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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qq101jack

[分享] 《青盲之越狱》--老夜(张海帆)作品(全书完结,已补上最后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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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21:45:30 | 显示全部楼层
  冯进军说道:“他是个赌徒。只不过,他想知道为什么他也能跑出去。要不他可能不会帮我们的。”
  A说道:“你明天可以告诉他,三号楼最顶端原先是有长廊和第二个院子的楼连在一起的。”A说着,

向三号楼望去。
  果然,在三号楼靠近第二层院子的一侧,有一小截房檐突起,猛一看,只不过是一个侧门出口的挡水

房檐罢了。但是仔细看一下,这个侧门下方,有一片高出地面半尺,够两个人可同时通行的石阶,一直通

到围墙脚下,才消失了。
  冯进军说了声:“果然。这是白山馆原来的建筑,被拆掉了。”
  A点了点头,说道:“白山馆和原本的建筑变化比较大。”    冯进军说道:“我们从那里出去?


  A说道:“不是。”
  冯进军说道:“那是哪里?”
  A说道:“现在不能说。”
  冯进军有点郁闷,说道:“怎么你还不相信我?”
  A撇了撇嘴,说道:“你相信我就行了。很复杂,现在不能告诉你。”A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冯进军


  冯进军笑了笑,说道:“我了解,这是绝密营救。听从组织安排。”
  A也笑了,真心诚意地笑,这让冯进军感觉到了一种温暖。他看到A的笑容,眼睛也湿润了。对于冯进

军来说,他知道A面临的压力比他要大得多,这种压力并非一般人能够承受。绝密的计划,不到最后一步

,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这是情报员的天职。冯进军看到A的时候,感受到的是一种身为情报人员的自豪


  两个人都沉默了,他们还在慢慢地走着。这场春雨之后,唤醒了一些生命。
  A蹲下身来,看着一条石缝,那条石缝中有细细的红色嫩芽。冯进军也注意到了,他也蹲下身来,他

们两个像是走累的人蹲下来歇息而已。
  A用手指抠了一下石缝,将那幼小的植物捏在手中,说道:“红牙棱。”   冯进军看着A手中那细

小的红色嫩芽,也欣慰地点了点头。
  冯进军正想动手再抠出一点红牙棱,但A制止了冯进军,说道:“找到就好,现在还不到需要的时候

,还没有成熟。”
  他们两个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此时,刘明义正抓着牢房的栏杆,让自己的头搁在窗口上,尖锐的窗沿已经将他的下巴磨破了好几处


  刘明义看到了A,这个对他左右摇头的人。
  刘明义想喊,但他忍住了。因为他看到在铁笼子外巡逻的看守,自己如果对一号楼的人喊叫,无疑会

保露自己和A的身份。
  一号楼的犯人正在结束放风,二号楼的犯人则被放了出来,在走廊中集合着。
  刘明义抓住牢门,凄厉地喊叫了起来:“求求你们,长官,让我出去一下!求求你们,我一个人害怕

!求求你们!”
  只有一个看守走过来,将铁棍捅进牢门,把刘明义捅开,骂道:“叫什么叫!再叫割掉你的舌头!”
  刘明义继续喊叫着,求着情,这个看守实在忍不住,将牢门打开。
  看守并不想把刘明义放出来,而是冲进牢房,劈头盖脸地殴打了刘明义一顿。直到打得刘明义不吭声

了,才狠狠地向刘明义啐了一口,将刘明义留在了屋里。
  半晌,刘明义才从地上爬起来,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颤巍巍地走到窗口边,抓住窗户,把身子提起来

。他能看到二号楼的犯人已经排好队等待出去,这个时候一号楼的犯人应该也在等待进去。
  刘明义尖叫了起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为什么要把我单独关起来!”
  刘明义边尖叫边咳嗽着,他并不能抓住窗口多长时间,但他的尖叫已经引起了足够多的人的注意。
  三号楼的犯人又再次起哄了,不少人跟着也大喊大叫起来:“老子是冤枉的!放我出去啊!哇哈哈哈

哈!”随即,三号楼中又响起枪声来,这才将三号楼的犯人压制了下去。
  A自然也听到了刘明义的叫喊声,他向二号楼关押刘明义的窗口看了眼,就跟随着队伍走回了一号楼


  刘明义的房间又被打开,几个看守冲进来,二话不说,将刘明义的嘴用毛巾塞住,把刘明义捆了个结

实,丢在地上,狠狠地骂了几句,又出去了。
  刘明义躺在地上,沉重地喘着气,一动也不动。
  徐行良从二楼走下来,他刚从天台上下来,看到黑鱼正站在大厅里,问道:“刚才是谁在叫?”
  黑鱼刚派人把刘明义的嘴巴塞上,见徐行良过问,也不好隐瞒,说道:“徐头,是刘明义。”
  徐行良慢慢走下来,说道:“胆子不大,嗓门倒不小。”
  黑鱼迎上去说道:“已经让他闭嘴了。”
  徐行良说道:“以后也不要让他大喊大叫的。烦躁得很呢!”
  黑鱼点头称是。
  徐行良走下楼梯,问道:“让你去请王大夫了吗?她什么时候来?”
  黑鱼说道:“昨天就去请过了,她说她今天上午就过来。”
  徐行良点了点头,说道:“黑鱼,陪我再去一趟。”
  这两人正要走出大厅,迎面就看到王玲雨拎着一个小药箱,从二号楼侧面的铁门外走了进来,正向他

们迎面走来。徐行良心头一乐,迎上一步:“王玲雨大夫,正想再去请你呢。”
  王玲雨冷冷地说道:“不要客气,昨天我很忙。你们那个叫辣椒的犯人昨天休克了几次,现在才算从

鬼门关里走出来了。这个点不是正好吗?放风的时候。”
  徐行良满脸笑意,说道:“是啊,是啊,王玲雨大夫辛苦了。”
  王玲雨也不接话,越过他们跨入门内,问道:“请带路。”
  黑鱼识相地抢先一步,在前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徐行良和王玲雨向里走去。
  二号楼放风快结束的时候,王玲雨才从牢房中走出来,身上的白大褂上挂着不少血丝。徐行良此时正

站在大厅外,见到王玲雨出来,迎上去恭维地说道:“王玲雨大夫,辛苦了啊。”
  王玲雨说道:“你们以后能不能下手轻点?简直不把他们当人嘛?”
  徐行良说道:“我可下不了手。我这个人心软。”
  王玲雨冷冷地说道:“你心软?呵呵!他们这样子,昨天就应该送过来。”说着,就向侧面出口走去

。徐行良说道:“他们都是危险分子,别看他们那样,我担心送到你那儿,很不安全。唉,我送你一下。


  王玲雨头也没回,说道:“不用了。”大踏步地走向侧门,看守把侧面的铁门打开,王玲雨快步走了

出去,从三号楼背后绕了出去。
  徐行良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鼻子里哼了一下,低声说道:“小骚货,看你能得意多久!”黑鱼

也从门里钻出来,没看到王玲雨,说了句:“哦?走了?”
  徐行良指着前方,王玲雨正从这个院落的大铁门边的小门穿过,走到第二层院子去了。徐行良哼了声

,说道:“走了。”
  黑鱼说道:“徐头,这个女人厉害啊。你是没看到她怎么处理那些犯人的,简直不像娘儿们,我这次

还是第一次见到。”
  徐行良哼了声:“怎么?”
  黑鱼说道:“她接骨头时,好像没把那当成人的腿,咔嚓咔嚓骨头摩擦的声音,听着心里都发毛。她

就和没事人一样。还有,翻开那犯人的肉消毒,我全身都是鸡皮疙瘩,还有……”徐行良骂了句:“够了

!你懂个屁!她以前是战地军医!让她把人脑浆子收起来,她都不带眨眼的!她要是心软,下手慢了,她

的病人就会更加痛苦,懂不懂?啊?”
  黑鱼抓了抓头,说道:“反正我是怕了她了。”
  徐行良也懒得再答理黑鱼,自己慢慢把腰一叉,缓缓地说道:“这种女人,才是极品啊!啧啧。”
  黑鱼问道:“徐头,您说什么?”
  徐行良转头骂道:“滚一边去!”
  王玲雨穿过小铁门,径直走向第二层院子里右边的小楼。
  她首先来到一楼的病房,护士小雅正和另一个女护士在屋里。这两个护士见到王玲雨来了,都客气地

叫了她一声。王玲雨应了一声,把手上的药箱放下,走到病床前,床上躺着的正是那个叫辣椒的犯人。
  王玲雨问道:“没什么反应吧。”
  小雅说道:“应该是睡着了。现在气息比较正常了。”
  王玲雨说了声好。小雅旁边的一个眼儿媚媚的护士说道:“王姐,孙馆长来了。应该在二楼等你呢。


  王玲雨哦了一声,赶忙把自己带血的白大褂脱下,露出一身军装来。说道:“好,你们看着这里。”
  王玲雨来到二楼,推开一间房门,孙德亮正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他见王玲雨来了,亲切地笑了笑


  王玲雨也淡淡笑了笑,说道:“孙馆长,让你久等了。我刚才去二号楼出诊了。”
  孙德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小雅她们和我说了。”
  王玲雨赶忙走到房间的一角,将一个药罐子捧了起来,说道:“今天早上才熬好。本来还想加一味药

剂给您送过去,没想到你亲自来了。”孙德亮接过这个药罐子,放在一边,说道:“辛苦你了。”
  王玲雨说道:“孙馆长,这个药回去之后,一定用文火再煮上半天,等还剩一半的时候,才能服用。


  孙德亮说道:“好,我知道了。王玲雨啊,这次要谢谢你。”
  王玲雨淡淡笑了一下,说道:“不要谢我啊,孙馆长,这个药有没有效,还不知道呢。”
  孙德亮坐了下来,并不急着走,招了招手,说道:“王玲雨,你坐下,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谈谈。”
  王玲雨点了点头,拖过一张凳子,坐在孙德亮的对面。    孙德亮沉吟了一下,说道:“王玲雨

,我总觉得过意不去。以你的才干,完全可以让你干爹安排你到国立的大医院去,何必待在我这个监狱呢

?”
  王玲雨笑了笑,说道:“孙馆长,你看你又这么说,我是自愿来这里的。我和我干爹也说得很清楚。


  孙德亮说道:“我这个白山馆,日日夜夜都是血腥残忍的事情,人和人之间也是钩心斗角的,我怕你

受不了啊。”
  王玲雨说道:“孙馆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相反,我还很好奇。


  孙德亮说道:“哦?你很好奇?这些特工的事情?”
  王玲雨说道:“那倒不是。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让这些共匪这么顽强,那些共产主义真的能让

他们宁肯不要命,也要守护吗?”
  孙德亮口气严厉了一些,说道:“王玲雨啊,你这样想很危险,那些共匪信仰的东西看上去好像很有

道理,其实是大毒草,专门迷惑人心的。你可千万不要研究这些东西,你如果要研究,别怪孙叔叔逼着你

走啊!”
  王玲雨站起来,走到孙德亮身边,按摩着孙德亮的肩膀,说道:“孙叔叔,我你还不放心吗?我对共

产党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所有人都被共匪迷惑了,我也不会的。”
  孙德亮笑了笑,说道:“是啊,其实孙叔叔对你也很放心的。杀害你父母的共匪,我一定会找出来的

。好了好了,王玲雨,你别给我按了,看你满脸倦容的,好好休息一下吧。”
  王玲雨听话地拿开双手,重新坐回到凳子上。
  王玲雨看着孙德亮,说道:“孙叔叔,你孩子的病,还是再多找找医生吧。”
  孙德亮说道:“王玲雨,你是不知道,做情报工作的,有些事情是不方便众人皆知的。我那孩子的病

,也是七八年了,能治好早就治好了,要不是你非要问我,我也不愿意告诉你,让你替我操这么多心。”
  王玲雨说道:“孙叔叔,你别这么说。这次我找的那个大夫,据说治愈过不少那样的病人呢。放心吧

孙叔叔,那个大夫和我爸爸生前就有来往,绝对能保密的。再说,您的事就是我的事。”
  孙德亮感慨地说道:“哎,想当初,我只是你父亲的一个副官罢了。”
  王玲雨假装生气地说道:“孙叔叔,您别这么说,再说我生气了啊。”
  孙德亮笑了笑,站了起来,把药罐子捧在手上。王玲雨赶忙拿过一个绳兜,帮着孙德亮把药罐装上。
  孙德亮提着绳兜说道:“王玲雨,你以后注意点安全。要外出的话,一定叫上张顺民,让他保护你。


  王玲雨说道:“知道了。这次张顺民大哥一直陪着我,很小心的。”
  孙德亮说道:“那就好。反正你要小心,盯着白山馆的共匪很多,你一个女孩子千万小心。”
  王玲雨说道:“知道了。孙叔叔,这里也没有别人,我可有个请求。”
  孙德亮说道:“哦!说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王玲雨说道:“就是孙叔叔千万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别人,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身世,张顺民大

哥也不行。还有,就是孙叔叔再不要说让我走的话。”
  孙德亮呵呵笑了声,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也要求你一条,无论碰到什么事情想不开的,一

定要找孙叔叔商量,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王玲雨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
  孙德亮推门而去。
  王玲雨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屋里,默默地从桌上翻出一本书来,咔啦一下,把书的夹层打开了,里面露

出一张相片来。这张相片上有五个人,看着都是笑脸盈盈的。照片中,王玲雨穿着一身便装站在中间,她

的右边站了三个男人,其中有一个清瘦高挑的穿着戎装的男人,王玲雨正勾着他的胳膊,他也露出满足的

笑容来。在这个男人身边,则是另一个穿着戎装的男人,正是孙德亮。在孙德亮旁边,还站着一个穿长袍

的男人,看着一脸斯文模样,年纪不到三十,正微笑着看着王玲雨。王玲雨的左手边,则是一个几乎长得

和王玲雨一模一样的中年女子,也是笑面如花。    照片中的王玲雨,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容貌

,脸上洋溢着一脸的幸福,看起来温和又讨人喜欢。
  此时,王玲雨一脸冰冷,盯着照片许久,眼中闪了闪,滴下泪来,这才恢复到照片中的那个王玲雨的

样子,她轻声地念着:“爸爸,妈妈,哥哥。小玲好想你们!”她将那照片贴在胸前,无声地哭了起来。
  雨过天晴,阳光从108牢房的窗外洒进来,刚好印在A的脸上。A正在回忆着什么,他的脸上一会儿幸

福,一会儿悲伤。   刘明义一直被绑到中午才有人打开牢门,拿了饭进来。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黑鱼。黑鱼把饭放在地上,看着蜷缩在床角的刘明义,说道:“我说兄弟,你

还大喊大叫吗?”
  刘明义摇了摇头。
  黑鱼又问道:“不想死吧。”
  刘明义点了点头。
  黑鱼笑了声,说道:“那你就老实点,别给我添麻烦。要吃饭吗?”
  刘明义又点了点头。
  黑鱼走到刘明义身边,把他嘴里的毛巾扯掉,又给刘明义松了绑,说道:“你也是个可怜人,怪不得

我。”
  刘明义爬到饭盒的边上,坐在地上吃了起来。
  黑鱼嘿嘿笑了声,说道:“你吃着,我走了。”
  刘明义赶忙放下饭盒,声音发颤地说道:“长官,我还能出去吗?”
  黑鱼说道:“不能。”
  刘明义说道:“是不是我要死了?”
  黑鱼说道:“我可没这么说。”
  刘明义低下头来,声音更加颤抖起来:“长官,我是冤枉的,我不想死。我不是共产党,我不是。求

求你们,不要让我死,我好怕死!长官,求求你!”
  黑鱼骂道:“瞧你这个窝囊废样子,妈妈的,白山馆老子见了无数犯人了,就你小子最熊了!就看你

这个窝囊样,活着不觉得碍事吗?”
  刘明义说道:“如果我承认我是共产党,能出去吗?”
  黑鱼哈哈笑了声:“你承认你是共产党?哈哈,承认了我也不相信你了啊。就你这样,还共产党,靠

!”
  刘明义爬到黑鱼脚边,拉着黑鱼的裤腿,说道:“长官,我是共产党,我认识好多好多的共产党。真

的!我害怕,我害怕!这个房间里有鬼啊!求求你,让我出去吧!”
  黑鱼骂道:“有鬼?我看你快疯了吧。”
  刘明义脸上的表情越发地惊恐起来,他瞪着眼睛,惨兮兮地叫道:“真的,真的,这个房间里有鬼!

昨天晚上,前天晚上,一直在我身边,血淋淋的,血淋淋的!”
  黑鱼一脚将刘明义踹开,骂道:“真他妈的瘆人!”
  黑鱼也汗毛直竖,挣脱了刘明义,连蹦带跳地锁上牢门出去了。一路走着,就总觉得两侧的牢房里有

人冲他唉声叹气的,他加快脚步刚要走出这一侧,一个看守猛地出现在门口,正好和黑鱼碰了个正面,吓

得黑鱼吱哇乱叫乱跳。等回过神来,看到是个看守,一顿臭骂,骂得这个看守莫名其妙,黑鱼骂骂咧咧地

就走开了。
  别看黑鱼嚣张狠毒,但这个家伙色厉内荏,最怕的就是鬼。刘明义装看到鬼的那个样子,真的吓到了

他。
  刘明义把饭吃完,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四下看了看,脸上的表情和刚才完全不一样,显得精明强干得

很。他走到牢门边,冲外面看了一眼,又换上一副胆小怕事的表情来,口中惨兮兮地喊道:“求求你们,

真的有鬼啊!有鬼啊!有鬼啊!”
  他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还真是呼应了白山馆那阴森的气氛。
  刘明义喊了几声便不再喊了,他蹲下身来,用手掌在地下摸起一把灰来,又在手中啐了一口唾液,看

到外面并没有看守过来,便在牢门旁边的墙上涂抹了起来。
  郑小眼此时正满腹心思地呆坐在三号楼的牢房里,他所在的牢房是个大开间,住了七八个犯人,上下

铺的设置。
  这个房间里的其他犯人刚吃饱饭,正百无聊赖地聚在一堆胡扯。黑牙也和郑小眼一个房间,他相对而

言比较沉默,坐在床上,一个犯人正在给他捏肩膀。
  郑小眼在那发愣,自然让黑牙看在眼里,他向身后的犯人努了努嘴,示意这小子去骚扰一下郑小眼。
  那小子也听话,从郑小眼身边绕过去,猛地推了一把郑小眼的脑袋,郑小眼哎呀一声,从床上滚下来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有人喊道:“郑小眼,想花姑娘呢?”    郑小眼赔着笑,连连说不是,

从地上爬起来,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
  黑牙丢过一句话来:“我说郑小眼,你这两天心事重重的,是有什么心思吧?说来给大家听听。”
  郑小眼哭丧着脸说道:“黑爷,我哪儿有什么心思啊。”
  黑牙懒洋洋地问道:“狗东西,你是不是想着怎么告一下你爷爷我的黑状,嫁祸给龅牙他们,然后自

己换个地方,做些比收马桶轻松些的活计?”
  郑小眼还是哭丧着脸说道:“黑爷,您给我一万个熊胆,我也不敢向长官们说您半句不是啊。”
  黑牙说道:“哦,是不是啊。今天老爷我怎么看你怎么不舒服。让你别想心思了,活跃你一下吧。来

啊,给郑小眼按摩一下。”
  那群犯人如同吃了兴奋剂一样蹦跳了起来,一下子围住郑小眼,将郑小眼拽了起来。
  郑小眼大声地求饶:“黑爷,您别这样啊!”
  黑牙才不管那一套,嚷道:“脱!”
  郑小眼于是被迅速地扒光了衣服,牢牢地按在床上,其他人淫笑着拿出了几根鸟毛一样的东西,在郑

小眼的裆中挑逗了起来。
  按着郑小眼的人嚷道:“嘿!硬了!硬了!这次好快啊!”
  郑小眼号啕大叫,但没有什么用,这帮犯人本来就都是野兽。
  任大强出现在牢门边,往里面瞄了一眼,哼了哼,就走开了,口中低声骂道:“这帮孙子,又玩这套

!怪恶心的!”只听见牢房中传来郑小眼的惨叫,以及其他犯人的淫笑声。
  第二天早上,冯进军看到窗外的郑小眼的时候,吓了一跳。
  郑小眼眼睛红肿,脸色乌青,整个人看着如同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
  冯进军还没说话,倒是郑小眼凑过来先骂了起来:“龟孙子,拉屎看着点啊,都拉到外面了,你看看

!”随即低声说道,“我帮你,但你怎么能保证我也能跑出去?”
  冯进军回骂道:“昨天上面就有屎啊!你看仔细了!”然后低声说道,“三号楼最顶端原先是有长廊

和第二个院子连在一起的。”
  郑小眼骂道:“去你妈的!屎都是新鲜的!你屁眼是斜着长的吗?”再低声说道,“你怎么知道?”
  冯进军低声说道:“你赌不赌吧?帮还是不帮?”然后骂道,“拿干净马桶来,吃屎了你!大早上吃

错药了?”
  郑小眼低声说道:“帮!我怎么做?”
  冯进军接过马桶,指了指马桶。
  看守大早上的听他们吵架,并没有立即阻止,而是偷偷闷笑,此时才骂了起来:“吵你们的大头鬼啊

!都给我闭嘴!”
  冯进军拿着马桶,还不忘装作恶狠狠地指了指郑小眼。郑小眼走过看守身边,故意对看守说道:“长

官,不好意思,那家伙估计是卵蛋破了!”
  看守骂了句:“走你的!废个屁话!”
  A上午放风的时候,一直在默默计数白山馆看守值守的时间。
  很明显,这里的三栋牢房有三套看守的人马,彼此之间并没有统一的换岗规律。除了三栋牢房的看守

以外,负责铁笼子外围的巡视以及各个墙头岗哨的,是另一套人马,A对这些不属于三栋牢房的其他看守

命名为特勤安全人员。
  在一号楼放风的时候,一号楼的看守也会参与外围的巡视,通常是两个人一组,只巡视半边,不会从

二号楼、三号楼那边绕行。特勤安全人员则会全部绕行,他们也是两人一组,两组人一起巡视,会绕到二

、三号楼,一、二号楼之间。特勤安全人员行动比较缓慢,一组人全部绕行一圈,接近20分钟时间。
  第三层院子的围墙上,加上出入口大铁门上方,一共有六处岗哨,每个岗哨上通常都有一个人端着枪

守护着,但所有岗哨上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人,A能看到他们也有下来一会儿再上去的时候。只是无论怎

样,这六个岗哨的人彼此都会观望着,保证每一个方向至少都有一个人值守,而不会同时下来。六个岗哨

,六架探照灯,也是相当的密集。    一号楼放风的时候,二号楼和三号楼都有独立的值守人员站在

二号楼和三号楼内侧,默默地看着犯人,但他们只是这样看着,并不会参与一号楼犯人的管理。上次一号

楼的右派闹事,A就注意到二号楼和三号楼的看守只是望了望,几乎动也没动一下。
  A数了数,一号楼的看守加起来最多也就十来号人,两班轮换机制。换岗通常会在中午午餐前后时间

。但是,要是将这里所有人加上,恐怕会超过五十人,加上没有露面的、第二层院子里面的人,白山馆看

守人员和管理者的编制也许会超过一百五十人。这个人数,比白山馆关押的犯人总和还要多。
  A看着铁笼子外的一切,除了计时间和人数以外,对白山馆防范的严密程度也感到震惊。冯进军也看

出了A的意思,说道:“看守人太多了,不是吗?”
  A说道:“这里的看守恐怕比犯人还要多。他们不仅仅是看守,也是训练有素的特务。”
  冯进军说道:“如果把白山馆外面的人也算上,只怕有一个营的兵力在盯着我们这一百多号犯人。五

比一,呵呵,跟看守国宝一样。”
  A说道:“他们会很有自信,这种严密程度,不仅没人逃得出去,从外部也轻易攻不进来。层层布防

,四组看守人员各自为政却又互相协助,这的确很高明,短暂的放风时间很难摸出他们的规律来。这是白

山馆的看守严密之处,只是越严密的地方,如果出现漏洞,就可能是难以弥补的。
  冯进军说道:“太有自信了,会放松警惕?你发现漏洞了吗?”
  A说道:“有一些他们一下子想不到的事情,这会让他们的漏洞呈现出来。”
  冯进军说道:“会是什么?他们想不到?”
  A淡淡地说道:“我这种为了逃出去而进来的人。”
  一号楼即将结束放风的时候,院子牢门边的一扇小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进院子。A向

这个女人望去,这个女人也正好看着铁笼子里的犯人,刚好看到A也正在看着她。
  这个女人就是王玲雨。
  她看到A在看着她,不禁有些奇怪,因为A的目光没有因为她的注意而躲开,而是毫不畏惧地迎了上来


  王玲雨被A看着,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把眼神挪开,赶忙继续前行。走着走着,又回头看了一眼,仍

然看到A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王玲雨瞪了A一眼,低声骂道:“臭流氓!”再也不愿回头,径直向三号楼

后方走去,她要从那里绕到二号楼去。
  一号楼的看守喊了起来:“放风结束,都给我排好队!动作赶紧着!”
  冯进军边走边捅了捅A,说道:“怎么,你认识那女医生?她是个冷美人,很难见到。”
  A淡淡地说道:“不认识。”
  冯进军就怪怪地笑了一下。   王玲雨绕到二号楼的侧面,赶上了二号楼犯人等候放风,此时,一

号楼犯人还没有进去。
  徐行良早就候在大厅,见王玲雨来了,赶忙迎到侧面的铁门,说道:“王大夫,稍等一下,犯人放进

广场就好了。”
  王玲雨说道:“我明白,没关系。”
  王玲雨打量着二号楼的犯人,却猛地感觉又有道目光穿过人缝向她投来。
  她的目光穿过二号楼的犯人,投到正在缓缓走进一号楼的犯人身上,她似乎又看到了刚才盯着她的那

个男人——A。王玲雨的目光并不是很锐利,她并没有看到一号楼的犯人谁在看她。
  王玲雨观望的表情引起了徐行良的注意。徐行良也望了过去,他只是瞟了一眼,双眼就异常地锐利起

来,他如同A一样,迅速扫视了一下一号楼的所有犯人。徐行良转过头,眼神恢复了常态,说道:“王大

夫,没看到你要找的人吧?”
  王玲雨收回目光,说道:“什么意思?我找什么?”
  徐行良笑着说道:“刚才好像看到你在找人。”
  王玲雨没好气地说道:“是,我找人,你很关心我找谁?”
  徐行良笑道:“没有,没有。王大夫关心病人嘛。”
  二号楼的犯人已经放进了小广场,徐行良连忙吩咐看守把门打开。
  王玲雨走了进来,说道:“我自己去就好了。”
  徐行良执意作陪,王玲雨也没有管他,任凭徐行良跟在自己身边。徐行良边走,仍然边向一号楼张望

着,他的表情变得很快。一阴一阳的,很是诡异。
  二号楼的女犯人张兰从进入小广场就一直看着王玲雨,直到王玲雨走入二号楼大厅看不见了,才扭过

头来。
  胡婉注意到了张兰,拉了一下张兰的衣袖,问道:“你认识这个女医生?”
  张兰慢慢地说道:“不认识。”就走开了。
  胡婉皱了皱眉,转过头看了看,却早就不见王玲雨的身影。
  王玲雨在二号楼里待了半个小时就出来了。徐行良送行,王玲雨执意不让,自己独自走了回去。
  张兰见王玲雨出来,继续打量着。王玲雨直到从三号楼背面绕出来,才无意地观察了一下二号楼的犯

人,但她没有看到张兰在打量她。
  胡婉忍不住,低声问道:“张兰,你肯定认识她。”
  张兰哼了一声,说道:“我只是喜欢看漂亮的女人而已,就好像我喜欢漂亮的男人。你不喜欢漂亮男

人吗?”
  胡婉脸上一红,说道:“瞎说什么呢?”
  张兰用手慢慢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道:“我不认识她。我只是觉得她长得有点眼熟罢了。这

样回答可以吧,胡婉小姐?”
  胡婉说道:“不要叫我小姐。”
  张兰悠悠地说道:“可我从来不是你的同志,我是为你们共产党干活,但绝对不是同志。明白吗?我

可没有你们那么伟大的理想,共产主义,哼哼,笑话而已。”
  胡婉也不再说话。
  张兰见胡婉不再说话,笑了笑,说道:“胡婉小姐,老实告诉你吧,我是为了一个男人,才为共产党

工作的。很低级吧,但是我喜欢这样,够刺激。”
  胡婉有点不屑地说道:“不用你告诉我。”
  张兰还是哼了声,抬起头望了望远方,长长地嘘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回忆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这让她身体也微微地颤抖起来,如同哭泣,却没有眼泪和表情。
  三号楼的犯人放风的时候,天气又转阴了。本来上午还是阳光普照,转眼之间就阴云密布了。
  黑牙正独自一个人坐在龅牙张对面,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黑牙那边的人远远地望着,很多人捶胸顿

足,在为黑牙担心。
  龅牙张这边的人一个个神情紧张,看着稳稳坐在对面的黑牙。
  黑牙好像没事人一样,歪着嘴看着龅牙张。    龅牙张也是如同看着多年的老友一样,无所谓地

看着黑牙。
  黑牙往地上吐了口痰,说道:“我说龅牙张,我来了,你也不说话,啥意思?”
  龅牙张的大龅牙磨了磨嘴唇,才哈哈一笑,说道:“黑牙老兄,我是想和你说,尽管你宰了我一个兄

弟,这事就这么算了,咱们还是好好相处。”
  黑牙说道:“哦?算了?好啊,老张你有气度,兄弟我佩服得很!还有什么要说?”
  龅牙张身后的一个人怒火中烧,脸上一沉,走上一步似乎就要开骂。龅牙张手一压,低声吼道:“放

肆!”
  黑牙哈哈一乐,说道:“知道你的部下们心里不甘心,老张你也别为难,咱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告

辞了。”
  龅牙张磨着自己的大板牙,说道:“不送啊。”
  黑牙得意扬扬地走开去,龅牙张身后的人才趴上来说道:“张旅长!这黑牙小儿也太嚣张了,你真忍

这口气?”
  龅牙张低声骂道:“你懂个屁!看到没,任大强看着呢!老子现在让他一下,让他嚣张,我们不用动

手,让任大强收拾他。”
  那人哦了一声,远远瞪了眼黑牙,退开了。
  任大强和周八站在铁笼外,早就看到了这一幕。
  周八说道:“龅牙张还真听话啊,好像是和解了。”
  任大强说道:“和解他奶奶的熊,他是故意装孙子,等我来收拾黑牙。”
  周八说道:“至少他们短时间内不会惹事了,可以清闲一段时间。”
  任大强说道:“不惹事?除非他们都死了,这帮孙子,你让他们安静下来,还不如杀了他们,一身的

骚劲都没地发作。我也就是常常给他们弄些小局面,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周八点了点头,说道:“还是任长官想得周到。”
  任大强骂道:“拍你的熊臭马屁!”
  周八觍着脸笑了笑,知道任大强就这德性。
  黑牙回到自己的队伍里,简单说了几句,一群人也是嘀嘀咕咕,说龅牙张没安好心。
  黑牙懒得答理,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斜眼却瞟到了郑小眼。
  郑小眼还在那儿琢磨早上的事情,留意到黑牙正看着他,连忙跳起来,躲到一边。
  黑牙本不想答理郑小眼,心头转了转,觉得不对劲,还是扭过头去,嚷了句:“郑小眼,来来,说两

句话。”
  郑小眼一肚子的不乐意,但还是走了过去,点头哈腰地说道:“黑哥!什么事?”
  黑牙冲郑小眼干笑了一下,说道:“郑小眼啊,昨天对不住你啊。”
  郑小眼连连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是我不听话。”
  黑牙努了努嘴,慢悠悠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
  郑小眼几乎要跪下了,颤声说道:“黑哥,黑哥,你别吓我,我胆子小,我身上有一根毛想怨恨黑哥

,我就把头砍下来。”
  黑牙坐直了身子,看着郑小眼说道:“你有心事,你咋不说?嗯?不方便说?最近你都挺反常的。昨

天刚欺负了你,今天你表情不一样啊?是早上碰到什么事情了吧。”
  郑小眼心中一惊,想道:“这孙子!是我糊涂啊!”郑小眼说道:“真的没有什么?”
  黑牙问道:“没有?”
  郑小眼说道:“真没有什么!”
  黑牙哦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郑小眼滚到一边去。
  郑小眼如同大赦一般,连忙躲到一边去了。
  黑牙斜着眼瞄了一下哼了一声,嘴里嘀咕着:“我信你还不如信我的臭大便。”
  三号楼即将结束放风的时候,一阵狂风从天而降,转眼,大风就夹杂着雨点肆虐起来。下午的放风又

被取消了。
  傍晚时分,天黑得厉害,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天上闷雷滚滚。    刘明义一天都没有吃到东西,

也没有喝到水,琢磨着大概是晚饭的点了,于是蹲在床角不起来,数着外面的闪电和雷声的间隙。
  过了一会儿,牢门打开了,黑鱼带着另外一个看守进来了。
  咔嚓!一道闪电,照得这个小牢房一片白光,黑鱼也吓了一跳,这都让刘明义看在眼里。
  黑鱼身边的看守将吃的放在地上,嚷道:“吃饭了!”
  刘明义从床角边颤颤巍巍地钻出来,说道:“长官,我好害怕啊。”
  黑鱼本想立即就走,听刘明义这么说,自己又逞能,说道:“怕你个鬼啊,吓死你算了!你说的鬼呢

?叫出来给我看看?敢吓唬我?嗯?”
  刘明义满脸惊恐地说道:“真的,真的有鬼啊,我不骗你啊。求求你让我出去吧。”
  黑鱼骂道:“少他妈的装神弄鬼啊!”
  刘明义哭丧着脸,脸上浮现出越来越惊恐的表情,慢慢伸出手来。这表情让黑鱼看到了,黑鱼颤声说

道:“干吗?找死?”
  刘明义慢慢地说道:“经常来,经常来,从墙里面出来,血淋淋的。”天空中雷声滚滚,即将平息下

来。
  黑鱼四下看了看,骂道:“放你的狗屎屁!”他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发抖了。
  刘明义突然说道:“就在你身后!”
  黑鱼一转头,咔嚓声,一道闪电及时扯出,照得牢房一片惨白。
  黑鱼不转头还好,这一转头,就看到牢门边的墙上,真的映出一个人的灰影来。黑鱼和身边的看守同

时哇哇大叫起来,一跳三尺高,竟然如同兔子一样从牢房中蹿了出去,连牢门都没有锁。
  刘明义站起来,他并没有从牢门里跑出去。天空中雷声大作,震得房子嗡嗡直响。
  黑鱼他们尽管没有锁牢门,但是已经有其他的看守跑了过来,赶忙把牢门锁上。刘明义趁着雷声变弱

的时候,跑到牢门边,哀声喊道:“长官啊,我八字不好,这阵子正是我见鬼的时候啊。”
  闪电再次从天而降,咔啦一声,照得牢房一片惨白。
  刘明义伸出手去,用手在墙上那块人形的阴影处摸了几把,那阴影便模糊了。刘明义再摸了摸,范围

更大了些,那墙上的阴影已经不是人形了,只是一块颜色略深的灰迹而已。
  黑鱼正在走廊另一头暴跳如雷,但是他也听到了刘明义在牢门口嚷的那句“自己八字不好,正是见鬼

的时候”那句话。黑鱼明显是丢了脸,现在只好大发雷霆以壮声势,骂道:“你个龟儿子的,跑什么跑?

