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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转帖] 百里绣魂:不要打扰夜半棺边刺绣的男人--作者:佛心与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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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6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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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9-5 07:26:06 | 显示全部楼层
      220章:花海遗梦
      “好。”凌洛目光清冷,点头答应了莲澈。

      梦中看见凌洛那种幽冷眼神时,我就明白了莲澈错信了凌洛了,可是一切皆是“当局者旁观者清”罢了。

      莲澈拽着铁链拉着罗氏兄弟的魂魄朝地府走去。

      而凌洛一直一声不吭地走在莲澈身侧,甚至还抬起衣袖帮莲澈擦拭他肩膀上伤口里溢出的鲜血,行为举止温婉可人至极。

      行至阴间的荆棘之地时,凌洛的双腿被刺破,痛苦地站在荆棘里,作出挪不动脚步的模样。

      美人流血,总是格外令人心疼,莲澈决意避开阴间荆棘地,绕路带他们三人的魂魄回地府。

      这一绕路,竟还迷路了,误入了一片血红的曼珠沙华花丛中……

      花丛中雾气氤氲,好似一道迷障,任凭莲澈如何努力在血色迷雾里寻找出路,都无法带着那三个鬼魂走出那片曼珠沙华花海。

      就在莲澈忙着寻找出路时,凌洛趁其放松警惕时,偷偷藏身在一片花丛底下。

      莲澈发现凌洛走丢时,已经与凌洛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而他手里还牵着铁索拉着罗氏兄弟的魂魄。

      “你快去寻她吧,我们兄弟二人在此地等你。”哥哥罗摩望着莲澈焦急地说道。

      “我去寻她,万一你们兄弟二人趁机跑了怎么办?”莲澈狐疑地看着罗摩和罗蒙兄弟二人的魂魄叹道。

      “那你别去寻她了,让她被路过的恶果欺凌蹂躏,而你作为阴差,就连一个弱女子的魂魄都看不好,到时候你也只会沦为地府的笑柄。”弟弟罗蒙白了一眼莲澈,对他冷嘲热讽道。

      莲澈蹙眉思量了一阵,拉起铁索拽着罗氏兄弟二人的魂魄,边走边说:“想让我放下你们去找她,好让你们逃跑,那是不可能的。你们跟着我,我们一起去找她……”

      “哼,这样走下去,恐怕你永远都找不到她。”弟弟罗蒙邪笑着讽刺道。

      哥哥罗摩冷着脸不吭声,看了一眼弟弟罗蒙脸上的坏笑,好似明白了什么,但他不说话,只是默然跟着莲澈走着。

      可刚走几步路,就从远处的花丛里传来了鬼魂凌洛的痛苦的呼救声……

      “啊!救我!救我……啊!”凌洛的声音里满是惊恐和苦痛。

      哥哥罗摩信以为真,慌忙试图挣脱枷锁去寻凌洛,可是他根本打不开莲澈给他上的手铐脚镣,只能化焦虑为愤怒,瞪着莲澈吼道:“你还不去救她?!”

      弟弟罗蒙也不慌不张地冷声嘲笑道:“一个大男人连一个女鬼都保护不了,真是可耻可悲啊……”

      可是,很快,远处的花丛中再次不断传出凌洛的哭喊声,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更加悲惨。

      哥哥罗摩已然急疯,龇着牙试图徒手挣断脚上沉沉的镣铐。弟弟罗蒙好似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神色变得越来越慌张……

      莲澈也着急了,丢下手里钳制罗氏兄弟的铁索,快步寻着凌洛的哭喊声奔去,边跑边对身后站在花丛中的罗氏兄弟高声威胁道:“你俩若敢逃跑,我会让你们的女人生不如死!”

      莲澈寻着凌洛的声音跑远时,一阵诡异的浓雾氤氲在血色曼珠沙华花海之上,浓雾散开后,罗氏兄弟二人的魂魄已经悄然消失了。

      当莲澈找到凌洛的魂魄时,发现她只是被绊倒在花丛里,被花丛里的一条银白色的蛇缠住了脚踝罢了。

      莲澈走近凌洛时,缠绕在凌洛脚踝上的银白色长蛇便自行舒展开蛇身,遁身进花丛离去了。

      被银蛇吓哭的凌洛抱住了莲澈的胳膊,哭着哆嗦道:“蛇,好大的蛇,我害怕……”

      凌洛的泪浸湿了莲澈肩膀上的衣衫,而他另一边的肩膀的伤口还在渗血,他轻轻怕了怕凌洛的脊背,低声说:“那是阴间的蚀魂蛇。好吸食鬼魂的阴气来助长它的阴寿。它没有咬你吧?”

      凌洛半咬着下嘴唇,哭红了眼睛,蹙着眉望着莲澈哽咽道:“它咬我了,好疼……”

      “咬你哪儿了?快给我看看……”莲澈着急地望着眼前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凌洛,完全不曾留意到罗氏兄弟逃走了。

      “不给你看。”凌洛摇着头用双手捂住了胸口。

      “你必须给我看,我得帮你将蛇毒吸出来,不然你要不了七日就会魂飞魄散……”莲澈扒开凌洛捂在胸口的双手,望着她的眉眼严肃地回道。

      说完,莲澈一边盯着凌洛的双眼一边用手掰开了她胸口的衣襟,惊得凌洛整个身子都颤了颤……

      当莲澈低眼去看凌洛胸口的伤时,他忍住羞涩,红着脸埋头去给凌洛的伤口吸出毒血。

      吸了两口毒血以后,莲澈有些眩晕,恍惚地摇了摇头,望着凌洛低声叹道:“这次咬你的这条蚀魂蛇好像不是普通的蚀魂蛇……”

      “当然不是普通的蚀魂蛇。你碰了我的身子,是要付出代价的……”凌洛嘴角弯起阴森的冷笑,说完便将莲澈的脸捧起,狠狠地吻住了莲澈的唇……

      而莲澈竟然并未抗拒凌洛的强吻,而是顺势将她抱进怀里,与她在曼珠沙华的花海里拥吻着翻滚着……

      梦境里的画面太过香艳和浪漫,可身为“局外人”的我竟猛然心生了许多的醋意,虽然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心里的妒火,想要继续在梦境中观察后来发生的事情,但是我终是被这样的梦境气得清醒过来。

      当我从睁开双眼时,四周仍是一片黑暗,幽冷的风在我耳根和脖子后窜来窜去……

      我攥着拳头,脑海里的画面一直停留在莲澈与凌洛在曼珠沙华花海里缠绵的画面。

      我竟被气得胸口阵阵发痛,我很想再次入梦,想要知道后来他们都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的心已经无法平静下来了。

      我站起身来,手里握着那副绣画,看了看巨大冰石之上的棺材,虽然知道百里照溪被关在了里面,但是有那么一刹那,我忽然不想救他了。

      一念之间,妒恨之心让我忘却了往日恩情以及救人的慈悲心。

      可沉默思量片刻后,我还是决心想办法将古棺的棺材盖打开,想要救百里照溪。

      我也不明白为何自己最后还是决意救他,可能是为了把他救出来给他一顿打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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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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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3 07:26:10 | 显示全部楼层
      221章:破迷开悟
      可是我手无寸铁,而且手心被百里照溪用匕首划破后一直在滴血,虽然睡了一觉,但是醒来后发现伤口里断断续续滴出来的血都浸透了我的衣裤……

      石头是砸不破棺材盖了,我必须冷静下来寻找办法。

      也不知道自己被困在黑暗里多久了,既打不开古棺,也找不到出路,最后自己爬上棺材,直接像一具尸体一样,直直地躺在棺材盖上,一动不动,等待梦境的降临,好让我在梦中找到解除困境的方法 。

      这一次并不是因为困乏而入梦,而是我饿晕了……

      我梦见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有石锅烧鹅、红烧狮子头、醋溜排骨、人参鸡汤、青椒酿肉、韭菜盒子、酱猪蹄子……

      明明是想着入梦寻求方法解除困境,却是一入梦就坐到了一桌子美食前,开始大快朵颐……

      等我吃撑了的时候,我就醒了,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了百里照溪的怀里。

      我们在阳光下一株大树下的篝火旁,他在喂我喝汤……

      “睡着了都能喝汤,还喝了挺大一碗野鸡汤,你也是挺厉害的。”百里照溪用大腿给我做靠枕,而我就躺在他的臂弯里,嘴里还有鸡汤汤汁的余味,我坐起身来,看见他手里端着的大海碗已经空了,就剩碗底一点点汤汁了。

      刚坐直身子时,我看见了百里照溪背后的白狼邪月。

      “你何时从棺材里出来的?是邪月来救的我们吗?”我看着百里照溪眼底的笑意,轻声询问。

      “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我从棺材里醒过来以后就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睡进那口棺材的?”百里照溪懵然看着我问道。

      “当真都不记得了?那副绣画呢?”我疑惑地站起身来,站在林子里,望着眼前的篝火。

      百里照溪指了指不远处的吉普车,对我说:“我从棺材里推开棺材盖时看见你在棺材上昏迷了,胸前有一副绣画,就帮你把画收起来放进车子里了。那是你做的绣画吗?”

