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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pearous

[转帖] 《参王谷》——说说在东北深山老林里挖参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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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7 14:05:40 | 显示全部楼层
(20)
  
  虽然已经天亮了,身边又有韩松在,但我还是觉得很不自在,抱怨韩松道:“老话不是那么说的么: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叫不醒我,还不会把我背远点儿啊?跟个骨头架子睡一宿也不忌讳!”
  
  韩松说:“你以为自己是赵飞燕啊?沉得跟头死猪似的,我能背得动么?”
  
  我一听不干了,说:“死猪怎么了?以前打着大野猪的时候,你没扛过啊?”
  
  韩松拍着胸脯说:“天地良心啊!桐子,昨晚我一直跑了大半宿才遇上你,当时我腿肚子都快抽筋了,哪还有劲儿背你啊?把腿给你枕一宿算够意思了,你倒好,一醒就光顾着跟我吵吵!再说了,我扛大野猪回去能吃,扛你能吃么?”
  
  我还想再说,忽然听见有人说:“你们俩瞎吵吵啥呢?还蹲在骨头架子旁边儿,就不能换个地方啊,死人早晚都得给你们吵吵醒了!”
  
  我们抬头一看,原来是刘权和另外两个兄弟,看他们那个憔悴的样子就知道也是一宿没睡。韩松奇怪地问:“你们咋来了,也遇上鬼打墙了?这天都亮了,不可能还走不出去啊!”
  
  刘权看了看地上的白骨说:“现在没了,不过头半夜是遇上了,估计是这位兄弟不想让咱们走啊。后半夜我们仨跑到一起去了,就没敢再乱跑。这不,等天亮才来找你们俩。”
  
  刘权抬头看了看树上,说:“好像是从树上掉下来的,这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上树了呢?我昨晚脚脖子崴了,爬不动,谁上去看看?”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都不想上去,韩松掸了掸衣襟,小声说:“谁上啊,又不给钱!”
  
  刘权笑了笑,说:“谁说不给钱?给啊,肯定给!”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湿湿的钞票来,笑道:“这个可能得拿回去烘一烘,这回有愿意上的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韩松嗖一下把钞票接过来揣到兜里,笑道:“当然有,只要有出得起钱的,就有敢不要命的,我上!”
  
  韩松不愧是个好猎手,噌噌两下就钻到树冠里去了,我们几个在树下围着看。不一会儿,就听见韩松说:“嘿,还真有东西,下面的都让一让啊,扔下去了!”
  
