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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国境线上的诡异往事---1985年,我在新疆阿尔泰山淘金子---传统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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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8-15 15:18:27 | 显示全部楼层
又有新书看了。也有赤裸裸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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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5 16:42:15 | 显示全部楼层
差不多一个月过去,天气稍微暖和了一些,因为冰雪融化的关系,河水也越来越大,而我则穿烂了带来的所有裤子。
  淘金劳动强度大,水浸土磨的,裤子不耐穿,经常是屁股的部位最先烂出两个大洞。据说当年美国西部的淘金者也遇到过相似的问题,于是有人发明了一种用帆布面料制作,更结实的工作服,之后就演变成了鼎鼎大名的牛仔裤。
  当时牛仔裤已经进入了中国,只不过大家都把它当时装,也挺贵,所以从来没想过穿牛仔裤来淘金,我们只是带了些碎布打补丁。
  那天吃过饭休息,我正坐在土窝子边缝裤子。这时赵胜利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他本来就有点结巴,这会儿更是有点语无伦次,说了好久我才听明白。他在树林里也听到了我以前问过的那种声音,“吱吱嘎嘎”、“嗤嗤喇喇”的,像是锯木头,不过声音比真正锯木头小得多。
  我点头说没错,放下手里的裤子,让他带我去找刚听见声音的地方。同时心里隐隐的还有一丝高兴,既然赵胜利也听见了,那就说明这声音的确存在,不是我脑子出了问题。
  我们俩一前一后,可没想到刚要进树林时,赵胜利却犹犹豫豫停了下来,转过头,有些为难的看着我。我起初以为他是害怕,安慰几句,可他还是不往前走,表情有点复杂,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我正要问你发什么楞啊,可转念一想,马上恍然大悟,赵胜利不是害怕那声音,而是怕我这个人。要是我猜的不错,他应该也是把金子藏在了树林里某个地方,而恰好在放金子的时候听到了那个怪声音。很明显,他这是信不过我,怕我知道了藏金子的地点。
  我刚才没想到这层,一时有点尴尬,打了个哈哈,说没关系没关系,去不去无所谓。转身就要回去,正好看到武建超跑过来。只见他他满头大汗,说正找我呢,一把抓着我的胳膊要跟他走。
  我的心思还在树林里的怪声音上,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甩开他的手,不明所以的问他干嘛。
  他挺着急的回头对我说:“你不是学医的嘛,跟我给人瞧病去,救人如救火。”说完又要来拉我。
  我赶紧往后一躲,摇头说:“我学的那是兽医,顶多给动物瞧病,怎么能给人瞧病?”说到这儿心里又不禁有点酸涩,没能大学毕业,实在是一生的遗憾。
  他有点急了,说:“让你瞧你就瞧,罗嗦什么!人是高级动物,道理都差不多。”没管赵胜利,揪着我的衣服,生拉硬拽的就往前拖。
日期:2010-5-7 11:43:00

  无可奈何的跟着武建超往上游走,他走的很快,我恨不得一路小跑才撵得上。路上问他是谁得了什么病,他只说到了地方我就知道了,要是他知道是什么病,也不用叫我了。
  我们来到一个小岛,穿过正在干活的人群,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阿廖莎,就是那个被我当做苏联间谍的俄罗斯族,这会儿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显然有心事。
  武建超跟他打了个招呼,说:“大夫我给你找来了,医科大学生。”
  让他这么一说,我的脸顿时一热,心说武建超你这不是坑人么,我是大学生不假,可惜是个被开除的,而且也不是什么医科,是畜牧兽医。
  阿廖莎倒没看出我神情不对,脸上露出些许欣喜的神色,说:“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赶紧领着我们走到一个地窝子入口,病人就在里边。
  地窝子里充满了着刺鼻的恶臭,站在外边就能闻到,不是一般的脚臭汗臭,而是那种人呕吐物的味道,透着一股浓重的酸味。
  我感觉自己这会儿就跟个蒙古大夫似的,不过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捏着鼻子钻了进去,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看到地穴最深处躺着一个人。
  走近了蹲下一看,发现躺着的这位我也认识,是阿廖莎的内弟,那晚他们找我讨过水喝。他躺在地上,人昏迷着,我摸摸他的脑门,烫的厉害。旁边有个小土坑,里边堆满了烂兮兮的秽物,估计都是吐出来的。

  我问病人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阿廖莎从后边凑了上来,说人是从三天前开始不舒服的,刚开始是发烧头痛,浑身酸疼,吃不下饭,以为是感冒,可吃了几片药,睡了一天没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高烧不退,说胡话,脑子也不清楚了,而且脖梗子开始发硬,之后又……
  他还要说,我连忙打断:“停停,啥叫脖梗子发硬?有什么表现?”阿廖莎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就是脖子硬呗,转不动脑袋,连抬头低头都困难,最多能轻轻点头。”
  看着一个老外模样的人字正腔圆的讲中国话,我总觉得有点可笑,不过现在笑出来显然不合适,事情有点严重了,表面上看,这病人是发烧烧晕了,不过肯定没这么简单。因为阿廖莎刚所说的脖颈子硬,医学上的术语叫“颈项强直”,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日期:2010-5-7 11:44:00

  试着捏了捏病人的脖子,如果是颈项强直的话,肌肉应该会硬邦邦的,但我却出乎意料的发现,那里的肌肉非但不硬,反而显得很柔软,甚至比正常人的肌肉还要软。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赶紧问阿廖莎后来怎么样,这病人的脖子就一直硬着么?
  他摇摇头,说只硬了一天,后来脖子就变软了,而且软的过分,脑袋耷拉下来抬不起头,肩膀也塌着,胳膊都软的跟面条似的提溜在身上。
  听他说完,我的心跟着一沉,又沿着病人的肩胛、胳膊一路捏过去,肌肉果然都是软绵绵的感觉,抬起他一条胳膊来回活动了几下,发觉阻力很小。我有些吃不准,又让武建超躺下捏了一遍做对比,最终得出了个让人很难接受的结论,这是局部瘫痪。
  我挠挠头,一时也想不出会是什么病,感觉还得再仔细观察观察,抓着病人手腕测了下脉搏,又趴下去听了听心音,还试了试呼吸,仍然没什么思路。
  我脑子犯浑,还有个原因是阿廖莎和武建超都在边上看着,把我弄得十分紧张。我学的是兽医,给母猪做个人工受精,治个猪瘟鸡瘟的倒还能胜任,可给人看病,那是专业不对口,纯粹是赶鸭子上架。
  阿廖莎看我摆弄了半天也没啥结果,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他之前还说,耳朵里总是听见奇怪的声音。”
  怪声音?我的心咯噔一下,抬起头,瞪着眼睛盯着他道:“你说什么?”
他没想到我这么大反应,愣了一愣说道:“就是耳朵里有声音呗,他说有时候会轰轰乱响,像是过火车,有时候好像是人吵架,还有时候像是鸟叫什么的。”
  我听了心稍微一宽,又问道:“那有没有锯木头的声音?”他摇摇头,说好像没有。
  我这才放了心,病人应该只是普通的耳鸣,跟我听到的怪声音不一回事,骂了自己一句神经过敏,又问道:“以前有没有人得过这种病?还有,最近他除了干活,做过其他什么事没有?仔细想。”
  阿廖莎先是摇摇头:“淘金野吃野住的,伤风感冒,跑肚拉稀之类的常有,吃点药扛扛就过去了。他这个病法绝对是头次见,不然也不会找你来。”说完又想了一阵,接着道:“至于干别的事,平时也就喜欢下下象棋。对了,半个月前,他从树林里捡了只死狐狸,剥了皮留下,把肉扔了……”
  我的心又是咯噔一下,野外工作,接触动物,高烧,呕吐,颈项强直,之后上肢肌肉瘫痪,这些概念在脑子里飞快的组合,让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慎重起见,我没敢随便下结论。只是让他们把人抬到了外边,毕竟地窝子里光线太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又叫他们把那张狐狸皮拿来,铺在地上,我找了双劳动手套带着,扒开浓密的狐狸毛,在阳光下细细检查了一遍,终于看到了要找的东西。
  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证实猜想了,不过我没什么高兴的感觉,站起身,指着那病人说:“把他衣服脱了。”
日期:2010-5-8 13:27:00

