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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网内人》-杀死人的,从来不是凶器(完结)-作者:陈浩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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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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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6-22 07: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井上那家伙啊,天晓得他现在人在哪儿,在干什么好事。”
      那天阿涅对施仲南说的这句话,可不是谎言。他猜井上跟自己一样,因为厌倦金钱世界,目前躲在某个大城市的小公寓,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吧。
      “把换下来的衣服随便放就好。”回到五楼.阿涅对阿怡说。“钟点女佣会处理。”
      “钟点……香姐?”阿怡想起碰过两次的妇人。
      “哦?对,你们碰过面吧。她一周会来打扫两次,负责打扫六楼以外的其他单位?”
      阿怡恍然大悟。她之前奇怪阿涅的狗窝分明一副无人打理的样子,却两度遇上清洁工,
      对方还说逢周三周六也会来。假如光是清洁阿涅家的厨房和厕所,可不用来得如此频密吧。
      阿涅离开后阿怡便换回原来的衣服。她本来犹豫着该不该卸妆,但她瞧了镜子一眼,发现自己的寒酸服装跟样子毫不搭调,只好拿卸妆棉擦去脸上那些色彩。
      “卡。”
      十五分钟后,比阿怡穿得更寒酸的男人打开房门。阿涅穿回T恤和外套,头发湿漉漉的,阿怡猜他随便洗了个头,然后懒得吹干,任由发型变回平日的鸟巢。二人从主楼梯回到六楼寓所,阿涅从冰箱取出一罐冰咖啡,一边喝一边坐到办公桌后。
      “好了,区小姐,是时候谈谈你欠我的五十万。”阿涅躺在椅背上,说道。
      阿恰吞了一口口水,挺直腰板坐在桌前的椅子上。
      “先问你一下,”阿涅一边随手整理桌上散乱的杂物,一边说:“你有没有想过如何还钱?”
      “我、我可以分期还款吗?每个月付四千块,十年零五个月便能还清五十万……”她计算过,生活再俭朴节约一点,扣除必要开支,每个月可以勉强拿出来的数目约是四千元。
      “利息呢?”
      阿怡怔了怔,但也明白阿涅提的是合理要求。“那……每个月付四千五百可以吗?”
      “啧啧,真小家子气。”阿涅噘噘嘴。“我又不是开银行,分期还款什么的,我不接受。”
      “那……你想我割什么器官给你,还是买保险后制造假意外索赔吗?”阿怡不安地将这两天老是在想的可能性说出来。
      “提议很吸引,可惜我不是黑道,对这种手法没兴趣。”
      “可是你说过我没资格卖身下海——”
      “你其实不用想太多,只要将你应得的五十万给我就好。”
      阿怡盯着阿涅,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应得的五十万?”
      阿涅从案头递过一页A4纸,上面是一份剪报的复印本。阿怡花了好几秒仍未意会阿涅的用意,但就在她看清楚内文的一瞬,她顿时五内翻腾,沉淀在内心深处的悲伤多年后再度浮面。
      “码头铲车堕海工人遇溺身亡”
      剪报标题的十二个字,就像锋利的针刺痛阿怡双眼,这篇新闻的主角就是阿怡的父亲区辉。这是十一年前的报导。
      “你家当年是因为这意外,失去经济支柱才陷入困境吧。”
      “对……”阿怡身子微抖,回想起昔日的困难——同时也想起母亲和妹妹仍在世的岁月。
      “妈曾说过,因为公证行的问题,保险公司没拨出赔偿,爸的老板只能酌情给予一点抚卹金:”
      “酌情过屁。”阿涅突然板起脸,不快地说:“你妈被那些混蛋坑了。”阿怡抬起头,惊讶地瞧着阿涅。
      “你爸就职的外判公司叫‘宇海起卸运输’,老板叫邓振海,当年不过是个小企业老板,后来搭上了某个政协,结果鸡犬升天,他的生意愈办愈大,去年还拿了什么企业奖。”阿涅给阿怡递过一台平板电脑,上面展示着宇海起卸运输公司的网页。“他能够飞黄腾达,全靠卑劣手段,就像你爸出意外后,他串通公证行和保险公司,硬将责任推到你爸头上,不让公司的信用额受损之余,亦给了保险公司一个顺水人情,省下了等同你爸六十个月薪水的赔偿金。”
      “串、串通?”阿怡震惊得阖不上嘴。
      “你妈大概以为老阅会替员工争取最大赔偿吧?哼,那些家伙根本就是吸血鬼,当自己是奴隶主。在他们眼中,工人就像零件一样,没用就可以丢弃,反正有大量替补。”阿涅顿了一顿,换回平常语气,说:“你家本来应该得到约七十万的身故赔偿,那么,从中付我五十万,你还有不少余款。”
      “现在还能够追讨回来吗?”