  我们四个赶紧闪开,就听“当”的一声,一根金属棍子从树上掉了下来,我们几个赶紧围上去看。那棍子看起来像是铜的,还生着铜锈,一端还有个小托儿,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正纳闷儿时,韩松像猴子一样从树上溜下来,拍拍手冲我笑道:“咱们遇上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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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7 14:06:06 | 显示全部楼层
(21)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看了看那骨头架子,又看看韩松,问道:“熟人?你是说它啊?”
  韩松笑着点头道:“是啊,说的就是它。这个人就是李道士呀,就是小时候当你是人参娃娃的那个,你再好好看看,眼熟不?”
  李道士?我再次打量着那具白骨,那白骨的主人不知死了多久了,烂得只剩下一把枯骨,连衣服鞋子也没剩下,仅凭着一把骨头哪里认得出是什么人来!
  我无奈地说:“我跟李道士可不像你跟他那么熟,认不出他的骨头……”
  韩松笑道:“谁让你看骨头了?我是让你看那根铜棍子嘛!”说着伸手拿起铜棍,对我们几个说:“难道你们都没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这个就是道士用的蝇刷子(拂尘)啊,现在上面的毛毛都烂了,就剩个把儿了。怎么,看着不像?”
  经过韩松一提醒,我们四个人这才觉得的确是有点像蝇刷子,纷纷点头说是有点像。
  韩松指着铜棍顶端的小托儿让我们看,上面有个螺旋状花纹,歪歪扭扭的,很明显是后刻上去的。
  韩松笑道:“你们看这儿!是我小时候拿锥子亲手刻的!那时候天热,苍蝇蚊子特多,我就问李道士借他的蝇刷子,没想到他还不愿意,说是师傅送他的法器,不能拿来赶苍蝇。明明就是一个蝇刷子,愣是不当蝇刷子用,有毛病吧!从那以后,我就特别烦他,还有这个玩意儿。他要走的前一天晚上,我趁他睡觉把蝇刷子偷出来了,在这个托儿上边刻了一坨屎,哈哈!估计他发现的时候肯定得气个半死!”
  刘权笑道:“还半死呢,他这回可是真死了。你这小子胆子够大的啊,昨晚刚给折腾了一宿,今天还敢当着他的面儿说这个,就不怕他今晚再追着你满山跑?到时候我们可不陪你了啊,你自己陪他玩儿去!”
  韩松把手一挥,说:“哪能啊!他要是真想害我,昨晚就下手了,还用等到今天?要我看,他就是有点啥事儿想留住咱们帮忙,这人都死了,估计也没别的事儿,就是希望能入土为安。我跟桐子怎么说也跟他认识,等会儿就把他葬了,让他踏踏实实地去吧。”
  我抄着双手,叹道:“行,葬了吧,虽然我跟他不熟,也不指望他谢我,只求他别再吓唬我就谢天谢地了!”
  刘权忽然说:“你们看,左边那条腿骨好像有点不对劲儿,怎么看起来发黑啊?”
  我们大家都凑过去看,的确是有点发黑。
  刘权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说:“我知道了!他肯定是中了毒,什么毒不一定,有可能是钱串子(行话,指蛇)咬的,反正是解不了的毒。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因为担心尸体会被狼吃,才爬到树上去,想留个全尸。”
  我们都觉得刘权说得有理。
  一个兄弟不解地问:“那黑瞎子也会上树呢!怎么不吃他?”
  韩松解释说:“黑瞎子只爱吃活的,死的不吃。”
  刘权弯腰从地上的烂泥里捡起四把枪来,分给我们四个人,说:“你们昨晚都只顾着跑,连枪也不要了?幸好没遇上野兽,要是真遇上了,你们拿什么防身?以后都注意点儿啊,这荒山野岭的,枪就是命!想要保住命就得把枪抓稳了!”
  韩松说:“把头,这都一宿了,大成不知道回来了没有,要不你们先回去看看?我们俩打算把李道士给埋了,晚点儿再回去,你看行不?”
  刘权一听这才想起大成来,懊恼地说:“哟,我怎么把这碴儿给忘了!瞧这一宿给闹的!行了,你们俩动作快点儿啊,我们仨先走了!”说完带着另外两个兄弟匆匆而去。
  韩松一直盯着他们的背影看,我捅了韩松一下说:“行了,瞅啥呢?麻溜点儿动手啊。”
  韩松神秘地说:“埋他倒不着急,晚点再说。来,给你看样东西!”说着他把我拉到一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古旧的褐色羊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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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7 14:07:03 | 显示全部楼层
(22)
  那羊皮大概只有巴掌大的一块,脏兮兮的,上面还沾着青苔的碎末儿。
  我好奇地问:“啥玩意儿啊?哪弄的?”
  韩松笑道:“李道士的呗!刚刚在树窟窿里掏的,上面还有字儿,笔画有点儿怪,我看不太懂啊,看起来有点像你七舅姥爷家墙上挂的那种,你不是跟他学过写毛笔字儿吗?肯定能认识,快看看这上面写的啥!”
  我接过羊皮一看,上面还果真有字,字形大概是这样的:
我仔细看了半天,感觉这应该是小篆,虽然我上学时早已经没有私塾,学校里也不写篆字了,但因为七舅姥爷是光绪二十九年的举人,中国最后一批举人,他家里古书字画都比较多,也得一手好字,也常帮村民们写春联喜联什么的,小时候我特羡慕他有学问,所以跟他学着写过几年毛笔字,对篆书略知一二。
  不过篆字的字形和楷书相差很大,又时隔多年,这八个字我还真认不全,只能依稀分辨出:相、金、天,和最后面那个惊字。
  我断断续续地说:“嗯,这个是小篆嘛,写的是……相金什么天,什么什么什么……惊,没了。噢,不对不对,古代字应该是竖着看的,那就是:天惊……什么什么,金什么,相什么,应该是这样念的。”
  韩松一时没听明白,吃惊地问道:“不就八个字儿么,怎么念出这么多来啊!对了,什么叫‘什么什么什么惊’”?
  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刚刚是横着念的,下面那四个字里我就认识个惊字,其他三个不认识啊!”
  韩松一听就嚷嚷起来了,说:“怎么回事儿啊你?当年七舅姥爷白教你好几年了!现在你除了过年能写个对联儿之外,还能干点啥?连几个大篆字儿都认不全了……”
  我纠正说:“这个不是大篆是小篆!”
  韩松不服气道:“我是说这字儿大!这么大的字儿你还……”
  我挥挥手说:“得,咱俩别跟这儿掐呀,你给我点儿时间,让我好好认认。再说了,咱俩连这玩意儿是干啥的都不知道,你说你着的哪门子急呀!”