  阿廖莎的小舅子被扒了个精光,我心里有了个大概,俯下身去细细检查。看完了正面,又把人翻过来看背后,不但皮肤表面,连腋窝、腚沟、肚脐眼之类的都要扒开瞅瞅,可除了一层厚厚的陈年老灰,没发现什么异常。我脑门不禁冒起了汗,心说难道是之前想错了。
  四周干活的工人都好奇的围了过来,阿廖莎喝斥他们了几句,不过没什么用。武建超看我好像找到门儿了,问这是在干嘛。人一多我心更虚了,闷着头说别着急,待会儿一起说。

  说着又拨开了病人的头发,我定眼一瞧,就在脖子后发际线位置的皮肤上,有一块小小的红斑,看起来像蚊子叮出的小胞,不过中间有个突出的黑点,一摸之下还有些扎手。
  我心说就是这个了,长叹口气,站起身来说道:“病根找到了,可能是森林脑炎,得马上把人送出去治病,不然生命有危险。”
  阿廖莎一时没听清,问道:“什,什么脑炎?”
  我又大声急道:“森林脑炎,也叫春夏脑炎,是一种急性传染病。你们谁去找辆拖拉机?必须赶紧把人送走,这事拖不得。”
  可没想到,周围的人一听到“急性传染病”几个字,都呼啦一下退出去好远,包括武建超和阿廖莎,一个个满脸惊恐的望着我,好像在看瘟神。
  我心里骂这都什么人啊,真是没义气,可嘴上还是解释道:“别怕别怕,被虫子咬了才传染,现在没事。”
  可还是没人敢靠近,我没办法,心知必须打消他们的恐惧才能救人,冲过去把武建超和阿廖莎硬抓了过来,指着病人脖子上的红斑说:“就是这儿,被一种叫蜱的虫子咬了,这才得了病。蜱知道么?”
  说着又把那张狐狸皮拿来,扒开毛找到一只灰白色死虫子,说就是这东西。那蜱虽然已经死了,可头还在狐狸皮里扎着,肚子鼓得很大,像是吸足了血,足有半粒黄豆大小。武建超插话说:“这不是狗豆子么?狗身上就长啊。我以前也被咬过,怎么没事?”

  “狗豆子”是老百姓对蜱的一种俗称,东北的一些地方也叫草爬子。我冷笑一声说:“被咬了,没事是没事,一有事就是大事。”
  如果我猜的不错,病人很可能在剥狐狸的时候,让蜱爬到了身上,而那红斑里的黑点,估计是病人发现被咬时,把虫子硬扯下来,结果虫子的头断在了肉里。
  刚说到这儿,躺着的病人忽然大叫了一声,接着两手两脚猛地绷直,浑身像触电似的开始抽筋,一抖一抖的频率很快。人群再次哗然,呼啦一下退得更远了。
日期:2010-5-8 14:06:00

  阿廖莎跟着紧张起来,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扒开病人的眼皮,发现他两只眼珠正在快速颤动,又叹了口气说道:“脑炎脑炎,这是脑刺激反应,神经系统已经出问题了,抽筋抽久了,弄不好会窒息。”
  阿廖莎是真的急了,毕竟得病的是他内弟,不是一般的工人,慌慌张张的叫人找车,又问我还有没有救。
  我说我只是个学兽医的,心里有个大概,但也拿不太准。不过又交代他到医院了跟大夫明说是被蜱咬了,让他们对症治,这一点应该错不了。阿勒泰林区很多,大夫肯定有这方面的经验。

  不过话说回来,人病到这个地步,能不能救活都不一定,就算治好了,估计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当然,这半句我没敢讲。
  森林脑炎算是林业工人的一种职业病,病毒寄生在动物身上,通过蜱叮咬传播,大多是隐性感染,发病率并不高,顶多有万分之一,但只要发病,就厉害得要命。而且潜伏期长,初期症状很像感冒,容易被耽误。
  从这件事之后,我就总结出一个道理,概率这种纯数字统计的东西,对于个人的命运是没有意义的。就像阿廖莎的内弟,万里挑一的低概率被他赶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事情到这儿就基本算完了,阿廖莎陪着病人出山,我和武建超找了个地方挖了个坑把那狐狸皮烧了,火着起来的时候,那些死蜱还会“噼啪”爆响,听着像放小炮。
  看着渐渐熄灭的火苗,我的心情有些沉重,觉得虽然看出了那是森林脑炎,但是山上条件有限,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武建超却拍拍我肩膀说别在意:“你已经很神了,要是没你,那人现在还在地窝子里傻躺着呢。”
  我勉强的笑笑,其实心里还有个疑惑一直没讲出来,课本上说森林脑炎向来是在五六月份,多发于森林深处。我们这儿的几棵树根本算不上森林,而且如今这个时间也偏早,可以说既是错误的时间又是错误的地点,让人怎么就觉得有些不对。
  我们俩边聊边往回走,为了让我开心点儿,武建超还讲了几个他当兵时的笑话。这些天的接触,已经基本颠覆了我最初对“劳改犯”的认识,觉得他这个人虽然有点粗,不过挺热心,经历丰富而且爱讲话,有点意思。
  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我们自己的小岛,可远远的我就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大白天的,河边竟然没人在干活,而且地窝子的外边,正站着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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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5 16:44:0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心里纳闷,不由得脚步一停。那个陌生人似乎也发觉了有人靠近,警觉的看了过来,目光冷冷的。我也飞快的打量着那人,发现他腰间鼓鼓囊囊,似乎藏得有什么东西,紧接着心底一寒,认出了形状,好像是枪。
  我不敢往前走了,心说自己就出去了一小会儿,家里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武建超在旁边捅了捅我,我紧张的转过头,却见他一脸笑意的说:“收金子的来了。”
  我不解,皱眉问:“什么收金子的?大伙人呢?”
  他撇撇嘴,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自己走了。正好这时大哥从地窝子里出来,跟他一起的还有个陌生人。大哥看见我,说回来的正好,赶紧把藏的金子拿来,价钱已经谈好了。
  他多解释了两句,我才明白怎么回事。金子虽然是硬通货,但不可能拿到街上直接当钱花,要换成人民币才算数。采金区隔三差五的会有收金子的人来,淘金的把黄金卖给他们,他们再通过各种渠道走私到内地,从南方流入香港、澳门的一些地方。
  我兴冲冲的跑到树林里,把玻璃瓶挖了出来,又兴冲冲的跑了回去,金子沉甸甸的很压手,我心里却是喜滋滋的,辛辛苦苦干了这么久,终于能见着现钱了。

