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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分享] 心里有鬼——薛舞短篇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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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32:19 | 显示全部楼层
瑞楼传奇
  
  文/薛舞
  
  引子——
  
  江湖。
  
  江湖中有人。
  
  是江湖人就知道一个地方叫做瑞楼。
  
  瑞楼不是青楼,瑞楼中的美色却胜似青楼,不是酒楼,瑞楼的客人却胜似酒楼,因为这瑞楼有十五年一度的盛会,将聚集所有喜名爱利贪权好色的江湖中人。这瑞楼之名,也来自于此字极隐讳的诠释了占山而王的概念,正是草莽江湖的真实写照。
  
  每次瑞楼盛都会有三件奖品给最终胜出的人,六只传世宝箱,武林盟主的绝对权利还有一位绝世美人。所有这些都有当场展示,让每次瑞楼盛会都能留下无数江湖传说,也让街头巷尾的百姓热议,更让热血少年们趋之若鹜——这就是江湖该有的样子。
  
  今夜正是瑞楼第七届瑞楼盛会开始的时候,各门各派的精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今年登顶呼声最高的,也不外乎那割据了江湖的五大家族——风、云、雷、金、火。少林武当青城峨嵋都早已宣称不参与这样的纷争,避世而出,专注修身养性了。
  
  我如何对于此间情况这样熟悉?因为我不是别人,我正是这次瑞楼奖品的唯一护奖人,我看着面前的活奖品——那美人,而此美人正用将死的眼光哀哀看我,虽然蒙着面纱,眼神已经传递万语千言。
  
  “你却也不用如此消沉。”我低声安慰她,“风云雷金火家的少当家我都观察过了,无论哪一个得做你夫君,都不会亏待你。”
  
  她垂首不语,发丝如知她心意一般默默滑落,有些晶莹的光在扇面一般睫毛上面闪烁,巧也巧,面纱此时也正滑落,让我见到了天人一般的完美面容。女人对于未知总是忧虑,越美丽便越忧虑,直怕辜负了自己的韶华。她却什么也不必说,这样一段楚楚可怜已经表现的如此掬人同情。
  
  就是用人的眼光看,这也是一个极完美的——藏品。美人保值在于,可远观,可亵玩,赏心悦目之余,而且还可以诞下赏心悦目的下一代——即使是将被作为一件物事来展出。
  
  一辱终生荣,是多少女人趋之若鹜的。
  

——瑞楼五少——
  
  鼓声雷动之时,我才回神,尴尬的发现已经注视这美人几个时辰之久,不知道在接下来的展示环节中,这美人会引起怎么样的轰动。她也倔强的不再戴上面纱,就那样的看我,我只能轻咳一声转头。
  
  鼓声敲到人热血沸腾之时,锣声三响,鼓声顿歇,宣布这盛会正式开始了,刹那间摸鱼嬉笑插科打诨之声应声而停,就如同谁被掐住了脖子。
  
  瑞楼楼主施施然走到晒宝台上,对众人一抱拳:“各位英雄请了!今日瑞楼一战,规则同前六届,点到为止,大家各自尽力。题目照旧,第一局为名为拳脚无眼,第二局为刀剑销魂,第三局为本届瑞楼美人定题选胜负。”
  
  点到为止?我心底不屑的切了一声。第三届的时候曾经有个君子点到为止,瑞楼会后就被仇家伺机灭门了。所以这前两局,都是在瑞楼立了生死状要下狠手的,这个也就是瑞楼暗规则。
  
  江湖,心狠手辣的江湖。
  
  我不看那个美人的时候,感觉那美人扑闪扑闪睫毛在观察我,我一回视,她就如同受到惊吓,手轻轻捧心,脸儿绯红。几个男人能吃的消?我暗笑,摇头,快步走到台侧,看第一局。
  
  风家少当家先亮相旋身上台,冲大家一礼,台下看不到,我这台侧看得清楚,他脚下踩裂了大理石地面,这个,是绝对的示威,当然,只有身边的对手能看得到他对自己的功力有多么自信。
  
  云家少当家是近十五年才迅速窜红的,却见他稳稳当当的由楼梯走上来,一点功夫都没有露出来,轻摇折扇,风流倜傥,完全不像练家子,怎么看,也看不出深浅。
  
  雷少当家今日奇怪的不曾得见,一向守时好信的他,难道要弃权么?
  
  金少当家是被众家仆抬上来的。我唯一没敢告诉那美人的就是,金少当家虽然人生得很俊美,却是个病脚的。爱美如他,死也不肯露出这样的缺憾给别人看,于是就雍容华贵的被抬上去。拳脚应当是金少的弱点吧,因为这脚,实在不能帮助他什么,坐在轮椅上本身就有太多的局限性了。
  
  火少当家三个梯云纵也上了台,落地的时候滞空良久才飘然落地,人群中猛地爆出一声“好!”突然博了第一个满堂彩。
  
  这四个人依次站开,各有各的看头。风少憨直敦厚,云少沉稳内敛,金少病态奢华,火少功夫精巧。
  
  雷少还不登场么?我暗自运目在人群中寻找。再不来,比赛如果开始了,就肯定要失格除名。正思忖间,听到头顶略有风声,接着簌簌衣带之声传来,却见一白衣公子从天而降缓缓飘落台上,面带微笑的他首先和金少请了个礼,声音很响的说了一声:“金兄,你可好——哇。”
  
  这话言下有深意,不会是因为私交很好,因为金家雷家从前一向互不相干,很有可能,是其中一家赛前先发难想要少一个对手,于是最近金家雷家一直干戈不断,而导火索却终于在大赛前夕点燃了吧。
  
  江湖上传言的排名也确实只有金雷两家靠后,若是先挑上风家或者云家,想必又是另外的结果。台下众人看不到,在台侧得我却能注意到雷少衣角上鲜明的血渍,这样爱干净风雅的雷少未曾换掉这污浊的衣就匆匆赶来,看来确是经历了一场恶斗——大约摸与金少脱不了干系,否则他不会这样特意问候金少。
  
  江湖,尔虞我诈的江湖。
  
  金少脸上没有表情。倒是一个抬轿的家仆脸色微变,口唇间有鲜血涌出,他也算是一个强悍的忠仆,硬生生屹立不倒。没有人知道雷少如何做到的。金少手指轻弹,制住他的穴道,于是他口鼻流血的继续站着,看样子支持不了多久,还好他人被其他家仆挡上了,不曾给金少丢人。我这个方向恰巧得见金少恼羞成怒的脸色,家奴们放好了金少的木轮座椅,不动声色的遮掩住了那个面色灰白的家奴,悄悄退下台去。
  