  韩松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李道士临死还把它藏在树窟窿里边儿,还插个蝇刷子在那儿,好像生怕别人找不着似的!从这点就可以确定,这肯定是个好东西!你要是能认出这八个字儿来,估计咱们就能知道这玩意儿是干啥用的了……”
  我仔细观察着手中的羊皮,忽然看出点蹊跷来,指着羊皮跟韩松说:“你看,这八个字儿是紧贴着上面那条边儿写的,下面反倒空出这么宽,按理说,字儿应该写在纸的正中间,怎么也不应该贴着边儿写啊……”
  韩松好像听出点门道来,说:“桐子,你的意思难道是这羊皮是后来又裁过的?”
  我点头道:“对,羊皮应该不止这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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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7 14:08:07 | 显示全部楼层
(23)
  韩松皱眉道:“刚刚我把那个树窟窿掏了个底儿朝天,没发现别的呀?不行,我得再上去找找!”说着,他飞快地再次爬上树,过了好久才下来,失望地说:“上面大小树窟窿我都掏了个遍,真没有。”
  我想了想说:“估计李道士就只弄到手这一块儿,要是都在他手里肯定会放在一起。”
  韩松大感头痛,说:“那剩下的羊皮上哪儿找去啊!”
  我说:“得,咱俩也别在这儿耗着了,赶紧把李道士葬了吧,人家可都搁这儿晾半天了!你先把这皮子好好收着,回头咱们再慢慢琢磨。”
  韩松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羊皮藏在贴身的小褂里面,我看得敝迕迹?担骸八勺樱?阒苯臃磐饷娑道锊痪偷昧寺穑炕狗堑锰?矸抛牛?廊嗣??亩?髂阋膊患苫洌 ?br>  韩松笑道:“得了吧你,就你讲究,那七舅姥爷还抱过你呢,他没了可有年头了,也没见你怎么嫌弃你自个儿!这羊皮当然得藏好了,不能给别人瞧见。桐子你可千万记住,回去跟谁也不能提这事儿,这说不定是啥好东西,要是真有了好处,除了咱俩谁都别想分!”
  我笑着杵了他一下,说:“我可没那么二!行了,赶紧干活吧。”
  我们两个草草把李道士就地埋了,回到宿营地时,天已经大亮了。
  昨晚大雨,留守的兄弟们已经搭起了两个简易窝棚,刘权等人正蹲在窝棚外头捧着大海碗喝苞米粥呢,见我们回来,刘权指着身后的窝棚说:“快进去换身儿干衣裳,湿的脱下来挂火边儿烤烤,晚上还得穿呢。麻溜点儿啊,换完衣裳来喝粥。”
  我俩答应一声,进窝棚换好了衣裳出来,老王马上把两大碗热气腾腾的苞米粥递到我们手上,关切地说:“这一宿累坏了吧?快趁热喝!”
  我冲老王笑笑,接过碗来迫不及待地大口喝了起来,好香,饿得发麻的胃总算得到了安慰。我问刘权:“大成呢?找到了没?”
  刘权双手捧着满满一大碗滚烫的粥,沿着碗边儿“呼啦”地喝上一大口,很满足地咂一下嘴,这才慢悠悠地回答:“大成这小子,回来的比我们仨还早呢!天亮自己爬回来的,伤倒是没伤着,就是吓得不轻,发高烧,还直说胡话呢。”
  我有点着急,说:“病了?这下麻烦了,这深山老林的,上哪儿找大夫去啊!”
  刘权说:“没事儿,李叔放了几十年山,像这种事见得多了,他说大成恐怕是冲撞着什么东西了,立个筷子问问,解了就好了。”说着,他指了指另外一个窝棚,说:“这不,栓子叔正准备帮大成立筷子呢,是不是冲撞立一立筷子就知道了。”
  我一听好奇心就来了,虽然立筷子这种事儿在山里非常普遍,但我还真没亲眼见过。
  立鸡蛋倒是见过,那是我小时候,有一回病得很奇怪,吃了很多药也不见好,舅奶奶便帮我立鸡蛋,就是把鸡蛋小头冲下立在镜子上,按常理来说是绝不可能立起来的,但我却亲眼看到鸡蛋稳稳地立在那里,当舅奶奶跟那个“灵”谈好条件要它离开时,那个鸡蛋就自己倒下了,这个的确很离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绝对不敢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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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7 14:08:53 | 显示全部楼层
(24)
  一听里面在立筷子,我便端着碗靠在窝棚门口看热闹。
  大成躺在狍子皮上,不省人事。只见栓子叔拿了一碗清水,三根筷子,把筷子竖着立在碗里,用手扶着,口中念念有词道:“南来的,北往的,我兄弟大成要是冲撞到哪位,你就把筷子扶住呀……”这样一连念了三遍,轻轻松开手,筷子果然稳稳地立在碗里。
  我在门口看得明明白白,看来大成果真是冲撞到什么了。
  栓子叔继续念道:“要是冲撞到黄家的仙家(成精的黄鼠狼),你就把筷子扶住呀!”
  这时,筷子“啪”地倒下了。
  栓子叔把筷子重新扶好,念道:“要是冲撞到胡家的仙家(狐狸),你就把筷子扶住呀!”
  他一松手,筷子又倒下了。
  栓子叔扶起筷子,念道:“要是冲撞到常家的仙家(蛇),你就把筷子扶住呀!”
  筷子仍旧倒下了。
  这时栓子叔有些犯了难,因为在森林里最容易冲撞的就是这些仙家了,现在筷子不肯立起来,接下来该念谁呢?平常的时候,一般都会念一下病人的家族长辈,但这里地处深山老林,冲撞到自家祖先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我忽然想起那天大成摔碎过一个头骨,赶紧跟栓子叔比划,用口形提醒他。栓子叔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扶起筷子念道:“要是冲撞到闲逛的,你就把筷子扶住啊!”
  这一回,筷子稳稳地立在碗里。
  栓子叔继续说:“冲撞到你是我们大成不对,求你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我们等会儿就送一大桶浆水(用于祭奠的稀粥)给你赔不是啊。”
  筷子微微晃了晃,似乎是在犹豫,终是没有倒下。
  栓子叔只好说:“我们出门在外,身上没带银锭纸马啊,只能送上浆水两桶,给你赔不是了,求你放大成一马吧。”
  筷子终于重重地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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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7 14:19:53 | 显示全部楼层
(25)
  
