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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转帖] 《大地的谎言》(全文完),作者:小僧,当别人欺骗了你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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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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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5-1 16:43:51 | 显示全部楼层
    狱长从皮带下面抽出那本笔记簿:“那是我的这位前任在百无聊赖中写的日记,你也许非常想知道里面的内容。即便是侯风,也只不过看到过一些片段而已。不过,在我交给你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你看见了什么,甚至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能将这个笔记簿交给任何其他一个你认为可以信任的人。你能做到吗?”

       
    曾通无语地点头,他接过那本笔记簿,狱长忽然又道:“其实这是让你安全些,因为这本笔记簿,”他顿了一下,脸色忽然变得非常的诡异,“这本笔记簿里有一个恶毒的诅咒!”

        啊?!

        “啊——”一声尖锐得让人心脏收缩的惨叫声穿透了厚厚的甬道壁,从不未知的空间里传来。紧接着,是“砰”的一声枪响。

       
    狱长与曾通对视一眼,狱长道:“记住我说的话,快将笔记簿收起来,有些问题我现在来不及和你说了,不过侯风应该能探查出来——看起来,我们快到家了呢。”说着一纵而出,曾通也跑步跟上。

        狱长不知道的是,枪声并不是从他预料到的那把手枪里发出的。在他的计算里,侯风是个极大的变数。

        他还不知道的是,他身边的曾通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愚蠢。事实上,曾通在跟着狱长奔跑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为什么大家都不逃走?

       
    与此同时,余学钧走在监狱的另一个方向。他隐隐感到,这天晚上似乎有事情将要发生。惨叫声和枪声证实了他的想法。他朝那声惨叫和枪响的方向奔跑起来。在那个方向上,侯风正狞笑着对面无人色的马宣说:“狱长不是狱长!狱长是假冒的!”

        与此同时,在百羽的监仓里,百羽的三个弟兄围住了他,等待着他回答一个问题。良久,百羽对小崔问道:“你觉得呢?”

        “干!”小崔抿着嘴唇缝隙透出一个字,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凶光。

       
    看守们的吼叫声慢慢地从远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监仓里的犯人们纷纷跳下床来,拥挤着将自己的脑袋塞向小小的透气窗口,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由于大家的脑袋都很硬,不免在互相用头拥挤的过程中有些混乱。

        黑暗之中,一股骚动的气氛流动着穿过鹘山监狱的每一条甬道,仿佛在唤醒着沉睡已久的邪恶。那,是罪恶的甬动。

       
    正文 第三章 侯风(一)
        侯风进鹘山监狱之前,有幸见到过他无法到手的“货物”狱长。

       
    作为一个职业卖家,侯风在这一行的声誉无人能及。和那种从勤恳上进的愣头青混到老江湖的传统职业模式不同,侯风是天才型的那一类。他与生俱来的头脑和体力,让经验的积累成为多余的事情。所有圈内人士都很难想象侯风这种人做其他任何普通人的工作,他天生就是个职业杀手的料。就象在这个世界的每一种行业一样,天才总是比勤奋更能让人崇拜。侯风想象力丰富的大脑决定了他办事的手段高效而多样,花样繁复,让所有的买家,尤其是希望他承办复仇业务的买家们都心旷神怡,在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恐惧时连叹物超所值。同时,这样的做法却可以轻易地让每一个企图捕捉他的警察误入歧途,去寻找一个他们怎么也找不出行踪的变态的杀人狂。当然,他的本事并不仅仅如此,在他看来,逃脱追捕和追捕猎物,业内称呼为“货”,并不很困难。

        侯风善于自我总结。他认为这是好事,所以他的言行越来越和大家的想象符合。以至于到后来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他故意装成那样,还是他本来就那么变态。

        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侯风名声鹊起,开价越来越高,但却总也不愁人找上门来。而他也总能让对方如愿以偿,并心甘情愿地将钱交给他,以至于让他想过的无数种对付企图赖帐的人的手段无法实施,让他颇为懊恼。有闲暇的时候,他也曾经怀疑过,那些人那么顺利痛快地交钱,也许与他极端残暴的行为和极端诡异的行踪很有关系。他自己也承认,那是很有威慑力的,但是这样做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多。他闲暇的时间很少,他总是接一个又一个的订单,让他没有时间去证实自己的这个怀疑的对错。

        一次,他接到一个定单,定单的货物资料极少,除了一张远远的侧面照片,便是一个“陈”字的姓写在照片背后——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没有行踪,没有住址,没有年龄,没有周围人的资料,甚至没有清晰的正面五官,除了知道他是在国内,侯风一无所知。定单下的是这个人的喉关节,这在其他人看来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定单,侯风接了。他找到了那个人,他跟上了那个人,他几乎得手。

        但是他毕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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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1 16:44: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不仅没有得手,而且还被对方察觉。他反被他跟上,他几乎反被他得手。对方的手法熟练,行为诡秘,分明是个行家。侯风很快明白,对方也是一个卖家,和他一样的卖家。只不过不同的是,对方并不出名,并不象他那样泽被四方,威名赫赫。侯风从来不知道,业内还有这样和他不相上下的高手。在西北的荒凉的戈壁上,跟踪与被跟踪,杀与被杀,惊险与悬念,在无人知晓除了日月星辰冷冷的注视下连连上演。

       
    开始,侯风觉得很刺激,是对方将他引入了戈壁。通常情况下,被追杀的货会选择人口稠密的地方,比如大城市,这样容易隐藏自己。但是对方没有,因为对方也想杀他。在这种情况下,人口稠密反而会提高自己发现目标的难度。于是对方选择了荒野。目标只有一个,要么活,要么死,简单得多。对方的主动选择让侯风知道,尽管对方也很强,但事实上不如他。

       
    无数次,侯风眼看都要得手,但对方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并给自己造成相当的威胁,让自己也差点丢了性命。逐渐的,侯风厌倦了这个游戏。有好几次,他都想一走了之,让这个该死的戈壁生存课程见鬼去,回去一刀宰了那个下单的混蛋,封住他的口。这样他的名声还在,他还是最强的,他还能风光无限的辉煌下去。

