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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青囊尸衣4《蛊人》-起诸善法本是幻,造诸恶业亦是幻-作者:鲁班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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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天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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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5-23 09:44: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7章 山河表里
    有良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建设银行的转账回执单撂在了桌子上,这是下午与党大师和法心住持一道去办的,由佛崖寺开设基建专户,留的是法心的私人印鉴,目的是避免政府各有关职能部门的蚕食。
    “同志们,这就是释了去师父捐赠的两亿元人民币,用于重修安乐乡的佛崖寺,请大家再次报以热烈的掌声。”梁书记舞动着那张回执票据兴奋的说道。
    掌声再次响起,在座的财政局李局长面色有些难看,若是能将这笔巨款放在财政户头上,他就可以把账面处理的很漂亮。只需经过几个腾挪,虚报当年财政收入赢得省里的好评根本不在话下,这样一来,梁书记与自己的面子就都有了,兴许还能弄个副县长当当。
    酒宴开始了,梁书记与萧县长站起身来频频敬酒,众官员个个喜笑颜开,大厅内杯觥交错,一片和谐。
    可儿怀里的媚娘也不甘示弱,伸出锋利的前爪从财政局李局长的筷下硬是抢下一整条清蒸黄河鲤鱼,独自抱到桌子下面啃噬起来。
    一位喝得满脸通红的中年官员来到有良面前敬酒,一口喝干后,半醉半醒的开口说道:“释了去师父,我是潼关县城建局郝局长,有些手续方面的问题需要提醒您。首先,重修佛崖寺要取得宗教部门的同意,拿到批文,然后出具《可行性研究报告》。至于资金这一块嘛,你已经有了,但政府要进行审查并通过《可行性研究报告》,之后才能开始申请项目用地。这里面主要有两种情况,即行政事业单位的划拨用地和国有土地出让,佛崖寺虽然是千年以前就有的,属于历史遗留问题,但若要重建并对外开放的话,就必须进行评估和出让了。具体的土地出让金是多少,还需要进一步的好好测算,当然喽,我这个局长会尽可能的给予优惠。上缴土地出让金以后,就要到我们建设行政主管部门领取《开发项目手册》,然后才能进行规划和建筑设计。需要明确的是,您从香港请来的建筑设计师是不能直接进行设计的,是非法的,也是不被认可的,否则将要面临巨额罚款。所以呢,他们必须与国内的建筑设计院合作,或者您单独聘请国内的设计单位。这个嘛,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个不错的设计所,收费也可以打点折扣。规划设计和建筑设计之前,您要先到我这儿申报规划设计条件,以获得《规划设计条件通知书》(主要是规定建设用地面积、总建筑面积、容积率、建筑密度、绿化率、建筑红线后退距离、建筑控制高度以及停车场等等)。设计完成后,报请我局审查,确认符合要求后,核发《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和《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至于征地拆迁工作嘛,倒是可以省去,但施工招标却是不能少的,项目承包施工单位要有合法的资质证书,还要聘请施工监理单位,否则建成后不予验收,您就等于白干了。”
    这一番话说得有良头都大了,捐款重修佛崖寺竟然这么繁琐,这是根本料想不到的。
    “这还只是城建行政管理部门所需要的手续,此外,您还要取得供电局的电力增容批文,自来水公司(如果使用井水就算了),消防设施的验收批文、公安、公路交通......”郝局长滔滔不绝,吐沫星子乱飞。
    税务局长也端着酒杯过来了,告诉有良说,税收方面大致需要缴纳城建税、教育费附加、地方教育费附加、印花税、契税、城建配套费、城镇土地使用税、房产税、车船税等等。
    有良听得脑袋更大了。
    “哎呀,释了去师父,听说您曾在佛崖寺出家,当年我还带着不少的花痴病人上山找未渡法师驱邪呢。”一个撸胳膊挽袖,衣着朴素的官员粗暴的打断了税务局长话,原来是那位本地安乐乡的花镇长。

    花镇长将税务局长推到了一边,和蔼的拉着有良的手,小声说道:“释了去师父,跟政府打交道心眼儿别太实了,不然你这两亿元得花不少大头冤枉钱。”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有良已经被绕得晕乎乎的。
    “这事儿看着复杂,但说起来其实也简单,佛崖寺虽说是潼关县境内,但却是在我安乐乡这一亩三分地儿上。你想想,本乡村民世代与佛崖寺相邻,祖祖辈辈都去山上敬香朝拜礼佛,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上这么大的工程,少了当地百姓的参与,能玩儿得转么?”花镇长故作神秘的说道。
    “你讲的似乎也有道理。”有良敷衍着。
    “何止有道理,就是这么回事儿,”花镇长嘿嘿两声,继续说着,“搞基建要砖不?乡里有砖厂。要沙子吧?乡里去干河道挖。要小工?几个行政村一宿就能招齐三五百个强壮劳力。知道什么叫做‘肥水不留外人田’么?”
    “略知一二。”有良含糊道。
    “这就对了,若是有外来的建筑施工队伍抢活干,本地百姓能同意么?肯定不答应。比方说,老百姓把上山的路一堵,材料运不上去,工程就得被迫停工,损失是谁的,还不是您释了去师父么?如果把工程包给乡里来做,这些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可是那些杂七杂八的手续......”有良想起了城建局长的话,仍不得要领。
    “屁,”花镇长不屑一顾的说道,“本乡百姓想弄口饭吃,谁敢卡大伙儿的脖子?无非就是各部门的头头和具体经办人员打典打典就妥了,这事儿花某早就司空见惯,‘去钱消灾’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那不是行贿么?”有良问。
    “你是外星来的么?”花镇长惊异的瞅着他。
    党大师转过身来,呵呵一笑道:“了去大师啊,这位花镇长说得不错,这也是唯一的一条捷径。国情所在嘛,‘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否则当了冤大头不说,还不能顺顺当当的完工。”
    “哼,荒唐至极。”邢书记听得火起,猛然间一拍饭桌,吓了众人一跳,顿时停止了喧哗,目光都瞥了过来。
    “别忘了,这是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国家,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各级政府官员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怎么会同封建地主剥削阶级一样呢?”邢书记怒道。
    大厅中沉默了,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尤其是城建局郝局长乐得是前仰后合,而梁书记与萧县长则含笑不语。
    “相公,他们笑什么?”可儿瞧着有点害怕。
    “神经病......”有人在小声嘀咕着。
    媚娘生气了,从桌下抓起那条剔得干干净净的黄河鲤鱼骨架,跃起身来用力掷了出去,如同飞镖一般隔着饭桌射进了郝局长的口中,鱼刺扎得他满嘴冒血。
    “畜生!”郝局长勃然大怒,气急败坏的跑出大厅至饭店后院,将夜间看门的那条大狼狗牵了出来,踉踉跄跄的回来,指着媚娘松开了铁链。
    大狼狗“嗷”的一声狂吼,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扑了过去。

    这一突然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郝局长醉醺醺的满嘴是血,站在那里暴跳如雷如同疯了一般,完全失去了局长的身份。
    “喵呜......”媚娘见到凶恶的大狼狗朝着自己扑来,冷不丁一声低吼,脖颈上鬃毛竖立起来,毫不畏惧的迎头冲了上去。
    半空里,媚娘两只前爪的指甲蓦地暴涨一尺有余,餐厅璀璨的灯光下,但见红色的血雾瞬间喷散开来。当人们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儿,媚娘便已经收回指甲结束了战斗,转身回到桌旁捞起一大坨熏肉,若无其事儿似的低头啃食起来。
    大狼狗毛皮割裂,被剪断了尾巴,浑身是血疼得直打哆嗦。但其犬性仍在,“嗷”的如狼哀嚎般,用尽最后的气力腾空跃起扑向了媚娘......
    “噗通”一声,大狼狗摔到了餐台上,砸得酒杯菜盘汤碗稀里哗啦,汁水飞溅,梁书记和萧县长以及众官员都弄了一身,俱自尴尬不已。
    潼关县精心安排接待释了去师父的隆重晚宴就这样被一条狗给毁了,弄得不欢而散。此刻,梁书记的面色极为愠怒,狠狠的瞪了城建局郝局长一眼,将其酒劲儿登时吓醒,垂头丧气的呆立在一旁。
    “释了去师父,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今天暂且到此为止,请您和朋友们先去县委招待所休息,咱们改日在聚。”梁书记紧紧的握住有良的手。
    来到潼关县委招待所,众人对媚娘均刮目相看,尤其是党大师,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总是偷偷瞄着牠的胯间。
    今天晚上的经历,令有良深深的感到困惑不解,连捐钱修庙都有这么多的“小鬼”前来趁火打劫,真的是如佛崖寺石壁上刻字所言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了去大师,两亿元既然已经捐给了佛崖寺,我看不如就请法心住持操办就是了,具体的做法相信他能因地制宜的妥善处理好。”党大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有良目光望向了老和尚,恭敬的说道:“住持,重修佛崖寺是未渡师父生前遗愿,就请您来操持吧。”
    “阿弥陀佛,老衲自当尽力而为。”法心住持合掌口诵佛号。
    “了去大师,”党大师拽他到了一边,悄声说:“方才吃饭的时候,已经接到了武汉香功弟子的电话,无灯教授下了火车后便直奔宜昌而去。”
    “宜昌?俺也要即刻赶过去。”有良沉吟道。
    “那好,党某就陪同你一起前去湖北,有香功弟子们的协助,谅那无灯教授也跑不到哪儿去。”
    有良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邢书记。
    “可儿,想去看看长江么?据说宜昌那儿要建三峡大坝了。”邢书记问道。
    “好呀,相公,听说秭归香溪是昭君故里,是个出大美女的地方。”可儿兴奋的拍起手来。
    “了去大师,既然聘请来的两位香港建筑师已经用不上了,贫僧就带他俩回去了。”法能禅师说。
    “也好,替俺向司马大佬和毒师表示感谢。”有良诚恳说道。
    次日清晨,也没向政府告别,有良一行便离开了潼关南下,直奔湖北宜昌而去。
    第98章 坛公
    宜昌,古称夷陵,迄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三斗坪镇位于长江三峡西陵峡畔,上扼巴蜀天府之水,下望荆楚鱼米之乡,素有川鄂咽喉之称,被历代文人骚客誉为“西陵画廊”。
    江北岸突兀矗立着一座小山,因其形状酷似倒扣着的蜀地泡菜坛子,因而得名“坛子岭”。
    傍晚时分,一个身着灰袍的秃顶老者怀抱着婴儿登上了坛子岭。回首望去,浩瀚的长江自脚下东流而去,西陵峡黄牛岩的秀丽景色尽收眼底,如诗如画,甚至可以远远眺望到暮色烟波中的秭归县城。
    无灯教授长叹一声,望着怀中的庸儿,轻轻的掖好被子角,信步朝着山顶一间破旧的土屋走去。
    隔着竹篱柴门,见一白发长须老者坐在门槛上,低头赤膊的正在棉袄上捉虱子,每当抓到便扔进嘴里“嘎嘣”一声咬死,嘴角边依稀残留着一丝血迹。
    “什么事儿?”老者头也不抬。
    “向您打听一个人。”无灯教授说道。
    “何人?”
    “坛公。”
    老者抬起头来,两眼惺忪,仿佛未睡醒似的,但眼神儿中隐约闪过一丝惊诧。
    “你是何人?找坛公何事?”老者疑惑的目光望过来。
    “在下北大无灯教授,有人让我来宜昌寻他。”
    “谁让你来的?”
    “恭王府的主人。”
    老者闻言呵呵一笑,跳起身来穿上满是油腻的破棉袄,口中说道:“老夫便是坛公。”
    无灯教授松了口气,总算找到了。
    “这小婴儿是......”
    “他叫庸儿,是在下的衣钵传人,主人吩咐我们来宜昌坛子岭找您,说一切都会安排妥当的。”无灯教授说道。
    “嗯,就在老夫舍下暂住两日,随后省城将有人来访,届时再做打算。”坛公说。
    “那么,有劳了。”无灯教授点点头。
    “请随老夫进来,先吃晚饭。”坛公引领着入内,灶间弥散着的烟气混杂着米饭的香味儿,此刻,无灯教授真的觉得饥肠辘辘了。
    坛子岭下,一个拄着手杖的老头默默的望着无灯教授上山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自僰王山一路跟踪而来,沿途始终没有机会下手,自己的功力又远不及他,无奈只有暗中窥视等待,相信其总有松懈的时候。
    身后不远的江边处,有两个像是旅游的中年妇女在那儿窃窃私语着,老白径直走了过去。
    “喂,瞧你们两个是拐卖婴儿的人贩子吧?”老白嘿嘿道。
    “老东西,嘴巴放干净点,什么人贩子?我们是来旅游的好不好。”两名妇女的嘴巴倒是一点都不饶人。
    “哼,老夫从宜昌出来就见你们鬼鬼祟祟的,绝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两人相视一笑:“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老古董,还良家妇女呢,哈哈哈......”
    老白怒道:“现在的女人真是不知羞耻,你俩给老夫滚开,离着远远的,不然的话......”
    “不然怎么着?一个断腿的残废老头还想打架不成?”两妇女抬胳膊挽袖的,口中骂骂咧咧竟然冲着老白过来了。

    “泼妇!”老白口中骂道。
    “哇,你竟敢骂老娘。”两妇女性情极为彪悍,张牙舞爪的扑上来就要撕抓老白的脸。
    老白嘴巴一开,粉红色的舌头闪电般在她们的口鼻处一抹,随即迅速缩回到了口中。
    那两个女人忽觉面部一麻,紧接着口眼歪斜,嘴角止不住的流下来黏嗒嗒的口涎水,就如同面神经麻痹一般。
    “你俩到底是什么人?”老白厉声问道。
    “香......香功弟......弟子。”她们已然口齿不清了。
    “来这儿是想偷那个婴儿么?”
    “不不,不是,上头让我,我们跟......跟踪那个抱小孩儿的老......头。”
    “上头?”老白警觉起来。
    “香功武......武昌站。”
    “跟踪老头想要干嘛?”老白接着盘问。
    “不......知道。”这两个妇女磕磕巴巴的说着。
    这个“香功”倒有听说过,全称叫什么“中国佛法芳香型智悟气功”,是近些年随着全国的气功热而兴起的。据说练功时能够散发出香味儿,民间弟子以中老年妇女居多,不过要想真正“出香”,恐怕也只有像李林那样的麝香猫才做得到。
    香功和无灯大师又有什么关联呢?老白心生疑窦。
    “你们滚吧。”他呵斥道,望着她俩仓惶远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不管怎么样,必须要尽快的把庸儿盗走,否则恐怕是要夜长梦多。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老白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摸上了坛子岭。但他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隐身在松树林中远距离的监视,那无灯教授的功力实在太高,弄不好会被觉察到。
    土屋内,坛公正与无灯教授在油灯下把盏对饮,庸儿在床上已经睡熟。
    “坛公,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坛子岭上,这是为何?”无灯教授不解的问。
    “主人在多年前就安排老夫守在这儿了,”坛公啜了口酒,夹了块不知名的腊肉扔进嘴里,咀嚼着说道,“你知道长江要修建大坝了吧?”
    “我一直在川南僰王山中隐居修行,此事儿略有耳闻,但却不甚了了。”无灯教授答道。
    “三峡大坝建起来之后,可知对野生动物的影响么?”
    无灯教授想了想,说道:“应该会导致库区某些物种的淹没或是灭绝,‘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据说清康熙年间,三峡内的森林植被还是非常的好,长臂猿的数量也很多,直至十八、十九世纪,三峡还分布有大熊猫的栖息地,后来由于人为的植被破坏便逐渐的减少消失了。”
    “不错,那么华南虎呢?”坛公接着问道。
    “华南虎不是早已经灭绝了么?”
    坛公嘿嘿一笑:“你现在吃的腊肉就是老夫猎杀的野生华南虎。”
    “这怎么可能?”无灯教授惊讶道。
    坛公又呷了口酒,缓缓道来:“华南虎是地道的中国老虎,建国初期大约还有四千多头野生华南虎。当时政府宣布其为‘四害’之一,由军队和民兵组织专门的打虎队,以人民战争的形式持续进行大规模的捕杀,曾涌现出不少的‘打虎英雄’。1959年,林业部把华南虎与熊、豹、狼划归为同一类有害动物,号召群众全力以赴的进行捕杀。结果,国际社会急了,立即将华南虎列为E级(濒危级)保护,是最优先级需要国际保护的濒危动物。直到1989年,中国政府《野生动物保护法》中才将其列为一级保护动物,可是偌大的中国,这时连一只野生华南虎都找不见了。目前,国际上公认,中国野生华南虎已经彻底灭绝。”
    “难道事实上并非如此?”无灯教授问道。
    “嘿嘿......”坛公诡异的一笑。

    “经过了那些年的捕杀,侥幸躲过此劫的也只剩下一个族群寥寥数十只华南虎,躲到了人烟罕至的三峡峭壁峡谷之中。可是修建大坝便会淹没牠们最后的避难所,若是让国际社会和动物保护人士知道了这一情况,势必会增大反对建三峡水库的声音,以至于来年在全国人大表决时受到不必要的阻碍。”坛公解释说。
    “我明白了,您在这里就是专门暗中消灭那些残存野生华南虎的。”无灯教授恍然大悟。
    “没错,截至迄今已经杀死了十余只,你来了正好可以协助老夫,争取将三峡内的华南虎全部剿杀干净,让政府能够在明年四月顺利的通过全国人大会议的表决。”
    “可是庸儿太小......”无灯教授迟疑道,此刻平原还远在川南,那个跛脚隐士一路之上虎视眈眈,况且猎杀世上仅存的华南虎似乎也有违儒家的传统理念。
    “不要紧,两日后水先生将来此,可以将孩子暂时寄养在他那儿。”坛公说。
    “水先生?”无灯教授从未听过。
    “此人姓水,是长江水利委员会的头号顾问,教授请放心,水先生的功力远超老夫,孩子在他手是绝对安全的。”
    “不过......”无灯教授心中仍是老大的不愿意,准备找理由拒绝。
    “教授,这可是主人的旨意。”坛公冷冷的说道。
    “坛公,不就是几只华南虎吗,何必要赶尽杀绝,世间少了这个珍稀物种,对国家不也同样是损失吗?”无灯教授沉默片刻,然后再次争辩着。
    “教授,这是政治,绝对不能给反对建三峡大坝的那些人以任何借口,所以必须消灭掉华南虎,而且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
    “倘若是大熊猫呢?”无灯教授反问。
    “同样的格杀勿论。”坛公决绝的说道。
    无灯教授无奈只得换了个角度说话:“三峡峡谷内山深林密,到处都是悬崖峭壁,人烟罕至。况且老虎本身行动敏捷,非常机警,且只有黑夜才出来活动,我们又如何才能抓到并杀死牠们呢?”
    “下毒饵,老夫专门配置了剧毒的‘五步倒’药饵,华南虎吃了保证走不出五步,便会立即毒发身亡。”坛公得意的说道。
    无灯教授隐匿僰王山数十年,对外界信息所知甚少,于是不解的问道:“建三峡大坝若是好事儿,为什么还有人反对呢?既然是利国利民,政府为何还害怕有反对的声音呢?”
    坛公愣了下,然后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我记得三峡沿江有许多名胜古迹,如云阳张飞庙、涪陵白鹤梁枯水石刻、忠县石堡寨等等,也都会被淹没么?”无灯教授询问道。
    “当然。”
    “唉,动物就更甭说啦,大坝阻断了长江水,破坏了亿万年形成的生物多样化链条,肯定会有大量的珍稀生物被人为的毁灭,与华南虎当年的命运相同。”无灯教授叹息不已。
    “教授,我们就只管忠实执行主人的命令便是。”坛公严厉的口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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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5-23 09:45: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9章 黄万里
    长江水面上氤氲笼罩,仿佛披上了一件薄纱,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其本来面目。
    两日后,有良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坛子岭山下。
    边站立着一位身着浅色西装,扎着蓝色的领带的老人,斑白的头发,双眸凝视着奔腾的江水,目光中饱含着深深的眷恋。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他轻轻吟诵着明代文学家杨慎的那首《临江仙》,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滴下。
    他便是中国著名水利工程学专家,清华大学教授黄万里先生。
    “相公,这个老头面目慈祥,出口成章,但是可儿听着心中为何感觉到如此的悲凉呢?”不远的身后,可儿喃喃说道。
    “可儿,他念的是一首古诗,也许是心中有难言之隐无法倾诉吧。”邢书记解释着。
    黄万里转过身来,微微苦涩的一笑:“几位也是来最后看一眼长江三峡的吧?”
    “最后看一眼三峡?”邢书记不解的问,这些年在关中地脐里与世隔绝,对长江上即将修建大坝竟浑然不知。
    “哈哈,邢书记,难道这么不关心国家大事?连三峡水库都没听说过么?”党大师调侃了一句。
    “水龙斩......”有良不禁脱口而出。
    黄万里闻言目光落在了这个瞎眼独臂的年轻人身上,诧异道:“年轻人,你方才说什么?”
    “哦,没什么,”有良自知失言,于是岔过话题问,“老先生贵姓,从何而来?”
    “我是清华大学水利系教授黄万里,你方才说‘水龙斩’是什么意思?”
    有良迟疑着,心想这位水利系教授肯定学识渊博,兴许对褚遂良的那幅画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于是便试探着问道:“初唐褚遂良曾经画过一幅《水龙斩破局图》,黄教授可曾听说过么?”
    “《水龙斩破局图》?”黄万里回忆着,但似乎没有什么印象。
    见黄教授无甚反应,有良于是问道:“据说长江是中华民族的一条水龙,是吗?”
    “嗯,风水学上是这么认为的,事实上这条江孕育了中华文明,滋养了数亿炎黄子孙繁衍生息,就如同母亲的乳汁一般。”
    “若是在三峡修建大坝,岂不就是将这条水龙拦腰斩断了么?”有良说。
    黄教授闻言长叹一声:“年轻人说得不错,真的是遗祸无穷啊,你们这一代人将会看得到,若是修建了三峡高坝,最后终将被迫炸掉。”
    有良一愣,紧忙细问缘由。
    “高坝修建以后,将会出现十一种灾难性后果,一是清水下泄冲刷,导致长江下游干堤崩岸。二则阻碍这条黄金水道的航运畅通,三是产生数百万计的移民,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四会在库底形成大量的卵石砂砾淤积,库容逐年减少,五则导致库区水质严重恶化,六将引起四川盆地气候异常,七因库容变化而导至山体崩塌,地震频生,最终将会引发超强地震。八是血吸虫病蔓延,九则生态急剧恶化,十将导致长江上游水患严重,洪水直淹重庆。最后一条,根本远远达不到预期的发电量,所谓‘三峡电站将照亮半个中国’纯粹是欺骗国人的谎话。”黄万里教授沉痛的说道。

    “此言大谬,黄教授别来无恙乎?”不知何时有辆丰田吉普车停在了旁边,一个身穿藏青色毛料中山装的老者跳下车来,呵呵说道。
    “哦,原来是长江水利委员会的水顾问。”黄万里微微一笑。
    “黄教授,你说的十一条灾难性后果太耸人听闻了吧?”水顾问面色不悦的反驳道,“清水下泄冲刷河道肯定是会有的,但绝无你说得那么严重,下游荆江段加强固岸也就很容易解决了。至于黄金水道嘛,也绝不会阻碍到航运,由于库区提高了水位,万吨轮将可以直接从上海直达重庆,无非是通过五级船闸而已。移民问题是个伪命题,你知道库区人民群众多么渴望迁徙到交通方便和经济发达的地区去吗?他们全心全意的支持修建三峡大坝,舍小家顾大家,其精神憾天地惊鬼神,我们应该为其感到自豪才是。至于说到背井离乡更是不值得一驳,清朝初年‘湖广填四川’,现在那些人的后代不也都安居乐业了么?对付库底淤积问题,我们会在上游修建多级拦沙坝,绝不放卵石砂砾到三峡大坝。关于气候、水质和生态恶化以及血吸虫泛滥、地震等等都只是臆想,要相信党和政府,这些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而修建大坝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实实在在的。‘三峡发电照亮大半个中国’这绝不是瞎说,是完全有统计学根据的,到时候老百姓用着一毛几分钱的电费喜笑颜开的时候,就知道这实惠有多大了。更为重要的是三峡大坝一旦修建完成,将可抵御万年一遇的超大洪水,长江中下游从此永久杜绝了水患,这可是几千年来历朝历代统治者梦寐以求的太平盛世,只有在我们这一届政府做到了。”水顾问侃侃而言,貌似很有说服力。
    有良等人都在用心的听着,到底谁说的对呢?
    黄万里目光直视水顾问:“你们想在长江上游修拦沙坝?”
    “没错,而且要修多条拦沙坝,既能发电又可拦蓄卵石砂砾,确保三峡大坝无淤积,这样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水顾问得意洋洋的答道。
    黄万里仰天长叹:“你们将遗祸往后推延,留给了子孙后代啊,那些拦沙坝淤积满了怎么办?难道要让长江水改道不成?”
    “黄教授,那时你早就去见马克思了,相信我们的子孙后代更聪明,更加有智慧,他们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水顾问嘿嘿冷笑着。
    有良睁开阴眼,在黄万里的双眸中看到的是铮铮铁骨,忧国忧民的苍凉眼神儿,而在水顾问的两瞳内却发现了一只莫名的生物,长着两根长长的胡须......