  这个法子果然立竿见影,老王煮了两桶稀粥泼洒到路边,才泼了一半,大成就醒了,神智还算清醒,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眼神满是慌乱,只要一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就一脸惊恐,连连摇头,半个字也不敢说。问了几次都是这样,大家也就不再问了。
  
  刘权招呼着大家整理好物品,继续向参王谷进发。
  
  一行人走到一个分岔的山口,刘权带着大家往左走,我赶紧叫住他,说:“把头,走错路了,往参王谷去应该是走右边,往左边可就越走越远了!”
  
  刘权愣了一下,说:“哟,要这么说,那我们头几年可都白来了,次次都是往左走的。可是我们听人说参王谷有条挺大的河,还有个湖,这些我们都看见了呀!怎么会没找对正地方?”
  
  我问:“那河里的砂子是什么样的?湖是什么形状的?”
  
  刘权仔细回忆了一下,说:“砂子没什么特别啊,跟一般的河没什么两样,湖是圆的。”
  
  我笑道:“那肯定不是参王谷,参王谷的那条河砂子都是金光闪闪的,谷里那个湖弯弯的像月牙儿一样,在这片山里可是独一家,再找不着一模一样的地儿了!”
  
  刘权苦笑着说:“我说以前怎么连人参娃娃的影子都没看见呢!原来前几次都走错了地方了!根本就没见过这样的地方!”
  
  说着他回身向弟兄们道:“你们看吧,不找个本地人能行吗?你们还眼红人家不会放山就能拿分红,要是换了你们,谁能找对地方?”
  
  众人干笑了两声,说:“还是把头高见,少了谁也不能少了这两个小兄弟呀!”见刘权向着我们说话,我和韩松都大感得意。
  
  大家向右侧山谷进发,这一次我和韩松走在了最前面。
  
  走了没多远,我忽然听到前方大林子里隐隐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我急忙向身后的弟兄们打了个急停的手势,然后侧耳细听。
  
  那咔嚓声时继时续,我和韩松很快听出了门道,彼此做了个手势,用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两人意见完全一致。这是搭档多年才培养出来的默契,不用开口,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这也是做猎手最基本的本领,试想一下,当两个猎手发现猎物时,还要大声讨论几句才动手,那猎物早就跑没影了。
  
  我们俩在前面比比划划,身后那些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刘权就在我身后,把声音压得很低,小声问:“咋的了?”
  
  我赶紧做手势让大家不要出声,原地蹲下,千万不要动。大家都一头雾水,但在这大林子里可马虎不得,都赶紧抱着枪蹲下,不敢出声。
  
  过了好一阵,咔嚓声没有了。又等了一阵,那声音始终没有再出现。
  
  我和韩松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叹道:“好险!好险!”
  
  大家纷纷问道:“到底出啥事儿了啊?你们俩咋一惊一乍的?”
  
  我苦笑着往前方一指,说:“等会儿走过去你们就知道了。”
  
  大家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多远,就看见旁边有一棵高大的椴树,在一人高的位置被剥去了一大块树皮,露出白花花的木质,上面还留有一条条的巨大爪痕,剥下来的树皮被丢在一旁,还很新鲜。
  
  我指着那棵椴树对大家说:“刚刚有个黑瞎子在这儿磨爪子呢!你们说险不险!”
  
  看着那巨大的爪痕,大家这才开始后怕起来。
  
  石柱子小声问:“这林子里黑瞎子多不?”
  
  韩松轻松地说:“当然多,比咱们这一大帮人多多了。”
  
  石柱子露出惊恐的神色。
  
  队伍稍作歇息,又继续前进。越接近参王谷,就越难找到路了,我们只好在青草棵子里缓缓前行,手里还得拿个棍子敲打草丛,目的是惊走“钱串子”,以及把趴在草叶儿上的一种吸血的寄生虫“草爬子”(牛蜱)给震掉。这样一来,进行速度十分缓慢。
  
  忽然我们头顶传来“扑楞、扑楞”拍打翅膀的声音,抬头一看,一只花花绿绿的大公野鸡从我们头顶仓皇飞过,一头扎进我们前方的一片茂密的蒿草里面。
  
  一只老鹰紧随其后,箭一般地冲向那片蒿草。说时迟那时快,韩松忽然扯开嗓子“欧”“嘿”地喊了走来,那老鹰翅膀猛地一抖,差点撞到树上,显然是吃惊不小,它短暂犹豫了一下,但终是放弃了眼看要到嘴的大野鸡,略微打了半个盘旋,飞走了。
  
  韩松很是兴奋,嚷道:“哈哈,捡着鹰食啦!虽然说放山不能打猎,捡鹰食应该不算吧?这是老天可怜咱们没肉吃,派鹰大哥给咱们送肉来啦!”
  