        但是他知道,这不过是想想罢了。对方是不会轻易善罢的。对方只差自己毫厘之间,一旦自己退缩,就没有再有足够的气势压倒对方,自己就只能逃命,最后任人宰割。

        所以他得坚持下去。

       
    慢慢的,侯风得知这片戈壁的深处有一所监狱的存在,因为他无数次发现有看守押着背负着食物、饮水和补给的囚犯经过。补给当然变成了他的,而且他很快发现,那个只比他差一点,却怎么也打不败的对手也在干同样的事情。他从一个临死的看守嘴里得知,那所监狱叫:鹘山监狱。

       
    但是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忽然之间,在接连几次补给自己之后,再也没有看守押着囚犯去外面采纳补给,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侯风知道,对手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他等这对方先动。后发制人,是他一贯的原则。

       
    然后,那对手就不见了。侯风当然知道对方该去了什么地方。他在戈壁外面那个小镇整整守株待兔半年,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想出来的愿望。侯风知道对手不一般,于是决定前往一探究竟。

       
    但是出呼他意料的是,对手仿佛是在监狱里等待着他的出现,并欢迎他的到来。他毫不防备的对自己推心置腹。侯风记得当时自己完全可以干掉他,并割下他的喉头回去,但他没有。因为对方那身绿色的制服。

        那是狱长。

       
    侯风不知道他凭什么弄到狱长的身份并让所有的看守和囚犯都接受,侯风只知道他绝对是个冒牌货。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绿色的制服可以调集大量的人手对付自己,就只将自己堵在监狱外面,自己也毫无办法。

       
    所以他相信了狱长,他很快就确定这事确实是如同狱长所说的,很有趣很让人兴奋,尤其是对他或者狱长这样的人。这件事情能带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远远大于取下个别人的个别器官。相信狱长也正是这个原因认为他会接受,所以毫不防备地欢迎他的到来。

       
    但是现在,他厌倦了。就象当初在戈壁上风餐露宿提心吊胆一样,监狱里的生活远远不能满足他的感官享受,尤其是几个月来一个女人都没有看到过,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了这个监狱或者这个片戈壁的囚徒。他是一个追求享受生活的人,否则仅仅是兴趣爱好的话,也不必去开那么高的价格。现在,他认为自己已经触碰到了谜底,他认为狱长的计划已经毫无价值,他打算自己揭开所有的秘密,然后带着狱长的喉头——也许附带上别的什么人的——回去拿他的那剩下的部分货款。

        于是他走出房门,大摇大摆地朝着蹲在地上的马宣就是一脚。

       
    “干什么?!”马宣一惊之下醒来,乍然看见那个被风传成神话、平日里却他打得毫无脾气的人站在面前,惊出一声冷汗。惯性思维让他忽略了侯风怎么走出牢房的问题,他大吼道:“操你奶奶个雄!老子一天不打你,你就皮痒不是?居然又敢越狱,你奶奶的反了你?”马宣轻松地一个耳光挥出,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囚犯还有能力反抗。

       
    侯风有点懊恼,本来他想留着马宣问点什么,但是这个马宣的愚蠢正在让他不断与自己肚皮里一阵阵翻涌的杀意对抗。于是他轻松的一掌击出,在马宣的巴掌还没有到他脸上的时候,他的掌缘轻轻地在马宣的后脑勺上硌了一下。马宣应身而倒。

        “行了,都出来罢。”侯风打开乌鸦的牢房,逮着他的衣领将他牵了出来,回头对自己打开牢房门的曾通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你的狱长?”

        曾通迟疑到:“可是……他?”他指着茫然的乌鸦。

       
    “他什么他?他总知道厨房怎么走吧?你奶奶的,爷爷肚子饿了,你又猴急着要去跟你的狱长干些莫名其妙的勾当,爷爷找谁带路去厨房吃食?他妈的,吃饱了好做事。乌鸦,你爷爷要做什么事?”

       
    乌鸦诚惶诚恐,连连摇头,侯风哈哈一笑:“爷爷还能干什么?这他妈鸟不拉屎的地方,老子待腻味了!操,吃饭全是馒头,早上馒头,中午馒头,晚上馒头,馒头馒头,操你姥姥的馒头,爷爷的嘴里淡得出个鸟来,你家爷爷想吃肉了!嗯?对!乌鸦,厨房哪里走?”

        “那倒不远,两分钟就走到了。不过,肉有没有,倒是不知道。”

        “唔?”侯风横目一瞪,肚皮里暗暗好笑。

        “啊……啊,想起来了,上回在那里干活的一个弟兄说,还有些腊肉,不过不多了,还是上年的,现在就做给狱长一个人吃。”

        “我操,他倒享受!嗯,你这老小子怎么今天忽然天良发现倒乖觉得紧哪?爷爷考考你,吃饱了要干什么哪?”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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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3 08:35:4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什么?吃饱了,当然是要活动身体。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吃完了你再带老子逛上一逛,走上一走,要是一不小心走出去了,那也不打紧。要是走出去不想再回来,就玩上个三年五载,随便找个人寻点乐子找些开心,三年五载回不来,十年八载一定回来。不错,就这样,乌鸦,知道怎么散步吧?”

        “这个……那些看守怎么办?”

        “废什么鸡巴话?要出去,当然就要遮人耳目,什么看守,你不会一刀把他们宰了?爷爷带你去杀人!你会杀人么?老子可记得你是老大来着,用不着脏手吧?”

        乌鸦道:“那倒没有,事情还是要做的。”

        “兴许你很久没有杀过人了,需要找个人练习练习?你先来杀杀我热热手?”

        乌鸦吓了一跳:“侯先生开玩笑。”

        曾通道:“你……不跟我们去了?”