      “你真的不记得了?你还记得那头挡路的大水牛么?”我边轻声询问,边环顾四周,试着去寻找那一堵有绿树和藤蔓密织而成的高墙,可树林里除了花草树木和斑驳的光影,并无其他异常的景象。

      “大水牛我当然记得,只是我不记得看见花墙之后的事情了。你告诉我吧,后来都发生了什么?我是如何睡进棺材里面的?你为何在棺材盖上昏过去了?”百里照溪站起身来,面着我着急问道。

      “为什么你总能忘记一些事情,而我总是不能选择抛却某些记忆。”我低眼看了看自己手心伤口上缠绕的绷带,无奈地低声叹道,“记不清挺好的,也许是天意。我也有些记不清了,也不愿意去回忆了。只是,我想知道我们都是如何被救出来的……”

      百里照溪从篝火上吊着的石锅里舀了一碗野鸡汤,将鸡汤端到我身前,温声对我说:“再喝一碗汤,喝完了我就告诉你。”

      我双手碰过汤碗,仰面望着百里照溪问:“野鸡是邪月抓来的么?里面还有草药的香味,他最懂得抓药治病了,对么?”

      说完,我开始埋头大口喝汤。

      “对,是邪月。我只是负责熬汤。”百里照溪摸了摸我的头,见我很快就将汤喝完了,便对我继续说道,“醒过来的时候就用匕首从棺材内部把棺材盖撬开了,刚推开棺材盖就看见你睡在上面,然后棺材旁好像坐着一个鬼影,背对着我在做刺绣,我叫了他一声,他忽然就消失了。鬼影消失以后,周遭的环境忽地变得亮堂起来,我从看清原来我和你睡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就那一块石头,你看……”

      说完,百里照溪伸手指了指离我们不远处的那一块大石头。

      我顺着百里照溪手指的方向望去,忽然想起那副绣画,按照百里照溪的意思,就说之前所有的景象都是幻境或者是梦境,而那副绣画如果真的还在……

      “带我去看那副绣画。”我将手里的碗放下,转身朝吉普车走去,迫不及待想要在阳光下再次打开那副香艳极致的绣画。

      可当百里照溪引着我来到车前,打开他放绣画的布包时,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只是一堆红色的落叶。

      “画呢?!”我捧着红色落叶,转身抬眼望着满脸惊愕的百里照溪问道。

      百里照溪无辜又懵然地望着我摇头道:“我明明将画放进去了,从我放画进布包到现在,除了你我刚来这里开车门,都不曾有其他人靠近过这辆车,再说,这林子里也没有别人啊!”

      “难道是有鬼怪为了离间我对百里照溪的感情而故意设了道迷障,让我对死去的莲澈最后一份美好的念想也彻底破碎掉?让我彻底认清我眼前这个男子魂骨的模样,让我放弃最后一丝对人世情爱美好的幻想?”我望了望百里照溪清澈而深情的双眼,转而低眼看着手里的红色落叶,在心底默然叩问着自己……

      “怎么回事啊?!你知道些什么,能告诉我吗?!”百里照溪激动地捏着我的双肩追问道。

      我将手里的红色落叶洒进了风中,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看着林子里的斑驳光影,冷静地低声回道:“上车吧。趁阳光正好,我们赶紧赶路。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黑夜会发生什么……”

      “行。你不说,那我不问了。”百里照溪无奈地蹙眉叹道,说完转身走向了篝火,将火扑灭,取回熬汤的石锅,将锅碗放回车后备箱,又引着白狼来到车前,让白狼坐在了吉普车后座上。

      车子开出了树林,平稳地行驶在山路上,可我内心其实是无法平静的,我脑海里全是那些梦境的片段,结合百里照溪说的他醒来看见一个背影在棺材边做绣画的细节,我总觉得那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其实,只要百里照溪寻回前世莲澈的所有记忆,他就能告诉我那个叫凌洛的女鬼是否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

      但我真的无心力再去纠缠过往的事情了,我也不愿意让百里照溪想起前世的爱恨恩怨。

      至于答案是什么,我相信只要我一直走下去,就会遇见结果。因为也许当终有一天发现答案触手可及时,可能那时的自己心境变了,不那么渴望知道真相了,很多时候,我们的困境和迷局都是由心而生的,心境开拓了,一切便破迷开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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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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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20 07:22:47 | 显示全部楼层
      222章:棺边绣魂
      就在我沉思于这些问题时,百里照溪忽然认真问我:“北迟,你还相信爱情吗?”

      我恍惚地看了看他的侧脸,缓缓回道:“信啊,为什么不信呢?”

      “那你所期待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呢?”百里照溪一边开车一边轻声问道,他看似问得漫不经心,但我能猜到他多希望我能真诚地回答他。

      我看着车窗前的山路和路两旁的风景,轻声叹道:“我所渴望的爱情,不过是希望有个人能看透我皮囊之下魂骨之上的累累伤痕,能轻轻抚掉我心魂上的风霜和泪水,然后紧紧抱着我,不问我曾经爱过谁甚至不问我曾经杀过谁,只是抱着我在我们耳边温声说:辛苦你了,走了这么远的路才找到我。往后余生,我都不会再弄丢你了。”

      百里照溪转脸笑着看了看我,转而继续看着路前方,边开车边心酸地笑道:“我找你确实找得很辛苦。你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我身边。”

      “你这么理解就狭隘了。我所说的路,包括我们脚下的路,也包含我们的灵魂和心神漂泊过的迷途。一个人一生要错过多少风景,要付出多少辛酸血泪,才能最后找到那个能够爱她入骨的痴人……开局者多半只是幸运儿,但终结者才是真正的英雄。”我沉沉地低声叹道。

      百里照溪痞笑着回道:“那就让我来做那一个视死如归的终结者吧。”

      “你若真死了,就做不了终结者了。”我毫不客气地对百里照溪的豪言壮语泼了一盆冷水。

      “也是啊,我若死了,不就是牺牲者了吗?如何做得了终结者?不行,我得拼命活到最后。”百里照溪无奈摇头坏笑道,“拿命也换不了你一世倾心啊,你这女人,真够凉薄的。”

      “你又狭隘了……”我弯起一边嘴角,轻笑了一下,淡淡叹道。

      “我如何又狭隘了?”百里照溪笑着追问道。

      “用命去证明爱,这样的爱煞气太重,生者如何能承受……真正爱一个人,就应该先爱自己,保全了自己,才能更好地给予对方温暖绵长的爱意。我认为好的爱情,不应该是死去活来,而是细水流长。”我像一个看透红尘的老者一样,低声叹道。

      “多大点儿的小姑娘,说起话来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似的。吓人……”百里照溪挤眉苦笑道,“你不就是不舍得我死么?直说就好,不用如此这般委婉含蓄。”