      “当然不可能,十年过去,什么证据都烟消云散。”阿涅嘴角微扬。“我要你跟我合作干一票,对付那个姓邓的。”
      “咦?”
      “我给你一个复仇机会啊。你家的不幸,借由你双手摆平,不是很好吗?在剥削之下,不少工人和他们的家人没尊严地活着,姓邓的却脑满肠肥,据说他还打算巴结官员,瞄准更高的位置。你看,是时候让他吃点苦头吧?”
      在宇海的网页上,附有董事长邓振海的照片,虽然他穿上了整齐的西装,却毫无贵气,脸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阿恰仿佛能透过网络闻到一股铜臭味。
      “你……你打算怎么做?”
      “暂时未想好,不过既然他让不少家庭饱受煎熬,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他一家沦落也不错。”阿涅笑着说。
      阿涅两年前调查另一起案子中留意到邓振海,可是比起社会里不少恶霸,这家伙只算是小奸小恶,阿涅也无意管这闲事。后来阿恰找上阿涅,委托他找出kidkit727的身份,阿涅调查阿怡的背景时,意外发现区家和宇海运输的瓜葛。阿涅是个有原则的人,他不会因为一己之见就以大义为名对付恶人?然而受害者如今因缘际会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想说不定这也是因果,冥冥中注定他要插手干涉邓振海那厮的事。
      “这方案够吸引吧?”阿涅补上一句。“说到底,当年这姓邓的一念之差,就令你今天家破人亡,冤有头债有主,要他承受后果可没有错吧?”
      阿涅的话勾起阿恰的怒意,她几乎脱口说好,然而,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令她止住。
      她想起当初被房屋署主任惹怒,她决定不顾一切找寻kidkit727、热血冲脑的那股情绪。
      就如向杜紫渝报复时阿涅所说,阿怡清楚自己有愤怒的理由、有复仇的理据,可是经历过近日种种后,此刻她心里有另一番感悟。她知道自己没理由拒绝阿涅的建议,此举既解决了金钱上的麻烦,也能替死去的父母讨回公道,但她心里就是赀得,答应阿涅的要求的话,失去的会比得到的多。
      迷惘中,阿恰想起母亲,想起她宁愿辛苦工作,也不愿意拿政府援助金。
      “……不,我不要这方案。”阿怡喃喃地说。
      “区小姐,你有想清楚吗?”阿涅对阿恰的答案有点意外。“假如你是担心危险,我保证不会要你这种门外汉负责什么重要……”
      “不,我不是担心做不来。”摸清内心后,阿怡以坚定的眼神瞧着阿涅,说:“我只是不愿意继续在这种复仇的循环里打滚。我没有原谅那姓邓的家伙,只是我知道我再陷入去的话,我只会愈踩愈深……我不要再迷失自我■要堂堂正正,忠于自己。你对那坏蛋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我不打算参与你的计划。”
      阿涅双眼眯成一线,打量着阿怡。
      “区小姐,这方案对你来说,是最轻松'最容易接受的一个,”阿涅语气冰冷,教阿恰想起当天那个反过来威吓黑道的他,“‘其他的’可不是你这种弱质纤纤的姑娘能应付的。”
      看到阿涅严肃的表情,阿恰差点想屈服,可是此刻她仿佛感受到母亲站在自己的背后,微笑着鼓励自己。当天在天景酒店被仇恨冲昏了头,不惜代价选择了复仇之路,如今就得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其他的’再苦,只要是我一个人能负担的,我也接受。”
      阿怡的答复,再次出乎阿涅的意料。阿涅没想过,跟过去不少交过手的流氓恶棍相比,这个委托人更难缠。固然在“讨伐”邓振海一事上,阿怡作用不大,只是阿涅的顽固程度跟阿怡不相上下,没有受害者的首肯,他就不想对这种小奸小恶出手,降低自己管闲事的标准。阿涅凝视着阿怡,手指有节奏地敲在案头上,思考着自己该继续说服对方,还是遂其所愿。
      “你不愿意跟我合作的话,就只有卖身一途啊?”
      良久,阿涅说道。
      “嗯。”阿怡深呼吸一下,无奈地点点头。
      “假如你是因为自责忽略了妹妹而决定惩罚自己……”
      “不,我是为了自己,因为我不想成为自己鄙视的人。而且你说过,叫我别拿小雯来当借口。”
      阿涅搔搔头发,被他人以自己的话来驳斥自己,他可没遇过几次。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阿涅再次躺回椅背上。
      阿怡心里叹一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
      阿涅拉开抽屉,掏出一件小东西,抛给阿恰。阿怡猝不及防,差点没接住,仔细一看,
      发现是一支钥匙。
      “下星期开始,每天早上打扫,一星期洗两次厕所,还有负责倒垃圾。星期天和公众假期没休息。”
      “嗅?”抓住钥匙的阿怡有听没有懂。
      “这么简单也记不住?每天——”
      “不,你要我……当清洁工?”