       
    “去你个屁!赶紧赶紧赶紧滚!乌鸦,把这家伙抗上,咱们先去厨房看看,要是没有腊肉,好宰了他合些面粉做人肉羹。人肉其实味道不坏,你一定也想吃得吞口水了吧?咦?你爷爷要吃肉,你莫非也想跟老子抢?告诉你,你想吃,就只能吃人肉!想吃人肉,就自己去杀。爷爷的手要吃饭,被弄脏了你怎么负得了这个责?”

        乌鸦哪里敢答话。他抗起晕倒的马宣,一肚皮不乐意地带路。正走了一会儿,侯风忽然道:“慢着,我忽然想起来了,我还有些物事放在狱长那里,现在我们去取出来。”

        乌鸦无奈之下,只好跟着他到狱长的房间。狱长的门重新换过了一把锁,侯风也懒得再用他的万能钥匙,他懒心无常地晃到门口,“咣”的一脚踢开门走了进去。

        “好运气!”侯风眼睛一亮,他发现狱长的配枪被遗忘在了桌上,于是连忙抓起塞进裤腰带上,又翻着狱长办公桌上堆积的纸张。

        “侯先生,这,我们这是干什么?”

       
    侯风不理他,他翻动着狱长的纸张,将一张照片取了出来,然后将所有有自己笔迹的纸张全部取出来,就着油灯点着,想了想,又将其中一张取出来塞进怀里。然后将剩下的点着扔在狱长的炕上:“哈哈,咱们要出去散步了,狱长这老小子一定会来个装聋作哑,偷懒睡大觉,咱们将他的炕烧了,让他少睡些觉,努力勤奋工作。”说完想了一下,将剩下的纸张全部扔在点着的枕头和棉被上,又将手里的照片扔到了火苗之上。

        “现在,”侯风看了看烈炎腾腾的火炕,得意地回头道,“激励狱长的事情做完了,咱们也该照顾照顾自己了。快带路,去厨房。”

        “可是,狱长要是回来了怎么办?”

        “放心,他没有一两个小时是回不来的。别他妈关心火灾了,你以为你是他妈的消防队员不成?抗好咱们的肉食,把你的亲亲狱长交给你爷爷来操心。”

        两人来到厨房,侯风将门关好并从里锁上。

       
    乌鸦大惑不解,他实在不知道这个侯风要干什么。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吃饭,他想当然的以为是越狱的另一种说法——象侯风这样的变态,当然会为了表示自己的不同而说话拐弯抹角。更何况,变态之所以变态就是因为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并努力在行为上表现出来以期待他人的认同。可是如果越狱,为什么真的来厨房?难道要带上干粮么?今天越狱,并不是在乌鸦的计划当中,但是有侯风探一探路线并不是坏事。乌鸦知道这个侯风非常善于找人。善于找人的人自然善于跟踪与反跟踪,那么也就善于寻找路线。另一方面,尽管和侯风单独相处的时候乌鸦承认自己很害怕,单挑一对一,再来五六个乌鸦也不是侯风的对手,更别说他现在手里有枪,但是乌鸦表现出的谦恭更多的是不得不装出来的,因为他认为他可以利用侯风而完成一些事情。而一旦让他准备好了,侯风的生死不过在自己的股掌之间。侯风给过他的屈辱和难看,他将加倍偿还。

        侯风道:“吃饭时间到了。现在先去找找口粮都在什么地方?你他妈愣着干什么?库房呢?”

       
    乌鸦指了指一道门,于是两人抛下马宣,走进库房。库房很大,和外面的厨房相比,库房就如同一个豪华客厅。只见一袋又一袋的面粉整齐地排成一排,从地板一路堆到天花板,几乎堆满了整整一面墙,颇为壮观。看得出来这面袋装面粉墙的后面还有不知道多少袋面粉。库房的其他地方倒是非常空旷,只有几个木桶。侯风揭起来一闻,发现是油。“唔,灯油也是用这个油吗?”他问。

        “对。”

        “想必是看守们每天去加灯油吧?犯人做这事可不大妥当,说不定一路添油添下去,添到外面去了也说不一定。”

        “外面还有五六个看守,不过,他们可不管添油这等事情。”

        “哼,这么多面粉,也不知道再吃个五十年,吃到大家都死光光了吃得完不。”

        “侯先生,”乌鸦忽然看起来有点紧张,他掩饰道:“这里都是面粉,腊肉我刚才瞧见了,就挂在灶台上。”

       
    侯风看着乌鸦不住冷笑,这个白痴并不比曾通聪明多少,他竟然真的以为自己三更半夜跑到厨房来偷食。侯风走到那面袋装面粉墙的面前。他摸出他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一只鼓鼓的袋子,然后猛的一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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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3 08:35:52 | 显示全部楼层
    想象中,匕首划破装得鼓鼓的面粉袋子,应该有洁白的面粉如同瀑布一般倾泻下来。但是这个袋子没有。侯风的匕首一扎进这个袋子,就知道自己是对的,里面绝对不是面粉。

        一些黄糊糊的东西随着麻袋被扎破滑落在地上。那是沙土。

        乌鸦瞪着眼睛看着地上的沙土,侯风又随机一连扎破几个袋子,里面无一例外是沙土,没有面粉。直到他扎破第八个袋子,才找到了面粉。

        侯风冷冷地转身看着乌鸦:“你真的不知道这个?”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哼!你不知道,又怎么知道厨房里的这间门隔壁是库房来着?”

        “我以前在厨房里干过?”乌鸦强自镇定。

        “既然在厨房干过,会不知道粮食已经不够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三年前在这里干过。后来一直没干这事。现在狱长安排我洗衣服和被单。”乌鸦分辨道。

        侯风道:“操!这么多麻袋,让人以为还有大把的口粮,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耗。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自从半年多以前,去外面取粮的弟兄和看守就莫名其妙的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专门有人出去找过他们,回来的人都说,那些人肯定是迷路了,被外面的莽扑吞掉了。还有人说……还有人说,是那些恶灵……后来,后来就没有人愿意出去了。”

        “哼!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么?怎么又知道了?还什么恶灵?你是说,你们情愿都被饿死在这里?”