什么鬼啊?哪有鬼?”
  那看守缩着脖子,委屈地说道:“黑哥,我看你要跑的,所以……”
  黑鱼骂道:“放屁放屁!我怎么要跑?”
  那看守说道:“黑哥,那刘明义说得没错,现在是闹鬼的时候。我奶奶说过,这二月里……”
  黑鱼骂道:“放你奶奶的屁!你当我没听人说过二月里的事情?”
  黑鱼越说心里越发毛,倒霉自己碰上这么个刘明义,其他二号楼的犯人,哪怕是女犯人,都没有像刘

明义这样张嘴闭嘴都是鬼的。
  黑鱼正这么想着,又是一道闪电咔啦作响,就听到二楼有女子尖叫起来。黑鱼身子一震,探出半个身

子,冲二楼骂道:“叫什么叫!”
  二楼的看守应道:“是刘佳莉!没什么。”
  黑鱼气得嘴都歪到一边去了,转头对看守说道:“把刘明义带回去,关回原来的牢房。鬼天鬼地的,

瘆人得很,又把刘佳莉弄出毛病了。关回去关回去!”
  那看守说道:“可是徐头……”
  黑鱼骂道:“徐头那里我来说,妈的,刘明义关哪里我说了就算。反正过几天就送他归西了!关哪儿

都一样!找个人陪他,省得他装神弄鬼的。”
  那看守应了声,又问道:“那明天放风算刘明义一个了?”
  黑鱼骂道:“算算算!算他一个,废话这么多!”    那看守颤巍巍地跑了。
  黑鱼走到大厅,天空中又扯出一道闪电。黑鱼哎哟哎哟跳了一下,连忙四下看了看,也没有别人。他

咳嗽一声,赶忙向办公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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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21:45: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卷

  审讯冯进军冯进军坐在床上,盯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发呆。
  A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想着心思。
  冯进军转过头来,看了一眼A,暗语说道:“你不会是算好了最近会连续大雨吧。”
  A笑了笑,并不说话。冯进军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言语,自顾自坐着发呆。
  在关进监狱前,A拿到了一本重山市水志。因为重山市临江临山,雨水太盛的话,不仅容易涝,也会

有一些江水倒灌的情况。所以,重山市的水志记录了从清朝末年至今约五十年的下雨记录,详细到哪一天

什么时辰下雨,下多久,以及雨量是多少。
  A关进监狱的时候,刚好就是重山市历年来雨水较频繁、雨量较大的时候。
  没过多久,108牢房的牢门哐啷哐啷响了起来,看守老涂黑着脸走了进来,冲着冯进军骂道:“起来

,跟我走。”
  冯进军斜眼看了一眼A,连忙说道:“长官,下大雨啊!”
  老涂吼道:“废什么话!起来!快点,想挨揍吗?”
  冯进军嘟囔着站了起来,老涂一把将冯进军拽出来,外面还有两个看守等着。老涂哐啷哐啷锁了牢门

,三个看守将冯进军夹在中间,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A等他们走开了,才站了起来,抓着牢门栏杆向外看去。但他却看不到冯进军,只能听到铁门打开,

冯进军在那里嘟嘟囔囔着。A皱了皱眉,坐回到床上。
  冯进军一路上都在嘟囔着,直到他从一号楼中被推出来,带上了脚铐手铐,冯进军才知道怎么一回事

。冯进军望了望外面的大雨,说道:“长官,怎么又提审我呢?我没犯什么错误吧!”
  老涂几个人穿上雨衣,将冯进军推了一把,推到雨地里站着。其他人则打开铁笼子的门,将冯进军领

进铁笼子。冯进军缩着脖子,跟着他们走。一直走到院子的大铁门边,老涂喊了几嗓子,旁边小房里钻出

一个看守,将大铁门旁边的小铁门打开了,那看守对老涂嘻哈道:“这么大雨,冯头还要审犯人呢?”
  老涂说道:“可不怎的,没办法。”
  一行人穿过小铁门,步入第二层院子,便将冯进军向左侧的楼房带去。
  这左侧的楼房,实际上是个一层半的楼房,还有半截子埋在土里,窗户也是极低。从这栋楼房进入,

再向下走去,走不了几步,就闻到一股子酸腐和血腥的臭味。
  冯进军也不再嘟囔什么,任由他们带着,熟悉地走到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便是审讯室了,A被关进

来之前,来的也是这个房间。
  冯进军打一进去,就看到冯彪和马三坐在角落处抽烟,窗外电闪雷鸣,看着冯彪的脸色相当的糟糕,

简直就是乌青一般。
  冯彪见冯进军进来,摆了下头示意了一下,老涂他们则麻利地将冯进军绑在一根木桩上。老涂他们绑

好了冯进军,向冯彪示意了一下,便走了出去。
  冯彪将烟掐熄在桌上烂了半边的茶碗里。一摇三摆地晃到冯进军身边,冯进军讨好地将手上的手铐抖

了抖,挤出一丝笑容来,说道:“冯长官,今天不会给我动刑吧。”
  冯彪嘿嘿笑了声,猛地抽了冯进军一个耳光,顿时将冯进军嘴角打出血来。冯进军吆喝着:“打得好

打得好!”
  冯彪哼了一声,骂道:“知道为什么打你?”
  冯进军说道:“不知道。”
  冯彪说道:“把那个张海峰关到你房间之前,你是怎么和我说的?无论谁来都摸出他的底子来。现在

呢?妈妈的,老子天天监听着,屁都没听到一个!”
  冯进军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冯长官,你知道我是一号楼犯人的眼中钉。那个张海峰从第一天关

进来,就不太和我在牢房中说话。我实在没什么办法,我也从来没有透露过房间里有监听器的消息给张海

峰啊。”
  冯彪骂道:“放你的屁!我怎么看到你和张海峰放风的时候有说有笑的?”    冯进军说道:“

本家长官啊,他一出来放风才和我说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都是问些这里的情况啊、规矩啊什么的

,我也总得说点什么,博取他的信任啊。”
  冯彪哼了一声,说道:“你就什么都没问出来?那你以前吹牛的劲头呢?”冯彪说着,伸出手重重地

连续拍打着冯进军的脸,继续说道,“谁是你本家?你他妈的真的姓冯吗?玩我?对我耍花招?你今天要

说不出点有用的东西来,估计你没有哪根筋能舒服!”
  马三在后面嘿嘿冷笑,将手里的鞭子拉得啪啪作响。
  冯进军嚷道:“慢着慢着!容我想想,容我想想。肯定有什么地方他说了什么的。”
  冯彪骂道:“让你想一分钟!”
  冯进军的脑子早就迅速回到在放风广场上和A的对话。
  〖HTK〗冯进军看着放进来的刘天,对A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冯彪是个贪心的家伙。”
  A说道:“我们有办法让冯彪知道我在外面藏了钱吗?”
  冯进军说道:“尽管你关进来之前,冯彪就指示我要套出你肚子里的话来。”
  A说道:“这几天我们在牢房里并没有说什么,估计冯彪也会怀疑你告诉我房间里有监听了。”A说着

深深看了冯进军一眼。
  冯进军知道A在怀疑他为什么不主动告诉房间里有监听器这件事情,冯进军说道:“你进来之前,我

也不知道你的身份,等想告诉你的时候,你已经知道了。你不会在怀疑我吧。”
  A撇了撇嘴,笑了声:“怎么会。”
  冯进军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A缓缓地说道:“我觉得冯彪最近会忍不住问你,很可能是一次审讯。到时你把握住机会,告诉他我

在外面藏着钱。另外,你要说我坚决不承认自己和共产党有任何瓜葛。”
  冯进军说道:“嗯,这样好。”
  冯进军此时向远处看去,看到冯彪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HT〗冯彪此时就是恶狠狠地盯着绑在柱子上的冯进军,更多了一丝不耐烦。冯进军估摸着一分钟时

间已近,张口说道:“冯长官,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冯彪站了起来,走到冯进军跟前,瞪着冯进军说道:“敢瞎编一句,要你的狗命!”
  冯进军说道:“那个张海峰好像很讨厌共产党似的,他和其他那些人也是格格不入,倒和我这个叛徒

能说上几句话,也就是说,他似乎更加信任我。”
  冯彪把冯进军衣领子一揪,骂道:“少说废话!”
  冯进军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马三,犹犹豫豫地说道:“还有,还有……”
  冯彪也明白冯进军的意思,回头望了一眼马三,说道:“马三,你先出去。”
  马三马上堆着笑脸起身就走,临出门还不忘把房门带上。
  房间里灯光昏暗,外面打雷闪电,将这个房间的气氛弄得很是诡异。
  冯彪将手松开,说道:“你小子要说什么?”
  冯进军说道:“我曾经接着那个张海峰的话头问起过军需处是否很有油水的事情。”
  冯彪压低声音说道:“然后呢?”
  冯进军说道:“那个张海峰说,油水的确不少。我就问他就没有留点给自己养老的钱?先开始他只是

笑了笑,嗯,算是笑了笑,后来才说他现在关在牢里,不见天不见地的,就算留了又有什么用?”
  冯彪哦了一声,说道:“他到底留了没有?”
  冯进军咽了口口水,说道:“我就跟他说,如果钱埋在外面什么地方,告诉冯长官,是能换到些好处

的。”
  冯彪阴沉沉地哈哈笑了两声,说道:“你还挺会给我戴帽子。”
  冯进军接着说道:“我就说了我曾经把外面藏的钱告诉了您,的确优待了我,让我像刘天一样去做饭

,但我自己不争气,呵呵。钱实在太少了。”    冯彪说道:“张海峰怎么说?”
  冯进军说道:“他就不说话了,再没说过这个话题,但现在回想起来,他应该是心动了。”
  冯彪还是哦了一声,转身兜回到座位上,掏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两口,抓了抓自己的额头,慢慢地说

道:“再信你一次。”
  二号楼徐行良的办公室,徐行良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大雨,黑鱼敲了敲门,探头进来,看到徐行良

在,低声说道:“徐头,我回来了。”
  徐行良点了点头,从窗边绕回来,坐在沙发上,说道:“问到了?”
  黑鱼走了进来,头上还挂着雨水,站在徐行良身边,弯下身子说道:“是和张海峰关在一起的冯进军

,冯彪挑着大雨天要审他,的确是下到审讯室去了。”
  徐行良笑了声:“冯进军?噢?哈哈,哈哈哈哈。”说着就笑个不停起来。
  黑鱼摸不着头脑,傻呆呆看着徐行良笑了一会儿,才小心地问道:“徐头,怎么,不对吗?”
  徐行良摆了摆手,止住笑声,说道:“对,很对!冯进军,好得很!”
  黑鱼说道:“徐头,您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徐行良说道:“黑鱼,你出去吧。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
  黑鱼应了声,犹犹豫豫地出去了。
  黑鱼走出屋外,旁边还有一个正在清理雨具的看守等着,看到黑鱼出来,上去招呼了声,问道:“黑

哥,徐头对那冯进军很关心啊?”
  黑鱼嘟囔了一句:“冯进军原来就是二号楼的犯人!”
  那看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黑鱼懒得理他,径直向二楼走去。
  徐行良还坐在办公室中,摸着额头不知是笑还是什么表情。外面一道闪电划过,透过窗户将徐行良的

脸照得惨白一片。徐行良轻轻地哼道:“冯进军,很好!”   冯进军再次被带进第三层院子,穿过铁

笼子时,远远地就看到二号楼徐行良的办公室窗边站着人。冯进军看了窗里的人一眼,窗里的人就走开了


  那人就是徐行良。
  冯进军注视了那二号楼的窗户几眼,低着头赶忙跟着看守走回了一号楼。
  冯进军走进一号楼,看守老六似乎已经得到授意,给冯进军准备了一件干燥的外套,丢给冯进军一条

干毛巾,让他将自己脑袋擦干了,换上外套,推入牢中。
  老涂在门口将冯进军的手铐脚铐解了,将冯进军推入牢房内,哐啷哐啷便落了锁。冯进军迎面就看到

A站在床边上看着他。冯进军冲A点了点头,便坐回到床上。
  A看着冯进军,又看了一眼床下的地道,微微显出些复杂的神色来。
  夜深人静之时,外面的闪电也不多了,只是天空中不断地滚着闷雷。
  A和冯进军又从床上爬了起来,继续他们的挖掘工作。但是今天,A似乎有心思,挖掘工作并没有前两

天那么迅速。冯进军几次说要帮忙,都让A拒绝了。
  A只是很小心地尽量挖深,而不是前两天那样面积比较大。A挖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穴来,约深入了一

尺长短,再往下探了探,A便碰到了硬物。
  A用手摸了摸,是一块石板,再用手指甲敲击了一下,咚咚微响,石板下面显然是空的。
  冯进军从牢门那边转头过来,看了看A,暗语道:“怎么了?”
  A暗语说道:“已经到底了。”
  冯进军兴奋起来,眼睛闪亮,用暗语说道:“通了?”
  A摇了摇头,暗语说道:“还早,现在就是尽快把土运出去,让我能够下去。时间不多了。”说完,

两个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墙角的马桶上。
  重山市的春雨是比较奇怪的,这和重山市的盆地气候有关,前半夜还下得紧,后半夜便渐渐地由强到

弱,待到天亮时分,竟然已经渐渐停了,天边也是朝霞满天。
  郑小眼今天还是一大早就等候在了一号楼递马桶的窗外。那看守见郑小眼今天又来得很早,不禁问了

声:“你小子又很早啊。”
  郑小眼也讨好地说道:“我哪有长官辛苦,我只是早了一炷香的时间。”
  那看守估计一晚上也没睡好,打了个哈欠,说道:“随便你吧!”
  其实,郑小眼昨晚一直没有睡好,翻来覆去地思量着到底帮不帮冯进军。他受了黑牙欺负,昨天上午

又被黑牙怪怪地问了一番,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
  当冯进军出现在窗口时,郑小眼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冯进军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将马桶递了出来

,郑小眼抓着边缘,低声问道:“什么意思?”
  冯进军并不说话,只是将马桶上下掂了一下,随即松手。
  郑小眼这次立即感觉到马桶的重量不太寻常,落在他手上都是一沉,显然,里面除了污垢外,应该还

有什么东西。
  冯进军递了个眼色,飞快地说了句:“未来必会通知你。”随即向远方看了一眼。
  郑小眼快速地四下看了一眼,将马桶收过,如同平常一样,丢在粪车上,再递给冯进军一个新马桶,

低声但狠狠地说道:“信你!但我不是好骗的!”
  冯进军哼了哼,冲郑小眼挤了挤眼睛,便走开了。
  第二个走过来的是107牢房的豆老板,他见郑小眼愣在原地,轻轻咳嗽了一声。郑小眼才回过神来,

赶忙将马桶换过。只是郑小眼没有注意到,三号楼的任大强和周八都有早起巡视的习惯,郑小眼发呆那会

儿,刚好周八看了过来。周八见郑小眼站在原地发呆,本来也没多看,转过头来觉得有些不对,再望过去

,郑小眼已经忙碌起来。
  任大强还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和周八走了几步,待看不到郑小眼了周八才转过头来,说道:“任长官

,这个郑小眼不太对劲啊!”    任大强大大咧咧地说道:“怎么?你的狗眼又瞄到什么了?对那个

运粪的大惊小怪!”
  周八哈哈笑了笑,说道:“也没啥,也没啥。”两人便慢行而去。
  任大强这个人有脑子,但是绝对比不上这个周八。别看周八什么都没有说,其实心里早就犯了嘀咕。
  郑小眼正在倒马桶的时候,周八就掩着鼻子独自一人过来了。
  郑小眼看到周八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向周八鞠躬。周八捂着鼻子呜呜了两声:“你继续。”
  郑小眼的心咯噔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心里惊道:“怎么?这个周八知道了?”郑小眼心里想着,动作

自然也不利落了起来。
  周八捂着鼻子,郑小眼每倒一桶污物进入粪池,周八就要瞟上一眼。
  这天刚刚下完雨不久,阴冷得很,可是郑小眼却满头大汗起来,再倒了七八桶,郑小眼哭丧着脸说道

:“长官,你别这样看着我,这是个污秽活儿,您看您看,这这……”
  周八捂着鼻子骂道:“你干你的,怎么?心虚?”
  郑小眼连忙说道:“没有,没有。”继续干活,眼看着粪车上的马桶就那么几个了。
  郑小眼明白,如果周八一直等在这里,他只要把冯进军递给他的马桶一倒,周八立即就会发现马桶里

还有别的东西。这个罪名可不小!以周八的智商,肯定能猜到自己和一号楼的犯人串通干了什么事情。
  郑小眼拿桶的手也微微颤抖了起来,现在如果赶紧交代了,可能还能免于一死;要么就赌上一把,将

周八支走。
  于是,郑小眼颤巍巍地说道:“长官,您看,我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周八看了半天,本来就不太耐烦了,听到这话,不禁松开手骂道:“快点干你的!妈的!”
  郑小眼也是机灵,见周八注意力不太集中的空当,用脚将支撑粪车的竖杆轻轻蹬了一脚,再从车上拿

下一个马桶,哗地倒在粪坑中。郑小眼再转过身来,瞟见粪车上只有五个马桶了,知道时机到了,边提桶

边冲周八继续说道:“长官,这个不干净,您看您别这样。”周八见郑小眼说话,眼神自然也是转到郑小

眼脸上,郑小眼话音刚落,就听吱咔一声,那粪车的支撑杆已经被郑小眼蹬开,加上郑小眼故意那么一压

,这种两轮粪车一端自然就向前坠去。
  郑小眼哎呀一声大吼大叫起来,拼命想去控制住,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那粪车上五个马桶哗啦一声

就从粪车另一头滑落过去,砸在车板上,稀里哗啦从车上滚出来,翻倒一片,地下一片泥地和荒草,顿时

污物和地面混成一片。
  周八也被这粪车翻倒吓了一跳,连忙跳后一步,破口大骂道:“郑小眼,你最近是不是鬼上身了啊?

老是看你发呆!奶奶的!真他妈的秽气!”
  郑小眼在那里四下护着滚动的马桶,慌乱不已地喊着:“对不起长官,对不起!”
  周八骂道:“算了!给我弄干净了!我走了!”
  郑小眼还在那连声嚷嚷着:“对不起,对不起啊长官!”
  周八捂着鼻子就走,嘴里也叨唠着:“今天我也是有毛病。”
  郑小眼刚松了一口气,周八猛地又转过身来,把郑小眼吓得全身一震,周八骂道:“郑小眼,我知道

黑牙欺负你,你好好干活,别魂不守舍的!”说罢就忙不迭地走开了。
  郑小眼身子一软,知道这时总算没事了,连忙谢道:“谢谢长官关心,谢谢长官关心!”
  直到周八走远了,郑小眼才将冯进军给他的马桶扶了起来,果然,这个马桶里有厚厚的一层浮土,因

为比较重而且被浸泡着已经有点稀了,并没有随马桶的翻倒全部洒出来,洒出来的那么一些,混在地上,

根本看不出来了。
  郑小眼将这个马桶里的泥土赶忙倒入粪坑中,直接也就沉了,毫无迹象。
  郑小眼盯着这个马桶半天,似乎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是挖洞!奶奶的,差点要了老子的命!算你

们狠!” 此时,郑小眼身上已经溅了不少星星点点的污物,又臭又脏,郑小眼将马桶丢在其他已经倒好

的马桶一边,又低声骂骂咧咧起来,但此时,他的眼中已经充满了兴奋之情。   冯进军的脸上还是有

一片发乌,那是晚上让冯彪的耳光给抽的。所以在上午放风的时候,冯进军一直揉着自己的脸。
  A看着冯进军,心中略有愧意,这让冯进军看在眼里,冯进军捅了捅A,说道:“我发现你这个人还是

有些毛病。”A哦了一声,也不说话。
  冯进军把手放下来,说道:“你这个人就是不愿意欠着谁的,对吧?”
  A浅浅笑了一下,说道:“总之,谢谢了!”
  冯进军拍了一下A,说道:“客气什么,如果不是你,我真觉得这日子没有个尽头了。”
  A望了望二号楼,那些牢房的窗口又小又黑,什么都看不到。
  A说道:“如果那个倒马桶的顺利的话,再过三四天,我就能下到地下去了。”
  冯进军说道:“你这么相信那个倒马桶的?我总觉得提心吊胆的。”
  A慢慢地说道:“如果不是这个人,我宁肯慢慢撒土出去。”
  冯进军大吃一惊,说道:“怎么,你认识他?你怎么不早说?”
  A点了点头,说道:“他姓郑。和日本鬼子打仗的时候,我和他打过两次交道。”
  冯进军说道:“怎么?”
  A慢慢地说道:“他曾经偷日本鬼子的药品出来卖给我,稀缺物资,光是穿越交战区,就是九死一生

的事情,而他居然能够连续两次做到,所以对他印象很深,只是没想到他也关在白山馆中。”
  冯进军问道:“那他怎么不认识你?”
  A说道:“我当时为了从日占区弄到物资,大部分时间都是伪装的,轻易认不出来。”
  冯进军说道:“所以你才愿意拉他入伙?”
  A说道:“这个姓郑的,精于算计,职业赌徒,尽管也是怕死,就看赌什么了!他帮我们对他来说,

第一是赌我们能出去,第二是赌万一我们出不去或不让他出去,可以立即揭发我们,换个彩头回来。他自

觉胜面在八成,所以不怕他不尽心尽力帮我们。”
  冯进军说道:“其实你也在赌。”
  A长长喘了口气,说道:“不得已而为之。但他只要接过你的马桶,当场不说什么,就是十成的把握

。”
  冯进军说道:“你这么自信?”
  A说道:“如果我没有百分百的自信,是绝不能逃出去的。”说着,深深看了冯进军一眼。
  冯进军被A看着有点惭愧,只好说道:“你要带出去的人这么重要吗?竟然让你不惜关进白山馆?”
  A说道:“你会和他碰面的。”
  冯进军嗯了一声,也顺着A的眼神向二号楼看去。
  刘明义玩了个闹鬼的法子,倒是极其的有效,昨晚上就被送回了原来的牢房。眼看着二号楼的放风时

间已近,刘明义不禁心事重重,在房间里坐立不安。
  孙教授问道:“怎么了?你不是回来了吗?”
  刘明义如实说道:“我是怕我尽管回来了,还是不能出去放风,而且我总觉得,我会又被关起来。”
  孙教授说道:“小刘,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单独关起来吗?”
  刘明义说道:“不知道。”
  孙教授突然微微叹了口气,这让刘明义紧张起来,问道:“孙教授,怎么了?”
  孙教授站起来,将刘明义拉下来坐下,心平气和地说道:“没什么,你也别这么心浮气躁,平静一点

就好了。”
  刘明义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孙教授的胳膊,嚷道:“孙教授,是不是我要死了。应该快到初一了

,每次初一好像都有人不见了,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他们也是最后几天不再出来放风的。”
  孙教授轻轻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不是又回来了吗?”
  刘明义忍不住低头哭了起来,呜咽地说道:“我不想死,不想死。我是冤枉的,冤枉的。”孙教授只

好拍着刘明义的背,安慰着他。    尽管刘明义的声音是悲悲切切的,但是他只是干号罢了,他的眼

角一直盯着墙角的位置。
  那个位置的地下,有监听装置。
  埋在孙教授和刘明义房间角落的监听装置,此时已经监听到刘明义所说的话,电波迅速将刘明义和孙

教授的对话传到了位于警卫楼地下室的二号楼监听区坐席上。
  一个特务嚷了句:“这个怕死的家伙,猜到自己要死了。”另一个监听的特务把耳机拉开一边,问道

:“谁啊?”
  那特务嘟囔道:“还能有谁,那个叫刘明义的,先开始当共匪的高级特务抓起来的那个。整天就听到

他哭天喊地的,一点共匪的样子都没有。”另一个特务就打了句哈哈:“没准是苏联培养的呢?和咱们接

触到的不太一样。”
  “切!你怎么不说是美国培养的。干活干活,马上放风了,就能休息了。”
  两个监听的特务废了几句话,便又戴上耳机。
  监听刘明义讲话的特务,不忘在本子上记录着监听信息:
  116牢,刘,猜到自己初一要死,哭喊,孙安慰,农2月25,8∶48。
  刘明义在第一天被关到白山馆就已经猜到每个房间角落里都埋着窃听装置,他趁自己第一天单独关押

的时候,就用唾液涂在大拇指和食指围成的圈内,再扩大成一层薄膜,用薄膜电感方式,证明了窃听装置

就在墙角下。这是一种非常神秘的苏联特工才掌握的无工具勘测窃听装置的法子,是利用唾液的弱酸性产

生的微弱负电的原理,在全中国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会用这种方法的。
  所以,他从第一天开始,口中所发出的一切声音,都是伪装的,迷惑敌人的。
  这是刘明义相当厉害的地方,恐怕连A都无法做到。
  刘明义所在的牢门哐啷哐啷打开了,一个二号楼的看守吆喝着:“都滚出来!排好队!慢了就别想出

去了。”
  刘明义本想站出去,一个看守见刘明义要出来,伸手狠狠地推了一把刘明义的胸脯,将刘明义推了进

去,骂道:“谁让你出来了!你给我老实待在屋里。”
  孙教授架了一把,气愤地说道:“为什么不让他出去!”
  那看守没好气地骂道:“老东西,你是不是也不想放风了?好得很!你陪着他吧!”说完,也一把将

孙教授推了进去,哐啷一声将牢门锁上。
  孙教授抓着牢门窗口嚷道:“这不合规矩!”
  看守哼了一声,理也不理,就继续吆喝着指挥其他牢房里出来的犯人。
  孙教授狠狠地锤了牢门两拳,知道没有用,只好退回来坐在床上,叹了口气。
  刘明义万分抱歉地说道:“孙教授,对不起,你不该为了我。”
  孙教授温和地看着刘明义,说道:“没什么,你不用感到抱歉。”
  一号楼结束放风时,A再次失望了,二号楼中准备出来放风的犯人中,还是没有刘明义的身影。而此

时,刘明义也正望着牢房窗外面的围墙上方一片小小的天空发呆。他所在的116牢房,在二号楼的背面,

连放风广场都看不到了。
  二号楼的放风很平静地就过去了,三号楼那些犯人出来,又如同一大窝麻雀一样喧闹不已。
  黑牙坐在一边,伸腿蹬脚,似乎全身力气无处使,憋闷得要命。这时,他看到郑小眼被放了进来,眼

睛不禁向郑小眼望去。
  黑牙总觉得郑小眼有点古怪,但他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古怪,只好一直瞪着郑小眼看。郑小眼也不敢

看黑牙,绕过龅牙张那群人,连忙躲在了黑牙看不到的人堆里。
  黑牙蹬了一脚蹲在他脚边的那个总是跟着他、长得一副猥琐样的瘦子,这个瘦子就是上次黑牙他们一

伙杀了龅牙张的人时,最后将刀藏起来的那个。
  那瘦子被黑牙一踹,咕噜着从地上站起来,凑在黑牙身边,说道:“黑爷,有什么吩咐?”    