      “难道要你这洗衣板身材去当陪酒女吗?”阿涅瞟了阿怡一眼。“香姐老是搞不懂哪些是垃圾、哪些是有用的物品,所以我不让她打扫这房子。我姑且让你试试,假如我不满意,再决定是否卖你到夜店当洗厕所杂工。”
      虽然被阿涅亏了一句,但阿怡没有在意。她对阿涅这个决定感到意外。
      “别跟我谈劳工法例、最低工资,我不吃这套。”阿涅继续说:“我算你二千元薪水一个月,清还五十万便要二十年,未来你都得看我面色,必要时还要替我当跑腿。”
      “二十年——”阿怡被这年期吓了一跳。
      “不满吗?”
      “不,这样子就好……”阿怡擅于做家务,多打理一个房子并不困难,只是她在意另一件事。“你说每天早上,所以我上班前要先来吗?”
      “对。”
      “有时可以改晚上吗9.我上早班的话'父通有点……”
      “别跟我讨价还价。”阿涅板起脸。“我是个夜猫子,习惯晚上工作,我不想你在我工作时骚扰我。”,
      “……明了。”阿恰知道自己也不能得寸进尺。她再度环顾房子四周,思考着每天要花多少时间打扫,推算着要提早多少出门。想起上次一时兴起打扫所花的工夫,她不禁面露难色,太早的话,连地铁头班车也未开,她不知道能否及时完成,再到图书馆上班。
      “哎,当我怕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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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2 07:13: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阿捏看到阿怡的样子,从抽雁掏出另一支钥匙,再次抛给她。
      “这是?”
      “四楼的房子。反正三楼和四楼都空置着,你干脆住进去好了,这样子你便不用担心打扫后上班迟到吧?”阿涅撇撇嘴,像是受不了阿怡的样子。“你从元朗或天水围过来要花一个半小时,万一你精神不足将我重要的东西丢掉,麻烦的也是我自己。”
      “元朗?我……啊!”
      阿怡这时才想起,今天是房屋署通知到天水围天悦村接收新编配房子的限期,乐华村的家不久便要退回,之后大概要搬到新界北区居住。
      “那房租……”阿怡问。
      “哼,这儿附近的房子平均月租破万,要你付租金的话,恐怕你下辈子再替我打工也还不完。没能力应付的事情就别提。”
      阿怡不知道阿涅是口硬心软,绕个圈子替自己解决居住问题,还是真的如他所说,纯粹让自己每天早上为他顺利打扫。无论如何,她知道不久便要告别乐华村的家,自己一定要面对新生活。睢箸$的一镜匙,她沉默了一会,再1疋主意,点点头接爱这份奇异的“还款方案”。
      “好了,这样子都解决了吧?快走,我还有要事等着办。”阿涅语气有点倔,边说边打开身旁的电脑。
      “等等,我还有问题……”
      “又怎么了?”
      “施仲南应该不会主动向瞥方说明,当天对小雯猥亵的是他吧?”阿怡问道。
      “他又不是笨蛋,当然不会。”
      “那邵德平不就坐了冤狱?”
      “对。”
      “既然只有我们知道真相,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还他一个清白……J“区小姐,你这不是‘善良’,而是‘愚昧’。”阿涅白了阿恰一眼。“假如邵德平不屈不挠,坚持不认罪,我还会考虑一下帮助他,可是这家伙选择了他认为最有利的做法,承认一条虚假的罪名,换取较短的刑期。连他自己也放弃了,为什么我要为他费心?这种人没有资格接受帮助。现代人总喜欢找借口,老嚷着什么‘逼不得已’、‘身不由己J,那根本是放屁,我们总有选择,重点只是我们是否愿意承受那个选择带来的后果、付出那个选择的代价。这个社会之所以变得腐败.就是有不少这种‘平庸之恶J’凡事衡量利害先于真伪和对错,将谎言粉饰成事实。你帮助这种烂人,就是令正直的人受苦的帮凶。”
      阿涅啜了一口咖啡,再说:“况且,若然邵德平当初不认罪,他就有可能被判无罪,令杜紫渝没有机会弄什么‘伸冤文章’制造事端。在这种推论下,你还要宁这个家伙吗?”阿恰倒没想到这点。
      “嗯……可是,这样一来就连小雯没有诬蔑邵德平的事也无法澄清了……”
      “这一层你就死心吧,”阿涅嗤笑一声,“即使施仲南跑出来认罪,证明你妹妹不是存心诬告,到时网络上一样会有不同声音,质疑你妹妹胡乱指证,硬把好人当贼办?”