      “你还真能自我安慰啊。”我靠上椅背,抿嘴笑道。

      “对,你说得对,十年了,我一直都在告诉自己,你在等我,在找我,就是靠着这股信念,我才活到了今天。我等了你十年,找了你十年,你倒好了,在深闺大院里逍遥快活了十年。”百里照溪凄苦地笑道。

      “上天有意赐给了我十年的天真无邪。岂是你能明白的良苦用心。”我闭眼靠在椅背上打盹,轻声回道。

      “刚睡着喝肉汤,才睡醒没多大会儿,这又要睡着了……十年前的你可没这么能吃能睡啊。上天给了你十年天真无邪,你都用来吃喝享乐了吗?”百里照溪温声笑道。

      “那是,我还小,兴许还能长个儿呢……”我乖戾地悠悠叹道,不觉又入了梦乡。

      我又梦见了那口搁置在大冰石之上的古棺,这一次我就站在棺材旁,棺材盖是开着的,里面睡着罗氏兄弟和凌洛,他们面容平静祥和,嘴角皆挂着笑意。

      而棺材盖之上并无我之前梦见的那一副绣画,就在我盯着棺材里看起来像是睡着的三个死人时,黑暗里忽地亮起一盏烛火。

      我循着烛火望去,看见棺材的另一头静坐着一个男子,他背对着我在一盏灯下拿着绣线和绣布做着绣画。

      我猜测他绣的那一副绣画就是之前我在棺材盖的冰层下取出来的那一副绣画,好奇心驱使我向那个在棺材旁做刺绣的男人走了过去。

      当我走到他身前时,我借着灯光看清了他的面容,他白发苍苍,慈眉善目,他身旁亮着的那一盏灯竟是绣魂门的摄魂灯,只是灯身崭新发亮,像是没被用过几次的新灯。

      而他手里绣的并不是我之前看见的那一副绣画,而是另外一副我不曾见过的绣画,画上是一位面容极致清丽的红衣女子,她骑在一匹白色的骏马之上,手里拿着剑,目光深邃而忧郁,脊背后的长发随风飘起,乍看一眼,那一席长发像是从她背后长出来的黑色羽翼。

      他全神贯注地在绣骏马的马尾,而我在他眼里好似不存在一般。

      “请问,您是绣魂门的老祖师吗?您绣的这位女子是谁?”我终于忍不住一口气抛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话音刚落,老者手里的针线忽地飞射至半空中,悬在我眼前,针头猛地掉头对着我,还未等到我反应过来,不到眨眼的功夫,那枚绣花针连针带线噌地一下钻进了我的额头里,痛得闭上眼睛无助惊叫,世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北迟!!!”有人在我耳边高声叫喊,我挣扎着努力睁开双眼,可脑袋还是疼得像是炸开了一般。

      我看见百里照溪附身在我身前,双手捏着我的肩膀,一脸的凝重,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我肯定是睡死了过去,叫都叫不醒,然后他一定是捏着我的肩膀像摇拨浪鼓似的一边摇晃着我的身子一边对着我“鬼哭狼嚎”一般地叫唤。

      可惜我对“北迟”这个名字并不敏感,因此,他一定叫了很久,要不然,坐在后座的白狼邪月怎么会着急地钻到了前座,邪月坐在了驾驶座上面对着我和百里照溪,像慈父一般无奈又温柔地看着我和百里照溪……

      邪月的眼神好像在说:瞅瞅这对傻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我疼。”我忍着脑袋里的剧痛,望着百里照溪双眼底的红血丝,低声呻吟道。

      “你吓死我了!!!”百里照溪猛地将我抱进怀里,在我耳边哽咽着说,“你刚才断气了,你知道吗?我给你做了人工呼吸,你才又活了回来,可是我怎么都叫不醒你,一整天了都,现在天都快黑了,我们还在山路上……你要睡觉,我让你睡便是了,你怎么一睡就睡死过去了?你是想吓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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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30 07:29:14 | 显示全部楼层
      223章:白狼辟邪
      “人……人工呼吸?”我摸着额头,懵然问道。

      “你不知道人工呼吸?”百里照溪看着我的双眼疑惑问道。

      “没听说过这个新鲜词。”我如实回道。

      “那我再示范一次给你看,以后你就知道了。”说完,百里照溪搂起我,并将吻扣在了我唇上,嘴对着嘴给我呼气,很认真地借着给我示范何为人工呼吸的机会吻了我。

      刷地一下,我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子后面了,心不是少女心,可身是少女身呐,我竟然羞涩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但很快,这种好似初恋般的悸动就被我脑门里撕裂开来的剧痛驱散殆尽。

      我挣扎着扭过脸去,双手抱着头蜷缩在车座上,强忍着脑袋里的疼痛,蹙眉轻叹:“头好疼,好疼……”

      “怎么办?我带你进城找大夫去……”百里照溪看着痛苦不堪的我,焦急地转身欲回到驾驶座上开车带我进城。

      白狼邪月忽地抬起前爪,对着百里照溪挥了挥狼爪,好似在说:“没用的,带她看医生没什么用。”

      神奇的是,百里照溪竟真能领会白狼的意思,他看着白狼邪月焦躁地问道:“她都疼成这样了,不看大夫能行吗?”

      白狼邪月跳下驾驶座,自行钻到后排座位上,不再理会百里照溪。

      我明白自己是在梦中惊扰了那位在棺材旁边刺绣的老者才惹得他手中的针线刺入了我额间导致我患了这“头痛症”。

      “你好好开车吧,带我去找阿古,他一定知道关于绣魂门古籍的秘密。我的病没事的,兴许我睡一觉就能好,你别担心。”我忍着脑袋里的剧痛,侧身看着不安地坐在驾驶座上的百里照溪轻声安慰道。

      “行。我带你去找阿古,你如果实在不舒服,可别强忍着,我和邪月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百里照溪启动了车子,一边开着车子,一边担忧地轻声回道。

      “天要黑了,你小心开车,若是路上再遇见什么挡路的牛鬼蛇神,你避让不开就耐心与之周旋,千万别一急眼就对其动刀动枪,知道吗?”我自觉脑袋昏沉,害怕自己会很快昏睡过去,便想趁自己清醒时,多提醒提醒百里照溪。

      “你放心吧。还有邪月在呢。你不知道吧,邪月辟邪,一般他在我身边时,我很难撞鬼的,且一般的妖物也不敢接近我们。”百里照溪一边平稳地驾驶着吉普车,一边轻声对我回道,时不时还要侧目看看我的脸色。

      “邪月辟邪?什么意思?”我的头痛引起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看着眼前百里照溪逐渐模糊的身影,疑惑地轻声询问。

      “具体原因我还真不知道,反正有白狼在我们身边,鬼看见他都要绕路走。他可能就是人家所说的‘鬼见愁’吧。要不然这十年,我一路寻你,得遇上多少孤魂野鬼冤魂债主啊……多亏我家白狼能辟邪。”百里照溪认真解释着,说完还长叹了一声。

      “那就一路带上它吧,我头痛得慌,一时半会儿不想和拦路的孤魂野鬼周旋,我只想早点找到阿古,解开绣魂门古籍的谜团,掌握古籍里关于绣魂的要诀,早日真正完成绣魂门掌灯人的使命。”我眯了眯眼,恍恍惚惚地轻声叹道。

      “进城了就得放他下车,要不然城里人看见他了,会害怕。酒楼客栈都很可能不收留我们。”我的视线已然模糊,可仍能听见百里照溪的声音。

      “你抄近路开车去找阿古就行,我们不住店,哪怕进城了,也只是下车去补充衣物用品和食物以及水,就不要再住店了,我不想再在路上耽搁时间了。”我紧闭着双眼,忍着头痛,低声回道。

      “那行。我一直带着邪月。听你的安排。”百里照溪温声回道,说完还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遂慌张叹道,“北迟,你发高烧了!”

