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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分享] 民国往事---尚未凝固的国家历史(系列连载)----金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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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 14:14:1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革命党炸死良弼

遇刺后,三个革命党被正法姑且不提,袁世凯却正好借此机会闭门不出,说是要在家养伤,不去见、也不好意思再去见隆裕太后。

在袁总理已经不露面的情况下,国事一日坏似一日,隆裕太后急得没办法,只得召开御前会议来听取皇室近亲宗室对退位的意见。等到要开会了,袁世凯并不出席,只委派了赵秉钧、梁士诒作为代表前来参加。那些亲王、郡王们平日里有说有笑,真正要解决问题了却什么主意也拿不出,到会场只顾彼此闲谈,丝毫不提国事。

恭亲王溥伟(恭亲王奕 之孙)毕竟年轻气盛,他见了这般景象后不免焦躁,便厉声质问赵、梁二人究竟所议何事。赵秉钧是袁世凯的心腹,知道溥伟不过虚张声势,只淡淡的说:“革命党势大,各省又纷纷响应,北洋军无饷无械,今天要议个国体问题”。
  
  溥伟听后大怒:“朝廷用了袁世凯做内阁总理大臣,要的是他讨贼平乱,如今汉阳已经收复,正当乘胜痛剿,却又罢战议和,这是何道理?倘若遇贼即和,人人都可做到,又何必用他袁世凯?”
  
  赵秉钧、梁士诒一时语塞,庆亲王奕劻这时倒跑出来打圆场:“议事不可争执,况且事体重大,我们也不敢决断,还是请旨办理的好。”
  
  正说着,隆裕太后带着小皇帝来到,她见醇亲王载沣、庆亲王奕劻、恭亲王溥伟、贝勒载涛等人都已到齐,便缓缓坐下,在扫视会场一圈后问:“这革命党要改国体,你们看是君主好还是共和好?”
  
  听了这话,下面的那些人都不吭声,只说由太后决断。隆裕太后叹了口气,说:“我何尝想要什么共和,只是袁世凯说那革命党太厉害,我们又没枪炮又没饷,万不能打仗。”
  溥伟听后,便上前奏道:“乱党实不足惧,冯国璋在汉阳已经破敌,只要发三个月军饷,定能剿灭乱党。”
  
  隆裕太后说:“前次发饷,内孥已经让袁世凯全部拿去了,如今这外国人又不肯借钱,我实在没钱了啊!”
  
  溥伟说:“皇太后只需将宫中金银器皿赏出几件,以充军饷,前方将士必然感奋用命。前几年,日本和俄国开战,日本皇帝和皇后不也都拿出自己的金银首饰来充军饷吗?”
  
  隆裕太后犹豫了一下,她胆怯的说:“胜了固然好,要是打输了,岂不是连优待条件都没有了?岂不是真的要亡国了?”
  
  这时的隆裕太后,在袁世凯的多番恐吓之下,早已是方寸尽乱。想起两百多年前在煤山吊死的崇祯帝,隆裕太后难免感到不寒而栗。亡国之君,寡妇孤儿,谁让自己运气不好,接到了这最后的一棒呢?这妇人的心态毕竟不同于男人,往往会往糟糕的结果上想。袁世凯说军队没有饷银、打不了仗,这确属实情,隆裕太后对此也是心知肚明,这万一打不过革命党,到时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现在还眷恋这个皇位干什么呢?
  
  袁总理好说歹说,总算是为她们母子争来了优待条件,只要今后性命无虞,生活有保障,未尝不可考虑呢?这当皇帝有什么好,责任重大、累得半死不说,搞不好还要祸及子孙,如果就此卸了这个重担,每年有个四百万元皇室优待费,而且仍有皇宫可住,还可以在紫禁城内做天子嘛,这和原来有什么区别呢?
  
  溥伟和肃亲王善耆、辅国公载泽数人还在那里哓哓不休,非要主战不可,隆裕太后被他们吵得没了主意,便问摄政王载沣的弟弟、军咨处大臣载涛:“载涛,你管陆军部,你知道我们的兵是怎么样的。”载涛脸一红,连忙磕头说:“奴才是练过兵,可没有打过仗,这事我不知道”。隆裕太后听后,默然许久,没了声音。过了好大一会,隆裕太后才说:“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溥伟还不服气,会后又找了几个懂军事的亲贵,组织了一个什么宗社党,非要抗拒到底,拼死保卫皇家尊严。当时宗社党的主要成员除了溥伟外,还有前陆军大臣铁良、禁卫军统领良弼数人,其中又以良弼最为积极。
  
  《民国往事》:连载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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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 14:15:17 | 显示全部楼层
良弼本是睿亲王多尔衮之后,其祖父伊里布还曾在道光朝做过内阁大学士,一向受恩深重。良弼早年丧父,小时候与母亲相依为命,长大后事母极孝,后来又被公派前往日本学习军事。1903年,良弼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步兵科第二期毕业,回国后正好禁卫军成立,清廷便任命他担任了统领之职,禁卫军由其一手掌握。

良弼在满人亲贵中算是有本事的人,但其为人孤傲,掌权的庆亲王等人并不喜欢他,倒是溥伟等人与之意气相投。不过,在袁世凯担任内阁总理大臣后,良弼掌管的禁卫军此时已经划归前线回来的冯国璋负责,但良弼还不死心,因为禁卫军的旧部多是旗人,他还具有一定的威信。

当时良弼等人夸下海口,说要召集旧部,如果在三个月内不剿平乱党,情愿斩去颈上头颅云云。这话传到革命党的耳中后,登时惹怒了一位义士。此义士来自四川,姓彭名家珍,其人性格游侠,崇武好勇,也曾留学东洋学习军事,回国后又在四川、云南、奉天等地做过军官。彭家珍久蓄革命之志,对暗杀主义最为赞成。武昌起义后,彭家珍潜入京城,正要打算做一番大事业时,恰好此时良弼风头正劲,活该他做一短命鬼。