    就在这时,忽闻坛子岭上传来嘈杂之声,紧接着见一拄着拐杖的老头跌跌撞撞的滚下山来,在他的身后还紧追不舍着一个白须老者。
    待到近前,有良才发现前面仓皇逃窜的瘸腿老头竟然是老白!
    原来老白隐匿在松树林中窥视着土屋,等待着机会盗婴,哪知坚守了两天两夜,依然无从下手。他身具蛇类之天性,潜伏能力极强,这期间滴水未沾,甚至身子都不曾移动过,但还是被坛公发现了。
    平日里,松林中鸟儿很多,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但近两日却不闻其鸣。这一反常现象引起了坛公的怀疑,进入林中一瞧,果然发现有不速之客藏匿其间。
    老白并非坛公对手,被打得一直滚落到了坛子岭下,早已是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狼狈不堪。
    “水顾问,赶紧截住他......”紧追而来的白须老者在半山腰高声呼喊着。
    水顾问闻言迅即身子如鬼魅般晃两晃便欺进老白身边,一脚将其死死的踩在脚下,似有千钧之力,压得他丝毫动弹不得。
    水顾问敏捷的身手令有良等人大吃一惊,想不到一个上了年纪的水利专家竟然身怀有上乘武功。
    “松开他。”有良在水顾问的身后冷冷说道。
    老白闻声扭过脸来见到竟然是有良,顿时惊喜得热泪盈眶,忙不迭的喊了起来:“有良,你,你的孩子没死......”
    “你说什么!”有良愕然道。
    “婴儿就在山上无灯教授的手里......”老白声嘶力竭地叫着。
    此刻的二丫,初闻先是呆怔住了,突然间寻思过味儿来,“嗷”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发疯似的朝山上跑去。
    坛公见一年轻女子逼近,于是张开双臂意图拦住她,忽然眼前呈现出一道五彩光晕,随即感觉到浑身炙热,雪白的长须瞬间蜷曲起来,变成了焦黑色。棉袄棉裤内发出“哔哔啵啵”的一阵乱响,隐藏在里面所有虱子和虮子全部爆裂身亡。
    坛公此刻已经吓呆了,还未弄清状况,那疯了般的女孩子早已掠过自己身旁,直奔岭上而去了。
    山下的气氛同样是剑拔弩张,水顾问自恃武功高强,根本未把这个瞎眼断臂的年轻人放在眼里,仍旧脚踏着老白甚至还加了力道,踩得脚板底下那人的骨骼“嘎嘎”作响。
    有良不再说话了,右手猛然抓住对方的手腕,使出了“中阴吸尸大法”。
    水顾问正欲以小擒拿反制有良的抓手,突觉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而至,体内的真气从手三阳三阴经的大陵、神门、太渊等穴汹涌溢出,不觉大惊失色。他赶紧调动体内真气抵挡,不料越是反抗真气被吸走得越快,直到此刻自己方才明白,今日遇到的乃是江湖中罕见的旷世绝顶高手,冷汗从额头上渗出,心中暗自叫苦道,我命休矣。
    就在这时,那股如洪水溃堤般的真气外泄突然停止了,那年轻人松开了手,口中冷冷说道:“你还不放开脚么?”
    水顾问如释重负,赶紧收回了腿,面红耳赤的退到了一旁,对方未将自己的真气吸光,算是网开一面了。
    老白喘着粗气,挣扎着爬起身来。
    第100章 母子重逢
    二丫疯也似地冲上了坛子岭,一脚踹开篱笆墙扉门,眼前的景象却令她大吃了一惊。
    土屋下,无灯教授坐在门槛上,旁若无人的怀抱婴儿,手持奶瓶正在温柔的给孩子喂奶,嘴里轻轻的哼着摇篮曲,就如同一位慈爱的母亲无二致。
    二丫呆呆地望着这一幕,泪水扑簌簌地滚落面颊。
    无灯教授微微一笑,平静的说道:“那天你追我动了胎气摔落人家院里,被送入积水潭医院,可惜孩子流产了。死婴被护士装进塑料袋扔进了医院的垃圾箱,我感到很是惭愧,于是找到死婴并朝其体内输入浩然之气,也是老天有眼,竟然将孩子救活了。由于婴儿早产且严重缺氧,必须每日以中庸真气灌顶续命,一个月后方可无大碍,因此才将其始终带在了身边。如今时限已满,可以放心的交还给你了。”
    二丫这只幼魇,自己远不是对手,而且想不到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唉,只有忍痛将庸儿还给人家,否则必死无疑,但愿这一番话能够打动她,无灯教授心里寻思着,但仍是忐忑不安。
    二丫此刻全部身心已经落在了孩子身上,泪水盈眶的走上前去,无灯教授双手轻轻的捧着庸儿递给了她。
    婴儿睁开了眼睛,乌黑的瞳孔惊奇地看着二丫,嘴里发出“咯咯”的一笑......
    这一瞬间,什么怨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泪水如泉止不住的流淌下来。她紧紧地抱着孩子,模糊的双眼盯着看啊,看不够,不停的在其稚嫩脸蛋上亲了又亲。
    无灯教授默默的望着,心中仿佛卸去了千斤重担。
    院外走过来一帮人,有良冲上前来,惊奇的凑近庸儿,自己第一次为人父,那种莫名的欣喜令其“嘿嘿”的傻笑起来。
    “相公,好感人啊。”可儿轻轻的揩拭着眼角的泪水。
    “可儿,这就是夫妻与子女间的革命情谊,无论形势多么复杂和严峻,都是牢不可破的,这一点,帝国主义以及一切反动派永远都不会理解。”邢书记无比感慨的说道。
    “此言差矣,”党大师在一旁表示并不赞同,开口说,“这是人与动物所共同具有的伟大母爱,而不管你的政治信仰如何,立场怎样,母子之间的‘爱’都是永恒不变的,这就是普世价值。”
    “虱子也是动物,为何对虮子就不闻不问呢?”邢书记反驳道。
    “你......”党大师气得说不出话来。
    有良盯着无灯教授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无灯教授,俺追踪你已经很久了。”
    “真的是万分抱歉,无灯向你们夫妻俩诚心诚意的谢罪。”无灯教授面带愧疚之色,对着有良和二丫深深的鞠了一躬。
    “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有良问道。
    无灯教授把方才同二丫说的话又添油加醋的复述了一遍,末了加重语气诚恳的叮嘱说:“千万记住了,孩子饿了就要及时的喂奶,绝不可因为贪睡或者疏忽而让他饿肚子。”
    原来是这样,有良心中的那股怨气消散了,虽说无灯教授偷袭二丫而导致其流产,但他毕竟也还救了孩子一命,就算是将功抵过,恩怨一笔勾销罢了。
    “喵呜......”媚娘恶狠狠的叫声传了过来。
    众人望去院子外面,坛公和水顾问正垂头丧气的站立在那儿,媚娘凶神恶煞般的咧开血盆大嘴吓唬着他俩,不准其乱动。
    “无灯教授,这两人与你是什么关系?”有良问道。
    “坛公是这屋子的主人,水顾问以前没见过,据说是长江水利委员会的头号专家。”无灯教授如实回答。
    “了去大师,长江水利委员会的来头可不小,别看其总部设在武汉,可是直接‘通天’呢,千万要小心点。”党大师在有良耳边小声说道。
    有良心中寻思着,这个长江水利委员会的头号专家与黄万里教授比起来,明显的华而不实,而且还是个成精的生物,长着两根长胡须,会是个啥东西呢?
    他走了过去,来到两人跟前再次睁开阴眼细瞧,水顾问和坛公则不解的凝视着有良。
    这次瞧清楚了,水顾问双瞳内的有须生物灰黑的脊背,腹部成黄白色,长尾巴,原来是一条鲶鱼精。
    再看那个邋遢老头坛公,眸子深处有灰白色的身影闪过,头部略呈橄榄型,腹长而扁,尖尖的口器,左右各有三只触手,像是某种寄生虫。
    “有良,千万不要放过这个老东西,他差点吸干了我的血。”老白在身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会是只什么虫呢?”有良自语着。
    “是虱子,一只数百年的老虱子精。”老白解开裤带袒露出臀部,可以看到屁股上有一个针眼儿粗细的小孔,紫红色的血液已经凝结成痂。
    有良点点头,坛公眼中的生物确实像是虱子。
    “这种小不点的低等生物也能修炼得道?”他颇为疑惑不解。
    “虱子可不一样,”老白解释说,“它吸食人血后,体内便携带了人类的遗传基因,亿万年来,通过积累与变异具备了人的思维而最后修炼成精,这也并非不可能。”
    “佛法云‘万物皆有灵’,只要潜心修炼,人与其他生物并没有什么区别。”党大师在一旁说道。
    “有良,赶紧灭了这只害人的老虱子。”老白气呼呼的催促着。
    “不可,”水顾问厉声喝止,“坛公是长江委的工作人员,在职的正科级干部,怎能随便说杀就杀?”
    “国家干部?”邢书记上前打量着坛公,嘿嘿一笑,“就他这副邋遢落魄的模样,岂不给国家丢脸么?作为一名公职人员,要在群众面前树立良好的个人形象,否则如何能做出先进与表率?本书记问你,你是党员吗?”
    坛公面色一红,不好意思的低头嗫嚅道:“是。”
    “那就更加不对啦,作为一名党员,不但要吃苦在前,享福在后,而且必须处处为人民群众的利益着想。可是你竟然吸食人家的血,简直给组织上丢尽了脸,这样的党员干部杀就杀了,不要也罢。”邢书记一身正气的加以怒斥。
    “相公,按大清律,吸食人血者为妖孽,是要处以火刑的。”可儿小声的提醒道。

    这时,无灯教授也走上前来,诧异道:“不会吧,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我亲眼看见坛公还脱下棉袄捉虱子吃呢。”
    “吃掉的那些都是老弱病残者,若无健康之体,留着又有何用?”坛公忿忿的说着。
    “怎么样?果真就是虱子精吧。”老白面现得意之色。
    “如今是怎么了?这些妖魔鬼怪都入世了,京城里尤其多。”有良感到有些困惑不解。
    党大师笑了笑,说:“建国后的那些年里,尘世间煞气太重,户籍制度又严格的限制了社会上的人员流动,加之生活物资也十分匮乏。可是自打改革开放就完全两样了,不但人员的迁徙流动非常方便和自由,而且物资生活水平也得到了极大的丰富。城市里灯红酒绿,物欲横流,娼妓遍地,山中那些隐匿苦修的妖魔鬼怪自然也耐受不住寂寞,受到吸引而纷纷入世,趋之若鹜了。贪吃的、图财的、好色的、恋权的,不一而足,但主要还是集中在天子脚下的京城与最具经济活力的特区深圳。”
    党大师说得蛮有道理,有良寻思着,可是水顾问和坛公没去上述那些地方发展,却躲在长江水利委员会中干嘛呢?难道也与《水龙斩破局图》有关?
    有良的孩子失而复得,他心中的那股戾气已经消解,也并不想在父子团圆的日子去杀人,于是转身走回到二丫身边。
    “我们走吧。”他柔声说道。
    “去哪儿?”此刻,二丫的目光已然离不开婴儿了。
    “李家沟或是没人认识我们一家三口的地方。”有良想起了二丫以前的愿望,于是说道。
    “不,还是回去京城,等待嬷嬷的消息。”在二丫的心中,治愈丈夫的断臂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儿了。
    老白揉着屁股上的针眼儿,心里着急,有良不愿出手,自己又打不过坛公,真的是晦气。
    水顾问和坛公已经各自分别见识了有良和二丫骇人的诡异功力,此刻仍心有余悸,两人目光对视着,慢慢的似乎有了主意。
    “诸位贵客,既然光临寒舍,就请先进屋歇息,坛公马上备上酒菜,略尽地主之谊,大家吃完饭再走不迟。”坛公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容,恭恭敬敬的试探着问道。
    “相公,可儿饿了。”可儿悄声说道。
    “也好,那我们就随便吃点,不过要注意饮食卫生,别把虱子吃进去了。”邢书记柔声答道,目光瞥了坛公一眼。
    “坛公,家里都有什么好吃的,尽管拿出来招待客人。”水顾问意味深长的说着。
    二丫喜滋滋的抱着婴儿,女人的母爱与生俱来,此刻人性的善良表露无遗。
    “好吧,我们吃完饭再启程吧。”有良点点头。
    坛公如释重负,赶紧回屋去准备饭菜。
    老白是老江湖了,心中隐隐的感觉到不安,这个坛公可不是善良之辈,态度转变之快令人生疑,万一其在饭菜里做手脚就麻烦了。
    “有良,我去盯着点。”他说了声,便跟随着坛公进了厨房。
    众人被请进了房间内,水顾问忙着端茶倒水,热情而周到的样子,也令党大师产生了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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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5-23 09:45: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1章 浩然正气
    “水顾问,长江委是副部级,您作为一名顾问也算是高干了,这些端茶倒水的事情还是党某来吧。”党大师边说着边抢过了茶壶,其实他是担心这两人搞猫腻。
    “呵呵,那么有劳了。”水顾问觉察到党大师的谨慎,于是也不推辞,索性让其做去好了。
    老白背倚在门框上,目光注视着坛公的一举一动,从舀水淘米到生火煮饭,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坛公也明白老白在监视自己,因此也并不介意,尽可能的当着他的面操作,绝无任何的隐瞒之处。
    屋内,二丫面冲着土墙,解开衣扣悄悄的准备喂奶,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哺乳,有些显得手忙脚乱。可是当孩子的小嘴儿嘬住自己的乳头吸第一口奶水的时候,她紧张的浑身一颤。须臾,那种痒痒的、怪怪的感觉伴随着初为人母的惶恐与喜悦,二丫热泪盈眶幸福的哭了。
    厨房里飘来一阵腊肉的香气,坛公又在炖华南虎肉了。
    无灯教授孤独的坐在一旁,庸儿还给了人家,自己就好像丢了魂儿似的,简直是坐立不安。想起每天给孩子擦屎擦尿,甚至半夜也要起来喂两次奶粉,虽然辛苦但却体验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觉。与庸儿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但他却早已视如己出,难舍难分了。
    原本想着避世隐匿山林,从庸儿懂事开始就亲自传授其儒家理论与功法,培养成为自己的传人,可现在一切都化为了泡影,唯有平原一个人了......想着想着,竟然不觉黯然泪下。
    他起身走出房门来到了院子里,手背抹去眼泪,心中暗道,还是离开这块伤心地回僰王山去吧。
    他埋头走下了坛子岭,遥望着滚滚东去的长江水,长叹一声,孤独的朝着宜昌方向而去。
    走着走着,他蓦地止住了脚步,感觉到似乎哪儿有点不对劲儿......
    无灯教授回想起自己从屋内出来途径厨房的时候,坛公望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儿似笑非笑,有种怪异的神色。
    坛公曾经说过其配置有剧毒的“五步倒”,不好,他要下毒!
    万一庸儿沾上点毒饵,岂不......
    无灯教授浑身打了个冷战,不行,决不能伤害到庸儿,想到此,他转身拼了命的往回跑去。
    土屋内,米饭与烧腊肉都已经端上了桌子,热气腾腾,香味儿扑鼻。
    “老夫手艺不咋地,但是已经是尽心尽力了,就请诸位品尝吧。”坛公笑呵呵的搓着手说着。
    老白与党大师交换了一下眼色,各自摇了摇头,都没发现有何不妥。
    “还是两位先请。”党大师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坛公和水顾问,口中谨慎的说道,江湖之上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铁律。
    正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无灯教授一头汗水的闯了进来,匆匆忙忙说道:“切不可食用,饭菜里面有毒!”

    众人闻言大惊,目光齐聚到了坛公的身上。
    “说什么呢?”坛公憨厚的脸上流露出委屈的表情,“老夫诚心诚意的款待客人,怎会下毒?若是不信的话,那就先吃给你们看好了。”说罢,兀自端起一碗米饭,夹上两块腊肉,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
    “我作为长江委的领导,完全信任坛公同志。”水顾问面色严肃的说道,遂也端起碗筷,不紧不慢的吃着。
    党大师疑惑的望着无灯教授,语气较为冷静:“你可有什么证据么?”
    无灯教授气喘吁吁的说:“坛公私下配制有毒杀华南虎的剧毒毒饵‘五步倒’,老虎吃下走不出五步便会毒发身亡。”
    众人的目光又回到了坛公的身上。
    “不错,老夫是有此毒饵,可是绝不会用来毒人的,况且这位跛脚隐士也一直在厨房里盯着呢,”坛公指着老白,正色道,“五步么?现在就走给你们看好了。”他一面继续往嘴里塞着米饭和腊肉,同时在屋里走了好几个来回。
    “有什么问题么?”坛公站下来气愤的说着。
    水顾问也端着饭碗边走边吃,最后停下脚步,身子耸耸说道:“完全没有问题嘛。”
    无灯教授为了庸儿的安全豁出去了,什么主人也好,大魇也罢,此刻已经完全抛诸脑后,甚至对烙在自己手臂上的标识也全然不顾。此刻,他也不明白坛公和水顾问吃了饭菜怎么会没事儿,难道事先服用了解药么?总之,坛公当时的眼神儿绝对是有猫腻的。
    “让我来试试。”无灯教授毅然决然的端起了一碗米饭,泡了些腊肉和汤汁,匆匆几口便咽落肚里,然后在房内走了数圈,奇怪,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来是无灯教授多疑了。”党大师呵呵一笑,遂率先端起饭碗吃起来了。
    老白也确实未见坛公做什么手脚,也许是这家伙胆怯了,不敢在高人面前落毒,想到此,于是他也拿起了筷子。
    “可儿饿了,我们吃吧。”邢书记特意给可儿的碗里多加了不少的腊肉。
    最后是二丫与有良端起了饭碗。
    “这是什么肉?蛮香的。”党大师嘴里咀嚼着,一面赞不绝口。
    “老虎肉。”坛公答道。
    “老虎可是国家一类保护动物,你是怎么搞到的?难道是动物园的病死老虎么?”党大师放下了碗筷,疑惑的望着他。
    坛公微微一笑:“这是老夫进山猎杀的。”
    “那可真是稀罕东西啊,党某平生‘虎骨鹿鞭壮阳酒’不断,但虎肉还是头一回吃到,”党大师的筷子在盆子里扒拉寻找着,“有虎鞭么?那可是暖肾壮阳,益精补髓灵丹妙药啊,现在市场上所谓的‘虎鞭’全都是无良商贩用牛鞭假冒,真正的虎鞭是生有倒刺的。”
    “当然有,喏,那不是么?”坛公指着盆底说道。
    果然,党大师的筷子夹起了一根巴掌多长的鞭状物,附连带着两只睾丸,不由得惊喜之极,忙不迭的往口中塞去,“喀嚓”一口咬掉龟头,嘴巴里啧啧有声,汁水顺着口角滴下。
    他一面大肆咀嚼着,同时伸手探入唐装里在肚皮上搔痒,喉咙处发出了“呃呃”的怪声。

    “党大师,吃虎鞭噎住了么?”邢书记哈哈笑道,“小心倒刺哟......呃呃......”话未落音,他自己也怪叫了两声,随即通身奇痒无比,也禁不住的抓挠起来。
    “相公,可儿好痒。”可儿面红耳赤的低头嗫嚅着。
    有良与二丫面面相觑,各自也感觉到周身如蚁噬般难受,心下已然明白是着了坛公的道了。两人遂放下碗筷运气调息,噬嗑针气与护体魇芒慢慢的化解掉了无名之毒,相互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暂不作声。
    老白此刻“嗤嗤”的在身上乱抓,脖颈处已经挠出了一道道的血痕,口中也是连声的怪叫,显得痛苦异常。
    水顾问阴沉的目光环视一周,嘴里也如同众人般的嚎叫一番,双手也不停的伸进毛料中山装内搔着痒。但他却是刻意假装,其实自己在入屋前就已服下了解药,这还是以前向坛公索要的,每次前往坛子岭都带在身边,以防不测。
    众人中,只有无灯教授没有任何的反应。
    “坛公,你到底何时下的毒?”老白懊恼的叫道。
    “哈哈,”坛公得意的笑了起来,“跛脚隐士想不到吧?老夫不过是舀了一勺汤尝尝咸淡而已......”
    “原来你是在尝汤时以口器注入毒素,然后倒回了锅里......”老白恍然大悟,顿时懊悔不迭。
    “老夫的‘虱涎’乃是提炼自人类的DNA,无色无味儿,防不胜防。瞧瞧你们这副丑态,越抓越痒,不抓更痒,而且奇经八脉错乱,即便是武功再高也施展不出来,就如同活死人一般。”坛公仰脸狂笑不已。
    “无灯教授,还当你是好心提醒大家,原来是在演双簧啊,借此转移我们的视线。”老白咬牙切齿的说道。
    无灯教授心中略一寻思便已明了,口中冷笑说:“儒家功的中庸之气自然能够化解提炼自人体之毒,是非曲直,等下便知。跛脚隐士,本教授这就为你解毒,不过你敢服用么?”
    老白此刻奇痒难当,生不如死,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敢服用的呢?
    “快,快拿来,呃呃......”他语无伦次的说着,并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掌。
    “党某也要......”党大师同样受着生死煎熬,也乞求着伸过手去。
    “那好。”无灯教授伸手入裤裆内,“噗噗”两声臭屁过后,抓出两粒金黄色的粪球,还散发着热气,递到了两人的手心里。
    党大师与老白默默的注视着对方,悲壮之情油然而生,然后一咬牙,将还温着的粪球塞进了嘴里,眼睛一闭吞落肚里。
    “无灯教授,你竟然背叛主人!”坛公暴喝一声,从油腻不堪的破棉袄中蓦地伸出六条灰白色的节肢触手,恶狠狠的抓向了他,同时口中探出一根白森森的口器,刺向了无灯教授光秃秃的脑门。
    无灯教授没料到坛公身体会骤然变形,土屋之内空间狭窄,已退无可退,情急之下只有纵身而起。“嘭”的一声,脑袋撞在了木梁上,随即眼冒金星跌落下来。
    就在这时,有良出手了,一股极寒的老阴之气劈头盖脸的罩住了坛公......
    第102章 火烧坛子岭
    虱子最适宜的生存温度是在摄氏29~32度之间,低于零下20度就会被冻死,因此坛公即便是夏日也都穿着棉袄棉裤。
    有良的“梦遗掌”乃是极寒冷的老阴之气,一瞬间便将坛公的三对节肢冻僵了,直挺挺的伸展着缩不回去,灰白色的表皮结满了一层白霜。
    “好,好汉,饶......饶命。”坛公身子冰冻住,口器与舌头僵硬,连说话都不灵光了。
    水顾问暴喝一声:“坛公,你原来是个吸血的虱子,长江委岂能容许此等怪物在世!”说罢,猛地一掌拍在了他的头顶天灵盖上。
    “哗啦”一声,已经身子冻脆的坛公承受不住水顾问竭尽全力的掌击,顿时破裂成碎块散落了一地,灰白色的肉体、一段段的生有刚毛的节肢,令人作呕。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大吃一惊,此刻党大师和老白吞食了充满浩然之气的粪球后,奇痒竟然渐渐消退,果然一物降一物,中庸之道名不虚传。
    邢书记与可儿还在受着“虱涎”的煎熬,他忍着自身巨痒,腾出双手来为可儿抓挠。
    “可儿,我们也去要两颗粪球来吧。”邢书记悄声问她。
    “可儿才不要吃粑粑。”可儿红着脸拒绝道。
    有良走近前来,轻轻的抓起可儿的手臂,往其体内输入少许噬嗑针气,然后又同样的给邢书记注入了一些,如果让这位心高气傲的县委书记吃粪球,对其自尊心的打击可想而知。
    水顾问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右手掌,口中喃喃说道:“我刚才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
    有良默默的瞅着他,心道这条鲶鱼精像是在杀人灭口,于是淡淡说道:“水顾问,你也中了‘虱涎’之毒,经络错乱后还能施展出如此浑厚掌力,不简单啊。”
    水顾问严肃的说道:“党组织内部竟然混进来吸血怪兽,我真的是愤怒至极啊,不过是拼力一击而已,呃呃,现在身子又痒了......”他遂伸手入衣内就是一通乱抓。
    有良微微一笑:“无灯教授,你也给他一粒解药吧。”
    无灯教授依言手入裤裆抠了半天,才拽出一坨未成形的褐色粑粑,随手塞进了水顾问的嘴里。
    水顾问为了打消有良的疑虑,无奈只好用力的咽进了喉咙里,腥臊秽臭之极,差点呕了出来。
    片刻过后,所有人的“虱涎”毒都已解,经络恢复了正常,唯党大师和老白面面相觑,感觉到颜面无光,斯文扫地,毕竟吃了人家的大便,日后说出去不好听。
    “二丫,我们走吧。”有良夫妇站起身来,意外中儿子找回来了,两人的心中畅快至极。
    水顾问则独自走进厨房,从灶坑内取出仍在燃烧的木柴,开始点火烧屋。
    “你这是为何?”党大师不解的问。
    “库区已经开始移民拆迁了,坛子岭是三峡大坝的制高点,海拔262.48米,将来规划为观景台,这几间土屋早晚要推掉,索性一把火烧了。”水顾问答道。
    众人走出了院子,回头望去,土屋内外都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滚滚。
    万物皆有灵,坛公从一只虱子能够修炼到人形,其中之艰辛非常人所能想象,只可惜其心术不正,为虎作伥,最后落得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实在是令人唏嘘。

    山脚下,无灯教授向众人辞行,说要返回僰王山,自己还有一位徒弟在等着他。
    “无灯教授,”有良将其拽到一边,在确保其他人听不到的情况下,悄声询问道,“鬼壶现在哪里?”
    “已落在了主人之手。”无灯教授回答。
    “‘主人’是谁?”有良接着问。
    “唉,说来惭愧,老夫替他卖命数十年,却始终未曾得见其真实面目,只知道是隐匿于京城中的一只七色大魇。自从得到鬼壶之后,他的功力又大大的提升,目前已成为尘世间罕见的白光魇了。”
    有良从前曾听师父柳十三说过,白光魇是最高级别的魇,比黄老魇还高了一个层次。
    “那他人在京城何处?”
    “恭王府,但凡深夜亥子交更之际,主人有时便会出现在府内大戏楼的戏台上。前些天去向他讨要鬼壶时,结果主人将老夫遣走而单独留下了秋波老妪,现在也不晓得她怎样了。”无灯教授据实告知。
    “教授,你手臂上也种有魇的标识么?”有良问。
    无灯教授点点头,撸开衣袖露出手臂上的魇晕,不过已经由原先的七彩变成了白森森的圆形印记,如同生长着一块白癜风似的。他苦笑着说道:“就是因为这一点而无法背叛他,否则老夫早就隐姓瞒名,远走他乡了。”
    有良原先对无灯教授恨之入骨,但自从知道他救活了自己的孩子,仇恨也就瞬间化解了,而且还生出些许感激之情。
    “俺来试试能否吸出魇晕。”有良说罢抓住无灯教授的手臂,试探着一点点发动“中阴吸尸大法”。
    无灯教授随即感觉到有良掌心劳宫穴内骤然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自己体内的浩然之气竟然如泄洪般向外涌出,不由得心中大骇。
    有良阴眼紧紧盯住教授手臂上的魇晕,见其依然丝毫没有变化,于是便赶紧撤手,不然会将其真气吸光的。
    无灯教授松了口气,这个有良的武功实在是太诡异了,若是与之对敌,恐怕自己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干尸。
    “老白,你过来。”有良转身招手呼唤道。
    老白一瘸一拐的匆匆跑来。
    “噬嗑针既然可以杀魇,那么能否去掉魇的标识呢?”有良问道。
    老白思索片刻,然后沉吟说:“这恐怕不行,孙思邈的噬嗑针是以‘鬼门十三针’逐一击破魇的十三道命门而设计的,并非用来化解魇气,因此无用。”
    “那就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驱除掉魇晕标识了。”有良摇摇头,无奈的说道。
    “若是那么容易驱除,当年佘某也就不至于屈从于黄老魇了,”老白苦笑着说,“不过嘛......”
    “不过什么?”有良诧异的望着他。
    “有个办法倒是可以试一下的,说不定管用。”老白思索着说道。