  虎头听见有肉吃很高兴,随即又发了愁,说:“那野鸡可是活的,不开枪打怎么抓?要一开枪那不还是打猎嘛!”
  
  韩松神秘地笑道:“开什么枪呀,你忘了我们俩是干啥的了?桐子,你来露一手!”

[ 本帖最后由 spearous 于 2011-4-17 14:2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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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7 14:22:19 | 显示全部楼层
(26)
  
  我笑道:“好咧!”说着麻利地脱下褂子,在手里抡圆了,瞄着那大公野鸡藏身的那丛蒿草,口里打了个鹰哨儿,嗖地一下扔了过去。
  
  那褂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片草棵子上,发出“扑”地一声,像极了老鹰扑进草丛时的声音。
  
  石柱子一拍大腿,急道:“哟,这还不得吓跑了么!”
  
  韩松嘿嘿一乐:“跑?这会儿你就是拿大棍子抽它,它都不带跑的!就在那儿撅着尾巴等着你抓呢!嘿,小样儿,你不信是吧?”说着他大踏步走过去,像拔萝卜一样把吓懵了的大野鸡从草棵子里给拔了出来,笑道:“看见了吧?这大家伙只顾头不顾腚,跟拔萝卜似的!”
  
  石柱子见我们一枪都没开就能抓着大野鸡,又是惊奇又是羡慕,向韩松张开双手,笑道:“好松子哥,它尾巴毛儿真好看,把它给我抱抱行不?”
  
  韩松熟练地把两个翅膀交叉一别,用一根细绳绑了,扔到石柱子怀里,笑道:“抱去玩儿吧,等晚上烤来吃,把尾巴毛都留给你玩。”
  
  石柱子高兴地伸手摸了摸野鸡的胸脯,赞道:“啧啧,真肥呀!都是肉!”
  
  我笑道:“等烤好了,把大腿给你。你松子哥烤野鸡的技术可厉害呢!”
  
  一行人继续前进,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找了块较平整的空地临时宿营,好在大家手脚都很麻利,总算在天完全黑透之前把一切安排妥当。
  
  大家都围坐在大火堆旁烤火,老王照例在锅子旁边忙碌。韩松一把提起那只大野鸡,兴致勃勃地准备动手杀鸡,这时,李叔干咳了一声,开口道:“要我看,这野鸡还是别吃了吧,放山的老规矩大家都知道,不能打猎。虽然这野鸡并不是谁特意去打的,可打猎也分很多种,不一定非要开枪,你看像下套子,挖陷阱,放毒药,这不都是打猎么……”
  
  他还没说完,韩松便冷冷道:“李叔,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既没开枪下套子,也没挖陷阱放毒药,这野鸡明明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碰巧给我们捡着了,捡的怎么不能吃?”说着他还回头看了石柱子一眼,说:“石柱子你说这是捡的还是打的?”
  
  石柱子对老资格的李叔一向很畏惧,一开始还有点犹豫,先看看李叔的脸色,又看看韩松手里的野鸡,最后显然是食欲战胜了畏惧,点头说:“是捡的,绝对是捡的!”
  
  韩松得意地一笑,李叔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面有愠色。
  
  我一看不好,为了只野鸡可不值得闹这么僵,赶紧陪笑说:“李叔你别跟松子一般见识,你说不能吃那我们就不吃了,松子绝对不是存心跟你抬杠,他就是特好吃肉,现在手里有肉了,吃不上他就着急,你看……”
  
  这时刘权也开腔打圆场,小声对李叔说:“李叔呀,我们都知道你也是为了大家伙儿好,不想破了规矩。你呢,也甭跟这帮小孩子一般见识,谁年纪小的时候不好吃呀!再说这个也真不是存心要打的,就是刚巧给碰上了,他们既然想吃就让他们吃吧,横竖咱们几个不吃就是了,你看呢?”
  
  李叔见把头发了话,又给足了自己面子,便点了点头不再吭声了,坐在火堆旁啪嗒啪嗒抽起了老旱烟。
  
  韩松得意地拔出匕首,麻利地杀鸡,拔毛开膛,三两下子就收拾好了,找了根干净的硬树枝把鸡穿上,又从大火堆里拨了些通红的炭火,把鸡架在炭火堆上烤。石柱子就蹲在他旁边眼巴巴地等着。
  
  不一会儿,那香味儿就出来了,这时候只有我和石柱子坐在这边小火堆旁,其他兄弟都跟着刘权和李叔坐在大火堆旁。韩松故意喊道:“有想吃烤小野鸡儿的没?想吃就快来坐着等喽,要是来晚了可就连骨头渣儿都不剩啦!”
  