  五位少当家成一排,空气突然肃杀了起来。
  
  啧啧。
  
  还未曾开战,已经见血了,今年,少不了又是一场混战。我摸摸下巴,莫名的兴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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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34:03 | 显示全部楼层
——拳脚无眼——
  
  “既然五位少年英才业已到齐,今年的瑞楼盛会就此开始了。第一局,拳脚功夫,老规矩,只有拳脚,擅用暗器以及其他武器者,人人可得而诛之。”瑞楼楼主朗声宣布了第一局比试的开始,然后将红布金字的比武次序公示众人。这第一局五取三,第二局三取二,最后一局则在文采上一较雌雄。
  
  我一眼瞭过去,这第一局就是雷少和金少得对决,难道是天意么,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回头看了一下美人,她正独自低头想心事,但那一段滑如凝脂的脖颈让我心头一荡,连忙收心回到比武台上。


——刀剑销魂——
  
  瑞楼主人再次登台的时候,便是第二局开局之时,得他上台,人们便已经停止了议论,注目台上。他拿出来了两个名字,云少和金少的。看来火少在抽签之时幸运躲过了这一局可以养精蓄锐。
  
  这一局可以使用任何兵器,但是有伤到无辜的,即为失格,看点应该在云少身上,这个只有一把折扇的翩翩公子,有什么样的本事,又是什么兵器呢?
  
  只见他扇子一合,先施了一礼,又风度翩翩的站好,狼狈的是金少,虽然衣衫已换,残腿业已处理,人人都知道第一局他用了极端的手段来取胜,想必对他的防备也最为多,运气不好的是,居然第二局还要比拼,这一次,还能用什么计策胜的过云少?
  
  我暗自摇头。云少,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没有人主动攻击,第一场雷少的下场大家都知道,于是云少轻摇折扇,看似漫不经心,实际却在打量整个场子,打量金少,两个人的对峙,让人们都紧张。
  
  这样的紧张没持续多久,云少便缓步飘到金少轮椅边上,说是飘一点也不为过,但见得身影晃了几晃,他已经欺近金少半米范围之内,出扇轻点金少太阳穴——好计策,太阳穴不会有诈,我心里暗赞,但是这也是在别人牺牲的基础上,只见金少身子微微后倾,轮椅竟然后退了三米左右,轻松的避开了这次攻击——不知道是哪个匠人能设计得出如此好器物,若是每个跛足都能有这样一件工具,大概行动会自如很多。
  
  我正目不暇接之时,云少扇子叮当乱响,似有金属撞上,想必是金少的暗器,凝神一看,是很多黑色芒针,绿幽幽泛蓝的光显示淬了毒。这一局,即使是用毒,都不会违规的。
  
  金少轻轻扭腰,轮椅便随他身子转了一圈,只听铿锵有声,云少的扇子敲了三下在椅背上,这凤凰三点头,本来是照着金少的胸前招呼的。两人功夫相当,只见缠斗,不见进展,功力稍浅的人,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招式,但是从我这边看来,胜负已分。
  
  我回头看了一眼美人,柔声说道,“放心,你未来的夫君,不会是个跛足。”
  
  “你就不是跛足。”美人轻咬贝齿,看我。每次看她我都会心下一颤,如果说红颜是祸水,那么她应该是祸国殃民的祸水,她也有这个本事。
  
  三百招之内云少一定会迫得金少破釜沉舟,只是金少的心机,不得不让人提防啊。
  
  一百五十——
  
  两百——
  
  两百七十三——
  
  这个时候突然生变,云少清啸一声跃起,折扇大开,扇骨出刃变成了一把奇特的扇刀,如同凤凰展翅,在空中停留了一下,又以雷霆万钧之势下来,看那个样子是要将金少一劈两半。
  
  金少又闭上了眼睛,这大概是他的习惯,也就是说,金少要出杀招了,我捏紧了拳头,都是冷汗。
  
  电火光石间。
  
  金少同时出了三招,上面发射毒针封了上层,发射完毒针又马上出拳,出拳之后一只脚用力一踏,轮椅下面又有了飞出十把回旋连环刀,那么这样上中下三路都已经被封死了,云少,你怎么办?
  
  云少躲过了上,但是硬接了金少两拳,借了这个力量又拔身纵起,然后落下时候飞脚踢偏两把飞刀,才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金少没有再出招,他看着自己的拳头,如同第一天看到自己的拳头,拳头的指缝中间赫然是三枚长针,此时全场静默。难道胜负已分?
  
  我饶有兴味的摸着下巴,真是耐人寻味的结果呢。那么这个小美人的夫君——还说不定是谁,我那话兴许讲的太早了。
  
  云少晃了两晃,脚朝金少轮椅头朝我我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出乎我的意料的是,这椅子上的暗器也远远没有用完,金少见到云少倒地,这才开始——暴雨梨花、黄蜂尾、孔雀开屏、漫天星……足足十余种暗器朝云少身上招呼过去。在场所有看的人一定和我一样,从脚底开始冰凉,金少,无毒不丈夫啊。云少就那样躺着受了这些暗器,不管有毒没毒,都应该死透了。
  
  瑞楼的主持人准备登台宣布下一场开始。
  
  这个时候云少,本来应该成了筛子的人站了起来。他拍拍身上,没事人一样的站了以起来。
  
  全场沸腾,惊呼声如潮水涌来,大概是不曾想有这样的奇迹。我第一次,看到金少的脸色如同见了鬼的变了,他甚至不自觉的连人带车退到后面去,挥挥扇子依旧风雅潇洒的云少挺立在台上,以至于瑞楼楼主也停下来脚步,静观其变。
  
  云少边笑,边摇扇,一边还轻轻的说,“可惜啊。这钱若买的来这轮椅,就也买得到轮椅的秘密。你杀了赛鲁班,你为什么没杀他的女人呢?就因为她像你死去的母亲么?”
  
  金少最后是自杀的。因为在云少眼里,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死的时候大笑大叫的一句话让我思量——
  
  毒花最美,烈酒最香。

  
  金少雷少各自做了一个请了的姿势,这局比赛就算拉开了序幕。金少坐在轮椅之上,居然闭上了眼睛。难道是知道自己拳脚不济于是放弃了么?
  
  雷少大概也有这样的猜度,我看到他弯起嘴角,胜券在握的表情——大忌,江湖中,轻敌便是大忌,更何况天残地缺的人,一定会有些东西来弥补,这金少,会有什么样独特的技艺呢?如果比武,那么金少的手能空出来的,至多也只有一只,不然如何操纵这轮椅呢?一般残缺之人功夫一定阴狠毒辣,所以暗器于用毒一直是首选,可是这第一局,
  
  我饶有兴味的看这金少,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来,可是没有。
  
  出招!
  