黑牙无精打采地说道:“猴杆子,你觉不觉得那个郑小眼不太正常?”
  这个瘦子外号便叫猴杆子。他斜眼瞄了一下郑小眼,说道:“我看他的确不正常?怎么,黑爷,让我

收拾一下他?”
  黑牙张嘴磨了磨牙齿,说道:“你鬼点子多,你说怎么才能撬开郑小眼的嘴呢?”
  猴杆子思量了一下,说道:“这个郑小眼,也是块茅坑的石头,寻常法子也没什么用。”他眼睛滴溜

溜转了几圈,凑在黑牙耳边,低声说道,“我看,可以这样……”
  黑牙听了猴杆子的话,哼哼笑了几声,骂道:“真是够骚的主意!”   接近中午时分,天空又稀

稀拉拉地下起雨来。这让三号楼的犯人提早结束了放风。
  中午的时候,雨越下越大。
  警卫楼中,二号楼的黑鱼正和其他几个人在房间里吃饭,那负责二号楼监听的特务哭丧着脸挤到黑鱼

身边,黑鱼见他模样不对,把碗筷放下,不耐烦地说道:“怎么了?不就是上午放风的时候没休息嘛,看

你那孙子样。”
  那监听的特务讨着好说道:“黑哥,不是那个意思。刘明义和孙老头突然不去放风,都是田狗子他自

作主张,他田狗子有什么权力说不让谁出来就不让谁出来?我是觉得,田狗子简直太不像话了。”
  黑鱼骂道:“你自己去和田狗子说去!跟我这里废什么话。”那特务哦了一声,不敢说话了。黑鱼哼

了一声,捡起碗筷再吃起来。
  黑鱼身边有和监听的特务关系不错的,见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壮着胆子说道:“黑哥,我说老实话,

那田狗子是不像话,谁不放风哪儿轮得到他做主啊?何况是那个刘明义和孙老头这俩废物。”
  黑鱼这次倒没有发作,只是用筷子敲了一下碗,哼道:“狗东西们,一唱一和的!我看田狗子做得对

!”
  其他桌子的人互相看了看,也都不再说话,闷头吃了起来。
  刚吃没一会儿,徐行良无声无息地背着手走了进来,别看黑鱼他们这些人钩心斗角的,也都是经过特

工训练的好手,徐行良刚一出现,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哗啦哗啦,顿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黑鱼连忙抹

了抹嘴,往前凑上一步,说道:“徐头,徐头,您吃了吗?您要来吃饭,也跟我说一声啊。”
  徐行良说道:“你们吃你们的,我吃过了,就是过来看看。坐下坐下!”
  黑鱼连忙给徐行良腾出一个自己身边的位置来,把凳子放好,请徐行良过来坐下。徐行良也没客气,

坐下之后招呼大家也一块坐下。
  所有人坐下之后,也没人敢动筷,徐行良笑了笑,温和地说道:“吃你们的啊!弟兄们辛苦了,我来

就吃不下饭了?”黑鱼嘿嘿笑了笑,说道:“哪敢哪敢!吃吃,大家都吃!”说完,自己就先拿起筷子吃

了起来,这时大家才敢动筷。看得出来,徐行良这个人在二号楼有极大的威信和权力。
  徐行良见大家都吃了起来,慢慢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初一马上要到了,大家有事没事的

,都把自己手上的事情归整归整,有什么事嘛早点说话。我知道大家都一个月没下山了,估计在这白山馆

里也憋得慌了。”
  大家都点头应和着,徐行良接着说道:“不过也提醒大家,越是初一大换岗,什么事情越要严格,任

何人不得擅作主张。”徐行良转过脸看了看黑鱼,说道:“你可盯紧了,有的事情你必须亲自点头才能执

行,别出了乱子。你明白吗?”
  黑鱼连忙说道:“明白!明白!”
  徐行良话也不想多说,双手一撑站起身来,说道:“不打扰你们吃饭,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所有人又站了起来,黑鱼是个明白人,连忙从旁边拿出一把伞来,说道:“徐头,我送你,外面雨大

。”
  徐行良哈哈笑了声,说道:“谢了!你就不用送了,这几天把大换岗的事情安排好。”
  黑鱼应了声,徐行良也就拿着伞离开了。
  黑鱼回到桌上,瞄了一眼四周的人,说道:“快点吃吧,还有兄弟们没吃呢。哦,田狗子的事你们再

别嘀嘀咕咕了,我自有主张。”
  由于中午雨大,一号楼的放风也就被取消了。而快到二号楼放风的时间,雨又顿时停了,太阳甚至也

钻出来了一些。这山区的雨季便是如此,反复无常。
  那个上午没有让刘明义和孙教授放风的看守,也就是黑鱼他们在中午的饭桌上说的田狗子,黑着脸打

开牢门,吆喝着让刘明义和孙教授赶快出来,也不再和他们多说什么。    等刘明义走出二号楼,他

也发现一号楼的人并没有出来放风,自然也是见不到那个给他用摇头方式打暗号的A。刘明义也在心里盘

算了一下时间,还有五天就到初一了,他预感到自己很有可能已经走在了悬崖边缘,初一很可能就是他的

大限之日。但怎么摆脱这个局面,刘明义暂时还没有想到特别好的办法。
  下午,三号楼的犯人放风的时候,郑小眼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黑牙身边的那个跟屁虫猴杆子总是偷偷

打量着他,露出古怪的笑容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郑小眼就被猴杆子带的人围住了。郑小眼紧张万分地问道:“猴大哥,有什么

指教?”猴杆子怪笑一声,说道:“我说郑小眼,你小子坏我们大哥的事情,你当黑爷不知道吗?”
  郑小眼哭丧着脸说道:“猴大哥,我没有啊,您别冤枉人!”
  猴杆子把郑小眼衣服一揪,骂道:“还他妈的说假话!我告诉你,今天你不说也得说,要不然,哼哼

。”
  郑小眼不敢挣脱,任由猴杆子拽着衣服,说道:“我说什么啊,我要是对不起黑爷,天打五雷轰!”

猴杆子骂道:“你这条贱命,早该被雷打了。我告诉你,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但是,如果你不好好对黑

爷交代,你就别想在这边混了。看到没,龅牙张他们正愁没人撒气呢,你就跟他们混去吧。”
  郑小眼顿时一头冷汗,他知道,如果猴杆子真把他丢给龅牙张他们,就算不死,也比死更加难受。郑

小眼嚷道:“猴大哥,猴爷,您别这样!我郑小眼真的冤枉啊!您能听我说吗?”
  猴杆子骂道:“听你说个屁!给我滚!”说着,就拖着郑小眼走出人群,连推带踹地把郑小眼放倒在

广场中间。猴杆子冲正在打量着这边的龅牙张他们一伙人说道:“张爷,我们这边发现一个嘴巴不地道的

,您帮我们照顾照顾。”
  铁笼子外的三号楼看守们,包括那个周八,已经看到这一幕,但是他只是冷冷地看了看,挥手让其他

看守不要管这个事情。
  郑小眼从地上爬起来,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人,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知道自己已经被孤立了。在这群

狼一样的人中,如果自己被孤立了,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龅牙张那边的人已经站了起来,齐刷刷地向郑小眼看过来,龅牙张那边的人,好像已经有人在人群里

传刀具,这是随时会围上来要他的命的征兆。
  龅牙张在那边骂道:“黑牙,你玩什么呢?”
  黑牙也遥相呼应喊着:“龅牙兄弟,这个人你要吗?送你了,随便你怎么撒气,和我无关。”
  龅牙张嚷道:“哦?黑牙你好心情啊!有趣,有趣,我喜欢!那个谁!你过来!”龅牙张指着郑小眼

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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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21:46:27 | 显示全部楼层
  郑小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黑牙那边不要他了,他如果走到龅牙张那边去,恐怕活不过今天。郑小眼

知道,黑牙收留他的唯一办法就是告诉黑牙他在参与一次越狱,黑牙越狱之心人人皆知,只是黑牙根本没

有这个机会和能力。
  郑小眼艰难地挪动着步子,他也不想得罪龅牙张,他边走边想,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郑小眼咚地一下冲着黑牙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黑爷,您别不要我,我不想去那边。

您要我说什么,我绝对不敢瞒着你。”
  黑牙哦了一声,瞟了一眼身边的猴杆子,猴杆子得意地笑了笑。黑牙于是懒洋洋地说道:“你小子能

有什么瞒着我啊,我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我也没什么要问你的。”
  郑小眼向黑牙爬过去,哭道:“黑爷,您再给我一天时间,不,一晚上时间。我什么都和你说。”
  黑牙嘿嘿笑了笑,说道:“哦?这个茅坑的石头好像还有点诚意嘛!”
  郑小眼已经爬到了黑牙脚边,见黑牙没有赶他走的意思,说道:“黑爷,您信我一次!”
  黑牙还是嘿嘿笑了声,说道:“好!我信你一次。”黑牙抬起头来,冲龅牙张那边嚷道:“我说龅牙

兄弟,不好意思,明天再玩。”    龅牙张也不生气,只是重重地切了一声,而龅牙张身边的人则骂

了起来,龅牙张瞪了几眼,也就算没事了。龅牙张坐下,脸上也挂不住,低声骂道:“黑牙你这孙子,拿

我当狼牙棒使啊!妈妈的,明天你再放人过来,我还就收了,不打不骂,气死你个满口喷屎的孙子!”龅

牙张转念一想,又低声叨咕着,“该不会真有什么秘密吧。”
  时间过得说快也快,夜晚很快到了。没有下雨,万籁俱寂,一号楼外巡视的看守走在青石铺成的地面

上,脚步声也是格外的清晰。
  A的挖掘工作仍然紧张地进行着。由于马桶可以装土,A的挖掘进度快了很多,他已经将原来吞进食道

中的纸团里的倒刺圈也拿了出来,稍微扭了几扭,就变成了一个不错的铲形工具,可以快速而工整地将一

片一片泥土挖落下来,比那小刀要好使得多。
  洞底已经有巴掌大小,下面的砖石也露出一道缝隙出来,A用小刀插入砖石的缝隙中,使劲地捅着,

很快就将这缝隙捅穿了,又花了一段时间,那砖石被捅穿的缝隙已经有一指长短。唯一困难的仍然是泥土

太多,用马桶带泥土出去恐怕还需要几日。
  夜深人静之时,三号楼中同样在发生着什么。
  郑小眼和黑牙他们住在一个大屋,尽管有七八人之多,但仍然比较宽敞。黑牙此时正拽着郑小眼蹲在

他们屋子的马桶一侧的角落,两个人头碰头说话,声音极低。
  三号楼没有监听装置,这是有别于其他牢房。听这帮土匪流氓晚上打鼾放屁,实在没什么意思。
  黑牙低声说道:“妈的,郑小眼,你他妈的到底要说什么,非要现在。”
  郑小眼同样低声说道:“黑爷,不等人都睡了,我是不敢和你说的,因为光是听到,就是上了贼船了

,不不,是脱不开关系了。”
  黑牙说道:“说你的,打什么哈哈,我黑牙怕个什么球?”
  郑小眼说道:“黑爷,我现在的确在办一件大事。”
  黑牙说道:“啥事?”
  郑小眼说道:“越狱。”
  黑牙身子一颤,郑小眼这话还真是吓了他一跳,黑牙顿时声音粗了一倍:“什么?”
  郑小眼嘘了一声,说道:“黑爷您小声点,这是杀头的事。”
  黑牙反而兴奋起来,再次压低声音说道:“越狱?你?奶奶的,你放屁呢?”
  郑小眼说道:“我没这个本事,这里有人有这个本事。”
  黑牙说道:“谁?”
  郑小眼说道:“一号楼的人,那些共产党。”
  黑牙说道:“怎么跑?”
  郑小眼说道:“挖地道。我今天才给他们运了一桶泥土。这事,我想赌一下。”
  黑牙说道:“妈的,我说你小子怎么魂不守舍的,干这好事呢!你咋知道你也能出去?”
  郑小眼说道:“这些人说话靠谱,因为我每天早上都在外面,发现这个白山馆以前是连为一体的,地

下也有东西。他们那些人,好像对白山馆很了解,应该是有所准备的。”
  黑牙说道:“他们带你玩?”
  郑小眼说道:“如果他们不带我走,我立即就坏他们好事。我最近帮他们用马桶运土,到一定程度我

就会要求他们告诉我下一步怎么做。那些共产党人我以前打过交道,都是很讲信用之人。”
  黑牙说道:“妈的,老子比你更熟悉那些共产党的作风,你这是好事啊!老子现在明白地告诉你,从

现在开始,你就是老子的心肝,务必把我也带出去。”
  郑小眼为难地低声说道:“这个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黑牙说道:“你明天就告诉他们,黑牙我也知道了,如果不带着我出去,我就闹个天翻地覆,谁也别

想跑!”
  郑小眼说道:“黑爷,就算他们答应了,这个越狱的事情,可是掉脑袋的啊。”    黑牙低声骂

道:“你当你黑爷我怕掉脑袋吗?就这么说了!好你个郑小眼,老子不吓唬你,你还自己跑掉了啊!”
  郑小眼说道:“黑爷,那我们可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啊!”
  黑牙点了点头,夜色再浓,也盖不住黑牙兴奋的满脸红光。黑牙做梦都想越狱,哪怕会掉脑袋,他也

愿意一试。
  一大清早,当郑小眼看到冯进军出现在窗口时,郑小眼接过马桶,立即低声说道:“再加一个人一起

跑,必须的!”   上午一号楼放风的时候,A和冯进军边走边低声地聊着。A已经注意到石缝中的那些

红牙棱苔藓已经长得比较茁壮了。冯进军说道:“那个倒粪的小子让我们增加一个人,你同意?”
  A说道:“他这是给自己加筹码而已,出问题他也想找一个垫背的。”
  冯进军问道:“垫背的?”
  A说道:“这个新增加的人,很可能是三号楼里面的大哥级别的人物。要不是这种人物,郑小严不会

这么强烈地要求,这样也好。”
  冯进军说道:“我很担心他们会告密,而且,我们怎么能保证带他们出去?要不,我们甩掉他们?”

冯进军说完又跟上一句,“那个倒粪的叫郑小严?”
  A说道:“叫郑小严,绰号郑小眼,我刚想起来不久。至于要不要带他们出去,看情况。我们必须要

从三号楼下方通过。这里的建筑改建过,很可能用得上他们。”
  冯进军说道:“你计划最多让多少人出去?”
  A慢慢地说道:“七个人。”
  他们两个走了几圈,绕到水槽喝了一些水。冯进军边喝边含含糊糊地说道:“大胡子他们好像有点不

对。”
  A擦了擦自己的嘴,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他们平时待着的石凳处,一屁股坐下。冯进军跟上来,挤着

和他坐在一起,低声说道:“怎么了?”
  A说道:“我也注意到了,你发现没有,今天的守卫有点奇怪。”
  冯进军侧了下身子,四下看了一会儿,才说道:“的确,好像这些人都在准备什么事情。”
  A说道:“今天是几号?”
  冯进军说道:“二月二十六号。你是说,三月初一要到了?”
  A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初一,应该是大换岗的日子。这些看守都在做大换岗前的准备,平时这个

时候见不到的二号楼和三号楼的看守都出来了。”
  铁笼子外,正如A所说的,看守比以往增加了很多,但是增加的看守却并不是在值守,而是搬运着东

西,有人不断地从这个院子穿入穿出,有人甚至拿出银元边走边不情愿地给身边的人,很可能是发了薪水

彼此之间还账。
  而事实就是如此。今天是白山馆发薪水的日子,同时,在初一的大换岗之前,有些装备器械需要维修

检查,也有人在顶班轮换。
  二号楼审讯楼后面的特勤楼,就是发薪水的地方。冯彪正在发薪水的房间指着办公桌后的会计大叫大

嚷:“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上个月的一半?”
  那会计敬畏地说道:“冯长官,您别冲我嚷嚷好吗?我哪里知道啊!那个明细上面都有,我哪敢给您

少发啊。”
  冯彪跺了跺脚,嘴中骂了句脏字,也说不出什么,转头就走,将刚准备进来的特务撞得东倒西歪。
  冯进军捅了捅A,说道:“看,冯彪,那气色不对。”
  A说道:“别看他。如果是薪水的问题,估计很快就要找我的碴了。”
  冯彪一肚子火没有地方发,他现在手头紧,薪水被扣了一半,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他黑着脸走

到一号楼边,本打算直接回警备楼去,却猛地一转身,直直地向A看去。冯彪嘴上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过

头去,快步走进了警备楼。
  大胡子李本伟那边的几个人围在一堆,不时地向铁笼子外打量着,也在悄声地说着什么。李本伟小声

地对身边的人说道:“他们开始准备换岗了。”
  豆老板跟着小声地说道:“胡子,这几个月都是初一下午放风时,看守比较少,西墙上的岗哨也只有

一个,我能确定。”
  张庆也小声说道:“必须能弄到枪,要不很难过院门。”
  李本伟小声说道:“看守室里有两把美式的877锁在柜子里,一脚就能把柜子踹开,我们必须兵分两

路,同时下手。时间不多,我们必须在他们缓过劲包围我们之前,冲到第二重院子去,那个审讯楼里面还

有枪。”    豆老板小声问道:“两把枪,够吗?”
  李本伟拍了拍身边另一个消瘦的男人,说道:“兄弟,你确定一枪就能打掉西边岗哨上面的人吗?”

那消瘦的男人说道:“没问题。是只鸡都能一枪打掉。我和他负责,只要枪没问题,一人一枪,保证万无

一失。”这消瘦的男人又拍了拍他身边另一个同样消瘦的矮个子,那矮个子也点了点头。
  李本伟抬起头看了看西边的岗哨,那上面的人露出大半个身子,来回地踱着步。
  李本伟低下头来,说道:“西墙上的人解决掉后,你们两个一前一后,前面的,负责把院门上方岗哨

的人干掉。后面的,压住阵脚,谁冒头就干谁。那院门边的看守室里,至少还能弄到两把枪。”
  那两个枪手点了点头。
  豆老板小声说道:“胡子,右派那些人能帮我们吗?”
  李本伟说道:“现在不好判断,但一旦闹起来,自然他们也不会闲着。来,大家过来,这两天我们要

留心一下一些事情。”他们七八个人就蹲了下来,其余一二人望风,他们看着好像在地上摆棋玩,实际上

却在紧张地部署着。
  A看着大胡子李本伟那边的人,不禁皱了皱眉头。
  直到放风快结束,李本伟那帮人才站了起来。李本伟若无其事地说道:“兄弟们,党训练我们,给了

我们一身的好本事,这次我们一定要端了白山馆,只是一定会有人牺牲,大家有准备吗?现在退出还来得

及。”
  大家一个接一个慢慢地说道:“不退!不怕死!”
  一号楼放风结束,大家都慢慢向入口处聚集的时候,A特意慢走了一步,等着大胡子过来,才擦肩而

过,低声说道:“暴动只有死路一条。我不会告发你们,但也不会参与。慎重!”
  大胡子李本伟脸色微微一变,愣了一下,就马上恢复了常态。
  张庆跟上一步,说道:“他说什么?”
  大胡子李本伟说道:“没什么。走你的,下午说。”
  张庆和豆老板排在A和冯进军的身后,张庆一直牢牢地盯着A的后脑勺。张庆觉得,这个A还真是有些

古怪,完全摸不透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张庆看着看着,却发现A的脖子突然一震,好像被微微电到一样

,然后A就用手抓着脖颈子,边走边左右摇晃了几下。
  A看到了刘明义,这让他吃了一惊,却也欣喜。只是惊喜并没有让他忘记向刘明义打暗号,这是他的

素质,他不会因为一点突然情况,就忘了自己该干什么。
  刘明义自然也注意到了A,他们的眼神极短暂地在空中碰了一下,便躲开了。
  刘明义走入放风广场,随着孙教授走了两步,突然站住了,嘴里无声地念了一句:“我来救……”
  刘明义已经从这几次的摇头中猜到了这句没有完成的话。他没有回头看一号楼,直到坐在孙教授身边

后,才看了一眼一号楼。
  现在刘明义知道,如果那个男人是来救他的话,他必须告诉这个男人,自己初一很可能就会被杀害。

  三号楼放风的时候,郑小眼从一进来就被黑牙拉到一边。
  黑牙说道:“怎么样?你说了没有?”
  郑小眼说道:“说了,他们要考虑一下。”
  黑牙骂道:“狗崽子的,还考虑?”黑牙转念一想,低声骂道,“郑小眼,你说了没有?”
  郑小眼连忙说道:“怎么会不说。他们真的很小心,早上见他们也就只能说两三句话,他们要考虑也

是正常的。黑爷,你别着急,我想他们明天就会给答复的。他们再不答应,我就立即揭发了他们。”
  黑牙哼道:“妈的,老子现在担心的是你把我甩掉!”
  郑小眼哭丧着脸说道:“黑爷,您说真能出去,我难道跟着这帮共产党吗?我肯定要和黑爷你一条心

啊。”
  黑牙骂道:“你大爷的,靠老子,我知道你就是想靠着老子。郑小眼,我跟你说,能出去我会把你带

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郑小眼说道:“绝对不敢麻烦黑爷。”
  那边,龅牙张正远远地盯着黑牙这边,踢了踢旁边的那个刀疤脸,说道:“看到没,那黑牙和那叫郑

小眼的关系今天很不一般啊。”
  刀疤脸看了看,说道:“很不一般啊,那郑小眼不会是想到什么好事了吧,要不黑牙不会用这损招啊

。”
  龅牙张嘀咕道:“他们?能有什么好事?能让黑牙出去?”
  刀疤脸说道:“那说不准。”
  龅牙张踹了一脚刀疤脸:“滚你妈的,这里老子看了,插翅也飞不出去。除非……”
  刀疤脸说道:“张旅长,除非什么啊?”
  龅牙张看着黑牙那边,慢慢地说道:“除非,有人知道这里的地下地形,从地下走。”
  刀疤脸说道:“张旅长,你太高明了,我怎么没想到?”
  龅牙张骂道:“你这脑子里除了女人和刀子,装的都是屎!走地下?谈何容易,不清楚地下的格局,

就是找死!”
  刀疤脸说道:“是,是,打架我是好手,动脑筋就别难为我了。”
  龅牙张哼了一声,默默地看着黑牙那边,不再说话。
  一号楼的大胡子李本伟一个中午都心事重重的,极力克制着,吃饭的时候不断地打量着A,心里念叨

着:“这小子是什么人?他怎么知道我要暴动?”
  所以,李本伟下午放风的时候,将他最信任的张庆拉在一边,说道:“张庆,那个新来的张海峰知道

我们要暴动了。”
  张庆吓了一跳:“他怎么会知道?”
  李本伟说道:“不清楚,他来以后就只和我们打过一次交道,我们的人也没有和他有过什么接触。”
  张庆说道:“这可糟糕了,难道是他猜出来的?”
  李本伟说道:“极有可能是猜出来,这家伙是个威胁,万一他说出去,那就糟糕了。”
  张庆说道:“那怎么办?以防万一,咔嚓了他?”张庆做出一个砍的动作。
  李本伟说道:“他是敌是友现在根本弄不清楚,也许他只是善意地警告我们。”
  张庆有点着急:“本伟哥,刚来的时候我也给他传过消息,你看他后来那样子,有一点感谢我们的意

思吗?就算要保护身份,也没那样的吧。本伟哥你下不了手,我来干。”
  李本伟皱了皱眉,说道:“你当我们是土匪吗?动不动就要杀人,还是共产党吗?”
  张庆也着急地说道:“可万一他告密了呢?那我们筹划了这么久的事情就白费了!本伟哥,你不能心

软啊。你要是心软了,我们这么多人的命可都丢了!”
  李本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就算那个张海峰背叛组织吧,咔了他,就像上次那样。”
  张庆点了点头,两个人转身回到人群中,坐了下来。张庆弯下身子装作系鞋带,同时在石凳底部边上

的缝隙处抠了抠,竟然抠下一小块石头来,然后轻轻一拉,扯出一把两指粗细、一掌长短的铁条来,然后

飞快地把铁条塞入裤腿中。    这边的A和冯进军还在广场上慢慢地散步,冯进军扭过头来,说道:“

你管这么多闲事干吗,他们要暴动随便他们,这下你危险了。”
  A说道:“怎么?他们要杀了我?以防我泄密?”
  冯进军说道:“杀了你,他们最多关两天禁闭而已!这里杀叛徒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你看那刘

天,每天都只在看守眼皮子底下活动。”
  A说道:“你不也是叛徒吗?他们怎么不杀你?”
  冯进军说道:“我那么容易被人宰掉吗?”
  A说道:“那我为什么会很容易被人宰掉?”
  冯进军突然停下一步,又赶紧跟上来,说道:“真有你的,你是想一箭双雕啊。要么救他们一命,要

么你彻底证明你不是共产党?”
  A说道:“我可没想这么多。走吧,别说了。”
  冯进军纳闷道:“你不是这么想的?搞不懂你。”
  二号楼即将结束放风之时,李本伟那些人却提前向一号楼入口处聚集起来,右派的那些人也都晃晃悠

悠地和李本伟的人混成一团,似乎右派的人和李本伟那边互相有照应。
  冯进军有些警惕起来,拉了拉A,小声说道:“不对劲。”
  A像没事人一样只是哦了一声。
  随着看守喊叫着放风结束,所有人都向入口处聚集了过来,因为李本伟他们的人过来得早,队伍显得

有些混乱。在冯进军刚刚发现四周的人都是李本伟和右派的人的时候,冯进军突然被猛地撞开了,然后只

听A轻叫了一声啊,便捂着腰眼摔倒在地,鲜血顿时从手指缝隙中流了出来。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杀人啦!”整个队伍一下子乱成了一团糟,李本伟的人在里面来回地折腾。看

守也立即怒吼了起来:“全部蹲下!举手过头!谁动一下就打死谁!”咔啦咔啦,子弹上膛的声音也顿时

响起。
  一群看守冲了进来,拿着警棍四下乱抽着,只要是谁还没有蹲下,便要挨上一棍。
  有一个犯人在蹲下的同时,迅速将那根铁条插入砖石之间的一道缝隙中,然后蹲着挪动了几步,另一

个犯人凑上身来,从袖口中滑出一长条石块,将那道缝隙堵了起来。从外表看来,没有任何迹象。
  李本伟和张庆蹲在一起,李本伟抱着头看了一眼张庆,迅速问道:“放好了没。”
  张庆说道:“好了。”
  看守边吼边打,喊叫着:“不准讲话,蹲好!别动!”
  冯进军帮A捂着腰眼,鲜血不断地涌出,A闭着眼一动不动,好像就要死了。
  冯进军这时才嚷道:“长官,杀人了!”   二号楼的犯人正准备排队出去放风,此时见一号楼的

犯人大乱起来,也有些躁动。二号楼的看守立即吼叫起来:“不准看!不准动!都老实点!”
  刘明义的心咯噔一沉,他快速向一号楼的犯人中扫了几眼,脸上浮现出罕见的焦急。
  A睁开眼,已经在院外医护楼中简陋的手术台上趴着,他没有昏过去,一直很清醒,只是他一直紧闭

着眼睛而已。A很清楚,自己被看守拖到这里,丢上手术台,然后衣服被护士掀开,露出伤口。
  A能够听见有女子的声音,吩咐着其他人拿救护药品。A睁开眼,看见身边站着一个医生,正在给自己

治疗,A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个给A治疗的人便是王玲雨。
  王玲雨见A睁开眼睛,又叫了一声,说道:“不要乱动!要不没命!”
  A竟然不知是笑还是喘气地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也不动。
  那王玲雨忙了一阵,有点惊奇地说道:“竟然没伤到要害?真够走运的!”
  旁边的护士小雅说道:“王大夫,你刚才不是说估计没命了吗?”
  王玲雨说道:“这刀伤入口处的确是要害,但里面是斜着插进去的,差了半分才致命,现在只能算是

轻伤,就是失血过多。”
  小雅说道:“以前那几人也是这个位置中刀,送来就死了,这次这个人命大啊。”
  王玲雨说道:“这里的人都是使刀的好手,这种错误轻易不会犯,除非是这个人中刀的时候碰巧身子

扭了一下,只是碰巧扭了一下?奇怪!”
  A闭着眼睛无力地说道:“死不了算我走运,还碰巧没死吗?大夫,不能这么说话啊。”
  小雅吓了一跳,说道:“王大夫,这个人还有劲说俏皮话呢。”
  A说道:“最后一点劲了,听不得你们这么说话才忍不住,我昏了。”说完脖子一软,竟然真的昏了

过去。
  王玲雨上前拨了一下A的眼皮,说道:“哦,真的昏了?你还真够逗的。”说完放下A的眼皮。
  王玲雨又花了一点时间,将A的伤口缝好,并包扎完毕,才叫外面的看守进来。
  王玲雨看到看守,说道:“给你们的表填了吗?”
  看守说道:“人死了没?”
  王玲雨说道:“算他命大,尽管是要害,可就是肉里面偏了半分,只能算轻伤,躺一两天就没事了。


  看守将填的表递过来,王玲雨看了眼,说道:“张海峰?这名字挺熟的。”
  那看守说道:“进来前算是个人物,以前军需处的副处长。”
  王玲雨又看了一眼表格,说道:“麻烦两位通报一下上级。”
  A被连拉带扯地脱了上衣,换了床被子盖上。小雅给A打了两针。
  带A来的看守正要走,冯彪就气喘吁吁地来了,进门就嚷道:“死了没?”
  王玲雨没好气地说道:“冯长官,你是想他死还是想他不死呢?”
  冯彪见王玲雨也在,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当然不希望他死,他死了,我还麻烦了呢。”
  王玲雨说道:“没死,趴两天就好了。这个叫张海峰的,是刚关进来的吧?”
  冯彪说道:“没死就好。是刚关进来的。”
  王玲雨说道:“哦?刚关进来没有被你教训几顿,也是少见。”
  冯彪笑了笑说道:“呵呵,孙馆长吩咐过,不要动他。结果嘛,我们不审他,他差点被那些共匪要了

性命,算他倒霉吧。”
  王玲雨说道:“那他岂不是那些共匪?”
  冯彪说道:“就算不是,也脱不开关系吧,否则不会进这个白山馆。有时候这人吧,一犯错误就没有

后悔药吃,这个张海峰,怎么也是重山市摆得出的人物,不知哪根筋抽了,非要帮共匪做事。”
  王玲雨说道:“哦!他帮共匪做什么事?”    冯彪笑了笑,说道:“王大夫,这些你还是不知

道的好。人没事就行,那我就告辞了。”
  王玲雨说道:“不送。”
  冯彪边走边说:“王大夫,这些犯人一个个都狡猾得很,你可要小心,把门都锁好啦。”
  王玲雨说道:“谢了。”顺手就将门关上。
  王玲雨走到A的床边,吩咐小雅:“这个人失血过多,给他挂几瓶葡萄糖水,晚上再给他打一针镇痛