    “什么办法?快说。”有良催促道。
    无灯教授本来已经灰心丧气,听老白这么一说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老白望着无灯教授,喉咙里咽了口吐沫,不无气恼的抱怨着:“不过这粪球解药也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无灯教授尴尬的一笑,解释说:“跛脚隐士,可别小看这粪球,里面包含着儒家功充沛的浩然之气,满满的都是正能量。”
    “是啊,老白,人家为你解毒也是出于好意,你有什么办法就说,别再卖关子了。”有良在一旁帮腔。
    “置换魇晕,”老白嘿嘿一笑,“二丫是五色幼魇,可以让她在无灯教授的魇晕处种上自己的标识。”
    有良一听直摇头,无灯教授本来就是想要摆脱魇的控制,这等于是“换汤不换药”嘛,再说二丫也不晓得如何来种魇的标识,她更不愿意去想要控制什么人。
    “这法子可行,”无灯教授这时坦然说道,“二丫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与其说常年受制于阴险狠毒的主人,倒不如为你们夫妇效力的好。”
    “教授,你真的愿意这么做?”有良疑惑的望着他。
    “心甘情愿。”无灯教授毅然决然的答道。
    “嗯,好吧,那该如何来操做呢?”有良问老白。
    “但凡魇晕标识都是有灵性的,能够感应到主人的召唤,而主人也能定位魇晕所处的空间位置。必要时可令魇晕封闭宿主经络或是爆裂与之同归于尽,就像是在身上安装了一枚遥控炸弹,魇都是这样来控制属下的,使之不敢背叛。”老白解释着。
    “没错,就是这样。”无灯教授点了点头。
    “记得当初黄老魇是将魇芒凝结为一束照射在老夫的手太阴肺经孔最穴上,那儿便随即出现了一个圆形的七彩魇晕标识,”老白指着自己的前臂内侧说道,“孔,空隙也,最,多也。地部经水渗透漏入脾土时如过筛子一般,故名‘孔最’,而魇晕标识就是植根于该孔隙之中得以滋养。”
    “我的标识也是种在孔最穴上。”无灯教授附和着。
    “那就试试看吧。”有良随即召唤二丫来到身边,将为无灯教授置换魇晕标识的事情说给她听。
    “我......”二丫摇摇头表示不愿意。
    “如今无灯已经背叛了主人,他随时都有可能催动标识致我于死地,所以请二丫姑娘务必帮这个忙,拜托了。”无灯教授的语气苍凉悲壮,闻之令人动容。
    “唉......那我该怎么做呢?”二丫看在其救回孩子一命的份上,长叹一声,答应了。
    “二丫,种标识时需要全神贯注,集中体内魇芒为一束,照射在他原先的魇晕标识上面,然后慢慢的将其替换掉。”老白耐心解释着。
    二丫将孩子递到有良怀里,然后调息运气。须臾,但见其周身已然渐渐的散发出一层五彩的光晕,越来越耀眼夺目,就如同孔雀开屏一般。
    魇芒渐渐的收拢凝聚为一道色彩斑斓的光束,投射在了无灯教授手臂那块圆形的“白癜风”上......
    第103章 五色标识
    无灯教授紧张的盯着手臂上的“白癜风”,眼瞅着白森森的魇晕渐渐的变色了,最后呈现出了幼魇的标识:青、赤、黄、白、黑五色,与五行相对应。
    二丫慢慢的收回魇芒,松了口气,这还是第一次给人种标识,心里蛮紧张的。
    “多谢主人成全。”无灯教授对着二丫深深的鞠了一躬,态度谦卑。
    “别,别这样......”二丫赶紧躲闪,她只想同丈夫孩子好好过日子,才不要当什么“主人”。
    “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君为臣纲’,如今主人和无灯正是君与臣的关系,岂能僭越?”无灯教授庄重的说道。
    有良知道书呆子读书多了大都迂腐,因此也不在意,询问道:“教授如今已与京城大魇断绝了关系,再也无法遥感你的行踪,准备意欲何往?”
    “先去僰王山,然后带着徒弟平原远走塞外蛮荒,当然,二丫主人若是有何差遣,无灯定当效命。”无灯教授答道。
    “我才没事儿呢。”二丫抱着孩子不在意的说着。
    无灯教授深情的望着婴儿,口中喃喃说着:“庸儿,再见了。”
    “他叫庸儿?”有良诧异道。
    无灯教授面色略显尴尬:“这是给他临时取的名字,中庸之道的‘庸’。”
    “哦。”有良心想“庸”是平庸,窝窝囊囊的意思,俺的儿子才不要呢。
    “那么,无灯告辞了。”无灯教授最后留恋的看了眼孩子。
    有良突然说道:“教授,有个地方人烟罕至,而且生活也还算方便,隐姓埋名修行是再好不过了。”
    “什么地方?”
    “湘西沅陵武陵山脉的深处,有一个隐秘的小村庄,名为‘赶脚村’,俺的一个朋友罗柱子家就住在那儿,你可以去找他。此外,罗家父子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你还可以出手相帮。”有良说,其实他心里还始终惦记着柱子和已经尸变成为绵尸的吴凤娇两人后来的情况,也不知道成家没有。再就是官府有没有去找过他们的麻烦,自己毕竟把沅陵县公安局屠局长的外甥罗洪毛给杀了。
    “如此,老夫带着平原就去湘西好了。”无灯教授详细的问明了赶脚村的地址,然后向有良夫妇告辞,转身悄然而去。
    “教授这人其实并不坏。”有良望着其远去的背影自语道。
    他的目光瞥向了长江岸边,那位孤独的老人依旧默默的矗立在江风之中,看上去十分的悲凉。
    有良独自走上前去,轻声说道:“黄教授,您还没走啊。”
    “星河回转岁月流,宇内寓形八十秋。
    忆昔童蒙犹似昨,悲欢历历思悠悠。
    双亲养我多劳劬,勤苦工农亦足讴。
    愧恨平生效世少,拼将心力为群谋。
    少时气岸凌斗牛,万卷披来空自负。
    曾未学为如此文,兴酣摇笔龙蛇走。
    文山气节董狐管,念想元元未封口。
    总是挚情忧国泪,非关傲世妄归咎。
    狂生有道出资封,苦学图成盼晚风。
    斯道斯文堪扫地,斯才斯技要纳忠。
    阅历江河如指掌,青灯埋首忆艰工。
    辄从扬子谋江利,忍对黄河哭禹功。
    有策犯鳞何足忌?垂危献璞平生志。
    此身哪值五羖皮,倘济苍生秦豫冀。
    欲趋彤庭奉拾遗,濒临耄耋仍虚迟。
    犹龙老去倦勤未,马角乌头肯创思......”黄万里眼噙着泪水,轻声吟道。
    有良虽然听不懂黄教授诗中含义,但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他内心无以排解的忧愤与痛苦。

    “黄教授,唐贞观年间,蜀王李愔与孙思邈、李淳风等人在都江堰曾经商议过‘水龙斩’,难道就是想要拦腰截断长江么?”有良若有所思的说道。
    “哦,果真有此事?”黄万里闻言略显吃惊。
    “嗯,”有良点点头,“这是褚遂良《水龙斩破局图》中表露出来的意思。”
    “此图现在何处?”
    “在俺手里。”
    “可以让我看看么?”黄万里问道。
    “现在不太方便,等回京后,俺亲自送到您家里去。”有良说,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随意进出《敦煌夜魇图》。
    “那好吧,你到清华园随便问人打听黄万里教授的家,都知道的。”
    “嗯,那俺走了。”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黄万里望着有良的背影喊道。
    “俺叫有良。”随江风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数日后,无灯教授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僰王山。
    飞雾洞中默默隐修了数十年,也没有最近这半月里来对自己的触动大,简直可以说是惊心动魄。他第一次对幼小的婴儿产生了感情,这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甚至开始怀疑孔子在《论语》中所言“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的说法。尽管庸儿不停的屙屎屙尿,但闻着却一点也不臭,反而有种亲切的感觉。多少年来,自己身上始终压着“魇晕标识”这块沉重的大石头也终于被掀掉了,虽然代之以李二丫的幼魇记号,但他确信有良夫妇俩心地善良,是绝不会做什么丧天害理的事儿。
    “平原,老夫回来了。”刚一踏进下落水石洞,他就迫不及待的喊了起来。
    “师父......”平原惊喜的叫道,“您老人家好像很开心呢。”
    “没错,”无灯教授呵呵笑着,“收拾东西,明日你我师徒离开僰王山前往湘西。”
    “师父,去湘西干嘛?”平原诧异道。
    “嗯,我们到武陵山中去修行。”无灯教授说着“噗”的发了个屁,呼唤陪伴了他几十年的那些铁甲大军。
    随着“窸窸簌簌”一阵响动,从石洞的孔隙中涌出成百上千的屎壳郎来,分别了十余日,又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儿,个个都欣喜莫名。
    无灯教授一撩长衫,蹲下排了几粒金灿灿的粪球,微笑着瞧着它们争先恐后的抢食。
    “它们的体内已经蕴含了充足的浩然之气,所以要将其一同带走。”无灯教授自言自语道。
    “师父,带屎壳郎去湘西?”平原感到难以理解。
    “嗯,为师在想,完全可以将它们训练成儒家蛊虫,温文尔雅,纵横捭阖,进退有据,完全有别于苗疆的那些邪恶毒蛊。”
    “真的可以么?”平原表示怀疑。
    “当然可以,万物皆有灵气,一只吸血的虱子都可以修成人形,同样是昆虫,屎壳郎为何不行?”无灯教授心中满怀信心。
    两人当晚饱餐一顿,次日一早便收拾行装启程。
    无灯教授将自己的衣箱腾空,下落水的全部屎壳郎装进去刚刚好,衣物等则打了个大包袱加上衣箱,由平原用扁担挑着,一路走下了僰王山。
    “庸儿,早晚有一天,我们还会再相见的。”无灯教授最后留恋的望了一眼僰王山,转身离去。

    回到京城后,有良夫妇在家中安稳了数日,没有人来打扰,每天侍弄着孩子,倒也其乐融融。
    这一日夜里,有良取出《敦煌夜魇图》画轴,平铺在床上,夫妇两人凑在灯光下细瞧。
    戈壁滩上,有好些尸虫在黄沙丘上打闹嬉戏,巨型虾蟆在一蹦蹦的跳跃,空中飞翔着的一团团如菜籽般的黑色羌虫,将原本毫无生气的画面带来了活力。
    一个孤独的身影徘徊在古城门楼下,不时的抬头仰望明月,显得无比的寂寞和无聊,那是葛老魇。
    有良纵身跃起扎入了画中,穿过沙丘来到了古城前。
    “哎呀,你总算是来了,”葛老魇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赶紧哀求道,“有良,困在这里简直憋闷死了,行行好,还是放老夫出去吧。”
    “画呢?”有良把手一伸。
    “唉......”葛老魇长叹一声,从怀中抽出《水龙斩破局图》画轴递给了他。
    “俺正在考虑何时放你出去,嗯,再过些日子吧。”有良微微一笑,抓着画轴一头栽进黄沙里不见了。
    葛老魇委屈的呜呜哭了。
    天明以后,有良带着《水龙斩破局图》前往位于海淀的清华园,很快便打听到了黄万里教授的住所。
    当黄万里见到有良的时候,会心的微微一笑,这年轻人重信守义,实属难得。
    当《水龙斩破局图》在桌子上徐徐展开后,黄万里的目光紧紧的盯在上面,口中叹息道:“不错,这就是两千多年前秦国蜀郡太守李冰父子建造,世界上年代最久远的无坝水利工程,自此成都平原成为了水旱从人,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国’。”
    “这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就是李淳风,还有药王孙思邈,僰族的大洛莫,中间的官员便是蜀王李愔了。”有良在一旁指点说着。
    黄万里沉吟说道:“此图画风古朴,真实的再现了唐代时期都江堰的风貌,难得啊。”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柄放大镜,放在眼前仔细的观察着。
    “这位‘蜀王李愔’手里拿着的像是图纸的卷轴,封面也似乎有字迹,不过看不太清楚......”黄万里嘴里说着。
    有良接过放大镜,凑在画面上,李愔的手上握有的卷轴果然有字迹,但是由于年代久远已经模糊不清了。他闭上左眼单独以阴眼细瞧,两个古朴的隶书字浮现在了眼前......
    “黄教授,是‘浮山’两个字。”他说。
    黄万里闻言便是一惊:“你肯定么?”
    “没错,就是‘浮山’二字。”有良十分肯定。
    黄万里沉默了好半天,最后才缓缓说道:“南北朝时期,梁武帝萧衍在今天江苏泗洪县的浮山峡口建了一座大坝卡住淮河,想要抬高大坝上游的水位淹没被北魏军队占领的寿阳城,这座大坝便称作为‘浮山大坝’。浮山大坝长4000多米,坝高90余米,底部宽度336米,坝顶宽度108米。相比计划中的三峡大坝,坝长2309米,最大坝高181米,坝顶宽度15米,底部宽度124米,差不多浮山大坝体积是三峡大坝的两倍半以上。公元514年开建浮山大坝,两年后于公元516年建成,结果当年八月淮河发生特大洪水,大坝溢洪道泄洪不及而造成了溃坝。一百多亿立方米的洪水形成几十米高的巨浪奔腾而下,结果十多万的南梁百姓惨遭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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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5-23 09:46: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4章 双羽四足
    “那么,三峡大坝将来也有可能溃坝么?”有良想着心中就不寒而栗。
    “这也并非不可能,”黄万里说道,“从自然地理上来讲,长江大坝拦截水流砂砾,阻碍了江口苏北每年十万亩的造陆运动,这损失已经就很大了。而且还会淤塞重庆以上河槽,阻断航道,壅塞将一直向上蔓延至泸州、合川一带,势必毁坏富庶的四川坝田。如果按照水顾问所说在长江上游诸河筑坝拦砂,虽然可以暂时解决三峡大坝淤积问题,但只不过是将灾难发生的时间向后推移而已,本届政府的面子是保留了,可是子孙后代将遭殃,而且无解。到时候尽管可以炸掉三峡大坝,但上游壅塞的卵石砂砾却只能用小船一点点运走倾倒,所耗费的时间与金钱损失根本无法估量。”
    “既然是如此祸国殃民的工程,那他们为何还要坚持修建呢?”有良气愤的说道。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黄万里长叹一声,“当年修建黄河三门峡大坝的时候,我就向黄河流域规划委员会提出意见。一是,水库建成后将很快被泥沙所淤积,其结果是将下游可能的水灾移到上游成为人为的必然的灾害。二是所谓‘圣人出,黄河清’的说法毫无根据,这是出自于政治阿谀奉承而缺乏起码的科学精神。1958年三门峡工程开始黄河截流,1960年关闸蓄水拦砂,是年潼关以上渭河大淤,淹毁良田80万亩,唉,苦了渭河流域的百姓啊。”
    有良默默的望着这位有良心的水利专家,不知如何来安慰他。
    “你听说过1975年8月河南驻马店板桥水库溃坝事件么?”黄万里问。
    有良点点头,二丫的所有亲人就是在那次灾难中丧生的,若不是老白找到了她,也早就没命了。
    “在那次大暴雨中,板桥水库、石漫滩两座大型水库以及六十余座中小型水库在数小时内相继垮坝溃决,30多万人在睡梦中蒙难,酿成了人类历史上最为惨重的溃坝灾难,令人心碎啊。若是长江三峡大坝一旦溃坝,宜昌武汉三镇必遭灭顶之灾,而长江中下游是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损失将难以估量。”黄万里沉痛的说道。
    “国内那么多的专家,难道都没有表示反对的么?”有良面现疑惑。
    “政府和长江水利委员会组织的专家组排斥了所有反对意见的人,全部由支持者所组成,向上欺瞒国家领导,向下蒙骗全国百姓,靠谎言编织了一件‘皇帝的新衣’,真是可悲啊。”
    “俺知道,这是蛊人干的。”有良恨恨说道。

    “蛊人?”黄万里诧异道。
    有良并不想解释,江湖中的事儿最好就不要去打扰他了,于是便岔开了话题:“黄教授,您知道《推背图》么?”
    黄万里愣了下,随后说道:“你指的是唐代李淳风对后世的预言吧?这些易学术数类的东西,我从来都是一笑置之,不当回事儿的。”
    “《推背图》第四十四象,‘日月丽天,群阴慑服。百灵来朝,双羽四足。’俺始终琢磨不透这‘双羽四足’是个什么怪物。”有良说。
    黄万里微微一笑:“古人留下的预言或是偈语通常都是一些字谜,要从拆字上面去理解。双羽是有两只翅膀,四足象徵着四条腿,单从字面意义上来说,倒像是一匹生有双翅的飞马,不过这只是神话里想像出来的动物,现实中并不存在。”
    “俺寻思着‘百灵来朝’来的是阴灵,就是说尸妖魔魇都齐聚京城,而‘双羽四足’就是牠们的头儿。”有良思索着,心中暗道,兴许就是蛊人。
    “当然也可以从象形方面去思考,中国方块字是象形文字,譬如这个......”黄万里掏出钢笔在纸上随意写了一个象形字。
    有良一眼望去,顿时如同醍醐灌顶,很多疑问霎时间迎刃而解。没错,就是这个字,里面涵盖了‘双羽四足’,不但与一千三百多年前的《水龙斩破局图》有关,也契合了当年袁天罡掘断蟠龙山龙脉的风水迷局。
    《推背图》第四十四象,终于破解了......
    有良心中忐忑不安,于是匆匆卷起画轴,向黄老先生告辞后,默默的返回了憨叔家。
    西厢房共有两间屋子,邢书记和可儿住一间,另一间则由老白和党大师暂居。
    此刻大家都聚拢在厨房里,憨婶在给大家包着水饺,气氛十分的热烈。
    二丫怀抱着婴儿坐在桌边,众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的给孩子起名字。
    “我说应该叫‘有为’,这孩子将来一定是大有可为,前程不可限量。”党大师沾沾自喜的说道。
    “不好,”邢书记反驳道,“康有为是资产阶级的代言人,他的君主立宪主张与马列主义的阶级斗争学说格格不入。”
    “‘有缘’怎么样?”老白在一旁插话,“有良的儿子叫‘有缘’,意味着‘良缘’。他和二丫的结合是良缘,孩子失而复得更是缘,我当年在驻马店洪灾中救出二丫也是缘,数缘叠加,所以‘有缘’这个名字是不错的。”
    “相公,可儿也想了个名字,要不要说?”可儿不好意思的悄声问。
    “当然可以,你想的名字必然是好的。”邢书记柔声答道。
    “叫‘有情’好不好?世间之人最要紧的就是要‘有情’,就如同相公一样,对可儿总是那么情意绵绵,脉脉含情......”可儿红着脸嘤嘤道来。
    “喵呜......”媚娘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有圣、有义、有安、有不凡、有小良、有理、有种、有权、有钱、有烛、有侠风,哈哈......有闲、有喵......”大家七嘴八舌,吵得不亦乐乎,唯有二丫始终含笑不语。
    有良走进了屋子里,众人争先恐后把自己中意的名字报给他听。
    “二丫,你说呢?”有良目光望向了她。
    “这么多的名字......”二丫此刻也觉得很为难,突然间灵机一动,说道,“这样吧,大家都用自己起的名字来呼唤孩子,哪个名字有反应了,就证明是好的。”
    众人纷纷叫好,夸赞还是二丫聪明。
    于是他们各自念叨着自己中意的名字来,无奈到最后,孩子仍旧是不搭不理,没有丝毫的反应。
    “庸儿。”有良无意之间脱口而出。
    “咯咯咯......”孩子闻言欢快的笑了。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哑口无言。
    有良轻轻说道:“还是叫‘庸儿’吧,无灯教授毕竟救了孩子一命,况且庸儿自出生以来,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顺其自然好了。”

    与此同时,京城里的一家著名的宠物医院里,正接待着一位不同寻常的顾客。
    小建抱着一头八眉小猪崽儿坐在诊室里。
    “你说什么?要给小猪镶牙?”兽医师惊诧的说道。
    “没错,把脖子上挂着的这颗狗牙镶在牠的牙齿上,多少钱都可以。”小建郑重其事的说着。
    “这......”年轻的兽医师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但只要顾客肯付钱,要求再古怪也无所谓,照做就是了。
    “牠叫什么?”医师打开了登记薄。
    “小巫。”小建答道。
    兽医师填写好病患资料,然后打开灯光,先对这头宠物猪的口腔进行仔细检查。
    “奇怪,牠还是头小猪嘛,怎么四十四颗牙齿都已经长齐了?同老猪一样。”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噗”,费叔呼出口气,兽医师皱了皱眉头,心中颇觉恶心,这头猪好像吃了韭菜馅饺子和蒜酱,一股浑气味儿。
    “牠的恒齿发育良好,需要将其中一颗磨小,然后涂抹沾牙胶将犬齿套在上面粘合好就OK了。”兽医师解释说。
    “那就开始镶牙吧。”小建催促道。
    这些天来,在费叔的悉心传授下,小建已经学会了“尸蛊术”的一些简单功法。加之她本身聪明勤奋好学又有天赋,所以进展的很快,令费叔十分的满意。
    蛔虫“点点”的伤势已经痊愈,小建时常于半夜时分,等师父睡着了以后,悄悄的溜进卫生间,用所学到的功法训练这条尸虫。迄今为止,费叔以及首长和东东都没有发现其存在。
    昨天夜里练功的时候,费叔突然要求小建带其去宠物医院,要把脖子上拴着的那枚狗牙镶到口腔里去。
    “师父,这是为什么?”小建疑惑不解。
    “这个以后你就知道了。”费叔只是如是说,始终不肯多做解释。
    中午放学回到家,小建谎称学校下午不上课,吃完饭以后便带着费叔来到了这家宠物医院。
    “医生,请你只需打磨小猪的牙齿,这枚狗牙绝不要做任何的处理,直接镶进去就行。”小建吩咐说,这是费叔事先特意交待的。
    兽医师用牙科打磨机仔细磨削费叔的一颗恒齿,在狗牙的空洞中灌上进口的沾牙胶,然后镶在了打磨好的牙齿上,固定片刻就结束了。
    “吃东西时要注意,这颗犬齿太长,咬合时会很不舒服。”兽医师叮嘱道。
    “这就不用你管了。”小建付了钱,抱起费叔离开了宠物医院。
    “师父,尸虫都在那幅画轴之中,我们要怎样才能领它们出来呢?现在只有有良哥才能自由进出虚空。”小建有些发愁。
    费叔嘿嘿一乐:“放心,师父自有办法。”
    第十六卷《京师魇道》 第105章 白光魇
    初夏时节,京城花红柳绿,一片盎然。
    什刹海旁的四合院正在宴客,首长特意从丰泽园请来了两名特级厨师到家里烧菜。
    客人是有良夫妇,为了答谢他携黄建国遗骸归乡安葬以及治愈了小建的癔症,另一方面也是加强并联络下感情,主意还是小建主动提出来的。
    餐厅饭桌上,丰泽园的鲁式招牌菜葱烧海参、焦溜丸子、香酥鸡、水晶肘子、红烧蹄筋、糟溜鱼片、乌鱼蛋汤等佳肴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到底是京城老字号饭庄,色香味儿俱全。
    “了去大师,”首长不好意思的说道,“要不是小建告诉我,还真没看出你就是当年的有良,唉,人老眼花,莫怪,莫怪,呵呵。”
    有良淡淡一笑:“首长,过去的事儿就忘了吧。”
    “你瞧瞧,原先还只是个孩子嘛,一晃儿现在都长大娶妻生子了,这小家伙儿可真神气,叫什么名字啊?”首长亲切的问着。
    “庸儿。”二丫腼腆的说道。
    “好难听,”小建在一旁嘟囔着,“就跟‘活师’一个样。”
    “小孩子不懂事儿别乱说话。”东东尴尬的训斥道。
    “有良,咱们已经好多年没在一起吃过饭了,来,满上。”首长挽起袖子开启一瓶茅台,为有良斟酒。
    有良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愕然发现首长手臂上的孔最穴上有一块白斑......
    这是魇的标识,有良心中暗自吃惊,那形状就和无灯教授的一模一样,如同生长了一块白癜风。
    原来首长也是白光魇的下属,果真是“百灵来朝”,妖魔鬼怪齐聚京城呢。
    “小建,你的宠物猪呢?”有良不经意的问道。
    “小巫在睡觉。”小建答道,迄今家里人都还不知道牠会讲人话,以为只是一头普通的小猪崽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东东、小建和二丫都吃完饭去客厅喝茶了,只有首长还在陪着有良两人对饮。
    “俺想见大魇。”有良见左右无人,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首长闻言面色遽变,目光直盯着他。
    “魇,就是你的主人。”有良平静的说着。
    首长沉默了一会儿,悄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良一指其手臂:“那不是魇的标识么。”
    “你想见他干嘛?”首长疑惑的眼神儿。
    “向他讨要件东西。”
    “什么东西?”首长越发惊讶了。
    “鬼壶。”
    首长闻言大吃一惊,鬼壶不是在蓝月亮谷朱寒生手里么?
    “首长,你不晓得这事儿么?”有良感觉有点诧异。
    “主人定下的规矩极严,不允许随意打听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否则严惩不怠。”
    “是无灯教授将鬼壶交给了主人,这是蓝月亮谷中的东西,应该物归原主。”有良说道。
    “有良啊,既然祝由神器‘鬼壶’重出江湖,而且又落在了主人的手里,恐怕没那么容易要得回来。你可要想好了,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弄不好小命不保。”首长关心的提醒他,脑子里迅即盘算起来,鬼壶再次出世而且就在京城,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若是能协助有良取回此物,那么朱寒生定会感激涕零,届时再要求他为自己移植睾丸,再造阳具,一定是不会拒绝的。再者,找机会偷偷将鬼壶占为己有,以此为筹码来与朱寒生开条件,也是不错的选择。
    “此事应该事先策划周全方好,切忌鲁莽行事。”首长叮嘱说。
    “亥子交更,大魇会出现在恭王府大戏楼是么?”有良没理睬他,径直问道。
    “没错,不过要事先电话联系好才行。”首长心想,连这事儿都知道,还真不能小觑他了。
    “首长,就请您打个电话吧。”有良淡淡说道。
    “你可要想好了,一定要去见么?”首长迟疑的望着他。
    “一定。”有良的语气坚决。
    “那好吧,你等着。”首长起身回书房去了。
    有良平静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是夜,月色清凉,有良独自一人来到了恭王府。
    街道上左右无人,他便轻推梦遗掌翻越过了高高的院墙,然后按照首长所说的路线,穿过荷塘小路,径直来到了大戏楼前。
    有良睁开阴眼盯着戏台之上,那儿有两张红木雕刻的太师椅静静的摆放在黑暗中。
    亥子交更时分,戏台上蓦地闪过一道微弱的白光,阴眼之中赫然看到其中的一张太师椅上已经坐着个人。朦朦胧胧,虽然看不十分清楚,但从轮廓上可以瞧出此人中等身材,戴着一副眼镜。
    “这么说,你就是郭璞‘中阴吸尸大法’的传人有良了?”戏台上传来那人沙哑的嗓音。
    “俺就是。”有良谨慎的答道,同时全身戒备以防对方突袭。
    “嗯,果然是后生可畏啊,竟然不动声色的杀了坛公。”主人阴沉的冷笑着。
    “是水顾问一掌劈死的坛公,与俺无关。”有良更正说道。
    “哦,那么水顾问有何理由要杀他?”
    “那俺怎么知道。”
    “此事暂且不提,李二丫是你老婆吧?”
    “是。”
    “呵呵,小姑娘挺有心计的嘛,竟然懂得把标识给替换掉,老夫是越来越喜欢这只幼魇了。”主人如破锣般的嗓音嘿嘿笑道。
    有良没有吭气,默默的站着。
    “无灯教授去哪儿了?”主人问。
    “说是回僰王山了。”有良答道,反正标识已除,这只大魇再也追踪不到他了。
    “嗯,有良,坛子岭上所发生的事情,水顾问都已电话禀告了。既然是寻找自己的孩子嘛,人之常情,因此也就不多加以怪罪了,听说你今晚约见老夫是为讨要鬼壶而来?”
    “没错,”有良朗声道,“鬼壶是蓝月亮谷里的东西,应该物归原主。”
    “既然是蓝月亮谷之物,理应由谷中之人前来索要,这与你又有何干?”主人语气平静,所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话虽不错,但事出有因,有人冒充俺入谷盗壶,无辜受到牵连岂能不弄个明白?”有良的口气缓和下来。
    其实他心里也十分清楚,若不经过一场极为惨烈的厮杀,鬼壶是绝对拿不回来的,如此旷世奇宝,哪儿那么容易让人拱手送出。但自己目前根本没有把握能赢得了这只等级最高的大魇,去年在临潼西山之巅能够侥幸杀了黄老魇,主要是依赖老白的指点。“鬼门十三针”必须依次射中穴位,而且顺序不能够颠倒,真正格斗之中,场面瞬息变化,谈何容易。
    主人嘿嘿一笑:“无辜背上盗壶的罪名的确令人难堪,老夫是明理之人,绝不会难为你。此物既然是无灯教授拿来,理应由其取回,至于以后你们如何处理则与老夫无关,如何?”
    有良闻言沉默无语,人家并非强取豪夺,把鬼壶还给无灯教授确实无可厚非,如此一来,自己若是一味的索要,反倒是站不住理儿了。
    “怎么,找不着无灯教授了么?幼魇的标识只能在方圆百里内感知,超过这个距离则探知不到,老夫也是从五色魇成长起来的,完全清楚个中玄机。”主人冷笑着。
    “确实找不到他。”有良坦诚相告,虽然知道教授去了湘西沅陵赶脚村,但是没必要牵连到他,毕竟其背叛了大魇,若是回来京城恐怕会性命不保。
    “还有一个办法也可取回鬼壶,而且可以即刻洗刷掉你所背负的盗壶罪名......”主人淡淡的说着。