        “这个,知道的人很少。”

        “那你他妈怎么可能知道?你是个囚犯,你知道了所有的犯人都知道了!看守们会放心告诉你?你他妈一告诉其他人这个,这个监狱不暴动才怪!”

        侯风狠狠地将匕首扎进第九只麻袋里。

        “叮!”一声清脆的响声。

       
    侯风和乌鸦同时一惊。侯风连忙划开这只麻袋,只见里面是些沙土,沙土下却有些黑糊糊的东西露出了头,在油灯的照耀下发出乌黑得发亮的金属光泽。侯风将那东西取了出来,不由呆住了。

        是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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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3 08:36:03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是一把制式步枪。侯风连忙划开他能划得到的所有袋子,吩咐乌鸦将里面的东西都掏出来。答案出来了,在西面,是差不多一百多袋面粉,剩下的绝大部分麻袋是沙土,而东面的角落里有整整十只袋子,里面的沙土里埋着二十把步枪和一把手枪。另外有十只袋子里,沙土下是黄澄澄的子弹。

       
    就在刚才无意间偷到狱长的手枪而洋洋得意的侯风,看到这样的情况也不由有点发愣。怎么办?自己绝对没法同时用二十把枪。可如果这些枪落在别人的手里,那他侯某人的处境就大大不算妥当了。他和乌鸦面面相觑,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些枪。同时,两人的脑海里都在飞快的盘算着。

       
    侯风从乌鸦的表情看出了乌鸦对枪的出现感到的诧异不是装出来的,这和他看到面粉口袋里的沙土的时候硬装出来的惊讶根本就是两回事。那么,是谁将这些枪藏在这里的?拿这些枪怎么办呢?枪都藏在这里,也难怪鹘山监狱里从来没有见过有人配枪,除了狱长。

       
    想到狱长,侯风忽然笑了。他再仔细的看着那些枪。枪身乌黑,但是长时间沙土的覆盖使得其本来乌黑的表面暗淡了不少,仿佛是被去了势,失去了武器与生俱来的杀气。看着看着,侯风脸上的笑容更加爽朗了。这个姓陈的!还真他妈有一套。毫无疑问,这样的事情只能是他干的。侯风问乌鸦道:“狱长是不是下令不许人拥有枪械?”

        “好象有这么回事,他上任之后就没有看守持枪了。”

        “为什么呢?”

        “不太清楚,不过有传言说他到来之后就要求所有的枪械都由他保管。”

        “那些看守们也心甘情愿?”

        “其实也没有什么,看守门不配枪出来犯人们也不敢怎样。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枪到底在哪里。何况狱长自己是配枪的,所以就算有人想冒险也不敢轻举妄动。”

        侯风一笑:“听起来,你跟看守们可熟得不得了啊。”

        乌鸦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掩饰道:“不不,是有些交情而已……”

        “不错,有些将他们没有枪都告诉你的交情,看来交情不浅。可是为什么他们打你打得那样狠呢?做给谁看?我么?”

       
    乌鸦的汗珠出现在他的额头,他说不出话来。侯风却嘿嘿一笑,仿佛根本没事一样:“嗯,狱长怎么会把枪藏在这个地方?他是什么意思?啊?装什么老实?你他妈说话啊?别他妈再装了,乌鸦,你的演技让我很恶心。老子知道你跟看守是一伙的,现在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把枪藏起来?你最好回答我的话,不要忘记了!”他拍了一拍腰间。

       
    乌鸦瞄了一眼地上的枪,侯风笑吟吟地看着他。终于,乌鸦估算完距离,认为自己绝对没有把握在侯风掏出枪之前跳过去拿上枪在上好子弹干掉对方,于是开口道:“是……本来枪就放在这里。可是忽然有一天,枪全部不见了,大家怎么找也找不到。后来大家都是以为狱长把它们拿进自己的房间了。却想不到,想不到被狱长藏在了这里。”

       
    侯风笑道:“这些事情必须一晚上干完,工作量够大,他的勤奋真让人佩服啊,呵呵呵呵。不过,真是奇怪了,为什么要把这些袋子排成一面墙的摸样?空地方还有那么多为什么——哼!后面是什么?”

        “不……知道。”

        侯风用力一拉,一片麻袋垮了下来,露出一个黑糊糊的洞口。

       
    “这个算什么玩意儿?”侯风注视着乌鸦,乌鸦颤抖着嘴唇,答不出话来。两人之间,一股杀气弥散开来。到底杀不杀乌鸦?这条洞自己也可以钻进去探察?乌鸦还有价值活着吗?在良久的沉默中,侯风颇有点拿不定主意。乌鸦的目光呆滞,充满了惶恐和绝望,脸上布满的汗水一滴一滴地滑落下来滴在地上,想必是知道自己命不长久吧?

        “啊——”

        就在这时候,外面厨房的马宣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侯风霍然转身,迈出了门。马宣撕着嗓子道:“是你……快叫狱长——”

        “什么狱长?谁是狱长?这里根本就没有狱长。”

        “什么?”

        “那个狱长是假冒的。”

        乌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飞快的抄起地上那把手枪。多年的经验让他从枪的重量知道,弹匣竟然是满的。他没有犹豫,对着侯风的后脑勺扣下了扳机。

        “砰——”

        乌鸦双手的鲜血从他裂开的右手飞溅而出,染红了他的半个身体。他号叫着滚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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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3 08:36:16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的智商真让我失望,”侯风头也不回地说,“那些枪所有的枪管和枪身的连接部分都被人不轻不重的砸过。砸的人非常小心,乍看上去并没有破坏什么,可是这些刚好堵住了子弹的枪如果开火的话,唯一的结果就是炸膛并顺便将拿枪人的手炸掉。本来我是想干掉你了事,但是看起来你非常英勇的验证了狱长和我对枪械的熟悉程度,也省掉了我的麻烦。可别恨我,那都是狱长干的,我可最怕别人恨我了。别人一恨我,我就只有干掉他。现在,”他不再理会在地上滚来滚去嚎叫的乌鸦,转头对抱着头惨白着脸坐在地上的马宣道:“你他妈又在鬼吼些什么?怎么每个人离我近了都要乱吼乱叫?老子的面相不够善良么?你他妈到底看见了什么?”