      “等等啊!小雯连法庭也没上,最初抓人的也不是她……”
      “网民们才不理,总之事情出了错,他们就会找箭靶。”
      “网民都是如此横蛮无理吗……”阿怡皱起眉头,一脸不解。
      “不是‘网民都是如此’,而是‘人性就是如此’。”阿涅瞧着阿恰,摇摇头。“网络只是工具,它无法令人或事物变得正义或邪恶,就像杀人的不是刀子,而是执刀的凶手,还有令那个杀人者动手的恶念。将‘网民’标签起来,只是逃避现实的借口,人们不愿意承认潜藏在人性之中的自私与欲望,就找个名称当成代罪羊。”
      阿怡曾经恨过网络,假如没有网络,小雯便不用面对那犹如怪物的舆论欺凌。可是,听过阿涅这番话,她才发觉自己该恨的,是躲藏在网络背后的人性黑暗面。即使没有网络,心怀恶念的人们依旧会伤害他人,又或者找到其他“工具”,去实践他们的私心与欲念。
      “网络在今天已成为社会不能或缺的骨干,可是人们依然以落后的角度来评论它——”阿涅继续说。“当看到好的一面时,就赞颂网络如何伟大,带给人类文明多大的进步;当看到坏的一面时,就指责网络能造成多大伤害,要如何箝制网络发展。这个时代里,人们以为自己十分先进,却不知道骨子里跟一、二百年前的人的意识形态相差无几,问题从来不是出在网络上,而是我们身上。你刚才听了半场会议,或多或少知道施仲南的公司干什么业务吧?”
      “应该是类似花生讨论区的网站?好像还有什么目标,说要改革传统新闻媒体……”
      “他们的网站叫GT网,是兼备网上论坛特质的消息交流社群。假如放在一个民智成熟的社会,这网站或许真的能替代传统媒体,造福人群,可是目前GT网只是个馊主意,容易引出民众的阴暗面,变成不实谣言、猎奇丑闻的集散地。在资讯数码化的今天,网络流传的讯息量庞大到叫一般人吃不消,产生资讯疲劳,失去判断消息内容的能力,造成反效果——多年前美国作家大卫申克将这现象命名为‘资讯迷雾’。在这重迷雾笼罩下,本来协助人们找出真相的资讯,反而变成蛊惑人心的毒品。”
      “资讯迷雾?”
      “你记得波士顿马拉松爆炸案吗?”
      阿恰点点头,她当年有看到新闻。
      “在那起案子里,网民们合力搜集证据,从现场影片中锁定了放置炸弹的犯人,协助警方破案。”阿涅顿了顿,再说??“可是,误中副车的情况也很严重。当时有网民发现,一个爆炸案前失踪一个月、叫桑尼崔帕西35的大学男生跟影片中的疑犯外貌相似,于是群众怀疑他就是炸弹客之I,及后警方围捕犯人,发生枪战,有网民截听瞥察的无线电通话后,声称确认他真的是凶手,就连主流媒体亦转载这消息。这误会直到翌日才澄清,而桑尼的尸体在一个星期后被发现,法医检查后,判断他早在爆炸案前已轻生。犯人的真实身份曝光前,桑尼的家人饱受煎熬,不但承受着亲人生死未卜的痛苦,更遭到毫无根据、以讹传讹的恶毒攻击。整件事出错的地方.不在传递讯息的网络,不在用来交流情报的网站,而在愚昧的人心;因为渴求真相,结果选择相信不实的线索,甚至本着‘分享’精神将谣言散播出去,做成难以收拾的灾难。”
      虽然阿怡早知道世界各地也有被网络言论抹黑的无辜者,但听到如此具体的例子,心里不免紧揪一下。因为小雯的遭遇,她能体会这位大学生的家人的感受。
      “网络给予我们一个用来分享知识、增加沟通的机会,”阿涅叹一口气,然后继_说,
      ^^unilTripalhi?
      “可是人类天性就是喜欢表达自己的想法,多于尝试理解他人。我们总是说话太多,聆听太少,结果害这个世界充满噪音和杂讯。大概当我们有所觉悟,这个世界才会真正进步,人类才能真正善用网络这个工具吧。”
      平日阿怡老是觉得阿涅歪理连篇,可是对方这一席话,她却深表认同。
      “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的话就速速归家,别妨碍我。”阿涅亮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有、有,最后一个问题。”在车上听过阿涅说明施仲南的事情后,阿怡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会调查小雯被猥亵当天的监视影片?你就像一开始便知道施仲南这真犯人存在似的……”
      “对,我一开始便知道。”
      “叹?”
      “你知道对未成年人出手的色魔如何分类吗?”阿怡摇摇头。
      “基本上分成两类,”阿涅竖起两根手指,“一种是真正只对孩子有兴趣的恋童癖,另一种是不论受害者年纪,大小通吃的性罪犯。不过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可以细分成两个子类——内向型和施虐型。内向型的犯人通常较被动,会瞧准机会才下手,所犯的罪行也多是露体、猥亵;而施虐型的则会主动出击,目的是令受害人痛苦和害怕,从而得到满足感。其他类型还有像拿金钱或好处诱骗孩子的诱惑型之类,在这案子里并不适用,我就跳过。”
      “分成这两个子类又如何?”