    “请讲。”有良问道。
    “就是蓝月亮谷的主人亲自来取回鬼壶,老夫自当将来龙去脉向其解释清楚。”
    “鬼壶的主人如今并不在谷中,据说是去了香港。”有良回答,若是朱寒生返回蓝月亮谷,知道鬼壶被盗肯定早就一路追踪过来京城了,而其他人自己并不愿意去打交道。
    “哦,世间事总有不凑巧的时候,”主人嘿嘿两声,迟疑片刻,最后又接着说道,“那么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走了。”
    “什么路?”有良全神贯注的戒备起来,这一仗终究是要开打了。
    “别紧张,”主人呵呵一笑,“你替老夫去做一件事儿,事成之后便可交还鬼壶。”
    “什么事儿?”有良心里一动。
    “放心,老夫绝不会让你去做伤天害理之事的。”
    “嗯,若是不有违正义的话......”有良踌躇着。
    “当然,而且是为民除害,”主人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近些年来,原本在深山老林里修炼的各种尸妖兽魔都趁着改革开放的浪潮纷纷入世,蛊惑民心,扰乱朝纲。其中有利用修炼的奇淫法术来炫耀的,譬如‘隔空取物’、‘遥感识字’、‘耳朵听字’等等。更有甚者,1987年5月间,东北大兴安岭火灾过火面积达1800万英亩(相当于苏格兰大小),并危及苏联境内的1200万英亩原始森林。经我广大的人民解放军指战员和地方民众的奋力扑救,于6月2日终于扑灭了这场世纪大火灾,但也牺牲了不少人。可是竟然有所谓的‘大师’自称是其在京城内发功而灭掉的火,岂不咄咄怪哉。”
    “东北大兴安岭距京城千里之遥,这怎么可能呢。”有良也是嗤之以鼻。
    “可是这种违背自然科学的谎言,老百姓竟然信之若鹜,这也是文革浩劫带来的信仰缺失所导致。如今人们连马列主义都不再相信了,而偏偏对这些东西情有独钟,长此以往如何得了。”主人忿忿说道。
    “你想让俺去杀那些大师?”有良问。
    “不,要杀这些人政府分分钟可以搞定,但老百姓的思想转变却很是不容易,老夫要你去当面拆穿他们,令其无地自容,在全国人民的面前显露原形,这种攻心之术才能起到教育群众的良好效果。”
    有良闻言心中暗道,这事儿倒是容易办,不用杀人,而且还挺好玩儿的。
    “好吧,俺答应你。”有良应允道。
    “听说你有一部手提电话,把号码告诉老夫,具体的指示会电话通知你。”主人说。
    有良报上电话号码:“10086......”
    “有良,你从今日起便是老夫的魇使令,负责全权处理这项秘密任务。”
    “行。”
    “既然身为‘魇使令’,必须给你一个令牌,老夫京城里的下属就不至于会为难你。”
    “拿来吧。”有良把手一伸。
    戏台之上突然射出一束白光,如闪电般的转瞬而至,有良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右手上臂外侧的别阳穴(也就是种痘的位置)一麻。
    不好,大魇使坏了,有良心中便是一惊。
    “不必担心,‘魇使令’不同于标识,只是一种身份的象徵,而且级别很高。魇道中人见此令牌如见钦差,你办事儿也就方便多了,等事成之后,老夫自当收回。”主人坦然解释道。
    第106章 魇使令
    “初次见面,你就如此的信任俺么?”有良心中疑窦重重。
    “呵呵,李二丫是五色幼魇,同为魇道中人,自然是笃信无疑。”主人嘶哑的笑道。
    “不过话要说在前面,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事情完了一拍即散,因此你也并非是俺的主人。”有良可不想受其控制,像无灯教授那样生不如死。
    “当然,你也不必称老夫为‘主人’,就叫‘老魇’吧。”主人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好,老魇,俺还有一事不明。”有良说。
    “何事?”
    “长江水利委员会的水顾问是你的属下,鼓动修建三峡大坝,可据俺所知,那是蛊人的阴谋,难道你老魇也参与其中了么?”
    “你知道‘蛊人’?”主人随即警觉了起来。
    “当然知道,不就是蜀王李愔么?想要斩断中华民族的水龙,最终导致类似梁武帝时浮山大坝的灾难。”有良忿忿然。
    “有良,修建三峡大坝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理想,由国家高层所决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社会上的流言不可听信。水顾问是老夫安插进长江委内部的,他既然任职在那儿,其言论必定也要符合所在单位的官方说法。”
    “老魇,你是否听从于蛊人?”有良最后问道,此话不但尖锐,而且丝毫不留情面。
    “不,老夫自行其是。”主人断然说道。
    “那好,俺走了。”有良于是不再多问,遂转身离去,若是间接的为蛊人做事,他才不干呢。
    戏台上,主人默默的望着月光下远去的背影,口中自言自语道:“这小子知道得太多了......”

    憨叔家,二丫哄庸儿睡了以后,便一直亮着灯坐在床上等有良回来。
    进门后,有良迫不及待的除去上衣查看。
    “这是什么?”二丫惊讶的望着其上臂说道。
    有良将夜里与老魇会面的过程说了一遍,然后仔细的琢磨烙在手阳明络之会别阳穴上的那枚‘魇使令’。但见皮肤上一块圆形的“白癜风”斑,四周围环绕着一圈锯齿形的七彩尖角,有点像战争电影里的国民党徽章。
    “比无灯教授胳膊上的标识要好看一点。”二丫品头论足道。
    “只是不知这东西是否藏有猫腻?”有良不放心的说。
    二丫也产生了怀疑,于是说道:“我来试试能否更换掉它。”说罢盘腿坐于床上调息运气,周身渐渐的闪现出五色魇芒,然后将其浓缩为一道彩色光束照射在有良的别阳穴上。
    别阳穴,别,离别之意。阳,阳气也。此穴三焦阳精、气、血由此别走手厥阴心包经,故称“别阳”。
    照射了好一会儿,一点反应都没有,二丫的额头上已然沁出了汗珠。
    “这次更换不掉了,”二丫叹了口气说,“看来只有用噬嗑针气来化解。”
    “暂时不必,若是‘魇使令’弄没了,万一被老魇察觉到反而不好,噬嗑针决不能为其所知,这可是日后对付他的唯一手段。”有良沉思着说道。

    午夜时分,紫禁城乾清宫。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散射进来,大殿里朦胧一片。
    阿呵恭敬的站立在殿下,口中禀告道:“主公,有良李二丫夫妇已经回来了,而且找到了自己的儿子,就是流产下来的那个死婴,原来竟然被无灯教授暗中救活,并带到了湖北宜昌一个叫做‘坛子岭’的地方。”
    “嗯,有良夫妇又是如何得知此事儿的呢?”主公柔声细语的问道。
    “据悉是同行的一位党大师所提供的情报。”
    “党大师?此人什么来路?”
    “原本是京城中国佛法芳香型智悟气功的大导师,后来听说去了香港发展,手下的学员遍布全国,耳目众多,而且效率极高。”阿呵将从二丫处探得的情况如实据告。
    “香功......”主公点点头,“如今中国十大气功已经渐成气候,让本尊不得不引起重视。”
    “李二丫目前仍没有就归顺主公一事给予答复,如今她全部的心思都在那孩子身上,恐怕日后不会加入组织。”阿呵谨慎的说道。
    “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孩子失而复得必定会更加的珍惜,暂时先不要去打扰她,只要暗中监视即可,眼下时机尚未成熟,鱼儿早晚是要上钩的。”主公沉思着。
    “是,”阿呵继续禀告,“邢书记这次一起随有良夫妇同行,并无单独行动,有关开启大洛莫机关密匙之事暂无进展。”
    “嗯,这个邢书记貌似古板,其实蛮狡猾的,不过有彭姑在其体内潜伏,谅其也逃不出本尊的掌控。”
    “主公英明。”阿呵恭维道。
    “哼,英明有个屁用?主席生前够英明吧,可是死后连自己的遗体都不能够做主,被弄到水晶棺里当标本展览。周总理就很聪明,死后骨灰撒在祖国大地上,一了百了。所以人‘英明’是假,而‘聪明’才是最实用的。”
    “主公教训的是。”阿呵唯唯诺诺。
    “阿呵,寻找葛老魇的下落可有什么消息?”主公问。
    “已经通过组织传达下去了,迄今为止,依旧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阿呵回答。
    “不过前两日,本尊曾感受到了《水龙斩破局图》,此画应该是与葛老魇在一起的,因此估算应该并未离开京城。”
    “主公可感应出具体的方位?”阿呵问道。
    “就在什刹海这一带,若是大清那会儿,感知的范围可以非常精准。可现在受到无线电信号、微波传输以及数不清的各种杂波干扰,很难准确的定位。”主公无奈的说。
    “什刹海地区并不是很大,属下即刻派人进行摸底排查。”阿呵说道。
    “不必兴师动众,以本尊看来,葛老魇失踪的事儿八成与有良夫妇有关,这个李二丫较为单纯,可她丈夫有良则心机颇重,切不可小瞧了他。”
    “属下明白。”
    “本尊始终搞不懂,画轴感知只有半日时间,随后便如同凭空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主公,会不会被屏蔽住了,譬如说收藏进金属容器中等等。”阿呵说道。
    主公点点头:“画轴本身是有这种可能,但葛老魇人间蒸发就太蹊跷了,无论活人还是尸体,却始终感知不到一丁儿点。”
    “请主公明示。”
    “暗中严密监视那所四合院,本尊总是觉得最近要出点什么事儿。”
    “是,主公。”阿呵应道。

    凌晨时分,小建偷偷溜下床,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卫生间。
    “点点,出来吧。”她轻声呼唤着。
    叫了好几遍,也没有回应,小建一下子着急了。
    就在这时,耳边听得抽水马桶里“哗啦”水溅声,点点从水下钻了出来,嘴里牙齿间还残留有黄褐色的黏状物。
    “你,你竟然去找大便吃!”小建怒道。
    点点委屈的流下了两滴眼泪,肚子实在饿了只有自己想法子。
    最近以来,小建在费叔的点拨下,“尸蛊术”的修炼进展得很快。这主要是她遗传了父亲的聪颖天赋所致,再者,大洛莫留给僰族的功法也并非诘屈聱牙难懂,巫咒念起来琅琅上口,譬如“呜嗨嘶咪哒”,只消一遍就记住了。
    小建上去一把抓住点点,口中念着咒语,将其缠在了腰间,然后轻手轻脚的拔开窗户插销,准备再次潜往憨叔家。那个庸儿也实在是太讨厌了,她想这家伙比活师小,应该更容易对付一些。
    “站住。”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小建一惊,赶紧转身回头,费叔正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
    “师父,我......”小建支支吾吾的说着。
    “你竟然背着师父偷偷带出一条蛔虫,想要去干嘛?”费叔低声呵斥着。
    小建俊俏的脸上显露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口中忿忿说:“师父,你不晓得,有良哥还有一个孩子叫‘庸儿’。”
    “你是想要去杀那婴儿?”费叔惊讶道。
    “就是想给他点教训嘛......”小建蹲在地上,轻轻的摩挲着费叔脖颈上的鬃毛,撒娇似的说着。
    “不可以,”费叔断然拒绝道,“你现在功力尚浅,别说杀不了那婴儿,弄不好自己都会被误伤,到时候追悔莫及。”
    “不嘛......”小建扭动着身子,“师父,你得帮我。”
    “绝对不行,”费叔口吻严厉,“要想成就大事,就不能儿女情长婆婆妈妈的。‘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性,增益其所不能’,我们需要先将《敦煌梦魇图》弄到手,师父自会带你去进去虚空,把尸虫们都放出来在京城中夺舍,这才是眼下我们要做的正经事儿。”
    “‘夺舍’?那是什么?”小建疑惑的问道。
    “此乃‘尸蛊术’中最深奥的秘法,哼,你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呢。”费叔叹息着说。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首长的话音:“谁在厕所里呢?是小建么?”
    小建赶紧将点点从腰间拽出藏到柜子后面,然后无奈的站起身来回应道:“姥爷,是我。”
    “哦,夜里凉,要披上外套。”首长叮嘱着。
    小建关闭了卫生间的电灯,抱着费叔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她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在想,师父说“夺舍”是最高的秘术,那又会是什么古怪玩意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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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5-23 09:46: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7章 先农坛
    夜幕降临了,京城永定门内先农坛体育场内人山人海,大都是四五十岁患病的中老年人,个个都兴奋莫名,充满着喜悦与期待,今晚宇宙功法的今世传人翁大师将要来到这里,为学员们作带功报告。有的人怕占不到好座位,还提前带着饭盒来,边吃边等。
    先农坛始建于明永乐初年,原是皇帝每年农历二月的第一个亥日在这里祭祀神农氏,并进行象征性耕耘的地方。
    八十年代中期,中原民间开始兴起了一股全民气功热,浪潮席卷全国,短短数年间,大约有六千万人参与进来。当时气功报刊几十家,各种气功著作多如牛毛,气功医疗院、气功表演报告会遍地开花。据党大师说,主要是那些深山老林里修炼的半吊子妖兽们不甘寂寞,趁着改革浪潮鱼目混珠般堂而皇之的入世,其实他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员。
    坐在前排位置上有一个瞎眼断臂的年轻人,他就是有良,今天接到老魇的电话,让他晚上到先农坛体育馆参加“宇宙功”的报告会。
    “今晚还会有中外记者现场采访,机会很难得。”老魇告诉他说。
    晚饭时,有良说要去参加“宇宙功”报告会,党大师闻言微微一笑道:“‘宇宙功’啊,嘿嘿,根本不值一提,什么接收宇宙射线,提高人体潜能等等,纯粹是骗人的鬼话。”
    “相公,我们也去瞧瞧好不好?”可儿最喜欢看热闹了。
    “可儿,所谓的‘宇宙功’完全违背了唯物主义,是利用人们迷信盲从的天性,从而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邢书记正色说道。
    “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可儿天真的问他。
    “因为我们党是无神论者,这些气功理论则与其背道而驰,将人民群众带上了一条封建愚昧的邪路,不过嘛,这里面的道理很深奥,你没受过专门的马列主义理论的培训,是弄不懂的。”邢书记苦口婆心的解释着。
    “还是相公明理,”可儿闻言敬佩不已,但接着说道,“可儿还是想去看热闹。”
    “好吧。”邢书记温柔的答道,对可儿的要求,他从来都不会拒绝的。
    最后邢书记与可儿还有党大师一起前往先农坛,二丫和孩子待在家里,老白则自报奋勇的留下来照顾母子俩。
    有良一行坐在前排,这还是党大师香功弟子帮助弄到的好位置,可儿头一回见到数万人聚集在一起,感到十分的兴奋,在乾隆年间很少有这样的集会。
    扩音器喇叭响了:“广大学员们注意了,‘宇宙功’带功报告会正式开始,现在有请中华宇宙功今世传人翁大师上场......”
    整个会场蓦地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一个面色红润略有发福,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挥舞着胳膊潇洒的走上台来,他稳当当的站在麦克风前,掌声渐渐的平息下去了。
    “广大的学员们你们好......”他以洪亮的声音问候着。
    场内再次报以震耳欲聋的热烈掌声。
    “你们的铝锅都带来了么?”他高声问道。
    “带来啦......”人们声嘶力竭的叫喊着,纷纷从座位下拽出一只铝锅或是铝盆倒扣在了脑袋上,有些人忘记了带锅,索性将铝制饭盒扣在头上,残余的饭粒菜汤顺着面颊流下也全然不顾。
    有良望过去,全场人仿佛都带上了钢盔似的,煞是威风凛凛,就如同军队一般。

    “四面八方,上下左右的无限空间是什么?”翁大师喊道。
    “是宇......”场内响起整齐划一的声音。
    “古往今来,日日夜夜的无限时间是什么?”翁大师继续问道。
    “是宙......”人们声嘶力竭的吼着。
    “没错,无限时间与无限空间的立体交叉便是宇宙,”翁大师睿智的目光环视着全场,人们鸦雀无声,“地球在宇宙中运行,人在时空里生存,错综复杂的能量场作用着每一个人。如何把握和利用这能量来改变、修复和完善每一个人体生命呢......本大师专程从长白山天池下来,今晚就要在这里发功,让在座的所有人都能接收到浩瀚的宇宙能量,激发出人体自身蕴藏着亿万年生命演化形成的无限潜能,好不好?”
    “好......”场内的喝彩声经久不息。
    这时从场外推来一架轮椅,上面坐着一位老年妇女,脑瓜顶扣着铝盆,被工作人员领到了前面来,离有良不远。
    在其旁边的地上还撂着一付担架,躺着个高位截瘫的老者,头上也让亲属给扣上了只铝锅。
    “看,这俩人都是托儿。”党大师在有良耳边轻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有良问。
    “咱也干过这事儿。”党大师嘿嘿笑了。
    此时,翁大师静静的站立在台上,以一种梦幻般的声音说道:“大家全身放松入静,双手轻举掌心向上,心怀无限敬意。意想着自己坐在一朵巨大的莲花上,头顶是满天星辰,斗转星移,下面是旋转的地球,球体光芒四射,晶莹透亮......”
    有良望着四周,人们头顶铝锅铝盆,两手掌心朝天,双目微闭,仿佛被催眠了似的。
    “啊......来自遥远的人马座宇宙射线已经到达了先农坛,本大师正在发功,引导到你们头顶上的铝锅上。现在你们感觉到自己已经在飘渺的太空中飞翔,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感到自身化为了一股气,一束光,和宇宙无形的能量凝聚在了一起......”翁大师的声音充满了磁性,钻进耳朵里异常的舒适。
    “喀嚓,喀嚓。”十余名记者忙不迭的按动快门,拍摄着这一罕见场景,其中还有外国人。
    “现在你们又回到了活蹦乱跳的儿童时代,周边浓密的白色气流源源不断的涌来,并逆时针旋转36圈,想像你自己正在脱胎换骨,身心轻松,变成了一个异常健康的人......”翁大师娓娓道来,如身临其境般。
    “咣当”一声响,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婆猛地甩掉了头上的铝盆,惊讶的啧啧说道:“奇怪,我的脚有知觉了,哎呦,它能动了......”
    场内的学员们睁开了眼睛,目光都落在了老太婆的身上。
    翁大师淡淡一笑,柔声说:“大娘,您为何不起身走两步呢?”
    “那怎么可能?我都已经坐了二十年的轮椅......”老太婆赶紧摆手。
    “您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翁大师循循善诱着。
    老太婆半信半疑的双手撑起身子,两脚试探着伸出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竟然晃晃悠悠的站立起来了......
    全场静寂,人们目不转睛的盯着。
    “来,走两步。”翁大师继续引导着。
    老太婆颤颤巍巍的迈了出去,身子晃了晃,险些一个趔趄,引来场内一阵惊呼。
    但是,她站稳了,而且正一步步坚定的朝着翁大师走去......
    全场霎时间沸腾了,人们热泪盈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有些妇女竟然“呜呜”的抽泣起来。