  那边的兄弟闻到香气,都情不自禁地抽了抽鼻子,显然很想过来,但看了看李叔的脸色,却又都不敢动。韩松嘿嘿一笑,自顾自烤他的野鸡。
  
  那野鸡又大又肥,经炭火这么一烤,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油脂不断从皮下渗出来,翻滚着欢快的小泡泡,聚拢到一起,啪嗒啪嗒地滴落到红通通的炭火上,随着咝咝声升起几缕轻烟,竟连那烟都带着香味儿。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那边有几个兄弟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终于坐不住了,顾不上理会李叔的脸色,纷纷走过来坐下,望眼欲穿地等着吃鸡。
  
  韩松见赢了李叔,大感得意,拿出匕首正准备分鸡,石柱子忽然指着前方害怕地说:“你们看,那边是什么东西?”
  
  我们顺着石柱子指的方向看去,吃惊地发现一对绿幽幽的眼睛正贪婪地望着我们。
  
  “是狼!”我和韩松马上反应过来,迅速地抓过身边的枪杆子,咔嚓把子弹上了膛。
  
  可是就在这时,四周竟然亮起了无数绿莹莹的眼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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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7 14:24:02 | 显示全部楼层
(27)
  大家一听说有狼,赶紧纷纷抓起枪聚拢到一起,准备防御。
  可是这只是临时宿营地,连个窝棚都没有,根本找不到可以藏身和防守的地方,大家所处的又是块空地,也没有大木头可以搬来做防护,只有一大一小两堆火,完全起不到震慑作用。
  我环顾四周,看样子至少有三四十只狼,狼群已经把我们完全包围了!
  我紧紧握着手中的枪,警惕地观察着狼群的动静,心里暗自揣测道:怎么会一下子来这么多狼?难道是松子烤的野鸡太香了,是熟肉的香味儿把狼给招来了?可是以前我们俩常常在林子里烤小野鸡儿和兔子什么的,从来也没招过狼呀!
  要知道,狼毕竟是野生动物,再凶狠其实都是怕人的,特别是我们这一大群带着武器的人,一般狼都不会铤而走险,除非是饿红了眼的。这个季节,小野猪小狍子都没长成,跑不快,狼不可能缺食物。
  李叔厉声道:“都说了放山不能打猎!弄个破野鸡还还非要吃!这下惹祸了吧?”
  韩松向来不肯吃亏,反驳道:“谁说的?我们还一口没动呢狼就来了,烤了没吃,那能算破了规矩吗?要真是山神老爷怪我们破了规矩,也得等我们真吃了才降祸啊,别他妈一出点啥事儿就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
  刘权在一旁低声喝道:“都给我消停点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瞎吵吵?先把命保住了!大家伙儿都麻溜儿点把子弹准备好,枪都给我端稳喽!心里再哆嗦,手也得稳!老王你不会放枪,赶紧去多点几个火把,狼怕火!”
  老王当了大半辈子的厨子,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吓得腿直打啰嗦,见刘权吩咐,赶紧答应一声,手忙脚乱地拿煤油和破布做火把。
  狼群慢慢地缩小包围圈,我们十几个人背朝着火堆,或蹲或站,围成一个小圈。
  我感到手心里都沁出了汗, 我和韩松对看了一眼,他显然也是很紧张,我们虽然当猎人这么多年,狼也见过不少,但却是第一次被这么多狼包围,心里直打鼓。
  虽然狼多,但我们这边人也不少,狼群也不敢贸然进攻,人和狼就这样僵持不下。
  石柱子挤到我和韩松身边,一手拿着枪,另一只手里还不忘拿着那只烤熟的肥野鸡,惊慌地问:“等会儿要是狼上来,咱们开不开枪?打狼算不算破了规矩啊?”
  韩松低声道:“这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打就是了!”
  刘权说:“等会儿我先朝天放空枪,它们要是怕了,退了,咱们就别伤它们。万一还敢往上冲的话,该开枪就得开!兄弟们,今天咱们是遇上硬茬子了,只要是不想把小命摞这儿的,就都给我精神点儿啊!