      “我没事,你好好开车,别一惊一乍的,我睡一觉就好了。”我低声回着话,感觉到自己又要入睡了,而且脑海里开始闪现一些奇怪的画面,我不希望百里照溪的说话声惊扰我进入梦境去探寻一些未知的秘境。

      “邪月,北迟发高烧了,怎么办?!”百里照溪好似在询问白狼邪月的意见。

      可是邪月好似并不着急,百里照溪一直很信任邪月的一些判断,见邪月都不担心我了,他也便平静了些许,不再不停地找我说话了。

      这一次我记不清自己昏睡了多久,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我走了很远的路,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甚至还走完了春夏秋冬。

      等我醒来时,一睁开眼睛,看见胡须都留长了的百里照溪,望着他满眼的忧虑和痛苦,懵然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百里照溪呆滞的目光里忽地闪过一道光亮,随即两行清泪从他眼底滚落,他猛地抱起我,嗷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而不远处的白狼邪月则是冷静地站在烛火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像个孩子一样高声痛苦的百里照溪。

      原本还记得真切的梦境,忽地一下全变得模糊混沌了。

      我觉得是百里照溪的哭声把我吓得一时忘掉了原本记得清清楚楚的梦境,遂盯着他的泪眼严肃地命道:“别哭了。”

      “你睡了差不多一个月了,你知道吗?!”百里照溪像疯魔了一般用手摇晃着我的双肩,看着我激动地哭道。

      他这一摇晃,我更是什么都记不清了,一眨眼,把梦境里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

      我猛然想发火。

      “别哭了!”我焦躁地望着百里照溪命道。

      “你凶我?”百里照溪无辜地望着我哭道,见我眼神冷戾,遂哭着喊道,“你凶我?!你竟然凶我?!我都快被你吓疯了,可你醒来就知道凶我!你这狠心的女人!!!”

      我扫视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发现自己睡在了一个农户家里的炕上,房间里的土墙上还挂着蓑衣和钓鱼竿,紧闭的窗户外有风雪呼啸的声音。

      “你别一直叫喊了行吗?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梦境,一下全被你吓忘掉了。是很重要的梦境。你先冷静下来,让我再好好回忆回忆,看能不能再想起来,好吗?”我蹙着眉虚弱地看着百里照溪哭红的双眼,低声无奈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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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30 07:29:38 | 显示全部楼层
      224章:魂牵一线
      百里照溪难过地蹙着眉,望着我哽咽道:“如果你醒来,什么都记得,却发现我不在了,你还会这般平静冷酷吗?”

      “我想不起来梦境了。忘了很重要的事情。你能别闹了吗?”我忍着头疼无力地看着百里照溪叹道。

      “行。你慢慢想。我出去。”百里照溪松开了我的双肩,起身下床朝房门走去,走到门口时,他朝房间角落里的白狼招手,示意白狼跟他一起出去,但是白狼并未理会他,他气得指着白狼骂道,“没良心的!连你都要气我!”

      百里照溪打开房门出去了,并将房门轻轻关上。

      白狼走到我床前,一声不吭地看着我的双眼,我与他并无交流,但与他对视以后,我的内心莫明地变得无比平静。

      虽然记不起梦境了,但我脑海里浮现了一句话:碧落黄泉,魂牵一线。

      之后的片刻静谧时光里,我的脑海里就一直反复回荡着这句话,可我并不知这句话的深意,或者它暗指着什么……

      我伸手摸了摸白狼的脊背,看着床边一张旧得发黑的木桌子上搁着一个棕色的方形斜跨皮包,皮包样式精巧别致,就在我犹豫要不要拿起皮包打开看看时,白狼邪月竟亲自用嘴将那皮包叼到我身前,示意我打开它……

      我接过白狼邪月递来的皮包,打开皮包以后,看见皮包里面的隔层里分别放着我的匕首、摄魂灯以及一本皮夹子,这三样东西都被巧妙地固定在皮包的隔层里,易取易放,互相都被隔开,不会碰撞剐蹭。

      我拿起皮夹子,翻开皮匣子时,发现里面固定的纸张是仓央嘉措的诗歌笔记以及陶先生记录的梵文血书。

      我最珍视的东西都被百里照溪逐一细心保存了起来,而他因为受不了我醒来时对他的冷漠态度,已经负气离开了。

      我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了大棉衣,穿好了棉衣棉鞋以后,又将皮夹子放回至皮包里,斜挎着皮包,准备让白狼邪月带我去寻那负气离开的“老小孩”百里照溪。

      走出房间时,来到堂屋里时,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坐在大门后的炉火旁边用砂锅熬粥边烤番薯。

      “姑娘醒啦。”老奶奶笑容可掬,望着我温声招呼道,“快过来陪奶奶坐坐……”

      “奶奶,照溪呢?”我乖顺地走到炉火旁坐下,白狼也跟到了我身后,我接过老奶奶递来的一碗热粥,双手捧着热粥,一边喝粥一边低声询问。

      “你慢慢喝,他不会走远的。兴许一会儿救回来了。”老奶奶一边剥冒着热气的番薯,一边温声回道,“照溪呀,带你住进这屋子快一个月了,为了照顾你,几乎对你寸步不离,是他带来的这条狗崽子机灵听话,里里外外都帮着操心,会看火,会熬药,还会去山里的雪堆里抓野兔子……”

      “奶奶,邪月不是狗……”我喝着热粥,吃着烤番薯,低声对老奶奶解释道,但也不敢直接告诉老奶奶邪月其实一头狼,怕吓着老人家了。

      “对。他不是狗,他是人。”老奶奶伸手摸了摸邪月身上雪白的狼毛,笑着叹道,“人都不一定能像他这么贴心啊。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这条狗啊,他随照溪的性子,心善,会体贴人。”

      “奶奶,您的其他家人呢?”我打量了一下简陋古旧的屋子,发现屋子里家具物什都已经十分破旧了,倒是有新添置的锅碗瓢盆,我猜测可能是百里照溪住进来以后给老奶奶置办的厨具用品。

      “老伴儿早就死了,留下了三个孩子。大个儿两年前参军打仗去了,从此音讯全无。二儿子半年前说是出去讨饭,就再也没回来。小女儿十岁那年在集市上被一个南方来的商人看上,被人买去做童养媳了,八年过去了,她再也没有回来过。”老奶奶含泪心酸地叹道。

      “小女儿,被你卖掉了?”我低声问道。

      “那时候,家里揭不开锅啊。老大要上学,老二得了肾结石要喝药,老三最乖巧伶俐,知道自己被有钱人家看上了,自己跑来跟我说,她要去有钱人家过好日子了……”老奶奶眨了眨混沌的老眼睛,低声解释道。

      “是吗?她自己要走的?”我轻声追问道。

      “是……是我跟她商量好的。她懂事。知道家里穷,养不起她了,还自己跑去跟那个富商讨价还价,让那位富商多出了一倍的价钱。条件是她永远都不许再回来找我们。”老奶奶边回忆着边默然地落泪了,哽咽着叹道,“如今也不知道她是死了还是好好活着,这三个孩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她。我的这双眼睛,就是因为想她而哭瞎的。”

      “您……您眼盲了?”我看着老奶奶双眼里灰色的眼仁,疑惑地问道,并未察觉她是盲人,因为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的脸,而且还时不时眨眼睛,她加炭火熬粥以及给我盛粥给我剥番薯皮等一系列动作都十分娴熟,根本不像是一个盲人。

      百里照溪对我说过,白狼走入人群时,大家都会被他的外表和他眼神里散发的冷戾之气吓得四散逃开。

      难怪老奶奶不但不怕白狼,还说白狼是狗,原来她是根本就看不清白狼的模样。

      那一定是百里照溪骗老奶奶说邪月是狗的……

      “眼盲好几年了,也并未完全瞎掉,只是视线很模糊,五年前,我有一次在大街上讨饭时遇见了照溪这个好孩子,是他可怜我,施舍给了我银钱,一有空还会给我买粮食和衣物送来家里。”老奶奶擦了擦眼角挂着的泪滴,低声回道。

      “夜深了,他能去哪儿呢?”听着门外的风雪声,我不安地轻声叹道。

      “他的狗能找到他。你若真放心不下,让他的狗带你去找他吧。他也应该不会走远,他不可能丢下你的。”老奶奶用她满是褶皱和青筋的老手摸着我的手背,轻声安抚道。

      我缓缓站起身,看着身旁的白狼低声问:“邪月,你能带我去找一找百里照溪么?外面风雪太大,我很是担心他……”