  其他人也都拿了自己藏的金子,陆续回来,聚在地窝子边。俩金贩子说要找个避人的地方称金子,大家刚要走,我却发现赵胜利还没来,忙叫大家别急,武建超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道:“这个赵胜利,怎么又是他!”
  正说着,就看见赵胜利从远处跑了过来,人却失魂落魄,脸都是白的,冲着我们几个结结巴巴“俺俺,俺……”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大哥叫他别着急慢慢讲。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带着哭腔说道:“俺,俺咧金子找不着了。”
日期:2010-5-9 11:49:00

  看着赵胜利一副将哭未哭样子,我心里第一个念头,却是暗自庆幸,幸好之前没跟他去树林里找那个奇怪的声音,不然这事弄不好会赖在我头上。
  到了这个份上,赵胜利也没了什么忌讳,领着我们来到他藏金子的地方。那是几棵树之间的小空隙,地上有几个乱七八糟的小坑,估计都是他刚找金子时挖的。我们大伙散开了,在树边上,石头底下,灌木丛里帮着他又是一通好找,还在地上多刨了几个坑,仍旧什么都没有。
  金子又不是人参,总不会自己在地下乱跑,找不到了只能说明是被人偷了。大哥说这事情不好办,且不说现在不知道是谁偷的,就算知道,金子上又没写名字,你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只能认倒霉,下次注意藏好了。

  赵胜利一听,心知这一个月算是白干了,眼泪都要掉下来。而我的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怀疑这会不会跟树林里的怪声音有关系。赵胜利今天刚听见那声音,金子就不见了,可想想又觉得不对,我也听见了,但我的金子没事。
  金贩子还在那儿等着,有几个人不耐烦了,不想再浪费时间,就嚷嚷着让赵胜利继续找,他们要先过去卖金子。说实话,金子都是每人自个儿藏的,你丢了别人还真没义务帮你找。不过这话如果讲明了,肯定伤感情。
  场面一时有点僵,看得出大哥有些为难,我想说两句却不知道说啥。而武建超蹲在赵胜利最先挖出来的那几个坑边,用手扒拉了几下,接着气急败坏的喝了一声:“赵胜利,你他妈给我过来。”
日期:2010-5-9 11:50:00

  接下来的事,就让人啼笑皆非了。

  赵胜利的金子既没被偷,也没自己跑掉,而是好端端地躺在那里。只是他藏金子的时候,生怕被人找到,唯恐坑刨的不够深。但收金子的人一来,匆匆忙忙的来挖,还没等挖到放金子的深度,人已经先一步慌了,以为金子丢了。关心则乱,他只知道在附近乱刨,以为记错了位置,却没想到自己根本还没挖到地方。
  又是虚惊一场,大家都埋怨赵胜利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瞎耽误工夫。那时候天天过的累,脾气都很躁,嘴上也不干净,尤其是武建超骂得最难听,光说都觉得不解气,还照着他脑门上狠敲了个大爆栗。
  赵胜利起初还有几分金子失而复得的喜悦,不过被别人连说带骂,时间久了,脸色就阴了下来。这会儿他捂着被敲过的脑袋,闷闷的不说话,盯着武建超,眼神里有些愤恨。
  其实我看得出来,从上一次捡羊的事之后,赵胜利就一直对武建超有些记恨,他老是觉得武建超是仗着先前和我大哥认识,狐假虎威的欺负自己。
  但说实话,武建超这个人没那么坏,只是大大咧咧的比较粗,在有些事上得理不饶人。这次也是多亏他才找回金子,赵胜利该谢他才对,不过我这么想,人家却不一定这么想,人对人的成见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日期:2010-5-9 11:51:00

  我们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金贩子拿出天枰,为我们一个个的称金子。金子放在天枰一头,另一头放的却不是砝码,而是一张张的钞票。说来也巧,那时每张十元人民币钞票的重量,基本上就是一克,而一克金子就值六十块钱。
  金钱金钱,金子和钱向来是联系在一起。我怀疑金贩子是有意这么做的,直接用钞票来称黄金,那种诱惑,视觉上真的很有冲击力,让人看了血脉喷张。
  每人的金子量好,数出另一头有多少张十块钞票,再把那个数字乘以六,就是金子的价钱。不过之后并不是想象中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是金贩子把算好的数字用笔写在每人手背上,让我们走远一点,换个地方拿钱,因为这样不容易人赃并获。
  之所以像做贼一样,说起来惭愧,其实按照当时的规定,私人采金前要跟有关部门签合同拿执照,而且淘出来的金子不能私下交易,必须卖给国有银行。但国家收购价一克只有三十来块,相比之下,走私贩子出价向来是六十块上下,还都是上门服务,大家会把金子卖给谁不言而喻。
  我们一没执照,二没把金子卖给银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在做贼,那是盗采国家矿产资源。至于金贩子,玩的就更大了,他们身上的枪是干什么用的,想必不用解释。
  这种事当然也有人管,黄金局会经常派人来清山,一个个骑着马穿着制服,把我们淘金的人从这头撵到那头,像赶羊一样,漫山遍野的乱跑,还会烧掉不少地窝子和淘金工具。不过这究竟能起多大作用,也无需我多讲。
  称完了金子,来到约定的地方,照规矩,我们派出个人跟着金贩子去背钱。那时还没有一百块的大钞,都是十块十块的,所有钱加起来要用麻袋装上一大包,发到每人手里,也都是厚厚的一叠。
  当天晚上,摸着怀里厚厚的一沓票子,我心里美得不行,虽说淘金又苦又累,恨不得让人脱三层皮,但一个月七百多块,已经比内地有些工人一年的工资都多了,吃再多苦也值了,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挣钱。

  但不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却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幼稚。在这种地方淘金,可不仅仅是吃苦受受累那么简单。不但赚钱多,有时甚至还会有“意外收获”。
日期:2010-5-9 18:14:00