  说着,刘权朝天连放三枪,炸雷般的枪声在寂静的山林里反复地回响,狼群一惊,出现了小小的骚乱,但很快又恢复平静,继续缓缓地向我们逼近。
  狼群离我们越来越近,只剩下二十多米的距离,已经开始围绕着我们跑圈子了。我的心直沉下去:这个动作就意味着狼群已经选定猎物,准备开始进攻了。
  大家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半点儿也不敢放松。
  一只老狼终于按捺不住,噌地一下子窜过来,想要冲到我们近前,我和韩松的枪同时响了,正中狼胸,老狼一头栽倒在地,口中吐出血沫儿来,四肢抽搐着。
  李叔跺脚道:“先别下杀手,能不杀生就别杀!”
  那只老狼的死让狼群短暂地愣了一下,要是平时,狼一听见枪响早就逃之夭夭了,但是今天它们显然没有半点儿撤退的意思。
  随后前面的七八只狼便开始疯狂地进攻,后面的狼还在围着我们绕圈子,在后面观望。这要是三四十只狼一起往上冲,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大家顾不得那么多,纷纷开枪,但击中要害的不多。
  韩松一边朝狼开枪,一边还不忘冷笑道:“李叔好胆量!那你老可千万别开枪,看看最后给狼叼走的是谁!”
  受了伤的狼仓皇后退,第一波进攻总算被我们暂时击退。
  三八大盖儿的弹仓容量只有五发,趁这个机会大家赶紧填装子弹,刘权在一旁吆喝着:“轮着装子弹!别都赶在一起装,注意看狼!”
  刘权正吆喝着,忽然发现石柱子身旁还放着那只烤熟的野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没出息的小王八羔子,都火烧眉毛了还惦记吃!”说着一脚把鸡踢进熊熊的火堆里。
  石柱子心疼地叫道:“唉,好歹也让我吃上一口呀……光闻着香味儿了!”
  这时老王的火把也做好了,刘权吩咐他把火把点着,在我们每个人面前都插上了两根火把,这样我们就站在火圈里面,总算有了一道屏障,虽然不能说结实,但总好过没有。
  这时狼群的第二波进攻又开始了,这次是所有狼一起往上冲,还学聪明了,不再跑直线,拐着弯儿跑,我们的子弹屡屡打空。我们之中枪法好点儿除了我和韩松,就剩刘权和虎头了,其他人只顾着慌手慌脚地放枪,可是却怎么也打不中狼。
  二十多米的距离,说短不短,可说长也真的不长。
  打了一轮下来,一大半人都在匆匆填装子弹,火力明显减弱,而狼群依然攻势不减,几只大狼便趁此机会冲了上来。如此近的距离,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狼嘴中那锋利的牙齿,闻到那腥臭的气息。
  一只老狼三两步冲到李叔近前,纵身一跃,便跃过了火圈,一下子便把李叔扑倒在地。李叔啊地大叫了一声,双手横着抢杆子托住狼头,拼命往上推,狼便把头拼命往下压,想去咬李叔的喉咙。
  那边李叔一叫,韩松马上侧身,见他被狼压在地上,抬手就是一枪,正中狼头,溅了李叔满脸狼血。
  我叫了一声好,韩松冷着脸狠狠拉了一下枪栓,委屈地嘟嚷道:“我他妈真是有病!”
  狼群尽管死伤惨重,却依然不肯退却,显然是铁了心要把我们这十七个大活人吃到嘴,面对着几十只饿狼,我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忽然,我灵机一动,大喊道:“王叔,快拿煤油来,快!”
  老王赶紧拿来给我,我脱下身上的老羊皮袄,把煤油匆匆泼在皮袄上,搓了两下,然后像白天吓唬野鸡那样,把衣服抡圆了,喊了一声:“松子!点火!”随即把沾满煤油的皮袄甩了出去,一条大狼刚好被兜头蒙住。
  韩松会意,马上举枪开火,老羊皮袄顿时燃烧起来,那条大狼被吓懵了,带着一身的火焰往回跑,其它几只狼身上也被它蹭上了煤油,也跟着烧起来,狼群顿时大乱。
  狼是极度怕火的动物,此刻再也顾不得许多,四散奔逃。
  大家都一屁股坐在地上,惊魂未定。我这才感觉到自己手脚都软了,贴身的褂子早已被汗水湿透。韩松坐在我身旁,抹着汗水笑了,杵了我一拳说:“好小子,够可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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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7 14:26:44 | 显示全部楼层
(28)
  
