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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转帖] 《萤》(完结)-新本格推理小说-麻耶雄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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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6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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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6-17 07:05:02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用替我担心,我没事!”大村一边说,一边装出坚强的样子,挥了挥手。
    “你怎么啦,大村?脸色苍白——”平户满脸带笑地大声调侃了一句。虽然他自己也常说佐世保这个人心狠手辣,实在让人害怕,但轮到别人受罪时,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村沙哑着嗓子大声回答。
    “刚才一定遇上什么可怕的事了吧?连这儿也能听到你的惨叫声。”
    “惭愧,走廊里太黑,我只是不小心被绊倒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到这种鬼屋来,吓吓倒也有好处。”大村像是不想让人看出自己胆小,坚决地否认道。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却暴露了一切。和他平常爱挖苦人正相反,今天说的话总让人感觉出强烈的忧伤。看来他是担心被平户看穿了自己胆小后,拿到外头津津有味地当笑话说。
    他的这个想法倒是没错,只可惜来得晚了点儿。
    “结果输的还是大村啊!”佐世保手里抱着一大堆啤酒瓶从后面走了出来。就像刚干完什么活似的,他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佐世保大哥,你刚才对大村做了什么手脚吧?”
    “嗯?我可没对他做过什么手脚啊!反正明天就有好戏看了。另外,刚才我一直在后头忙着,哪有机会对他做什么手脚?”
    “的确,他要想上二楼,必须从我们面前经过啊。”平户歪着脑袋想了想后说道。只有大厅里的一座楼梯通向二楼,而大门、厨房、浴室和楼梯中间都隔着一个酒廊,没有其他的路能绕过去。
    “莫不是你从后门出去,又绕到门口回来,再偷偷溜上二楼去过吧?”
    “外面正下着大雨,我要是从后门绕出去,身上哪会这么干?”
    “噢,说得也对。”平户虽然表示认可他的说法,内心却还不肯相信。
    “我不是说过了吗,只不过是不小心摔倒了。夜里太安静了,才显得我的叫声特别大。”大村依然固执地否认被人做了手脚。其实他虽然嘴里没说出来,心里却一直想问“佐世保你真没做过手脚吗”这句话。大村一度平静下来的心跳又加剧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椅子旁边,重重地坐了下来,椅子发出嘎吱的一声响。
    “对最后一名的惩罚内容到底是什么?”岛原毫不顾忌旁人的感受,大大咧咧地问道。旁边的大村一听,不禁双肩发起抖来。
    “好戏留在明天再看吧。”佐世保露出天真爽朗的笑容,这也是最残酷的笑容。能听到身边传来大村咽下唾沫的声音。这会儿他也许已经感觉到心跳就要停止般的恐怖了吧?看来明天将要面临的惩罚一定比今天更恐怖吧?这位神经质的大村能忍受得住吗?总不至于连夜从流萤馆里逃走吧……
    为了打消大家不必要的担心,平户不失时机地轻轻端起了酒杯。佐世保马上便明白了他的意图,脸上又恢复了正常的笑容说道:“总之,让大家害怕了一场,咱们还像平常一样用酒来压压惊吧!反正我今晚准备的酒多得喝不完。这种天气到外头也看不着萤火虫,想泡个澡的人可以先去泡,反正大家先干一杯,松浦和岛原两位请帮忙往这里端下酒菜吧——”
    这句话说完后,酒廊里每天都要举办的晚宴就热热闹闹地开场了,黑夜笼罩下的天花板上又传来雨点的猛烈撞击声,雨越下越大了。
    “平户君,你不是说过,鬼屋里要是没有人住,就算不上什么鬼屋了,这话该如何解释?还说自己关心的题目是人鬼之间的共处和拯救,这又是什么意思?”