      “在地铁上揋亵女生的,可以是内向型,也可以是施虐型,前者目的是偷偷摸一把让自己产生兴奋的感觉,后者的目的则是要令受害者受惊,从而得到快感。然而,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在这环境里都不会选择看起来会反抗的受害人。内向型的固然不会,施虐型的没错想征服有反抗心的猎物,但绝不会在公共交通工具上对这种对象出手,因为对方一旦反抗,自己便会四面受敌。施虐型的会想方法隔离受害者,慢慢享受,就像施仲南带女生上宾馆那样子。如此一来,邵德平会犯案这件事便很奇怪。”
      “为什么?小雯她遇袭后一直不敢声张,没有反抗啊。”
      “但邵德平不会这样想,因为他在上车前,跟你妹妹在便利店起了小冲突。他在被捕后立即指出你妹妹跟他在油麻地站起过纷争,辩称自己被诬告,而店员证明他说的是实话。没有色狼会笨得选择一个刚跟自己打过照面的猎物下手,尤其对方更表现出不怕自己的态度。考虑到这一点,‘邵德平被冤枉’的可能性便大增——这大概也是不少网民认为你妹妹诬陷对方的理由,纵使他们不会详加分析,但也会有一种‘犯人才不会这么笨’的印象。”
      “所以你一开始也认为小雯诬告邵德平?”阿怡有点讶异。
      “不,因为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你妹妹能诬告对方的可能性也几近零。”阿涅稍稍摇头,答道。“假如真的如邵德平所说,你妹妹有心陷害,那最早出声的人便该是你妹妹而不是那位大妈。你妹妹可控制不了旁人的反应,若然说她装出被侵犯的表情、引第三者以为她想谋害的邵德平正在偷摸她,那未免将你妹妹想得太厉害,而把旁人想得太愚蠢。她真的要诬告邵德平的话,只要找机会抓住对方的手,再大喊色狼便成。所以从结果来判断,你妹妹当时真的遇袭,大妈真的喝止了色魔。既然邵德平很可能无辜,你妹妹也没说谎,那么余下来的答案只有一个。”
      “真正的色狼逃跑了……”阿恰恍然大悟。“而且你一开始便察觉到……”
      “网民认定你妹妹诬蔑好人,殊不知自己被人唆摆?,幕后黑手kidkit727用尽方法隐藏身分、抹去足迹,目的不是为了替邵德平平反,而是别有所图;邵德平明明没有做过,最后却选择认罪,导致kidkit727有机可乘;最混帐的是真正的犯人施仲南逍遥法外,而且他更是个恶贯满盈的威胁犯——”阿涅微微一笑,“我不就曾说过,我接受你的委托是因为你这案子比我想像中有意思嘛?”
      终章
      “阿怡,这些杯子放哪?”Wendy拿着从瓦愣纸箱取出的几个茶杯,向阿怡问道。
      “啊,放在冰箱旁边的架上就好,麻烦你。”
      七月十二号星期天早上,Wendy协助阿恰搬家。因为阿怡的存款之前已被阿涅掏空,她请不起搬运公司,正在烦恼之际,Wendy却主动提出帮忙——她告诉主管新住址时,Wendy碰巧听到。阿恰曾想过婉拒,可是她没有谢绝他人的余地,而且这阵子她已受过Wendy不少恩惠,最后还是接受对方的好意。
      “哦,区小姐,真是意想不到,那家伙会让出一个房子给你哩。”
      这天Wendy找她的堂姑丈莫侦探帮忙,开来一辆小货车,搬运阿怡已经装箱打包的家当杂物。
      “堂姑丈你说的是谁?”Wendy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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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就是区小姐的新房东罢了。那家伙是个怪人哪。”莫侦探笑道。
      Wendy以为阿怡委托莫侦探调查期间,堂姑丈顺道当了中间人替阿怡找房子,所以倒没将事情放心上。
      莫侦探帮忙将多个箱子抬到四楼的寓所后,因为有工作所以先离开,留下wendyM忙拆箱,整理物品。Wendy对阿恰的新居啧啧称奇,在街上明明看到是一栋破落的唐楼,室内却是窗明几净、井然有序的房子。数天前阿怡第一次走进这单位时也一样讶异,房子里基本家具齐备,桌椅都以白布盖好,虽然明显没人居住,地板、浴室等等都相当整洁。因为基本的家具电器俱全,旧居的架子、卧床、衣橱等等毋须搬运过来,而由于它们卖不了多少钱,阿怡便将它们送给有需要的街坊邻里,当作临别赠礼。