    先农坛体育场爆发出雷鸣般的吼声:“宇宙功,宇宙功......”
    老太婆满面泪痕的站在麦克风前,以无限幽怨的声音倾诉着说道:“老伴儿,你回来吧,我现在已经能站起来,能走路、买菜和做饭来伺候你了,快回家来吧,呜呜......”
    如此煽情的话语激起了场内人们的共鸣,“回来吧,回家吧......”的声音汇成一股巨大的洪流,在体育场上空回荡着。
    可儿不住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她实实在在感动的一塌糊涂。
    “老伴儿呀,”老太婆继续煽情,“你看,我的腿已经完全好了,还可以跳舞给你看呢。”说罢摆了个POSE,弓箭步,左肘弯曲向前,右臂后甩,扭动着屁股跳起了“忠”字舞。
    记者们蜂拥而上,话筒伸到了老太婆的跟前。
    “您的腿真的好了么?”
    “您今年多大岁数了?”
    “您的老伴儿是因为您生病才弃家而走的么?”记者们纷纷发问。
    有良嘴巴微张,一道细细的噬嗑针气悄无声息的射出,穿过人群准确的击中了老太婆臀侧的环跳穴。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能将其足少阳胆经封闭数个时辰,而且还并未损伤及她的肌体。
    “我的腿......哎呦......”老太婆面带笑容的正在接受采访,突然间脸色一变,觉得整个骨盆蓦地酸麻,下半身骤然失去了知觉,随即“噗通”一声萎顿于地。她挣扎着试图站立起来,但下肢却根本不听使唤,好像是真的瘫痪了。
    “我起不来了......”老太婆哭丧着脸叫道,裤裆处湿漉漉的,小便失禁了。
    “为什么,方才不是还能跳舞么?”记者们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翁大师的表情异常尴尬,目光恶狠狠的瞥向了老太婆,眼神儿里满是怒气与责备。
    此刻,全场之人都感到莫名其妙,望着老太婆被工作人员又重新抬回到轮椅上,有个别学员已经据此产生了怀疑。
    就在这时,躺在担架上的瘫痪老头突然怪叫一声:“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翁大师暗中松了口气,心道,救场来的正是时候。
    “怎么了,老先生?”有记者赶紧俯身问道。
    “看,太神奇了......”老头慢慢的抬起了胳膊,一只手缓缓掀掉被子,竟然慢慢的坐了起来。
    “爷爷,您这可是高位截瘫啊,躺在床上都好几十年了,怎么会......”身旁的年轻小伙子故作惊讶的喊道。
    “孩子,快扶爷爷起来。”老者催促着。
    小伙子搀着他从担架上起身,然后试着迈步前行,四周闪光灯闪个不停。
    “宇宙功的效果会因人个体的差异,练功时间的长短而略有不同,但只要持之以恒,巨大的人体潜能被开发出来以后,人类现有的疾病统统不在话下,都是可以彻底痊愈的。大家瞧见了,这位瘫痪了几十年的老先生便是一个明显的例子。”翁大师不失时机的解释说道。
    有良见状摇了摇头,“噗”的射出一道梦遗指,神不知鬼不觉的击在了老者耳后完骨穴上,一股极寒之气沁入其足太阳、少阳之会,导致其瞬间神经僵痹住了。
    老者眼睛一闭,重新倒在担架上昏厥了过去,叫也叫不醒。
    第108章 翁大师
    先农坛体育场的急救人员迅速赶来,给老者注射了肾上腺素和吸氧,但其仍旧昏迷不醒。
    耳后完骨乃是人体昏睡穴所在,动物亦是如此,譬如拎着兔子耳朵,在其耳后完骨处轻弹一指,便可导致其昏迷。
    正在大家手忙脚乱之际,轮椅上的老太婆突然间指着老者嚎啕大哭起来:“老伴儿啊,咱咋就这么糊涂呢?为了五百元钱来当这个托儿又是何苦哇,你要是醒不过来,扔下我这孤苦伶仃的老婆子可咋活呦......”
    记者们再次面面相觑,有个日本记者惊讶的问她:“老头子的,你的什么人的干活?”
    “他就是我的老伴儿呀。”老太婆声嘶力竭的叫道。
    “你们的,一家人的干活?”那记者愕然不已。
    “原来这都是假的呀。”中外记者们至此终于恍然大悟。
    可儿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仿佛不能够理解似的,最后终于明白过来了,委屈的说着:“相公,可儿被骗了。”
    邢书记见可儿楚楚可怜的样子,顿时义愤填膺的挺身而起,上前数步来到麦克风前朗声道:“我是县委邢书记,在场的革命群众都看到了吧?这所谓的‘宇宙功’明明就是欺骗人民大众的假把戏。哼,瞧瞧你们,头上顶着一口饭锅,‘傻老婆等苶汉子’,还想着接收什么‘人马座’的宇宙能量?简直是笑话,这完全违背马克思唯物主义思想嘛。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们大都是在党的英明领导下,经历过大跃进和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洗礼,思想怎么能够如此的愚昧呢?本书记想,你们这些人里面一定有不少的共产党员吧,这个关键时候就要挺身而出,对这种宣传封建迷信的邪教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来吧,凡是共产党员的都把头上的铝锅摘掉......”
    “嘘......”
    “切......”
    “滚......”
    人群中发出一片嘘声,紧接着爆笑不已,令邢书记大跌眼镜。
    “邢书记,快回来吧,别再丢人现眼了。”党大师开心的笑道。
    邢书记呆愣在了那儿,奇怪,现在的人民群众怎么不听话了,比前些年的觉悟可低多了。
    翁大师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邢书记,方才雇来的托儿弄穿帮了,正在无法下台的时候,恰巧上来这么个活宝,及时转移了场内学员们的视线与关注的焦点,可不能白白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
    “请问您是什么县的书记?”他问。
    “哦,东北一个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邢书记谦虚的对着台下挥了挥手。
    “请问‘傻老婆等苶汉子’是什么意思?”翁大师笑着闻道。
    “这是我们黄龙府乡下的一句嗑,就是说,傻老婆和苶汉子是一对二百五。”邢书记解释说。
    “你才是‘二百五’呢......”
    “跑京城装什么孙子来了......”
    台下一片起哄的笑声,整个体育场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至于担架和轮椅上的那两个托儿,早就没人关注了,被工作人员悄悄的推下了场。
    有良揭露翁大师“宇宙功”的计划,就这么无意中被邢书记给搅了。
    观众席的角落里,作子头扣铝锅正默默地注视这一切。

    邢书记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座位上,对大伙儿摇摇头,无奈的说道:“京城里的人思想觉悟实在是太低了。”
    “相公,你若是用了辩证法,他们就会服气的。”可儿也为其忿忿不平。
    “可儿,何必‘对牛弹琴’呢。”邢书记自我安慰道。
    翁大师跟在邢书记的身后走过来,对有良等人一拱手,微笑道:“几位是同道中人吧?方才是你们暗中出手拆帮,大家出来混都不容易,还请各位高抬贵手。”
    有良默不作声,阴眼直视对方双瞳,看见眸子深处有火红色的犬影一闪。
    党大师拱手还礼:“不客气,既是同道中人,党某也就奉劝一句,这是你所托非人,那两个老家伙的表演也实在是太无水准了,穿帮则是必然的。”
    “党兄教训的是,翁某此番下山匆忙,来不及物色更好的人选,让您见笑了,还恳望谅解。”翁大师恭敬的说道。
    党大师挥了挥手,意思是不值得一提。
    “不行,欺骗不明真相的人民群众是有违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不道德行为,若是借此敛财的话则更是触犯了国家刑律,必须受到严厉的惩处。”邢书记怒目横视,一身凛然正气。
    “这位邢书记是不肯放过翁某了?”翁大师冷冷说道。
    “正邪不两立,这是一名党员最起码应有的觉悟。”邢书记的话掷地有声。
    “相公说的太好了。”可儿使劲的鼓起掌来。
    翁大师满脸的怒气,转身临离去之时,但见臀部的西装裤子微微颤动了一下,瞬间一团极腥臊的狐臭气息将几个人迎面罩住了,令人头脑为之一窒。
    可儿懒洋洋的说不出话来,一下子歪倒在了邢书记的怀里,邢书记也自顾不暇,晕晕沉沉的打起了瞌睡。
    党大师悄声叫道:“不好,此屁有毒!”随即站起身来,身子摇晃着伸出双臂做飞翔状,两腋下散发出春天田陌野花的芬芳香气,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有良有噬嗑针气护体,自然不惧这些普通的毒屁,原本拆穿了两个托儿便打算住手,毕竟动物修行得道也实属不易,放这位翁大师一马也就算了。想不到这家伙竟然不知好歹出手暗算,这可就饶不了他了。
    有良站起身来到台上,对着麦克风说道:“俺是一名医生,见到翁大师身体有病想要为其诊治,你们可有意见?”
    场内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儿。
    “翁大师怎么可能会有病呢?”有人高声提出了疑问。
    “宇宙功法就是治病的嘛,你这是对大师的污蔑。”还有人鼓噪道。
    “我们听大师的。”人们纷纷叫喊着。
    翁大师满面笑容的对着学员们挥手致意:“本大师常年在长白山天池修炼,无论酷热严寒,蚊虫叮咬,几十年来连感冒咳嗽都不曾有过,怎么会生病呢?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有良冷酷的一笑,缓缓说道:“那你敢不敢让俺替你诊脉呢?”

    翁大师双手一摊,坦然的说道:“这有什么不敢,就让大家认识下你这个庸医也好。”
    有良二话不说,伸出右手抓住对方的一只手腕,发动了“中阴吸尸大法”。
    翁大师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万万想不到对方的手刚一握住自己的手腕,一股巨大的吸力骤然而至,多年来修炼的真气竟如同泄闸洪水般的涌出......
    他想着挣脱却丝毫使不出气力来,不由得心中大骇,若如此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被吸干而死。
    “饶,绕了我吧......”翁大师哆哆嗦嗦的说着,惊恐万状。
    有良手下稍微停顿,低声道:“那就要看你是否配合俺了。”
    “配合,您说啥都完全配合。”翁大师带着哭腔,此时什么都得答应,保命要紧。
    有良将其拉至麦克风前,大声的问道:“俺从大师的脉象上看出来,你的肝臟好像不太好。”
    “我......“他双眼目光乞怜的望着有良,见对方冷冰冰的面孔,于是无奈的承认道,“乙肝,大三阳,您真是太准了,发病好多年,现在已经开始肝硬化了......”
    有良微微一笑,说:“嗯,肾也不好嘛。”
    “肾......”翁大师支支吾吾着,突感吸力又至,真气汹涌外泄,赶紧大声叫道,“神医啊,这你都看出来了?我有尿毒症,开始尿蛋白四个加号,后来尿血,现在每周都要透析呀......”
    “咦,还有爱......艾滋病?”有良的劳宫穴猛地加大了吸力。
    “有啊,我有艾滋病,医生说活不多久了......”翁大师“呜呜”的哭了起来,泪流满面。
    有良嘿嘿一笑松开了手,已经差不多吸去了翁大师的六七成功力,然后啥话也没说转身离去,与党大师等人走出了先农坛体育场。
    翁大师萎顿余地,万念俱灰,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宇宙功”门派就这么瞬间坍塌了。
    “骗子,骗子......”人群中开始是零星的,后来全场都一齐喊叫了起来。人们亲眼目睹了方才那一幕,由开始时的震惊、茫然、委屈和到后来的愤怒,思想觉悟在短短的一刹那得到了升华。他们纷纷取下头顶上的铝锅和铝盆,不停的用手在敲打着,仿佛在擂动战鼓一般。
    手底下的人来搀扶他,翁大师一推他:“快,快去查清方才这伙人的下落。”
    那人匆匆跑下台,追出体育场大门,远远的望见有良等人正在上一辆出租车。
    于是,他赶紧搭上另一辆的士,悄悄的尾随在了后面。
    体育场内,上当受骗的人们愤怒的将铝锅铝盆掷到了台上,用京腔大肆的辱骂着:“你丫的,装的人五人六儿的,原来就一大骗子,真想给你一板砖,就知道什么是肝颤了......”
    尽管翁大师犯了众怒,但却无一人敢于上前,都被其身上的艾滋病给唬住了。
    翁大师灰头土脸的从后门溜走了,悄悄的拦了辆的士,直接驶向了西直门外大街,在京城动物园门口下了车。
    此刻园门早已关闭,他溜到铁栅栏下见左右无人,双手扶地后腿儿一蹬,便“嗖”的窜了过去。然后默默的穿过林荫小道,径直来到了大猩猩馆的室外运动场围栏外。
    月色清凉,四周静静的,夜空中偶尔传来其他动物的几下叫声,但随即又归于了沉寂。
    “嗷嗷嗷......”翁大师发出轻微的低鸣,一直传送进了馆内。
    不久后,一只体型巨大的银背雄性大猩猩从地廊中走出,跳过山石水池来到了栅栏前。
    “翁大师,这么晚来找我有何事?”银背大猩猩的嗓音低沉而浑厚,胸腔内发出共鸣,仿佛具有穿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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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5-23 09:46: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9章 夺舍
    翁大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委屈的说道:“老祖宗,我今晚被一残疾人吸去了大半的功力,呜呜......”
    “哼,老夫早就警告过你,应该静心潜修而不要入世,可就偏偏不听。尘世间,万物之中只有人是最阴险狡诈的,去到他们中间虽然能够享受到名利与美食,甚至还有女人,但到头来绝不会有好下场的。”银背大猩猩责备道。
    “是,我已经知错了,但这口恶气出不去的话早晚会憋闷死,根本静不下心来修行。”翁大师难过的说着。
    “你想让老夫怎样?”
    “教训那家伙一顿,最好能杀了他。”
    “唉,你沾染上了太多的人类恶习,究竟还是放不下恩怨情仇。好吧,事情的经过说来听听。”银背大猩猩叹了口气。
    翁大师将今晚所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已经派人跟踪了那几个人,他们跑不掉的。”
    “你进来吧。”银背大猩猩点点头。
    翁大师双手扶地,后腿一蹬纵身跃过了围栏。
    银背大猩猩身高足有两米,牠举起两只蒲扇般大的手掌捧住翁大师的脑袋,巨大的双唇揿在了他头顶囟门上,将自己的神识注入了进去。
    银背大猩猩八百磅重的身子慢慢萎顿在了地上,就如同死去似的一动不动了。
    “翁大师”一个“旱地拔葱”腾空而起,飞跃过了围栏,消失在了黑暗中。
    在西直门外大街上,他拦了一辆的士,直奔永定门方向而去。
    轻轻的摇下后座车窗玻璃,夜风徐徐,清凉而惬意。望着车水马龙的大街,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路旁衣着鲜丽的红男绿女,空气中还不时的飘来阵阵美食的香味儿,难怪翁大师沉醉其间而不能自拔呢。
    先农坛体育场已经曲终人散,地上仍残留着几只被踩扁的破铝盆,除此而外空无一人。
    “大师,您回来了。”那个跟踪而去的年轻人从墙角下跑出来。
    “嗯。”“翁大师”嘴里含糊的应了声。
    “他们住在什刹海附近的一栋四合院里......”那人递过来一纸片,上面写有详细的地址。
    “好,你回去吧。”打发走了那人以后,“翁大师”换乘了一辆出租车,叫司机前往纸片上的地点。
    大约亥时初,他便已经站在了憨叔家四合院前,瞧着大门紧闭,于是纵身飞过青砖围墙,轻轻的落在了院子里。
    厨房内传来一阵嬉笑声,窗内隐约见到有人影晃动,于是便径直走了过去,用力推开了屋门。
    “翁大师......”房内的人愕然的望着这位不速之客。
    有良一行回到家后,众人对今晚的事儿仍旧余兴不减,有良机智的拆穿了翁大师的宇宙功,令其无地自容,想想就解气,谁让他对着大伙儿放屁来着。
    憨叔憨婶弄了桌夜宵慰劳大家,此刻众人正饮酒聊天,其乐融融。
    “翁大师”的目光落在了有良身上,这人瞎眼断臂,正是那个残疾人。
    “翁大师,深夜来访,有何公干?”有良淡淡说道。
    党大师冷笑道:“莫非是来寻仇的?”
    “喵呜......”媚娘发出恐唬的低鸣。

    “翁大师”对着有良拱拱手,口中平静的问道:“兄台如何称呼,是你吸走了翁大师的功力么?”
    此话一出,大伙儿倒一下子愣了。
    “翁大师何出此言?你......有健忘症?”有良大惑不解。
    “何必装神弄鬼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党大师不耐烦的瞪着他。
    “老夫胡不归,只不过是暂借翁大师的躯体一用。”
    “你不是翁大师?”可儿惊讶的望着他。
    “可儿,要以辩证的方法看待此人,他表面上是翁大师,这是假象,要透过现象看到其本质,所以可能又不是翁大师。”邢书记柔声说。
    “那他到底是不是翁大师?”可儿给绕糊涂了。
    “即是又不是,原来是现在不是,将来还可能是,这就是唯物辩证法的精髓所在。”邢书记解释道。
    “还是相公明理。”可儿完全不知其所云。
    “胡不归?”党大师思索道,“你莫不是‘夺舍’”
    “翁大师”微微一笑:“没错,佛教称之为‘夺舍’,密宗又谓‘迁识’,道家则叫‘换形’,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
    “党大师,何为‘夺舍’?”有良不解的问道。
    “嗯,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中说道,‘释家能夺舍,道家能换形。夺舍者托孕妇而转生;换形者血气已衰,大丹未就,则借一壮盛之躯,与之互易也。’意思是说,修道者往往不甘心这辈子学到的东西就这么散失,因此换个肉体继续修行。”党大师解释说道。
    胡不归闻言赞许的点点头:“没错,‘夺舍’重的是换肉体,‘迁识’重的是意识的延续,‘换形’重的则是死后借助新的肉体继续修行。古人曰,‘生者寄也,死者归也。’生,不过是寄居在某个身体里面而已。死,亦不过是离开身体继续漂荡,重新物色新的寄居体罢了。佛教认为,尸体只不过是一具臭皮囊,暂时的栖身之所,早晚是要坏掉的。因此‘夺舍’的这个‘舍’,就是我们现在的这具皮囊。可是尘世间,试问又有几人能够真正的舍弃呢?”
    有良闻言深感此人极不一般,于是起身离座恭敬的说道:“胡先生,方才怠慢了,请坐。”
    胡不归也不谦让,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目光望着桌子上剩下的菜肴,伸手抓了一块五花肉片扔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口中感慨的说:“很久啦,又吃到了人类的食物,果然色香味儿俱全,难怪翁大师乐不思蜀呢。”
    “在下有良,胡先生若不嫌弃,咱们一块饮酒如何?”有良问道。
    胡不归点点头:“恭敬不如从命,老夫就破例一次无妨。”
    党大师抓过五粮液酒瓶,为胡不归斟满了酒,添上一副碗筷。
    “吱溜”一口,胡不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啧啧嘴赞道:“甘、甜、洌、醇、辣、爽,果然比自来水强多了。”
    众人面面相觑,此人言语怪异,不知是何来路。

    “胡先生,俺有一事不明,还望释惑。”有良说。
    “请讲。”
    “若是夺人家的‘舍’,被夺之人自然不愿意,那又如何夺得呢?”有良感到不理解。
    胡不归微微一笑:“那就要看谁的‘凝神术’更高了。”
    “凝神术?”
    “蒲松龄曾经评价《长清僧》里面的老僧时说,‘人死则魂散,其千里而不散者,性定故而。余于僧,不异之乎其再生,而异之乎其入纷华靡丽之乡,而能绝人以逃世也。’凝神术有成者,定力必深。同样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中也有如下记载,‘人有不伏其死者,所以既死,而此气不散,为妖为怪。如人之凶死,及僧道既死多不散,神道务养精神,所以凝聚不散。’修行之人,道行越高的凝神术越强,夺舍的能力也就越大。”胡不归解释说道。
    “相公,他不会是来‘夺舍’的吧?”可儿害怕的直往邢书记的怀里钻。
    “可儿别怕,”邢书记安慰下她,随即拍案而起,怒斥道,“简直是无稽之谈,所谓‘夺舍’同‘宇宙功’一样的荒唐。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早就告诉我们,‘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是物质的反应’,意识怎能脱离物质而存在呢?肉体消亡,意识的载体也就不存在了,还夺什么‘舍’,哪有‘舍’可夺?”
    党大师在一旁则表示了不同的看法:“邢书记,你可知藏传佛教的‘转世灵童’么?道行特别高的活佛临圆寂之前,会将自己将要‘转世’,也就是‘夺舍’的方位座标预先留下遗嘱以便于寻找,这在藏区已是不争的事实。”
    “荒谬。”邢书记嗤之以鼻。
    “十世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于89年1月28日圆寂后,国家按照宗教仪轨秘密寻访其转世灵童,最后在西藏加黎县一普通藏民家找到了他。此童名为坚赞诺布,出生时舌头上就带有一个白色的藏文字‘阿’,这是一个神圣的符号,代表了佛的报身,证实其就是十世班禅的转世灵童,‘夺舍’成功了。”党大师嘿嘿笑道。
    邢书记想了想:“那孩子何时出生的?”
    “出生于90年2月13日。”党大师答道。
    邢书记略一思索,依然抓住了把柄,嘿嘿的笑着说:“十世班禅1989年1月28日圆寂,灵童1990年2月13日出生,这中间相差了一年,难道是魂魄在外游荡了一年多才去‘夺舍’的么?”
    “这个嘛......”这下轮到党大师无话可说了。
    胡不归见两人争论不休,于是微微一笑道:“二位不必过于执著,‘夺舍’有不同的形式,如胎生夺舍,寿终夺舍,飘魂夺舍以及附体夺舍等。像这位姑娘就是‘附体夺舍’中的‘借尸还魂’,党大师则是麝香猫‘附体夺舍’,而邢书记又与众不同,是远古蠕头蛮‘卵生夺舍’。”
    老白在旁边想溜走,胡不归手一指他:“白花蛇‘飘魂夺舍’。”
    此言一出,惊骇众人,空气骤然间紧张起来了。
    第110章 胡不归
    “你究竟是什么人?”有良的语气冷冰冰的。
    “老夫是长白山天池修行千年的火狐。”胡不归平静的答道。
    “你还是为翁大师寻仇来了。”有良阴眼直视对方的双瞳,心中不由得暗自吃惊,在其眸子深处竟然呈现出一个满脸生有络腮胡须的大汉面孔......
    “非也,”胡不归淡淡一笑,“老夫是来道谢的。”
    道谢?众人皆感愕然,不知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夫是唐贞观年间的长白山赤狐,已在天池修行了千年,而后化为人形。清康熙四十一年春,天池火山喷发,天地晦螟,烟焰腥臭,遍野雨灰,恰似焚蚌,人兽不堪重热,避之唯恐不及。自此,老夫便入关遍游中原地理山川,隐匿于市井,民国初年来到了京城。纵观历代王朝更替,军阀混战,百姓苦不堪言。以及后来的东瀛入侵和国共内战,更加深感人类自相残杀之血腥恶毒,不耻与之为伍,遂夺舍栖身于动物园中。”胡不归道出了自身来历。
    众人默默的看着他,都没有吱声。
    胡不归继续说道:“翁大师是长白山中修炼数百年的赤狐,受到改革开放潮流的吸引,于是附体夺舍来到了京城。但其毕竟道行尚浅,定力不足,沉溺于灯红酒绿与名利场中不能自拔,老夫曾多次劝说而不听。今晚这位有良先生出手教训了他,令其有所悔悟,老夫心里甚为感激,准备带其在京城动物园内脱离世俗,潜心修行。”
    众人闻言皆松了口气。
    “不过老夫有句话还要奉劝有良先生,”胡不归停顿了下,然后郑重的劝说道,“尘世间万物皆有灵,并非人类所能独占,动物们也在刻苦的修行,其艰难程度更是远超人类之修炼。可是你随便的一吸,便毁掉了人家百年道行,如此也未免太残忍了些,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一番话如同当头棒喝,有良猛然间似醍醐灌顶,多年来从未想过这档子事儿,以为身怀“中阴吸尸大法”便可纵横天下,不高兴就吸了你,哪儿还为对方考虑过?
    “胡先生教训的是,俺真的是惭愧。”有良此刻是发自内心的说道。
    胡不归微微一笑:“当然,有些作恶多端的修行者,残害生灵之辈,无论其是人或兽,除之亦无不可。”
    “有良受教了,多谢胡先生点拨。”有良长吁了一口气,感觉心中很是舒畅。
    “你吸取翁大师功力用的是何等异术?”胡不归问道。
    “中阴吸尸大法。”
    “哦,莫不是中原早已失传的东晋郭璞所创之‘吸尸大法’?”胡不归愕然道。
    “正是。”
    “怪不得呢,”胡不归怅然叹道,“此法乃中原第一邪术,据说郭璞临终前生怕此术为恶人所得,危害世间,因此带入棺中长埋于地下,想不到今世竟然还有传人。”说罢,自斟满杯酒,一饮而尽。

    “原来是只老狐狸精啊。”可儿悄悄的说着。
    邢书记的蠕头蛮身份被人家一语道破,满肚子的政治理论也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党大师此刻谨慎的询问道:“前辈,您为什么叫‘胡不归’呢?”
    “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中说,‘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老夫何不归隐去呢?唉,原本蜗居修行千年的白头峰连同长白山天池的一半竟然划归胡人所有,据说还更名为了‘将军峰’,呸......”胡不归嗤之以鼻。
    ‘胡先生,可儿这厢有礼了......”可儿站起身来道了个万福,嘤嘤说道,“适才听先生一席话,觉得您精通夺舍附体之法,可儿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胡不归颌首一笑:“请讲。”
    “可儿借尸还魂还觉得不难,可若是附活人之身后,如同大病一场,需要很久方能恢复元气,这是何故?”可儿询问道。
    “夺死人之舍,无须与其神识抗衡,自然较为顺利。夺活人之舍,若遇定力强者,如僧道等修行者,当属不易。即便是夺舍成功,亦会产生诸多灵障,需要时日加以磨合,因而会导致身体与精神上的不适,所以附身或是夺舍也需要寻找合适的宿主。”胡不归解释说。
    “那什么样的宿主才是合适的呢?”可儿接着问道。
    “嗯,每种动物寻找的宿主都有自己独特的偏好,譬如狐仙附体,大都是寻找如下类型之人,一是脸形如狐,二是性感的女人,三为偏食之人,四则经常烦躁不安,歇斯底里的人,五是很计较,很势利之小人,六乃欺善怕恶之人,七是经常头皮刺痒以及性欲较强之人。”胡不归如数家珍般的罗列着。
    “哦......”可儿用心的记下。
    “像‘长仙’,也就是蛇灵所钟意的宿主,大都是好饮酒之人,性情阴沉者,青楼女子与寻芳客,妖艳女人以及好色、怕冷和患有近视眼的人。”胡不归一指老白说道。
    “多谢先生指教。”可儿恭敬的再次施礼,然后坐下了。
    “胡先生果然博学,但不知今晚只是为传授学识而来的么?”党大师报以怀疑的口吻。
    “呵呵,老夫一是来道谢,二来劝善,别无他意。”胡不归朗声笑道。
    “承蒙先生点化,有良感激不尽。”有良起身示意。
    “好了,老夫也该要告辞了。有良,今后若有为难之事,可去京城动物园猩猩馆找我,那只最年长的银背大猩猩便是老夫。”胡不归说罢起身,顺手将半瓶五粮液揣入了怀中,然后潇洒的走出了房间。
    东厢房内,二丫哄庸儿睡了以后,自己坐于床上正在练功。
    胡不归途径院子时,瞥见厢房窗户上映射出了五彩光晕,不由得感叹道:“京城果然乃藏龙卧虎之地,想不到这小小的胡同里也竟然隐匿有五色幼魇,老夫不虚此行啊......”
    胡不归出了什刹海胡同,在街上拦了辆夜班的士直接返回了动物园。
    当其神识重新回到宿主银背大猩猩体内后,懵懵懂懂的翁大师急忙问道:“老祖宗,你杀了那个瞎眼断臂的残疾人么?”
    银背大猩猩“嘭嘭”击打了两下厚实多肉的前胸,厉声训斥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那‘残疾人’乃是旷世高人,这次对你不过是略施惩戒而已,你要迷途知返,就在猩猩馆中与老夫一同隐匿修行吧。”
    “不行啊,老祖宗,我还有不少的存款没花完呢。”翁大师连声央求道。
    胡不归根本没有理睬他,蒲扇般的大手拎着他径直走进了地廊。
    次日,有游人隔着猩猩馆的大玻璃墙,惊讶的发现银背大猩猩与一只年幼的小猩猩正盘腿在舍内打坐。小猩猩不耐烦的东张西望,被银背大猩猩劈头就是一巴掌,地上还摆放着一个五粮液空酒瓶。