        “鬼!有鬼——”

        “你说什么?”

        “鬼!鬼来了,它们来了!”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侯风盯着门,将手放在了腰间。

        “是我。”狱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看起来,他似乎知道自己在里面,侯风想道。

       
    和侯风一样,狱长一脚踢开门,和曾通前后而入。狱长一边看着侯风手指间翻滚的手枪,一边道:“哦呵!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一个一身是血半死不活的人,一个被阎王遣送回来面无人色的人,还有一个洋洋得意的家伙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狱长——狱长,救命——”马宣看见狱长的到来,忽然象看见救星一样大声嚷叫起来。

        “鬼叫什么?”侯风顺势踢了他一脚,冷笑着举起枪,闭上一只眼睛瞄准狱长:“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狱长道。

        “一切都结束了。”

        “你都知道了?”

        “是。”

        “夸!”的一声,侯风打开了保险。

        狱长毫不在意地走到一张桌子旁,将桌子推到门边,刚好堵住了被踢坏了的门。桌子的另一端抵着厚实的甬壁,除非将门敲碎,否则外面的人根本无法进入。

        “那么,现在我想我们还有些须时间,我洗耳恭听。”

        “开玩笑,”侯风笑着摆摆手,将枪塞回腰间,“我还没完全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我们先来听听他们的故事。”他一指地上的马宣和乌鸦。

        “谁先来?”狱长道。

        乌鸦停止了呻吟,和马宣对望一眼。

        “乌鸦,别他妈挺尸了,”侯风喝道,“你的伤不过是破了点皮,又不是伤筋动骨,老趴在地上想证明你的恋地情节?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别再耍花样,嗯?”

        狱长道:“现在让我们回到事情最初,回到那个焦点人物身上。”他看向侯风,侯风点点头:“老舜。别再笼统地说什么这个可怕那个恐怖,说具体的。”

       
    侯风一边听着乌鸦的叙述,一边冷冷地上下打量狱长。狱长今天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的怪异,白净的脸上泛着红光,仿佛是三天三夜未曾睡觉一样兴奋地急促地呼吸着。他的衣领也和他侯某人一样脏,这可是非常非常特别的事情。是什么原因让狱长这样一向对自己仪表非常重视的人也忘记了换干净衬衣了?他和曾通今天到底看见了什么?侯风斜眼朝曾通望去,这是一个正常的人的表情,侯风想道。曾通的脸上或多或少的和马宣有点相似,但他的眼睛里却透露出好奇和探索,他正紧紧地盯着乌鸦。

       
    乌鸦道:“五年前我们来的时候,我从号子里的其他兄弟那里听到一个秘密,一个关于老舜的秘密。最初,大家都没有在意,但是接下来,大家开始发现这里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似乎每个人都不愿意谈论这个事情,或者说每个人都在逃避。我们不知道他们在逃避什么。后来有一天,我被分配到照顾那些快要死了的病人。那个病人是个傻子,不,是大家都以为他是傻子,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我们叫他袁痴。平时,他要不就是胡言乱语,要不就是一天一天的一声不啃,但是在他临死的前一天,他忽然清醒了……”

        “……知道,咳咳,知道老舜么你?”袁痴躺在床上,他的每一声呼吸都带着类似金属碰撞的尖锐声音。乌鸦知道,他命不久矣。

        “听人说过。”

        “哦……我敢打赌,没人,没人愿意跟你说老舜究竟是什么?”

        “是啊。”乌鸦惊讶这个袁痴似乎神志正常了,他将脸盆放下,走到袁痴的床边。袁痴的脸上布满污垢,成年累月没有洗脸的结果,乌鸦想道。

       
    “想……知道么?我,我可以告诉你,”袁痴挣扎着举起右手,“反正,反正我已经活不了几天了。在鹘山监狱,我这样剩下最后几天的人,咳咳,都会被放到外面去……外面的戈壁上去等死。”

        “谁是老舜?”乌鸦问道。

        “我不知道。”袁痴用调侃般的眼神望着乌鸦,满脸满眼的嘲弄。

        “你真是疯了。”乌鸦不耐烦地将袁痴的右手甩开。

        “不,你听我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老舜,是因为老舜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什么?”

        “老舜不是一个人,你来鹘山监狱多久了?”

        “刚来,就两月。”

        “你来的这些天里,有没有发现一些怪事?”

        “……”

        “你有,是吧?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从脚底传来,或者一些奇怪的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一晃而过?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些奇怪的,咳咳,和常识不符合的事情?”

        “你看见过什么?”乌鸦不愿意回答,他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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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3 08:36:28 | 显示全部楼层
    袁痴摇摇手:“老舜。老舜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咳咳,在鹘山监狱,也许从鹘山监狱开始的时候就有老舜,一直到鹘山监狱被地陷吞掉为止,都会有一个老舜,”他举起手,压住乌鸦的询问,“我也不知道老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知道现在的老舜是谁。操,反正不会是我。咳咳,但是,现在肯定会有一个老舜。一个老舜死了,另一个老舜接着。”

        乌鸦侧坐在床边:“你是说,老舜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并不是特别指向一个单独的人,而是一个类似职务一样的代号?比方说,象狱长这个称呼?”

        “对,咳咳,就是这个意思。我问你,你认真地回答我,你,你相信有鬼吗?”

        “……”乌鸦吞了口口水,这个问题如果要认真的话,他没法简单回答一句相信或者不相信。

        袁痴看出了他的迟疑:“你回答不了,对不对?你原本是不相信的,但是进来之后,发现有些事情,没有鬼就没法解释了是不是?”