      白狼邪月看了看我的眼神,径直走到了门口,然后又回头看着我,眼神好像是在说:跟我走啊,墨迹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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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7 07:11:05 | 显示全部楼层
      225章:北陵之雪
      我走到门口处,推开大门,关好门后,迎着门外的风雪,跟着白狼走进夜色里去寻百里照溪了。

      风雪染白了脚下的路和路旁的树木,邪月一直在我前面领路,我跟着它走进了一处红墙蓝瓦的公园内。

      走进公园以后,我看见脚下的雪地里有新画下的字迹,我顺着字迹一路默念着寻了下去,发现雪地里写的是一段佛经,但我不曾念过佛经,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佛经。

      当我走入公园深处时,我看见了雪地里字迹的尽头站着一个人影,他面对着我正弯着腰拿着一枝腊梅在雪地划着佛语。

      那人正是百里照溪。

      风停了,雪从空中飘落至他的头上、肩上和臂膀上,他那么认真地在雪地里用腊梅树枝划着佛语,那么安静,那么忧郁。

      曾经那个叱咤沙场铁血男儿,竟然也能静下来在风雪夜的雪地里用树枝默写佛经。

      那么一刹那,我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他。

      当我看见百里照溪以后,再低眼试图去寻找白狼邪月的踪影时,发现白狼已经走进了公园中的树林里,不见了踪影。

      “照溪。”我对着仍在埋头认真在雪地里用腊梅枝默写佛经的百里照溪轻轻喊了一声,可他并未理会我。

      我朝他身前默然走了过去,他分明听见了雪地里我的脚步声,可他却不曾抬头看我一眼。

      公园的大道很长,百里照溪要默写的佛经好似也很长,他一边默写一边后退着,而我却好似魔怔了一般,一边看着他写的经文一边跟着他向前走着。

      明明是我将他气走的,这会儿他不理我了,却又是我要一路跟着他了。

      跟到后来,雪已将我的头发染白。

      他写着写着,忽然停了下来,站直了身,手里握着那截腊梅枝,低眼看着身前的我,吐了热气,温声问道:“你不是嫌我太吵了么,我出来了,你来找我作甚,不怕我又烦你么?”

      我看着他头上和肩上积存的白雪,又侧脸看了看自己发丝上和肩膀上的白雪,忽而望着百里照溪悲凉地叹道:“霜雪吹满头,可算到白首?”

      如此感叹时,泪禁不住夺眶而出。

      见我如是问,百里照溪忽地愣住了,很快,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哭了,从面无表情地落泪到整个面部都开始痛苦扭曲,最后他竟木然站在大雪里嚎啕大哭起来,哭得那般撕心裂肺。

      我就在他眼前,可他哭得那般悲戚,好似我已经死了一般。

      “别哭了。”我心疼地看着痛哭流涕的百里照溪,轻声问他,“你可以抱抱我吗?”

      百里照溪忽地忍住泪水,惊诧地看了看我,恍惚间,他好似以为他幻听了,他看着我激动地低声询问:“你是让我抱你吗?”

      “唔。我冷。”我抬眼望着他的泪眼,轻声应道。

      百里照溪展开双臂,猛地将我抱入怀里,忽而又怕抱得他自己抱得太用力会弄疼我,又将我松开,只是轻轻地用双臂拥着我,在我耳旁低声哽咽道:“你昏迷以后,我十分着急,可白狼一直示意我好好赶路,不要担心你的安危,他好似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没有办法静下来心来,将你一路从南带到北,今日北方下暴雪,我只好就近将你安顿在杜婆婆家里,杜婆婆教会我一个静下心来的法子,就是默念大悲咒。”

      “所以,今夜雪地里这些字句就是你默写的大悲咒?”我蹙着眉看着百里照溪哭得通红的双眼,低声询问。

      “是的。一边默写大悲咒一边为你祈福。这些日子,我就是这么熬过来的。”百里照溪轻轻抱着我,低声回道。

      虽然很是心疼百里照溪,甚至内心有一种抱他吻他的冲动,但是我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因为我知道一旦自己主动吻了他,就是给了他某种暗示,他很可能很快就会变得“得意忘形”。

      我必须适当克制,他才会在揣测我的心思之时对我小心翼翼甚至对我敬而远之。

      两颗心之间如此保持一段“安全距离”,或许是最能长久的相处之道。

      “刚才跟着邪月找到这里时,看见公园大门上写着‘北陵’,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离梦盏小楼远吗?”我冷静下来后,看着百里照溪的泪眼轻声问道。

      “奉天城的北陵,又称清昭陵,葬着清太宗皇太极和孝端文皇后。近年被政府令名为‘北陵公园’,只是受了战乱的影响,加上时局动荡不安,这里缺少相关人员的管制。因此我们才能夜深时随意出入。这里清净,杜婆婆说前阵子还闹过鬼,因此更是无人来此地走动了,我来这里的雪地默写佛经,再合适不过了。”百里照溪一边伸手轻轻拂去我头发上和肩膀上的白雪,一边认真回道。

      “闹鬼?”我对“鬼”这个字格外敏感,抬眼望着百里照溪严肃问道,说话时,我抬手拦住了百里照溪试图给我拂去发丝上白雪的手,我就喜欢自己的青丝被雪染白的模样。

      “杜婆婆说北陵闹鬼,劝我不要进来,可我不怕鬼啊,我喜欢这里的清净。雪下了好几天了,近日我心烦意乱之时经常来此地,也不曾撞见过鬼啊。”百里照溪见我不让他给我拂掉白雪,蹙着眉疑惑地问,“若是雪化了渗进你的头皮里,你会着凉的。”

      “无妨的。我就喜欢这个样子。你也别把头上的白雪拂掉。这样我们不就是‘相携白首’了么?”我淡淡笑道,可说完,内心就又猛地泛起一阵酸楚。

      就在我努力忍住内心翻涌起来的心酸苦楚时,我身后吹来了一阵阴风,阴风将百里照溪写在雪地里的佛语连带着尘雪和字迹全部吹卷至半空中。

      那些尘雪飞卷至我和百里照溪的头顶,又沉沉地降落至我们周身,将我们包围。

      这下我彻底没有闲情去为前尘往事伤感满怀了……

      我快速地打开身上斜跨皮包,刚掀开皮包就看见皮包中隔层里的摄魂灯亮了,我并未着急将灯取出来,而是从另一个隔层的刀鞘里将匕首迅速拔了出来。

      “果然有鬼。”我握着匕首,将刀锋对着我和百里照溪周身飞悬的尘雪,冷声叹道,“绣魂门的掌灯人还真不好当,我才刚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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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11 07:17:39 | 显示全部楼层
      226章:飞雪静霜
      “为什么我在这里时,鬼魂不现身?而你一来,他们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把道路上的尘雪都吹卷到了半空中,用如此隆重的阵仗欢迎你。”百里照溪苦笑着打趣道。

      “你还笑,这次的鬼魂可不一般,连你写在雪地里的大悲咒,都能被这个鬼的阴气全数掀起来,如此嚣张跋扈,无视佛法,定是怨气很深的厉鬼。”我紧握着匕首,警觉地盯着环绕在我和百里照溪周身的尘雪,镇静地对百里照溪分析道。

      说完,我从身上的斜挎包里提出了摄魂灯。

      百里照溪看着环绕在我们周身的尘雪冷声说:“别再围着我们转了,转得人头晕眼花,赶紧现身吧,有冤就诉冤,有仇就说仇。天很冷,别把我身旁的提灯人冻迷糊了,万一她再睡过去了,你就算用这尘雪将我们冻成石头,也无人再能替你解开冤仇。”

      眼前飞悬的尘雪好似听明白了百里照溪的话,眨眼间化作一位穿着白玉色旗装的年轻女子,她头上戴着的钿子帽镶嵌满了晶莹剔透的白玉兰和雪绒花,衬得她的娇容格外清丽婉约动人。她发髻上斜插的金步摇上垂落着的冰晶和雪花也好似是真的刚从天下落下的一般,灵动逼真至极。而她的眼中的流光里,恰似流淌着一汪春雪所化的溪流。