1月26日晚,彭家珍写好绝命书,将自己打扮成新军标统的模样,然后先去了金台旅馆,用奉天新军标统崇恭的身份开了房,随后又命旅馆伙计给他找一辆马车,届时一起结账。在炸弹弄好后,彭家珍便将之藏在外套里,然后坐着马车出门,直奔良弼宅第而去。

等到良弼府门后,彭家珍拿出预先伪造的标统崇恭的名刺,称自己是从奉天来,有要事要见良弼。良弼府上的看门人接过名刺,说:“大人去了陆军部公干,尚未回来”,说完便请彭家珍前往客厅稍坐等候。彭家珍听后有点踌躇,他担心看门人等良弼回来后将伪造的名刺递上会引起他的怀疑,于是便推脱说自己还有事要办,等会再来不迟。

出了良弼府门,彭家珍便走到看门人看不到的转角处等候。没多久,一辆马车绝尘而来,彭家珍见后料定是良弼回来,于是便随后跟上。等良弼下了车正要进门时,彭家珍迎上前去,高声唤道:“良弼兄,别来无恙啊?”说完,彭家珍便递上崇恭的名刺。

当时已是黄昏时分,良弼见一军人模样的人唤自己,他未及细看,便顺手接过名刺。就待良弼低头细看的瞬间,彭家珍后撤一步,随即从外套中掏出炸弹,直通通的向着良弼扔了过去。乖乖,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尚未等良弼反应过来,便已被炸了个四分五裂,没等到外国医生前来救治就上阎王爷那里报道去了。至于肇事者彭家珍,因为后撤距离不足,炸弹的碎片崩裂过来直扎他的头部,反比良弼要先走一步。

良弼此人,虽说抗拒共和,倒也为官清廉,倘若不生在王朝末日,或许也能成个杀敌的主将,称得上是清室忠臣。再者,良弼在军界中有“伯乐”之称,其提携人才也是不分满汉,不遗余力,如吴禄贞、蒋百里等人都是由他推举提携,其为人也算是可亲可敬,此次被杀,虽说可惜,却也是死得其所。倒是他死后遗下三个女儿,当时虽得清廷抚恤,但钱尚未发下,清廷便已倒台,最后遗属落得穷困潦倒,几乎流落街头。所幸后来良弼的一个好友在民国为官,总算为其子女争得些许恤金勉强度日。

在良弼被炸死之后,京城中到处传说革命党已经进城,那些满族亲贵一个个都被吓成了惊弓之鸟,简直就是闻风而逃,不成体统。就连之前那些大言不惭、誓死保卫朝廷的宗社党们,也多半在将家产折现存入外国银行的同时,纷纷携家带口,躲进了天津、大连的租界,最不济的也在京城的六国饭店租下了房间,为自己留条后路。那位风头最劲的恭亲王溥伟,这时也没了声音,他也在老福晋的严令之下,合家搬到了天津---先保自己的命要紧,宗社以后再说。

在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的时节,最恐慌的其实是隆裕太后,她是哪也出不去,唯有守在紫禁城里愁云惨淡,每日以泪洗面。要说当时唯独不受影响的,只剩下那七岁不到的宣统皇帝,他仍旧像往常一样在宫中无忧无虑的玩耍,对即将亡国的命运浑然不觉。

等到袁世凯派人来逼得紧了,隆裕太后只得再次召开皇族会议,决定国体问题。但令她目瞪口呆又心酸无奈的是,这次竟然半天都不见人来。亲贵们虽然爱朝廷,但革命党的炸弹是不长眼的,还是暂避风芒为好!

人都跑光了,大清朝想不亡都难。

《民国往事》:连载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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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 14:15:3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优待条件要商量

正当隆裕太后叹气的时候,内侍太监又送来了一份电报,这不看则罢,一看几乎是魂飞天外---这哪里是什么电报,简直就是一道催命符!

隆裕太后尚未来得及看电报的内容,倒是先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人的名字,心里已知大事不好。原来,这份电报是前线的北洋各将领联名发来的,大概内容是:“如今全局危迫,四面楚歌,暗杀党遍布都内,稍疏防范,祸变即生,两宫亦陷于危险之地;共和制度浩浩汤汤,原已致君于尧舜,拯民于水火。事至今日,唯有俯仰民意,为皇太后皇上求一富贵尊荣,也使四万万人免受战祸,死于非命。三年以来,皇族之败坏大局罪实难数,现有一二王公,仍行阻扰,以致恩旨不颁,万民受困,皇上欲求之一安富尊荣之典、四万万人欲求一生活之路而不见许,瑞等不忍宇内有此败类,谨率全军将士入京,与王公痛陈利害,挥泪登车,昧死上达!”

电报的最后一句简直就是杀气腾腾,要是这北洋军回师北京,这清廷上下哪里还有活路? 所谓养兵千日,一日反噬,这下可真是彻底的完了。隆裕太后看了这个“瑞”字,岂不是武汉前线第一军的统制官段祺瑞?在他的后面,还排列着一大串的名字,什么姜桂题、倪嗣冲、何宗莲、段芝贵、曹锟、王占元、李纯、鲍贵卿、俆树铮等,一股脑儿有四五十人,个个都是北洋军的统兵大员。隆裕太后看到这里,不免打了个寒战,渐渐迷糊了起来,口里直说:“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恰好这时太子太保世续赶了过来,他见隆裕太后已是六神无主,只得奏道:“皇太后心焦也无甚用处,事到如今,也只有请袁世凯去与南方的革命党议一议,看如何个优待条件法子。”隆裕太后抹了抹脸上的泪,带着哭腔道:“国家这些年费了多少金银,谁想到却养成了这班虎狼之师?我倒不如像先帝爷一样,早死了干净!”