。”
  王玲雨话音刚落,只听床上的A轻声说道:“王大夫,想知道我为共产党干了什么吗?”
  李圣金从一堆柴火后面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走到柴房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声音,将柴房的门

打开,快步走了出去。他的打扮,只是一个行走的商人模样。往前绕了几步,便穿过一个小院子,来到了

一间偌大的饭馆后堂。李圣金没有停留,径直上了二楼,迎面碰到一个跑堂的伙计,那伙计见是客人,连

声招呼:“大爷,您是找人,还是定了位?”
  李圣金头也没抬,说道:“定了位,河山堂。”
  那伙计说道:“哦,我带您去。”
  李圣金边走边说:“不用了。”便越过这伙计径直走去。
  那伙计纳闷地回头看了看,喃喃自语:“河山堂天天有人订,今天总算有人来吃饭了,也是少见。”
  李圣金走进位于二楼顶角的一间房,这房间也是古怪,三面大墙,唯有一面留了个不大的窗户。
  李圣金坐在一小圆桌边,那圆桌不大,只能坐六个人,上面摆着几副餐具。
  李圣金坐下后,伸手摸了一下桌上的碗碟,有一层细细的浮灰,显然有阵子没人来吃饭了,碗筷是一

直摆着的。
  李圣金笑了笑,刚想起身,却有一人推门进来,穿着一身灰色大褂,戴着一顶灰呢子的礼帽。一句话

不说,便坐在李圣金的对面。
  李圣金见对方压低着帽子,也不说话,不禁先说了一句:“兄台是进来找人吗?”
  那人沉声说道:“不找谁,找死的来着。”
  李圣金说道:“找死是否要先看清奈何桥啊?”
  那人说道:“自然不是十七孔桥。李处长,幸会。”
  李圣金见对上了暗号,也沉下心来,说道:“这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那人说道:“青盲,灰。”
  李圣金哦了一声,说道:“第一次见面,很是难得啊。”
  青盲灰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递给李圣金,说道:“这是你要的情报,看后烧毁。”
  李圣金接过,细细看了一遍,从桌上拿起一包早就备好的火柴来,将那张纸点着。李圣金说道:“只

是给我看看而已?”
  青盲灰说道:“有些话要口述给你。”
  李圣金说道:“请讲。”
  青盲灰说道:“张海峰关在一号楼中。是否?”
  李圣金说道:“是。”
  青盲灰说道:“目前情况如何?”
  李圣金说道:“据我下属汇报,无痛无痒。孙德亮在玩花招,故意不审不问。”
  青盲灰说道:“据我们调查,张海峰投敌窃取情报一事,没有结论。张海峰极有可能与重山市共匪最

上层的几名总桩人物有关,如能问出他来,青盲必给您记一大功。”
  李圣金轻轻笑了声:“总是我求你们办事,今天也有需要我的时候。”
  青盲灰说道:“我知道重山市内向你求情善待张海峰的人不少,那军需处张海峰的几个原下属,更是

以死相逼。你打算如何?”
  李圣金说道:“你要知道,白山馆并不是我管辖的范围。”
  青盲灰说道:“你需要对白山馆孙德亮说,请他善待张海峰。”
  李圣金有点为难地说道:“这个……似乎不太好吧,这不是给孙德亮抓我把柄的机会?”    青

盲灰说道:“去做便是。孙德亮那边,我们自有说法。”
  李圣金说道:“这张海峰到底是何许人,青盲怎么也这么关心他?”
  青盲灰说道:“青盲自有青盲的道理。我们要么继续合作,要么我们将情报送给孙德亮也是一样。”
  李圣金说道:“我不明白,你们到底是哪条线上的?”
  青盲灰说道:“告辞!”
  这灰衣人起身便走,连头也不回一下。李圣金本想叫住他再说两句,却没有张口,看着青盲灰走出屋

外。
  李圣金有些郁闷,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些青盲组织的人玩于股掌之间,却又说不出来什么地方不对。李

圣金闷坐片刻,琢磨了一下刚才青盲灰所说的字句,正想起身出去,饭店的伙计推门进来,托着几道菜,

吆喝着:“上菜啦!”一见屋里只有李圣金一个人,纳闷地说了一句:“就您一个?”
  李圣金说道:“不吃了。结账。”
  伙计连忙将菜放在桌上,说道:“昨天便有人结过了,还叮嘱我们说,务必请客人尝尝,说客人如果

不吃几口,再也不照顾我们生意了。大爷,这客房有人长期包着,天天付钱,您行个好,就吃上几口吧。


  李圣金心里暗叹一声,想道:“这是不让我立即就走,好跟踪他们啊!也罢也罢。”
  李圣金哼了一声,说道:“好吧,尝尝吧。伙计,这订房的客人是谁?平日里还有什么人来?”
  伙计把饭菜放好,还不忘拿了一副新的碗筷,说道:“一位姓包的客人。不知道什么来头,隔个三五

天才来一两人。”
  李圣金问道:“都是什么人?”
  伙计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掌柜的也不让我问。说是贵客,不要招惹,也千万不能得罪。”
  李圣金问道:“每次点些什么吃?”
  伙计说道:“每次都是这几个菜,倒也都是小店的拿手菜。”
  李圣金说道:“好,你退下吧。”
  伙计连声诺诺,便退下了。
  李圣金食之无味,尝了一口便把筷子一丢,低声骂道:“别以为我李圣金是好使唤的。”   冯彪

和马三站在孙德亮的办公室,孙德亮来回地踱着步子,说道:“幸好没死!死了可就事大了!”张顺民此

时也站在一边,皱着眉看着他们。
  冯彪说道:“孙馆长,哪想到张海峰这小子这么能得罪人,居然有人要他的命,刚来才多久,我们没

审他也没问他啊。”
  马三说道:“孙馆长,张海峰八成已经被当成叛徒了,这个张海峰不会和共产党一点关系没有吧?”
  孙德亮骂道:“什么没关系?没关系怎么会到白山馆来,证据确凿!你们知道他偷什么资料吗?无关

人谁碰那个资料,谁就必须要进白山馆!”
  冯彪说道:“这个张海峰果然如您所说,认识些共匪最高层的人物?”
  孙德亮敲着桌子说道:“不只是第一桩!明白吗?是总桩级别的人物!问出一句来,都是天大的功劳

!”
  冯彪咋舌道:“天大的功劳啊,这个没人知道吧?”
  孙德亮说道:“你以为呢?李圣金窝在下面干什么?他能不知道吗?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上。”
  冯彪说道:“那怎么办?现在放回去肯定还要被他们弄死。”
  孙德亮说道:“这个事情,说明两个情况,第一,那帮共匪中有人知道张海峰认识上面的总桩级人物

,杀他封他的嘴;第二,那些共匪认为张海峰不是什么坚定的共产党合作伙伴,甚至根本不值得相信。”
  马三多废话了一句:“会不会是寻仇?张海峰在外面就得罪了共匪?”
  冯彪一巴掌打过去,骂道:“放你的屁,好好听着,少废话。”
  孙德亮看了眼张顺民,说道:“顺民,你看这事下面该怎么办?”
  张顺民说道:“那个做饭的刘天,也是这些共匪的眼中钉,我们只需要像对待刘天那样对待张海峰便

是。”
  冯彪眼睛一亮,说道:“特勤长的意思是,让张海峰也像刘天一样在伙房干活?每天除了晚上放回去

,其他时候都是单进单出?这个主意不错啊。”
  孙德亮沉吟一声,说道:“是个好办法,就怕李圣金他们会抓我们的小辫子,说我们私自纵容要犯。


  所有人都沉默了起来。
  孙德亮见大家都不说话,慢慢地说道:“张海峰此人,宜攻心,不宜动刑,要让他觉得我们对他还是

不错的。具体该怎么做,我找机会探探李圣金的口气。顺民,找时间我们去看一眼张海峰。”
  王玲雨听完A所说,问道:“你为什么要去看那个文件?”
  A慢慢说道:“其实,我只是好奇罢了。”
  王玲雨说道:“我不相信,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A说道:“如果我说只是我自己想看,你又不相信。说是给共产党做事,还不如说给我自己做事。”
  王玲雨说道:“有什么好处不成?”
  A说道:“我想查一件事。”
  王玲雨说道:“什么事?”
  A说道:“一件很奇怪的暗杀,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做的。”
  王玲雨脸色一变,这也让A看在眼里,王玲雨声音微微颤动着说道:“什么暗杀?”
  A说道:“八年前,一个高级官员和夫人突然有一天同时被击毙在房间里,大家都说是共产党干的,

可我不这么认为。”
  王玲雨盯着A的眼睛,说道:“可这关你什么事?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险为共产党翻案?”
  A说道:“允许我有点秘密好吗?你是在审讯我吗?我不知道女医生也要负责审讯的。”
  王玲雨说道:“那你是想说,你是冤枉的?你和共匪没有丝毫关系?”
  A说道:“呵呵,冤枉了又如何呢?我觉得你和这里其他的人不一样,才愿意说给你听,再说,你救

了我。”说着,A剧烈地咳嗽起来。
  王玲雨说道:“别说话了。我不该这么好奇,你睡吧。”    A点了点头,慢慢将眼睛闭上。
  王玲雨走出房间,招呼小雅看着,她则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然后,王玲雨靠着门,无声地哭

了。   冯进军辗转难眠,他不断地从床上扭过头去看着A挖的地洞的方向。这个时候,外面又稀稀拉拉

开始下起雨来,没过多久,雨就越下越大。
  冯进军揉了揉自己的脸颊,那是晚上让冯彪一拳揍的,他这还算轻的,有几个冯彪看不顺眼的犯人,

被冯彪打得头破血流,结果,自然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冯进军估计了一下时间,应该已经是入夜了。从外面走廊的巡视频率就可以听得出来。平时这个时候

,他们已经开始一个人负责监视,一个人负责挖掘了。
  冯进军实在没有想到A会出这个意外,他很清楚地记得A叮嘱过他,如果A晚上不回来,他自己不要去

挖这个洞口。只是,冯进军有点忍不住了。他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贴着门边听了一下,走廊里寂静无声

。冯进军觉得自己有把握,他毕竟掌握了一号楼看守巡视的规律。于是,冯进军快步走到A的床边,从A藏

挖掘器具的地方摸索了一阵,终于摸出了A平时所用的那些器具。
  冯进军并没有立即开始A的工作,他把工具拿在手中,钻回了自己的被窝,一直等到看守再一次巡视

过去,才又从床上下来,蹑手蹑脚地走到A的床头,撬开了地上的地砖。
  冯进军的挖掘工作开始了,他有种莫名的兴奋,动作比A更加迅速。不一会儿,就扩大了那个洞口,

并把挖出的泥土放入马桶中。
  一个小时后,冯进军听到走廊外传来脚步声,那是例行的巡视。冯进军不慌不忙地把地砖重新盖上,

将马桶推回原处。自己则如同平时和A配合的那样,迅速跳回了床上。
  看守走了过去,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无疑给了冯进军更大的信心。他再次从床上下来,心里念叨着:

“没有你我也可以,你小瞧我了。”
  前一个小时的挖掘,冯进军既紧张又用劲,所以速度很快。而这次,他不得不慢了下来,这种挖掘是

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因为天黑下雨,冯进军又有点累,这次他的警惕心没有那么高了。而就在这个时候

,走廊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冯进军听到时,不禁心中一慌,他慌忙盖上石板,可忙中出错,有一块石板

怎么都盖不上,而脚步声却越来越近,速度很快,不是平常的一个人,而是两三个人。
  冯进军暗骂了一声糟糕,也不能再顾着盖上石板,只能赶紧将马桶放回去,跳回床上。冯进军心脏怦

怦直跳,他心里喊着:千万不要是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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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21:46:47 | 显示全部楼层
  而冯进军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他刚刚钻入被子时,三个人已经停在冯进军的牢门口,

哐啷哐啷把门打开了。此时,冯进军冷汗直冒,他从头到脚都冰凉无比。他强忍着自己的紧张感,慢慢地

从床上爬起来,含含糊糊地嚷道:“长官,几点了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来人正是冯彪、马三和看守老涂。
  老涂骂道:“滚起来,有话要问你!”
  冯进军从床上爬起来,把整个被子都包裹在身上。
  冯彪走进牢房,一屁股坐在A的床上,马三和看守老涂则站在门口两侧。
  冯彪坐在床上四处看了看,冯彪的每次转头,冯进军心里都会一紧。
  冯彪看了几眼,说道:“哦,不好意思,我就是睡不着,过来看看你。”
  冯进军勉强笑了笑,说道:“谢谢长官关心,您这么大老晚的,倒是第一次啊。您有什么事情问我,

也没必要来我这个又臭又脏的牢房啊。”
  冯彪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个破房子,还不欢迎我呢?我来了又怎么了,发现你什么秘密了?”
  冯进军赶忙说道:“没有没有,我是关心长官不是。”
  冯彪也不愿意再纠缠冯进军的话题,而是若有所思地长吸了几口气,说道:“冯进军,我问你,今天

是谁捅了张海峰一刀?”
  冯进军嘿嘿一笑,说道:“冯长官,我要是知道,晚上那会儿就该说了。”
  冯彪呸了一声,说道:“少废话,老实说。”    冯进军说道:“那我只有靠猜了。我觉得是皮

景顺那些很硬骨头的,嗯,右派。”
  冯彪说道:“他们为什么想杀张海峰?嗯?”
  冯进军苦着脸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冯彪骂道:“你小子,给我想清楚!”说着站起来,掏出一根烟来,用火柴点着,就要向窗口走去。
  冯进军捂着被子,就像捂了一个大火盆在身上,顿时全身汗流浃背。冯彪只要走出几步,略略一低头

或者转身回来,那地上还没有盖上的板砖,一定会被发现的。此刻,冯彪叼着烟,刚往前走了两步,走第

三步的时候,已经和右侧的洞口平行了,他只要一转头,就能发现地上的东西。
  只听冯进军闷哼了一声,一肚子的不乐意劲头,几乎是骂道:“冯长官,你脑子进水了吗?”冯彪一

听,脑袋嗡的一下,心想,这个冯进军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骂我?他哗地一下向左转过身来,腾腾往回走

了两步,一把掐住冯进军的脖子,瞪着眼睛骂道:“狗东西,你说啥呢?不想活了?”
  冯进军并不敢把手伸出来,他手上还有泥巴。他只是用被子裹着手,上去架了一下。
  冯彪这次使了蛮力,猛地一掐,顿时掐得冯进军直翻白眼。冯进军呜呜着说道:“要死了,松松……


  冯彪略松了松手,冯进军才喘过气来,说了句:“我知道,我一定说,可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马三不知道是打圆场还是怎么,说道:“冯头,现在问他也不是个时候,反而会让其他牢房的犯人听

到了。”
  冯彪说道:“要你管?妈的!老子睡不着,找他开开心不成?”
  冯彪这才松了手,冯进军咳嗽了两声,才求饶似的说道:“冯长官,我不是骂你,而是实在无法回答

你。我要是有一点骂你的意思,随便你处置。”
  冯彪大晚上的来找冯进军,的确是因为他睡不着的原因,他一直琢磨着孙德亮说的话,他不知道A的

被刺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所以他爬起来,来到一号楼,刚好晚上是马三在管,他就拉着马三一起进来。

其实冯彪也没指望能问出什么,因为他晚上吃饭那会儿已经审了一圈人了,屁也没问出一个。冯彪也就是

睡不着,过来看一眼,发泄一下。
  冯彪咚的一拳又揍在冯进军脑袋上,把冯进军打得歪倒在床上,这才觉得有点解了气。烟头往地下一

丢,说道:“走吧!”说着就要低头去踩熄,只听捂着脑袋的冯进军嚷道:“别踩,给我抽一口吧!”
  冯彪哼了一声,也就真的没有踩那烟头,骂了句:“留给你!走!”
  他们三个就退出牢房,慢慢地走了。
  冯进军捂着头呆了几秒,才从床上翻下来,将那烟头捡起来,猛抽了两口,脸上才如释重负,一摊烂

泥一样倒在墙边。
  冯进军再也不敢去挖洞,他只是确定他们已经离开的时候,才下床去把石板盖好,将多余的泥土撒到

窗外。而这个时候,躺在病房的A也没有闲着,他趁病房外的看守不在的时候,从床上翻身下来,走到病

房的窗户边。
  白山馆的病房,尽管布置都是病房的样子,但绝无多余的东西,那些白天摆放的医疗用具和其他用品

,都被锁在房间外面。房间内的角落里,只是有个能拉上帘子方便的地方而已。同样是拇指粗细的铁条做

成的铁门将病房牢牢地锁住,所有的窗户外,也都是同样粗细的铁条包围着。A不指望从这个病房里能玩

出什么花样,他只是站到窗口,向外观察着。   这个病房位于一楼中部一侧,窗户开向里面,从窗口

望出去,能够看到孙德亮的办公楼就在对面,大约有近二十步的距离。沿着孙德亮的办公楼顺着看过去,

有一间硕大的平房垂直和办公楼连在一起。这个平房只有两扇小窗,却有一扇极大的显得又笨又重的铁门

。这个平房的高度也足足有办公楼的一层半高,这个高度几乎和围墙齐头。
  咔嚓咔嚓,窗外有脚步声传来。A连忙将身子缩了回去。
  只听外面有两个说话的人由远及近地从平房一角绕了过来,走近了才模模糊糊听到他们的讲话。
  “这雨下得,心都发霉了。”
  “冷死了。”
  “你可好,再过两天就下山玩娘儿们去了,我还在这里。唉。”
  “废你的鸟话,上个月你又不是没玩过?”
  “妈的,一个月就这几天可以胡来一下,真他妈的。”
  “要吃这碗饭呗。”
  “下山了还不能多说话,唉,不就是白山馆的人嘛,说了又咋地?”
  “嘘,你要脑袋不?我听到了也罢了,共匪和长官们听到了,都要你的狗命的。”
  “我也就是说着玩的,没那个意思啊。”
  “知道的。别说了,再绕两圈可以换防了。”
  这两人走着走着,一道强光从窗外掠过,是探照灯打过来的。第二层和第三层院子的围墙上一晚上都

有两盏探照灯四下扫视着。其中一个看守骂了句:“照个屁啊!”然后打了个左右摇摆的手势,那探照灯

则从上空绕了个大弧线,转回到第三层院子中去了。
  这两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从医护楼的另一侧转了回去。
  A又直起身子,打量了外面一番,A脑海中的白山馆地图又如同烟雾一样,在脑海中清晰起来。这个方

向上的建筑和以前的建筑图中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加上A也去过审讯楼,可以确定,第二层院子里的建

筑物没有被改建过。过了一小会儿,又有一组两人从平房那边绕出来,但他们并没有走医护楼前面,而是

直接从平房门前走过,绕到孙德亮办公楼后面去了。
  A从这组人的身形上可以看出来,这不是刚才的一组人。刚才那组一高一矮,而这一组的个子都是平

齐的。
  本来对面办公楼的灯一直熄着,A看着看着,二楼一间房的灯却突然亮了,有人影在里面晃了晃,过

了一会儿也就又熄灯了。很可能是办公楼里住着人,晚上起来小解。
  A也不便在窗口久留,他躺回到床上,继续计算着这两组巡视人员的巡逻时间。A的脑海中已经大略形

成了这个方向上巡视的路线:两组人,交叉巡视,一共是四条路线,分别从平房前、平房后、办公楼前、

办公楼后交叉穿过,大约每半个小时巡视一圈。
  A计算时间的方法很奇怪,是摸自己的脉搏计算的。他会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用自己的脉搏跳动来

计算时间。只是今天A测量得不是很准,因为他大量失血后,脉搏跳动得似乎比平时要快,而且,A也觉得

眼皮越来越重,几乎无法支撑住,所以A自己也皱了皱眉。
  A在108牢房中测量一号楼外看守通过的时间用的就是这种方法,他会取两天的平均值,来得到一个较

准确的时间信息。
  冯进军彻夜难眠,无法入睡。而A在做完了他要做的事情后,雨也渐渐停了,A疲惫不堪,沉沉地睡着

了。
  一大早,冯进军肿着眼睛提着马桶走到窗口前,郑小眼早就猴巴巴地等着他了,一见冯进军出现,郑

小眼立即小声问道:“加一个人,怎样了?”
  冯进军用劲地点了点头,郑小眼眼角一笑,接过冯进军递过来的马桶,手上一掂,脸色顿时又变了,

低声快速说道:“不重?”
  冯进军没答理他,他一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独自行事,差点暴露,就心跳加速。
  郑小眼见冯进军不说话,脸上挂不住,将干净马桶递过来的时候说道:“告诉你,别想甩了我们!”

    冯进军把干净马桶扯过来,低声骂道:“废什么话!”
  郑小眼瞪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冯进军已经转身走了。郑小眼脸上顿时挂出一层寒霜。
  A睁开眼睛的时候,正看到王玲雨背着他,正在准备药物。
  A轻轻哼了声:“王大夫,这么早?”
  王玲雨转过身来,还是冷冷地说道:“早什么早,都已经十点了。”
  A哦了一声,说道:“我好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说着竟要支撑着起来。
  王玲雨抢上一步,压了压A的肩头,说道:“别动,刚给你换了药。”A这才觉得身上衣服没了。
  A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我睡得这么沉吗?我都没发现。”
  王玲雨说道:“今天早上,我和护士把你身上那些又脏又是血的衣服剪掉了,又给你擦拭了一下,你

就光着身子睡吧,今天早上还以为你死了呢。”
  A说道:“是不是你们给我打了什么针?”
  王玲雨说道:“是打了一针,有安眠药的成分,但剂量很小。只是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睡得这么沉的。


  A这才明白,他昨天一晚上头昏脑涨,总想睡觉是什么原因了。他竟然靠自己的毅力抵抗住了药物反

应,直到完成自己的任务才睡了过去,难怪早上睡得如同死人一般。
  A说道:“拜托以后不要给我打安眠药了,我这个人受过的伤多了,不担心睡不着。”
  王玲雨冷冷地说道:“嘴硬,你们这些人都是鸭子死了还嘴硬。我看过你身上的伤了,不少都是致命

伤的位置。”
  A微微笑了下,说道:“都是和日本鬼子打仗的时候落下的。”
  王玲雨把针筒举出来,说道:“别动,给你打一针。”
  A还没有反应过来,王玲雨已经把A的被子掀开一角,及其快速地把针扎在A的屁股上。A的脸还是红了

,嚷道:“你就不能先说一声吗?我可是个大男人,就这样让你看光了?”
  王玲雨也不答理他,将针筒放下,又捡起旁边的一个本子,问道:“你以前有什么病史吗?”
  A想了想,说道:“没有。”
  王玲雨说道:“你的身体素质也真够好的,今天早上伤口已经不太发炎了。再过两天你就可以走了。

你在这里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乱动的话,我就把你铐在床上。”
  A说道:“不要两天了,我今天就回去。”
  王玲雨骂道:“你这个人,也真够奇怪的,你那个牢房难道比这里还好?”
  A说道:“我是不习惯女人服侍我。”
  王玲雨骂道:“服侍你,真是美得你了。随你的意,今天你就滚回去。”
  A说道:“好,谢谢王大夫。”
  王玲雨哼了一声,就要走开。谁知走了几步,王玲雨又停了下来,她向病房外看了一眼,护士小雅正

在不远处和一个看守的警卫调笑着。王玲雨并没有打扰他们,而是转身回来,坐在A旁边的床上,仔细打

量着A,A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王玲雨慢慢地说道:“你怎么觉得共产党没有杀了那个高官?”
  A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我说了,我只是好奇。”
  王玲雨说道:“好奇就值得让你冒险去偷看绝密资料?你不觉得你这个理由很牵强吗?”
  A说道:“我能不回答你吗?如果你要审讯我,请你换个地方吧。”
  王玲雨怒道:“你去死吧!”起身便要走。
  A突然笑了,王玲雨骂道:“笑什么?”
  A说道:“你不觉得你也很奇怪吗?”
  王玲雨说道:“我有什么奇怪的?”
  A慢慢地说道:“我还是告诉你吧。因为那个高官对我有恩,他在我很小的时候救过我一命,所以,

他死了以后,我一直很想知道他的死因。”
  王玲雨表情复杂地骂道:“你现在说,我也懒得听了。再见。”    A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情,关于我的病史的。”
  王玲雨哦了一声,说道:“你不是说你没有病史的吗?”
  A说道:“我只是不愿意说罢了,我小时候,犯过癫痫。长大以后也犯过几次,只是我自己有法子自

己处理。”
  王玲雨说道:“癫痫?”
  A说道:“是。最近这么多年都没有犯过毛病,没有人知道我有癫痫的病史,我也不愿意说。”
  王玲雨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你的癫痫是脑子有毛病造成的,你就犯个癫痫我看看吧!”
  A说道:“你不是给我用了安眠药吗?我如果失血过多后,用了安眠药这种药物,就会在未来不知道

哪天发作。”
  王玲雨冷冷笑了声,说道:“行!那我就看看你犯了癫痫后自己怎么处理,再见!下午你可以回去了

。”
  王玲雨头也没回地走了出去,仍然不忘把病房的铁栅栏门锁上。
  在走廊一端打情骂俏的小雅见王玲雨出来了,赶忙正经起来。王玲雨只是喊了声:“里面那个犯人,

下午让他回去!”
  王玲雨慢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锁上门,又从自己的本子里将家里的合影拿出来,她轻轻地问着照片

上的人:“爹,有人说你是他的恩人?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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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21:47: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卷

  终于挖通了A被一号楼的看守带着走进第三层院子时,一号楼和二号楼已经结束了放风,铁笼子里是

三号楼的那些犯人们。A并没有被带着穿过铁笼子,而是从伙房边上绕行到一号楼的外侧,从外侧的铁门

进入一号楼。
  A知道三号楼里面的犯人正有不少人打量着他。他也能确定那个眼神最尖锐的便是早上倒粪的郑小眼

,但是A并没有转过头看上一眼,只是默默而缓慢地走回到一号楼。
  郑小眼凑在黑牙的耳边说道:“黑爷,看到了吗?这个人好像就是一号楼那事中的一个。”
  黑牙也一直看着A走进一号楼,说道:“这家伙受了刀伤,伤在腰上,一眼就看得出来。”
  郑小眼咦道:“黑爷,你怎么看出来的?”
  黑牙嘿嘿笑了声,说道:“老子我就是使刀的高手,刀子扎在人身上什么位置,这个人有什么动作,

我用屁眼都能认出来。”
  郑小眼说道:“这里的看守不会拿刀子扎人吧。”
  黑牙说道:“估计他在一号楼得罪了人,有人想要他的命。那刀伤在腰眼上,这人不知道是走运还是

别人手下留情,扎偏了几分。”
  郑小眼惊道:“那他回去不是还得死?”
  黑牙嘿嘿笑道:“我看这个人有一套,死不了。他的面相上,命极硬啊!”
  郑小眼说道:“黑爷你还会看相呢?”
  黑牙得意地说道:“你当你爷爷我行走江湖三十年是白混了吗?”
  郑小眼说道:“那黑爷你看看我的面相呢?”
  黑牙瞟了郑小眼一眼,说道:“短命鬼!”
  郑小眼哎呀一声,说道:“黑爷您吓唬我?”
  黑牙猛拍了郑小眼肩膀一下,似笑非笑地说道:“还真是吓唬你的。”
  A进入一号楼一路走来,直到回到108牢房。吃惊的绝不仅仅是冯进军一个人,李本伟、张庆都是吃惊

不小,他们没有想到A还能活着。张庆从牢门口回来坐在床上,看了一眼对面的豆老板,豆老板也看到A回

来了。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禁苦笑了一下。
  冯进军并没有告诉A昨晚上他冒失的举动和遭遇的惊险情况,但A在晚上继续挖掘的时候,仅从床下取

出器具时,就立即发现了问题。A只是看了一眼冯进军,也没有说什么。
  A腰上有伤,这让他的动作十分缓慢。一段时间过后,A做了一个反常的举动,他示意冯进军来挖,并

告诉了冯进军挖掘时要注意的事项。
  今天晚上冯进军特别的卖力,这个晚上,洞底的整块长砖都显露了出来。A和冯进军交换了一下,满

意地点了点头。
  A用小锯子慢慢地捅开砖缝,把倒刺侧着插入到底,然后拧了几下,使劲一提,那块长砖微微地闷咔

一声,被揭了起来。
  在那块被揭起来的砖下还有一层砖石。A这次没有动手,而是站了起来,将脚踩进了洞内,那块砖的

大小刚好可以放下一整只脚。A冲冯进军暗语道:“弄出点大的声音来。”
  冯进军略略思考了一下,指了指床,然后做了一个下坠的手势。A点了点头。
  冯进军爬到床上,身子侧在床边,A示意一、二、三,冯进军就咕咚一下从床上整个地摔了下来,咕

咚一声大响。冯进军爬起来,不忘睡梦惺忪地说了句:“妈的,掉下来了。”
  A伸出了大拇指。他的脚下,已经悬空了,他把脚下的那一层砖石一脚踹出了一个洞,而洞口中,一

股灰尘和潮气涌了出来。
  A放眼向下望去,那下面是一个夹层,黑乎乎地向两边延伸着。
  郑小眼接过冯进军递来的马桶,十分沉重。冯进军冲郑小眼眨了眨眼,郑小眼一脸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他没事人一样将马桶轻放在马桶车上,递给冯进军一个干净的马桶,低声说道:“进展不错?”
  冯进军打了个哈欠,便转头走了。
  今天可能是冯彪考虑到要让新回来的A不出差错,A被冯进军搀扶着,没有排队,走在队伍的末尾,直

到最后才走进放风广场。
  李本伟和张庆低头叨咕着,张庆说道:“你觉得那个张海峰揭发我们了吗?”
  “应该没有。如果他揭发了我们,我们不会现在还能坐在这里。”李本伟抬着眼睛瞄着A的方向。
  张庆说道:“那我们冤枉他了?”
  李本伟说道:“再做他一次没有必要了。我们只能装糊涂,赌一把了。”
  张庆看着A,略有歉意,说道:“也许他真的是为了我们好。”
  冯进军的眼神从张庆那边绕过来,对A说道:“你不恨他们?他们也太过分了。”
  A说道:“如果他们执意要走,看来谁也拦不住了。也许,是我错了。”
  冯进军说道:“你不怕他们再对你动手?”
  A说道:“你是他们,你会吗?”
  冯进军说道:“不会。”
  A说道:“那就是了。”
  A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不觉得地面有点奇怪吗?”
  冯进军惊道:“什么?”
  A说道:“你看那些砖缝中的水映出来的光。”
  早上下过一小阵雨,所以这个放风广场的砖石缝隙里,密布着一丝丝的积水。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些

砖缝中的雨水反射出光芒。这些积水的光芒连成了一条一条的线,遍布了整个广场,似乎组成了一个图案


  冯进军看了一会儿,说道:“看不出来什么。”
  A说道:“可能是我多心了,但的确有点像一张地图,或者说,像一个迷宫。”
  冯进军又看了几眼,说道:“砖石铺设的广场,都是这样的吧。”
  A盯着广场中说道:“是啊,谁会注意这些呢?”
  而那个在缓慢行走着的活死人房宇,却注意到了这一切。
  刘明义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A了,今天出来放风之时,心情也很糟糕。而这个心情的糟糕,刘明义

不必隐藏,直接摆在了脸上。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不太对劲,但看守们都认为这只是刘明义预感到自己要死

才表现出来的哭丧样。
  刘明义跟着队伍慢慢地走出二号楼,他看到了旁边一号楼的犯人们正在结束放风,如同往常一样,刘

明义他们停在铁门处等待一号楼的犯人进去。刹那间,刘明义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那个对他打暗号

的人!而A也看到了刘明义,正当A准备摇头时,刘明义的眼神却挪开了。
  A正觉得不对,刘明义却突然一反常态起来,他低下头,嘴里念念有词,然后猛地爆发出来,抓住铁

丝网拼命地摇晃起来,口中大喊着:“我是冤枉的,我不要死!不要杀我!我活不了几天了!我要死了!