  抽空上来看下,发现大家对卖金子的的问题很感兴趣。
  我解释一下
  当时淘金在和河谷里并不是不花钱的。进山时也不可能把快半年的粮食全带够,都是边吃边买(有人专门做这个生意),还有一些日用品也有人卖,比如武建超的原型,他的钱大部分就换了酒喝。所以必须把金子换成钱,才能买这些东西,维持在河谷中的生活。
  另外,前边说到过有清山队,如果被他们抓到,金子是要被没收的,但是你身上带的是钱,他没办法收。各自把金子藏起来,一是为了防范同样是淘金的人,一个是防范黄金局把你抓住。
  有人说干完了一起带出去,大家太小看我们的国家机器了。个人携带大量金子,在淘金区没什么,但是回到文明社会,是很扎眼的。那个时候也并不是可以随便卖出去的。所以淘金客都是把金子卖给金贩子,靠金贩子走私。这里边有很长的一个利益链条的。单个的人所知有限。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着,大家卖金子得了钱,用处各不相同。有人专门做我们淘金客的生意,会经常拉些东西来采金区卖。大哥补充了些粮食,武建超也买了些酒喝,当然,价钱都比外边贵得多。至于赵胜利、王老爷子他们的钱,都藏得严严实实,没见怎么用。
  那好似半个月之后的一个傍晚,我干了一天活儿,坐在河边休息。卷好了莫合烟正要点上,一抬头,就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河上游漂了下来,随着水流起起伏伏的,时隐时现。
  天色有些暗,等那东西又近了些,我才看出来是条橡皮水裤。水裤是淘金必备的工具,大多是橡胶做的,裤腰很高,还有背带,防水隔热,只有穿着这个才能长时间站在水里干活。那时一条水裤值不少钱,而且坏了不好修补,在采金区也没地方买,属于稀缺资源。
  也不知道谁这么粗心大意,连水裤都让冲走了。我一阵窃喜,看左右没人注意,抄起把十字镐,两步跳到一块靠近河心的大石头上,打算把那水裤钩上来自己用。

  河水还是挺急的,我蹲在石头上,浪花飞溅,不一会儿就把衣服打湿了,风一吹还微微有些冷。不过我已经顾不上这些,只是热切的看着那水裤一点点靠近。等漂到了跟前时,赶紧把十字镐伸出去,然而一试之下,发现距离有些远,竟然没能够着。
  到嘴的鸭子不能让飞了,我急忙换了个手,抓着十字镐把儿的最末端,大半个身子探到石头外边,胳膊伸长到极限,用力一甩,这才用镐尖儿堪堪挂上就要漂走的水裤。
  钩到之后,先是感觉手上一沉,紧接着发现那力道大得出乎意料,而当时我人几乎凌空,重心不稳,差点被拖进水里。我一个趔趄,勉强稳住身子,咬着牙往回拉,可这一拉不当紧,水裤只是原地打了个滚,小小的浪花一翻,一个人头竟突然从水里冒了出来。
  大家都喜欢用“出水芙蓉”来形容美女,可有几个人见过“出水人头”?那情景不过是一两秒时间,可在我眼里,简直就是恐怖的慢镜头回放。水波中,先是一团犹如水草一样的头发浮出,而湿漉漉的头发底下,是一张变了形的模糊人脸。
  我“啊”的一声惊叫,条件反射的就想往后躲。说那它变形,因为那张脸几乎是平的,五官像是被压扁了一样烂在了一起,深陷进肉里,只有一双带血的眼睛凸了出来,显得又大又圆,直直的正对着我。

  我原本就重心不稳,乱动之下彻底失去了平衡,脚下一滑,一头栽进了水里。
日期:2010-5-11 12:34:00

  事情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我只感觉浑身一凉,马上就被汹涌的急流裹走了。河水冰冷刺骨,而且比表面看起来更急得多,危急之下,我脑子还算清楚,想到河里明的暗的大大小小全是石头,而自己是脸朝下游掉进去的,弄不好会一头磕死在上面。也管不上什么水裤了,丢了十字镐,两手拼命的乱抓,努力的想把身子转过来。
  但水的冲力实在太大,人根本控制不住方向,一时间天旋地转的,我在石头上又是磕又是撞,就是抓不住一处。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穿个救生衣坐着皮筏子玩漂流,我当年可是除了一身衣服什么装备都没有,货真价实又是漂又是流。也不知究竟打了几个圈儿,喝了几口水,就在觉得快要被呛死的时候,右手感觉一硬,终于用三根指头抠住了一点凸起的石棱。
  激流仍无情的把人往下拖,我立马把全身的力量聚于一点,死命的扒着那石头,这才止住了身,拼命抬头露出嘴和鼻子,忍着咳嗽的欲望,强迫自己使劲的呼吸,把我给呛得啊……
  但这个姿势很不妥当,三个指头的力气能有多大?我一条胳臂像是要被撕开一样,又疼又麻。而且刚被冲下来乱抓的时候,有两个指甲盖儿掀了起来,指甲这东西平时看着可有可无,但现在没了它,手抠着石头,感觉指头尖上的肉都跟着翻起来了,疼得要命,根本使不出力。
  我稍稍侧过身,想把另外一只手也用上,却失望的发现,除了右手正扒的那一点,整块石头全是光滑的平面,也不知我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身子下正好是条狹沟,用脚试了几下,也根本够不着底。而且因为脚上的动作,三根孱弱的手指终究不堪重负,一点点滑脱,一个浪头打过来,又把我卷了进去。
  这次我是真的急了,因为刚才停住时,我抬头正好瞅见下游不远有个大漩涡,白浪翻腾的,只要被拖进水底,那就万劫不复了。可自己又偏偏什么都做不了,那种随波逐流的濒死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恐怕很难体会。
  在我就差几米就要被冲进漩涡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根树棍,我想都没想,张开胳膊就搂了过去,可水太急,一下扑得偏了,树棍先是打着我的脸,又从怀里滑了出去。我眼见不对,胳膊使劲一收,用胳肢窝死死夹上了棍子末端,危危险险,晚上半秒就得错过去。
我拉着树棍,哆哆嗦嗦的爬到一块石头上,浑身瘫软。救我的是武建超,当时他离得最近,直接撅了棵小树扔给了我。大哥他们也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七手八脚把我抬到了干地儿上。我先是咳嗽,咳得太狠,就开始吐,肚子里灌的水吐完了不说,把胆汁胃水儿也都吐了出来,最后只剩下干呕。
  我趴在地上,好不容易才顺匀了气儿,感觉自己就像个落水死狗,狼狈之极。这时有一群人大喊大叫的从我们身边跑了过去,我喘着粗气抹开滴水的头发,抬头看着那几个人慌慌张张的经过,心想难道他们是追水里漂着那人的?可那人的脸是怎么回事?
  颤巍巍站起来,回头看了看,河水依旧是湍急汹涌,白沫翻滚,我两眼发晕,一阵后怕,刚才只是十几秒钟,自己就被冲出去几十米,而水里冒出的那位,也早就没了影儿。
  缓过了劲,这才发觉浑身都疼。咝咝抽着冷气,自己检查了下,身上瘀伤最多,都是被撞的,右手三个指头全掉了一层皮,指甲盖都翘了起来,烂乎乎的正往外冒血,脸上也火辣辣的,是被那树棍打的一下。
  甘肃老爷子在边上絮絮叨叨,说往后要是再掉进河里,心里不要慌,要看下水,别看上水什么的。
  我一咬牙,把翻起来到指甲拧掉了,嘴上没力气答话,心里却说,有这一次就够了,谁他妈还想有下次?为了条破水裤,差点把命搁进去,贪小便宜吃大亏,说的就是我。
  而武建超看着河水,却和大哥在一边嘀咕,说什么今年天气热的早,水也比往常大之类的,会不会跟地震有关系?
  我耳朵立马支楞了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要再往深了思考,却发现脑子已经转不动了。河水太凉,这时我浑身湿透,冻的牙关打战,当务之急是赶快换衣服取暖。
  天沉沉的黑了下来,我脱了衣服擦干身体,裹上被子,抱着水壶烤火。身上暖和,脑袋也活络了,回想起武建超刚说的话,一拍大腿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半个月前,阿廖莎内弟得上森林脑炎,我当时想不通为什么季节不对,本来该五六月森林深处高发的传染病,会提前了一个多月出现,而且是在这种算不上森林的地方。
  当时觉得万事都有例外,不能太拘泥于教条,没去深究。如今再考虑,很可能就是因为今年比往年热的早,气温反常。这种事自然界很多,比如头一年的干旱往往会造成次年的蝗灾,而大涝之年往往会引发急性血吸虫病之类的。只不过我先前不知道阿尔泰正常年份的天气该是什么样,才没想到这方面。
  武建超问我又是拍大腿又是傻笑的,发什么神经?我挺兴奋的跟他解释,不过他显然没我这么激动,只是平平淡淡“哦”了一下。赵胜利也在一边,说你们文化人,就是想得多。