  雷少的拳。看到他这一拳我心里已经了然,他输了。如此刚愎自用的一拳,目的地却是金少的跛足。
  
  我啧啧叹息。如果我的预想没错,跛足,应该是金少最强的部分,这是必然的——弱点不是被隐藏了起来,就是靠别的技巧来增强,雷少过于相信自己的实力,托大了。我屏息,想细看金少如何应对。
  
  金少没动。
  
  拳已经到了金少的跛足跟前,金少还是纹丝不动,似乎放弃了那条腿。雷少有些迟疑,但是拳脚无眼,此时打还是不打,兴许在猜测难不成金少在玩空城计逼他收招?念头一转电火光时,最终雷少还是收势不住只能打将上去——只听见扑哧咔嚓——整条腿应声碎裂,那声音让全场人心寒。金少的双手平推而出,一招拨云见日,突袭雷少胸前。
  
  血水爆裂的随处可见,可见这一拳威力之大,也因为那招拨云见日,雷少浑身血迹斑斑,而金少身上却甚少溅到。但见雷少半蹲状跪在金少轮椅前面,一手支地,喘息不已,全场静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玄机。金少还是没动,但是眼睛张了开来,满眼笑意,胸有成竹的笑意。他身子微微前倾轮椅已经滑动出去,很轻松的变拳为掌,又一招开山救母打在雷少背上。
  
  没有任何声音的一掌,就如同拍在棉絮堆里,这一掌的力道完全被雷少身体吸收估计内伤不轻,不死也是废人一个了,雷少也果然就此萎顿在地,再无任何声息。高手过招,瞬息定胜负的情况不是没有,但是如此迅速,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瑞楼楼主迅速上台检视伤情,震惊的抬头问了一句:“毒?”雷少被拨到仰面朝天的时候,早已面目全非,肌肉尽烂,尚有不明液体依旧腐蚀着皮肉,滋滋有声,他正面的衣服上都烧了大大小小无数窟窿,乍一看,应该是毒。
  
  “错错错——”金少摆手轻笑,“这本是我家治疗我腿疾的药水。瑞楼的规矩人尽皆知,不敢稍想用毒。”
  
  瑞楼楼主也哑口无言了。若说金少用毒,金少并无任何动作,起始一拳乃是雷少自己发出的,而且细一想那也应该不是毒,是一种极其霸道的酸,以至于一只跛足上筋肉尽被腐蚀成酸水,唯余一些残脆的骨头,雷少那一拳让酸水受重压四散奔流,而金少的一招将酸水向前推出,猜想雷少的眼球最先接触到酸水自爆,他当时半蹲跪在地上的时候,应该是已经痛的几乎昏厥,所以那个时候金少只一击就能轻易要他性命了。想来金少的衣服也做过什么特殊的处理,否则不会完整无缺。
  
  金少为了这比赛可谓费尽心机啊,拼得自己的腿不要了,对于敌人的性命却是势在必得的,算定敌人要么托大,要么取巧先挑弱势的跛足去攻击,而这强酸,一定是在比赛前算定了时间才注入跛足皮肉之中,只是不知这烂肉化骨的疼痛,如何能够忍受?而金少自登台以来面色不曾稍变,这等定力实在让人佩服,而这计策想必也不是一天能想出来的。
  
  有人上来将雷少抬下去,想必雷家,会是就此一蹶不振了,他这一赛果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若不是金少这苦肉计,雷少未必会如此轻易落败,细想金少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在第一局胜出,拳脚对于一个跛子来说,实在是过于勉强。
  
  我看了一眼金少,又看美人。美人如果嫁给这心有七窍的玲珑跛子,会有好日子过么?
  
  她明眸过处,我心神又不能安定,于是再度转头看向台前。接下来是风少和火少对决。这第一局过于凶险,第二局反而稀松平常无甚亮点,两人接招差招一个时辰,火少方才觑见风少一个破绽,得以一拳击中风少后心,这一拳出去风少被打在台下,几经挣扎不能起身,哇的一口鲜血吐出来,不省人事。
  
  本来火少走一个巧字,风少却是拙,这一局明眼人一看便知变数不大。众人乱纷纷打扫场地,这两局中间有一柱香的功夫休息,台下人群开始热议这两场拳斗,于是噪噪之声不绝于耳。
  
  能进入下一局的,便是火少,金少还有深藏不露的云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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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36:55 | 显示全部楼层
——最难消受美人恩——
  
  “这第三关,美人出题,这一关事关奖项,输的人要自废武功,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以免日后有任何争端。”瑞楼楼主上台的时候,清了清嗓子,前两局的紧张气氛,压的整个瑞楼色变。这第三局,甚为香艳,压抑感觉也一扫而空,若说众多江湖人为了美色前来赴会也不为过。曾经有过最后一局输掉的人之后将取得奖项的人灭门以夺宝夺美,所以这废武功退出江湖规矩,大家也默认了。“出题之前,先验宝!”
  
  验宝这一句话落地,场内从鸦雀无声变成了人声鼎沸。前几届的美人,可是倾国倾城,这验美人一环节,实在是让大家饱了眼福,也觉得不虚此行。只是美人在如此众多的人面前被评头品足,实在是奇耻大辱。
  
  我眼见美人垂涕少顷,用香帕擦了,徐徐走过我身边,深深的望了我一眼,将帕子递到我的手里,才上了台,手帕入手凹凸不平,我低头见帕子上两行红线绣成的字迹,读来甚为莫名——九转回廊,五十步相送。
  
  反复读了两遍,我心下一震,这两行藏头二字九五乃是暗言救我,只是我现如今没有办法凭什么去救这个千娇百媚的人儿,帕子在手里攥了千百回,仍旧只得一个被我纳入怀中的下场。正当此时美人回头,看到我这举动,知是再无人相救,泪眼盈盈,几欲夺框,我只能硬了心肠,对于此场景作低头不见。
  
  “也罢——”美人轻轻说走上台前,站定也不施礼,就站在那里只听的瑞楼唏嘘声一片。她明眸顾盼,泰然自若,将一个场子压的四平八稳,这美人,竟然将之前那悲悲戚戚委委屈屈的样子马上转为现如今的一切尽在掌控的大家风范,此时宝物箱与盟主玉玺都被抬到比武台上,瑞楼的侍女们也从后台缓步上来,随时听候差遣。
  
  我的保护任务自此算是结束,台上两位少年才俊应该是能保护未来的夫人才是,而且护送至此,宝物美人有任何事端我也不再负责,我伸伸筋骨,放松了一直紧张的神经,趁着大家注意力集中在美人身上的时候,潜下比武台,无声无息的混入人群当中。“就是侍女们,娶一个回家也活色生香啊。”有人这样说。我抬头看台上,火少与云少两个人也在打量着美人,我苦涩一笑,心下暗忖,不爱这美人的,除非不是男人。
  