      虽然多少有一点不舍旧居,阿怡知道,这是她开始新生活的契机。她从报章读到,施仲南被捕后,有多名受害少女出面指证控诉,他面临相当严苛的刑责——不过阿怡没兴趣继续留意事情发展。她决定忘掉过去,迈步向前,为了连同父母和妹妹的份儿,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看来之前的租客很爱整洁哩!”Wendy参观过厨房后说道。“阿怡,你真走运啊,虽然没有电梯,但今天在市区找到这样的好房子不容易啦。”
      阿怡只是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她不想解释这寓所之前没有人居住,却一直有人打理——昨天上午,阿怡到新居添置一些日常用品时,碰巧遇上香姐。
      “啊,区小姐,早安啊。”就像她们第一次碰面,香姐从梯间走到街上,刚好跟准备爬楼梯的阿怡相遇。
      “早安。香姐你刚打扫完吗?打理这么多房子,真的辛苦你了。”
      “嗯。”香姐笑了笑。“不过以后不用清洁四楼,省不少工夫啦。”
      阿怡闻言,知道阿涅一定已跟对方提过自己入住的事。她赫然想起她跟香姐第二次见面的情况,当时自己在阿涅家里留宿,早上才离开,而且如今更住进四楼,一般人也会误会二人关系。
      “啊,香姐,请你别误会,我和阿涅……”
      “我知道啊,你也是他的委托人吧?”香姐愉快地笑着。“他这个人啊,老是装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骨子里却是老好人。”
      “‘也是’?”阿恰本来想反驳香姐对阿涅的评价,可是她更在意她话中那个关键字。
      “香姐你也是欠他委托费,所以替他打白工?”
      “打白工?”香姐一脸不解。“没有啊,反过来说,他没有拿该拿的报酬——”
      香姐突然止住,环顾四周,确认街上没有其他人后,再小声地说:“区小姐,你是阿涅的朋友,他还让你住下来,我想告诉你也不打紧吧。阿涅他啊,明明可以拿一千万报酬,最后却没拿半毛钱,全数分给我和其他委托人,你看,世上哪有如此慷慨的好家伙?”
      “一、一千万!”阿怡愣住,没料到香姐是个富婆。
      “唏,那笔钱不是我独吞的啦。”香姐察觉到阿恰的眼神.连忙笑着打圆场。“横竖开了头,我也不介意多说一点。我住在上环,栋楼龄五十年的旧楼,邻居大都是长者,因为政府下令要替楼宇外墙做维修工程,我们二十多户便合资招聘顾问公司负责统篛,结果我们一众老人家被坑了,费用由最初的百多万暴涨到一千万。虽然说我们签合约时不小心也有责任,但那天杀的黑心奸商分明有预谋,连我们的棺材本也要骗走,住在我楼上的王伯还气得心脏病发进医院哩。后来我无意间跟阿涅提起,没想到原来他这么厉害,耍手段连本带利要那奸商赔掉二千万,我替他打了四年工,还一直以为他只是那些靠写手机程式赚钱的什么SOHO族……我们本来只要拿回本金就好,余下的给阿涅当酬劳,他却没要半分,说那只是‘零钱’,叫我们拿那笔钱养老。这个世道,黑心的坏人满街都是,难得有像阿涅这种现代侠客……”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阿恰听到金额后,想起某事。
      “工程是去年进行的,但拿回那笔钱嘛,不过是两、三个月前的事。”
      虽然之后二人继续站在第二街一百五十一号门外闲聊,阿恰却没用心膀听。香姐口中的一千万,大概就是阿涅在天景酒店提起的那个例子,亦即是说,阿涅被黑道盯上,是因为他替香姐出手。当初阿怡只觉得阿涅能摆平那两个古惑仔十分厉害,可是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不免产生疑问——阿涅要逃过黑道的耳目,一定有不少方法,为何还那么大意泄漏了他住在第二街的事实?
      “我不就说过了吗?湾仔老虎哥刚接任嘛。”昨天下午,阿怡因为水电费的问题,跑到六楼找阿涅,期间她问及这件事。“我知道那奸商跟老虎哥是哥儿俩,横竖要给新上场的黑道来个下马威,香姐那边又要报复,我就来个铁索连舟,设计让他们逐个上钩。将麻烦的事情凑在一起处理,不是很方便吗?”