  石柱子忽然叫道:“呀!那野鸡还在火堆里呢!”跳起来去看时,那只肥野鸡早就烧成火红的焦炭了。他沮丧地望着那块仍是鸡形的焦炭,叹道:“唉,可惜了……”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下回让松子哥再给你烤嘛,只要有他在,小野鸡儿保证管够吃!”
  
  韩松说:“是啊,等哥特意给你烤一只,保准比这只还香!”随即又瞟了李叔一眼,说:“可惜现在正放山,人家也不让打猎。这样吧,等咱放完这趟山,哥专门带你进山打一回猎,野鸡兔子那可是要多少有多少,运气好的话还能打着大狍子呢,其实野鸡肉还真算不上好吃,最好吃的还是狍子肉啊,那才真叫一个香!”
  
  石柱子听得直咽口水,说:“松子哥,桐子哥,你们俩不会是逗我玩儿吧?真带我?”
  
  韩松一拍胸脯,笑道:“傻小子,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哥说话算话!”
  
  石柱子一脸期待,兴高采烈地伸出手掌说:“那咱就这么说定了?”
  
  韩松笑着跟他击掌,说:“那当然!就这么说定了!”
  
  刘权站起来说:“大家都累坏了,先睡一下吧,我来放哨。可都别躺下啊,两个人背靠背睡,把枪搂怀里,万一听见什么动静就赶紧抄家伙。对了,桐子你的皮袄刚给烧了,先把我这张狍子皮拿去披着,半夜冷,别冻着了。”
  
  我笑道:“没事儿,你铺着吧,我挺抗冻的。”
  
  刘权执意递过狍子皮。
  
  刚和群狼大战了一场,大家都累坏了,彼此依靠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早起的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十分柔和悦耳。
  
  我从沉睡中醒来,伸了个懒腰,感觉肩膀仍有些酸痛,便准备起身活动一下,却忘了身后还有个韩松。我刚一起身,韩松便仰面摔了个四脚朝天,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本能地一把抄起枪,跳起来嚷道:“狼呢?狼在哪儿?”
  
  大家个个都睡得迷迷糊糊,一听见“狼”字,都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找枪。这时刘权大声叫道:“干啥呢?哪有狼!”
  
  大家愣了一下,都把目光投向韩松,韩松又把目光投向了我,我尴尬万分。幸好老王及时喊大家开饭。
  
  吃过早饭,大家继续赶路,一路还算顺利,终于在天黑前到达了目的地——参王谷。
  
  参王谷并不是单独的一条山谷,而是由无数纵横交错的小山组成巨大山谷,十分宽阔。站在山梁上,可以清晰地看见谷底有一条蜿蜒的金色河流,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芒,好像整条河里流淌着的都是金灿灿的金砂一样,那就是金水河。
  
  当我们终于翻过最后一道山梁,正赶上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夕阳一照,整条河都泛着金光,我喘着粗气,指着那条河说:“你们看见那条河没有?只要见到这条河就是到了参王谷的地界了!”
  
  刘权手搭凉棚望着那条小溪,啧啧赞叹道:“我老刘这些年见过的大江大河不少,但这样的河还是第一次见!哎,要我说这河里该不会有金子吧?”
  
  我苦笑道:“什么金子呀!前几年有个勘探队也大老远跑来找矿,看了说这儿是有大矿,不过不是金子,好像叫云母,不知道是干嘛用的,反正不值钱!还说要开发来着,后来又没动静了,可能是嫌路远吧。”
  
  刘权点点头笑道:“那肯定的啊,这么老远,要是为了金子或者人参娃娃跑一趟还值得,为点不值钱的破矿,彪子(白痴)才来呢!”
  
  队伍继续向谷里走去,一直来到参王谷深处的月亮湖畔,金水河的源头。
  
  月亮湖,顾名思义是一个形状极像月亮的湖,不是满月,而是个弯弯的月牙儿,虽然月亮湖地处深山,湖面却很宽阔,波平如镜。
  
  刘权在月亮湖附近转了几圈,很快看中了一处宿营地。宿营地位于半山腰,是一个向阳的较为平整的土台子,前面是略陡的山坡,背后是一个高大的半环状石崖。
  
  选在这里,一是可以借石崖的遮挡,避过谷里的穿堂风;二是背后的石崖和前面的陡坡可以用作防御;三是地势较高,可以防洪,山里的水说涨就涨,万万不能住在地势低的地方,不然一旦下起暴雨,轻则物品遭水浸,重则性命不保。
  
  选定了宿营地,在搭建窝棚以前,一定要先立“老爷府”,即山神老把头庙。
  
  大家把背的东西都放下,站在一旁静静等候。身为把头的刘权走到东南方向,找了三块平整的石板,娴熟地垒起来,两竖一横,老爷府就算搭好了。
  
  他又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打开,拿出一张不大的薄纸来,恭敬地挂在里面。那纸上面画的是一个长须老人,五缕白胡须直垂到胸前,怀里还抱着一把开山大斧,端坐在松树下,这是山神老把头的画像。
  
  关于山神老把头,在满汉之中流传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
  
  满人认为山神老把头是努尔哈赤,即前清的老罕王,因为他少年时常孤身入深山挖参,却从不曾被猛兽所伤,被满人当作传奇,后人尊他为山神。
  
  而汉人则坚信是清初的汉族放山人,来自山东莱阳的孙良。因为迷路不幸饿死山中,孙良死后成为山神,时常帮助前来放山的人们找参。
  
  当然,山神老把头究竟是谁,对我们这些放山人是无所谓的,还是韩松说得好:管他是谁哩!只要能帮咱们找着大棒槌(行话,指人参),就是好山神!
  
  大家齐齐跪在老爷府跟前,刘权折了三根蒿草,以草为香,他手捧草香口中念念有词道:“山神老把头,我们这帮弟兄谋生艰难,到贵地来放山,求您保佑我们顺顺当当,抬着大棒槌,平安出山,我们一定杀猪宰羊答谢您老人家!”
  
  把头念一句,弟兄们就跟着念一句。许完愿,大家一起给山神老把头磕了头,刘权便把那草香往老爷府跟前的土里插,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柔韧性极好的三根蒿草杆儿竟然脆生生地折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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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7 19:12: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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