        乌鸦迟疑着,最后狠狠地点了点头。

        “我告诉你,咳咳,我相信有鬼的,我亲眼见过。开始我以为是我的幻觉,我以为我是被关疯了,但是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乌鸦摇摇头,袁痴继续道:“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说一个人是不是疯了他自己永远都不知道。但是我想我没有疯,因为,当我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我并没有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正常的,并且也认为自己是正常的,而是很焦虑地思考着,怀疑着自己是否正常。我猜想,一个疯子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疯子,而一个正常的人则会有这样的思考,你说是不是?”

        乌鸦听不大懂,他问道:“你说的老舜……”

        “对,老舜。”袁痴加重语气,“现在的老舜是谁?前任的老舜是谁?我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老舜是怎么来的?咳咳,我知道!”

        “怎么来的?”

        “在鹘山监狱,总会有些人失踪,他们莫名其妙地失踪,就那样,就不见了。你知道吗?你才来,还没注意到。反正,他们就那样失踪了,也不是逃了。”

        “死了?”

        “对,被,人,杀了。”袁痴挣扎着想坐起来,乌鸦连忙扶着他。

        “被谁杀了?”

       
    袁痴看着乌鸦:“可能是被任何人。任何看守,任何犯人。这是,咳咳,一个曾经想要杀死我,结果反而死在我手里的人在咽气儿前说的。古老相传,这个监狱,被一种恶鬼控制着。人们不知道它在哪里,却知道它要干什么。”

        “那恶鬼就是老舜?”

        “不是,老舜不是,老舜是代言人。”

        “代言人?”

       
    “对,有一个游戏,叫做找出老舜。这个游戏你玩过吧?”袁痴忽然笑了笑。乌鸦连连摇头,袁痴道:“你现在就在玩这个游戏了,哈,咳咳,不是吗?找出老舜,然后干什么?没有人知道,谁是老舜也没有人知道,但是大家都知道,老舜是邪恶的代言人,他告诉大家的那些事情,都会实现。”

        “什么事情?”

        “比如说,谁会死。”

        “你会死吗?”

       
    “没人告诉我我也知道我会。我也想过,会不会我是老舜?我可以预言自己死。但是,我却不能预言你会不会死,虽然说,人人都会死,但是我却不知道你会不会死在这个号子里。所以,我知道我不是。”

        “那么怎么找出老舜?”

        “找出你要怎样?”

        “……”

        “杀了他,对不对?咳咳,”袁痴道,“很正常的想法。我还可以告诉你一条线索,老舜是不可能被人杀死的。因为,咳咳,因为……”

        “保护他,那些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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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3 08:36:40 | 显示全部楼层
    “对,”袁痴点点头,“所以,找出他,也没什么用处,最多问一问,自己会不会死。但是,如果能出去的话……不,没有人能再出去,当老舜出现之后,没有人再能出去!”

        “什么?”侯风皱眉问道,他对乌鸦在关键时候打住非常不满。

        乌鸦正用一只手压住另一只手止血:“没了,他忽然又不说话。我一问他,他就又胡说八道起来。我觉得那算是回光返照。”

        “后来呢?”狱长问。

        “后来他就不行了,第二天我和另一个弟兄去把他抬出去,还没走到一半就咽气了。”

        “这算什么?”侯风怒道,他和狱长对望一眼。狱长摇摇头:“这倒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囚犯一个接一个的失踪。可是,如果是被人杀死的话,总会有尸体留下来。”

       
    乌鸦道:“我揣摩他的话,最后想到,老舜就是一个杀人的游戏。杀死别人,也提防被别人杀死。最后那一个,就是老舜。这个监狱太大了,失踪的尸体总可以有不可能被发觉的地方藏起来。”

       
    狱长点点头道:“这也是一种模式。不过,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既然你相信这种鬼话,你为什么不逃出去?”他扭过头对马宣:“你相信老舜吗?你为什么不逃出去?如果你想出去,可是有大把大把的机会。”

       
    马宣看了乌鸦一眼,正待回答,门外遥遥传来看守们蜂拥而至的嘈杂声。侯风道:“我看他暂时不需要回答这个,先让他满足我对那间房里的地道的小小的好奇心。”不能让看守们看见这个乱七八糟的混乱场景,在一瞬间,侯风和狱长达成了公识。狱长点头道:“库房的地道是通向哪里?乌鸦?马宣?你们谁告诉我们,谁活下去的机会更大。”

        乌鸦和马宣再次对望一眼,乌鸦道:“是通向另一侧的一条甬道。”

        “有多远?”

        “不好说,不到一千米吧。”

        “你们想通过这个越狱出去?”

        “失败了,我们以为能另开一条通道,但是监狱里有太多的甬道不为人知道,结果一路挖到另一条非常罕至的甬道上去。”

        侯风道:“怎么不接着挖了?你们不是想越狱吗?”

        乌鸦道:“在甬道里挖,太不安全。”

       
    侯风了解地点点头,虽然这里离外面很远,但是如果在外侧的甬道开挖的话,很难保证不被别人发现。可是如果乌鸦的人掌握了所有在厨房工作的看守,这件事情就好办了。虽然远了很多,但是在鹘山监狱,什么都缺,惟独不缺的就是漫长难以打发的时间。

        狱长道:“开挖的时候,有不少怪事吧?”