      阿涅轻描淡写的说法,教阿恰再次感到不可思议。她始终无法看透阿涅这个人,他像是个心狠手辣的罪犯,却比不少人正直?,他可以面不改色地想出残忍的计策,却屡屡无私地将才能用在协助弱者之上?,他深谋远虑、有足够能力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却愿意置身于不利的下风之中,再扭转乾坤——阿涅就像违反常人行为心理的一个特异存在。
      阿恰亦因此产生奇妙的想法。她不住猜想,阿涅是不是一早料到她会中止对付杜紫渝的计划,他根本无意让对方自寻短见。那一晚杜紫渝大哥为何及时出现,对阿怡来说仍然是个谜团,她不禁忖度阿涅是不是偷偷发送了杜紫渝的某条求助讯息给对方,制造出让阿怡能够彻底放弃复仇的机会。
      当然阿怡没打算问阿涅。她知道即使猜对,对方也一定不会说出真相。
      “哦,阿恰,这是你妹妹吗?”Wendy从纸箱取出一个相架,上面的照片,正是小雯手机里那张照到阿恰和周绮蓁的自拍照。阿怡从阿湼手上取回手机后,心血来潮,跑到一家冲晒店请店员将那照片打印到5R照片纸上。
      “是啊。”虽然提起小雯时,阿怡内心仍有多少悲伤,但她已pBg面对{文都不i&s。
      Wendy将相架放在身旁的架子上,双手合十,说:“妹妹你要保佑你姊姊啊,我也会好好看顾她的。”
      虽然Wendy个性粗枝大叶,在阿怡面前不避讳地提及小雯,但此刻阿恰却心怀感激。阿怡想,也许小雯真的在某个地方,正在看着自己。
      阿怡和Wendy整理杂物期间,Wendy打开了她手机的音乐播放器,让她们一边听音乐一边打扫收拾。阿怡不知道Wendy是个乐迷,手机里除了中文歌外,还有韩国流行曲和欧美摇滚乐。Wendy不时随着旋律唱着似是疑非的韩语,逗得阿怡发笑。
      “噢:又是这首。”
      就在阿怡将掏空了的纸箱压平时,Wendy的手机传来一串她熟悉的旋律。
      “哦,阿怡你也有听滚石吗?”正在将衣服放进衣橱的Wendy问道。
      “滚石?”6“你说这首嘛,英国的乐团The Rolling stones36啊。”
      “啊,我只是碰巧听过好几次。”阿怡噘噘嘴,想起当初阿涅刁难自己。“这首歌的歌词真叫人讨厌,老是喊着‘你不会永远得到你想要的’。”
      Wendy愣了愣,盯住阿怡。“你说什么啊?你没有好好听下去吧?”
      “听下去?”
      Wendy走到手机旁,将音量调高。阿恰不明所以,但仍细心聆听喇叭传来的英文歌词一当她听到副歌的后半段,才惊觉自己一直误会当中的含义。
      36-滚石乐团,是英国银足6ffI的摇滚乐囲,同时入S英美摇滚名人堂,专81销语突破两亿张?
      You can-t always get what you want
      你不会永远得到你想要的
      You cal-t always get what you want
      你不会永远得到你想要的
      You can-t always get what you want
      你不会永远得到你想要的
      “out if you try sometimes
      但假如你去尝试
      You might find
      你可能会发现
      You get what you need
      你会得到你需要的
      “啊……Wendy,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去哪儿?”
      “找房东聊两句。”阿怡微微一笑,指了指天花板。
      阿怡走上楼梯时,想起昨天跟香姐聊天的后半段。
      “当年是来记老板介绍我给阿涅啦,那时市道不好,我刚失业,来记老板说有朋友请清洁工打理整栋唐楼,多亏阿涅才让我挺过经济难关。最初遇上他时,我也觉得他脾性很怪啦,不止没透露姓名,还要人家叫他‘阿涅’,我试过叫他‘涅先生’就被他斥喝。后来熟络了,
      我问他为什么不喜欢人家叫他‘先生’,他说‘先生’‘小姐’什么的,不过是一种虚伪的粉饰,表面上尊重对方,骨子里却可能瞧不起人,与其口蜜腹剑,不如直呼其名,至少听起来诚恳一点。他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对等的……”
      阿怡走进阿涅六楼的寓所,看到到他正坐在办公桌后,手指飞快地按着键盘。
      “区小姐,又怎么了?”阿涅抬头问道,手指仍继续舞动。
      “以后别叫我区小姐,叫我‘阿怡’。”阿怡走到桌前,说。
      阿涅停下手,盯住阿怡。不一会,他撇撇嘴,鼻子喷气地笑了一下。
      “你和你的朋友吃过午餐没有?”“还没——”
      “我要大蓉加青扣底汤另上,油菜走油,”阿涅边说边递过一张纸钞,“阿怡。”
      阿怡接过钞票,哼了一声,摆出一张臭脸,心里却没有不快。