    京城动物园大猩猩馆的围栏外发现了一具中年人的尸体,警方拉起了警戒线,市局的刑侦技术人员正在勘察现场。
    四周聚集了不少围观的游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毕竟是在京城著名的旅游景点死了人,影响较大。
    死者身上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也无发现有任何的创伤,不太可能是遇袭身亡,也许有什么病或是服毒,但选择的地点却很是令人费解。据警卫人员回忆,昨晚闭馆后已经彻底检查过,并无游客滞留在园内。
    “咦,这不是翁大师么?”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惊异说道。
    刑警们闻言立刻找出了说话之人,那是一个领着小孙子来看动物的老年妇女。
    “你认得死者?”刑警取出了记录本。
    “没错,这人就是翁大师,”老太婆近前仔细瞧了瞧,肯定的说道,“昨晚在先农坛体育场还听了他的‘宇宙功’报告会呢。”
    “报告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刑警记录着。
    “本来宣讲得好好的,后来突然就乱了......”老太婆将昨晚场内所发生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
    “你是说,昨晚有个瞎眼断臂的年轻医生上台拆穿了翁大师,然后他们就匆匆离开了体育场么?”刑警说道。
    “是啊,当时体育场里十分的混乱,还有个什么县委书记跑上台去胡说了一气儿呢。”
    “县委书记?”刑警诧异的望着老太婆。
    “对了,我想起来了,说是东北一个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好象是黄龙府,姓什么来着?嗯......没错,是‘邢书记’。”老太婆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咯咯的笑了。
    “黄龙府...... 那就是吉林省农安县,”刑警队长思索着,随即吩咐道,“这位姓邢的县委书记和那个瞎眼断臂的年轻人,作为重点对象立即展开调查。”
    回到市局后,刑警们经查档案后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位“县委邢书记”竟然就是多年前公安部通缉的国家文物局盗窃古尸重要疑犯。此事非同小可,市局立即专程派人向公安部刑侦局做了汇报。
    张局长听完案情介绍,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子,自言自语道:“邢书记,你终于又出现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瞎眼断臂的年轻人必定是有良了,身份证上的名字释了去。自打其从婺源县局越狱以后,自己曾经向首长打听过,说主人很看重此人,想要收归麾下,如今他竟然与那位邢书记搞到了一起。
    张局长寻思良久,最后操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秘密号码。
    “主人,我是张局长,京城动物园内发现了一具男尸,经确认此人系‘宇宙功’的翁大师,此事牵涉到了释了去,也就是有良......”张局长将案情扼要的述说了一遍。
    “老夫知道了。”电话那头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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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5-23 09:46: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1章 重返李家沟
    “铃......”有良的大哥大手提电话响了。
    “有良吗?”主人沙哑的声音。
    “俺是。”有良应道。
    “干得好,吸干了翁大师,宇宙功从此从江湖上彻底消失,不过尸体你并没处理妥当哦......”主人嘿嘿笑道。
    “尸体?”有良一怔。
    “嗯,翁大师的尸首在动物园大猩猩馆外被发现了,现在公安部门正在暗中排查嫌疑人,你和那位昨晚上台逞能的邢书记都是重点怀疑对象,因此需要离京暂避一下风头,等候老夫的进一步指示。”主人吩咐说。
    有良想了想,在京暂时也无事可做,客家嬷嬷的汗青要到明年的八月十五中秋才能够制成,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带二丫回去李家沟瞧瞧。
    “老魇,俺已经解决了‘宇宙功’,现在应该交还鬼壶了吧?”有良说。
    “呵呵,一个小小的‘宇宙功’还不行,后面还需要做几单大的,况且鬼壶现在正用于医治秋波老妪走火入魔而导致的面部畸形。放心,老夫绝不会食言的。”
    “那好吧。”有良无奈的说道,心想一旦断臂长出来,自己与二丫两人携手,便有可能合力制服白光魇,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撂下电话,有良召集大家来到了东厢房内。
    “翁大师的尸体在动物园被发现了,公安部门正在寻找我们,因此现在需要离京暂避风头。”有良介绍了情况。
    “如此说来,胡不归让翁大师丢弃了那具皮囊,真的带着他在大猩猩馆隐匿修行了。”党大师分析说道。
    “好呀,又可以去游山玩水啦。”可儿拍掌叫好。
    “了去大师,以党某之见,就不如去香港吧,司马大佬一直在恭候着您的大驾呢。”党大师建议道,他始终都在寻找机会劝说有良归顺14K,如今发现他的老婆二丫竟然是一只幼魇,若是能一起拉拢入了帮会,那可是奇功一件。
    有良笑了笑,说道:“二丫也很久没回老家看看了,要去给她爹上上坟,也顺便让庸儿见下外公,所以我们决定还是先去汉中留坝李家沟,然后再做打算。”
    “李家沟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吗?”可儿问。
    “当然有啊,紫柏山、张良庙、风云寺,还有褒斜栈道可以去看看。”二丫如数家珍般的说道。
    “褒斜栈道?是‘烽火戏诸侯’的那个美女褒姒的家乡么?”可儿一听来了兴趣。
    “可儿懂得真多,”邢书记柔声赞道,“据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以及‘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典故都是出自于此。”
    “那可儿也要去。”可儿兴奋的跳了起来。
    “归乡上坟,孝心可嘉啊,党某愿意一同前往,也为李老爷子上柱香。”党大师呵呵说道。
    “我也去。”老白表示赞同,说心里话他也无处可去,只要能和自己一手栽培的幼魇在一起,已经是很满足了。
    党大师随即打电话安排火车站工作的香功弟子,在去西安的火车上预订了两间软卧包房。
    黄昏时分,有良一行人辞别了憨叔憨婶,打的来到了火车站,登上了前往西安的列车。

    紫柏山下,阴雨绵绵。
    黄昏时分,留坝县李家沟笼罩在茫茫雾霭之中,泥泞的小路上走来一行人。
    刚一进村,便惹来了一阵犬吠。
    “喵呜......”媚娘从有良的背囊中探出头来恶狠狠的瞪着那群杂毛土狗,吓得它们灰溜溜的躲进篱笆后面不敢吱声了。
    “哎呀,是二丫回来了。”隔壁家大婶惊讶的叫了起来,邻居们纷纷跑出门,上前嘘寒问暖,好不亲热。
    “这孩子是......”大婶诧异的望着二丫怀中的婴儿。
    二丫甜滋滋的说道:“这是我的庸儿。”
    “唉,要是李老爹还在,见到外孙儿该有多高兴啊。”大婶揩拭着眼角的泪水,幽幽说道。
    老屋子里一切照旧,只是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几位邻家妇人帮忙一起打扫,很快便拾掇利索了。随后又送来了米面和油盐酱醋等物,还顺便拔了些自家菜园的新鲜蔬菜。
    “看看,这就是劳动人民群众之间朴实的阶级感情。”邢书记感慨的说道。
    “李家姑爷,我们来道喜了。”院子里走进来几户当家男人,手里拎着酒瓶和几只鸡,笑呵呵的说道。
    “是啊,在咱们李家沟,添丁可是件大事儿。”
    “正好又有外乡来的客人,大家一起聚聚。”
    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大都是村里的李姓亲戚。
    不多时,灶间炊烟升起,屋内弥散着菜籽油炖草鸡浓浓的香味儿,那是一种久违的家乡气息,二丫嗅着不由得眼眶湿润了。
    “可儿,”邢书记用力的吸了两口,触景生情的说道,“在我们黄龙府,小鸡炖粉条那才叫个好吃呢,县里的同志下乡去,最得意的就是这口。”
    炕桌一张不够,隔壁大婶又扛来一个,众人围着两只大搪瓷脸盆,里面的炖鸡热气腾腾,香味儿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媚娘早就偷偷捞走了两只肥大的鸡腿,躲在灶间柴堆后面啃食着,吃得是满嘴流油。
    “姑爷,你这胳膊是......”邻家大婶望着有良的断臂惊讶不已。
    有良淡淡一笑:“不小心给弄没了。”
    乡亲们的目光都望向了二丫,深深的为其感到惋惜,在乡下若是缺少了一只手臂,很多农活都干不了,家里日子必定会十分清苦。
    有良微微一笑,让党大师打开其携带的一只大皮箱。
    皮箱开启后,老乡们的眼睛都直了,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成捆的百元大钞,足足有好几百万......
    这是有良在西安市建设银行提的现金,还多亏本地的香功学员帮了忙,不然如此一笔巨款手续还是挺麻烦的。
    “这是俺和二丫为感谢村里的乡亲们,特意送给大家的礼物,村里人每户二十万。”有良说道。
    空气仿佛凝滞了,村里的乡亲各自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在九十年代初期,关中地区万元户寥寥可数,每户二十万!他们根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时间也仿佛停止了,只闻他们自己“嘭嘭”的心跳声。
    “姑爷,您说的是真的?”年长的李姓老者试探着问道。
    “当然是真的,饭后就分给大伙儿。”有良答道。
    “李家姑爷,那年头一回见面,就知道这孩子将来必有大出息。”老者松了口气,嘴里乐呵呵的夸道。
    “可不是嘛,当时大伙就说咱李家姑爷,浓眉大眼,天庭饱满,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面相。”有人附和着。
    有良干皱皱的瞎眼不好意思的眨巴了两下。

    酒足饭饱之后,全村的乡亲们都闻讯赶来,个个喜气洋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当他们各自捧回自己的那份巨款回到家后,是夜久久未有熄灯,难以入睡,还不时的传出朗朗笑声。
    隔壁大婶以前对李老汉一家人颇多关照,因此有良特意给了她双份,算是还了人情。这一番施舍,算下来在五亿资金里,也就不过是个零头而已。
    次日清晨,全村的乡亲们都早早的候在了院门口,各自带来了不少的香烛和烧纸,要陪着有良二丫一同上山为李老汉祭奠祈福。
    乡亲们男女老少排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走上紫柏山,来到了李家祖坟前,焚香烧纸,磕头祭拜,场面宏大,气氛庄严。
    “庸儿,这就是你外公的坟墓。”二丫噙着眼泪放下孩子,扶着其象征性的拜了三拜。
    “爷爷、爹、娘,二丫带庸儿来看你们了......”二丫嘴里念叨着,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山坡树林里,有个人默默的站立在一株大柏树的后面,正在偷偷地监视着。
    上坟过后,乡亲们一起下山各自回了家。
    老屋内,众人开始商量着下一步的打算。
    党大师首先开口了:“了去大师,你们夫妇还没有游览过香江吧?若是庸儿能在香港上幼稚园和读书,将来英文会相当好,而且能学到真本事,不像内地的应试教育制度,培养出来的都是没用的废材,只会喊两句空洞的政治口号而已。”
    “党大师,”邢书记立刻反驳,“此言大谬,你知道什么叫做‘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吗?在国内,孩子们从小就受到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熏陶和教育,培养的是由红又专的人才。从红小兵到红卫兵,由少年先锋队红领巾、共产主义青团再到共产党员,成长过程里外都是红彤彤的。而香港那种资本主义社会中长大的孩子,除了自私自利、吃喝嫖赌之外还会什么?若是庸儿送去了那种地方,完全是误人子弟。”
    党大师不服气儿:“邢书记,如果照你这么说,国家领导人的子女大都送去了美国这种地方留学,难道他们就不怕‘误己子弟’么?”
    “呵呵,党大师啊,你这就是鼠目寸光了。”邢书记颇为得意的嘿嘿两声。
    “此话如何说起?”党大师问。
    邢书记压低声音悄声说道:“告诉你吧,他们是去卧底的,为了将来解放全人类,我们的领导人忍痛割爱,将自己的子女送去西方社会卧薪尝胆,这种博大无私的胸怀岂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相公说得没错,那些红毛洋人的国度茹毛饮血,惯于生食,男女乱交,礼崩乐坏,这还是当年和珅大人告诉可儿的呢。”可儿坚定的站在邢书记这一边。
    有良见两方争执不下,于是岔开话题说道:“大家既然来到了汉中,何不先去汉中的风景名胜游览一番?”
    “好呀,好呀。”可儿首先拍手赞成。
    “不如就去战国时期开凿的褒斜道看看如何?”老白是文物专家,对陕西的历史古迹尤为熟悉。
    众人都无异议,于是收拾停当后便启程前往褒谷口,有良照例背上行囊,里面最重要的就是那幅《敦煌夜魇图》了,必须随身携带。
    媚娘跳进背囊里,牠同时也负有看守画轴之责。
    紫柏山树林中的那个人若隐若现的远远尾随在了后面。
    第112章 褒斜道
    褒斜栈道,开凿于战国时期,是古代秦川入巴蜀的必经之路。北起斜谷口,南至褒谷口,其间沿褒斜二水穿越秦岭,故称“褒斜道”,全程五百里。
    一路走来,岩壁陡峭,水流拍岸,古栈道悬空于深沟险涧,壁立千仞,窄若羊肠,令人举步心惊肉跳。
    老白充当起了义务讲解员,边走边介绍说:“战国中期,秦国在褒斜古道的基础上,逢山开路,造孔架栈,将其扩建为栈道。秦惠文王更元十一年(公元前314年),秦派张仪、司马错伐蜀,经褒斜栈道攻入蜀中。两千多年来,栈道时通时塞,多次毁于战火。当年刘邦自子午道来汉中后,曾烧毁栈道,‘示天下无还心’,以麻痹西楚霸王项羽。后来韩信命樊哙‘明修栈道’,带大军‘暗渡陈仓’进入关中,此便是典故之由来。”
    “佘教授不愧是大学者,懂得真多。”可儿赞道。
    “褒斜古道迄今已经通行了3000多年,为古代先民沟通巴蜀与三秦可谓是功不可没。只可惜1969年修建石门水库,至1975年大坝蓄水,栈道石门以及将军铺、褒姒铺、《栈道平歌》摩崖石刻与栈道等遗迹统统都淹没在了水库中。”老白说着惋惜不已。
    “那么,长江三峡水库岂不是要淹没更多的文物古迹?”有良突然说道。
    “那是自然,文物损失将更为严重,是国家文明之殇啊。”老白长叹一声。
    众人一面欣赏着山川景物与褒姒栈道遗迹,谈古论今,耳畔听着路旁草丛内螽斯蝉鸣,大发幽幽思古之情。然而,谁都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小山包上隐约站立着几个人,一僧三道,正在注视着他们。
    其中秃顶老僧从怀中取出一只紫檀小木匣,揭开封印,轻轻的抽出了匣盖。匣内躺着一只手指长短、色彩艳丽的虫子,形状如田间常见的椿象,但背甲却像极了人的脸,其中眼睛、嘴巴和鼻子惟妙惟肖,面容庄严慈祥,酷似一尊佛头,还长着卷毛佛螺髻发。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树一菩提,一叶一如来......”老僧口中诵念着。
    那怪虫缓缓的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睡眼,后背翼展上的佛头双目炯炯有神,隐约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
    “梭罗嘛嘛吽......”老僧随即远远一指谷底正在游览的那几个人。
    那虫儿随之振翼飞出了紫檀木匣,在老僧头顶上盘旋了两圈,然后径直朝着他们飞去。
    但凡怪虫所经之处,原本螽斯蝉鸣的昆虫叫声立即戛然而止,如同死寂一般。
    有良一行人里面,唯有老白较为警觉,这也是其蛇类的天性使然。此刻,他似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儿,方才还在聒噪不停的虫鸣之声怎么突然就鸦雀无声了呢?

    这一僧三道,正是无欲老僧与仙圣子以及玄机子和玄真子等人。自那日从僰王山上趁乱溜走以后,原本打算原路回昆明的,但总觉得事有蹊跷,尤其是无灯教授去下落水更换衣衫后,竟然一去不复返,而且那位陪同的警官恍若没事似的,所以肯定背后有什么古怪。
    “鬼壶很可能已经落入无灯教授之手,因此他才会不辞而别。”无欲老僧沉吟道。
    “咱们不能就这样白跑一趟,便宜了那个身体畸形的无灯教授。”仙圣子捂着自己的断腕,恨恨的说着。
    “师叔,我们干脆追踪那个无灯,然后伺机把鬼壶抢到手。”玄机子建议说。
    “对,师叔的手都伤了,怎么也得有所补偿才是。”玄真子也附和道。
    几人商量后,最后决定追踪无灯教授而去,在僰王山镇打探到其租了辆汽车前往了宜宾,于是仙圣子等人也搭车匆匆赶去。当他们一路风尘仆仆的追赶到了京城,无灯教授早已经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仙圣子在京城一面养伤,同时四处寻访无灯教授的下落,但始终无果。最后派玄机子和玄真子守候在京城火车站,结果却发现了邢书记与可儿一行人登上了去往西安的列车,于是这一僧三道便尾随其后,一路来到了汉中留坝李家沟。
    鬼壶是邢书记携来僰王山的,他们与无灯教授又同时出现在了京城,这事情的背后很可能有联系,说不定风后的骷髅头又回到了邢书记的手中。
    “无欲大师,阿修罗虫能够探知到鬼壶是否在邢书记身上么?”仙圣子谨慎的问道。
    “此佛虫数百年长伴青灯古佛,自然能够识别怪异的气场,鬼壶内蕴含有强大的远古祝由磁场,所以应该不难发现。所以才先派其先去探查一番,若没有异常,老衲也不愿意贸然出手。”无欲老僧沉吟说。
    阿修罗虫在邢书记等人头顶半空中盘旋了两圈,最后直奔有良身后的背囊而去。
    老白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山道两侧的草丛,暂时没有告知大家,反正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普通的山野蟊贼也根本不在话下。
    阿修罗虫感受到了背囊内透出了古怪的磁场,于是悄悄地落于其上,想要钻进背囊的缝隙中去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背囊盖布猛然间掀开,随即“喵呜”一声低吼,里面伸出一只猫爪拍击过来......
    阿修罗虫大吃一惊,身子瞬间向后180度腾翻,腹部顶端的喷嘴“嗤”的射出一股毒烟,然后振翅飞上了半空朝着小山包而去。
    “喵呜......”媚娘闪电般的窜出背囊,双爪疾速的朝空中抓去,但还是迟了一步扑了个空。
    有良急忙回身,鼻子里嗅到一股怪异的香菜味儿,护体噬嗑针气虽然随即将其化解掉了,但胸中仍感到有些不适。
    随着媚娘的叫声,众人急视之,望见半空里一只小飞虫正在远远的遁去。
    “大家小心,有古怪。”老白此时才发出了警告。

    小山包上,无欲老僧伸出手掌,阿修罗虫轻盈的落在了上面。
    “阿修罗虫,你可有什么发现?”无欲老僧问。
    那只斑斓的佛虫点点头,扇动着翅膀在掌心肢舞,传达着信息。
    “果然不出老衲所料,鬼壶就在那个年轻人的背囊里。”老和尚呵呵笑道。
    “太好了,我们这就去将其夺来。”玄机子和玄真子师兄弟俩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仙圣子虽然也觉得机会来临,但其毕竟江湖经验老道些,口中谨慎的说道:“邢书记身边的几个人不知是何来路,千万不可轻敌大意。”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家记住,我们只要鬼壶,切不可随意伤人。”无欲老僧说罢,手中托着阿修罗虫,率先走下了山坡。
    “哈哈,邢书记,别来无恙啊。”无欲老僧来到跟前朗声说道。
    邢书记惊讶的望着他们,想不到在这褒斜道上竟会与之相遇。
    “邢书记,你们夫妇俩不是摔到天生桥下去了么?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仙圣子背着长包袱打起了哈哈,那里面就是那把平西王的真武七星剑。
    “相公,这些人不怀好意。”可儿想起了僰王山飞雾洞内的场景,警惕的说道。
    “可儿,别怕,”邢书记安慰了下她,然后正色说道,“国家四个现代化征程刚刚开始,本书记岂能轻易摔死呢,还有许多的革命工作要做。”
    老白目光瞥见老和尚手中的怪虫,心中疑窦重重,此虫相貌怪异,背翼上的图案竟然有如一尊佛头,方才突袭媚娘不知何故?
    “喵......”媚娘在二丫脚边发出了恐唬的低吼声。
    党大师上前一步,疑惑的盯着无欲老僧问道:“在下中国佛法芳香型智悟气功党大师,请问法师如何称呼?”
    “老衲昆明西山太华寺无欲。”老和尚微微一笑。
    “这位呢?”党大师目光瞥向了仙圣子。
    “贫道昆明鸣凤山太和宫仙圣子。”仙圣子板着脸答道。
    “既然两位是邢书记旧识,不知为何先不露面却以怪虫相袭?”党大师江湖经验丰富,言语直指要害。
    “怪虫?”无欲大师面色一板,口诵佛号,“阿弥陀佛,此乃佛虫,名曰‘阿修罗’,长伴我佛数百年,其修行远在老衲之上,施主切不可轻言亵渎。”
    “佛虫?”有良嘿嘿两声,“即是佛门有道之虫,为何要鬼鬼祟祟的偷袭俺?”
    “有良哥,什么‘佛虫’?明明就是一只乡下常见的放屁虫嘛。”二丫抱着庸儿冷笑着。
    “村妇大胆,竟敢污蔑‘阿修罗虫’。”玄机子和玄真子异口同声的呵斥道。
    “就是‘放屁虫’怎么啦?还叫‘臭大姐’呢,专门蚕食水稻和果树,是乡下田间里的大害虫,不信你拍死它,看看有多臭就知道了。”二丫反唇相讥,毫不示弱。
    “阿弥陀佛,”无欲老僧没有理睬他们的争辩,转向邢书记问道,“你在京城里可曾见到过无灯教授?”
    邢书记闻言诧异道:“本书记见无灯教授与否,和大师又有什么相干?”在飞雾洞中,这个老和尚同那个妖道一直觊觎鬼壶,也并非什么善良之辈。
    “如此说来,就是见过了。”无欲老僧嘿嘿一笑。
    “见过又怎样?”邢书记没好气儿的答道。
    “哈哈,老衲别无他事,就请交出鬼壶来吧。”老和尚双目中精光四射,早已没有了佛门高僧的庄严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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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5-23 09:47: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3章 困画
    众人闻言都愣住了,原来这一僧三道是冲着鬼壶来的。
    “鬼壶?”邢书记哈哈大笑,“在僰王山飞雾洞你们可都在场的,风后的骷髅头明明是在石壁后面的溶洞里,现在怎么来问本书记要?”
    仙圣子阴沉的冷笑着:“你们夫妻俩养的那头宠物小猪装神扮鬼将鬼壶骗到了手,然后无灯教授借着换衣服为名不辞而别,随后你们又在京城里偷偷碰面,这里面的猫腻以为能骗得了贫道么?”
    邢书记义正言辞的加以反驳:“请问,鬼壶是你们的么?那是本书记从蓝月亮谷中借来,用完是要还回去的。”
    仙圣子面对无欲老僧相视一笑,嘿嘿两声:“怎么样?不打自招了吧?告诉你这个愚笨和冥顽不化的县委书记,鬼壶是炎黄子孙先祖风后的头颅,是珍贵的民族文化遗产,不属于任何私人所有,也包括传说中的所谓‘蓝月亮谷高人’。贫道和无欲大师准备拿来鬼壶仔细的研究,集释道两家的大智慧加以破解,而后嘛,自会将成果向国人公布,造福全体百姓。”
    有良不耐烦的对邢书记淡淡说道:“跟他们啰嗦这些废话干嘛?鬼壶根本就不在我们手里。”
    仙圣子听罢打量着这位瞎眼断臂的年轻人,口中咄咄逼人:“你既然不肯承认,那么敢不敢当众打开背囊一观呢?”
    二丫抱着庸儿贴近有良耳边悄声道:“有良哥,就让我打发掉他们算了。”
    有良摇了摇头:“二丫,胡不归那晚的话令俺寻思了很久,现在我们有了庸儿,他的父母不应该是动辄杀人的莽汉,尽可能的以理服人。”
    二丫埋头瞅着酣睡中的婴儿,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吧,就给你们看一眼,若是没有,就请不要再无理纠缠了。”有良撂下背囊翻过来一倒,“哗啦啦”散落了一地。里面有一只手提电话,几摞钞票,梳子、小镜子以及婴儿尿布等等,根本就没有鬼壶。
    仙圣子和无欲老僧面面相觑,一脸的惊讶之色,不可能啊,阿修罗虫绝不会弄错的。
    “你们看清楚了,并没有什么‘鬼壶’,几位就请回吧。”有良淡淡说道。
    “且慢,”老和尚转向手中的阿修罗虫,口中念念有词:“梭罗嘛嘛吽......”
    阿修罗虫探头瞧了瞧地上散乱的物件,然后腾空而起径直落在了那幅卷着的画轴上,拍打着双翼,显得异常的兴奋。
    无欲老僧与仙圣子迅速的交换了下眼色,随即问道:“那是什么?”
    “私人物品而已。”有良鼻子哼了声。
    “打开看看。”老和尚吩咐道。
    二丫沉不住气了,怒气冲冲的刚要发作,被有良制止住了。
    “大师,这是俺的画轴,又不是你们要寻找之物,如此强逼与人,是何道理?”有良仍旧是以平和的口吻说着。
    二丫颇为诧异的望着丈夫,奇怪他的脾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与以前好似判若两人。

    无欲大师冷笑道:“阿修罗佛虫能够探知尘世间奇异的磁场,你的这幅画轴里大有古怪,老衲不得不查个明白。”
    “笑话,”邢书记在一旁实在是憋不住了,对其行为严厉的加以痛斥,“你是公安局的么?一个和尚道士有什么权利搜查中国公民的私人物品?”
    党大师也忿忿不平的说道:“如今的宗教是怎么了,简直是强取豪夺,党某实在瞧不过眼儿去了。”说罢,脱下唐装上衣,小心翼翼的折好交到老白手里,然后张开双臂做飞翔状,准备发出香功。
    “哈,想要动手么?”玄机子和玄真子怪叫一声,双双抽出腰间的秃柄佛尘,拉开了架势。
    仙圣子回手取下身后的长包袱,手腕一抖现出了七星宝剑。
    “知道这是什么剑么?”仙圣子哼了声,“这就是平西王吴三桂的真武七星剑,这幅画轴内定是藏有妖孽,本道长今日便要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有良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真的要看么?”
    “要看。”玄机子和玄真子异口同声。
    “可别后悔。”有良淡淡一笑。
    “废话少说,赶紧打开。”仙圣子一晃手中硕大的宝剑威胁道。
    有良蹲下身来,解开画轴系带,随手一抖展开了《敦煌夜魇图》......
    明月当空,漫漫无际的浩瀚沙漠,黑暗中如怪兽爬伏着的古城堡,层层叠叠的石窟在月色里显得苍凉而诡异......
    “《敦煌夜魇图》!”仙圣子面色遽变,不由得失声叫道,“这是失传了上千年的张天师手迹,道家的至宝,天啊......”
    无欲老僧手捋胡须呵呵的笑了起来:“虽然鬼壶未得,但有张道陵的遗世墨宝也算是不虚此行啊。”
    “师叔!快看,这画中竟然有生物在活动......”玄机子愕然的惊呼起来。
    仙圣子与老和尚急视之,果然见到黄沙丘上有虾蟆在一蹦蹦的跳跃,还有白色的长虫蜿蜒游动,空中一团团如菜籽般大小的黑色飞虫掠过,不由得呆怔住了。
    “神来之笔,神来之笔啊......”仙圣子喜极而泣,眼噙热泪,浑身不住的颤抖。
    “看完了,俺要收起来了。”有良的眼神儿中已是冷若冰霜。
    “这是我们的道家之物,你是从何处偷盗而来?”仙圣子厉声喝问,看来他已是打定主意要夺得此画。
    “不错,”无欲老僧在一旁帮腔道,“张道陵的这幅画已经在外漂泊了一千多年,是该要物归原主了。”
    有良嘿嘿一笑:“既然你们这么想要这幅画,那么就永远在里面吧。”说罢展开独臂搂住玄机子和玄真子师兄俩一头栽进了画中......
    仙圣子顿时目瞪口呆,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画面,眼瞅着那个瞎眼断臂的年轻人与两个师侄儿落在了黄沙丘上。
    “这是怎么回事儿......”他嘴里惊恐的喃喃嗫嚅着。
    就在这时,画面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揪住仙圣子的衣领将其也拖入了《敦煌夜魇图》里......