  “开百宝箱。”美人轻启朱唇,声音不大,但是练家子的耳力都可以听到了。旁边的侍女打开六个箱盖的时候,满堂灯火突然尽灭,但是这一箱珍宝竟然可以光耀全场,众人低低的惊呼。纯金打造的宝箱的盖子上面镶嵌的夜明珠都是鹅蛋大小,柔和的光将整个厅堂笼罩,人们的嘴巴都合不上,但是黄金,夜明珠,还不是真正的宝贝。宝箱里面的东西都是我亲自点过的,我可以背得出那单子——江湖人最喜欢的宝贝,可不是珠玉,却是宝剑宝刀,丹参甲胄,所以那些夜明珠,只能作为点缀。每一样的价钱,都是现在他们一个家族聚敛三代才能得到的,有些东西,就算聚敛了财富,也是买不到的,例如大愿龙丹,童子参,这本是某些武林世家的家传宝贝,家族败落之后流落出来,巧取豪夺之后在瑞楼汇聚,作为新任盟主的上任礼。
  
  “请大印。”美人再度开口,侍女跪请大印,同样恭敬的跪着奉到美人面前,美人双手高举,众人得以看到盟主大印的真面目,印底武林盟主四个字,唯独名字留空,想必是等待这一局胜负一出才刻上去吧。无论多少人垂涎这大印,这次之后,也要十五年一轮回才能积蓄力量再度争夺了。
  
  “美人更衣。”瑞楼搂主声音更高上一层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这一环节意味着美人的身份,从奖品,变成了盟主夫人,而且最有看头的,马上就到了。侍女们抬过来一个玉屏风,这玉屏风正是展开来成一字,围起来却是八卦状决不透风,顶盖描金,暗喻此后的金玉良缘,美人将在此屏风中展示自己的完全身段,以证明美人之美,由外而内。
  
  美人入珍珑——突然想起来这么一句,说的是美人就是一粒棋子,我嘲讽的笑了一下——今日我算是亲见这场景,心下无比寒凉,但是场内气氛火热,男人居多的江湖,因为一个美人,沸腾了。
  
  美人除去第一层外衣。“这是那件湖水绿的。”后面一个莽汉激动低吼,看来美人穿了的衣服,这些人是打算记一辈子的。有暗香浮动——大家翕动鼻孔轻嗅,这种兰黛芬芳,不知道是什么香料,越是到后面,香气越盛,这是前几场没有的,难道这美人天生异质?
  
  再看台上温润的玉屏风与美人逐渐显现的胴体相映成趣,在美丽的夜明珠光照耀下,真正是旖旎。整个厅堂内部的男人们如同练就了龟息,唯闻口水吞咽之声。玉屏峰上的美丽剪影,生动的展示了一个女人,一个美到极致的女人的每一寸身体,从一双天足,到紧致的小腿,到引人遐思的大腿,到浑圆的翘臀再到蛮腰美胸……我抱了双臂,冷眼的看美人将侍女奉上的大红嫁衣恭敬的递进屏风之内,男人们的眼球真是恨不得随着嫁衣一同进去。
  
  “兄弟,你莫不是太监?”旁边一个流口水的猪哥本来想和我搭话评论美色,顺便自嘲一下男人的反应,却见我雷打不动,没有任何表现,不禁打趣我。
  
  我尴尬苦笑,转身离开换个没有人注意的位置。等我站定,美人已经更衣完毕,穿了大红的嫁衣,不过那倾城的绝色已经藏在盖头下面。众人唉声叹气,就差捶胸顿足表现自己的愤懑了,所有的希望,也只能放在下一届瑞楼盛会了。
  
  美人在盖头下面出题说:“奴曾有名,今日愿随过去尽数忘却,台上二位如能在一盏茶功夫赠奴一新名并赋诗藏头,奴自当请众豪侠定夺,无论何人胜出,奴誓跟从,决无二心。”说完便坐到台侧的花轿之中,等待最终结果,不得见了。


——江大湖深——
  
  我已不关心别人的美人叫什么名字,我也不再关心谁会因为这个美人自废武功,慢慢挤出会场,这高潮熬到此时已经过去了。飞身梁上,摘叶成笛,慢慢的吹一支几乎忘却的旋律,脚下是一片繁华,身边却是无尽寂寞,隐约听到瑞楼楼主朗声宣布云少胜出,我又笑了,火少想必是愿赌服输了,凄凉的废武功,金盆洗手,这也便是江湖人喜闻乐见的场景——成王败寇。
  
  “谁?”我警觉的回头,一支破空的树枝被我擒在指尖,看来来人意在提醒,并无杀气。我看向楼下,月色中一行人肃立,居中的人背手站着。
  
  ——皇上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这难得一见的盛会。
  
  ——圣上明鉴,臣无意赘述,今年于去年同,十五年来江湖中发展到最鼎盛的四大家族今夕一夕间衰退,唯一胜家还有美人牵绊,对于我朝来说,今后实不足为患,皇上江山社稷可安。
  
  ——只可惜了朕的一位美人。
  
  ——皇上。
  
  ——也罢。江山都是朕的。你走吧,你知道得太多。凭本事,能走多远走多远,不要再让朕看见。
  
  我沉思良久,实在不知道天下之大,什么地方可以不让他看见。于是站在原地,等待他发落。
  
  等了一炷香的工夫,他却轻拍我的肩膀说——你确实是块好材料,等朕慢慢雕琢。
  
  在他转身走后,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怪不得西楚霸王说,虞姬虞姬奈若何——还好我不是男人也无人知道我不是男人,不然,皇上出的这美人计,早就把我放倒在瑞楼美人的裙下。早听闻我的前任曾有几人妄图携美亡命天涯,没有成功的,都死于追杀,不用皇上派人,这些江湖人氏早已经摩拳擦掌,以追捕这叛逆为乐了,那些美人最终的下场也未能得知。
  
  黎明时分我抚了抚手中黑羽信鸽,鸽子扑啦啦展翅,消失在天际。我回望瑞楼,瑞楼不语。江湖人眼中的江湖,天子眼中的江湖,我眼中的江湖,我组织眼中的江湖,大概不是一个江湖,又或者,就是一个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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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37:29 | 显示全部楼层
关窗户
  
  关窗户是一件很头痛的事情,每次都要经历一次超级难听的声音——谁都听过那种吱呀的声音,难听到让人的牙根发酸。
  
  更何况是半夜关窗户。
  
  作为一个男人,半夜关窗户一般是我的工作,我老婆不会起床的,果然晚上我又被推醒,老婆版迷糊的和我说,去关窗。
  
  我半迷糊的走过去,正要和平常一样关窗户,却看见开着的玻璃窗上吊着一个人。这个人的眼睛惊恐的盯着我,我估计我也是惊恐的盯着他,作为一个男人,我不合时宜的怪叫了一声。
  