话虽这么说,隆裕太后在走投无路之下也只得同意退位,并请袁世凯入宫商议。袁世凯听说隆裕太后已经答应退位,立刻忘了革命党给他留下的伤势,随后便喜滋滋的入得宫来。等袁世凯见了隆裕太后,他还要故作不忍,说:“事关重大,还请近支王公商议后再行定夺的妥当。”

不说则罢,一说到这痛处,隆裕太后忍不住又掉眼泪:“现在还说什么近支王公,一个个早就跑没影了!摄政王载沣倒是留在京城没走,可叫他来又有什么用?”

话说到这份上,袁世凯也就不再谦让,他拿着早已拟好的优待条件文书给隆裕太后看过后,便径直出宫发电报去了。

再说革命党这边,这时也在南京组织了一个临时参议院,等到袁世凯的电报一到,大家姑且搁置了其他议题,专心致志的审查这份清帝退位文书。

刚一打开,电报的抬头上便写着“关于大清皇帝优礼之条件”几个大字,众人见后立刻一片哗然,说:“这清帝退位、清室已亡,还扯什么‘大不大’的,就是‘优礼’二字,也属不妥。”一议员插嘴道:“直接改成‘清帝退位之优待条件’,岂不方便?”众人听后,拍手称好,便命书记员另纸记上。

待看到第一款:“大清皇帝尊号,相承不替,国民对于大清皇帝,各致尊崇敬礼,与各国君主相等”,众人读后更是大笑,说:“清帝既已退位,我等国民还去尊崇他作甚?不如直接改成‘清帝退位后保留尊号,待以外国君主之礼’即可。”

电报稿的第二款:“大清皇帝岁用,每岁至少不得短于四百万两,永不得减额。如有特别大典,经费由民国担任。”对于此款,众议员倒无甚意见,只是将“四百万两”改成“四百万元”,将“特别大典”一条删去。

《民国往事》:连载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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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 14:16: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款则写着:“大内宫殿或颐和园,由大清皇帝随意居住,宫内侍卫护军官兵,照常留用。”一看到这条,众议员立刻跳了起来,说:“既然已经退位,怎能再在宫禁中居住,难道尚要做个万年皇帝不成?”一议员接口道:“何不让他搬到颐和园居住?”另一议员则反驳道:“颐和园规模宏大,耗费巨资所修建,岂不便宜了他?”一群人在争吵间,一老成稳重的议员道:“既然清帝已经答应逊位,倒也不可过于逼迫,稍给他留点颜面为妥。”众议员一想也是,便改成:“清帝逊位后,暂居宫禁,日后移居颐和园,侍卫照常留用。”

接着便是第四款,“宗庙陵寝,永远奉祀,由民国妥善保护,并设守卫官兵,如遇大清皇帝恭谒陵寝,沿途所需费用,由民国担任”,议员们大摇其头,说:“清室的宗庙陵寝由民国保护倒无不可,毕竟明朝陵寝也曾得到清室保卫,可以同等对待,但若是废帝时常去拜陵寝,岂不耗费?不可不可!”于是便将此款改成:“清室逊位后,其宗庙陵寝由民国妥慎保护。”

待看到第五款,“德宗崇陵未完工程,如制敬谨妥修,其奉安典礼,仍如旧制,所有经费,均有民国担任”。对于这款,议员们倒无甚反对意见,不过稍改数字,大意仍旧同原文一般。原来,崇陵工程此时正在修建中,光绪皇帝的遗体尚未入土为安,而国民对光绪皇帝多抱同情之态度,想必议员也是如此。何况,光绪的皇后隆裕太后尚且在位在世,国人为人做事,也不好过于刻薄。

第六款,“宫中所用各项执事人员,均由大清皇帝留用”,对此,议员们也颇为踌躇,这常年在宫中服役的宫女太监,这些人又无从事其他工作之能力,倘若全部放出,倒也是个麻烦;既然清帝愿意留用,倒无不可(反正由清室开支)。只是太监的阉割有违人道,不符合民主共和之精神,断不可再产生此等悲剧,于是议员们便让书记员改成:“宫中所用各项执事人员,得照常留用,惟以后不得再招阉人”。这不经意间,便将我国历史上沿袭上千年的丑陋制度给加以彻底废止,功莫甚焉。

第七款是关于清室财产的,说:“凡属大清皇帝原有之私产,特别保护”。议员们见清帝肯退位,保护其私产倒也不甚反对,不过将“大清皇帝”改成“清帝逊位后,其原有私产由民国政府特别保护”。

待看到第八款,“大清皇帝有大典礼,国民得以称庆”,却引得议员们一片哗然,无人赞成。既然这大清皇帝已经退位,这有无典礼,与国人有何相干?直接删去不提。

最后一款,“禁卫军名额俸饷,仍如其旧”,议员们原想大清皇帝既然已经退位,禁卫军就当裁去,但这班军人平时靠着军饷过活,一旦突然裁撤,恐怕会群起闹事,或者改行做了盗贼,倒也麻烦。经过斟酌后,这款被改成:“原有之禁卫军,归中华民国陆军部编制,其额数俸饷,仍如其旧”,算是将此事打发。

既然清帝退位的条款已经议妥,后面的“皇族待遇”、“满、蒙、汉、回、藏各族待遇”自不用提,不过“世爵传袭、各族平等、八旗兵弁俸饷仍旧支放、私产一律得到保护”等等。你想那清帝都已退位,王公亲贵保留个空头的爵位又有何用处?不过给那些人留些许颜面罢了。

待到全文拟定,南方参议会便将修改过的“清帝退位”条件发给了袁世凯。袁世凯接到电文,也不反驳,只管将文书送到隆裕太后那审阅。隆裕太后见后,不免又暗自伤心了一回,随后召集近支王公前来商议。不想叫了半天,也就来醇亲王载沣几个人,其他仍旧不见人影,就连老资格的庆亲王奕劻也都消失不见(想必是存钱去了)。而来的人其实也无可商议,不过说些“皇室经费,每年四百万元,断不能少”、“皇帝尊号相承不替,须要加入”之类的废话。