       
    乌鸦无声地点点头,侯风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过来,失踪的囚犯就是从此而来。狱长接着忽然冷冷地笑道:“如果我提议大家现在就着这里出去,有人反对吗?”他锐利到接近凶残的目光扫过曾通。

        地道非常狭窄,仅仅能容下一个人半蹲着前行。五人排成一长串,乌鸦在前面带路。侯风跟着乌鸦,马宣在侯风后面,曾通在马宣后面,狱长断后。

        “这样的安排似乎不大对劲。”在安排顺序的时候,侯风忽然阴阴地反对。

        狱长道:“这里的事情还有很多还没解决。在解决完那些事情之前,我们的事情暂时放下。”

       
    “你凭什么相信我也这样认为?”侯风笑着拿出枪套在食指上摆弄几下,又从墙角取下一盏油灯,跟着乌鸦进入地道。他不愿意让狱长认为他害怕同时对付一前一后两个大有问题的囚犯和看守。另一方面,狱长安排自己在他在前面,无形中是承认了自己比他强。他乐于听见这样的承认。

        马宣也跟了进去,曾通看着狱长,狱长看出了他的不安,冲他一笑:“别担心,有我在后面。咱们走吧,我断后。”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就在狱长准备跨进黑暗的地道的时候,有看守猛烈地推动拍打着厨房的门。他们不知道,那扇门已经被封死了。在厨房里,一张厚重木桌的一端抵着门,一端抵着更加厚重的鹘山监狱特有的岩石墙壁。

        “谁?谁在里面?”“失火了!先去救火!是狱长的房间!”

        看守们慌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狱长的嘴角不为人知的向后掠了掠,跨进地道。

       
    虽然自己不愿意承认,但是从心底里,侯风还是愿意相信狱长的安排。尽管前面有乌鸦,后面有马宣,尽管除了自己手里的油灯所能照射到的几尺地之外地洞里一片漆黑,但是侯风却丝毫不放在心上。乌鸦根本手无缚鸡之力,而马宣虽然孔武有力,却仍然不是他侯风的对手。相比之下,其实乌鸦还要威胁得多。当然,马宣不会这么看,他侯风一连串在马宣面前的表演,已经让这个没事就毒打他的看守认定侯风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侯风静静地跟着前面的乌鸦,事实上,所有的五个人都在这一时刻选择了一声不啃,没有人愿意说话。压抑的气氛从众人的心中流出,渐渐扩散开来,逐渐充满了整个黑暗的地洞。走了一程,前面忽然出现一条岔路。

        侯风一把抓住乌鸦:“这算什么?”他指着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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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3 08:36:51 | 显示全部楼层
    “死路。”乌鸦回头道,他越过侯风的肩膀,看见跟上来的马宣,马宣后面的曾通也露了个头。“开地洞的弟兄选错了方向,结果开挖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发现,只好在这里重新挖过。我们没有指南针。”他继续解释道。

       
    侯风点点头,放开乌鸦,众人继续前行。逐渐的,侯风开始焦躁起来。体格魁梧的他半蹲着在黑暗的地洞里前行要比其余的四人辛苦得多。侯风虽然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但是现在在这里,能做的事情却非常之少。他的思维运转起来,究竟什么时候解决和狱长之间的问题呢?狱长说的解决完这里的一切之后的安排很有道理,但是侯风不喜欢被别人安排时间,毕竟,从来都是他安排别人的。何况他们还是不死不休的对手。

       
    现在动手吗?那不可能,中间隔着马宣和曾通,狱长随时都有可能让这两个家伙做肉盾,然后返身回到厨房里打开门让看守们冲进来。侯风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焦虑,在这个人站不直腰的地洞里,他的行动速度其实是不如狱长的。他开始有点后悔让自己走在前面而狱长断后。

       
    另一方面,现在暂时和狱长是同盟关系,因为有第三股势力这个共同的敌人。可是,这个敌人什么时候消失?或者说,他侯风要在什么时候戳穿整个阴谋的同时最有杀掉狱长的把握?即便是侯风,也颇拿不定主意。现在的关键问题有几个,可是这些似乎不是马上就能得出答案的。

       
    侯风忽然想到,有没有可能狱长已经知道了答案,现在要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为干掉他侯某人而演的一出戏?毕竟,狱长比自己早来这里半年,既然自己第一次看见乌鸦也知道乌鸦满嘴放屁,没道理狱长不知道。

        但侯风很快否定掉这个假设,因为他相信,他比狱长强。

       
    正文 第三章 侯风(三)
        油灯跳动了一下,渐渐黯淡了下来,侯风骂了句娘。

        乌鸦回过身来:“怎么?”

        “快没油了,还有多远?”

        “还……没走到一半。”乌鸦无法压抑自己心里对侯风的畏惧,他忐忑不安地说出这句话,就捂着手观察着侯风的表情。但是他很快知道自己错了,因为侯风正瞪着他。

        “瞅个鸡巴,那还不快走!”侯风顺势用手里的枪敲了乌鸦的头一下,乌鸦一个琅跄,已经止血的手似乎又开始痛起来。

        油灯越来越暗,侯风焦躁地看着油灯,里面的油已经见了底,火苗已经是纯粹在燃烧灯心,随时都可能熄灭。侯风将油灯朝前面扔了出去,一把抓住前面的乌鸦。

        “叮、叮、叮、叮……”油灯滚动几下,应声而灭。

        众人眼前一黑,乌鸦停住脚步,后面的马宣跌撞在侯风的背上。就在此时,曾通忽然惊叫一声。

        “怎么了?”侯风吼道。

        “没、没怎么。”

        “继续走!”侯风的喉咙里嘶哑出这样一句命令。

       
    进入地洞之后,曾通就被不安的气氛笼罩着。这条黑洞比他走过的任何一条甬道更加阴森黑暗,更加适合邪恶的居住。很快曾通就发现,并不是他一个人这样想,因为所有人不说话,都不发出任何声音来,除了偶尔侯风时不时的小声叱喝盘问前面带路的乌鸦。整个地洞里荡漾着五人的脚步声,呼吸声,和衣服不时磨在狭窄的洞壁上的声音。这不仅没有打破原有的寂静与阴森,反而更增添了一种让人心跳的紧张气氛。

        最让曾通心有余悸的是,狱长最后问的一句话。

        “如果我提议大家现在就着这里出去,有人反对吗?”