  我老婆踢踏踢踏的拖着鞋走了过来,“半夜鬼叫什么?”她揉揉眼睛,没睡醒的样子。
  
  我瞪着那个人,希望他力气不够大掉下去,又害怕掉下去我要负责任,正准备问老婆怎么办。
  
  没等我开口,老婆已经快步将玻璃窗合上,就好像没看见那个人一样。玻璃窗关回来的时候发出一贯吱呀的难听声音我看到那个人更加惊恐的尖叫了起来,叫声几乎刺穿了我的耳膜,然后他的手指被硬生生的卡断,残留几节指头夹在我们的窗户里面,人就此掉了下去。
  
  老婆推上窗户的把手,面不改色的说,“睡觉,看什么看。”
  
  “呃——没什么。”我看着那几节血淋淋的手指,不知道怎么说话,也不知道老婆是真的没看见人,还是假的。
  
  他先回了卧室,我又朝窗外瞧了一眼,地上什么都没有。
  
  窗户里面的手指头和血也消失了。
  
  我汗毛都站了起来,赶忙跟着老婆回去睡觉。
  
  喂,你半夜起来关过窗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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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38:08 | 显示全部楼层
车祸
  
  文/薛舞
  
  一起普通的车祸。
  
  一辆轿车和一辆卡车追尾,卡车因为撞在护栏上弹了回来,而后面的轿车躲闪不及,撞了上去。
  
  卡车司机当场死亡,轿车虽然损毁很严重,但是司机没什么大事情,只是傻愣愣的站在自己的车子旁边。
  
  当警察问起来车祸当时情形的时候,轿车司机斟酌了半天,才很疑惑很慢的说——
  
  有一个男人,跟着卡车跑,最后钻进驾驶室,我觉得实在害怕,高速上又不能停又不能变道,就把脚放在刹车边上,准备有机会就离开这车道,后来就看见那个钻进驾驶室的男人将驾驶员扇了一个耳光,驾驶员好像就昏过去了,朝护栏撞过去,我赶忙刹车,还是撞了上去。
  
  我从车子里面钻出来的时候,还看见那个男人跳下来,朝我笑。
  
  警察刚想问那个男人什么模样,又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一个人能在80-120码限速的高速上爬上同样速度的卡车, 那个人,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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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38:44 | 显示全部楼层
楼梯
  
  文/薛舞
  
  我是一个胆小鬼。
  
  当我站在楼梯上的时候,我想到的是我摔下去的样子,脸皮蹭着每一阶楼梯,血洒的到处都是。
  
  这就是我多年来的楼梯恐惧症。
  
  看着我每次小心的扶着楼梯生怕摔倒的样子,同事大笑,人家都是怕电梯,因为是密闭空间啊,那有怕楼梯的啊。
  
  可是我的恐惧与日俱增,甚至母亲曾经定义说这和害怕毛毛虫一样,长大了就好了的幻想也没有兑现,对此她不以为然,说那就等到你自己做母亲那一天吧,你会坚强很多。
  
  而今天,在眩晕中,医生说我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可是我未婚。孩子的父亲拒绝和我同来检查,拒绝承认这个事实。
  
  生平第一次,我下楼梯没有扶扶手。我的手尴尬的插在自己的口袋里面,我的眼睛看着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肚子,慢慢的走下去。
  
  “桀桀桀——终于——”我听到一阵忽远忽近的怪笑,还有一句模糊的终于什么什么之类的话,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看到昏暗的楼梯上伸出一只惨白的手,冰凉的手迅速的握住我的脚踝,一使力我的重心就朝下载了过去。
  
  我的眼睑,我的脸,我的头——摩擦在凹凸不平的楼梯上面,就如千百次我的极噩预感一样,当我从眩晕重站起来的时候,楼梯上果然都洒满了我的鲜血。
  
  昂然的站在那里,我笑了,血流满面的我笑的象夜叉一样。可是我的双手紧紧的护着我的小腹——那一刻的下意识中,我已经决定了,什么是比我脸面和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害怕过楼梯。我的女儿也不害怕,象我一样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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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42:09 | 显示全部楼层
背后
  
  文/薛舞
  
  每个人都看我的背后,我也忍不住自己回头看。
  
  有时候什么都没有。
  
  就算什么都没有,所有人都很神秘的张望我的背后,然后探寻的目光在我身上和心里寻找答案。
  
  我想我就快疯了。我不用猜想也知道我背后究竟有什么,但是我选择遗忘。但是忘不了的感觉就如同我走到哪里,都会感觉到那里有一根刺,扎在肌肉里面让我僵直,让我隐隐作痛。
  
  “你看什么?”对面的男人问我,看着我看的方向。当然他什么也看不到。
  
  我不自然的笑笑,“没什么。”但是我还是看到了,那个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女人,一直跟着我,她站在花园的灌木丛中,示威性的朝我抬起手腕,上面的刀痕很新鲜,血顺着手指滴了下来,滴下去的血拍打着湿润的土壤发出啪答啪答的声音,她一定能找到来时的路——顺着这血滴,这些在暗夜里仍旧耀眼的如同红宝石一样的血滴,这些不会溶于雨水的血滴。
  
  但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我漫无目的的,师出无名的来拜访这个交往不深的男同事,一坐就是一下午,而且还不说话,已经是很滑稽的一件事情了,也许是因为自己被辞退,所以肆无忌惮。可是回去的路上,只能看到那个女人的画出来的路标,最后我不得不会跟着那个女人走的。雨下得那么大,也冲刷不掉那些猩红的路标,而那个女人在雨中湿漉漉的等我。
  
  那些流出去的血诅咒了这个女人的生命,这个女人却在诅咒现在我的生命。
  
  我突然觉得很冷,往沙发里面缩进去。
  
  “天要晚了,回去吧。明天我还要上班。”男人饮尽了咖啡,这个逐客令一下,我开始窘迫。他不是我的男人,我不能撒娇,不能要求他送我,甚至不能不知耻的要求留下来,只能坚强的站起来,迎着那个别人看不见的女人,与她越来越接近。
  
  她在窗外笑了。冷冷的,得意的,露出来白森森发蓝的牙齿,伸手,朝我招招,那种知道我必然会跟从的自信,让她头也不回的在前面领路。
  
  我跟后面的男人说再见,他身边的灯火温暖,但是不属于我,我从白天躲到现在,已经躲无可躲,我裹紧了衣服,走进雨中,背后的那个男人说,喂,带把伞。
  
  死人不会怕冷的,将要死的人,也不会怕冷的,我没有回头,既然说到“伞”,就散吧,断绝我和这个世界的所有关系。
  
  她走一段路,就朝我招一下手,纤细苍白的手指,我似乎都能看见她的血脉,当然,如果她的血就这样流光的话,那血脉一定是空的,那么现在流动在里面的是什么?
  