  没人接我的茬儿,我也有些无趣,这种事即便想清楚了也没什么实际用,顶多满足一下好奇心和求知欲。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多淘金子卖出好价钱才是最有意义的。没办法,知识在金钱面前,他妈的就是这么苍白无力。
  我正鞭挞物欲横流的社会的时候,有几个人从下游走了回来,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就是先前从我们身边跑过去那一伙。大哥把他们拦住一问,这才搞明白今天怎么回事。
  原来,上游的两帮人为了抢一个富矿,械斗火并,结果一个人被铁锹直接拍在脸上,晕死过去,摔进河里就被冲走了。他人半截沉在水里,水裤里有空气浮在水面上,正好就让我瞅见了。
  他的同伴追下去救人,虽然中间又被我拦了一下,可终究没把人捞上来,连尸首都没找到。我记起武建超曾说河里还漂过死人,现在想来,并不是故意吓唬我。
  出了人命,看着那几个人走远,我有些忐忑,问大哥他们:“这事儿没人管么?”
  赵胜利几个人面无表情,武建超只是轻轻一笑,甘肃老爷子“阿弥陀佛”的念念有词,大哥却反问了我两个字:“谁管?”
日期:2010-5-11 18:34:00

  “谁管?”我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作答。沉默了一会儿,却又隐隐感到了一种无形的恐惧。倒不是因为大哥他们对于人命的麻木与冷漠,而是我突然认识到,死个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死了,却没人管。

  这是个没有秩序的地方,也就是说,只要你想,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而且后来的事,也的确印证了我的想法。(九十年代以后,采金区忽然冒出了许多妓院、赌场、旅社之类的地方,坑蒙拐骗,强拿硬抢的事越来越多,乌烟瘴气,乱得不行。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我只是感叹,人怎么都是越活越堕落呢?)
  那天晚上,尽管已经很累了,我却迟迟无法入睡。半梦半醒之间,脑子里都是之前的情景。
  那人的眼睛是睁着的,我看得清楚。如果他当时还有神智,那么我就是他生命里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他会怎么看我?会怎么想我?是不是觉得要死了很痛苦?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能拉他一把?
  设想如果当时我能站稳了,如果我能把他钩上岸,如果我不是贪图那条水裤,而是叫来更多的人帮帮忙,或许真的可以。只可惜,我没有……
  又忍不住一阵自责,又不得不安慰自己,死人的事,见多了就觉得无所谓了,我得看的开些,这事儿不能怪我。
  想到这儿,突然一阵心悸,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冷冰冰的念头:那如果今天我也死了呢?别人又会怎么想?是不是也觉得无所谓?
  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猛的睁开了眼,舒了口气要坐起来,却又一身冷汗的发现,黑暗里,我的脚边,竟无声无息的蹲着一个人。
虽然淡淡的月光从入口处透了一点进来,但地窝子里仍然十分暗,眼前的那人只是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根本看不到脸。
  我开始以为是哪个同伴儿起来解手,问了句:“谁啊?”
  对方没答话。我转眼一看,地窝子挤得满满当当的,并没有谁的位置空出来,立即心说不对——他妈的,有外人钻进来了。
  那家伙蹲在那儿看着我,这是要干嘛?我顿时毛了,大叫了一声,转身就去摸手电筒。他见我动了,一句话没说就扑了上来,不等我起身,就一屁股狠坐在了我肚子上。

  一个人的分量本来就不轻,而且猝不及防之下力道又猛,我“吭哧”一声呻吟,感觉内脏都要被挤出来了。随之而来的有几滴水落在了脸上,不过一时顾不上这些,我咬着牙想把那人推开,可脖子上又突然一疼,竟被他卡住了喉咙,嘴里的呻吟也闷回了肚里,想喊也喊不出声了。
  我的头刚扬起来一点,这又被带了下去,后脑勺直接砸底下当枕头的石块上,眼前蹦出几个金星,差点背过气。而喉间的那双手又冰又凉,正快速的收紧,我的嘴不自觉的张开,舌头吐了出来,渐渐伸长。
  这明显是要把我往死里弄!我急忙回过手,想把脖子上的那双爪子掰开,同时腰往上挺,希望能把对方翻下去。可身上的那人重的简直超乎想象,我试了几次,他动都没动一下,而且隔着被子,更加变本加厉的往下坐,我又徒劳的挣了几下,感觉身上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
  脖子还被死死掐着,肺里的废气出不去,外边的新气进不来,浑身骨头被压的“咯咯”作响,感觉腔子好像都要被挤炸了一样。我拼命的想把那人的指头扳开,可他的手上好像沾了水,又湿又滑,再加上我右手的指甲盖掉了,不好用力,最后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但那铁钳一样的手反而越收越紧,一丝都没有松开。
日期:2010-5-13 12:18:00

  我神志已经开始不清楚了,不过还没放弃希望,伸出手向两边乱抓,想把睡在身旁的人叫醒。可奇怪的是,任凭我怎么推,大哥他们仍然睡的死猪一样,连平时最警醒的武建超都没一点反应,熟睡中甚至还砸吧了几下嘴。
  鼓膜开始“嗡嗡”作响,那是缺氧造成的耳鸣,生命的意识一丝丝抽离身体,我斜看了眼身边睡的死沉的大哥,近在眼前,却感觉远隔万里,那种无助与绝望简直无法形容。迷迷糊糊的想,这到底怎么了?难不成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