可悲的是,亲贵们提出的“相承不替”四字也难以加入,南方回电对此坚决反对。隆裕太后又怕因此而决裂,只得取消这个提议,让袁世凯赶紧回电议妥。袁世凯细瞧了电文数遍,觉得“逊位”二字颇有伤清室体面,于是命人将电报上的“逊”字给改成了“辞”字。

终究是老袁的面子大,南方对此却无意见,好歹为清室争得一个字,算是挽回了一点面子。

《民国往事》:连载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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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 14:16:27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清帝退位凄凄惶惶

时至如今,除了那不懂事的宣统小皇帝还在宫里无忧无虑的玩耍外,其余皇族亲贵早已是树倒猢狲散,溜之大吉。

群情惶惶之下,就连隆裕太后身边的总管太监小德张也被袁世凯给买通了,他不时的在隆裕太后的耳边敲边鼓:“主子,你也别太着急上火,照奴才看,不管这君主也罢,共和也罢,老主子全是一样。讲君主,老主子也不过就用用宝;闹共和了,太后还是太后。不过,可得先答应了南边的条件。要不然啊,革命党打到了北京,那可就全完了!”

听了这话之后,隆裕太后更是觉得退位保命要紧,何况人家还留了条出路呢! 

公元1912年2月12日,也就是宣统三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养心殿里举行了清王朝也是中国封建王朝的最后一次朝见仪式。这一次,袁世凯照旧称病不入朝,只是委派了外交大臣胡惟德作为自己的代表,让他领着民政大臣赵秉钧、陆军大臣王士珍、海军大臣谭学衡、司法大臣沈家本、邮传大臣梁士诒、度支大臣绍英、工商大臣熙彦、理藩大臣达寿等前去朝见。

这些大臣,也可以说是清王朝的最后一班大臣,这一天仍旧像以往一样,头戴翎顶,衣冠楚楚,冠带一新,他们一大早就来到乾清宫东南角上的廊子里候旨。当时的空气颇为沉闷,气温又是如此之低,各人捧着热气腾腾的盖碗茶,一个个都不说话,低着头各想各的心思。

透过氤氲的茶气,还是可以看出各人在表情上的不同:胡惟德、赵秉钧、梁士诒三个人平静中略带喜色,似乎急不可待;绍英、熙彦、达寿三人面有愤色,却又无可奈何;王士珍、谭学衡两人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仿佛在为得而复失的高级职位而惋惜;而司法大臣沈家本表情冷漠,似乎这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这时,一个小太监的通报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太后已到,请各位大臣上殿!”

大臣们听后纷纷起身,他们习惯性的整了整冠帽朝服,随后由胡惟德领着,一起向养心殿走去。等到了大殿后,大臣们发现宝座上空无一人,唯有内务府大臣世续和内阁协理大臣徐世昌早早的在殿中等候。那些带刀的侍卫倒像往常一样站在那里,依旧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片刻之后,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太后驾到!”

各大臣齐齐转身,只见隆裕太后在两个太监的引领下,牵着六岁的小皇帝溥仪进了殿,慢慢的走向了宝座。因为这一次是最后一次朝见,也就不按以前的规矩,隆裕太后也不用垂帘,大臣们也不必向皇帝三叩九拜,只是由胡惟德领着向隆裕太后和宣统皇帝三鞠躬,就算是给太后和皇上行大礼了。

待隆裕太后和小皇帝在宝座上坐定后,胡惟德上前启奏:“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因病不能上朝,特委托臣等前来向皇上和皇太后请安。”

隆裕太后听后点点头,说:“袁世凯为国家鞠躬尽瘁,为皇室也出了不少力。他能为皇室争取到如此的优待条件,也实在不容易。今天我就按照南北议和的条件,颁布诏书,实行退位,让袁世凯去做好善后事宜。”

说到“退位”二字,隆裕太后还是忍不住眼圈一红,几乎又要掉下泪来。底下的那些大臣们见了,也是心有戚戚,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群人只是局促站在那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尴尬异常。

好在这时御前太监将早已准备好的退位诏书捧至御案,隆裕太后拿起诏书看了数行,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也顾不得太后的体面,终于当众抽泣起来。隆裕太后满怀悲痛,心想祖宗这二两六十多年的江山,最终在自己手里断送,日后如何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想到这里,隆裕太后由抽泣变成嚎啕大哭,嘴里还喊着:“祖宗啊祖宗…”

看到这里,底下的大臣们也被感染,好几个人开始用朝服的袖子抹泪。作为领班大臣的胡惟德干哭了几声,见大家老这么惺惺作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只好假装哽咽的对已经哭得死去活来的隆裕太后说:“太后,如今大局已经如此,还望太后保重。太后英明睿智,顾全天下百姓,保全皇室上下,臣等深感太后恩德,一定不会辜负太后和百姓的期望。如今优待条件已定,还请太后放宽心,安心退养。”

隆裕太后听到这里,反而哭得更加伤心了,她将退位诏书紧紧的攥在手里,泪珠儿几乎就要把诏书给打湿。赵秉钧几个人见了不免有点着急,他们连连向胡惟德使眼色,让他赶紧的把诏书要回来。胡惟德很是为难,只得用眼神一个劲的瞟内阁协理大臣徐世昌和内务府大臣世续,想请这两位资深大臣想想办法,可这两位对南北和议一向就持反对意见,他俩非但不肯出头,反而扭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这时,胡惟德想起他袖里还有一份南方议和代表伍廷芳发来的电报,于是急忙从袖中取出,故作惊慌的奏道:“太后,你先别哭,我这里还有南方革命党发来的一份紧急电文,要向太后奏报!”

《民国往事》:连载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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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 14:16:42 | 显示全部楼层
隆裕太后一听“革命党”这三个字,忍不住又打了个冷战,慌忙止住哭声,她带着哭腔问:“电报里说什么,是不是革命党又要变卦?”