  我和她都知道里面流动的是什么。
  
  有宿命,有绝望。
  
  我们俩一样的宿命,我们俩一样的绝望,让她这样跟着我,让我这样跟着她。
  
  我终于理解了她当年亡命的决定。她爱上了那样特别一个男人,那样特别的一个男人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她一样。我发现了她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我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我在黑暗中偷窥她所有的秘密并且得意着抓到了她的把柄,她果然是一个外表温婉实际内里肮脏的女人。
  
  我当时那么理所当然的鄙视她。在别人不在场的时候,我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她,我骂过她婊子,骂过她暗娼,每天都用讥笑的言词提醒她,她是多么的不堪,多么的生不如死,那么为什么不去死?也许这也是她最后用流血的方式回答我的原因。
  
  她把我绑在凳子上——锋利的水果刀在我的面前闪耀了大概十分钟,她的疯狂也是小声的压抑的,就如同她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不是要我死么,死有那么难么?”她悄悄的在我耳边说话,就像我最亲热的密友。
  
  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那刀子会插在我的胸口,或者喉管。可是她做手腕一折,那个口子整齐的就像在办公室裁开的A4纸一样。当时这个伤口肯定是发愣了一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的一条伤口,然后才记得流血,血液就找到了出口,争先恐后的用出来。
  
  她是笑着死的。但是那笑容却怪异,绝望,充满了报复性。那报复性的目光时盯着我的,为了报复我的那些恶毒言辞,那些足以摧毁任何人关于生存希望的恶毒言词。她的眼光从充满仇恨,到茫然
  ,到最后没有生气,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解脱。她最后说的两个字,是解脱。
  
  终于她还是顺了我的心死了。我那么恨她,以后在也不用看见她了,我不是应该开心么?但是我不开心,因为她从那以后跟在我的身边,不远不近,就那样跟着。
  
  她在我的身边表演死亡,一次又一次的,我闭上眼睛都能看见那鲜血,我的眼睛闭得很紧,但是那些鲜血从我禁闭的双眼渗出来,湿透我的枕头。
  
  于是我失眠了很久,一直到今天,我觉得自己不用再失眠了,因为,我决定跟着她的路线走了。
  
  她还在招手,森冷的笑着,那样缓缓的招手。
  
  “叭——”一辆卡车刺耳的喇叭声撕裂了我的心脏,头晕目眩间,我被大力拉扯着,翻滚着,一点痛都感觉不到。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它已经把我的肉体也撕裂,用滚滚的车轮。可是我抬头却发现自己滚在路边,滚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这个男人还是刚才那个莫名其妙我去拜访的同事。
  
  莫名其妙。
  
  男人疼的呲牙咧嘴,所以我一点都不疼。我望着这个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他拧了拧眉头。“估计是不想活了。”
  
  我嘴里很干涩,蝼蚁都偷生,何况我呢?我是最想活的人,不想让我活的,是——我看向前方,她却不见了。
  
  他扶起我,慢慢的向路边走,雨下的那么大,路灯下,有一把被车子碾的七零八落的伞,躺在本来应该是我躺的地方。我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
  
  当我回头和这个同事面对面的时候,他却在看我的背后,和所有其他人一样,难道,是她又来了?
  
  “你知道么,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定会有一些东西跟随。”他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做了个手势,走向一家还开着的奶茶店。“就像国外的谚语,every one has a skeleton in the cupboard。 ”
  
  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反正也没有地方去,就干脆和他一起踏进了温暖的奶茶店,坐在角落的沙发椅里面,我背对窗户,我不像一般女孩子,喜欢看窗外的风景,我害怕看到的,是那个女人流血的手腕。
  
  他坐在我的对面,有些局促。“我背后,也有,你背后一样的故事。”
  
  我猛地抬起快撞到桌面的头,探寻他的背后,他背后什么都没有,不像我,我只要一回头——我忍不住回头,那个女人苍白的手指扒在玻璃上,脸在雨水中模糊成一团,我几乎都能听到指甲刮玻璃的声音,心脏纠结成一团。我大口的喝了刚端上来的奶茶,自己把自己烫个半死,但是那些温暖,让我的冰冷的胃舒服了些。
  
  他起身走出去,又回来了。“一个可怜女人,乞丐而已,我给了她些钱,走开了。你干吗怕成那个样子?”他问我。
  
  我回头,窗外没人了。我不会看错,不是女乞丐。
  
  “你背后没人。”我神经质的说了这么一句。
  
  他点燃了一根烟,然后左右看看,又放下了。“我背后不但有人,还有两个人。你看不见她们,就像我看不见你背后有谁一样,但是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他身后影影绰绰,倒真的似乎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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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42:2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背后的人,是我的父母。我背负他们很久了,可是我不像你,那样放不下,我的生活还是我的生活。”
  
  “因为你的背负没有我的背负那么沉重。”我冷冷的说道。果然,那两个人影渐渐显现出一男一女的模样。难道,说给我听,我就知道他们的存在了么?
  
  “那我们就比一下,谁的沉重吧。”他看着烟渐渐的灭了,但是烟气却氤氲在他的眼睛里。“这个故事,我从来没有对谁讲过,让我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他低下了头,试图在自己的脑海里面找到一条线路,半晌之后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开始了讲述:“开始就是老生常谈吧,任何你能看到的八卦故事,老旧的套路——我有一个曾经很赋予的父亲,同时父亲也有了很多很富裕家庭出来的阔少的顽疾,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靠点臭钱,娶了我的母亲,那时候母亲也可以称得上是个漂亮女人。可是这样的家道注定败落,于是我爷爷奶奶没了之后,不会经营的父亲没多久就把家当折腾的差不多了。母亲年轻的时候跟了父亲本以为可以乐享太平的,没想到摊上这么一个总是出去鬼混的男人,而且贫贱夫妻百事哀,最后忧郁成疾,成天都躺在床上。父亲本来就觉得母亲是扫把星,看到母亲身体不好了,总是有气,喝醉了就会打人,连母亲带我一起打,有几次,几乎打死,事实上,每一次,我都以为我和母亲要被打死了。”
  
  我静静的听着,他身后的那两个人,姿势却发生了变化,女人的那个,渐渐看见了白皙的脸盘,黑色的头发,身段很好,果然一脸病容,她伸了手指,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而那个男人,原本站着的,却低了头,看不见脸面,慢慢的蹲了下去,最后几乎是匍匐在那个女人的脚下。也许跟我自己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我不像害怕窗外那女人一样害怕他们。说到窗外,我不禁回头,那个女人还是轻轻的,用指甲刮着玻璃,那些尖利的指甲,似乎刮在了我的心头。
  