    无欲老僧见状大惊失色,此刻不单是他,连党大师、邢书记与可儿也都是愕然不已,唯有二丫抱着庸儿同老白在一旁冷笑着。
    无欲老僧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佛门高僧的身份颜面,伸出枯槁的大手就要去夺画......
    “嗤”的一声唿哨,老白嘴巴猛然张开,一条黏嗒嗒的粉红色蛇芯子探出,直奔老和尚的面孔舔去,裹挟着一股腥风。
    “哔啵”白色的电弧骤然闪烁,阿修罗虫蓦地腾空而起,背翼上面的原本庄严慈祥的佛脸骤然狰狞可怖,佛螺髻发根根乍起。但见其双翅急速的振动着,隐约发出袅袅梵音:“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
    老白的长舌在半空中忽遇一道刺眼的电弧,瞬间蒸发了表面的黏液,随即青烟升起,粉红色的双叉蛇芯顿时变成了焦黑色。
    “阿弥陀佛,”无欲老僧口诵佛号,大力金刚掌如排山倒海般的推出,竟然将老白身子整个掀起,击飞了有两丈多远,连那件叠好的唐装也甩飞落在了尘土之中。
    党大师大怒,用力的摆动双臂,阵阵怪异的奇香凝成一束径直奔向了老和尚。
    “梭罗嘛嘛吽......”无欲老僧一指党大师,阿修罗虫转头扑向了他,腹部“嗤”的喷出一团浓郁香菜味儿的毒雾,与党大师的香风融合在了一起,但见青烟翻腾,两股气登时化为乌有。
    无欲老僧嘴角边挂着冷笑,目光回到了二丫身上。
    “老和尚不得伤害妇孺。”邢书记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横在了二丫和孩子的面前,浑身上下,正气凛然。
    “相公真的好威风......”可儿面色绯红,由衷的赞道。
    “咯咯咯......”邢书记的脖颈处骨骼一阵乱响,他准备伸出蠕头蛮的长脖子,出其不意的咬死这个恶僧。
    “躲开。”二丫在其身后淡淡说道,伸手将邢书记扒拉到了一旁,目光冷冷的直射无欲老僧,她不知道有良是否想将老和尚也弄进画里去,因此便没有即时出手。
    “阿弥陀佛,老衲不对女人和婴儿出手,请退下吧。”老和尚双掌合十说道。
    二丫仍旧是冷冰冰的盯着他,并未退缩。
    无欲老僧转身准备取画,二丫默不作声的挡在了前面。
    “请女施主让开。”老和尚和颜悦色的说道。
    二丫淡淡一笑:“老和尚也要急着入画么?”
    无欲老僧心中暗道,这个女人的计谋是等那个瞎眼断臂的年轻人出来,这帮人里就属其功力怪异,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仙圣子师侄三人拽进画中。张道陵的这幅画既然能够容纳这么多东西,应当就是一处人工设置的“空界”。《大毗婆沙论》中曰:“虚空非色,空界是色;虚空无见,空界有见;虚空无对,空界有对;虚空无漏,空界有漏;虚空无为,空界有为。”若是自己也被收入画中,恐怕就再难以出来了。
    “若不让开,就休怪老衲不客气了。”无欲老僧手掌心里托着阿修罗虫,目射精光,恶狠狠的说道。
    第114章 南下
    “哗啦”一声,有良从画中一跃而出。
    无欲老僧警惕的后退数步,防止也被其拽入“空界”之中。
    “阿弥陀佛,施主把仙圣子师侄三人怎么样了?”他谨慎的问道,语气也不敢对这个武功怪异的残疾人有所冒犯。
    “那位道长既然喜欢这幅画,俺就留他们在里面多待几年。”有良语气十分的平静,仿佛小事儿一桩。
    “仙圣子道长乃是鸣凤山太和宫住持,云南省政协委员,施主将其困在空界,万一有个闪失,你是付不了这个责任的。”无欲老僧警告说。
    “无欲大师,”有良正色道,“俺看在同为佛门中人,因此才网开一面没有拽着你也入画。出家人本应戒偷盗妄语,可你们竟然见财起意,所做所为实在是令人不齿。”
    “老衲只是陪同仙圣子道长而来,佛门中人岂能觊觎道家之物?呵呵,原来施主是同道,不知法名如何称呼?师从哪位高僧?”老和尚面红耳赤的狡辩着,一面尽可能的套近乎。
    “俺叫释了去,潼关佛崖寺未渡法师弟子。”有良朗声答道,现在自己可以为师父扬眉吐气了。
    “阿弥陀佛,既然同为佛门中人,老衲还是奉劝你一句,仙圣子道长他们虽然有错,但罪不致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了去小师父何必不给其一个悔过的机会呢?况且,若是政府追问起道长的下落,老衲不敢妄语只能照实说,那样将会对你们大大的不利。”老和尚念经虽多,但头脑依然灵活机敏,三言两语便道明利害。
    党大师在一旁拽了下有良的袖子,压低声音说道:“老和尚说得没错,若是公安机关追查下来,必然会下发通缉令,那时情况将会很被动。”
    “是海捕文书么?”可儿在一旁悄声问。
    “没错,以前的海捕文书都是张贴在城门口,现在交通和通讯都十分的发达,情况要更糟糕些。”邢书记揉着脖子解释说。
    有良淡淡一笑,上前卷起画轴系好重新装回背囊,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无欲大师回去怎么对政府讲,说仙圣子道长被人扔进一副古字画里面了么?”
    “没错,”邢书记一拍大腿,呵呵笑道,“我们国家的政府官员都是彻底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老和尚,你以为他们会信你么?肯定认为你是神经病,弄不好就被五花大绑送去精神病院了。”
    “这......”无欲老僧满以为能吓唬住这个年轻人,没想到他却根本不在乎,于是再次威胁道,“仙圣子是云南正一道的名宿,你就不怕滇黔两地的道家高手前来追杀你们吗?”
    这句话反而激起了有良心中的戾气,不屑一顾的“哼”了声:“让他们来好了。”
    无欲老僧仰天长叹:“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张道陵的真迹再现江湖,中原道家各派岂能不眼红?连邪道中人也都会参与进来抢夺,你了去小师父能够抵挡得住?”
    有良淡淡道:“俺会把它烧了。”

    沉默了一会儿,其间无欲老僧心中仔细权衡了下双方的实力,感到自己若是奋力一搏的话,未尝不能取胜。那个口吐蛇芯子的家伙和能扇出香风的党大师不足为惧,邢书记不过是个只会逞口舌之快的落伍官员,两个女人还带个婴儿,更是可以忽略掉。真正的对手其实只有一个,就是这位瞎眼断臂的年轻人释了去,凭借着自己浸淫多年的佛门绝学拈花指和千手观音,再加上阿修罗虫助力,夺画应该问题不大。
    “哈哈哈,了去小师父,老衲一生甚少下山,都在西山太华寺潜心研究佛学,对江湖之事孤陋寡闻,你既然能够随意的进出《敦煌夜魇图》,应该用的是张道陵的巫咒吧?”老和尚进一步的试探对手的武功来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这与你何干?”有良拾起散落地上的物品,连同那本《推背图》一同塞进背囊,然后负于身后。
    无欲老僧自讨没趣儿,于是决定准备动手。
    “阿弥陀佛,老衲深得一两样佛门武学的精髓,想与你切磋一下,如何?”他口诵佛号说道。
    “没时间,”有良淡淡说道,“二丫,我们走吧。”
    党大师搀扶起受伤的老白,邢书记挽着可儿,二丫怀抱庸儿,媚娘则纵身一跃钻入背囊,谁都没有理睬这位无欲老僧,一行人转身竟扬长而去。
    老和尚怒不可遏,口中诵念咒语:“梭罗嘛嘛吽......”随即将阿修罗虫抛向了半空,双手抡圆使出了自己引以为傲的佛门绝学“千手观音”,登时无数只手臂铺天盖地的抓向了有良......
    阿修罗虫也飞至有良的头顶,发射出耀眼的电弧径直罩下,空中回荡着袅袅庄严梵音。
    蓦地,二丫身后五彩光晕一闪,周身魇芒暴涨,随着“哔哔啵啵”的一阵静电闪过,阿修罗虫双翅立时被烧焦了,自半空里一头栽下。无欲老僧的无数臂影也瞬间消失不见,宽大的僧袍袖子爆裂成碎片,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他感觉到手臂火辣辣的刺痛,低头望去表皮已是焦黑一片,散发着烤肉的糊香气味儿。
    而有良等人甚至连头都未回,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山谷中。
    “魇,这是魇啊......”无欲老僧屈辱的泪水沿着面颊淌下,不无痛苦的喃喃说道。
    许久,他才止住抽泣,蹲到地上轻轻捧起重伤的阿修罗虫,见其两根触角受热蜷曲,背翼上的图案已经焦糊,佛头螺髻被烧成了秃子,参差不齐的六条腿也全都瘸了。
    无欲老僧难过的将其轻轻放入紫檀木匣中,然后合上盖子贴好封印,小心的揣入怀里。
    这次偷袭本就不光明正大,以大欺小,而且还遭遇如此惨败,真的是一塌糊涂,无地自容。
    可是又有谁能想到那个最不起眼儿的女人竟然会是一只五色大魇呢?自己修行数十年,也是头一回见到,真是狗屎运。
    老和尚痛定思痛,最后打定主意,要将一千多年前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重出江湖之事传扬出去,引来黑白两道的追杀。也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伺机夺画救出仙圣子师侄三人,总之这口恶气得出去,阿弥陀佛。

    有良一行直接返回了李家沟,此番遭遇,令老白受了重伤,讲话时口齿含糊不清,据其说需要褪一次皮后才能痊愈。
    “了去大师,这个无欲恶僧竟然背后偷袭,可见其人品低下,我们要防止他背地里再搞什么鬼。以党某之见,李家沟已经呆不下去了,不如南下香江。”党大师苦口婆心的劝说有良,还是去香港发展会比较好。
    “但凡表面‘无欲’的,其实都‘有欲’,尤其是一些不爱学习马列著作和毛泽东思想的党员干部,思想觉悟就上不去。至于和尚道士嘛,整天憋在屋里念经,不能够融入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洪流中去,思想则更加的复杂和龌龊。”邢书记盖棺定论道。
    “相公,咱们也去香港游山玩水好不好?”可儿小声的嘀咕着。
    “可儿,那里可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大染缸,你可要有充足的思想准备啊......”邢书记语重心长的说道,“南京路上好八连,几十年来‘出淤泥而不染’,年轻的解放军战士身处霓虹灯下,经受住了糖衣炮弹的进攻,拒绝了多少坏女人的引诱啊,直到退伍时,大家还始终保持着童子之身。”
    “连‘巫山云雨’也不做么?”可儿有些不明白。
    “可儿姑娘,你别听他的,”党大师呵呵笑着,“什么‘大染缸’,国家领导人的孩子都去了香港发展,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个个都赚了大钱。”
    邢书记正色道:“他们是去卧底的,你想想,97年香港就要回归,不派一些根正苗红的人去,到时候如何能够顺利的接管呢?正如陈云同志所说,‘还是我们的子弟可靠些。’”
    “你们说的这些,可儿不懂,但还是想去。”可儿坚持着。
    “好吧,可儿想去就去吧,有本书记在,那些坏女人是绝不敢近身的。”邢书记自信的说道。
    大家最终商量后,决定到香港转一转,就权当旅游了。
    “香港虽然只是弹丸之地,但却有各国各种肤色种族的人在此聚居,里面也混杂有尸妖魔怪,所以大家凡事还要小心谨慎。”党大师叮嘱道。
    “尸妖魔怪?”可儿吃了一惊。
    “嗯,不但有中原的,还有外国的吸血鬼僵尸呢,所以要一定保护好自己的脖子。”党大师解释着。
    可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到了深圳以后,14K罗湖分舵会为大家提供假的身份证件,然后坐船偷渡到香港。”党大师娓娓道来,看似早已胸有成竹。
    众人歇息了数日后,打点行装准备启程。
    可儿想要南下的途中游山玩水,二丫正好也有此意,于是有良便买了一辆旧的二手面包车,由邢书记驾驶着一路南下。
    可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沿途已经有诸多武林人士暗中窥视着,其中不泛还有几位甚少露面的江湖“散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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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5-23 09:49: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5章 巴人遗风
    白色的面包车在大巴山区穿行,抬眼望去,山峦绵延,云海茫茫。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悬岩绝壁,瀑布幽深,道路边生着有山花野果,偶尔还能看到松鼠野兔等小动物,令可儿大为赞叹不已。
    黄昏时分,邢书记驾驶着面包车来到了恩阳古镇,今晚将在这儿歇息一夜,明早继续赶路。
    恩阳古镇旧属巴人国,公元前为秦人所灭,这里曾是川东北重要的水码头,上溯南江,下通渝州。走入青砖布瓦的古街小巷,高高低低的石阶,斑驳的青石板小路,延伸出墙面的骑门柜台,错落有致的低矮房檐,古朴的大榕树,无不透露出古朴厚重的巴人遗风。
    他们住进了恩阳古河埠边上的一家客栈,洗了把脸后便出来吃饭。老场沿街的民居大都是二进式或三进式的小四合院,木柱檩梁,双檩双梁穿斗,青瓦屋面,古色古香。
    前面古榕树下探出了红色的酒幌,牌匾上书“巴人遗风”,字体古朴虬劲,随风飘来一股炖腊肉的香味儿。
    “几位是从北方过来的吧?我们这里的香菇炖腊肉最有特色了,巴中腊肉加以通江香菇和山珍,在其他地方是绝对吃不到的。”落座后,中年老板娘随即上前热情的介绍着自家店里的特色,满嘴的巴中本地口音。
      门外又进来两男一女三位老者,其样貌立刻引起了有良等人的注意。其中一人瘦高清癯,脸色枯槁,手掐着一只水烟袋,连牙齿都抽成黄褐色了。一人矮胖,面色红润,皮肤细嫩,手里拿着一只半导体,正在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晚间新闻。还有一位是头发斑白的老太婆,满脸的皱纹,戴着一副硕大的耳环,黑不溜秋的,也不知是何材质,手里攥着两个核桃把玩,不时的发出“咯咯”的摩擦声音。
      三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后,老板娘直接给他们端来了三只小火锅,这是当地有名的“巴中太婆串串”。
    “哎呦,三位散仙好久未来了呀。”老板娘寒暄着。
    党大师江湖经验老道,一见这三个人相貌怪异,便悄声嘱咐众人要多加留心。
    “为什么?”有良问。
    “人虽然各自相貌有所不同,怪异者随处可见,但三个凑在一起就有可疑了。”党大师悄声说道。
    “菜来了......”老板娘亲自端着香菇炖腊肉、红烧黄羊肉以及几样本地小菜,摆在了桌子上。
    “老板娘,方才听您称呼那几位为‘散仙’,难道是仙人么?”有良笑着问道。
    “哦,‘散仙’是成都话,‘散’就是行为放达,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安逸闲适的意思。但凡此种人,我们都是讲‘那娃儿有点散’,散中之仙呢,就是这类人中的极品。”老板娘乐呵呵的调侃解释着。
    “原来如此。”有良微微一笑。
    “不过呢,有句俗话叫作,‘山东出响马,蜀中出神仙’,自古成都一带道教香火鼎盛,从鹤鸣山、青城山到瓦屋山,从八百岁的彭祖到东汉的张道陵,都与这儿有些关系。”老板娘接着说道。
    “张道陵?”有良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党大师闻言稍有疑惑,于是问道:“老板娘,彭祖和张道陵都是江苏徐州人,要说张天师在四川鹤鸣山创道,灵台山飞升,与蜀地渊源颇深可以理解,可彭祖并未听说来过四川啊。”
    “这位先生不是本地人,自然有所不知,四川的彭州与彭山,便是因彭祖而得名。清朝初年,湖广填四川,大量的彭姓人迁入,迄今约有一百多万人,而且多数居于成都,他们都是自称彭祖的后裔。”老板娘解释说。
    “哦,原来如此。”党大师点点头。
    “相公,彭祖果真活到了八百岁么?”可儿好奇的问。
    “可儿,这是不可能的,”邢书记严肃的说道,“马克思活到65岁、恩格斯75岁,列宁54岁,还是毛主席最长久,也不过只得83岁而已,那个姓彭的老头子怎么会活到八百岁?”
    “还是相公明理。”可儿释然了。
    邻桌的三位‘散仙’可能是听见了邢书记的话,其中那位矮胖子关闭了收音机,转过身子好奇的打量着他,缓缓说道:“此言缪矣,但凡人只需记得‘彭祖百忌’和‘御女房中术’,何愁不老之身?”
    “请问何为‘彭祖百忌’?”有良颇感好奇。
    “年轻人,可知‘天干地支’?”老者问道。
    有良点点头:“日历上都有。”
    “嗯,没错,看看黄历就知道了,在天干地支记日中的某日或某日的某时不要做某种事,否则必然导致折寿。”老者答道。
    “可否赐教?”有良倒是真想知道。
    “你且听好了:
    甲不开仓,财物耗亡。
    乙不栽植,千株不长。
    丙不修灶,必见灾殃。
    丁不剃头,头主生疮。
    戊不受田,田主不详。
    己不破券,二比并亡。
    庚不经络,织机虚张。
    辛不合酱,主人不尝。
    壬不决水,更难提防。
    癸不词讼,理弱敌强。
    子不问卜,自惹祸殃。
    丑不冠带,主不还乡。
    寅不祭祀,神鬼不尝。
    卯不穿井,水泉不香。
    辰不哭泣,必主重丧。
    巳不远行,财物伏藏。
    午不苫盖,屋主更张。
    未不服药,毒气入肠。
    申不安床,鬼祟入房。
    酉不宴客,醉坐颠狂。
    戌不吃犬,作怪上床。
    亥不嫁娶,不利新郎。
    建宜出行,不可开仓。
    除可服药,针灸宜良。
    满可肆市,服药遭殃。
    平可涂泥,安机吉昌。
    定宜进畜,入学名扬。
    执可捕捉,盗贼难藏。
    破宜治病,主必安康。
    危可捕鱼,不利行船。
    成可入学,争讼不强。
    收宜纳财,却忌安葬。
    开可求仕,安葬不详。
    闭不竖造,只许安床。”老者口中诵念着,口齿十分的清晰。
    “受教了。”有良客气说道,心想按照如此繁琐的养生之法,那啥事儿都耽搁了。
    “相公,”可儿悄悄的捅了下邢书记,红着脸悄声说,“你问问‘御女房中术’可好?”
    “当然可以,男女二人只要是革命同志,无产阶级兄弟姐妹之间相互接触就不应该有什么顾忌,”邢书记语气坦然,随即冲着老者严肃的问道,“何为彭祖的‘御女房中术’?”

    “请问您如何称呼?”红润老者望着他。
    “县委邢书记。”
    “原来是政府官员啊,失敬失敬,老夫彭人,今年99岁,与毛主席同龄,呵呵。”红润老者自我介绍道,态度和蔼可亲,一点都不显老。
    大伙儿惊讶的瞅着彭人,都快满百岁了,其仍旧精神矍铄,看来真的是养生有道。
    彭人看着众人,微微一笑:“彭祖的‘御女房中术’若是掌握运用得好,普通人活个一两百岁亦非难事。”
    “那就请彭老先生说说。”邢书记催促道。
    “咕噜......”枯瘦老者喉咙里发出怪声,不满意的瞥了彭人一眼。
    “那是老夫的胞弟,名叫彭兽,这位仪态端庄的女士就是小倩了......”彭人介绍说,对身旁的那位老太婆则显得十分恭敬。
    党大师冷眼旁观,觉得这三个怪人十分的蹊跷,莫不是奔着张道陵的画轴来的?
    “彭祖‘御女房中术’的要旨主要是‘三避,三度,采阴还阳和还精补脑’,所以尽管他有49个妻子,却还能长寿至800岁便是源于此。”彭人嘿嘿一笑。
    可儿又捅了邢书记一下。
    “彭先生可否说得详细些?”邢书记敦促着。
    “房事‘三避’:一避天气大寒、大热、大雨、大雪、日蚀、月蚀、响雷和地震;二避情绪忧愁、恐惧、愤怒、狂喜、醉酒和腹中饱胀;三避神龛、祖宗牌位等神明之所。”彭人说道。
    “咕噜。”枯瘦老者再次发出怪声。
    “‘三度’为行房时间有度,不宜过长;次数有度,不宜过多;泄精有度,不宜频繁。彭祖指出,月泄两次,年泄24次,这个人便可寿至200岁。若妻妾成群,满房妖丽,纵情声色,当如斧锯破骨,减年损寿,招来‘杀’身之祸,过去的皇帝个个短命便是例证,即便灵丹妙药也是于事无补。”
    “彭祖不也是妻妾成群么?49个已经不算少啦。”邢书记质疑道。
    “这就要说到‘采阴还阳’和‘还精补脑’了,”彭人解释说,“‘采阴还阳’需要选择体态娇小、丰满,性情温顺,年轻但不一定十分漂亮的女子,最具滋补。行房务必使其达到高潮,此刻阴精外泄为最多,及时以内功采撷,道家称之‘炼内丹’。至于‘还精补脑’则是忍精不射,兼行导引服气之术,令其上行而补脑。此乃便是彭祖‘御女房中术’之精髓了,呵呵。”
    “好复杂啊。”可儿啧啧道。
    “简直是荒唐!”邢书记怒道,“那些女人都是我们的阶级姐妹,怎能忍心去采她们的精华与营养呢?男人个个都长寿,而女人都短命,哼,这完全是封建剥削阶级重男轻女的恶毒做法。”
    彭人淡淡一笑:“女人亦可以‘采阳补阴’嘛,那就看谁的道行高了。”
    有良想起了未渡禅师曾经说过,“旁门八百,左道三千”,这彭人大概就属于旁门左道了。
    “那么换血呢?老人更换年轻人的鲜血,能够益寿延年么?”他突然想起了费叔的‘鸡舍计划’,于是便问道。
    “哦,你说的是服食丹铅,就是用吸管输食童男童女的血液,这也是一种古而有之的修炼方法。”彭人点了点头。
    有良心中叹道,“服食丹铅”这种旁门左道的东西,竟然在当今的京城还大行其道,可见尘世中的尸妖魔怪还真是不少呢。
    第116章 锁鼻飞精
    “西游万里已关天,采药名山亦宿缘。老柏干霄如许寿,幽花泣露为谁妍。苔黏石凳扪萝上,灯耿云房扫榻眠。安得仙翁萦米术,一生留此弄清泉。”随着吟诗之声响起,店门外走进来几位头戴九梁巾的正一派道士,为首的中年道长一袭五彩斑斓的蜀锦道袍,颌下刮得光光的,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而其他道士则穿着普通的灰布道袍。
    老板娘赶紧上前迎客,招呼其在有良他们邻桌落座。
    中年道长的目光先瞥了下靠窗的三位“散仙”,面色微讶,然后目光扫过有良等人,口中接着诵念起:“五气云龙下太清,三天真客已功成。人间回首山川小,天上凌云剑佩轻。花拥石坛何寂寞,草平辙迹自分明。鹿裘高士如相遇,不待岩前鹤有声。”
    “咕噜。”枯瘦老者彭兽喉咙里又一声怪叫。
    道士们每人一只小火锅,各种素菜摆满了一桌子,热气腾腾。
    “阿弥陀佛......”店门口又走进来两名中年僧人,黄色的袈裟,脑瓜顶上烫着戒疤,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就是内功高手。
    “两位大师想要吃些什么?”老板娘喜盈盈的上前问道,生意兴隆,自是开心不已。
    党大师忧心忡忡的小声说道:“了去大师,这家小店僧道外加‘散仙’都凑齐了,怕是来者不善啊。”
    有良倒是满不在乎,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况且还有二丫在身边。
    两位僧人也点了小火锅,上来几样素菜。
    蜀中气候多变,一路来的时候天还是好好的,此刻已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水珠落在窗扇上簌簌作响。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酒店内却是灯光明亮,这个季节非旅游旺季,古镇游客稀少,今晚看来不会再有其他的食客了。
    有良等人自顾着饮酒吃菜,党大师已经把唐装脱下,整齐的叠放在椅背上,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万一发生冲突便立刻发动香功。
    老白的舌头伤得挺重,只能够小口的喝点汤。
    邢书记与可儿俩含情脉脉的对饮,其他事儿则恍若不闻。
    “夫君,”彭姑打了个哈欠醒过来了,最近一段时间也不知怎么了,她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这让邢书记很是高兴,此刻她却突然说道,“小心,这几伙人的身上戾气很重,怕是别有所图。”
    “哈哈,本书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无需担心。”邢书记呵呵说道。
    邢书记的嗓门大了点,引得其他几桌的客人喵了他一眼。
    “狮子眼鼓鼓,擦菜子煮豆腐。酒放热气烧,肉放烂些煮。”中年道士夹了块滚烫的豆腐塞进嘴里,一面吟道。
    “好诗,好诗啊,还是咱们郑道长有学问,出口成章。”身旁的道士赞道。
    “郑道长虽然从京城来到咱这鹤鸣山时间不长,可是您的诗句早已风靡了全观,人人交口称颂呢,嘿嘿。”另一道士拍起了马屁。
    郑道长手持筷子敲击着碗边,合着韵继续吟道:“独坐池塘如虎踞,绿杨树下养精神。看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好诗,太好了,道长您不作声,在座的虫儿谁都不敢先开口。”道士们纷纷叫好。
    邢书记实在听不下去了,“啪”的一下拍案而起,朗声呵斥道:“这两首诗明明是毛主席童年时的作品,你们出家人怎敢据为己有?”