我害怕啊!我害怕啊!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刘明义的反常举动,让二号楼的犯人也躁动起来。二号楼的看守们挥舞着棍棒冲到刘明义跟前,几棍

子将他打倒在地,生拉硬拽地拖回二号楼。刘明义边被拖着,边撕心裂肺地叫喊着不要死不要死。
  刘明义的吼叫声,除非是聋子才会听不到。刘明义用这种方式,尽管很简单,却很有用。A立即明白

了,现在刘明义所处的危险境地。
  二号楼的黑鱼暴跳如雷,指着被拖进来的刘明义骂道:“让你喊让你喊!妈妈的,来人,把他嘴先堵

上!”   看守麻利地不知从哪里抽出几块破布,把刘明义的嘴塞了个结实。刘明义只能瞪着眼睛不断

地呜呜。黑鱼不解气,继续骂道:“老子现在就要你的命!狗东西!真他妈的麻烦!来人,把他关到幽禁

室!让他去喊!喊死他!看谁听得到。”
  拖着刘明义的几个看守有点犹豫,一个人说道:“幽禁室?黑哥,他不够格吧。”
  黑鱼嚷道:“反正现在是空着!关起来!徐头那儿我去说!妈的,你们想听到他以后天天这样喊吗?

死在幽禁室最好!”
  黑鱼是巴不得这个讨厌鬼刘明义早点死,只是碍于初一杀人的规矩,加上刘明义闹鬼让黑鱼大大地丢

了一把脸,黑鱼更是容不得刘明义了。
  刘明义被拖到那个黑鱼口中的幽禁室。这是个位于二号楼地下的牢房,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铁门,上

面有个很小的送饭口。而且是一个三重牢门,要先开两道牢门之后,才能到达这个幽禁室外。这个幽禁室

,是关押极其强硬的犯人所用的地方,就算只蟑螂,三重大门一锁,也出不来。
  刘明义手脚上都被戴着几十斤重的手镣脚镣,被看守们丢了进去。门一关上,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只

有门缝地下微微透出些光亮来。刘明义站起来,把嘴里的烂布拔掉,使劲地敲打起牢门来,嘴上还是不停

地大喊大叫。
  看守们锁上所有牢门,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那几个看守边走边说:“换我关在那里面,估计一两日就要疯了。”
  “你们说,那个刘明义现在是不是已经疯了?”
  “我看像,那家伙胆子小,恐怕这两天想着自己要死了,已经吓疯了。”
  “这种人,也该他倒霉吧。”
  “你说他到底是不是共产党?当初抓他的时候,哥们儿几天几夜蹲守啊,结果抓来这么个家伙,真是

划不来。”
  “咳,反正初一送他上路后大家都清静了。”
  关在幽禁室的刘明义逐渐停止了喊叫,他的表情再次严肃了起来。借着门外漏进来的微弱光线,他再

次把自己的手指圈成环状,涂上口水,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探测了起来。
  下午放风的时候,冯进军问A:“你看上午那个二号楼发疯的家伙,是不是最近真的要死了?”
  A说道:“很有可能。”
  冯进军闷声说道:“估计下午看不见他了,一定被关起来了。他那个闹腾劲儿,万一关在幽禁室,就

更惨了。”
  A接口问道:“幽禁室?你怎么知道二号楼有什么房间?”
  冯进军噢了一声,干笑了一声,说道:“我是听以前我房间里牺牲的那个同志说过的。”
  A也哦了一声,不再接着他说话。冯进军的脸色也顿时凝重了起来。
  一号楼的下午放风还没有结束之时,第三层院子的大铁闸门打开了,六七个人被拖了进来,应该都是

受过严刑拷打,全身无力地任人拖着前进。
  冯进军说道:“来新犯人了,一次怎么这么多?”
  跟在这些犯人后面的是冯彪、徐行良、张顺民三人,几个人低声叨咕了几句,徐行良和冯彪便带了几

个人分别走向各自掌管的牢房。一号楼四个人,二号楼三个人。
  冯进军和A目视着一号楼的犯人被拖了进去,A不禁问道:“四个人,一号楼还有多余的牢房吗?”
  冯进军说道:“就算没有多的牢房,也可以加床,那种上下铺。”
  一号楼结束放风之时,二号楼的刘明义并没有出现。他此时正在幽禁室内。A自然也猜到,刘明义可

能已经被完全关闭起来,出不来了。
  入夜以后,天空黑云翻滚,闷雷阵阵,又下起大雨来。
  A和冯进军没有闲着,挖掘工作继续。几乎用了整个晚上,A都在拓宽着洞口,因为下方已经被挖通,

多余的泥土可以直接放到下面去。所以,在接近清晨的时候,那个洞口已经可以钻下去人了。    A示

意了一下冯进军,自己忍着伤口的疼痛,慢慢地缩着身子,先是把腿放了下去,然后将腿弯曲伸直,让身

体也跟着钻了下去。
  浓重的灰土味道充斥着这条毫无光线的夹层,A捂了捂自己的鼻子,借着洞口透下来的微弱光线,掏

出那根他带入监狱的铁丝。这根铁丝很奇怪,将铁丝拉直之后,可以看到铁丝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短线。
  A仔细摸着这根铁丝,手终于停了下来。他用拇指抠着一个短线处,向两边看了看,然后毅然决然将

头完全埋了下来,向着西侧爬去。
  A每爬几步,就会掏出那根铁丝摸一下,这是一种测距的方法。
  A爬了大约十米,停了下来。回头看去,那个洞口还是透出着微弱的光芒,在这个完全黑暗的通道里

,却显得非常的显眼。
  A低下头来,轻轻地敲了敲地面,地面并不是砖石,而是木制的。于是A将小刀拿出来,摸索着在地上

找了找,摸到了一个缝隙后,一使劲,就将小刀插了进去。A将小刀推了推,并没有太多的阻碍,前进了

二指长短,就卡住了。
  A心里欣慰,他握紧小刀,再次用力地扳了一下,只听轻轻地咔了一声,一丝光线顿时从那缝隙出透

出。尽管只有极细的一丝光线,但在这个漆黑的通道里,仍然显得异常明显。光线照在A的脸上,A也显得

极其兴奋。
  A再次使劲,光线变粗了一些,缝隙变大了。A伸出手抓住那块已经微微翘起的木板,用尽全身力气,

使劲地拉动着。只听见木板之间松脱的咯吱声传来,这块木板很配合地被揭开了一个角。A用手拉住木板

,伏下身子从这个角向下看去。
  下方,是一个空无一人、堆满杂物的房间,并没有灯。房间的光线也是从房间外的走廊上投入进来的

。A停了停,直到听到没有任何声音之后,才再次猛地使劲,将那块木板继续拉起。很快,那块木板被整

个拉了起来,A用胳膊肘一磕,那块木板便整个松脱了。
  冯进军在牢门口放风,全身冷汗,不时回头看着A下去的地方。他是又激动又紧张。
  这时,冯进军听见走廊尽头有动静,这应该是看守例行的检查时间。冯进军暗叹一声:怎么提前了。

实际上并没有提前,而是在这种情况下,时间过得飞快。
  冯进军立即跑到洞口处,他弯下身子,将手伸进洞中,轻轻敲了敲下方的砖石。
  A此时正在想办法弄开第二块木板,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听到冯进军发来的警告声。
  A轻叹了口气,放开手。紧接着,他把已经揭开的木板盖了回去,冯进军的敲击声更加急促,A揭开的

那块木板却很不配合,始终不能放平整。A再也不能耽误时间,只好任由那块木板没有放好,便赶紧赶回

去。
  此时,从下面的屋子看去,这块没有放好的木板显得十分明显。
  108牢房外走廊尽头的铁门已经打开了,一个看守打着哈欠走了进来。他锁上铁门,扶了扶自己身上

别着的铁棍,哗地一下抽了出来,拿在手里,慢慢地敲着自己的手掌,一步一步地走着,每一个牢门口他

都要停一下,往里面看上一眼。
  A此时刚好爬到洞口,他要将身子扭曲,从那个并不大的洞口钻出来,这非常吃力,因为上面的洞口

实在太小了。冯进军伸出手,尽力想把A提出来。就这样,这个看守慢慢地走到了108的牢门口,他往里面

看了一眼,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A的床上并没有人,这看守瞪了几眼,A从角落处嗯了一声。
  看守骂道:“干什么呢!”
  A坐在角落的马桶上,费劲地说道:“长官,拉肚子了,折腾了一夜。”
  冯进军正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出,斜着眼睛看着牢门。而洞口处,所有的砖石都没有盖上


  这看守打了一个哈欠,骂道:“吓了我一跳!”然后转身就走开了。
  A和冯进军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个地洞的洞口实在太小了,仅能容一个人钻进去,从目前这个洞口上下出入,会耽误大量的时间。

待看守走远后,冯进军再次爬起来,A冲冯进军暗语道:“我们必须扩大洞口,方便出入。”
  A再次钻了下去,他一钻下去,就发现不对劲,刚才那块木板处透出了大量光线。这是那木板没有盖

好,有要掉下去的征兆。A立即明白是他刚才往回爬的时候,震动了通道造成的。A小心地爬着,而那块木

板却很不争气地颤动着,从下方透出的光线也抖动着,越来越大。
  A正在通道中爬着,而他最担心的事情仍然发生着。刚才那个看守尽管值班完毕,却不知是什么事情

,揭开了看守室角落上的一块厚重的板盖,那板盖下赫然有一个通向下方的梯子,这看守回头看了看门口

,从梯子爬了下去。
  在A即将接近那块要掉落的木板时,自然也听到了从下方地下室传来沉重的铁门打开以及锁链的声音

。那块木板下方的房间堆满了杂物,不乏一些钢铁的器具,那块木板也是相当有分量,如果掉落下去,发

出的声音定会将外面的人吸引过来。
  下到地下室的看守打着哈欠往前走着,去的地方也是巧了,刚好就是A下方的那个房间。这看守掏出

钥匙,咔啦咔啦地开着门。
  那块木板终于承受不住震动,一端脱离了天花板,另一端高高翘起,眼看着就要往下落去。说时迟那

时快,A的手飞速地从上方一把抓住那块木板还留在通道中的一端,顿时将木板控制住,并轻轻地往上提

起。
  看守的开门声越来越大,终于把门打开,走了进来。
  A抱着木板靠在通道的墙壁上,大气不敢出。
  那看守并没有抬头,而是径直向这个房间的一角走去,哗啦哗啦翻动了一会儿,摸出了一包烟。这看

守哈哈笑了声,自言自语道:“嘿嘿,老子的好烟哪能给你们这帮小气鬼抽。”
  看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下面吸了吸,满足地笑了,他将烟叼住,从口袋中摸出火柴,哗

地划着了,将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吸烟的人都有个习惯,就是抽上一口烟,要仰脖子。
  这看守也不例外,猛抽一口后,抬头吐烟,就看着天花板了。
  没有任何的异样,那块木板也盖好了。
  看守将自己的烟盒继续藏在角落,叼着这根烟,走出房间。哐啷哐啷落了锁。
  A用手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刚才他在上方,刚好是能够看到这个看守在房间里找烟的。A见他翻出烟

来,知道他就要抽烟,一抬头可就能看到天花板上一块木板脱落了,一切就糟糕了。所以,A趁着这个看

守兴高采烈掏烟要抽的时候,将这块木板慢慢地放好,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在看守抬头的时候,木板刚

刚放好。
  其实说是完全放好了,也并不是如此,只是不会那么明显罢了。下面房间并非明亮,略略看上两眼,

只要不是刻意,也看不出天花板上有此不对的地方。
  A一直等到下面完全没了声音才再次将木板撬开,再次撬动起第二块木板来。等第二块木板被撬开后

,两块木板的空隙已经足够A钻到下面去了。但是,A今天并没有这么做,他利用下面透上来的光线,将一

块一块木板休整了一下,这是为了方便下次揭开和盖上的时候,这两块木板便于开合,以致不被人发现动

了手脚。
  白山馆一号楼的地下室天花板,大都是这种宽厚的木头铺成的,也有一部分房间是水泥的天花板。A

选择的这个地方,恰好是白山馆地下室天花板较为单薄之处。    白山馆的地下室布局和一楼并不一

致,地下室只有一条通道,一边才有房间,而不像一楼那样两边都有。也就是说,地下室的面积要比一楼

小得多,这其实十分的奇怪。按照常理,地下室因为是地基层,至少要和一楼的面积相当甚至更大一些。
  从A下来的洞口就可以知道,这个地下室墙的边缘,竟然是在靠近108牢房的中间。那么还有省出来的

部分全部都是砖石或者泥土不成?
  A并不知道,他得到的那张建筑图上对省出来的地下室的大段面积丝毫没有提及。A在入狱之前,查找

过尽可能多的资料,结果也是一无所获,他也只能认为是白山馆的建设者刻意不做这么大的地下室吧。
  A没有从洞口下去,他将休整过的木板盖上后,慢慢地爬了回去。
  A没睡多久,天便亮了。看守吆喝着起床的声音再次响起。
  A尽管满身灰尘,好在都是浮土,早晨起来多拍打几下,便看不出什么来。就是脸上因为有汗水,混

上泥土显得有些狼狈。但这也不是问题,A的毛巾从来就没有拧干过,早晨起来的时候,用毛巾的一面将

脸和头发擦净,干净的一面冲外,便能够在早上洗漱的时候瞒过看守。
  郑小眼照样殷勤地等候着,给马桶里多少装一些泥土,是让郑小眼安心的重要方式,而大部分的泥土

,都已经倾倒进入那个夹层的通道内。
  A不让冯进军挖土的原因也是如此,没有必要将过多的泥土挖掘出来,只是需要尽快地挖通,这样就

能省去大量运送泥土的工作。
  早上一号楼照样能够放风,因为雨在早上的时候已经停了。
  冯进军搀扶着A在广场慢慢地散步,这个时候,李本伟他们已经不再答理A了,甚至都不愿意多打量A

,而A却注意到他们。
  李本伟他们始终在商量着什么,他们的脸上时而焦虑时而兴奋。
  冯进军搀着A,问道:“下面通到哪里去?”
  A说道:“现在还早着呢,我们只是成功了第一步。”
  冯进军问道:“如果你不是关在一楼,而是在二楼,怎么办?”
  A说道:“有时候,要相信一点自己的运气,如果在二楼,我自然还有其他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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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21:47:38 | 显示全部楼层
  冯进军说道:“那我能帮你什么?你现在的伤势……”
  A说道:“没什么,我还能扛得住。下面你不熟悉,等再过一段时间,自然需要你帮忙。”
  冯进军很佩服地看了看A,慢慢地说道:“我想我还是告诉你一件事。”
  A说道:“关于幽禁室?”
  冯进军嘿嘿干笑了一声,说道:“我刚进来白山馆的时候,是二号楼的犯人曾经被关进过幽禁室。”
  A说道:“你是担心我怀疑你?”
  冯进军咳嗽一声,说道:“是有一点。”
  A说道:“你为什么从二号楼到一号楼?”
  冯进军说道:“一言难进,我和二号楼的看守长徐行良有个交易。”
  A说道:“哦?”
  冯进军接着说道:“贿赂一号楼的冯彪,让他抓到冯彪的把柄。”
  A说道:“结果呢?”
  冯进军说道:“成功了。我告诉冯彪我在外面藏了钱,实际上,那是徐行良的钱。”
  A说道:“徐行良为什么要这么做?”
  冯进军说道:“我不是很清楚,但我能够确定,徐行良和冯彪和不来,这个白山馆里面分成两派。冯

彪是馆长的人,而徐行良应该直接听命于笑面佛李圣金。”
  A顿了顿身子,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很有意思。”
  冯进军继续跟着A走了几步,坐下来休息,却看到昨天刚关进来的几个犯人中的其中两个,也被放进

来放风。
  冯进军打量了那两个犯人一眼,说道:“看他们要怎么办?估计‘左’派的人要去了。”    果

然,这两人看上去也是受了内伤的男人,在广场一角找了个地方坐下之后,“左”派那边的钱三贵就慢慢

地蹭了过去。
  钱三贵和他们两个谈了谈,似乎不欢而散。钱三贵摇着头走开了。这两个犯人其中的一个望了望A这

边,缓缓地站起身,走了过来。
  A一直盯着这个走过来的犯人,表情严肃。   这个犯人走过来,向A微微抱了抱拳,说道:“请问

是张海峰张处长吗?”
  A点了点头,说道:“以前的事了。”
  那犯人个子不高,有点微微发胖,尽管步履蹒跚,但神情举止及说话的口气显得孤傲得很,像是一个

肚子里有点墨水的文人。
  这犯人咳嗽了一声,说道:“鄙人杜刚川,不知张处长认得我吗?”
  A脸上一乐,也微微抱拳,说道:“杜刚川?噢!久闻其名了。”
  杜刚川笑了声,说道:“没想到张海峰张处长竟也和鄙人关在一处,实在没有想到。看来我们的确有

缘,就是见面的地方不是太好。鄙人过来相认一二,日后再聊。”说着,竟一转身,慢慢走了回去。
  冯进军惊讶道:“你们居然认识的?”
  A望着杜刚川的背影,慢慢说道:“此人是重山市牛口区大大有名的才子,难得一见,据说是个癫狂

而不按常理行事的人,但他的画作,倒是见过不少。”
  冯进军说道:“你没见过他,他怎么认识你?”
  A说道:“这也是我感兴趣的地方,此人估计还要来找我们,咱们说话要小心了。”
  冯进军说道:“他会是我们的同志吗?”
  A说道:“很难说。不要关注他,保持距离就是。”
  冯进军说道:“这白山馆的人,似乎人人都可以相信,但又人人不可相信。”
  冯进军嗯了一声,两人也不再打量那杜刚川。
  那杜刚川走回原处,坐下和他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竟然也不望向A这边。而他身边那人则一直低着

头,似乎连话都不愿意说。
  两辆黑色轿车此刻停在白山馆门口,李圣金和其他几个人来到门前。那白山馆的大铁门便打开了,孙

德亮从里面迎了出来,身后跟着张顺民和徐行良。
  孙德亮迎上前去,客气道:“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请!请!”
  李圣金满脸堆着笑,连说:“客气客气!又来滋扰老兄!”
  两人客气几句,一行人便步入白山馆。
  孙德亮将李圣金请入自己的办公室,孙德亮对跟随着的其他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李处长聊

聊,中午时刻一起陪李处长吃饭。”
  张顺民和徐行良应了一声,便都退下了。
  孙德亮亲自给李圣金沏上茶,问道:“圣金兄,每次来都不先派人打个招呼,见外了不是。”
  李圣金笑道:“德亮兄馆务繁忙,我不请自来,还需海涵啊。”
  孙德亮笑道:“客气啊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早点通知我,我还能有所准备,唯恐招待不周啊

。”
  李圣金笑道:“从我刚入山来,你们白山馆那八岗六哨估计早就通知老兄你了,这片山头就是飞进只

蚊子,德亮兄都是知晓的。”
  这两人闲扯了半天,你来我往互相恭维,绕了半天,才算将话绕到主题上。
  孙德亮说道:“圣金兄,今日看你好像有点心思?”
  李圣金说道:“万事都逃不出德亮的法眼啊!我最近的确很是苦恼啊。”
  孙德亮说道:“请讲请讲,看我能不能为你分担一些?”
  李圣金微微一笑,说道:“最近市里面找我求情的人不少啊。天天滋扰我那小宅,说都抓起来吧,一

个个都是立过战功之人,忠党爱国,和寻常滋事的人不同。”
  孙德亮说道:“滋扰什么?重山市内还有李处长解决不了的?”
  李圣金微微叹了口气,但仍然笑容不改,说道:“是为白山馆里的犯人求情的人。”
  孙德亮皱了皱眉,说道:“这个?白山馆可是重地。”
  李圣金说道:“他们哪里知道白山馆是什么来头,就是不怕死的。”
  孙德亮说道:“敢问一句,是什么人求情?”
  李圣金悠悠地说道:“重山市军需处一些张海峰的部下。”    孙德亮说道:“哦!那圣金兄怎

么说?”
  李圣金说道:“我自然是严词拒绝,摆明了白山馆的地位,让他们不要再闹。只是嘛,时间长了,多

少也为他们感动。”
  孙德亮说道:“那为兄明白了,圣金兄的意思是,希望我这边善待张海峰。”
  李圣金说道:“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说颇受他们感动罢了。”
  孙德亮心中骂道:“老狐狸,你能感动,那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想卖什么

药。”孙德亮嘴上却说道:“圣金兄,话不用多说,我已然明白了。张海峰的事情,我自会好好处理。”
  李圣金说道:“今天我说得不对之处,还望德亮兄万万包涵啊。”
  孙德亮说道:“哪里哪里!”
  两人岔开这个话题,又扯起其他情报方面的事情来。
  这两人聊到中午,李圣金坚决不肯留在白山馆吃饭,说有要事急着走。孙德亮也不好强留,只好由徐

行良作陪,送李圣金下山。李圣金在轿车上和徐行良说道:“昨天那六个新抓的人中,极可能有青盲的人

,你要留心了。”
  徐行良说道:“青盲到底要做什么?还使苦肉计放人进来?莫非他们觉得有什么不对?”
  李圣金说道:“这青盲本事了得,却总是无法连根拔了共匪地下组织的最上端。加上抓的那个刘明义

很可能是误抓,这让青盲也认为自己尚有很多事情蒙在鼓里。这帮人神出鬼没,无孔不入,煞是厉害。”
  徐行良说道:“莫非他们想插手白山馆?”
  李圣金说道:“暂时还没有这个迹象,但他们关心白山馆里的一些人,倒是真的。”
  徐行良沉思片刻,说道:“莫非是张海峰?”
  李圣金说道:“此人的确是他们关心的目标之一,但我也觉得青盲不会这么简单。他们也许还有其他

的目的。”
  徐行良说道:“那您看,下一步怎么办?”
  李圣金说道:“一会儿去我那儿,我让你看个东西。”
  李圣金的特调处,是一个位于重山市主干道尽头的一片独门独户的院落,戒备极其森严,两边的楼内

墙头均密布了重重荷枪实弹的特务。
  李圣金的车驶入院内,绕过前面一栋四层洋房,停在一栋靠着小池塘的二层中式小楼前。李圣金和徐

行良走下汽车,李圣金径直带着徐行良步入楼中,直达他的办公室。
  李圣金走进办公室,按了桌上一个按钮,办公室一侧的墙面书架便横向移开,露出一扇门来。
  李圣金从怀中摸出一把形状古怪的钥匙,将门打开,带着徐行良走了进去。
  这个密室不大,东西却密密匝匝,围了整整一圈。正中间有一张古色古香的办公桌,上面摆放着不少

文件。李圣金走到桌边,拿起一个文件夹,递给徐行良,说道:“你慢慢看。”说罢,坐在桌边的硕大椅

子上,从桌下摸出一根黑色的烟来,也不点火,只是含在嘴上使劲吸了几口。
  徐行良将那本子慢慢翻开,看不了几眼便目光闪亮,抬起头说道:“这个是张海峰,他怎么会和王万

诚在一起?”
  李圣金说道:“你继续看。”
  徐行良低下头来,边走边看,嘴里念念有词。半晌之后,才长出一口气,说道:“张海峰杀了王万诚

?”
  李圣金说道:“八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很难说清楚,你也不要妄下结论。”
  徐行良把本子摊在桌上,一张照片赫然入目。
  那照片上面有三个人,一个是一身笔挺军装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身边是一个笑面如花的女人,再一边

则是一个身穿西装的身材高挑的男人,那男人便是张海峰。
  徐行良说道:“这张海峰居然认识王万诚,看这照片,关系还不一般。”
  李圣金点了点头,徐行良继续往后翻着,有一张照片映入眼帘。    那照片奇特的是,上面的人

物居然和白山馆的王玲雨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张照片里面的人物彼此在说笑着,似乎是正式照相之前抓

拍下来的。
  徐行良说道:“王玲雨就是王万诚的女儿?那个孙德亮,难道是王万诚的部下吗?”
  李圣金说道:“那个王玲雨原名王婷婉,王万诚死前,她还在军医大念书,王万诚死后,由于要保证

她的安全,给她改名叫王玲雨。”
  徐行良指着照片中的另一个男子说道:“这个人是谁?”
  李圣金瞟了一眼,说道:“这是王万诚的儿子,叫王国威。毕业于德国士官学校,回国后辅助他父亲

王万诚建立L项目,是L项目实际的负责人之一。王万诚死后,王国威也失踪了。”徐行良似乎醒悟过来,

连忙将本子关上,说道:“这是最高机密文件。李处长,你不该给我看这个。”
  李圣金笑了笑,说道:“这只是一部分最新资料的复本罢了,我让你看你就看。王万诚的资料非常少

,这些也是相当稀缺的了。张海峰被抓,就是因为他借军需物资检验之名,混进了市府第八档案馆,动了

里面这份文件的原件。那份资料,除非蒋委员长签字,才能取出,张海峰去动那文件,自然是只能关进白

山馆了。”
  徐行良长嘘一口气,说道:“那L项目,到底是什么?要如此保密?”
  李圣金站了起来,边走边慢慢地说道:“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那份文件我也没有看过。只是一直在

追查一些王万诚的经历才得到这些资料。据说,L项目是一种神经毒气的实验,后期纳粹政府在这个方向

上也是研究甚多。但因为万分机密,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进行交流。我现在怀疑,青盲就

使用了这个L项目中的一些情报处理方式。”
  徐行良说道:“王万诚死的那年,我还记得我刚刚结束特工培训,这件事情风传甚多,有人说王万诚

是日本人谋杀的,也有人说是美国人,当然说是共产党干的占绝大多数。”
  李圣金说道:“我们情报口的绝大多数人只知道王万诚是中国第一情报员的身份,但不知道L项目。

所以众说纷纭也是合情合理的。”
  徐行良说道:“那张海峰难道和L项目有关?那青盲就是L项目中的人?”
  李圣金说道:“张海峰认识王万诚是肯定的。张海峰加入国民政府军,应该也是王万诚的下属安排的

,但和L项目是否有关,则很难说。至于青盲和L项目有没有关系,我认为没有。L项目在王万诚死后已经

消失了,但那个失踪的王国威,我认为他可能就是青盲的成员。青盲似乎不属于国民政府管辖,和共产党

作对也好像只是他们的一种爱好罢了。”
  徐行良说道:“那很可能是王国威认定自己的父亲是共产党杀的了?”
  李圣金说道:“这个事情千头万绪,很难弄清。那王万诚和共产党很多高层也相当熟悉,他游走在国

共两边,似乎没有什么倾向性。王万诚可能姓共,也可能姓国。”
  徐行良说道:“李处长,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么多呢?”
  李圣金嘿嘿笑了两声,再次坐下,说道:“行良啊,我没有孩子,今生也不会有孩子。尽管你叫我干

爹,但我实际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我需要一个接班人,那就是你。”
  徐行良惊道:“干爹,你怎么了,你不是好好的吗?”
  李圣金笑道:“我现在的确是好好的,但是,我和青盲接触太多,我担心有一天,青盲会要了我的命

。”
  徐行良说道:“干爹,你通过青盲已经多次被嘉奖了,也许你能调到中央去,再不用和青盲打交道了

呢!”
  李圣金哈哈笑道:“行良啊,你不懂。天下哪有这种好事,我李圣金现在的成绩大多都是青盲给的,

而青盲却什么都不找我要。如果碰到什么都不要的人,那他最终要的就是你的命。”
  徐行良惊道:“干爹,那你可以把青盲的事情告诉更多人啊!”    李圣金摸了摸额头,说道:

“晚了,现在说已经晚了。我如果第一次得到青盲的情报时就说,还不至于陷得这么深。”
  徐行良说道:“那没有别的办法和青盲对抗吗?我就不相信,他们有这么厉害,我们用整个重山市的

情报力量,都扳不倒他们?”
  李圣金说道:“我何尝不想,但我们扳倒过那帮共匪吗?而青盲就轻轻松松扳倒了,他们还没有发力

,还在慢慢玩,想把那帮共匪逼到走投无路,逼到自绝于世。所以,除非我们知道青盲的所有秘密,我们

才能扳倒他们!”
  徐行良看着李圣金,慢慢地说道:“干爹,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王玲雨此时正在孙德亮的

办公室里坐着,孙德亮把门关上,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别憋着,和你孙叔叔说说。”
  王玲雨慢慢地说道:“孙叔叔,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爸爸到底是干什么的?”
  孙德亮一愣,说道:“小玲,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吗?”
  王玲雨说道:“孙叔叔,你骗我。”
  孙德亮摊开手,无可奈何地说道:“我怎么会骗你呢?”
  王玲雨站起来,走近孙德亮,孙德亮不愿意看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王玲雨说道:“孙叔叔,你就告诉我吧,我不是十年前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了。我父亲绝对不是你说

的总参谋长,我查过,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个部队。”
  孙德亮突然有点生气,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小玲,你在胡闹!你去查那些干什么?”
  王玲雨眼睛眨了眨,顿时滴下泪来,说道:“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骗我?连孙叔叔你都骗我!”
  孙德亮心一软,口气也缓和下来,他站起身,将王玲雨拉到沙发上坐下,慢慢地说道:“小玲,别哭

了,孙叔叔说给你听便是。”
  王玲雨止住哭啼,坐直了身子,说道:“好!那孙叔叔不能说一句假话。”
  孙德亮叹了口气,说道:“你的父亲真名叫王万诚,你知道的名字一直是他的假名,连他的身份也是

虚构的。他是当年中国第一情报员,游走于国共之间。我说是他的老部下,其实对你父亲也是所知甚少,

更准确地说,我不过是你父亲的管家罢了。因为常年帮你父亲照顾家里,有时候又要帮你父亲打点一些简

单的情报事务,所以有些事情也学得聪明了,而且你父亲教了我很多情报方面的事情。你的哥哥叫王国威

,从小聪明过人,心高气傲,性格刚烈,他留学德国军官学校,主修医学,你哥哥在医学上极其聪慧。我

记得你哥哥曾经写信回,说他有幸参与了德国政府的一个科研项目,但不能说是什么。”孙德亮看了眼王

玲雨,王玲雨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听着。孙德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从此以后,却没有了你哥哥