      如此美人,竟也把我看痴了。我观赏美人的同时侧目看了看百里照溪的神色,见他目光清冷,甚至有些不耐烦,对着那美人催道:“快说吧,有何冤仇要找上我们绣魂门的人。”

      “你位小兄弟,你一定是误会我了,我并无冤仇。我叫岑静霜,是清昭陵的守墓人。准确地说,不是守墓人,是守墓魂。我在地底下就看见了这位姑娘身上背着的那盏灯亮了。两百多年了,我一直活在黑暗里,忽然眼前出现一星灯亮,我甚是激动,是这盏灯亮指引到此处来找你们的。”岑静霜端庄地站着,温声细语地慢慢回道。

      “你……”我正要开口询问岑霜雪为何会沦落为清昭陵的守墓人。

      “你别胡扯了。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儿么?你若没有冤仇,为何刚来时用来势汹涌,不仅卷起满地的尘雪,还要飞悬至半空中将我们二人包围住,你这不是在示威么?你还叫我小兄弟,你告诉我,我哪里小了?”百里照溪冷着脸对岑静霜讽刺道,说完还傲娇地对着端庄娴静的岑静霜翻了翻白眼。

      我一时接不上话,倒是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旁观者。

      岑静霜轻轻弯起嘴角,似笑非笑,看着百里照溪轻声回道:“清太宗驾崩时,我就随葬入了陵寝。阳寿阴寿加起来将近三百岁了吧。我不叫你小兄弟,难道应该叫你长兄叔伯不成?至于我为何‘来势汹汹’,卷起尘雪困住了你们,这都并非我本意。我在地底下待了两百多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出现在地面上,并且是被一阵强而有力的阴风送到地面上来的。说实话,我都在黑暗里待习惯了,忽然来到了地面上,看见了凡间的尘雪和活人,竟心生了许多的恐慌。你们不应该惧怕我防备我。眼下,是我在害怕你们。”

      “你会怕我们?你都是三百岁的老妖怪了!你怕我们这些凡人作甚?!”百里照溪不屑地看着谈吐优雅的岑静霜,厉声反驳道。

      “凡人心比地下魂可怕多了。难道小兄弟你不知道吗?”岑静霜瞥了一眼故意强词夺理的百里照溪,对他轻声回道,说完,她将清冷忧郁的目光转向了我……

      “别狡辩了,鬼都不会信你说的话。”百里照溪警觉地敌视着岑静霜,冷声讽刺道。

      我不知为何百里照溪会变得如此抵触与鬼魂交流,可能是被之前酒楼里的善变的巧帘的鬼魂骗了同情心,差点惹祸上身,如今见了多清丽可人的鬼魂,他都是完全处于戒备状态。

      我倒不会如此紧张,我和他不一样,我知道自己的使命。逃避和抵触都无济于事,我只能选择面对。

      “既然你不想来到地面上,也害怕看见凡人。那你赶紧回地底下去吧。夜深了,霜雪太寒凉,我和我徒弟也该回去了。”我有意“逐客”,想试探试探这清宫丽人的鬼魂到底是真的心境纯良还是别有所图。

      “对对对!既然都非你本意。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赶紧走!”百里照溪烦躁不安地对岑静霜催道。

      “好。二位告辞。”被如此粗暴无礼的对待,岑静霜眼里多了许多的委屈,她眨了眨泪眼,捏着冰丝绢帕,捏着兰花指,将双手一并抬到身子的一侧,轻轻弯了弯婀娜的身姿,对我们行礼道别。

      行礼完毕后,她就化作了一阵风雪,隐遁进了北陵公园的夜色中。

      “哟,这女鬼,还挺有礼数的,竟还对着你我行礼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她会撕破脸直接露出狰狞可怖的面目来呢。真没想到,她还真走了。”百里照溪转身面对着我,轻声笑道。

      可我分明在他的笑眼里看见了一丝愧疚和怜悯。

      “走吧。该回去了,杜婆婆还在家等我们了。别让老人家担心。”我悠悠地低声叹道,说完便转身朝北陵的出口走去。

      “她还会回来么?”百里照溪跟在我身后,低声询问道。

      我自然是知道岑静霜必定还会回来的,以某种形式或方式“回来”。但我不想直接回答百里照溪,而是想试一试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她不回来岂不是正合你心意。你不是烦她么?”我边往杜婆婆家的方向走去,边轻声笑道。

      “我?我……就是气她扰了你我赏北陵之雪的雅兴。其实,我知道找上你的鬼魂都是可怜人。我故意说话激她,只是希望她开门见山直截了当说事情罢了,哪成想她还真走了。”百里照溪追上我的步伐,走在我身侧,无奈地叹道。

      “你刚才也说了,我们是绣魂门的人。绣魂门的人就不应该痴恋风花雪月之事。她也不是故意扰了你我赏雪的雅兴,可能她说的都是实话呢。”我迎着风雪,弯起一边嘴角,淡漠地笑道。

      “她说的都是实话?你还真信她啊?我说你是不是真傻啊?你都经历了多少磨难了?被那些冤魂厉鬼骗了多少回了?你怎么还这么容易相信这些找上你的鬼魂呢?难道是因为她的模样好看吗?”百里照溪忽地激恼了,走在我身前,挡住我的前路,低眼望着我严肃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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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17 09:32:37 | 显示全部楼层
      227章:绝色尤物
      “她好看吗?有多好看?你敢说我傻?你今晚是想跟我吵架吗?”不知怎的,我心里忽地不痛快了,可能人性里的妒意让我听不得百里照溪在我面前夸赞别的女子模样好看吧。

      “对,你就是傻。”见我生气了,百里照溪却还要继续冲撞我。

      我讨厌这种相互取笑相互折磨的相处方式,也不愿再与他争论,负气转身,将匕首放回斜挎包里,提着摄魂灯另寻别路,走远了。

      他不懂我,他不懂我哪怕知道岑静霜撒了谎,我也会选择相信她撒谎是有苦衷的,若是当我再不相信这人世间的善了,那我要如何在凛凛人世苟活……

      “你要去何处?不跟我回去了吗?”百里照溪追到我身前,蹙着眉倔强地望着我问道。

      “摄魂灯一直是亮着的,她就在附近。可能是惧怕你,才不敢再现身。你先回去吧,我不想把鬼魂引回杜婆婆家里,我怕惊扰到老人家。”我瞥眼看了看手里亮着灯火的摄魂灯,轻声对百里照溪回道。

      “不行。你要么跟我回去,要么让我陪着你。”百里照溪一把拽走我手里提着的摄魂灯,望着我严肃地回道。

      我平静地望着百里照溪眼底的执拗,低声说:“好。我让你跟着我。我们去寻一处避风雪的凉亭,再叫岑静霜出来吧。她是清宫里受过教养的女子,你我说话未必委婉客气一点,别让一个鬼魂嘲笑我们绣魂门的人粗鄙。”

      百里照溪望着我的眉眼点了点头,提着灯朝前走去,边走边回头望我是否紧跟上了他的步伐。

      他引着我来到了北陵中的一片树林里的一间蓝瓦红墙的凉亭里,风将雪吹落进凉亭中的长凳上,百里照溪用手拂掉了长凳上的积雪,让我先在背风的地方坐下,然后提着灯去附近的一间陵园管理楼的楼脚抱来了一堆干柴火,在凉亭里的空地上升起了一堆篝火。

      “陵园管理楼的大门是锁的,这些柴火估计是他们临走前从树林里捡来的干柴,自从园中闹鬼后,他们都吓跑了,特别是晚上,这里更是空无一人。”百里照溪一边给篝火加柴火,一边低声叹道,“可我接连来了几日了,也不曾撞见过鬼魂,你这一来,果然女鬼就现身了,根据我的判断,这岑静霜一定不是善类。你千万不能轻信她。”