胡惟德见“革命党”起了作用,他心里一乐,便故作镇静展开电报念道:“万急。南方伍廷芳代表电:今日经参议院同意,如15日下午12点之前清帝不逊位,则收回优待条件。此布,即转北京。”

隆裕太后听后也顾不上抹泪了,便慌忙将退位诏书交出,命世续和徐世昌赶紧用御玺用印,生怕晚了真的要收回优待条件。

等盖好印后,胡惟德捧起清帝退位诏书,大声念道:“朕钦奉隆裕皇太后懿旨,前因民军起事,各省响应,九夏沸腾,生灵涂炭,特命袁世凯遴员与民军讨论大局,议开国会,公决政体。两月以来,尚无确当办法,南北暌隔,彼此相持,高辍于途,士露于野。以国体一日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议于前,北方诸将亦主张于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恶因一姓之尊荣,拂万民之好恶,是用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诸全国,定为共和立宪国体,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义。

袁世凯前经咨政院选举为总理大臣,当兹新旧代谢之际,宜有南北统一之方,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临时共和政府与民军协商统一办法,总期人民安堵海内欠安,仍合满、汉、蒙、回、藏五族完全领土为一大中华民国,予与皇帝得以退处宽闲优游岁月,长受国民之优礼,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欤。”

在念完诏书后,清王朝最后一次朝见仪式便宣告结束,胡惟德拿着诏书,领着各大臣向隆裕太后和宣统皇帝再次三鞠躬,随后便退出殿外,从此就不再是清朝的大臣了。

隆裕太后愣愣的看着这些人走出殿外,而身边的小皇帝溥仪仍旧像往常一样懵懵懂懂的,他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大家都走了后,溥仪便也要急着跳下宝座,想走出这阴森的大殿出去玩耍。隆裕太后见后,急忙将小皇帝抱下,不料刚才哭得过于伤心,两人差点摔倒在地,好在太监们急忙赶过来扶住。在太监们的扶掖着,隆裕太后和小皇帝溥仪随后怆然还宫。

千秋万代终是梦,俱往矣,换了人间。清朝二百六十八年,入关后从摄政王多尔衮定都燕京开基,最后也是以摄政王结束,莫非也是天数所致。

再说胡惟德,他在出宫后便直奔外交大楼,向前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复命去了。原来,退位诏书里有这么一条:“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临时共和政府与民军协商统一办法”。各位,可千万别小看这一条,这说明袁世凯继承权力并非是来自南方革命党的承诺,而是来自清室的授权,可谓是名正言顺。后来革命党追究起来,袁世凯说清帝已经退位,如何能再改回来呢?如果要改回来,岂不是要再搞一次复辟和退位?革命党一时语塞,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袁世凯的这招,真可谓是用心良苦、老奸巨猾。

其实袁世凯非但没病,他此刻的心情好着呢。从上午开始,他便一直和其他官员们在外交大楼里,等着清帝退位的消息。等到胡惟德等人将退位诏书送到后,袁世凯立刻命令宣读,并让人抄写十几份分别送到各大报社和外交使馆,宣告历史上这一重大事件。

次日,北京的各大报纸毫无例外的全文登载了清帝退位的诏书。在这伟大的时刻,刚刚上市的报纸很快便被一抢而空,北京城内一片沸腾。街头巷尾,人们见面后纷纷拱手相告:“皇上退位了!共和了!”

在喜庆的鞭炮声和锣鼓声中,商家们也悄悄的收起了昔日的龙旗,改换成了象征“五族共和”的五色旗。放眼望去,街巷楼阁、酒馆茶肆一片彩旗飘展,一个全新的共和时代已经来临。在挂五色旗的同时,街头巷尾到处都有人在剪辫子,被剪掉的辫子则被丢弃一地,旧时代已经一去而不复返了。

就在清帝退位的当天晚上,袁世凯也剪去了那根保留了五十多年的辫子。当时他没有请理发师,而是让亲信蔡廷干前来帮忙,因为他觉得让外人剪很难为情。在剪的时候,袁世凯说:“我当年练新军的时候,觉得这辫子实在碍事。但这辫子相伴我多年,今天一旦剪去,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剪完后,蔡廷干将辫子交到袁世凯手中,袁世凯抚摸了一下,叹了口气,将辫子扔到地上。随后,他站起来呵呵大笑道:“姑且咸与维新吧!”

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民国的大幕,终于拉开了!

《民国往事》:连载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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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 14:17:0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定都之争

待到清帝退位一事尘埃落定后,袁世凯在心满意足之余,便令人给南方革命党发去一电,声称共和政体乃最良政体,来之不易,今后共和建设还需诸君努力云云。孙中山在接到电文后,自然明白袁世凯话里的含义,次日便向临时参议院提出辞呈,并举荐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以兑现之前的承诺。

不过,孙中山在提出辞职的同时,也提出了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一、临时政府必须设在南京;二、新任临时大总统必须到南京就职;三、新任临时大总统必须遵守临时参议院制定颁布的一切法律章程。

民国元年的2月15日,也就是清帝退位的第三天,孙中山率领南京临时政府的各部部长和各路革命军将领,前往朝阳门外的明孝陵致祭,以宣告汉族光复、民国统一。一路上,革命士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军乐队作为前驱,一路上军乐声响彻云霄,场面很是热闹,就连驻南京的各国领事也前去观礼。

在祭礼结束后,革命士兵又放了十七响礼炮,随后孙中山登台演说,称:“推翻帝制来之不易,袁世凯乃当代英雄,功劳甚大,倘若他当选总统,必能巩固民国;但临时政府须定都南京,因为北京受专制影响太大,民国初建须革故鼎新,定都南京有利于开创新局面”云云。

紫金山下,明孝陵前,孙中山的演说一如既往的精彩动人,下面的巴掌声也差点盖过了演讲者的声音。孙演说完毕,军乐队又奏起雄壮的音乐,将众人的掌声压了过去,算是礼成。最后,全体到场人士三呼“民国万岁”,方才散去。