的消息,连你哥哥回国,也是突然得很,他好像有什么秘密一般。然后你的父亲的生活又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好像在做一件大事,一件天大的事情。我经常一两个月都看不见你父亲和你哥哥,每次他们回来,都

是十分沮丧和疲惫,而且说些我根本不明白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像他们的事情有了眉目了,不仅家

里经常会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而且我们家的警卫力量也增加了好几倍,看得出来,是政府在支持你父亲

和哥哥的事情。在那之前,你父亲执意要把你送去学医,你也知道的。而你父亲和母亲突然去世,却是谁

也没有想到的事情,突然之间,一个枪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杀了你的父亲母亲。从此,你的哥哥也失踪

了,所有的事情突然平静了下来,好像世界上从来没有过你父亲和你哥哥存在一样,连你父亲所有的东西

也全部被政府来的人搬走了。等你得到消息回来的时候,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小玲,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没有一句假话。”
  孙德亮将话说完,才长长地嘘了口气。孙德亮看了看王玲雨,王玲雨只是低着头,并没有什么过于激

动的反应。
  孙德亮说道:“小玲,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王玲雨慢慢地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孙叔叔告诉我。”说罢,木然地站起来,便要向屋外走去。孙

德亮有些吃惊,赶上一步拉住王玲雨,说道:“小玲,你没事吧?”
  王玲雨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孙叔叔,我没事的。我就是想自己静一静。”
  孙德亮哦了一声,也不好再说什么,小心地说道:“那你小心。”
  王玲雨点了点头,向门口走去。她刚走到门口,似乎想起来什么事情,顿了一顿,转过身来,问道:

“孙叔叔,我父亲有没有救过什么人?”    孙德亮哦了一声,略略思考了一下,便说道:“我和你

父亲在一起十几年了,再以前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但如果说你父亲救过什么人,那可数不清了,有直接

的,间接的。”孙德亮说着,话音突然一沉,说道,“小玲,怎么?有人和你谈起过你父亲?”
  王玲雨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没有。我只是想知道我父亲和这个白山馆的人是不是一样。”
  孙德亮听不出王玲雨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语塞,只好勉强着说道:“你父亲自然是不屑于白

山馆这种地方的。他也的确救了不少人的性命,甚至,我的性命也是你父亲救的。”
  王玲雨嗯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开门出去,快步走开。
  孙德亮看着房门发了一会儿呆,举起手来捏了捏自己的额头,慢慢地退回到自己椅子边,沉重地坐下

,将头一仰,便一动不动了,只是长叹了好几声。
  王玲雨从孙德亮的办公楼下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医护楼中自己的房间。她气喘吁吁地把门锁上

,拉开抽屉,从抽屉底部的夹层处翻出一个小本子。王玲雨将这个小本子打开,那小本子上密密麻麻写着

什么。王玲雨仔细地翻了两页,似乎找到了什么,她用手指着上面的文字,快速地阅读了起来。半晌之后

,王玲雨将这个本子合上,疲惫地自言自语道:“孙叔叔,谢谢你帮我证实了这一些。”
  傍晚时分,徐行良一脸严肃地回来了。他走进二号楼,就看到黑鱼正等候着他。徐行良微微一笑,说

道:“黑鱼,今天晚上有你忙的。”
  黑鱼一惊,说道:“徐头,是要审犯人吗?”
  徐行良说道:“是,只是这次我对另外的一些事情感兴趣。”
  黑鱼连忙应了声:“徐头请吩咐。”
  一号楼的A和冯进军一直在等待黑夜的来临,自从昨天挖开地道后,这一天的等待简直度日如年。
  这个洞口已经不是昨天那么窄小了,A很容易便钻了进去。这次A并没有向右前进到昨天晚上撬开的木

板那边,而是向左前进。向左的方向就是二号楼的方向。
  A没有爬多远,便闻到一股子潮气,A盘算了一下距离,这应该是洗漱室的下方。A略略地停了一下,

用手试探了一下通道的角落,果然有潮湿的感觉。
  A没有再停留,继续往前爬去。
  爬了大约十余米,通道被无数破碎的砖石堵住了。A摸索了一下,搬开了一些砖石,努力地用手向前

探去。毫无结果,手能触碰到的地方,除了塞得密不透风的砖石外,没有任何空隙,看来,这个通道被堵

得非常结实,绝对不是移开几块砖石就能轻易疏通的。A甚至怀疑,整个一、二号楼之间的通道都被堵住

了。
  A皱着眉发了一会儿呆,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再没有犹豫,掉转身子,原路返回。
  再次经过108牢房洞口下方时,A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冯进军有点跃跃欲试想钻进洞来的样子,

A暗语说道:“望好风!不要下来!”
  冯进军点了下头,闪开一边。
  A爬回昨天揭开的木板处,他弯下身子,听了听下方的动静。下面没有声音。A掏出小刀,喀的一声,

将木板撬开,很快便将两块木板移开了。
  A要下到地下室去。这对A来说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A的胳膊很有劲,他双腿先下,随后胳膊一弯,

半个身子便已经下去。
  这个地下室有一个半人高,从A的观察来看,下方正好有一张废旧的花盆架可以踩脚。A一只脚踩稳了

这个花盆架,将全身的重量放下来,让自己完全从洞口钻了出来。
  地下室非常的安静,A的呼吸声仿佛都震动着这地下室发出回音来。
  A踩着那花盆架,将上方的木板归为原处。正当木板放好的时候,A突然听到有人来到了地下室。这让

A脚下稍微调整了一下,可这就出了差错,那个花盆架极不争气地“劈”了一只脚。A还是控制不住,微微

地啊了一声,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从花盆架上跳了下来,他想扶住花盆架,但没有成功,这个花盆架咣的一

声,砸在旁边其他的废弃物件上,顿时叮当乱响,眼看着其他的物件便要翻倒。    这个地下室里沿

着墙堆砌了大量的废旧物品,书柜、衣架、破椅烂桌,这都是白山馆改建前的摆设,国民党将这些家什全

部搬入到地下室存放着,其间也重新利用了不少物件。留在这个地下室的,都是些不太好使,没有用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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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21:48:05 | 显示全部楼层
  A双手一伸,阻止住一个要从旁边矮桌上跌落的青花大瓷瓶,又拉住了一些床板木条,这才稳住了局

势。但是,前面发出的那些声音已经足够巨大,顿时吸引着外面的脚步声快速地向这个房间移来。   

说来也巧,这个一号楼的地下室看守们平时没事也不愿意下来。只是那个藏着好烟的看守因为把烟藏在下

面,就总是多了一个心事,那看守烟瘾发作,又下来找自己的好烟来抽。这看守连续第二天值夜班,也是

哈欠连天,只是因为初一要大换岗,为了给自己多腾出一天的时间下山游玩,给别人顶的班。所以,一路

走到地下室来,也是软塌塌的,没什么精神。
  看守走没多远便听到前方地下室里传出的叮当声,好似东西翻倒的声音,也是一个激灵,吓得汗毛直

竖,哇地叫了声,跳了一脚,等冷静下来,也是清醒了不少。这看守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然都是受过

训练的特务,定了定神,便从腰间将铁棍抽出来,紧握在手中,快速向这个地下室跑去。
  看守来到地下室门前,侧耳听了听,没什么动静,便骂了声:“老六,是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话。看守掏出钥匙,咔嚓嚓将门打开,慢慢推了开来。
  这地下室没有灯,全靠门外面的灯光照进来,自然是明暗分明,照得见的地方就看得清楚,照不见灯

光的地方,就是黑乎乎的。加上看守在门口将门外的灯光挡住一些,整个屋子最多能看到个大概。
  这房间里有尘土,那看守进来便闻到,不禁使劲挥了挥衣袖,捂住自己的鼻子,骂了声:“鬼也没有

一个,奶奶的,吓老子一跳。”
  房间中两根床板木条倒在一边,那花盆架子也显然是被歪倒的木条砸倒,不争气地翻倒在地。看守松

开手,再扇了扇自己的面前灰尘,嚷嚷道:“把烟藏在这里,还以为能图个清静。”边嚷嚷着,边走过去

将木条和花盆架子扶起来,给塞结实了,拍拍手,转过头来。
  看守的身后还是什么人都没有。
  那看守回过头来,嚷道:“深更半夜的,这鬼地方总觉得瘆人得很。”说罢奔到旁边,从边上一矮桌

的侧面摸出两包烟来,嚓嚓,一个口袋装了一包。这回这个看守没有在房间里抽烟,也是疑神疑鬼,觉得

不便在此久留。看守快步退出房间,将门一拉,咔嚓嚓又将门锁了,一路小跑着就奔回去了。
  门边,A缩在一角,笔直地站立着,手中紧紧抓着那把小刀。直到这时,才闭着眼睛,悠长地喘了一

口气,拿刀的手也放松了下来。
  这看守来得急,A着实也没有更好的地方躲藏了,便在看守来到门口的一刹那,躲到了门后。
  看守将门推开,门也是推得大开,恰好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夹缝,将A隐蔽在里面。因为光线昏暗,又

是从门外照射进来,所以,A所在的位置被门掩住,里面完全漆黑一片。就算是看守回过头来,也看不到

门后黑暗中还藏着人。主要是看守根本就没有想到地下室中还能下来犯人。
  A当时看到看守扶好东西转过头来之时,差点就要冲出去结果了看守的性命,但从看守的眼神中判断

,他最多只是从门缝处扫过,并没有注意到什么,这才让A沉住了气。只是当时,A也是冷汗乱冒,头皮发

麻。
  A慢慢地从门边走出来,略等了一会儿,趴在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地下室中再次毫无声息。A摸了

摸门锁,不是什么高档货,只是普通的暗锁,就是从外面反锁了而已。以A的手段,要弄开这个门很容易

。但是A没有立即下手去撬开这个锁,而是沿着门边看了看,果然,就在门边的墙上看到了一把钥匙吊在

墙上的钉子上。A将那钥匙拿下来,插入锁眼,微微一转,那锁眼便随从地转动了。A犹自在喘气,却也微

微笑了起来。
  A从门内将这个房间的门打开,将钥匙装入兜中,探出头向外观望了一下。
  这个地下室说小也不小,布局却也简单。一条走廊为界,沿着走廊,两边都是房门,A所在的一边门

多一些,约有五六个,对面则只有两个房门,隔着还挺远。那走廊并不是笔直,而是在两端各有一个弯折

,刚才下来的看守,便是从弯折处的梯子处下来的。    这白山馆,虽说只是一个地主老财的大宅,

但设计者绝不简单。别小看地下室走廊那两个弯折,在逃命的时候可是救命的把式。如果走廊笔直,什么

情况都是一览无余,那要是在地下室中被强盗追逐,就连个缓冲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A确定现在地下室中绝无其他人在,才蹑手蹑脚地从房间中闪出,将门关上,反正钥匙在手,也不用

着急。A向着二号楼方向贴着墙边一阵飞跑,也就五六步的距离,便闪到走廊弯折处。再往前看,走廊前

方不远处又是一个弯折,弯折之处,就是一片漆黑了,仔细看看,便知那漆黑中,又堆着不少破旧的家什


  A小心地摸入这片胡乱堆在走廊处的物件中,借着微光,略走两步,便摸到这已然是个死胡同。但A并

不这么认为,他潜在黑暗中,从塞住路口的物件缝隙中摸了进去,只是几下,便摸到了门沿。原来,这并

不是什么死胡同,而是被这些破旧之物将门堵了,不让人随意通过而已。
  这白山馆的地下室,本来是全部贯通的,能够从一号楼走到三号楼的。但改建之后,形成了三栋独立

的牢楼,又是由不同的人把守着,二号楼和一号楼又明争暗斗,所以本来还是通畅着的道路,生生让一号

楼的人用偌大的废旧家具给堵上了。
  A摸到了门沿,自然是猜到了这点,他摇了摇门沿,竟然有一丝丝的松动。看得出来,这间隔一、二

号楼的大门,也就只是一个摆设罢了,比起牢内的铁门可是差得远了。
  A摇了摇门沿,已经可以将手抠进去,只是再往外拉,就纹丝不动了。显然是被家具挡住了。A蹲下身

子,摸了摸几个家具的位置,便站了起来,将大家具上的小物件移开到一边,然后抓住那衣柜似的大家具

,使了使劲,只听轻微的嘎的一声,那家具便被移开了一小寸。尽管说是声音不大,但在这个悄无声息的

地下室里,仍是不小的动静。A停了停,没有听到其他什么声音,于是又使了一把劲,再次移动了一下这

个大家具。
  A一万个不愿意来折腾这件事情,但是没有办法,通道被堵住了。A只能冒险从这个地方过去。尽管不

得不发出声音,但绝对不能犹豫,越是犹豫,声音反而越大,越明显。就好像如果开一扇锈蚀的门,如果

害怕声音太大慢慢打开的话,那吱吱嘎嘎的声音反而会事与愿违,最好的办法就是猛地打开,只发出一声

,那么还不容易被人注意。所以,A搬动家具的策略也是如此,能一下子移开,就绝不慢慢腾腾地弄第二

次。
  A使了第三次劲的时候,已经没有声音了,A弯下身子,从桌腿处钻进去,再抠那个门沿,略一使劲,

竟露出约一个身躯大小的空隙,有光线从对面透了过来。A从门缝中向对面看去,竟然也是堆了一些家具

堵着门。这让A实在有点哭笑不得,这白山馆的一号楼和二号楼做事的方式,有时和闹别扭的小孩子没有

什么区别。只是,A还没有注意到,尽管一号楼地下室里没有人发现什么,但二号楼的地下室里,却有人

听到家具移动时发出的声音,此刻,正往A的方向走了过来。   二号楼那看守走过来,故意跺了跺脚,

咳嗽一声,见对面没有了声音,不禁笑骂道:“我说对面的兄弟,大晚上的鼓弄什么呢?”
  A屏住呼吸,思量了一下该如何是好,于是钻了出来,压低了声音,换了个腔调,冲着门缝低声骂道

:“关你鸟事。”
  二号楼的看守听到也不生气,哈哈一乐,回嘴道:“换岗了想弄点东西吧,哈哈。你随便,你随便!


  A继续骂道:“你管我呢!”
  二号楼的看守见讨了个没趣,说道:“妈的,是老涂吧。哦,是不关我啥事,声音小点,靠!”说罢

便走了。
  虽然虚惊一场,A却也知道这很是不容易,于是又使了一把劲,再次移开了一些大家具。这次再看,

刚好可以钻一个人过去了。
  只是,时间好像已经过去很多了。
  一号楼楼上的看守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查夜。还不是别人,就是刚才被人误认的老涂。老涂推了一把

从地下室拿烟回来的看守,骂道:“精神点!查夜了!”
  那看守昏昏欲睡,被老涂一推,也是不太情愿地哦了一声,故意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东西。A这时已经

重新打开了进入地下室的房间门,将门从内部反锁上,把钥匙挂好。攀上花盆架旁边的矮桌,推开了上面

的木板。
  老涂嚷嚷着:“你娃精神点。”那看守哦了一声,把电筒拿在手上,陪着老涂一起走出值班室,哐啷

啷开着铁门。
  A从木板处再次钻入通道,速度很是缓慢,他腰上的伤口经过这次折腾,有点发作,分外作痛,A每次

使劲,都疼得他直咧嘴。当A把木板盖好的时候,老涂他们已经走入了一号楼的走廊,正拿着手电筒一个

房间一个房间地照着。平时他们并没有用电筒,可能是初一换岗时间将近,查夜也分外严格了一些。
  A急促地向洞口爬去,上方看守老涂他们也正在接近108牢房。
  冯进军待在门口,不断回头看着洞口方向,他已经给A打过信号了,但是A一直没有出现,眼看着老涂

他们就要过来了,冯进军再次冷汗直冒。
  老涂他们走向108牢房,拿烟的看守迷迷瞪瞪地走路一崴,哎哟了一声,老涂不耐烦地从108门口折回

,问道:“你今天吃了屎了?走路都走不好?”
  那看守抱歉地说道:“老涂,我都两天一夜没合眼了,体谅一下啊。”
  老涂骂道:“我还不是一样。”
  那看守说道:“您是夜猫子,谁不知道啊,一到晚上就来精神。”
  老涂骂道:“关你鸟事?没事吧你。”
  那看守甩了甩脚,说道:“没事。”
  两人这才来到108牢房门口,老涂拿电筒向里面一照,电光扫在A的床上,光看见被子,似乎没看到人

,老涂正要发作。从靠墙的被子边上翻出A的头来,似乎被光晃得不舒服,晃了晃头,又将头埋入一侧睡

去了。
  老涂收了手电筒,转到107去了。
  A在被子里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侧过脸来,看了一眼冯进军,冯进军也向A递了个眼神。A刚好赶上,

没有出差错。
  等到看守远去,A再次钻了出来,捂着自己的腰,很是疼痛。
  冯进军知道A的腰伤还没有复原,暗语说道:“你的腰不行,要不你告诉我怎么做吧。”
  A摇了摇头,暗语道:“现在你不能下去。”
  A忍着疼痛再次钻入通道,这次他越过了揭开的木板处,向通道的更深处爬去,很快,连身后洞口投

入的微光也看不到了。越往深处爬条件就越恶劣,除了各种酸臭味从下方泛起,墙边也经常摸到些滑腻腻

的东西,膝盖下也都是一些不规整的碎石嶙峋。A也管不了这么多,自顾向前爬去。
  爬了大约二十多米,A摸出自己带着的铁丝,算了算距离。再往前爬了几步,前方便没有路了,通道

被石头砌了起来。A摸了摸那些石头,抓住一块摇了摇,那石头遍应手而落,这并不牢固,只是简单地用

石头塞住了而已。A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拔着,没多长时间,便将这面石墙弄开了。有光线从外面透了进

来,并不是灯光,而是外面的月光。    A将石墙的洞口扩大,钻了过去,前方是一个铁栅栏,这已经

到了通道的尽头了。从铁栅栏再看出去,是一个天井。
  这个天井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井,准确地说是一个长方形的坑,约有四米长,一米宽,四壁都是用石

砌成。天井的一侧,是两个小小的窗口,那是两个房间的窗口。天井上方,则用拇指粗的铁条做成了一个

大盖子。这种建筑风格,只在非常老式的建筑中可以见到。天井的功能是最主要的排水道入口处,也是因

为地势的高低不平,造成裸露的地下室空间,使地下室也能直接和外界通风。战争时期,这种带一个巨大

天井的建筑物还比较常见,是为了避免轰炸后,地面建筑因为被堵塞无法通风,所以挖掘大型天井以保持

地下室的通风和透气。
  在中国解放后的一些防空建筑中,大型天井格局仍然屡见不鲜。通常,这些天井几乎和整个建筑一样

大小,通过楼梯可以直接下去,下面的房间都低于地面。在湖北、湖南、四川各地,都有这种建筑大量存

在。中国也有很多监狱,关押重刑犯的牢房也是直接建设在天井中。比如湖北沙洋劳改农场〖HTK〗(原

五七干校)〖HT〗一带,一栋平房的前后两侧都是大型天井,下面最深处达10米,这让地面上的建筑倒仿

佛是建在一个大坑中的。
  白山馆经过改造后,原有的地下排水设置已经废弃,所以A来到这个天井中的两个小窗户,是一号楼

的两个禁闭室的窗口。
  A摇了摇通道尽头的铁栅栏,固定得并不结实。A用小刀撬了一下,便撬出了一根长钉。再撬出一根后

,这个铁栅栏实际已经不管用了,能够直接推开。A自然没有闲着,他推开栅栏,把鞋子脱掉,放在通道

中,光着脚钻了出去。天井比较深,下面有一层淤泥和积水。
  A从通道口下到底部,便听到外面有巡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A贴着天井壁站着,待巡逻完毕之后

才再次行动起来。
  A摸了摸窗口下的墙壁,墙壁用大块的石材砌成,倒是相当平整。墙壁上面铺着厚厚的一层苔藓,滑

腻腻的,几乎把石块之间的缝隙都盖住了。
  A拿出小刀,看着窗口的位置估算了一下,刮开苔藓,找到了石材的缝隙处,然后一刀将刀子插入了

进去,A推动了一下,刀子顺利地前行着,并不怎么费劲。这很奇怪,怎么能在石材的缝隙之中这么轻易

地前行?这是因为当时的建筑,很多并不是用混凝土造的,混凝土在当时那个年代绝对是高科技的东西。

所以,天井中石材之间的黏合物,都是用的一种有极强黏度的灰土加上石灰混合而成的。这种黏合方式效

果同样非常的好,但是有一个缺点,就是不易干燥,如果是在白山馆天井这种潮湿的地方,很容易用小刀

插入,并沿着缝隙进行切割。A在进入白山馆之前,就很清楚地掌握了白山馆的建筑地形以及各处的主要

材质状况。
  但A只是试探了一下,并没有继续下去。他看到可以用小刀切入,便将刀子拔了出来。他来到天井的

主要任务并不是现在来切割石头。A沿着天井一侧来到角落,他用脚将杂草扒开,一个位于角落处的洞口

便显现了出来。A把裤腿卷过膝盖,如同一只轻车熟路的耗子,钻了进去。
  这是一条黝黑、漫长的被废弃的下水道。唯一庆幸的是还比较宽敞,比A爬过的通道足足宽大了一倍

,所以,A在里面可以半蹲着前进。摸黑前进了大约二十米,转过一个弯,前方就透出光亮来,已经接近

了尽头。脚下的地面已经没有了人工的痕迹,都是天然的石头构成的。A加快了速度,一直走到尽头,洞

口非常的小,勉勉强强只能弯下身子,将头探出去。A从洞口探出去,一股冷风吹来,让A打了一个冷战。

向下看去,这里是一个垂直的悬崖,下面深不见底,想从这里跑出去,除非有一根上百米长的结实的绳子

或者插上翅膀,更重要的是,需要把洞口扩大。
  A摸了摸洞口的四壁,全部都是巨大的连成一体的花岗岩,没有丝毫撬动的可能性。    A从上衣

口袋中抓出自己吃饭时收集到的小石子。这段时间,他收集这些石子已经有上百颗了。A看了一眼这些小

石子,一把投入到自己的嘴中,努力地咀嚼起来。
  石子的味道绝对不好,但能够咬碎,这是唯一欣慰的地方。
  A强忍着不适,慢慢地咀嚼着,尽力将石子用牙齿磨得粉碎。他吐出一点来,混合着唾液的石子有种

暗红色。A用手指捻起一点,搓了一搓,同时嘴里更加努力地咀嚼着。
  A用手指在空中粘了粘,取出一些,然后将手从洞口伸出,摸了摸外面的岩壁,寻找到一块干燥处,

用手指将这些石子的碎末涂在岩壁上。A慢慢地用口中的石子粉末,在外面的岩壁上涂了一个巴掌大的圆

形,并在圆形的下方加上了两条“腿”。   整个晚上,A再没有去地下室,而是一直由通道中爬到天井

处,再回来,再爬过去。他在天井中贴着墙待着,如同一只安静的壁虎,几乎和墙壁融合了起来。他仔细

地计算着外面看守巡视的时间。
  他没有再多做什么事情,除了计算看守巡视的时间外,A就是用自己的小刀不断地慢慢挖着天井中一

号楼禁闭室的砖缝,这同样是一件异常艰苦的工作。此时,A的腰非常疼痛,伤口已经崩裂开了,鲜血渗

透出来,已经将A的内衣染得一片血红。
  每天早上郑小眼都会出现,给郑小眼准备泥土,同样是一件不得不做的工作。
  A结束了晚上的工作,睡得很沉。直到被早晨看守们粗暴的吼叫声惊醒。A很疲劳,从关进白山馆中开

始挖洞以后,A晚上的睡眠时间一直都很少,还有沉重的体力工作要干,这让A的眼睛发红,整个人很不精

神。好在在白山馆中,A这个无精打采的样子并不会引起人的注意,白山馆很多犯人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在一号楼没有放风之前,108牢房来了一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军医王玲雨。她带着药箱,在两个

看守的陪同下走进了108牢房。那两个看守一脸坏笑地看着王玲雨走进牢房。
  王玲雨进来还是冷冰冰地对A说道:“趴下,换药。”
  A撇了撇嘴,说道:“不用了吧,我没事。”
  王玲雨冷冰冰地说道:“你以为我想给你换药吗?趴下,动作快点!”
  门口边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看守幸灾乐祸地骂道:“张海峰,老实点!王医生给你天大的面子,别不

识好歹啊!”
  A对换不换药无所谓,他担心的是其他的。
  A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慢吞吞地转过身来,趴在床上。
  王玲雨吩咐道:“自己把衣服撩起来!”
  A应了声,照着做了。
  王玲雨见张海峰把衣服撩起来,愣了一下:“怎么这么多血?你干什么了?”
  A侧着脸,留心着站在门口的那两个看守。这两看守看着王玲雨的背影,坏笑着,并没有注意到什么

。A轻声说道:“睡觉可能不太老实吧。”
  王玲雨伸出一只手,碰了碰外面的包扎带,A感到十分疼痛,但是他装作没有反应。王玲雨继续说道

:“你身上什么味道?”
  A说道:“血腥味吧。”
  王玲雨皱了皱眉,也没说话,从旁边的药箱中取出剪子,将包扎带剪开,然后轻吸了一口气,说道:

“伤口都开线了。你这个人很不老实呢!”
  A的目光从看守身上移开,侧着脸对王玲雨坏笑了一下,说道:“大夫,是你手艺不好吧。”
  王玲雨被A的这句话呛了一下,怒上眉梢,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手艺不好。但王玲雨这个女人

也沉得住气,她只是脸上浮现出微怒,很快便又毫无表情。
  王玲雨没有说话,只是手脚麻利地将伤口周围用酒精再次消毒,酒精刺激得A极其疼痛,但A只是眉毛

挑了挑。王玲雨哼了一声,手上加重,把A伤口处的缝针线一拉一扯,这种疼痛简直钻心彻骨,A只是挑了

挑眉毛。
  王玲雨将药换好,重新给A包扎起来,叫了声旁边的冯进军将A扶起来,用包扎带将A的腰腹处缠上,

只是这次缠得比上次更加的紧了。
  A其实疼得冷汗直冒,但他都忍住了,丝毫不发出声音,甚至连身子都一动不动。王玲雨瞟了一眼A,

一边迅速收拾着东西,一边小声地说道:“你最好少玩花样。”
  A淡淡地说道:“谢谢大夫。”
  王玲雨提起药箱向外走去,一个看守不知是不是故意,问了声:“王大夫,这犯人怎么样了?”
  王玲雨回头看了一眼A,面无表情。
  A的心脏怦怦地跳动着,但只是呆呆地和王玲雨对视着。
  王玲雨转过头去,对看守说道:“上次没缝好伤口,开线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一个看

守赶忙跟了上去,另一个边锁门边从牢门的窗口处对A讥讽道:“怎么样啊,美女服侍你,哈哈。”   

 A撇了撇嘴,一言不发。
  待看守走后,冯进军凑了过来,低声说道:“这个女人好厉害。”
  A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腰。A知道,自己在通道中钻来钻去,可能带着一股子泥巴味道,伤口又崩

裂,看守也许察觉不到,而那个王玲雨则不同,她不仅是医生,还是个女人,她是有可能察觉到他在干一

些不太正常的事情。女人天生的敏感性注定了王玲雨可能是A最难对付的人。
  王玲雨回到自己的医护楼,护士小雅赶过来接过王玲雨的药箱,说道:“王姐,这种事情我去就好了

,每次都是你去。”王玲雨哦了一声,边走边说:“你见过那么深的刀伤,在换药的时候好像没有痛觉的

人吗?”
  小雅说道:“再怎么都要哼一声呢,没有痛觉?”
  王玲雨说道:“这个地方关着的犯人有不少就是不怕疼的人,我只是想多了解他们一下。没事了,我

想静一静。”
  小雅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却忍不住又问道:“王姐初一的时候下山吗?”
  王玲雨说道:“不去了,你下山去歇息两天吧,这里有我在就够了。”
  一号楼上午放风的时候,A盯着二号楼发呆。
  明天就是初一了,刘明义一直没有出现,他是已经遭到不测,还是即将面临死亡?A不知道,无论如

何A都要想办法解决这个突发事件。如果刘明义死了,那么,A入狱就毫无意义可言了。
  A不知道的事情是,在他晚上想从一号楼到二号楼的时候,二号楼整个晚上都在审讯犯人。而地点,

就在二号楼的地下室中的一个房间。
  李本伟他们今天却异常的平静,除了几个人偶尔说些似乎无关痛痒的话以外,好像他们已经忘了明天

要暴动的事情了。A知道这只是海啸前的平静罢了。
  A拉了把冯进军:“走走,有话和你说。”
  冯进军和A走了一圈,A还是不说话,冯进军问道:“怎么,很少见你这么有心思的。”A看了眼冯进

军,还是不说话。
  两人再走了一圈,A才突然慢慢地说道:“请你做一件事。”
  冯进军说道:“请讲。”
  A说道:“你能和那个冯彪说话吗?”
  冯进军说道:“他或者他那个跟班马三在的时候,有机会和他们说话。”
  A说道:“今天,你要告诉他们一件事情。”
  两个人边走边说起来。   注意着A的人,还有那个杜刚川。
  冯进军和A谈完之后,一直注意着铁笼子外的动静。
  今天很奇怪,冯彪和马三一直没有出现,这让冯进军有点着急。平时这两个家伙总是如同在眼皮底下

摆着一般,想见他们的时候却见不到。
  冯彪这个时候其实正在第二层院子里的特务楼楼顶和马三抽着闷烟,冯彪最近相当不顺,提级没有着

落,薪水被扣了一半,还欠了一屁股债。最重要的是,他还被人抓到他拿了犯人的钱的把柄,在孙德亮那

里完全抬不起头。尽管冯彪不能确定就是徐行良使的坏,但越是没有什么头绪,看徐行良就越不顺眼。
  冯彪把烟头丢掉,狠狠地踩灭,嘟囔着:“妈的,怎么这么不顺!马三,你倒是给我出出主意啊,平

时看你还挺机灵,关键时候怎么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马三苦着脸说道:“冯头,那徐行良连孙馆长对他都没有什么脾气,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冯彪骂了一声:“没有办法想办法啊。奶奶的,瓜屁玩意儿。”
  马三说道:“我看,咱们初一过后,还是先把那个张海峰给招呼了。如果能从张海峰那里弄到点干货

,那就能把徐行良的气焰给打下去了。”
  冯彪瞪了马三一眼:“要你说这个?说点别的不行?”说着,想到那个冯进军也是个废物,跟着张海

峰那么长时间了,就弄到张海峰在外面藏着钱这个消息,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嚷道:“冯进军那滑头也是

个没用的东西!奶奶的,干脆把冯进军换出来。”
  马三说道:“除了冯进军,现在咱也没人能接近那个张海峰啊。”
  冯彪看着马三,说道:“不是还有个刘天吗?”
  马三哦了一声,脸上堆着笑,说道:“我还真把那个刘天给忘了!好主意啊!”
  冯彪呸了一声,说道:“让张海峰去伙房办事,还得找个好时候!”
  马三觍着脸说道:“冯头你糊涂了?叫刘天和张海峰住一起啊,不就得了。”
  冯彪摸了摸自己的头,说道:“嗯,气糊涂了都。走,下去看看。”
  这两人从特务楼下来,进了第三层院子。马三想起什么,追着冯彪问道:“冯头,你觉得那些共匪知

道你和徐行良之间不对付吗?”
  冯彪嚷道:“他们能知道个屁!”
  马三说道:“咱白山馆好像人人都知道你和徐行良交恶呢。”
  冯彪呸了声:“知道又怎么样?我一号楼的,还能让二号楼的徐行良给放了。你他妈的脑子里装的都

是屎吗?那些共匪知道这些有啥子用?老子还就找个时间和徐行良大吵一架,让他们看看。日他娘的,以

后不准提那个徐奸人!”
  马三立刻闭上嘴,两人沿着铁笼子朝警备楼转过去。
  此时,一号楼犯人的放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马三眼睛尖,刚绕过去,就把冯彪衣服一拉,说道:“冯头,那冯进军看咱们呢。”
  冯彪顺着马三看过去,果然看到冯进军躲在A身后,使劲地向他们打眼色。冯彪说道:“这小子是想

说什么吧。懒得理他,回去。”
  马三连忙说道:“别啊,冯进军那样子估计是弄到什么好消息了。”冯彪顿了顿脚步,又看了冯进军

一眼,和冯进军眼神对了一下,冯彪琢磨道:“这小子好像是有什么要说的。嗯,马三,你等他们回去以

后,找个借口把冯进军弄出来见我。别让张海峰那小子起疑!”
  A和冯进军回了牢房,A自然也是没有看到二号楼的刘明义出来。冯进军心中不安,在牢房里踱来踱去

。没过多久,就听到牢房外有看守吆喝着,开了几个牢门,喊了不少犯人出来。有看守也径直来到108牢

房,将门打开,喊道:“冯进军,出来!”
  这其实是多此一举,却也正中冯进军和A的下怀。
  冯进军被马三直接带到警备楼地下室冯彪的办公室,冯彪正叼着烟斜靠在桌子上。见冯进军进来,将

烟掐了,说道:“有屁就放吧。不是响屁,老子就把你那双贱儿吧唧的眼珠子掏出来。”    冯进军

哈哈着弯着腰,兴高采烈地说道:“绝对是响屁!又臭又响!”
  兔子能跑多快,那冯彪跑得就有多快,一直蹿到孙德亮的办公室,神秘兮兮地把门关上,仍然在大喘

气。
  孙德亮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冯彪说道:“大消息!大消息!关于张海峰的!您绝对想不到,绝对!”
  孙德亮看冯彪那兴奋劲,也来了点兴趣,将手中的文件放下,说道:“慢慢说。”
  冯彪咽了一口,说道:“您知道那个二号楼的刘明义吗?那个徐行良他们花了大代价抓回来的废物?