    “你是谁?”郑道长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我是县委邢书记。”
    “巴中县?”
    “东北一个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
    郑道长先是一愣,随即哈哈的笑了起来,众道士面面相觑,随后也都跟着大笑。
    “相公,他们笑什么?要不要通知官府将这些道士抓起来?”可儿关心的问道。
    “相公?官府?哈,还挺幽默的嘛,”先前那个拍马屁的道士鄙夷的哼了声,“你们晓得郑道长是哪一个撒?告诉你,他就是咱们国家宗教局局长的公子,挂职下来鹤鸣山道观锻炼的郑伟利处长。”
    “相公,此人原来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不知这‘宗教局长’头戴几眼花翎?”可儿心中也不愿邢书记得罪朝中权贵,于是小声的问道。
    “可儿,现在是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社会主义国家,局长也好,处长也罢,无论职位高低都是人民的勤务员。”邢书记解释说。
    二丫怀里抱着庸儿,夹了一大块黄羊肉在桌下悄悄的伸到背囊边,媚娘从中探出爪子接了过去,牠自从褒斜道出事儿后,途中便执意要躲在背囊内保护那幅画轴。
    “听说现在社会上盗贼猖獗,”郑道长意味深长的对道士们说道,“有人竟然偷盗原属于本观的张天师遗物,还真的是无法无天呢。”
    “张天师的遗物?那可是稀世珍宝啊。”有道士说。
    “道长,是什么遗物?这可要追回来才是。”道士们纷纷议论道。
    党大师悄声警示说:“你们看,这就来了。”
    “当然是失传了一千多年的张天师《敦煌夜魇图》。”郑道长的目光瞥向了有良这边。
    此刻,那两个黄衣僧人停住了筷子,默默的聆听着。
    店内蓦地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隐隐现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新华社北京六月四日电,本报记者获悉,‘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案’主犯江青,在保外就医期间于1991年5月14日凌晨,在北京她的居住地自杀身亡。江青在1981年1月被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1983年1月改判无期徒刑,1984年5月4日保外就医......”靠窗的桌上,彭人突然开大了半导体收音机的音量。
    “江青死了......”老板娘从厨房里出来,闻言不仅惊呼了一声。
    “相公,‘江青’是谁?”可儿疑惑的问道。
    “她是毛泽东主席的爱人,也就是老婆,嗯,相当于一国之母的‘皇后’吧。”邢书记尽可能解释得通俗易懂。
    “啊,”可儿怔了一下,仍是不解,“这位正宫娘娘为何要自杀呢,是皇上对她不好么?”
    “这个......”邢书记也不知应该怎么解释了,“反正‘皇上’一死,她就被抓起来了。”
    “那太子呢?他为何不管?”可儿仍旧究根问底。
    “原来是个呆脑壳......”道士们望着天真的可儿哄堂大笑。
    “把收音机闭上!”郑道长高声喝道。
    “闭上!快闭上,听到没有?”道士们鼓噪起来。
    “老夫喜欢听央广晚间新闻,怎么就碍着你们了?”彭人不满的说,随手将音量开到最大。
    “咕噜。”彭兽的喉管里又一声怪叫。
    “你说什么?”一个年轻气盛的道士手指着彭兽怒道。
    “咕噜,咕噜......”彭兽鄙夷的目光不甘示弱的回敬着。
    “老板娘,请他们出去,饭钱贫道付了。”郑道长自怀中掏出钱包,拽出两张百元大钞往桌上一甩,看来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完全富家公子哥的脾性。
    “怎么,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么?老夫平生最恨这种人,亏你还是个出家人,简直有辱天师道的清誉。”彭人反唇相讥。
    郑道长眉头皱起,恼怒的吩咐道:“赶他们出去。”
    众道士遂起身离座,各自从腰后抽出拂尘走过去驱赶。
    三位散仙根本无动于衷,一直从未说话的老太婆此刻开口了:“二弟,你修炼了这么久,也该展示一下了。”
    “咕噜”一声,彭兽阴鸷的目光瞥了这帮道士,慢吞吞的站了起来,划根火柴点燃了水烟斗。
    道士们相互使了个眼色,四五柄拂尘齐刷刷刺向了这个枯槁如大烟鬼般的老头。
    彭兽不躲不闪,猛然间吸了一大口烟吞落肚里,此刻白色拂尘已然刺中了他的前胸与腹部。
    白毛拂尘转瞬间变得焦黑,紧接着往上蔓延至尘柄以及手臂,道士们大惊失色撒手扔掉了拂尘,定睛望去,整条胳膊都成了墨黑色......
    “锁鼻飞精!”邻座的两个黄衣僧人失声叫道。
    老太婆诧异的扭头望了俩和尚一眼。
    “什么‘锁屄飞精’?这老东西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玩邪的,简直不把鹤鸣山放在眼里。”郑道长在一旁手舞足蹈的叫嚷着,就是不敢上前,他自己是国家宗教局派来基层锻炼的干部,人脉倒是相当好,但是却不会一点武功。
    “党大师,这是什么功夫?”有良悄声问道。
    党大师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锁鼻飞精,”老白在一旁插话说,吐字依然含糊不清,但可以勉强听得懂,“相传当年陈抟老祖离开武当山,西游青城、峨嵋至邛州天庆观时,得到一位高道何昌一传授‘锁鼻飞精术’,大概就是这个了。”
    “何为‘锁鼻飞精术’?”有良感觉这个名字很怪,于是问道。
    “据说‘锁鼻术’就是锁住鼻孔,逐渐控制住鼻息,将其移到或者说飞到肚脐之中。肚脐的背后是两肾之间的命门,谓之‘藏精之府’,故而称作‘飞精’。此功炼成以后,便不再用口鼻而改用肚脐呼吸了,类似胎儿在母腹内以脐带呼吸一样,这即是道家高深的‘胎息法’。”老白尽自己当年在二酉山藏书洞中修炼时所学到的知识为有良讲解着。
    怪不得这个枯槁老头喉咙里老是发出怪声呢,原来是在修炼“锁鼻飞精”功,有良寻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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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5-23 09:50: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7章 彭门三散仙
    众道士哭丧着脸纷纷退下,举起焦黑色的手臂给郑道长看:“我们都中毒啦,胳膊怕是要废了......”
    郑道长此刻的骄横劲儿也没了,脸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这些道士真是少见多怪,不过是烟气熏黑了而已,肥皂洗洗就得了,一副娘娘腔。”两和尚不屑的说道。
    “走。”郑道长带着手下的道士怒气冲冲的走出了饭店大门,朝着巷子口的停车场方向而去。
    天黑沉沉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青石板上反射出淡淡的冷光。
    “怎么,一副落魄的样子,没能拿到画轴?”对面民宅的屋檐下蓦地闪出来一个老僧,以嘲笑的口吻说道。
    “原来是无欲大师。”郑道长看清楚了此人正是那个传话的老和尚,肩上挎着个背囊。
    “出了什么事儿?”无欲老僧望着那几个狼狈的道士问道。
    “哼,张天师的画轴没见着,倒伤了几个道兄,真是晦气。”郑道长没好气儿的答道。
    “老衲瞧瞧。”无欲老僧抓过一名道士的手臂,鼻子嗅了嗅,然后吐了口唾沫在上面,手指头蹭蹭,立刻便露出了原来皮肤的本色。
    “呵呵,不过是烟垢而已,谁干的?”他微笑着说道。
    道士们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向无欲老僧讲了那个枯槁如大烟鬼般的老头。
    原来是彭门三散仙所为,他们和那两位黄衣和尚也是自己通知的,仓促之间也只能这么多人了。不过既然话头已在江湖上传开,接踵而来的能人只会是越来越多,任凭释了去和那只五色幼魇功力再高,也绝对难以抵御,届时趁乱总是能抓到下手机会的。
    无欲老僧一面寻思着,开口说道:“郑道长,张天师的《敦煌夜魇图》果真是鹤鸣山之物么?”
    “那还用说,贫道不是已经同大师讲过了么,画轴肯定是他当年在此开山立派时所画,而作为‘道教祖庭’的鹤鸣山道观乃是张天师最正宗的道场,画轴自然要归我们所有。”
    “那道长想如何从那伙盗贼手中索回呢?”无欲老僧微笑着。
    “当然是回山去搬救兵了,召唤全观几百个道士一起来,不信他们就不肯交出画轴。”郑道长答道。
    “那样‘远水不解近渴’,一来盗贼有可能远遁,二者恐怕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那你说该怎么办?”郑道长瞅着老和尚。
    “这恩阳古镇应该有公安派出所吧,也可以报案嘛。”无欲老僧建议道。
    “不行,画轴若是被公安收走,作为赃物一层层的上缴,这中间得经过多少手?万一中间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岂不是前功尽弃?现在这社会谁见了宝贝不眼红啊。”郑道长摇了摇头,一口拒绝。
    这小子倒是一点也不傻,自己已经买了一幅外观相同的画轴藏在背囊里,准备借机调包的。
    “贫道现在就去打电话,鹤鸣山的人天亮前就能赶到这里。”郑道长信心十足的说道。
    无欲老僧望着他们几个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冷笑,“巴人遗风”饭店里的那两拨人岂能等到天亮,等鹤鸣山的大批道士赶来时,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巴人遗风”饭店里此刻已是剑拔弩张,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两位黄衣和尚一唱一和,有意的挑起事端,但目标却是冲着临窗桌子上的那三位‘散仙’。
    “师兄,陈抟老祖的‘锁鼻飞精术’原本是修炼胎息睡功的,可传到今天竟然变成了‘肚脐喷烟功’,这岂不是暴殄天物么?”其中一个僧人说道。
    “这也难怪,瞧那老儿骨瘦如柴,营养不良,断不能如陈抟老祖那般‘食气辟谷’。每日里抽大烟涮着‘太婆串串’,这还是不错的呢,否则来个‘肚脐喷屎’,嘿嘿,这屋里还能吃饭么?”另一僧人嘻嘻笑道。
    “师兄所言极是,万一喷出的是带血痢疾,你我可就......哈哈哈......阿弥陀佛了。”两个僧人相视开怀大笑。
    党大师疑惑的望着他们,心中不免有些诧异,按理说今晚的三拨人应该是冲着张道陵的那幅画轴而来,而结果却是自相掐起来了。
    “咕噜”又是一声怪叫,彭兽面色铁青,怒目而视。
    彭人悠闲自得的鼓捣着半导体收音机,恍若不闻。
    老太婆小倩手里揉搓着俩核桃,头也未回的冷冷说道:“报上名来吧。”
    “你说什么?”黄衣和尚似乎没听清。
    “报上名来,免得成为无名尸鬼。”小倩的口气依旧是冷冰冰的。
    “剑阁双陀,听说过没有?”两僧嘿嘿一笑,几乎是异口同声。
    “哼,老婆子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原来不过是剑阁觉苑寺打扫藏经阁的俩头陀而已,竟然如此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小倩随手抓起一根竹签朝火锅内扎去,穿起几个热辣的鱼圆往脑后一甩,“嗤嗤嗤”裹挟着凌厉的风声分头射向剑阁双陀。
    其中一头陀僧袍一挥,那几颗滚烫的鱼圆改变了方向,汁水淋淋的直奔有良这桌而来。
    坐在最前面的是邢书记和可儿,两人正在窃窃私语着,根本就未加留意,等到发现有物来袭时已然躲避不及。
    身旁的老白见状不对,忍痛张开嘴巴,焦黑的蛇芯子闪电般的窜出,凌空将几颗鱼圆卷入口中,尽量装做若无其事般将其吞落腹中,烫得食道里火辣辣的。
    此刻有良已经瞧明白了,老太婆以内力发射出的鱼圆,经剑阁头陀一转手,叠加上去了自己的真气,等于集双方之力合击。如此说来,他们肯定是一伙儿的,之前的吵架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老太婆紧接着抄起一碗热辣的猪脑花甩出,那头陀依旧如法炮制,挥动着僧袍欲将其罩向有良他们这边。
    这下有良可就不让了,那白花花的猪脑和浇在上面的红油热辣滚烫,老白已不可能再用舌头去卷,万一飞过来溅出岂不烫伤了庸儿?
    “痴”的轻微破空声,有良发出一道梦遗指,极寒的老阴之气撞击在了那碗猪脑花上。热瓷碗骤然为寒气所冷却收缩,“啪”的一声在剑阁双陀的头顶上方爆裂,红白相间的猪脑花瞬间喷洒下来,溅了两人一秃脑壳,烫得直跳脚哇哇怪叫。

    “你们两方就别再装神弄鬼了,还是直接挑明了吧。”有良淡淡说道。
    “呵呵,快人快语,”彭人这时抬起了头,一脸的和蔼之色,缓缓说道,“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在你们手上是吧。”
    “不错。”有良答道,心想这无欲老僧已经把风吹出去了。
    “听说此画之中人物都是活的,可有此事?”
    “有。”
    “借来一观如何?”
    “不行。”
    “老夫已经向你们传授了彭祖‘御女房中术’,难道看一眼此画都不行么?”
    “没错。”
    “哈哈,那就休怪老夫无理了。”彭人一摆手,彭兽腾地站立起来,划着火柴点燃了水烟袋。
    但见他接连猛吸了数口,然后双手扒开衣襟露出皮包骨的干瘪小腹,从肚脐眼儿内喷出一束浓黑如墨般的气柱,老远的直奔有良这桌而来。
    黑烟气柱凌空蜿蜒的游动着,散发出一股秽臭的粑粑味儿,令人作呕。
    可儿惊恐的盯着那束黑烟,捂住了口鼻躲到邢书记的身后。
    就在这时,党大师挺身而出迎上前去,双臂舒展快速的扇动,左右腋下发出两股异香,将那束黑烟缠绕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黑烟止步不前,停在半空里上下翻滚,仿佛要想挣脱那无形的麝香似的,双方势均力敌僵持在了那儿。
    彭兽见状再次狂吸水烟,喉咙里连声发出怪叫,黑烟渐渐的浓郁起来,气味儿也越来越臭,令人窒息。
    党大师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两只手臂又酸又麻,扇动的频率也慢慢的下降,看来香风还是抵不过臭气。
    “了去大师,党某不行了。”党大师气喘吁吁的说道。
    有良淡淡一笑,起身离座来到跟前将其推开,伸出右手插进黑烟之中,源源不断的发出寒冷的梦遗掌。
    原本温热的黑烟骤然冷却下来,竟然隐约挂上了白霜,老阴之气沿着黑色的烟柱窜进了彭兽的肚脐眼儿内。这位枯槁的老者突感腹部异常的寒凉,身子如筛糠般的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后“噗”的一个响屁,窜稀屙了一裤兜子。
    “真是没用。”老太婆小倩捂着鼻子责备道。
    “咕噜”一声,彭兽胀红着脸坐回到了椅子上,糊了一屁股稀屎,粪汤顺着裤腿流淌到了地上。
    “阿弥陀佛......”剑阁双陀使了个眼色,骤然间怪叫一声纵身跃起,凌空翻转,各自以罗汉拳“拈花托月”和“仙掌推云”朝着有良击来,拳掌之中隐挟着雷鸣之音,可见二人内力格外深厚,阳刚之气充盈。
    有良嘴巴微启,悄无声息的射出两枚噬磕针,正在二人凌空翻转露出督脉之际,神不知鬼不觉的刺入其后背上的筋缩穴。
    “噗通”两声,剑阁双陀坠落在了地上,浑身酸麻爬不起来了。二人自忖在剑阁觉苑寺藏经阁读了不少的武学秘笈,功夫了得,却不知究竟何时着了道儿。
    “哈哈,好俊的功夫,就让老太婆来会一会你吧。”小倩右手举起,两只核桃在手中攥得“嘎嘎”作响,随即隐约听到里面有细小的“吱吱”叫声。
    第118章 旁门左道
    这不是普通的核桃,个头大似鹅蛋,表皮呈肉色,是小倩的独门暗器,里面隐藏着成千上万只微小如跳蚤的嗜脑虫。一旦破皮而出如虫雾般袭来,任凭武功再高也绝难抵挡,只须寥寥数只上身,便会即刻钻入皮肤之中上行至脑大肆噬咬,令人疯疯癫癫生不如死,端的是阴毒至极,与蠕头蛮幼虫有得一比。
    此刻老太婆使了个眼色,彭人会意的打开了收音机扰乱对方的注意力。
    “5月12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计划生育工作严格控制人口增长的决定》中指出,我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发展中国家,人口增长过快是我们一个沉重的负担,影响人民生活水平和全民族素质的进一步提高,同时还会加快自然资源的消耗和生态环境的恶化,给子孙后代留下严重的后患。因此计划生育是关系到民族兴衰的大事,已经到了刻不容缓、非抓紧不可的地步。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坚决制止早婚早育,多孩生育,努力防止计划外怀孕......”
    彭人狡诈的一笑,双掌按在半导体收音机上,将体内怪异的内力通过手太阴肺经与手厥阴心包经徐徐输入,竟然截取了片段的无线电波,导致喇叭里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努力防止计划外怀孕,努力防止计划外怀孕,努力防止计划外怀孕......”
    奇怪的是原本铿锵有力的男声渐次变成了妩媚的女性声音,而且越来越柔软和细腻,如同情深时的恋人在耳边窃窃私语般,那嘤嘤之音痒痒的直透耳鼓,令人魂不守舍......
    邢书记脸色绯红,目光迷离,口中喃喃自语:“要防止计划外怀孕,一定要防止......”
    可儿醉眼朦胧一个劲儿的点头。
    党大师和老白也都被那靡靡之音撩拨得神智不清了,但见两人相视一笑,各自伸手下探抓住男根死命的掐住,口中含糊不清的重复着:“努力防止计划外怀孕......”
    当那吴侬软语般的声音源源不断透入邢书记的耳鼓时,彭姑在体内张嘴破口大骂起来:“什么旁门左道的功夫,竟然如此的诡异,老娘偏就不信邪,怀你个大头孕......”令其打了个激灵儿,神智为之一清
    见时机成熟,老太婆“啪”的将掌中两个核桃捏碎,手臂一扬,无数只嗜脑虫如一团黑雾般的迎头罩向了有良。
    有良本来闻声脑中也是一窒,但随即体内的噬磕针气觉察到了外侵之音便加以化解,自己因而并未受到丝毫的干扰。
    二丫有魇芒护体,那声音自然奈何不了她,但其看见老太婆撒出大片毒雾袭击有良,便迅疾起身抢先出手了。
    有良的阴眼蓦地发现一大团黑蒙蒙的虫雾扑面而来,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右手猛然间抬起,正欲以梦遗掌极寒的老阴之气速冻那些细如菜子般大小的虫子时,眼前五色光晕骤然闪现,随着“哔哔啵啵”一片静电声过后,青烟冒起,那团虫雾被瞬间烧焦蒸发了。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滚地而来,速度极快的一头钻进了桌子下面。
    当彭人伸手探入那只背囊内准备趁机盗取画轴时,忽闻“喵呜”一声低吼,随即感觉手上一凉,潜伏着的媚娘利刃般的指甲已然切断了他五根手指头......

    彭人“嗷”的一声惨呼,捂着鲜血淋漓的右手掌翻滚着自桌下爬出,苍白的脸上渗出豆大的冷汗。他根本就未曾料想过那背囊里竟然还会有埋伏,因而疏忽才着了道儿,否则凭借着他的功力修为,媚娘又岂能伤得了。
    老太婆此刻心中已然大骇,自己培养多年的嗜脑虫一朝被歼,彭人盗取画轴竟然被削去了右手指。原本以为只要能对付了这个瞎眼断臂的年轻人,画轴便会手到擒来,怎知半路上又杀出只五色幼魇,早知道如此也就不会来趟这浑水了。
    “喵呜......”媚娘跳出背囊,口中得意的叼着彭人的五根手指钻出了桌子,“啪”的丢在了地上。
    “是无欲老和尚挑唆你们来的吧?”有良冷冷说道。
    老太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不错,是他找到彭门告诉我们说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重现江湖,被你们所偷走藏在背囊中正途径此地。‘不义之财,取之有盗’,于是彭门三散仙就来了。”
    “无欲老僧现在哪里?”有良问。
    老太婆摇摇头:“他说完便离开彭门,不知其去了何处。”
    “你们走吧。”有良淡淡说道,瞥了眼满手是血的彭人,心想这些人不过是见财起意,反正已经付出了代价,也就算了。
    “剑阁双陀老婆子也一起带走了?”老太婆瞥了一眼地上的头陀,询问道。
    有良点点头。
    老太婆上前解开了俩和尚的督脉穴道,带着他们走出了饭店,“你们还是早点离开恩阳古镇,鹤鸣山的那帮道士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她在临出门时回头说了句,然后便消失在了茫茫细雨中。
    “媚娘好样的。”有良转过身来夸赞道。
    众人目光望过去,媚娘早已溜上了桌子,伸出猫爪正在大碗里悄悄的捞黄羊肉吃呢。
    党大师穿上唐装,沉吟着对有良说道:“了去大师,那老太婆讲得不错,以党某之见,我们还是连夜启程为好。”
    “嗯,防患于未然,这就即刻出发吧。”有良付了饭钱,又打包了些熟食一并带走,以便赶路途中饿了好充饥。
    他们回到客栈结了账,然后开着面包车匆匆离开了恩阳古缜,星夜一路南下。
    巷子对面的门廊黑暗处,无欲老僧默默的望着,心中不禁叹道,彭门三散仙在江湖上已经算是顶尖的高手了,但却还是折在了释了去夫妇的手里,看来此事须得从长计议才是。
    他尾随着到了客栈外面,远远的看着他们驾车离去。
    在古镇上最大的那家旅馆豪华包间中,他找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郑道长。
    “哦,无欲大师,贫道正在等鹤鸣山的大队人马赶来,估计天明之前就可抵达恩阳古镇了。”
    无欲大师微微一笑:“他们打伤了那几个散仙和黄衣僧人,现在已经连夜逃走了。”
    “跑了......”郑道长从席梦思床垫上一跃而起,“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一路往南去了。”无欲老僧答道。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郑道长好似已经乱了方寸。
    “当然是跟踪他们了,等待合适的机会下手。”无欲老僧冷笑道。
    郑道长在地上来回的踱着步,口中缓缓吟道:“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好诗,真的是好诗啊。”道士们纷纷赞道。
    “‘十年一觉扬州梦’,那得睡多久啊。”有道士感慨不已。
    无欲老僧心中暗自发笑,这些道士真是不学无术,连唐朝杜牧如此的名诗都没听过。
    郑道长脸上绽现出了笑容,胸有成足的吩咐属下众道士:“你们同无欲大师尾随跟踪,贫道天明后即刻进京。”

    京城白云观虚风道长接到国家宗教局的通知,要其马上赶到局里业务一司,文司长有事找他。
    虚风道长走进了文司长的办公室,沙发上坐着一位戴金丝边眼镜,身穿蜀锦道袍的中年道长。
    “呵呵,虚风啊,我来介绍一下,”文司长手指着中年道长说,“这位便是新上任的郑伟利处长,目前派到四川成都大邑鹤鸣山挂职锻炼,具体情况就请他给你介绍吧。”
    郑道长的目光从眼镜片后打量着虚风,口中大咧咧的说道:“听说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五行追踪客’?”
    虚风淡淡一笑:“那是江湖中人闲来无事开玩笑起的绰号,不必当真。”
    “嗯,贫道就姑且相信吧,”郑道长的面色严肃起来,“虚风道长,你可听说过东汉张道陵失传了一千多年的《敦煌夜魇图》古画么?”
    虚风闻言心中一惊,口中平淡的答道:“未曾听说。”
    “告诉你,这幅古画已经重现江湖了。”
    “嗯。”
    “这可是张天师的真迹,咱们道教本世纪,不,是有史以来最最重要的科学发现,据说里面的人物竟然是活动的,简直就像是电视屏幕,太神奇了。”郑道长摇头晃脑的啧啧称赞不已。
    “你看见了?”虚风冷冷问道。
    “哦,”郑道长愣了下,“还没有,不过很快就将拿到了。目前画轴在一个名叫‘释了去’的盗贼手中,前不久,此人曾在巴中恩阳古镇短暂露面,贫道已经派人一路跟踪上去了。”
    虚风心中暗道,这有良是怎么搞的?《敦煌夜魇图》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会露了口风儿,一旦在江湖上传开来,凭空增添了多少麻烦。
    “虚风啊,郑伟利处长是我局第三梯队的年轻后备干部,不但学历高,知识面广,而且群众关系好,人脉极广,将来是有可能接替我这个司长之位的,你们在工作上要多多的配合呦。”文司长知道虚风道长素来清高,不喜巴结上级领导,因此话语中不无点拨之意。
    虚风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文司长接着说道:“郑处长匆匆从四川赶来汇报此事,局党组很重视,责成业务一司尽快落实,将张道陵的这幅古画找回来。此事需要高度保密,决不能让外界知晓,因此不能大动干戈,需要派人暗中去完成。呵呵,我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只有咱们的‘五行追踪客’出手才能马到成功。”
    虚风目光望向了郑道长,问道:“这事儿是怎么得知的?”
    “有个老和尚,自称昆明西山太华寺无欲,是他亲眼所见目睹,贫道在恩阳古镇与那伙儿盗贼碰过面,他们也不否认画轴就在其手中。”郑道长说。
    “那郑道长当时怎么没有截下赃物?”虚风看着他。
    “唉,别提了,”郑道长叫苦道,“不知从哪儿又冒出几个老头老太太,特别的邪门,用一种‘锁屄飞精术’伤了我们几个道士,然后放跑了那伙儿盗贼。”
    “陈抟老祖的‘锁鼻飞精术’?”虚风道长闻言心中一惊,那可是古时候道家高深的胎息法术,迄今竟然还有传人,看来民间真的隐匿有高人啊。
    “对,就是这种邪术,光听这名字‘锁屄’就知道有多么下流了。”郑道长忿忿说道。
    “虚风啊,局党组决定这事就交给你和郑处长两人秘密去办,以免人多走漏风声,怎么样?”文司长诚恳的目光望着他。
    “好吧。”虚风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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