      风停了,可凉亭里的篝火上的烟火却扔在雪夜里使劲地摇曳着,我盯着那烟火,低声叹道:“再温厚善良的人也会有一转眼的恶念,再恶贯满盈的人也会有一刹那的慈悲。她既是引燃了摄魂灯的孤魂,就是我们绣魂门的有缘人,不管是善缘还是孽缘,我们认真对待就够了。我的心老了,不喜将人或者鬼的善恶界定得太清晰。”

      “你看见了吗?烟火里有一双手。”蹲在篝火旁加柴火的百里照溪忽地站起身来,回头望着坐在长凳上的我怔然问道。

      我朝烟火中定睛望去,果然看见了一双苍白的手在篝火里张扬着十指,好似在拼命地攀附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想要从阴暗的地底下爬出来。

      我站起身来,看了看百里照溪手里提着的摄魂灯,发现灯火越来越亮,我又转而望向篝火里的那一双苍白的鬼手,虽然只是看见了一双手,但我能从手指十指不断挣扎屈伸的细节里察觉出这个鬼魂的痛苦和恐慌。

      “把灯拿来。”我盯着烈火里的那双鬼手,对百里照溪低声命道。不知为何,内心有一种很强烈的冲动,想要给眼前在火焰里拼命挣扎的鬼魂一个解脱。

      让它“生”,或者让它“死”。

      百里照溪将灯递给了我,我将摄魂灯提到了眼前,隔着灯火对着地上篝火里的那一对鬼手轻轻念叨:“碧落黄泉,魂牵一线。”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只是见此情景时,本能地念出了这句话,而这句话也是我醒来之前在梦境里学会的一句话,彼时我也不知念出这句话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推动我在这一条不归路上前行的除了本性里的一些东西就是对未知事物的本能感应。

      就在我念完这句话,话音刚落时,篝火里的那一双鬼手忽地不挣扎了,烟火和烧红的干柴全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地上弹散进半空中,为了护住我不被火星和烧红的干柴烫伤,百里照溪展开双臂,挡在了我身前……

      “北迟小心!”百里照溪快速转身背对着篝火,将我抱进怀里,并用他身上的大风衣将我的身子裹进他臂弯里。

      有烧红的柴火飞射撞击在百里照溪的背部,我听见了柴火敲打他的背部发出的声响,一声又一声,一下又一下,可百里照溪竟然面容无比平静,只是一直盯着我看,确认我在他怀里丝毫未收到伤害。

      虽然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灵魂的年龄是好几百岁的人,但是我依然十分贪恋被人拿命来呵护和疼爱的感觉。

      当飞至空中的星火和柴火全部落在地上熄灭掉时,百里照溪仍旧将我护在他的臂弯里,可我着急看他的背部是否被火星和木柴灼伤……

      “我看看……”我从他的臂弯里钻出来,走到他背后,看了看他背上的烫伤,发现他背上的大衣和大衣里面的毛衫都被烧破了,巴掌大的烫伤裸露在深夜的寒风中,而他却眉头都不皱一下。

      “别看我了。看看你身后的女鬼吧……”百里照溪快速转身面对着我,目视前方,对我低声回道。

      我提着灯缓慢转身,扫了一眼身前赤裸着身体的女鬼,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强作镇静,对身后的百里照溪轻声叹道:“难怪你不知道疼了,原来是看见了绝色尤物,精神欢愉至极,一时忘了皮肉上被灼伤的苦痛了。”

      “我才不是因为看见她才忘了被烧伤的苦痛,我是因为看着你才忘了疼。”百里照溪焦躁地着急回道。

      而我已经不在乎他说的话的真假了,而是看着眼前玉骨冰肌的绝色尤物,淡淡笑着问道:“岑静霜,为何你这次现身要脱光衣裳?难道鬼魂真的都不顾名节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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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23 15:51:58 | 显示全部楼层
      228章:殉葬玉女
      岑静霜无比羞愧地飘到了凉亭里的木柱子后,将自己的身子藏在了木柱子后面,对我凄婉地解释道:“我死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当初为了给清太宗殉葬,他们找了九十九个玉女,给每一位玉女灌下了毒药,然后逐一给玉女的尸身画上美人妆,将他们送入陵寝陪葬。我就是其中的一位亡魂。方才第一次见你时,是有股力量助我出地面,我当时的那一身装扮,是那力量赐给我的。而方才你眼前的我,才是最真实的。”

      “九十九个玉女都像你一样被灌了毒药毒死了殉葬,为何就你一人找上我?其他冤魂呢?被毒死的人死相不应该很难看吗?虽然你说你们死后被画上了美人妆,但鬼魂不可能带着尸体的妆容啊?而你的模样却一点都不像是被毒死的。你撒谎有漏洞,你知道吗?”我看着手里依然闪着星火的摄魂灯,对着木柱子后的岑静霜冷声逼问道。

      “因为我们在被画上美人妆时还未真正毒发身亡,只是昏死了过去,在被送入陵寝十二个时辰以后才气绝身亡。其他人死后魂魄都被带走了,只有我一人的孤魂被留在了陵寝里。”岑静霜立在木柱子后,轻声对我解释道。

      “你不是被留下来的,你是自己选择留下来的,而且你也不是什么玉女,方才你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注意到了你大腿内侧的淤痕,那是男女行云雨之事时因为用力过猛落下的印记。既然你找到了我们绣魂门,我就会想办法给你解脱,但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时间宝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我提着灯走向了木柱子后的岑静霜,边走边冷声对她提醒道。

      “你懂得还不少。”百里照溪在我身后尴尬地笑道。

      我冷戾地回头瞪了一眼百里照溪,见他站在原地,并未跟上来,我冷笑着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不跟上来同我一起看看这绝色女鬼?”

      百里照溪往长凳子上一座,抱着双臂,将脸转向了凉亭外,冷着脸乖戾地回道:“我可没你这么好色。”

      “没事,我不会介意的。想看就随我过来。”我口是心非,带着醋意挑逗着百里照溪。

      “别让他过来!”躲在木柱子后的岑静霜听见了我们的对话,遂焦急地警告道。

      “谁,谁乐意过去了?你别自作多情了。”百里照溪高声回道,说完一动不动坐在长凳上,一副坦荡君子的作态。

      “好了,快说吧。你有何冤仇,需要我如何帮你。”我走到了木柱子后,望着一脸惊慌的岑静霜,轻声说道,“他不会偷看你的,你放心吧。”

      “殉葬的人里面,有死人,还有活人。我是死人殉葬墓穴里的活人。他是活人殉葬墓穴里的死人。”岑静霜含泪的眼眸一直在看着我的双眼,说话时,眼神里还透着恐惧。

      “这么说,你是那九十九个殉葬玉女中唯一没有被毒死的人,对吗?你说的那个他,应该就是给你的双腿内侧弄出淤痕的男子吧?你说他是活人殉葬墓穴里的死人,难道他是个被借尸还魂的活死人?”我盯着岑静霜的双眼,严肃地推理询问道。

      “他不是活死人,他是魔鬼,魔鬼!!!我也不知为何毒药毒死了其他九十八个玉女,却未能将我彻底毒死。可我苏醒过来时,四肢都失去了知觉,黑暗里,我和其他九十八个玉女的尸体并列躺在墓穴里,我听见了墓穴的石门被砸响的声音,于是我就开始呼救,石门那一侧的人好像听见了我的呼救声,砸门时愈发卖力了,可是……”岑静霜一边回忆着,一边用及其恐慌的眼神看着我,我注意到她甚至在瑟瑟发抖。

      一个鬼魂在回忆自己死前的经历时,还会因为害怕而浑身发抖,很难想象她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是被那个魔鬼奸侮而死,对吗?”我看着岑静霜眼底的痛苦和恐惧,蹙着眉低声猜测道。

      岑静霜听见我说出“奸侮”一词时,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惊诧和无尽的羞耻,她摇着头闷声痛哭了起来。

      “我猜错了?那你到底是如何死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这样哭下去是没有用的,你必须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才能想办法帮你。”我忧虑地看着眼前这个哭到失声的女鬼,低声询问道。