  就在意志渐渐涣散的时候,一股又冷又湿的呼吸喷在了脸上。我惊得急转过头,发现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身趴了下来,和我额头顶额头,鼻尖对鼻尖,正儿八经打了个照面。
  距离太近了,而且漆黑的地窝子里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只能感觉到那人似乎是在和我对视。我努力让已经模糊的视线再次聚焦,却发现他的脸已紧紧贴了上来,一双眼睛越压越近,越睁越圆,两颗血红的眼球急速震颤,冲着我一抖一抖的,像是要用无限变大的眼睛把我吞下去一般。
日期:2010-5-13 12:19:00

  我终于想到眼前这人是谁了,一股从心底升起的恐惧让我想惊叫出来,可声音刚到嗓子眼,就被那双手捏灭了,变成了鼻子里可怜的哼哼。
  几滴淡红色的血水从那颤抖的眼睛里淌了出来,沿着他的脸往下流,正好滴进了我大张的嘴里,又顺着舌头滑进了喉咙。而我已经连恶心的力气都没有了,要我命的根本不是人,我能怎么办?长时间的窒息,意志的崩溃,让我彻底放弃了抵抗,身上的力量也在极速消散。

  正当我等死的时候,突然发觉身边一阵响动,接着“吧嗒”一声,一束手电筒的光线亮起,谢天谢地,大哥竟然在这时醒了。
  我身上那人见了光,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发出“嘶”的一声,直接跳了起来,“嗖”的一下就蹿出了地窝子。大哥骂了一句,没管我,也抓着手电跑了出去。
  我只觉得身上猛的一轻,“咔咔——”的长咳一声,急速的喘息,新鲜空气终于又涌进肺里,一片清凉,我从来没觉得无色无味的空气是这么好闻,也从来没觉得活着的感觉是这么真实。
  然而心里却没有多少起死回生的喜悦,我空白的脑子里,只能说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就在刚才手电光扫过的刹那,我看到了那人的脸,那脸是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陌生,以至于让人如此的恐惧。
  只因为,那个一直拼命想致我死地的人,竟然长着一张和我一摸一样的脸。
日期:2010-5-13 12:20:00

  想杀我的人,也许就是我自己!这该如何解释?这又该如何去理解?
  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让我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头疼欲裂,混混沌沌的根本没法思考,不过即便能思考了,恐怕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事。
  暗暗安慰自己:“可能是看错了,可能是看错了。”闭眼深吸几口气,才稍稍回过点神,可紧接着就发现同伴儿们不知为什么,都连叫带嚷的慌慌张张跑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地窝子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脑袋还没转起来,也搞不清是个什么状况。摸摸脖子,刚被掐的部位破了层皮,火辣辣的疼,之后又发觉喉头腥腥咸咸的,想起了那些流进嘴里的血水,立马犯起了恶心,翻身干呕。可一低头这才猛的注意到,地窝子里到处都是水。
  不光是地面上有水,两边的土壁,头上的顶棚,甚至是入口的斜坡,水都像小溪一样正哗哗的往里灌,锅碗瓢盆全漂了起来,我半个身子都已经泡在水里了。
  难道是下雨漏水了?我正在那儿发愣,这时大哥又跑回了地窝子,打着手电像是在水里找什么东西,一扭头见我竟然还在地上坐着,大惊失色,急骂道:“你傻啦?还不快走!”
  我思维还没从刚才的事里出来,没管他为什么骂我,而是先问道:“那个人呢?”
  “什么那个人?”大哥催我快走,自己却弯着腰,焦急的趴在水里到处乱摸。
  我被他的紧张感染,站了起来说:“就是你去追的那个人啊?刚跑出去那个,他想掐死我……”说完又想起那个人熟悉的脸,觉得自己的措辞似乎有点不那么恰当。
  “谁掐死你了?说什么梦话,外边涨水了,快走!”大哥摸摸索索的,终于从水里捞出了一个帆布包,把包往脖子上一挂,揪着我衣襟儿就往外跑。
  我被他拉的一个踉跄,脑子里更乱了,大哥刚才跑出去不是追那人,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做梦么?可脖子上的伤不是假的啊?迷迷糊糊钻出地窝子,一抬头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顿时清醒了。
  夜空万里无云,一轮惨白的月亮还挂在头顶,并没有下雨,只是平日里熟悉的喀喇古伦河,比往常足足宽了三四倍,我这才反应过来大哥话里的意思,涨水了!
 漫上来的河水直没脚踝,“咕噜噜”的涌进地窝子,就跟灌老鼠洞差不多。我们所处的小半岛眼看就要被全部淹没,谁知道水位会涨到什么程度?我这会儿什么乱七八糟念头都没了,也不用大哥拉,撒开腿就往山坡的方向跑。
  大哥就在身后,我们一路飞奔,带起脚下水花乱溅,我边跑心里边骂,来之前真该找个算命的看看,昨天差点被淹死,现在又遇上涨水,怎么晦气事儿全他妈跟水有关系?
  只是稍微一走神,没发现对面突然跑过来个人,我眼前一黑,“哐哧”就跟他撞翻在一起。震得我七荤八素,却不敢耽搁,一骨碌爬起来,发现迎面撞我的竟然是赵胜利,气得大骂:“你他妈添什么乱?”
  没想到他理都不理我,一身泥水站起来,慌慌张张继续往前跑,又
  差点把后边的大哥带倒。大哥晃了两步才站稳,扭头喝道:“你干嘛?我日,回来!”说完又掉头去追赵胜利了。
  同时,河上游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好像是水声,我感觉不妙,正要过去把大哥叫回来,胳膊却被人拽住了。回头一看竟然是武建超,只见他脸色刷白,嘴唇哆嗦着,连声音说话都变了:“山洪……”
  “山洪?我操,他们……”我拔腿就要追过去,却脖子一紧,被武建超揪住领子,他说了句先顾着你自己吧,然后几乎是一路把我倒拖着,跑出了十几米。
  我力气没他大,被拽着身不由己的往前,只能不甘心的回头瞅,直到又看见大哥乱摇的手电筒光,这才不再挣扎,和武建超一起闷头狂奔。
  上游的“隆隆”声越来越响,犹如万马奔腾。那种无比巨大的声音给人带来的压迫感,一时不好形容,我只记九几年参观一座机场时,有架飞机从我身旁很近的地方起飞,那种喷气发动机的轰鸣声倒和当年的山洪有几分相似,不过山洪带来的震撼感觉更甚。
  脚底下的水越涨越高,也越跑越费劲。我因为先前的事,体力受了影响,这会儿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眼前景物乱晃,以前怎么就没觉得河谷这么宽,山坡那么远?
  突然有点希望武建超能像刚才那样拉着我跑,可抬眼一看前边,那家伙不知怎么的,突然飞身往前一趴,“哗”的一下扑进水里就不见人了。
  我刹车不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跟着脚底下一空,只听“呼啦”一声,整个人也陷了下去。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压过来,直没头顶,落水前的一瞬间我才明白过来,狗日的,老子掉坑里了。
日期:2010-5-14 12:00:00