当天下午,临时参议院召开十七省代表投票选举临时大总统。这次选举以省为单位,每省一票,共计十七票。待到投票后,诸人打开票箱一看,只见十七张选票统统写着“袁世凯”三个大字,于是袁世凯便以全票当选为中华民国第二任临时大总统(孙中山的演说原是铺垫)。

在得知自己已当选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并要求前往南京就职后,袁世凯呵呵一笑,却不紧不慢地向南京发去一电,声称自己“德薄能鲜”,不敢承担总统一职;如今北方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目前不便南下;自己经反复思量后,“与其孙大总统辞职,不如世凯退居”云云。这个“以退为进”的招数,袁世凯用得既冠冕堂皇,又无暇可击,不但为自己赢得淡薄名利、谦让自抑的好名声,而且还着着实实将了南方革命党一军。

孙中山之所以要坚持定都南京并要求袁世凯非到南京就职不可,目的就是要以此来限制袁世凯,因为袁世凯的势力主要在北方。但是,袁世凯是何等人物,他沉浮宦海三十余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岂有看不出孙中山的用意?再者,北方是袁世凯的老巢,他岂有孤身南下、成为南方革命党的傀儡之理?南京定都之提议稍显幼稚,非待智者而知之。

果不其然,袁世凯的电报一公布,各方舆论纷纷对定都南京一事表示反对,譬如民社、民立报、国民协会等八个社团便发表联合声明,声称“定都北京乃民国内政外交之关键,倘若舍北取南,帝党势必会死灰复燃,而强敌也有乘机侵略之虞”;而革命元老章太炎更是跳出来大唱反调,他宣称南京地处偏倚,备有“五害”(从历史上看,南京的确是不祥之都),并公开指责孙中山是在故意挑起事端。

在舆论的煽动下,各省都督、绅商代表也纷纷致电南京临时政府,对定都南京表示异议。就连一贯主张建都武昌的黎元洪,这时也改口支持北京定都,“以免酿成大患”。而南方革命军中的许多将领如浙军司令朱瑞、粤军司令姚雨平、第一军团长柏文蔚等也纷纷发表通电,主张临时政府建在北京为妥。

孙中山接到电报后,心里倒是乐意袁世凯辞职不干,但他不能自作主张,随后便将袁世凯的电报交与临时参议院讨论。令孙中山没有想到的是,临时参议院的议员们对定都南京一事也无甚决心,或许是他们认为孙中山的想法太天真,或者急于维系来之不易的和平,结果对于定都一事群起争吵起来,最后只好用投票的方式来决定。

投票的结果出人意料,支持定都北京的二十票,而支持定都南京的只有五票,另外还有两票支持武昌,一票支持天津。孙中山得知这个结果后极为愤怒,当晚便召集同盟会的议员开会,要求他们统一立场,结果临时参议院在次日再次开会讨论定都问题。

《民国往事》:连载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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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 14:18: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了保证复议翻案,黄兴于次日亲临现场,并声称要是不定都南京的话,他将率宪兵队进参议院把所有同盟会籍的议员们绑缚起来。经过同盟会员吴玉章等人的紧张疏通,临时参议院再次投票,最终以十九票对十七票的结果决议定都南京。

为促使袁世凯尽快到南京就职,孙中山决定派出专使团前往北京,迎接袁世凯南下。专使团以临时政府教育总长蔡元培为团长,外交次长魏宸组、海军顾问刘冠雄、参谋次长钮永建、法制局长宋教仁、湖北外交司长王正廷、前议和参赞汪精卫等为欢迎员,阵容不可谓不强大,仪式不可谓不隆重。在袁世凯的议和代表唐绍仪的陪同下,迎袁专使团于2月21日从上海启程,赶赴北京迎接大总统。

袁世凯听说南方专使团已经出发,却也不慌张,只是关照沿途要好生招待,不得怠慢南方客人。等专使团快到天津的时候,袁世凯又派出他的长子袁克定亲自前往天津迎接,以示重视。2月27日,当专使团抵达北京的时候,气氛果然大大的不一般,只见正阳门外,彩棚高搭,上面还用翠柏扎出两个斗方的大字,左边一个“欢”,右边不消说是个“迎”。

还未等专使团细看周围,正阳门突然城门大开,城内冲出一彪人马,手持武器,向专使团赶了过来。正当专使团惊慌之际,这彪人马却无恶意,只是在道旁列成两队,持枪致敬而已。专使团刚刚心定,突然又听到城门口放炮十几响-----却是礼炮。这时,友好而雄壮的军乐声奏起,袁世凯特派的迎接专员满脸笑容的从城内走出,将专使团引入城内。专使团看到沿街插满了红黄蓝白黑的五色旗,共和气氛很是和谐热烈,心中也颇为安慰。

入城后,专使团被安排到一个特意准备好的馆舍休息,次日方去见袁世凯。馆舍显系精心安排,房间内窗明几净,整洁雅致,而且役使们服务周到,随叫随到,外面还有兵士环卫,加以特别保护。

当晚,京城中的知名人士纷纷来访,宾主双方展开闲谈,无外乎相互刺探口风:南方客人说人民期盼袁大总统早日赴南京就职,以安民心;北方人士则大多是为袁世凯做说客,说什么袁大总统若是南下,北方无所依托,一旦人心不稳,未免生变云云。虽说是闲谈,但双方却也各持己见,针锋相对,说了好大一会,彼此都不能相互说服。好在这时夜色已深,来访的人士见专使团的成员们脸有倦色,便也都一一告别而去。

次日一早,蔡元培、宋教仁、汪精卫等人便前往袁府商议南下一事,袁世凯倒也不曾怠慢,亲自出门相迎。待到双方行过礼,蔡元培便将参议院投票决定袁世凯任临时大总统的决议公文和孙中山的书函一并交给袁世凯,并说明来意。

袁世凯将公文书函略看了看,皱眉叹道:“想我四年前便已退隐山林,不料去岁国事巨变,无奈之下方才重出江湖,以解黎民之困。如今共和已定,我只想做一太平百姓,为何南方诸君非得选中老朽,催促南下?难道这泱泱中华,竟没有比老朽更适合的人才吗?”