        和狱长相处半年以来,曾通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逐渐学习到了狱长的思考和行事方式。也许只是一点皮毛,但也足够让他知道许多寻常不可能注意到的细节。

       
    狱长的这句话是个圈套,曾通想道,看似漫不经心近似玩笑的一句设问句,提议大家现在出去。他准确地掌握了所有人的心理,即没有人会真的反对。发生的事实也证明,没有人在面对这句话是吭声。也就是说,所有人都在心里投了赞成票。

        而狱长曾经告诉过自己,鹘山监狱没有人能出去,一旦当人们心中存在逃出去的时候,黑暗的甬道深处蛰伏的邪恶就会出现,没有人能够在面对其时仍能侥幸。

        那句话,是在招灵?或者,是引出黑暗中的邪恶出现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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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3 08:37:07 | 显示全部楼层
    曾通打了个寒战。他走得并不快,他一直与前面的马宣保持了两米的距离。与马宣相比,后面的狱长其实更加让他心里安稳些。所以他宁愿听着狱长平稳的呼吸,也不愿意贴着马宣的背。

       
    走过岔路的时候,前面的乌鸦和侯风停了一下,讨论了两句,曾通对此毫不关心。但是很快他就注意到,前面侯风手里的油灯似乎越来越黯淡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在这个阴森的地洞,五个各自心怀鬼胎的人,唯一的一盏越来越黯淡的油灯,狱长的诅咒。

        为什么,狱长要这样做呢?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前面忽然一暗,被那盏油灯逼退、一直围绕在众人周围的黑暗如同伺机而动的猛兽一跃而出,瞬间将众人吞噬。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曾通发出一声惊叫。

        一只手迅速有力地抓住自己的脖子,是狱长。因为狱长的左手抓住他的脖子,右手在他的背后写字。

        他写道:「别慌,曾通,是我。」

        曾通费劲地辩识出这六个字,前面的侯风喝道:“怎么了?”

        “没、没怎么!”

        “继续走!”

        狱长仍然在他背上写字:「别出声。」

        曾通点了点头,他的这个动作被扶着他的脖子的狱长很快感知道:「你相信我吗?」

        曾通再次点点头,狱长又写道:「别想着出去,你不可能出去的。但是你如果你想获救的话,想办法去西洞。」

       
    这一段话太长了,狱长写得很快,曾通非常困难地辨认着。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这样和人对话的经历,这时候曾通才发现,不用视觉而用触觉来感知一个个的字是多么的困难。而且,狱长在他背上的书写和他在纸上的笔记同样的潦草。他慢慢地点点头,试着理解这句话。狱长很快解释道:「我这里有一张到西洞的地图,别理会其他的岔路,也别理会通往那里的路上是否还有油灯,也别理会路上会有什么怪事,按照地图走。」

       
    曾通想张嘴询问,但狱长发现了他的这个极端不明智的企图,飞快地用手捂住他的嘴,继续用手在他背上写道:「别告诉任何人,记住,不管是谁,就算是任何救你的命的人都不行,否则你们会一起死。这是获救的唯一机会。」

        曾通点点头,狱长忽然写道:「告诉他们,我在你背上写到侯风想杀我。另外,很荣幸认识你,曾通。」

       
    在那一瞬间,曾通几乎可以从背上的触觉感受到狱长在微笑。狱长的手离开他的脸,摸索出一张纸塞进他怀里,和那本笔记塞在一起,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然后绕到前面来,拿住他的手握了握。

        这算是道别吗?曾通不详地想道。他想抓住狱长的手如法炮制地写上几个让他想不明白的问题,但是他抓了个空。

        这时候,前面的乌鸦道:“我们到了。”

       
    曾通飞快地转身,极力伸长手臂想抓住狱长,却只能收获满把虚无的黑暗。他拼命地睁大眼睛,张开耳朵,希望捕捉哪怕一丝狱长的影子。在一切都徒劳无共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大叫:“狱长——”

        “什么?”已经跨出地洞,头因为不慎而被地洞顶擦得痛得厉害的侯风喝道。

        “是狱长!狱长……”

        “狱长怎么了?”

        “狱长不见了!”

        该死!侯风狠狠地想道。狱长一定是回去找那帮白痴看守们帮忙去了,随便一个劫持狱长企图越狱的借口,也可以让他侯风头痛半天。

       
    这是条没有油灯,或者油灯里没有灯油灯心也没有点燃的甬道,可是就在前面不远就能看见光明透过甬道口传了进来,沿着甬道壁反射到众人的眼睛里。侯风看着那甬道口,脑袋里飞快地运转着。狱长这时候离开意味着什么呢?他难道已经能够解答所有的问题,所以这时候与自己分开,好准备和自己的那次生死约会?这倒颇为歹毒,因为自己身边还跟着这么一大帮碍手碍脚的家伙,还有那些已经接近谜底的事情缠绕着自己。而狱长现在则可以蛰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出,自己稍有疏忽,就有可能受到致命一击。想到这里,侯风对已经钻出地洞的曾通喝道:“别告诉我他什么都没说!你们在后面落下这么远,鬼鬼祟祟干了些什么。”

        “他在我背后写字。”

        “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曾通吞了下口水,这个事情让他大惑不解,“你,想杀他。”

        侯风哈哈一笑,看来自己所料不错,狱长准备和自己开战了。乌鸦道:“我们要回去找他吗?”

        侯风笑笑道:“不必多事,一伙囚犯回去找带了一帮看守的狱长那叫他妈的自投罗网。他还想找咱们呢。还有呢?说详细点。”后面却是对曾通说的。

       
    曾通将刚才狱长的举动描述一遍,只是小心地将狱长说话的内容避开。一直沉默不语的马宣忽然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他左手扶着你的脖子右手在你背上写字!你确定吗?”

        “怎么了?”曾通心里也泛起一丝不安。

        马宣叫道:“他……他是左撇子!”

        一股凉意从曾通的头顶一贯而入,直抵脚底。是啊,曾通也记得很清楚,狱长是个惯用左手的人!那么,刚才……难道不是狱长?难道……那是谁?

        马宣叫了出来:“那是鬼!那不是人!那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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