  淘金客们每年来了又去,沿河留下不少地窝子,大多数当年冬天就被大雪压毁了,有的虽然还能保持个形状,但天长日久,表面就剩下顶棚的脆壳子,如今又涨了水,从外边根本瞧不出来。我们俩慌不择路,正好跑到上面,自然是一踩全塌了下去。那种感觉,恐怕只有下雨天路上积水时,失足掉进没盖儿窨井的人最能理解。
  地窝子一般都要挖上两米多深,如今那土坑已经注满了水,差不多都能游泳了。我冷不防之下呛了两口,本还想骂武建超,说看你带的好路。可话没出口,就听见那“轰隆隆”声已经近在耳边了,回头一瞧,悚然惊见上游河谷里出现了一道好几米高的浪头,正长长的像堵墙一样急速往下推过来。
  我手忙脚乱的扑腾到坑边儿,翻身上去,一转身见武建超还在水里,嫌他动作慢,直接把他湿淋淋拎了上来。
  我们俩都急了眼,发了疯一样狂奔,整个河谷就是个槽型,两边地势最高,不想让大浪冲走,只能跑到山上。可我们跑得快,水涨的更快,之前还刚到小腿,等跑到树林边缘的时候,已经淹过腰部直逼胸口,而那浪头离我们只剩不到一千米的样子了。
  水急的不像话,再加上浮力,人都要跟着漂起来,站都站不住,就更别说跑了。我认为在浪推过来之前上山已经不可能了,扯着嗓子叫住还在奋力往前游的武建超,大喊:“不行了,快上树。”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转身抱住棵树,蹭蹭两下蹿了上去。
  看他这么轻松,我却傻眼了,周围树倒是不少,可大都是杨树,下边几米都是光溜溜的树干,连个抓头儿都没有,而我爬树的技术又实在不敢恭维,笨手笨脚的试了两次,都是上一步退两步,眼见是不成。简直欲哭无泪,心说狗急了还能跳墙呢,我是个人,怎么连棵树都爬不上去?
日期:2010-5-14 12:15:00

  只能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树干从中间竖着裂开,一半断了,另一半还勉强连在根上,向着水流的方向一歪,我们也跟着摔回水里。武建超因为刚才想踢我,没坐稳一个跟头掉下去,直接被浪头捂在了当中,不见了。
  好在我一直死死抱着树干,身子虽然在水里,人还能挂在树上。吃力的露出脑袋,耳边全是洪水“哗哗”的拍击声。我不敢乱动,来回转头去找武建超,可身周一片汪洋,哪里有他的影子?
  而且不知为什么,河边的树林竟几乎被冲毁了一半。抬眼往上游一看,急流裹挟着几截断树冲奔下来,方向正好直对着我。避无可避,我只能挤眼,心里叫苦,树啊树,看你长这么粗,怎么一点用都不顶?一冲就折,可坑死我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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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5 16:44:3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们都搞错了
我是一名期货操盘手,平时工作很紧张。这个论坛是我放松的地方,已经关注了很久了,最早是看那个诡案组开始的。以前注册过好几个名字。最近几个月论坛的新小说很少,成员也不是很活跃,这是我所不希望看到的,所以我想多找一些小说,同时不希望任何因素影响发帖人的积极性。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8-15 18:25:59 | 显示全部楼层
都是因为我的做法欠妥造成了误会,抱歉了

感谢 终究奔涌归浩瀚 分享,辛苦了,+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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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6 18:20:36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浪说到就到,难不成因为不会上树被活活淹死?生死攸关的时刻,我发了狠劲儿,借着水的浮力,拼了老命往上一跳,劈开大腿夹住了树干,两手也紧紧抱住,总算比前两次强了那么一点儿。可这高度根本不够,不上不下的,浪打过来迟早还要被冲走。
  
  武建超看我作难,骂了一句,又从旁边树上跳下帮忙,跑过来托着我的屁股,让我踩着他肩膀,咬着牙又勉强往上蹭了几米,终于抓住了最下边的大树杈,有了使力的地方,开始手脚并用的往高处攀,被树枝扎破了手也顾不得了。
  
  只是这一会儿工夫,水就淹到了武建超嘴边,浪头已经近在眼前,他来不及再找别的树,看我腾出了地方,也纵身爬了上来。
  
  那树有成年人一搂粗,上俩人应该没问题。可我越爬却越觉得不对,这树怎么颤悠悠的直晃啊?而且从上到下的树皮酥烂,随便用手一抓就能扯下一大块,显得很不靠谱。
  
  我心说坏事,赶紧冲着下边的武建超摆手,叫他别别,别上来。可他就跟没听见一样,大马猴似的“嗖嗖”爬到了旁边一根树杈上,满面凶光的张嘴就骂:“狗日的,凭啥不让我上来?老子能抬你上来,也能踢你下去!”说着当真伸腿要踢。
  
  我看他会错了意,忙解释说:“不是,你看这树恐怕要倒……”结果话音未落,滚滚巨浪就轰鸣着席卷到脚下,只听“咔嚓”一声,好死不死的,那树竟然被大水冲折了。

[ 本帖最后由 云雾飞舞 于 2010-9-6 18:2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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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6 18:20:46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浪说到就到,难不成因为不会上树被活活淹死?生死攸关的时刻,我发了狠劲儿,借着水的浮力,拼了老命往上一跳,劈开大腿夹住了树干,两手也紧紧抱住,总算比前两次强了那么一点儿。可这高度根本不够,不上不下的,浪打过来迟早还要被冲走。
  
  武建超看我作难,骂了一句,又从旁边树上跳下帮忙,跑过来托着我的屁股,让我踩着他肩膀,咬着牙又勉强往上蹭了几米,终于抓住了最下边的大树杈,有了使力的地方,开始手脚并用的往高处攀,被树枝扎破了手也顾不得了。
  
  只是这一会儿工夫,水就淹到了武建超嘴边,浪头已经近在眼前,他来不及再找别的树,看我腾出了地方,也纵身爬了上来。
  
  那树有成年人一搂粗,上俩人应该没问题。可我越爬却越觉得不对,这树怎么颤悠悠的直晃啊?而且从上到下的树皮酥烂,随便用手一抓就能扯下一大块,显得很不靠谱。
  
  我心说坏事,赶紧冲着下边的武建超摆手,叫他别别,别上来。可他就跟没听见一样,大马猴似的“嗖嗖”爬到了旁边一根树杈上,满面凶光的张嘴就骂:“狗日的,凭啥不让我上来?老子能抬你上来,也能踢你下去!”说着当真伸腿要踢。
  
  我看他会错了意,忙解释说:“不是,你看这树恐怕要倒……”结果话音未落,滚滚巨浪就轰鸣着席卷到脚下,只听“咔嚓”一声,好死不死的,那树竟然被大水冲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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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6 18:21:52 | 显示全部楼层
  只能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树干从中间竖着裂开,一半断了,另一半还勉强连在根上,向着水流的方向一歪,我们也跟着摔回水里。武建超因为刚才想踢我,没坐稳一个跟头掉下去,直接被浪头捂在了当中,不见了。
    
    好在我一直死死抱着树干,身子虽然在水里,人还能挂在树上。吃力的露出脑袋,耳边全是洪水“哗哗”的拍击声。我不敢乱动,来回转头去找武建超,可身周一片汪洋,哪里有他的影子?
    