听了袁世凯自负无人却又故作谦抑的一番言辞,宋教仁心中不免冷笑,正待他想反唇相讥的时候,专使团的负责人蔡元培却首先应道:“老先生何必自谦,如今清帝已经退位,共和国一扫数千年之专制制度,老先生功莫大焉。南京临时参议院选举老先生为临时大总统,实乃众望所归,还望老先生以大局为重,早日赴南京就职,以慰各方人士之愿,则共和事业幸甚!”

袁世凯故作为难,道:“南方人士希望我早日南下,北方人等又苦苦挽留我在北京,可我又没有个分身术,如何使得?我倒是想去南京就职,但如今北方局势不稳,恐怕形势不允许啊!”

宋教仁毕竟年轻气盛,这时终于忍耐不住,便朗声道:“袁老先生此言差矣!此次推翻帝制,乃武昌起事,南京告成,何况南京已设临时参议院及临时政府,如今孙总统已辞职并推举老先生继任总统,即当以民意为重,为何迟迟不肯南下就职,有碍共和大业呢?”

袁世凯见宋教仁言辞激烈,不免也有些气忿,正当他想驳斥时,昨日一同从南京回来的议和代表唐绍仪却正好走了进来,顺便还帮领导解了围:“宋兄!你又在这里大发高论了!如今各位来此,不过请袁公南下一就,何必多费唇舌?至于袁公之虑,也并非没有道理,只待北方局势稍微平静,即当拨冗启程,不负南方之盛意。”

袁世凯听后微微一笑,便起身道:“各位所言极是,既然南方诸君盛情相邀,我亦当竭诚尽力,早日南行便是。”

袁世凯充满诚意的一席话,说得专使团的各位心里颇为舒畅,紧张的气氛瞬时为之一变。袁世凯倒也善于把握机会,随后便下令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南方贵客,推蔡元培坐了首座,袁世凯自坐首席,唐绍仪也一起陪同。只见杯觥交错间,宾主相谈甚欢,却已不再论及国事。

《民国往事》:连载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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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 14:18:2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兵变突起

待到散席回馆,专使团的成员都有三分醉意,却还剩下七分清醒。说句实话,他们对交涉的结果虽然还算满意,但对袁世凯是否真的南下就职,却也说不上有十分的把握。
当天晚上,专使团的成员正在商议对策时,突然城北传来数声炮响,随即便是人喊马嘶,仿佛有事变发生。蔡元培等人极为困惑,他们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却见不远处已是大火熊熊,数处房屋正在烈焰中跳舞。

借着大火的余光,专使团的成员发现不远的街道上突然冒出成群的兵士,这些人不停的朝着天空中开火,只见子弹带着长长的亮光,不断撕扯着本是安静祥和的夜空。清脆的枪声听起来不是那么的友善,更糟糕的是,这群乱兵一路上呼呼喝喝,沿途纵火抢劫,方向却似乎正朝着馆舍而来。

专使团等人大为惊恐,正待商议如何是好时,一颗流弹突然划破窗户飞了进来,将室内墙壁砸出一个洞又折射了出去。汪精卫大叫道:“不得了!幸好这个子弹没有击中人,不然还不被它取了性命!”蔡元培说:“不好,恐怕这是兵变了!”宋教仁却还算冷静,当即一语中的:“这定是袁世凯的手段!”

宋教仁的话音未落,一群乱兵便已举着火把,“嘭嘭嘭”的猛砸馆舍大门,馆舍里管事的人前去招呼说:“这是南方专使团的所在,还望弟兄们不要惊扰!”

兵士们听后,大声嚷嚷道:“什么专使不专使!越是专使,我们越要打他!”随后,乱兵们又是十几声乱枪,子弹“嗖嗖”的从专使团成员所住房间的窗户前呼啸而过,将蔡元培等人惊出一身的冷汗。

危急形势下,蔡元培对专使团的其他成员道:“情况不妙,看来这些乱兵似乎是冲着咱们而来,不想我们使命尚未完成,却将性命白白送在这里!”汪精卫说:“多说无益,我们不能在此束手待毙,不如从后院觅条出路逃生罢!”众人听后点头称是,当时也来不及收拾什么文件衣物,便一起下楼朝后院奔去。

还没等到后院,前面乱兵们已经将大门砸出几个大窟窿,嚷嚷着要冲进来,蔡元培等人听到后,一个个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长出翅膀飞过墙外。要说馆舍的后院并不算高,但由于黑灯瞎火的,专使团的成员们又都是些谦谦君子,一时间竟然翻不过去。所幸后来有人从房内摸了一条板凳,专使团的成员们这才借以过墙逃生。

出了馆舍后,专使团见街上已经是兵荒马乱,决定分开行事,一部分人避入附近的一家教堂,蔡元培与宋教仁、汪精卫两人本想去袁世凯府上质问,但当夜的局势实在混乱,未能如愿。所幸蔡元培及汪精卫对北京还算熟悉,总算有惊无险的逃进了东交民巷的六国饭店。
待到次日凌晨,专使团的其他成员如魏宸组、王正廷等人也陆续赶到六国饭店,众人彼此对视,不免哈哈大笑:只见各人有未穿外衣的,有穿鞋而无袜的,也有穿袜而无鞋的,情形极为的狼狈,所幸无人受伤。

袁世凯在得知蔡元培等人已经逃到六国饭店避难后,随后便派人前来慰问,并将他们接到府上压惊。等蔡元培等人再到袁府的时候,袁世凯却也是一夜无眠,而且已经换上马裤、马靴,一身戎装打扮。对于昨夜之事,袁世凯似乎也是一头雾水,正急急忙忙的命人四处打探,查明究竟是何人带头闹事,又闹成何等情形。