      “我不能说,他会听见的。他不会放过我的。”岑静霜双手捂着嘴哭道。

      “他会听见?他还活着吗?”我看了看陵园里静谧阴森的雪夜,转而盯着岑静霜的眼眸紧张地问道。

      “他早就死了!不,他一直活着……不,他是死人。不,不,他是活死人……他要来了,我能感觉到,他,他就在附近!”岑静霜一边打着哆嗦一边惊恐地低声叹道,说完话,她直接蜷缩着蹲在了木柱子下,一双大眼睛圆睁着,一直盯着地上看,好似她脚下的地会裂开,会有魔鬼将她拽进地底下一般。

      “你起来说话,别害怕,有我在呢。你可以藏进我的灯芯里,这样他就抓不走你了。”我伸手去拉蹲在地上的岑静霜的手,并将摄魂灯提到她眼前,示意她可以躲进灯芯中,可她抬眼看了看我手里的摄魂灯,又使劲挣脱掉我的手。

      “烫,好烫,你的手!”岑静霜摊开了掌心,蹙着眉痛苦地呻吟道,我方才注意到她那只被我拉过的手的手心出现了黑色的烙印。

      “你现在能看见他吗?他在哪儿?你不要哭了,你告诉我,我要如何做才能帮到你。”我无奈地蹲在了岑静霜的魂魄前,望着她一脸的恐慌和泪水,着急问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岑静霜望着我摇头哭道,我靠近她时,她本能地发着抖后缩着身子,害怕让我再碰她一下。

      看着眼前这个一丝不挂满眼都是恐惧的女鬼,我心里忽地很是愤慨,很想将那个她所说的“活死人”碎尸万段。

      我打开了灯盖,心疼地看着岑静霜轻声说:“你快躲进我的灯芯里,然后等你冷静下来,你再将你的遭遇告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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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10-23 15:52:28 | 显示全部楼层
      229章:虚无裂缝
      岑静霜用泪眼看了看我手里的摄魂灯,转而抬眼望着我不安地问道:“我真的能相信你吗?”

      我直视着岑静霜的双眼,沉默片刻后,盯着她低声问:“我能相信你吗?”

      “不识好歹!别理她!”百里照溪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他走到我身后,一把将我拉开。

      就在我被百里照溪拉着后退时,岑静霜倚靠的那根木柱子开始颤动,紧接着我看见岑静霜脚下的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快速地变大变长,像巨人逐渐张开的大嘴,地缝里钻出了一双灰白色的大手,大手紧紧地抓住了岑静霜的脚踝,狠狠一把将岑静霜的魂魄往地底下拽拉……

      “救我!救我!”岑静霜坠入地缝里,用双手扒着地缝的边沿,仰面望着我无助地求道。

      我试图伸手去拉她一把,可是我的手刚一碰到她的手时,她的那只手就好似被烈火灼伤了一般,她惊叫着松开了我的手,绝望地坠入了地下深渊里。

      “岑静霜!”我提着灯蹲在地缝边沿,看着黑漆漆深不见底的地下深渊,高声唤道。

      黑暗吞噬了我的喊声,我竟连回声都听不见。

      “别叫了,她被人拉回地底下了。”百里照溪站在我身旁,直视着地下深渊,沉沉地低声叹道。

      “你为什么不拉她一把?”我提着灯蹲在深渊旁,难过地对百里照溪问道。我脑海里全是岑静霜坠入深渊前看我时的眼神,那眼神里满是痛苦和绝望。

      忽然很自责,甚至有些愧疚,觉得一个孤鬼好不容易有机会爬出深渊来找我求救,我却未能解救她,而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落入无尽的黑暗里。

      “不是我不想拉她一把。你都看见了,你碰她的手时,她都害怕,好似你手心里有火。你是没看见过我之前碰过一个鬼魂,我的手刚挨着他的胳膊,他就化成了一阵尘烟。这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罢了。”百里照溪将蹲在地上的我拉起来,面对着我轻声叹道。

      “难怪没有鬼魂敢靠近你。可我不一样啊,以前我都能碰到鬼魂,这一次为什么我不能碰岑静霜的魂魄了……”我懵然看着百里照溪问道。

      百里照溪蹙着眉苦思了片刻,打趣回道:“可能是近日你昏睡得太久了,体质发生了变化,如今越来越像我了。”

      我凝视着脚边裂缝里的身影,忽地弯腰伸手去摸了摸地上的缝隙,发现自己摸到的不是虚无的黑暗,而是冰凉的土壤,看来眼前所见并非实景。

      “照溪,你摸!”我拉起百里照溪的衣袖,示意他也伸手摸一摸我脚旁地面上的那一道裂缝。

      百里照溪狐疑地弯下腰,也随我摸了摸地上的裂缝,可是他的手刚碰到那道裂缝时,地面上那一道裂缝就轰地一下起火了,幽蓝色的火焰,像一条游蛇,快速地沿着裂缝飞爬,火焰烧得急,也灭得急,火焰熄灭之时,裂缝也随之消失。

      很快,裂缝随着火焰一并化为虚有,眼前所见只是一片平坦整实的陵园大地。

      百里照溪被自己掌心里的无形力量惊得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掌心。

      “我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为什么我一碰那裂缝,裂缝就被烧没了?”百里照溪盯着自己的掌心,懵然低声问道。

      我站直了身,面对着百里照溪淡淡回道:“你若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岂不是愈发无法无天了……”

      “如此说来,我前世的身份当真不同于凡人?”百里照溪兴致盎然地看着我追问道。

      “嗯,前世你就是妖孽界里一个横行霸道的泼皮无赖。”我弯起一边嘴角,邪邪笑道。

      说完,我敛住笑,扫视着雪夜里静谧的陵园,开始琢磨该如何解救被抓入地底下的岑静霜的魂魄。

      “是么?能跟我说说我以前到底有多霸道有多无赖吗?”百里照溪用身体挡住我的视线,站在我眼前痞笑着问道。

      “你前世的荒唐事,我们改日再说吧。你瞧,这灯要熄了……”我将灯提到胸前,盯着灯蹙着眉低声叹道。

      “灯熄了就熄了呗。灯亮的时候,那女鬼就来了,这会儿她走了,灯自然也就要熄了。你紧张兮兮的,到底是为什么呢?”百里照溪不解地望着我问道。

      “灯火在一点一点变弱,我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岑静霜的魂魄正在受折磨,很可能,很可能即将魂飞魄散!”我焦虑地盯着手中的那一星灯火,不安地抬眼望着百里照溪说,“我们不能这样看着灯火熄灭,我们得想办法救她!”

      “行。那你告诉我,你有救她的办法吗?”百里照溪冷静地望着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办法是否能奏效。我醒来之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不过现在记不清梦境了,只是依稀记得一句话,一会儿我就对着摄魂灯的灯火念一遍这句话,念完以后,可能会发生一些事,但我也无法预料后果。为了救岑静霜的魂魄,我必须这么做。你听明白了吗?”我严肃地望着百里照溪回道。

      百里照溪的神色忽地变得有些许慌张,他眨了眨眼,板着脸,忽地伸手将我抱到胸前,用双臂紧紧缠抱着我,认真说:“既然你也无法预料后果,那我得趁你念那一句话之前把你抱住了,以免一会儿发生一些不可控的意外,我可不想再把你弄丢了,前世估计是我弄丢了你,所以你我阴差阳错各自落入轮回里,今生我又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与你分离,我也不知你到底哪里值得我如此魂牵梦绕,可我就是十分地害怕失去你,这种恐慌好像源自于我灵魂深处,早已经由不得我来克制……”

      明明方才很紧张,听完百里照溪这一番酸楚又暖心的情话以后,一刹那间,我的心猛然激荡开一阵激流,我竟然脸红了。

      “那……那我念了……”竟害得我说话都结巴了,我心里想着要快点找到岑静霜的魂魄,遂对着手里摄魂灯里的那一星灯火郑重地轻声念道,“碧落黄泉,魂牵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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