  “十岁那年,有一次父亲又喝醉了,母亲赶忙将我推进房间,让我锁上房间门,我就咬着自己的右手手背听着母亲凄厉的哀叫声——直到我自己咬下来一块肉。”他继续说,“后来一切都安静了。安静的可怕,一点声音都没有,我预感到母亲可能被打死了,于是我冲出了房间,结果看到两个人都躺在地上,母亲侧面的额头血肉模糊,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个洞在那里,但是她不动了。父亲平躺在地上,不知道什么状况。”
  
  他背后那女人撩起来自己乌黑的头发,露出来那个可怕的伤口,炫耀样的给我看。
  
  我没有看到对面这男人的忧伤,恐惧还有任何负面的情绪,这个让我很奇怪,这样的经历,早就让一个人垮掉了,他语速很快,情绪也激动了起来,继续说下去,“后来我父亲打了个酒嗝,翻身挠自己的肚皮,我才知道,他没事情。那个时候耳边突然有了一个声音说,杀了他,杀了他,这一切就都解脱了。我站在当地想了很久——凭我的能力怎么杀他,致密的思考了半天,我决定到厨房找一把菜刀,比划了很久,因为害怕我自己的力气不够杀他,于是又找了一把锤子,准备先固定好菜刀,然后用锤子像钉钉子一样把菜刀楔进去,这样就是万无一失的。我这样计划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害怕,也一点也没觉得我是在杀人,而且,是杀自己的父亲。”
  
  他低垂着目光轻声的描述,我渐渐的恶心了起来,表情也很难看,服务员觉得有些异样,多看了我们几眼,我瞥向地上的那男人,他蜷缩着,难道是因为后来被自己的儿子开膛破肚了么?
  
  “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么?你知道么?”他突然抽噎着,喉头一哽一哽,“就那么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我把刀都放好了,我锤子举了起来,而且抡了下去,已经不能收势的时候——我父亲和我母亲同时张开了眼睛!”说到最后他的肩膀都忍不住耸动起来,十分激动,看来这个故事,终于讲到了最触动他自己的地方。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我,看着我的锤子砸在刀背上,然后——血——”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很注意的不被服务员知道我居然在听如此血腥的故事,“那一刻我才真的傻了。可是那一刻事情都没有办法挽回——我想跑出去叫救护车!”
  
  没有心思看涕泗滂沱的他,蜷缩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的肠子流出来了一点,没等那个男人有什么反应,站在他身后的女人捡起来了那段肠子,自己一点一点向外拖,地上的男人终于抬起了头,是痛苦的抬起了头——难道,死了以后也要这样的惩罚?
  
  “我的父母亲同事的制止了我!那一刻我父亲拔出了刀子,用力扔向我母亲,我居然看见我父亲对我母亲使了个眼色!我母亲自己紧紧的握住了刀子,也笑着看了我父亲,两个人一起笑笑说,解脱了——我就一直,一直站在原地,等到他们断气!”
  
  他哭的泣不成声,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服务员快速的走向我们这一桌,她好心的多送了一些纸巾,然后丢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说,“原谅你男朋友吧,他如果这样求你了,你就原谅他吧。”她红着脸离开了,但是她不知道,她的好心在我们看来很可笑。
  
  “我看到你背后的人了。”我和他说。“一男一女,确实很惨的样子。”
  
  他抬起头,“真的么?”我点点头确定。
  
  他很快的擦干鼻涕眼泪,对着我笑了。
  
  “好,那么这个说明,你很容易受到言语催眠。我以前的专业是心理学,相信我,我们会在一个公司,都是因为中国的心理学市场还不够大,容不下我。”他突然换了另外一种语气。“我刚刚说的故事,都是编来的,我父母好的很,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他还做了个鬼脸给我。这样子在服务员看来,好像是我原谅他了,他的心情才会这么好。
  
  但是我心情很糟糕,我已经这样子了,还有人将我党傻子一样骗我,于是我端起桌子上冷掉的奶茶,二话不说,泼到了他的脸上。
  
  对于一个欺骗我的无赖,我没有更好的举动。他安静的擦掉了脸上的奶茶,很明显的等我的怒火平息。“听着,女人,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背负,也并不是只有你一个被别人的老婆当着你全公司同事的面扇了耳光,也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因为这样的丑闻被开除。”
  
  不想被人再揭我的疮疤,我气急败坏的推开椅子,向奶茶店外面走去。
  
  他不怎么费力的,就捉住了我的手,拖着我,我不能挪动一步。“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爱上了自己的姐夫,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个出轨的姐姐,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看到了你姐姐自杀——”
  
  我惊恐的正大了眼睛——他是谁?他怎么知道我的家丑?知道我心里最黑暗的全部?
  
  “我的好朋友,碰巧就是你的姐夫。碰巧,他拜托我尽可能的照顾你。”他还是不曾放开我的手,引来店员的一阵嬉笑,她们只会看我的热闹而已。
  
  姐夫——
  
  我那个,远离这块伤心地的姐夫。你可知道,我走了和姐姐一样的道路?我苦笑着,眼泪流了出来,我多么希望,姐姐真的在我的背后,好给我指引一条路,让我解脱,让我跟从。
  
  “清醒一些,过你自己的生活吧,总是背负着过去,没有人能向前走了。”他拍拍我的手背,牵着傻呆呆的我慢慢走出这奶茶店,在那些服务员小姑娘的眼睛里面,这就应该是故事圆满的大结局了。
  
  无意识的,我的手指抚摸到了他的手背,摸到有个狰狞的疤还是凹凸着盘踞在那里,我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身边的这个男人抖了一下。
  
  也许这个疤痕的下面,真的有个故事,一个,我不知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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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45:42 | 显示全部楼层
  叮
  
  文/薛舞
  
  连誉下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晚到他都不敢看究竟几点了,午夜还是凌晨。白天平常都是走楼梯的,就算是十五楼,今天楼道里面堆了好多垃圾,而且味道真的不敢恭维,他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就转向了电梯间。
  
  不坐电梯是因为害怕,这个密闭的空间似乎有种魔力,开门的时候你从十五楼进去,关门,再开门的时候你就在一楼了,开门的时候进去一个男人, 关门,再开门,出来的可能就可能不是这个男人了,可能是女人,老人,小孩,甚至是很多人。
  
  电梯把空间和人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掉了,居然没有任何人觉得奇怪。连誉以便吹口哨一边给自己壮胆,想起来很多办公室有鬼的场景,嘴唇有点抖,全身汗毛炸起来像个毛栗子,口哨都不成调了——有女人的时候男人不会害怕,那是因为女人也是一个同伴啊。
  
  电梯下行,15楼,14楼,13楼,12楼……连誉背靠在电梯间的墙壁上,倒数着。
  
  8楼,7楼,6楼,5楼,4楼……到了这里连誉心里开始轻松了,马上就要一楼了,届时将有清脆而美妙的叮的一声,预告这次揪心的旅程结束。
  
  3楼, 2楼, 1楼!连誉开心的几乎叫了出来,等待着叮的一声,那禁闭的两扇门打开。
  
  但是没有。
  
  这样的异样感觉让连誉站在电梯里面忘了出去,眼看着两扇门沉默的打开了,外面一楼的标识红艳艳的站在那里。
  
  这张开嘴的电梯怪兽正等待着将连誉吐出去。
  
  连誉摸了摸脑袋,马上走了出去,迅速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嘴里还嘟囔了一句:“见鬼,今天怎么没叮?”
  