      对于自己内心的变化,阿怡没有感到特别意外。
      因为她今早离家时,她已经知道,今天会是她改变人生的一天了。
      (完)
      后记
      这部作品如此“厚重”,实属意外。
      二〇一五年完成了手头上另一部小说后,我便开始构思《网内人》的故事(固然那时候还没想到这书名)。当时只想写一篇八至九万字、篇幅仅仅跨越出版门槛的作品,皆因《13.67》实在太厚,即使它有厚重的价值,也很不利出版(诸如校对排版工序所需的时间、印刷成本、书籍定价等等),我就想写一部长度跟《遗忘?刑警》差不多的。题材方面很快决定好,基本大纲、角色人物也轻易完成,我在当年九月赴台出席噶玛兰.岛田庄司推理小说奖(现改名为金车岛田庄司推理小说奖)颁奖礼时,就在会场一角跟皇冠主编婷&简介故事内容。“四个月,”我说,“这故事应该花四个月左右就能写完吧。”
      老天,我实在太轻率了。
      我赴台前已动笔写好序章,心想按此节奏,四个月写八万字应该很充裕。四个月后我的确写了差不多八万字,可是剧情却在不知不觉间膨胀起来,完成的章节连故事的一半也没有。我唯有硬着头皮,向出版社索求更多时间。我也忘了延后了多少次,但我确实愈来愈心焦,篇幅同时愈来愈长。“看来要写十五万字才能完成了”、“不好,二十万字才能将故事说完”、“二十六万也不够用啊”……结果最后完稿,突破三十万字,比《13.67》更长。真粮。
      会出现这变化,是因为我无法用以往的节奏来撰写这作品。过去我都聚焦在事件,让主线带着故事跑,迴避多余的内心描述,所以用上二十八万字便能写出一部跨越四十六年、包含六段剧情的小说;然而在这部作品里,我愈写愈觉得不能这样做。我需要更多的篇幅,来描写每一个角色的个性和思绪。虽然这说法好像有点大言不惭,但我希望读者能够感受到每一个角色的血肉和灵魂。
      《网内人》其实是一个关于“人”的故事。
      这作品没错是推理小说,谜团和诡计不可或缺,但我希望除此以外,还能传达每一个人物的立场、他们的想法、他们的喜怒哀乐。即使是推理上用作误导的红绯鱼,我也不甘于将他写成单纯的“工具角色”,而希望读者能感到他也生活在二〇一五年香港这城市里。
      故事里的人物来自社会各阶层,虽然并不能代表香港人的全部,但也算是好几个不同阶级的面相,我尝试透过剧情呈现他们的差异(成功与否,就交由您们决定)。曾经有记者问我,写了以“昔日香港”为题的《13.67》后,会不会写“今日香港”的——我想,本作就是我的答案。
      谈回写作进度。完稿期一延再延,结果我连最后的二〇一六年十二月的期限也无法遵守,当时正写到第八章。那时候感到极度沮丧,因为为了在应承的限期前完成,我愈写愈草,觉得自己只是“想写完”一部作品而不是“想写好”一部作品,违反了自己的宗旨。在得到出版社的体谅、再度延迟截稿期后,我就把心一横将自己关起来,彻底断绝联络,消除一切杂音让自己的生活只聚焦于写作之上。那阵子的精神可说逼近极限,结果三个多月后我终于按自己的步伐完成小说,可是同时害身体出了一堆毛病、体重掉了一大截,至今仍未复原。
      别误会我是个热血的家伙,吾友陈心遥兄的电影《狂舞派》那句名言“为了梦想,你可以去到几尽?(为了梦想,你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在我身上不大适用。我只是很平凡地、想写好一个自己想写的故事而已。当然我说“写好”作品,并不等同于“完美地完成”,我自问这小说仍有很多很多可以改进的空间。或许它仍有很多瑕疵,但至少,会是我甘心接受的
      “固有瑕疵”。
      在《网内人》里,我想说的东西有很多,不过一如以往,我还是将诠释的权利留给读者。由作者在后记一一说明的话,实在太无趣了。只是我想提一下,书中的云吞面店“来记面家”的名字借用自谭剑兄的科幻小说《人形软件》(台译《人形软体》),我曾跟他笑说我们的两部作品背景是两个平行宇宙的港岛西环。现实中固然没有这家店子,但也欢迎各位读者前来港岛西区,光顾一下那些街坊小店——虽然我不知道将来还有多少家抵得住高昂的租金幸存下来,而没有变成房屋仲介、高级餐厅或专攻陆客的药妆店。
      本作能出版,实在要归功于不少人士,感谢皇冠老板平云先生、主编婷婷、责编平静、版权部芷郁和释慧,以及出版社上下各位,另外也得感谢版权代理人光磊和他的同事,华文小说能逐步迈向世界,全赖您们(本作尚未出版已售出韩国版权,实在叫我吃惊)。谢谢各位推荐人,感谢我所隶属的台湾推理作家协会的各位同僚。当然还得谢谢岛田庄司老师。没有岛田奖,我们无法走得这么远。
      最后,谢谢读到这儿的您。
      陈浩基
      二〇一七年六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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