不久,各路探子回报,发生兵变的是曹锟统制的北洋第三镇,他们原本驻扎在北京城外,不知何故突然冲进城内,跑到东城和前门一带大肆哄抢,一路焚烧,还跑到专使团所住的煤渣胡同胡闹。到下半夜,兵变继续扩大,西城、北城也发生骚乱,当地的土匪闻风而动,趁火打劫,而部分巡警也加入了抢劫的行列。等到清晨,被砸被抢的店铺、钱庄、民居已经有数千家,还有几百间房屋被焚烧,似乎是为了掩盖抢劫的痕迹。

这次兵变,是不是袁世凯一手导演,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不过,坊间倒有个传闻,说是袁世凯的长子袁克定曾找几个北洋军的将领商议,说如果家父南下就职的话,到时直隶都督就要由别人接手,届时北洋军恐怕要被裁撤一部分,对大家很是不利;要想不让家父南下,首先是要把南方专使团给赶跑。曹锟等人听后,大为恼火,便说:“这事也不难办,只有我们让弟兄们趁夜把专使团的住处围一围,放两枪,把他们吓跑就是。”袁克定听后大为满意,说:“只要你们一闹就好办,到时就算专使团不跑,东交民巷的外交团也会出来抗议,当时家父就走不成了。”

还有人说,在兵变的第二天早上,正当唐绍仪向袁世凯汇报情况的时候,曹锟突然推门而入,向袁世凯报告说:“昨奉大总统密令,兵变之事已经办妥!”袁世凯见曹锟说漏了嘴,起身大骂道:“胡说八道,滚出去!”

《民国往事》:连载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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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 14:18:47 | 显示全部楼层
令人奇怪的是,在当晚的兵变中,袁世凯那些主管北京治安的亲信们毫无动作,譬如陆建章的执法处并没有对兵变进行干预,而掌管警政的赵秉钧在当晚传令全城巡警一律撤岗,不得干涉,以至于不少巡警自己都参与了抢劫活动。不过,蹊跷的是,这次兵变虽说抢劫的规模很大,却基本不杀人伤人,似乎是专门冲着有钱的地方而去,特别城中的银号,更是一网打尽,遭灾最重,就连官府的存银处也遭到抢劫。据后来的统计,在当晚的骚乱中,乱兵们至少抢走300万以上的银两。

对于当晚的兵变,袁世凯倒不甚惊慌,他指示在京的几个将领如姜桂题等,切不可擅自去打那些乱兵,以免事情越闹越大。事实上,袁世凯得知乱兵们在抢劫银号时,心中不免还有些宽慰,因为他当时手头也没钱发军饷!既然手下的兵士们“自力更生”,那也就由他去吧!

等到了上午,兵变基本平息,乱兵们拿着当晚抢到的“战利品”,陆陆续续退出了城外,正当袁世凯和专使团稍稍安下心来的时候,天津和保定也发来电报,称当晚也发生兵变,商民被抢劫无数,情形竟然和北京完全类似。如此看来,要说这几处兵变与袁世凯毫无关系,这也有点说不过去。

在北京兵变后,东交民巷的外国公使团果然迅速作出反应,他们以外国人也遭到抢劫为理由,在向袁世凯提出了强烈抗议的同时,还从天津等地调集卫队入京,以加强使馆区的巡逻警戒。不仅如此,公使团还威胁说,如果中国不马上组建共和政府,恢复良好秩序的话,他们将调集更多的兵力进入北京,大有重演当年“八国联军”侵华的架势。

在简单告知了兵变的情况后,南方专使团便被袁世凯请回了六国饭店。在随后的两天里,袁世凯也不再同他们会面,却不时的派人将各地变乱的电报送给蔡元培等人阅看,其用意不说自明。专使团看到各地电报报来的尽是些坏消息,而北京当地的报纸舆论都纷纷要求袁世凯留在北京以安定民心,免得局势进一步恶化而导致外国势力进行干涉;有的报纸甚至干脆指责是专使团的到来使得人心不稳,导致了兵变的发生云云。

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蔡元培等人也觉得局势悲观,他们向南京发去一电,称:“北京及天津等地兵变后,无政府状态为害甚大,外人也似有干涉之像,经过专使团成员几次会议讨论,全体成员一致认为,不能不牺牲我等此次来京之目的,以保全垂危的之大局。”

所谓“高手过招,高下立现”,在政治权术和经验上,当时南方革命党毕竟远不如袁世凯来得老道;而在政治、经济、军事的资源上,他们也远不如北洋势力,哪能像袁世凯一样呼风唤雨,收发自如。在当时的情势压迫下,南京的孙中山、黄兴等人即使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接受专使团的建议,放弃原来建都南京并坚持袁世凯来南京就职的主张。

虽然孙中山等人同意袁世凯在北京就职,但为了挽回点面子,他们随后又要求袁世凯派出代表前来南京向临时参议院做个说明。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袁世凯当然乐得大方,在接到电报的第二天便派出唐在礼和范源濂两位专使前往南京说明情况。

事实上,袁世凯已经在暗地里将临时参议院的议员们大半搞定,所以唐在礼在会议厅刚刚将情况说明的稿子念了个开头,下面已经是掌声雷动,表示予以理解,袁世凯不必到南京就职。随后,南京临时参议院便决议允许袁世凯在北京就职,只需将宣誓词电告临时参议院并向全国通告即可。

3月10日,袁世凯身穿大礼服,在北京外交大楼中(即前清外务部公署)宣誓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是日,前清的旧官僚们也都按前朝惯例,向新总统排班谒贺,就连蔡元培等人也不得不杂列其中,鞠躬相庆。至此,定都之争、就职风波也就彻底落下帷幕,袁世凯大获全胜。如此结局,倒像当时流传的一首民谣说的:“横商量,竖商量,摘下果子别人尝;今也让,明也让,吃人的老猿称霸王!”

可不就是这样,孙中山给袁世凯设定的“定都南京”、“南京就职”这两道紧箍咒,很快便被袁世凯化于无形中。不过,各位也别着急,孙先生还有第三道紧箍咒呢。

《民国往事》:连载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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