    而且不知为什么,河边的树林竟几乎被冲毁了一半。抬眼往上游一看,急流裹挟着几截断树冲奔下来,方向正好直对着我。避无可避,我只能挤眼,心里叫苦,树啊树,看你长这么粗,怎么一点用都不顶?一冲就折,可坑死我们啦!
    
    怀里的树一阵剧震,终于不堪撞击的力量,彻底断了,跟着横漂起来。苍白的月色下,天地间仿佛变成了一台无比巨大的洗衣机,河谷里的东西全被卷在一起,搅拌翻腾,一棵棵断树像是盒不小心撒进水里的火柴,而我,则是只趴在火柴上的可怜蚂蚁,一会儿被埋进水里,一会儿又被推上浪尖。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从发现涨水到现在,恐怕还不到十分钟时间。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事实上也是什么都做不了。这已经不是一两个人遇到危险的问题了,这是一场自然灾难。
    
    暂时应该死不了,我泡在冰凉刺骨的水里,身体逐渐僵冷,浑浊的水流还不断灌进嘴里鼻里,我呛一口,吐一口,咬牙拼命坚持。朦胧夜色中,身边的景色都变得不真切起来,周围不见一个人,这洪水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难不成直接冲出国境,跑到苏联去?
    
    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附近有人的声音,四下一找,下游不远处竟屹立着一棵大树,几个人正站在上边,冲我摇着手电筒呼喊。
    
    起头的水墙过后,水势已经不如刚才那么猛了,我抱着树奋力划水想靠过去,可终究差了一点距离。眼看又要越漂越远,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心一横,深吸口气放开了浮木,朝着手电光游了过去。
    
    树上的人一阵惊呼,只怕是被我大胆的举动吓到了。可我也明显高估了自己的游泳水平,洪水里暗流很乱,根本不是只在泳池里玩过的我可以应付的,虽然是顺水可仍旧游得很费劲,没几下就觉得力不从心。
    
    不过现在后悔没用,只能硬着头皮往前,然而刚游出几米,左脚脚踝却突然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接着“唰”的一下,整个人被拽进了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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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6 18:22:3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瞬间就炸了毛,脚上乱蹬,却被越拉越紧,拼命扒水上浮,可还是一个劲的往下沉。水里黑漆漆的,也瞧不见状况,我觉得下边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试着用右脚去踢,可腿一伸出去就收不回来,两只脚竟全给困住了。
  
  我就像条被咬住尾巴的鱼一样,全身拼命乱弹腾,却如何也挣不脱。一口气早已到了极限,又是那种窒息的感觉,虽然不想承认,但我觉得自己恐怕真要死在这儿了。
  
  之后我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时,人已经在树上,正被抱着腰头朝下的吐水。我剧烈的咳嗽,抹了把挤出来的眼泪,简直哭笑不得,都快算不清这是今晚第几次死里逃生了。心说狗日的老天爷,死都不让痛痛快快死,不带这么折腾我的。
  
  坐直了才意外的发现,从水里把救我上来的人竟然是我大哥,赵胜利也在,头顶的树杈上还坐着两个不认识的人。他们运气比较好,找了个长的比较结实的树。
  
  见我清醒了,大哥先问武建超呢?我灰着脸没说话,他叹了口气,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劈头盖脸教训了我一顿说:“你胆儿大得可以啊?这水又急有冷,还想游过来,没抽筋淹死算你命大。要不是最后我认出来是你,看谁愿意下去救你。”
  
  看看浑身湿淋淋的大哥,再看看树下湍急的流水,我心说不错,如果不是亲兄弟,这时的确不会有人敢冒险下水,可转念一想,又摇头大叫不对,说我刚不是抽筋,是水里有东西拉我。
  
  我说的郑重,他们听了都跟着一愣,大哥问我是不是太紧张造成的错觉,其实还是脚抽筋的问题。因为他刚下去捞我时,什么都没看见。
  
  我指着水面很认真的解释说,就是游到那儿的时候被抓住了脚,一个劲把人往下拖,而且被拽的不是一条腿,是两条。这种事没什么好骗人的,再说抽筋和被拽下去的差别,我还是分得清楚。
  
  大哥的意思还是不大相信,我不想再多解释,拉起裤管露出双腿,用手电一照,脚踝上赫然可见两个黑色的印子,明显是被用力抓握之后留下的淤青,左边的颜色较深,右边的颜色浅些。
  
  大哥看着我的腿,一时哑然。而与此同时,像是为了证明我的话一般,水面上突然“咕咚”冒出一个水泡,紧接着一个东西从水下浮了出来。
  
  幽幽的月光让我们看清了,那是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人的尸体,而他出现的位置,就是我刚差点淹死的地方。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9-6 18:23:27 | 显示全部楼层
  浮尸顺着水往我们的方向漂了过来,而他的身后,同一个地方,“咕咚、咕咚”两下,眨眼间又冒出了两具尸体。
  
  气氛变一时变得诡异起来,我们呆立在树上,静静注视那三具浮尸从阴沉的水面上由远漂到近,再由近漂到远,直到消失在月亮照不到的地方。那感觉很奇怪,仿佛他们并没有死,只是三个恰巧经过的沉默路人。
  
  我没能看清他们的具体长相,只记得那些人的手都蜷成了鸡爪形,而脸全白的吓人,这是典型被淹死的状态。
  
  在水里把拉我往下拉的,是他们么?那当时他们是死了还是活着?为什么刚才在水底沉着,这会儿又突然冒了出来?我一时失魂,心底的寒意让自己打了个哆嗦。
  
  其他人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大哥咽了口唾沫,勉强憋出一个解释:“可能是地窝子塌了,人困在里边被淹了。后来挡在上边的东西被冲走,就浮了上来。”
  
  这个猜测不能说错,但只把事情解释了一半,相当于没说。我捏捏太阳穴,这一晚上已经遇到太多超越常识的事了,如今我倒宁愿自己刚才是脚抽筋了,而压根没见过那三具死尸。
  
  几个人依旧保持着沉默,我浑身无力的靠在树上,手上机械的拧着湿透的衣服,尽量不去胡思乱想。然而就是这时候,寂静的背景里,传来了一阵“嗤嗤”的轻响,时断时续,从我脑后钻进了耳朵。
  
  那声音又来了!我飞快的望了赵胜利一样,他冲我点点头,意思是自己也听见了。我惊得转过身,还因为动作太急还差点掉进水里,但眼前除了树什么都没有?
  
  左右看看,也没什么发现,“嗤嗤”声却显得如此之近,如此一来解释只剩下一个,声音的来源不在别处,就是身边的这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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