  电梯里面传来一阵缥缈的轻笑,然后这个笑的不能抑制的奇怪女声还支离破碎的说了一声: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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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45:48 | 显示全部楼层
皱纹
  
  文/薛舞
  
  大学毕业十年,同学聚会的时候,大家都寒暄着,企图用这样的热闹把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每次这样的聚会,大家不过是拼命的自说自话,说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喜怒哀乐。
  
  唯一可以惊叹的就是,班花越来越漂亮了,令人惊艳的漂亮,比的我们这些半老徐娘几乎要无地自容。他妈的,都是女人,怎么那么不一样呢?
  
  班花明眸善睐,顾盼生辉,惹得一群已婚已育的男人还是狂蜂浪蝶的,不知道东南西北,我们这些女人们,都斜着眼睛,妒忌的说些刻薄的话。
  
  “这么大年龄了还没结婚,一直和别人同居,也不知道羞耻。”
  
  “哎,人家那长相,怎么甘心跟一个男人?”
  
  “当然了,做饭洗衣操持家务,你能保养的那么好?”
  
  “那还能漂亮一辈子?年轻的时候越漂亮,老的时候越丑!”
  
  “算了算了,又没勾引你男人。”
  
  “哈哈!说笑的么——”
  ……
  
  再怎么说,那个女人的样子,那个女人的风姿,却还是很多其他女人的梦想吧。三十多岁还娇嫩如初,不曾有任何的岁月雕琢痕迹,只怕四十岁了,也还是一样的。
  
  我一向沉默,默默的听,默默地看,默默地来了默默地走。只是今天走的时候下雨,我在屋檐下面看着连在一起的雨线,这样的天气没有出租车,没有等在外面送伞的体贴男人,还真寻思不到什么好办法回家。
  
  “思琪,你一个人?”身边传来有些沙哑的嗲嗲的声音。不用回头,那就是班花了,这么多年,这声音实在是让人难以忘怀。
  
  “恩,走不了,下着雨呢。”我淡淡的回答,还是不曾回头。她能吸引男人,但是不能吸引我。
  
  她转到我的面前,让我不能忽视她。“这么晚,不如,跟我去个好去处。”
  
  我看着她没有瑕疵的面孔,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该拒绝,还是该反对呢。两个还是单身的女人,这个夜里,难道能够互相慰藉寂寥么?
  
  她突然挽起我的胳臂,不由分说的拖着我走到雨帘中。“你一直都这副不远不近的样子,却一直让我觉得我就没被你重视过,不行,今天说什么都要你陪我。”
  
  当我们全身湿透的来到她所谓的好去处的时候,不禁摇头,这是我一辈子不会来的地方——美容院。
  
  “梁小姐晚上好!”那些看上去像是鸭子的人笑得像刻出来的一样,看上去说不出来的假。
  
  我低了头,跟着班花继续走进去。就这样一次吧,跟着她,过她的生活看看——哪怕是要叫鸭子服务。我心里暗暗的决定了,有一些罪恶的放松感。
  
  大概这个就是为什么别人叫她恶之花吧,她集中了所有的腐败堕落的生活方式,却活的那么洒脱,那么自在,那么滋润。
  
  “今儿个就放松的做个按摩,然后做个脸,舒服的睡一觉就好了,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对吧。”她的媚眼抛过来,电光十足,里面有无尽的——欣喜?
  
  她高兴什么?难不成,我们班花不结婚是因为她是拉拉?我寒了一下。回想她说一直没被我重视过,有点想打退堂鼓。
  
  “我们点初一的服务。”班花和领班说,领班会意的笑了,鞠躬离开。我四下张望,才发现这里的服务号都是初一到十五的,还有后面一点的,居然叫中秋或者重阳。大概都有特别的意思,我不能领会,也许出售的就是这样的好奇,如果初一服务好了,会忍不住初二,初三直到大年三十吧。
  
  恶之花——
  
  我看那个容光焕发迫不及待的女人,有些明白这样生活的吸引人之处了。
  
  “梁小姐。”一个温和的男生传来,彩虹珠帘就这样被撩开,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服务生,背着光,看不清楚脸,但是身材绝对的棒。我伸手挡了一下刺眼的粉色霓虹,才看清楚他的面孔——金城武一样的俊朗男人啊!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出来做这个?傍富婆也够吃一辈子了啊!
  
  接下来的风光很旖旎,不是我不写,而是本身都在晕晕乎乎的状态中。沐浴,油压,按摩,每一分寸都很到位,仿佛最痒之处被人挠到的舒展,完全无关性,就是享受。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身上有薄被,真是好眠一夜。我照了一下镜子,觉得年轻了好多,而且眼睛居然回复了以前婴儿时期才有得骨瓷兰,让我莫名的动人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初一!初一!”歇斯底里的声音从屏风隔壁传来,班花的娇嗲声音变成了声嘶力竭。
  
  我赶忙跑到对面去。班花形容憔悴,面色枯槁,居然不复昨夜的眼光照人状,难道说,女人早晨起来时最可怕的是真理?
  
  “皱纹,皱纹!”她照着镜子,完全不顾我在身边,一条一条的扒拉着自己的皱纹,拉平,又出来,拉平又出来,不甘心的再拉平——
  
  “初一!不是叫你把皱纹移到那个女人的脸上么!”她还是不知道身后是我吧。
  
  我惊异的看着她,那个女人?是哪个女人?我?皱纹?移到我的脸上?
  
  我完全不能消化她在说什么。
  
  身后有只手拍了我一下,我惊跳起来像只兔子。
  
  “思琪,昨天的服务,你满意么?”
  
  初一笑的像没事人一样,很灿烂,很阳光,一点都不像夜店的男人。
  
  后来班花枯萎了。而我,成了那家夜店的常客,虽然我也知道,有一天,我会照着镜子,大惊失色的问初一:“初一!不是叫你把皱纹移到那个女人的脸上么!”
  
  至少现在,我还是满意这样的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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