  孙德亮说道:“哦?怎么了?”
  冯彪说道:“张海峰认识他!张海峰认识他!真的!”
  孙德亮慢慢地站起来,看着冯彪,重重地说道:“乱编瞎话,可要军法处置的!”
  冯彪说道:“绝对不会,绝对不乱编,是冯进军说的。”
  孙德亮走到冯彪身边,指了指沙发,说道:“坐下说!”
  冯彪坐了下来,孙德亮给冯彪递了一杯水,让他喝口水再说话。
  冯彪也没有喝,只是不住地说道:“今天一号楼放风的时候,我见那冯进军总是向我递眼色,于是找

了个张海峰不会怀疑的借口,把冯进军弄到我办公室问话。那冯进军说,前两天二号楼的刘明义突然发疯

,大吵大闹,让张海峰也看到了。结果今天上午,张海峰和冯进军谈论犯人的时候说漏了嘴,说那个二号

楼的刘明义看着眼熟。冯进军还算聪明,绕着问了几次,才问到那张海峰前两年在跟小日本打仗的时候,

在川贵一带见过,说他当时是盐货贩子,专走川黔一带的小道,当时盐货是稀缺物资,所以张海峰对刘明

义印象颇深。”
  孙德亮说道:“贩盐货的?难怪查不到他的来历。”
  冯彪喝了口水,说道:“是啊,这些盐货贩子,接触的都是些黑白暗道上的商人,张海峰当时的确认

识这些人。”
  孙德亮背着手在办公室踱了几步,说道:“刘明义如果是盐货贩子,那绝对和共匪打过交道。好个刘

明义,藏得真够深的!”
  冯彪说道:“孙馆长,这消息绝对有价值吧。”
  孙德亮哼道:“还有谁知道?”
  冯彪说道:“只有我那跟班马三,信得过。”
  孙德亮说道:“此事绝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那刘明义我要把他弄到一号楼来,盐货贩子!哈哈!如

果从此处查下去,便知道他为什么来重山市了!”
  冯彪说道:“是啊,是啊。”
  孙德亮说道:“你知道刘明义的情况如何?”
  冯彪说道:“不知道。好像最近没见到了,谁也不关心那人。我只是知道,那天刘明义发疯,好像是

因为他觉得自己快要没命了。”
  孙德亮回到桌边,翻了翻桌面,抽出一张纸来,在手中抖了抖,说道:“明天就是初一,你知道徐行

良他们的规矩吗?初一晚上杀人!我看刘明义已经要死了!每个月至少都有一个!这个已经成了二号楼的

规矩了!”
  冯彪呀了一声,说道:“那岂不是麻烦了?”
  孙德亮将手上那纸放下,说道:“今天晚上之前,得把刘明义给捞出来。这徐行良见我们要捞刘明义

,必然警觉,定会拖延着去叫李圣金赶来。所以,今天晚上,抢也得把人给我抢出来!”
  冯彪哦了一声,说道:“孙馆长请吩咐!”
  孙德亮摸了摸额头,按住太阳穴揉了揉,半晌才说:“此事重大!待我想想!”   下午一号楼放

风之时,冯进军问A:“你是要带着那个二号楼发疯的小子出去?”
  A说道:“也不想再瞒你,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带他出去。”
  冯进军说道:“他一定是相当重要的人了?”
  A沉默了一下,慢慢地说道:“对我来说,是很重要。”
  冯进军见A不太想说这个问题,也比较识趣,不再说话。
  两人略走了几步,冯进军还是问道:“盐货贩子的身份,好像他们很感兴趣。”
  A慢慢地说道:“川滇黔一带的盐货贩子,一般都是神出鬼没,隐藏得极好。他们是谁的生意都做,

他们认识的人、知道的事情会比我们想象中的还多。他们极少进入城市,所以,能在重山市内抓到一个盐

货贩子,必然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做。”
  冯进军说道:“这些人我也听说过,好像不只是贩盐。”冯进军顿了一顿,说道,“这的确是个好办

法,你是怎么想到的?”
  A微微闭了闭眼睛,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中又是黑云滚滚,似乎很快就要下起雨来,A低下头,说道:

“希望能够有效。”
  一号楼还没有结束放风,一阵风呼啸而来,天空发白,噼里啪啦便下起雨来。
  入夜时分,雨越下越大,整个白山馆也是笼罩在一层惨灰中。
  徐行良正坐在二号楼自己的办公室里,一篇一篇地翻着笔录。
  敲门声响起,徐行良放下文件,喊了声进来,那黑鱼便推门而入,徐行良问道:“什么事?”
  黑鱼哭丧着脸说道:“那个叫辣椒的,好像已经不行了。”
  徐行良面无表情地说道:“就算他能活过来,估计也是什么都不肯说的。我对他也没什么耐心了,今

天晚上就送他上路吧。”
  黑鱼说道:“不等到明天吗?”
  徐行良说道:“不用了。明天你下山去吧,提前放你一天假。”
  黑鱼面露喜色,连声道谢,说着就要退出房去,走了两步就站住了,转回头说道:“徐头,那关在幽

禁室的刘明义,也陪着辣椒今晚上路吧。”
  徐行良干笑一声:“一起吧,黄泉路上也找个人陪着,省得彼此寂寞。”
  黑鱼哎了一声,就退出房间。
  黑鱼还没有把门关上,就看到二号楼大门口张顺民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黑鱼连忙喊了声:“张长官!稀客稀客!”
  张顺民穿着雨衣,径直走了进来,见黑鱼和他打招呼,也应了声:“打扰了,你们徐看守长在吗?”
  黑鱼没有把门关上,迎上一步,说道:“在!在!”
  话音刚落,徐行良已经拉门走出来,见到张顺民也是假惺惺地堆着笑容,迎上去说道:“顺民兄,真

是许久没有来我这里看看了,进来坐,进来坐。”
  张顺民走上几步,也没有再向前走的意思,站在原地说道:“行良老弟,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边有

些棘手的事情,还请老弟去我那帮我参谋参谋。今天雨大,特地过来请你。”
  徐行良哈哈一声,说道:“还请什么,真是不敢当,顺民兄找个人来说声就是了。黑鱼,把我雨衣拿

来!”
  黑鱼连忙奔去一旁。
  徐行良问道:“顺民兄,什么事情啊?”
  张顺民笑了笑,他那刀子一般的脸显得比哭还别扭,他说道:“哦,几个防务上的事情,还有一些资

料要请老弟看一看。”
  徐行良嗯了一声。
  此时,黑鱼已经把雨衣拿来,徐行良接过,说了声:“请。”
  这两个白山馆不是冤家胜似冤家的人,便一起走入雨地中。
  黑鱼送到二号楼门口,望了几眼,见他们两个已经绕到后面看不到了,才摸着脑袋退了回来,一肚子

纳闷,喃喃说道:“这个张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咳,我管他们呢,忙我的去。”    张顺民被

二号楼的人起了个外号,就叫张板子,大概是嘲笑他那副木刻似的脸。
  黑鱼穿过二号楼前厅,绕到那大楼梯后面,二号楼的楼梯后是一个硕大的房间,黑鱼推门进去,里面

几个特务正在调笑,见黑鱼进来,连忙住了嘴。黑鱼当没看见,嚷了一声:“二鬼子,土狗,跟我去地下

室。”黑鱼喊的是两个人的外号。那叫二鬼子和土狗的两人一脸的杀气,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这两人应了声,收拾了一下,拎着东西就跟着黑鱼往地下室走去。
  这二号楼地下室的楼梯不在别处,就在这房间之内,铁门一开,这三人就走了下去。那叫土狗的特务

便问道:“黑哥,咱这是给人动刑呢还是干吗?”
  黑鱼说道:“送人上路,你说干吗?”
  土狗哦了声,说道:“不是明天才是时候吗?”
  黑鱼骂道:“废你娘的话!”
  二鬼子忍不住,也问道:“要谁的命?”
  黑鱼哼道:“那个辣椒和装疯卖傻的刘明义,告诉你们,今天老子心情好,动作麻利点,别像上次弄

得跟杀鸡似的。”
  这土狗和二鬼子是二号楼里两个屠夫,听到黑鱼这话,哈哈哈笑了起来,额头上青筋直冒,显得极为

兴奋。正说着,黑鱼他们已经从楼梯上下来,开了楼梯口的另一道铁门,下面一个看守已经迎了上来。
  这白山馆二号楼的地下室比一号楼要大出几倍,两个走廊十字形交叉,将二号楼的地下室分成四块。

黑鱼他们下来的地方,是最靠北的顶头处。
  黑鱼他们向前继续走了几步,走到十字路口处,又有两个看守迎了上来。
  这二号楼地下室比较大,通常还关着三五个“闹事分子”,所以全天都有两三个看守待在下面。黑鱼

说道:“土狗,你去把辣椒弄出来。”说罢,黑鱼又吩咐那二鬼子:“你去把那个刘明义弄出来。对了,

把他嘴巴塞住,妈的,听不得这家伙鬼哭狼嚎。”
  土狗和二鬼子应了声,分别带着不同的看守提人去了。
  黑鱼对剩下的那看守说道:“走,去把土地堂打开。”
  这几个人各自去了不同方向。刘明义关在正南尽头之处,辣椒关在靠近一号楼那边一侧的牢房,那黑

鱼要去的土地堂,则是靠近三号楼。
  黑鱼和随行的看守走到尽头,路口分了个岔,一边能通向三号楼地下室,一边则是去那土地堂。
  看守把土地堂的门打开,黑鱼跨过一道半尺高的红木门槛,走入房内。随行的看守拉了门边墙上的灯

线,将房间顶上吊着的两盏灯打了开来。这土地堂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是正对着门放着一尊神龛,里面供

着地藏菩萨,神龛之上挂着一块黑底红字的牌匾,上面写着“土地堂”三个大字。黑鱼走上几步,从神龛

下的供桌上抽出三炷香来,在旁边的长明灯上点着,手中举着香,鞠躬念道:“地藏菩萨保佑,非吾等所

愿杀生,尘归尘土归土,黄泉路上不回头,菩萨保佑。”念完将香敬上,又鞠了三下。
  等黑鱼念完,外面叮叮当当,那辣椒和刘明义都是戴着手镣脚镣被人架了进来。刘明义嘴上堵着破布

,只是呜呜连声,瞪着眼睛。那辣椒则双目紧闭,脸上看不出一点生气,如同死人一般被人拖着进来。这

两人都被一甩,丢在房间中央。刘明义还要站起,土狗上去一棍揍下去,将刘明义打倒在地。
  黑鱼看了看,对几个看守说道:“你们出去吧。”
  那三个看守也不愿在这儿多待,连忙都退了下去,不忘将门带上。
  二鬼子也上佛龛处点了香,握在手中绕着屋子边走边不停念着:“黄泉路上勿回头,怪不得我,怪不

得我。”这二鬼子绕了两圈,将香也敬上,走过去将辣椒扶正起来。
  辣椒身子颤了颤,竟坐住了。他嘴唇动了动,也不抬头,竟开口说道:“有酒吗?给爷爷我喝一口。

”    黑鱼上前说道:“酒是少不了你的。你再想想,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辣椒嘿嘿嘿嘿连笑四声,还是说道:“哪儿那么多废话,拿酒来,让我喝了,还算你们有点人味。”
  黑鱼脸色一沉,给旁边的二鬼子递了个眼色。那二鬼子走到一边,从角落处端出一坛子酒来,拿了个

破碗,放在辣椒脚边,倒上一碗。
  黑鱼走过去,将那碗酒拿起来,递到辣椒嘴边,说道:“喝吧。”
  辣椒本想抬起胳膊,但只是颤了颤,就是抬不起来,只好将嘴凑上去,几大口将碗里的酒喝了,哈哈

笑了声,声音竟大了一些,嚷道:“好酒啊!带劲!再来一碗!”
  二鬼子本想发作,黑鱼递了个眼色,那二鬼子只好又给黑鱼手中的破碗倒了酒。黑鱼再喂辣椒喝了,

这辣椒喊了声:“好酒!”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发亮,大吼一声:“共产党万岁!”然后身子一硬,慢慢

低下头来,一动不动了。
  二鬼子伸手摸了脖子一把,看了眼黑鱼,把手松开,说道:“妈的,竟这么死了。”
  刘明义便在地上翻滚起来,不停地呜呜直吼。
  土狗过去就是一脚,将刘明义踢了一个滚,一把将刘明义抓了起来,骂道:“瞧你这怕死的样子。”
  刘明义嘴中还是呜呜连声,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也是不好动弹。
  黑鱼把碗举起来,二鬼子熟练地把酒斟满。黑鱼把碗递到刘明义身前,说道:“我说刘明义,你要不

要喝上一碗,给自己送送行啊。我们这里不好意思,没有什么好菜让你走之前填个肚子,你要是连酒都不

愿意喝,那也就不要怪我不讲规矩了。”
  刘明义被土狗按在地上,不是呜呜连声,只是换成不断点头。
  黑鱼说道:“把布拿出来吧。”
  土狗大手一伸,便将刘明义嘴中的破布拉出,刘明义顿时喊道:“我不想死!我什么都说!”
  黑鱼说道:“哦?又想说了?好!你要是说不出点新鲜的,想死个痛快都不行了!”土狗和二鬼子就

得意地哈哈笑了起来。
  刘明义把身子正了正,看着黑鱼,艰难地说道:“我是来重山市和共产党接头的!”
  黑鱼哈哈笑了声:“这是废话!”
  刘明义接着说道:“我是共产党特别需要的人。”
  黑鱼还是哈哈笑道:“又是废话!”
  刘明义继续说道:“我就是共产党!我认识这里很多的人!”
  黑鱼看了眼土狗,土狗心领神会,早就摸出了一根牛皮绳,见黑鱼递来了眼色,双手一兜,顿时将刘

明义的脖子缠住,双手一使劲,立即将刘明义勒得直翻白眼。
  黑鱼哈哈笑道:“你小子,就别临死之前想捞根救命稻草了!来来,喝了这酒,安心上路吧,以后生

在个富贵人家,别出来瞎跑,外面可一点都不好玩。”别看黑鱼平时在徐行良面前唯唯诺诺的,这个时候

才显出他毫无人性的一面来。
  黑鱼将碗递到刘明义嘴边,土狗略略松了一点劲,二鬼子上来将刘明义头发一拉,让他仰起头来。黑

鱼一脸凶光,捏着刘明义的嘴巴,拼命将酒往刘明义嘴巴里面灌,一边嚷道:“让你装鬼吓人!奶奶的!


  这口酒刘明义根本就没有喝下去两口,黑鱼把酒囫囵倒完,嚷道:“送他上路!”土狗嘿了一声,手

上加劲,眼看刘明义就要生生被勒死。
  土地堂的门哐的一声推开,几个人闯了进来,一人喊道:“手下留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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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21:48: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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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21:49:45 | 显示全部楼层

《青盲之越狱》第六章 老夜作品

第六卷
  意外变故这声喊不仅让黑鱼和正在咬牙使劲的土狗吓了一跳,这声音可不陌生。土狗顿时松了劲儿,
刘明义咕咚一声摔了下来,咳嗽不止。
  那喊手下留情的人,正是孙德亮,孙馆长。随行的还有冯彪等人,足足来了七八个人。孙德亮一脸铁
青,显得心情极其糟糕,走进门来看到黑鱼、土狗、二鬼子他们傻呆呆站着不知说什么好,嘴里哼了一声
,径直走到刘明义身边来,冯彪他们也赶紧跟了过来。
  孙德亮见刘明义活着,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道:“来得还真巧,徐行良啊徐行良,差点让你坏了好
事!”
  黑鱼嘴巴嚅动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孙、孙馆长,您、您怎么来了?”
  孙德亮蹲下看了看已经死去的辣椒,叹了口气,说道:“我怎么不能来,来看你杀人啊。”
  黑鱼苦着脸说道:“孙馆长,我这都是些以后生儿子没屁眼的事情,您来看,这……”
  冯彪狗仗人势,迈上一步吼道:“黑鱼,装傻呢?”
  黑鱼张大嘴巴,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装什么傻了?”
  孙德亮回头骂了句:“冯彪,话怎么这么多!”
  黑鱼还是不解地看着孙德亮,正想再说什么,孙德亮手一挥,止住了黑鱼的话,说道:“也没什么。
这个刘明义,就不要取他的性命了。二号楼既然觉得是个累赘,那就转到一号楼吧。冯彪,把人带走吧。

  冯彪嘿了一声,张罗着马三他们就上来扶刘明义。
  黑鱼也绝对不是个傻子,立即闻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上前一步,拦了一下,说道:“孙馆长,我这也
是徐行良长官吩咐的,您看,我是不是先和我们徐行良长官汇报一下?”
  孙德亮说道:“哦?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和徐行良说?你还真是认真负责啊!好得很嘛,我记下了。”
  黑鱼拦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好吞了口口水,把话咽回去,他知道孙德亮可不是他能够得罪的人。黑鱼
换下一副巴结的面孔来,连忙说道:“孙馆长,我送你,我送你。”说罢,转身冲傻愣着的土狗和二鬼子
骂道:“还不帮忙扶着。”
  土狗和二鬼子哦了一声,连忙上来要帮忙扶着刘明义,冯彪推了一把,说道:“不用了,现在刘明义
是我们一号楼的犯人。”黑鱼诺诺连声,赶在队伍前面,连声说请,引着孙德亮他们就要步出土地堂。
  就当黑鱼刚跨出土地堂的门槛,就听到咚咚咚咚的奔跑声,前面路口冲出几个人来,打头的就是徐行
良。徐行良眼睛瞪得滚圆,红彤彤的几乎要喷出火来,一转过来看到黑鱼,吼道:“谁都不准把人带走!

  话音刚落,徐行良就已经冲到黑鱼跟前,刚好孙德亮也要走出,两个人几乎碰了个满怀。孙德亮见到
徐行良,心中也是一惊:“怎么张顺民没有把徐行良留住?”脸上却格外镇静,退了一小步,满脸不悦地
说道:“行良啊?你急个什么?”
  徐行良眼睛还是血红一片,此时喘了口气,眼色才算恢复了正常,脸上竟也平静下来,说道:“孙馆
长怎么如此关心我们二号楼要死的犯人了?”
  孙德亮脸上挂不住,说道:“怎么?我堂堂一个馆长,还不能关心我白山馆的犯人了?”
  孙德亮话音刚落,张顺民也喘着气赶到徐行良身边,歉意地看了一眼孙德亮。孙德亮哼了一声,也不
愿答理张顺民。
  徐行良转头看了一眼张顺民,说道:“顺民兄,原来孙馆长来二号楼视察,你怎么不告诉我,还要带
我去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差点怠慢了礼数。”
  张顺民咳嗽一声,也不说话。
  孙德亮见徐行良横在门前,也知道徐行良耍起混来也是不好对付,冷笑了一声,竟转身回到土地堂里
去。
  哗啦哗啦,这下所有人都拥入了土地堂中,分成两边站着。那黑鱼两边都不得罪,吩咐土狗和二鬼子
将地上已经死去的辣椒拖到一边,自己从地藏菩萨佛龛旁边端了把椅子来,请孙德亮坐下。    孙德
亮也没客气,坐在椅子上。冯彪、张顺民等人则分别站在两边。
  徐行良瞪了眼黑鱼,黑鱼也赶忙溜回到徐行良身边。
  孙德亮冷冷地说道:“徐行良,我倒想听听你是什么意思?犯人我带走,另有安排,你有意见?”
  徐行良脸色平缓下来,说道:“孙馆长,白山馆的犯人您自然可以处置,但是您忘了以前和李圣金李
处长订的规矩了吗?二号楼的犯人,如有调动,必须得经李圣金处长批示的。”
  孙德亮哈哈笑了起来:“笑话啊笑话!你还真当二号楼是白山馆的狱中狱、牢中牢了?什么批示!李
圣金都不敢和我说这样的话!你还真长本事了啊!我告诉你,你的编制尽管是李圣金的特调处,不属于我
管辖的范畴,但在白山馆,我随时可以让你下山回你的特调处,永远不准踏入白山馆半步!当我管不了你
了?”孙德亮声音越来越大,脸上抽动,显得极其的气愤。
  徐行良面无表情地说道:“孙馆长,您别动怒。我这不过是按照李圣金处长的吩咐在做事,直属上级
命令,我也不敢违抗。我看孙馆长,今天您还是回去,我明天请示了李圣金处长以后,人,我亲自送押到
一号楼冯彪兄弟手中。”
  张顺民插上话来,说道:“请教白山馆第十八条规章如何说的?”
  徐行良脸上一沉,说道:“这和第十八条有什么关系?”
  张顺民理也不理,自顾自地说道:“第十八条,白山馆馆长有调动任意犯人随时进行必要审讯的权力
,审讯时间,视白山馆馆长安排而定。”
  徐行良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张顺民接着说道:“这个叫刘明义的,孙馆长带去审讯,你在这里胡说八说,是要违抗馆规吗?第三
十五条,违抗馆规者,视情节轻重,处以最低监禁十五日之处罚。”
  徐行良喘了口气,慢慢地说道:“张顺民,你是白山馆特勤长,自然背馆规是滚瓜烂熟,差点被你吓
住了,呵呵。白山馆,可不是您孙馆长一个人的,李圣金处长也有一份的!白山馆建馆之时,就说得清清
楚楚,白山馆由李圣金处长和您孙馆长共管,只是分工不同罢了。”徐行良看着孙德亮,继续说道,“您
从我二号楼的刀下救人,还是早就打好招呼要死之人,这事情可不是简单审讯,如果弄不清楚为何如此,
没有得到李圣金处长的同意,人是万万不能带走的。请问孙馆长,我这样做对是不对?”
  孙德亮心中骂道:“真是赶到好时间了,还真是刀下救人,这下还说不清楚了。今天如果不将那刘明
义带走,以后就别想了。也罢,也罢,不如鱼死网破,这刘明义的情报就当不知道好了。”
  孙德亮笑了起来,说道:“好啦好啦,徐行良你说得也有道理,刀下救人还真是犯了忌讳。这个刘明
义毕竟是曾经花了李圣金极大的精力才抓来的犯人,今天刚好碰上他提前赴死,觉得可惜而已。这样吧,
当我没来过,这个刘明义按你们规矩处理了便是,现在就动手吧。”
  孙德亮这话才让徐行良真正犯难了,连黑鱼都搞不懂这孙德亮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个话来,一会儿不让
刘明义死,一会儿又让立即处理。
  冯彪也是极不情愿,低着头想在孙德亮耳边说上两句抱怨的话,孙德亮早就料到冯彪要说些什么,没
等冯彪低头,孙德亮就已经说道:“冯彪,你少插嘴。”生生把冯彪的话憋了回去。
  冯彪也不敢违抗孙德亮的命令,亲手把刘明义抓过来,推到房屋中间。
  现在,最不想让刘明义死的人,反而变成了徐行良。
  这刘明义的确如孙德亮所说,是李圣金他们花了极大的精力才抓来的人,如果是个打死也不说的人也
就罢了,结果这个刘明义偏偏胆小如鼠,不仅什么都问不出来,还落得个李圣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抓错
了人的笑柄。徐行良本来看着孙德亮这样折腾,已经怀疑孙德亮掌握了刘明义什么新的情报,这是极好的
扳回李圣金和自己面子的机会,结果孙德亮又让他立即杀了刘明义,还真是让徐行良没了办法。杀了刘明
义,到嘴的鸭子飞了;不杀吧,孙德亮要带走就无法强硬下去了。    徐行良心中骂道:“孙德亮你
这个老狐狸,估计是白捡了个什么消息,宁肯不要了,也不让我们讨到好处。这事难办了,要是刘明义去
了一号楼,连个屁都闻不到了。不对,不对,我怎么忘了三号楼的任大强了!”徐行良灵机一动,算是又
想到了主意。   徐行良说道:“孙馆长,您这一会儿让他活,一会儿让他死的,把我也给弄糊涂了,
莫非是孙馆长得到什么消息,这个刘明义还有什么身份?”
  孙德亮说道:“我说了,我只是刚好碰到了,觉得死了可惜而已。”
  徐行良说道:“那孙馆长的意思是,这个刘明义还是和共产党没有关系?只是一介草民?”
  孙德亮觉得徐行良口气不对,但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来,只好应道:“对,只是一介草民。”
  徐行良说道:“那既然孙馆长碰上了,想留这个刘明义一条性命,而我这里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既
然是一介草民,我看干脆关到三号楼去吧。”
  冯彪心里那个堵啊,简直要跳将出来把徐行良痛打一顿,但孙德亮已经说了,这刘明义是一介草民,
他如果再要把刘明义抓到一号楼去,那就是给孙德亮抽耳光了。
  孙德亮心里也骂道:“徐行良,你这家伙还真会给自己下台阶,抓着我的话不放,还让我说不出什么
,厉害啊厉害,李圣金的高徒啊!”
  孙德亮说道:“也对,既然只是一介草民,送去三号楼让他自生自灭吧。张顺民!”
  张顺民低头说道:“在。”
  孙德亮吩咐道:“你叫任大强过来提人,顺便把转押的手续办了。徐行良,你什么意见?”
  徐行良接口说道:“我没什么意见。”
  孙德亮站起身来,拍了拍袖子,也不愿意再看徐行良,快步走了出去。
  事情落到这个程度,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让刘明义暂时关到三号楼,双方都算下了一个台阶,但
心中无不憋着一股子火气。而那三号楼的任大强是个墙头草的人物,既听孙德亮的,又听李圣金的。别看
任大强孔武有力,处事也算圆滑,身边那狗头军师周八,鬼主意更是层出不穷。三号楼里关着的那些人,
无论揪出哪一个来放在寻常的监狱,都是极难对付的主子。任大强能摆平三号楼的犯人,至今不闹出什么
大事来,不得不说任大强和周八,还是相当有自己的手段的。
  任大强待在三号楼里,拿出自己怀中那“小美人”的照片,边抽旱烟边流口水地说道:“小美人,明
天晚上我就让你欲仙欲死,我想死你了。”正当任大强春心荡漾之时,周八推门而入,吓了任大强一跳,
慌忙把夹着照片的本子收入怀中,骂道:“赶死啊你!”
  周八和任大强的关系说是上下级,还不如说是县令和师爷的关系。任大强骂骂咧咧,其实也不是生周
八的气,周八见任大强那样,知道他在看照片,说道:“任长官,张顺民来了!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任大强连忙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说道:“他怎么来了?”
  任大强和周八走出室外,绕到三号楼前厅,张顺民正背着手等在那里。任大强赶过去说道:“张特勤
长!怠慢了怠慢了!怎么不到我办公室坐坐!”
  张顺民说道:“省得脱雨衣了。任大强,你带着人和我来,有个犯人要转押到三号楼。”
  刘明义被任大强他们推推搡搡地带到了三号楼前厅,抬头看去,这三号楼可没有二号楼那气魄。前厅
很小,但是走不了几步就得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铁门。那三号楼的布局很是奇怪,过了前厅以后,无论走到
哪里,都是在一条狭窄的铁栅栏通道中穿行,一直深入到三号楼里面,才算有一个宽敞一些的房间,这房
间连着的才是警卫室和任大强的办公室等小房间。
  刘明义被带到这个房间,周八吩咐了几句,有人给刘明义拿来新的囚服。原来三号楼的犯人穿的衣服
和一、二号楼的不太一样,颜色略有不同。
  待刘明义换好衣服,拿好东西之后,有看守引着刘明义从这个房间穿过,推开了一扇铁门,顿时显出
三号楼牢房的全貌来。
  这三号楼一共三层,中间居然是一个长条形的天井,所有的牢房围着这个天井。屋顶是传统的横梁支
撑三角形屋顶,从横梁上吊下来几盏灯,加上每层楼墙壁之上还有几盏灯,照着整片监区还算是亮堂。所
以,从刘明义一踏入铁门,便能够从一楼直接看到三楼的情形。每层楼约有牢房五间,左右各两间,对面
还有一间。而且看上去,每间牢房应该面积不小,约能住下六七个人不等。至于天井,也只有三步宽窄,
只比一号楼、二号楼的走廊略宽一些。    刘明义刚走几步,便有人摇着牢门冲刘明义哈哈大笑:“
喂,细皮嫩肉的家伙!痒不痒啊!让你大爷操一操!”这个人一叫嚷,其他牢房的人也都顿时起哄起来,
一个个凑到牢门前打量着新来的,同时满嘴污言秽语。
  带着刘明义的看守似乎没听见似的,带着刘明义走到尽头,那有一左一右两个楼梯,通向二楼。刘明
义边走,边能听到监牢里起哄声越来越大,因为所有牢房围着中间的天井建立,所以震得顶棚嗡嗡直响,
灰尘扑扑地落下。
  刘明义走上二楼,才听到下方他刚进来的地方有更大的骂声响起:“他奶奶的,谁再嚷一声,一晚上
浸粪坑!”刘明义从二楼看下去,原来是那个任大强在门口叫喊。
  任大强这骂声也有奇效,很快各个牢房的犯人便平息下来,直至没有声音了。
  二楼和三楼都有木质的围栏围着,但看起来并不结实,不少地方都有缺口,好像是谁从那里掉下去过
,撞坏的围栏也一直没有人修补。所幸地面和墙壁还是水泥的,看起来相当结实。
  这白山馆和寻常的建筑有较大的不同,这栋建筑从地基的修建到整体完工,其实是修修停停,横跨了
二十年代,所以,从地下室和一层的一些构造来看,有砖木和砖石混合的老式建筑材料,构造上也有石梁
承重、木梁楼板等拱券技术。A在一号楼天井中见到的那些砖木,大多数是老式建筑材料,比较容易破坏
。而在地面上,则开始更多的使用新型的建筑材料如水泥、机制砖、钢材等。
  因为白山馆占地面积庞大,建筑物也较多,又是位于交通并不便利的山区内,所以就算财力庞大的白
文彩家族,也是因为各种考虑,使白山馆大部分主体建筑物拥有两种不同的建筑方式,已经用老式的建筑
方式修建的地下室和一楼楼面等部分得以保持,而再往地面上修建,则顺应了新的建筑方式。
  刘明义被看守带着走到二楼顶角的一间牢房,哐啷将门打开,把刘明义一拉过来,推了进去,反手就
将门关上,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刘明义拿着自己的物品,呆站在门口。
  这个牢房里的其他人本来就都站着,见刘明义进来,几个人阴森森地干笑了两声,便围了过来。其中
一个排骨身材、眼睛突出,活脱脱像一个精瘦猴子的人,上来就在刘明义肩膀一拍,哼道:“挺眼熟的嘛
,小兄弟。”
  刘明义颤巍巍地说道:“各位大哥请多多指点。”
  那像猴子的人说道:“指点谈不上,先让你懂点规矩吧。”说着,一把捏住刘明义的脖子,往下一按
,膝盖猛地一抬,就要撞上刘明义的脸。
  这猴子一般的人咦了一声,他的腿被架住了,刘明义的双手一交叉,竟挡住了他这猛然而至的一膝,
这猴子人骂道:“还有点本事!”脸居然顿时涨了个通红,如同猴子屁股一般,满口黄牙一龇,顿时如同
杀人狂魔一般,手上使了一个擒拿法,咔地一下,竟将刘明义的胳膊扳了起来。其他人也嚷嚷着,拥上来
拿住刘明义。刘明义躲过刚才那一下,这次双拳也难敌四手,顿时被控制住。
  猴子人骂道:“老子让你好看!”
  “算了!等一下。”这时,角落处的一个男人低声嚷道,说着站了起来,向刘明义这边走了过来。他
从阴暗处走出来,满嘴龅牙清晰可见。这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和黑牙你死我活的三号楼另一个老大——龅
牙张。   龅牙张走了过来,说道:“猴子,先放开他。”
  原来那猴子人就是龅牙张的跟班,绰号猴子,倒是人如其名。猴子尽管满脸不乐意,但还是乖乖地把
刘明义放开。猴子一松手,其他人也稀里哗啦松开了刘明义。
  刘明义抖了抖身子,正要将自己的物品从地上拾起,龅牙张已经走到了面前,一脚踩住,说道:“你
是二号楼的犯人?”
  刘明义见龅牙张将自己的东西踩着,捡不起来,只好站直了身子,还是显得颇为害怕一样,不敢抬头
看龅牙张的眼睛,低声说道:“是。”
  龅牙张问道:“你叫什么?”
  刘明义答道:“刘明义。”
  龅牙张呵呵笑了起来,猴子一愣,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龅牙张把笑容一收,翻着眼睛问道:“二号
楼的犯人,怎么到我们三号楼来了?”
  猴子接口说道:“老大,我没说错吧,他一进来我就看出来,应该是二号楼的人。每次放风之前都能
远远看到二号楼的犯人回去,尽管这小子不太起眼,我还是能记得的。”
  龅牙张嗯了一声,也不接话。
  刘明义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猴子继续嚷道:“老大,你管他哪里来的,先让我们教训他一下,把他打个半死,还不是让他说啥都
老老实实?”
  龅牙张瞟了一眼猴子,不屑地说道:“你懂个屁!二号楼的犯人,哪个是好惹的葱?妈的,老子是知
道这帮共产党人的厉害的,靠打一顿就能问出什么来,就不会关在这白山馆了。”
  猴子哼道:“那不是和我们一样?”
  龅牙张骂道:“滚你妈的,你那些亲奶奶偷汉子的事情就算拿出来说了,白山馆的人都嫌耳朵听臭了
!”
  猴子说道:“老大,那你说这个姓刘的小子,我们是打还是不打?”
  龅牙张哼哼笑了声,说道:“能从二号楼到三号楼来,估计是没用的废物,也许是他们抓错了人。往
死里打,不用客气,这种废物,估计就是想让我们处理的。”龅牙张自己给自己分析了一通,觉得自己实
在太聪明了,不禁得意起来,哈哈笑了两声,脚一松,转回头走开去。
  猴子听到龅牙张这样说,激动的脸又通红起来,一伸大手,咔嚓一下捏住刘明义的脖子,哈哈笑道:
“怪不得我!”
  刘明义嚷嚷道:“打之前让我说句话。”
  龅牙张已经走开两步,听到刘明义这么说,好奇心起,转过身来应道:“哦,你还有屁要放?那放来
听听?”
  刘明义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川蜀一带的黑道好汉,我就问一声,这牢里面你们打我的事情,会有
人告诉看守吗?”龅牙张笑道:“妈的,这里面除了那老黑敢说我的事情,这里谁敢和看守狗子们说一句
废话,就要谁的狗命!”
  刘明义继续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说吗?你可敢对天发誓?”
  龅牙张听这话心里有点不爽,但刘明义的话就架在他鼻梁上,他还必须要回答。龅牙张眼睛一瞪,说
道:“牢房里面,就算天上神仙下凡,地底死鬼复生,都是我这个牢房里的事情,谁敢说出一句,就要谁
的狗命!我龅牙张纵横江湖十数年,张口说话都是板上钉钉!”
  刘明义说道:“那我信你了!”
  龅牙张低声骂道:“他妈的!”
  龅牙张刚转身走去,就听到身后咚的一声,同时有人闷哼了一声。龅牙张本来得意地一笑,以为刘明
义已经挨了一记重拳,但马上觉得不太对劲,回过头去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那闷哼之人竟是猴子!
  猴子捂着自己的下颌,也是无比惊奇地看着刘明义。
  刘明义此时已经站直了身子,双目发光,脚下摆了一个龅牙张也没见过的“马步”,双拳举在胸前,
遮住半个脸部,目光从拳与拳之间射出来,在围着他的那些人脸上扫来扫去。    刘明义这个姿势,
正是西洋拳击的路子。
  猴子脸憋得通红,他挨了刘明义这一记,万万是没有想到。猴子闷叫一声:“有两下子!”一个长拳
中的起手式,腾地一下,就向刘明义扑了过去。
  咣咣两个回合,刘明义又是一拳砸在猴子鼻子上,猴子退了一步,顿时鼻血长流。其他人也是呆了,
见猴子又被打退,都嗷的一声,就要向刘明义扑过去。
  刘明义也发现了,这些人尽管说话喊叫,都是闷着声音,不敢放开嗓门。就连刚才猴子扯着嗓门大骂
,实际声音也传不出多远去。
  刘明义脚下跳跃,躲过一人,但屋内狭窄,还有一个人将他拦腰抱住,刘明义正要挣扎,就听那猴子
沉声骂道:“都滚开!老子单独会一会他,谁都不准插手!”
  围着刘明义的人彼此看了看,将刘明义放开,退到一边,给猴子和刘明义腾出空间来。
  猴子瞪着刘明义说道:“妈的,什么拳法!有两下子!老子一不小心,还在你这小子身上丢了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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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21:50:17 | 显示全部楼层
  刘明义继续摆好拳击的架势,说道:“我赢了你又当怎样?”
  猴子哼道:“你赢了我,那在这牢里再不会有人敢动你一根毫毛!但是你要是赢不了我,你就见不到

明天的太阳!”
  刘明义深吸一口气,说道:“好!一言为定!”
  猴子向龅牙张抱了抱拳,说道:“老大,你可依我刚才所说吗?”
  龅牙张两边看看,点了点头,龅牙上下乱错,说道:“就按你所说,一言为定!”
  这刘明义十九岁便接受苏联的特工培训,在拳击上是他那一批人员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刘明义心里清

楚,在这种方寸之间的室内,中国功夫往往不好施展,倒是拳击之法大有用武之地。
  那猴子也不是简单之人,他跟着龅牙张也不是一两年的光景了,别看他消瘦,身上都是腱子肉,自小

习武,在龅牙张的土匪队伍里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单打独斗鲜有败绩。今天一上来,居然连续被这

个刘明义两记重拳抡在脸上,顿时打得鼻血长流,丢了极大的脸面,他发狠要和刘明义单打独斗,挽回自

己的面子还是第一位。
  这猴子没见过西洋拳击,此时却也静下心来,盯着刘明义的脚步,摆好了架势。
  两人对视了一阵,便同时扑上。猴子也知道这种地方手脚不易施展,上来就是擒拿手。刘明义西洋拳

打得好,但对中国功夫也绝不是一窍不通,知道这擒拿手是专抓人阴囊、要害、关节之处的杀人招式,脚

下跳跃,闪过两招,头一低,钻进猴子怀中,就是一记上勾拳。猴子一惊,他还从没见过脚下不扎稳马步

,就来回小步跳跃着近身直攻面部的招法。但猴子也是久经战阵,加上已经吃过刘明义两记,心中提防,

将头一偏,刘明义勾拳贴着脸就划过去。
  这龅牙张看得一身冷汗,心中骂道:“还小看了此人,我倒想起来了,这是西洋拳击术。这二号楼的

果然不是寻常人!”
  猴子和刘明义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谁都没有捡到太大的便宜,看上去似乎势均力敌。岂不知那刘明

义自从关在二号楼的幽禁室,根本没吃过什么东西,身上虚弱,现在完全靠着一股子毅力支撑,如果再打

几个回合还不能给猴子致命一击,很可能身上乏力,就要败下阵来。而那猴子更是心惊肉跳,他知道他前

面几招能够躲过,还属幸运,而自己得意的几招,竟然在刘明义身上不起什么作用,并且刘明义接下来还

有什么招式,猴子更是一无所知。猴子见刘明义还是目光炯炯,心中一寒,想到:恐怕要输。   其实

此时猴子在心理上已经落在下风,他只要再磨上几个回合,刘明义必定体力不支。而刘明义也很清楚,他

必须在气势上压倒对手,尽快解决战斗。刘明义的坚忍之力绝对不是猴子这种土匪学得来的,在艰险无比

的二号楼,刘明义能蒙过狡猾胜似狐狸的徐行良他们,靠的就是自身无比坚定的意志。在意志力方面,恐

怕整个白山馆中,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刘明义了。
  刘明义再扑上来和猴子交手时,已然感觉到猴子已经胆寒,动作变慢,畏首畏尾,空当大开。刘明义

不敢断定这其中是否有诈,而是贴了过去,紧紧缠住猴子,双拳左右开弓,便砸了过去。猴子此时心中已

乱,顿时身法一失,两个人也不分青红皂白,都是舍命向对方脸上乱砸。刘明义此时完全是依靠肉搏战术

,拼着最后一口气,也不顾自己会不会挨上几拳,只求能打中猴子更多。
  猴子的大拳头震得刘明义脑袋嗡嗡乱响,也是眼冒金星,刘明义全凭一口我绝对不能输的信念支撑。

两个人抱在一团,滚落在地,乱打成一片。
  等刘明义被拉起之时,猴子已经四脚朝天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拉起刘明义的正是龅牙张。刘明义身

子发软,但还能站立,低声吼道:“怎么,不讲信用?还要车轮战吗?”
  龅牙张皱了皱眉,不知是喜还是忧地说道:“兄弟,你赢了。”龅牙张吆喝一句:“把这位刘兄弟扶

到那张床上,把地方腾出来给他。”
  几个犯人愣了愣,但仍有人赶忙跑过去清理本属于自己的床铺,另外两人则过来要搀扶刘明义。刘明

义摆了摆手,慢慢捡起早就被踢开到角落处的东西,说道:“不用,我自己能走。”刘明义抖擞了一下精

神,就要向前走去。龅牙张伸出大手,将刘明义一扶,龅牙张错了错自己的龅牙,说道:“这位刘兄弟,

我很是佩服你啊。我刚才拉你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其实早就应该虚脱了,全凭一口气支撑着而已。估

计你是好几日都没吃过什么东西了吧,你这种状态,竟能把猴子打败,可谓是赢得光彩,我也心服口服!

大丈夫一言九鼎,第一,以后你就是我龅牙张的兄弟;第二,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第

三,谁敢再欺负你,就是欺负我龅牙张!”
  刘明义听到龅牙张这么说话,也略觉宽心,就任由龅牙张扶着,坐到床上。
  龅牙张安顿好刘明义,转头看了看还躺在地上鼻血长流的猴子,低声骂道:“没用的东西!输了也好

!以后长点眼力见儿!”说罢挥了挥手,那其他的犯人就忙不迭地跑过去,将猴子扶了起来。
  猴子其实听到了龅牙张对刘明义所说的话,被人扶起以后,垂着脑袋,嘟囔着:“老大,我听到你说

的了,我输得心服口服,唉!”
  此时,没有人知道这个牢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说关注刘明义的人,还有和龅牙张同处一层、但是遥遥对望的黑牙和郑小眼。他们从刘明义进来之

时,便一直在门口观望。
  黑牙低声对郑小眼说道:“妈的,好像是二号楼的犯人,眼熟得很。”
  郑小眼确定地说道:“就是二号楼的犯人,二号楼就那么二三十人,我是一一见过的。怎么二号楼的

犯人关到我们这里来了?真是莫名其妙。”
  黑牙说道:“咱们那事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郑小眼说道:“黑爷,我觉得应该和咱们的事情无关,这是二号楼的人哪。咱们是和一号楼的家伙们

合作做事。”
  黑牙说道:“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妈的,青筋直跳。”
  郑小眼说道:“黑爷,您多虑了。刚才这个人关进去之时,都没听到看守和龅牙张他们打个招呼。就

算打了招呼,以我们牢里的规矩,都是当晚暴揍一顿,丢个半条命。他们这连招呼都不打,不是暗示龅牙

张他们可以将这个人打死吗?”
  黑牙说道:“妈的,这事总是蹊跷。二号楼的犯人就算要死,也不必送到三号楼来吧。郑小眼,如果

这两天还能看到这个人活着,你多留意着。”    郑小眼说道:“黑爷放心,我一定多长一双眼睛盯

着。”
  黑牙再往外看了几眼,竖起耳朵听了听,说道:“妈的,好像没动静了。刚才还听到叮叮咣咣的,这

么快就弄死了?”
  郑小眼说道:“谁知道,看明天吧。”
  两人又在窗口溜了一会儿,的确听到对面龅牙张牢房里的人没有声音,才转了回去。
  三号楼的任大强皱着眉坐在自己屋里的椅子上,周八推门而入,见到任大强满脸不开心,也猜到任大

强的心事,说道:“任长官,人已经送进去了,龅牙张他们牢房。”
  任大强说道:“那小子命难保啊。”
  周八说道:“任长官,你还不明白?这个叫刘明义的是个他妈的炸弹,徐行良和孙德亮他们两派人对

掐呢!什么时候二号楼的犯人能送到咱们这里来,势必是他们两边较劲,没办法的办法。咱留着这个刘明

义的命,那两头都会得罪,不如让龅牙张他们早点将他弄死,我们也轻松。”
  任大强说道:“我也明白你说的,但是这个刘明义死了,那不是两边都得罪了?”
  周八说道:“咱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那帮人都坏着呢,我们能一直两边都不得罪,也不容易。你

说,孙德亮说来要人,我们给是不给?那李圣金说来提审,咱交是不交?两头都是错!干脆,一了百了,

把责任推给那帮土匪流氓。”
  任大强说道:“有道理!那你怎么办的?”
  周八说道:“我叮嘱了,把人送进龅牙张的牢房,不打招呼,那意思就是说,随便你们,这是规矩。

嘿嘿。只要是三号楼的犯人,谁都明白。那个刘明义如果明天还能活着,恐怕也是重伤,咱再暗示一下龅

牙张,活不过明天晚上。”
  任大强摸了摸自己的寸头,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周八应了声,退出门去。
  任大强站起身来,拉开窗帘一角,刚好能够看到一号楼和二号楼,这两栋楼此时静悄悄的,好像什么

都不曾发生过。
  任大强嘟囔道:“刘明义,什么来头?死了是不是可惜了呢?如果我能弄清楚刘明义怎么回事,呵呵

,那我岂不是……”任大强将窗帘放下,嘿嘿笑了起来。
  徐行良要出白山馆,是谁也挡不住的。他有这个权利。徐行良叮嘱好黑鱼牢牢盯着三号楼的情况,自

己一个人开着车狂奔到李圣金的住所。
  李圣金住的地方就在重山市特调处的院内,和上次徐行良密会时的同一栋楼。
  徐行良来到李圣金的住所已经晚上10点多了,他知道李圣金并没有休息,所以在楼下的警卫室问候了

一声,便直冲楼上。李圣金的警卫知道徐行良是李圣金的得力下属,也没多问,任徐行良冲了进去。
  徐行良推开李圣金的房门时,李圣金穿得工工整整的,并没有休息,此时见徐行良神色不对,问道:

“怎么?白山馆发生什么事情了?”说罢,招呼着徐行良坐下。
  徐行良坐下后,才稳了稳情绪,说道:“孙德亮、张顺民、冯彪他们晚上差点演一出好戏,那个刘明

义差点就被他们带走了。”
  李圣金坐在徐行良旁边,问道:“他们要带走刘明义?你慢慢说来。”
  徐行良慢慢地将所有情况讲给了李圣金。
  李圣金一直没有插话,听徐行良说完以后,靠在沙发上,才慢慢地说道:“那刘明义居然值得他们这

样大动干戈?”
  徐行良说道:“肯定是从一号楼的犯人那里弄到了什么消息,也许和刘明义的身份有关。”
  李圣金说道:“一号楼谁会认识刘明义呢?这时间赶得也真是够好的,估计是谁察觉到刘明义就要丢

了性命,才告诉了冯彪他们一些事情。”
  徐行良说道:“所以,我也觉得奇怪。难道说,白山馆里面有人不想让刘明义死?”
  李圣金说道:“那也未必,也许只是巧合罢了。现在我们并没有足够的证据,呵呵,真没想到,沉沙

泛起啊!这个事情,咱们也不要妄下决断,观察几天再说。刘明义现在既然在任大强手中关着,估计也活

不出几日。”    徐行良说道:“任大强会让三号楼的犯人杀了刘明义?”
  李圣金笑道:“任大强倒不会,他这个人性格保守,行事犹犹豫豫,让他收拾了刘明义,他顾及着我

和孙德亮,就算有这个心思,也不敢动手。而他手下的那个周八,实际是任大强的军师,这个周八,我有

些了解,心思细密而且心狠手辣,不是个寻常的副官。他可能会杀了刘明义而后快,省得惹祸上身。三号

楼里死个新来的犯人,太正常不过了。”
  徐行良有点着急,说道:“李处长,那这个刘明义我们怎么处理?留他的性命还是不留?让给孙德亮

他们还是不让?如果刘明义真的让孙德亮他们问出点什么来,他一个电报发出去,那可相当的被动啊。这

种情报失误之责,足够把我们踢出重山了。”
  李圣金还是微微笑道:“本来我也觉得杀了刘明义可以一了百了,但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也只

有边走边看了。以我对孙德亮的了解,这几天之内他都不会主动去动那三号楼的刘明义,想等我们忍不住

,通过任大强这个墙头草抓我们把柄。”
  徐行良说道:“那我明白了。我会让人盯着三号楼的情况,如果孙德亮忍不住,非要从三号楼提人,

我们就告他一个阴谋欺骗、私吞情报、伙同共匪之罪!”
  李圣金笑道:“好!”李圣金脑子转了转,换了个话题,“行良,二号楼的犯人你重新审过一遍了?

怎么样?”
  徐行良说道:“从昨天晚上开始,就重新翻阅了所有的以往口供资料,对大部分犯人又重新进行了审

问,这些犯人都是嘴硬得很,但梳理了一下他们在共匪情报线的所属位置,以及被捕时的生活环境,有一

个共同点倒很有趣,不知道算不算查找青盲的线索。”
  李圣金眼睛一亮,说道:“好!果然和我有同感。你仔细说说。”
  徐行良四下看了看,说道:“李处长,要不我们还是去你的密室里说吧。”
  李圣金点了点头,两人起身离座,穿过房间来到李圣金的办公室。李圣金将自己暗室的门移开,两人

钻了进去,将门一关,房间里一切平静如常。昏黄的灯光从窗外透入,更是万籁俱寂,好像这两个人从来

没有存在于这个屋里一样。   一号楼里面的A和冯进军,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分析刘明义现在关在何处。
  冯进军在地上蘸了口水画图,指指点点,表示那些看守们所在的位置,以及各个房间大概会是做什么

的。两人算是说完,冯进军将地上他画的二号楼地下室布局图擦掉,暗语说道:“幽禁室就在那里,但刘

明义也可能关在其他几个牢房。不过,太危险了!你真的要去确定刘明义在不在吗?”
  A暗语说道:“并非如此,我必须要从二号楼地下室绕过,才能去到三号楼。三号楼是唯一和第二层

院子地下有连接的地方。”
  外面看守的吼叫声响起:“熄灯睡觉了!都安静啦!”说完,外面走廊的灯光骤暗。
  A和冯进军不慌不忙地回到床上,等待着一切平静下来以后,再开始行动。
  从看守的巡视密度就可以判断出,已经晚上十二点的左右了。A从床上翻身起来,从床下摸出了他的

几件“宝贝”,冯进军也翻身起来,盯着牢门口不放。
  A再次钻入了地道之中。
  他还是先去了一号楼尽头处的天井之中,继续挖着一号楼地下室中那两间禁闭室的围墙,今天比较顺

利,已经能够将一块青砖卸下。A伸手进去摸了一摸,里面还有一层,于是A继续挖掘里面那一层的砖缝。

再挖里面的砖头时,A并没有像挖外面一样,把整个钻缝挖透,而是在两个边角薄薄的挖上一段,这样,

从禁闭室内就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A在此花费了一些时间,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盖好青砖,便返身回到牢房。
  等A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所有人困意浓浓之时,连巡视看守都哈欠不断。而这个时候,就是A开始更危

险行动的开始。
  A第二次下到地道中,他从通道地板被掀起处下到那个他熟悉的房间,用挂在墙上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将门锁上。一号楼的地下室中一片寂静,那个藏烟的看守似乎也不愿意下来了。A来到一号楼和二号楼

的交接之处,昨天晚上他挪开的家具还是老样子,并没有人来到这里的迹象。
  A钻到桌底下,继续拉了拉那扇一、二号楼之间的门板。门板听话地打开了,A试了一试,已经可以钻

过一个头去。A将头钻过去,看了看对面,二号楼和一号楼一样,也是在此处堵了一大堆的物件。二号楼

地下室没有人,也听不到有人走动的声音,今天远比昨天平静得多。A缩回头来,大力地再将家具移开一

些,此时整个人便能够完全钻过去了。
  A刚刚从门缝中钻过去,还没有待稳,便听到二号楼地下室中门吱呀一声打开,接着一个人便走了出

来,听那脚步声速度颇快,似乎要往这里走来。A四下张望,这里并没有什么可以藏掩之处,如果要退回

一号楼,则必须要转个身子才行。A迟疑了一下,还是打算转回身去,谁知就是一动,旁边堆着的一张断

脚了的高桌便要倾倒了去,A一把没有拉住,还是撞得旁边一个柜子咚的一声闷响。
  那二号楼出来的看守只是想出来小解罢了,正是昏头脑涨之时,听到前方和一号楼连接之处一声闷响

,也是吓了一个激灵,张口就喊道:“谁在那里?”
  没有人说话,一片寂静。
  这看守忍不住再往前绕过来,和一号楼的走廊一样,二号楼的走廊在两头都是有个弯折,直接一眼都

看不到,必须走过来转个弯才可以看到。
  这看守不知是不是心里有鬼,小心翼翼地走到转弯处,探出身子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到,嘟囔了

句:“妈的,一号楼的孙子们晚上才来闹过,还以为又弄什么鬼事呢?”他走了两步上去,脚上绊到一件

横躺着的凳子脚,顿时哐咚咚差点又弄倒一个脸盆架子,他赶忙伸手扶住,骂了句:“也不码放得结实点

。”
  这看守嘟嘟囔囔地又转头回去,走了两步就推开一扇半掩着的房门,里面堆着七八个马桶,还有几个

用木板遮挡住的“蹲位”。那看守尿了尿,就摇摇晃晃地走了回去。    这看守走了一会儿,那堆家

具的一个衣柜门才慢慢推开,A从里面小心翼翼地闪了出来。刚才那看守扶着的脸盆架子就在这衣柜边上

,当时A能够从衣柜的缝隙处看到这个看守,那衣柜的门也不能关严,A得伸手拉着,衣柜的门才不至于震

开。
  A飞快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他刚才听到那看守在一个屋里小解发出的哗啦啦的声音,知道

转过弯去就有一个茅房。
  A在转角处探出头看了看,果然和他了解到的一样,一条笔直的走廊直通到头,如果在这里被发现,

那可就躲无可躲了。好在,现在走廊里并没有人,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A蹑手蹑脚地闪了出去,直奔刚才看守去过的茅房。这个房子并没有上锁,A闪身便能进入。尽管这个

房间的味道并不好闻,但A走进去看了看天花板后,不禁一阵欣喜。
  这个茅房的天花板和A下来的一号楼地下室那个房间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不出意外,最角落处的上方

,就是那个通道。A也顾不了太多,踩着一个马桶,蹬高摸了一摸,但马上又露出失望的神色来。这个天

花板竟然被密密的铁钉钉了个结实,以A现在的工具根本无法启开一块来。
  A拿出小刀试探了一下,的确无能为力,这让A很快就放弃了尝试。
  再从这个茅房中出来,A便听到走廊十字路口处的一个房间内传来了吵闹声,好像是在玩什么游戏发

生了争执。随即门咣地打开,一个看守嬉笑着骂道:“你们玩赖啊!等我把土狗叫下来!”里面的人也骂

道:“去叫去叫!谁玩赖了,本来规矩就是这样,你小子别赖账啊!”
  那看守呸了一声,将门带上,转向十字路口的一端,咚咚咚踩着楼梯就上楼去了。
  A见机会不错,踮脚快步向前方跑去,一路上还有四间牢房,但A也无暇顾及,等来到那十字路口,却

看到前方那看守出来的房间门并没有关上,完全大开着,想从门口跑过去不被人发现,那会极其的困难。

A看了一眼刘明义原来关押的方向,那个方向果然有一扇墙壁,中间一个不大的铁门,但显得颇为厚重,

上面挂着一把弹子锁,那里面便是幽禁室。A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那看守爬上去的楼梯,上面隐约有人说话

的声音传来。
  A也不愿犹豫,径直奔到幽禁室的铁门口,摸出了自己带着的那根铁丝,略略一弯,便飞快地插入锁

口中。
  按A的开锁速度,A自认为这种他比较熟悉的锁是比较容易打开的,但今天插进锁口处,拨动了两下便

知道这把锁有点特别,不太好开。A咬紧牙关,手上加劲,但锁头好像仍然无动于衷。而此刻从楼梯口处

已经传来人声,有人正在打开楼梯口的铁门,竟要下来。
  A的额头上不禁再次冒出了汗珠,他左手摸出了小刀,换到右手,也将小刀插入了锁眼。
  土狗和另一个看守打开了楼梯口的铁门,向下走去,土狗埋怨道:“妈的,你们胆子也够大的,徐长

官和黑哥不在,你们就敢在下面玩牌。”
  那看守说道:“下面哪还有犯人,都放上来了。黑哥是忘了说让我们上来吧。”
  土狗说道:“今天那孙馆长、张板子、冯贱人弄得我们几个七荤八素的。”
  那看守说道:“我还以为要打仗呢,乖乖,从来没见过这阵势。”
  土狗骂道:“老子也陪你们玩两把!妈的,你们玩多大的?”
  这两人说着说着,就已经走下楼梯,转到走廊中来。
  什么人都没有,A消失在幽闭室的门口。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够看到幽闭室的铁门上的锁头已经打

开,只是挂在环上,那根粗大的铁栓也没有插上。A正喘着气躲在里面,紧紧地靠着铁门。里面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
  A并没有听到土狗和看守说的话,在他们马上就要走下楼梯之前,A终于把那锁打开了,没有地方可以

躲,只能进去。
  A靠着铁门,从门缝之中可以隐约听到外面这两人并没有走向这里,而是去了看守室。    这个房

间相当的隔音!A适应了一下光线,隐约能够看到前方竟还有一扇铁门。A走上前去,摸到这铁门上有道能

拉开的小窗。A把小窗拉开,里面更是一片漆黑,一点声音都听不到。A摸了摸这扇铁门,没有上锁,只有

一个巨大的铁尺别在门上,A明白,这是第二道通向牢房的铁门。
  再从这扇门进去,沿着墙摸过去,才算是摸到另一扇铁门,这应该才是关人的地方。这扇铁门同样没

有上锁,只有一个沉重的铁尺搭着。
  刘明义会不会就关在里面?A有点激动起来,他如果能见到刘明义,就能够告诉他很多的事情,这样

无疑会方便很多。
  但是,里面没有人。A从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就能够感觉到。另外一边的幽禁室中,也没有人,刘明义

根本就不在里面。A感到不安,难道刘明义已经死了?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A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够多

了。A从铁门中闪出来,将锁轻轻摁上,锁好了铁门。
  A来到十字路口,那看守室已经关上了房门,从里面传来一阵阵互相扯皮的声音。A急忙从门口掠过,

但还是停下了脚步,他好像听到里面有人在说他感兴趣的话题。
  A站在门边上,里面几个看守的对话声模模糊糊地传入A的耳朵。
  “刘……义,不就一傻子吗?还有人……抢?”
  “妈的,吃了……药?手气这么好。”
  “土狗你出千了吧。”
  “我是……受了惊吓,娘……该我……和……”
  “刘明义,该死了吧。”
  “这张是你的,换什么换!”
  “死了死了!刘明义还能活吗?”
  “活不过今晚。”
  “龟儿子噢,你别摸。”
  “死了,就省心了啊。”
  “哈,明天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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