    宽敞的酒廊大厅里,七个人正围坐在桌子边推杯换盏。几杯酒下肚,众人的话也慢慢多了起来,先是说到从厕所换气孔里跳出的鬼一刀砍下路人脑袋的故事,后又说到碎尸后被害人的右手还报了仇的传闻。总之,各种各样的话题聊得不亦乐乎。岛原平常白白净净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连烫得笔直的金黄色头发中也渗出了酒味。岛原的习惯是三杯啤酒过后必须要改喝威士忌,然后再来点儿白酒。从过去几次一起喝酒的经历中就能知道,他的酒量虽然不算大,但属于喝酒比较痛快的那种人。今天他还是按照这个惯例喝了不少酒。只见他亲昵地把手搭在比他高三年级的学长平户的肩膀上,伸着已经不听使唤的舌头问道。看来白天平户说过的这些话他还真放在心上了。
    “嗬,这么说,茄子君,你难道认为鬼屋里不必有人住?”平户摆出一副惯常与醉鬼打交道的架势,冷冷地反驳道。他大口大口地嚼着鱿鱼丝,脸色几乎没有变,脑子也非常清醒。至今为止,他的酒量还是个谜。不少人私下里议论过,说是平户平常喝酒净是摆样子,让人觉得他酒量大,其实全是装出来的。有人为了确认这条小道消息的真伪,还专门和他斗过酒,结果挑战者被他云山雾罩的一席话说得迷迷糊糊,反而被平户灌了个人事不省,最终也未能确认。总之,谁也没见过他喝酒醉的样子。而对于大村等人来说,喝醉酒却是常事。
    “我并不是主张凶宅不该有人住,而是说居住在凶宅里的人见到那里有鬼魂出没后,通常都会搬走,最终才造成没人住的局面。”这位“茄子君”一边把手搭在平户的肩膀上,一边和他争论。
    “你说的情况也许存在,可是这样一来鬼魂必然就会消失,而只有鬼魂经常出没的房子才能称得上是鬼屋。”
    “你这话我一点儿也听不懂。”与四平八稳的平户正相反,岛原的双腿几乎已经站不稳了。
    “妖怪出没的房子可以没人住,但鬼屋就不同了,如果无人居住就称不上凶宅了。我想,鬼魂这种东西都是由于人的心灵深处渴望得到拯救,而产生出的一种心理上的幻觉。”
    “渴望得到拯救……被谁拯救?是想从疾病和不幸中被拯救出来吗?”
    “不,应该说是渴望得到根本意义上的拯救。那些最希望得到拯救的,也都是最值得拯救的人。他们早已经被自己打上了活着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的标签,因此总在寻找能承认自己存在价值的救世主。”
    ——最值得被人拯救的人。这句话像刀一样插在我的胸中。
    “也就是说,即使并未遇到特别的不幸,但人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毫无价值,也希望能得到拯救,是这样吧?”岛原说到这里停了停,叉着双手考虑了一会儿后接着说道,“果然说得有理,也许的确像你所说的一样。你这么一说,我也渴望能够得到拯救……不过,这又和鬼魂有什么关系呢?”
    “所谓鬼魂,就是那些无法得到拯救的人的象征,就是那些死得冤枉和未能实现心愿而死的灵魂,因得不到超度而在现世徘徊形成的。那些郁郁不得志的人便从中联想到自己,自己将来是否也会这样?因此,越是经常心神不安、恐惧烦恼,越容易见到鬼魂。”
    “可是,”岛原不甘示弱地大声说道,“依我看,平常怎么也想不到,直到出事了以后才知道原委的情况也不少。比如说,有人在路上捡了个洋娃娃,拿回家后接连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后来一了解才知道,原来这个洋娃娃是家人为了纪念交通事故中去世的小女儿才供奉在事故现场的。你听说过这件事吧?”
    “嗨,那不过是传来传去的编出来的奇闻怪事罢了。我根本就不相信。就拿你刚才提到的洋娃娃的事来说,路上能捡到个洋娃娃是件罕见的事,捡到的人就会充分发挥想象力,把这个洋娃娃的背景随意加以想象。这就留下了添加那些让人害怕的内容的机会。”
    “听你这么说,平户君是不相信有鬼魂存在,是吗?”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这样。”平户咧嘴一笑,“要不是这样,谁还敢在这种房子里住着?我这个人说到底胆子还是小。”
    “这话也说得太绝了吧?不过,越是心里指望被拯救的人,越是容易碰见鬼的道理我是懂了,但我却根本无法接受。那么,‘人鬼共存’这句话又该如何解释?就算遇到了鬼,对人来说也得不到任何拯救,是吗?”
    “通常状况下是得不到的。不过我们人是善于忘却、安于现状的社会性动物,要是平常已经习惯了鬼魂的存在,那就不必害怕了。那样一来,原来只不过是幻想出来的鬼魂便被赋予了生命和独立的人格。不是也有人把毫无表情的爬虫类动物和饲养的鱼类宠物赋予了人格,与它们进行对话吗?其中的道理是一样的。倒也不是说有多疼爱它,只不过得知它们不会危害自己后,把它们也当人来看就是了。这么想,我才悟出其实活人和死人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纸这个道理。”
    “你是说,这么一来,人就会发现自己活着是有价值的,因而心灵上就获得了拯救。这简直是让人听了泪流满面、感激涕零的不值钱的神话。”岛原像是看不起对方似的,趾高气扬地哼了哼鼻子,从嘴里喷出满口的酒气。
    “算了吧,人生在世何必把自己逼得太紧,那样也太累了,人还是需要某种程度的逃避。”
    “可是要能习惯于人鬼共存,需要付出极大努力的,是吧?”
    “问题不过在于刚开始时如何克服心理障碍。可以说,这是最大的课题。所谓鬼屋,其实本身就包含初期阶段如何克服障碍的解决办法。现实中,在鬼屋里人和鬼相安共处的事例也非常多,也就是说存在解决问题的办法。”
    “你这话听起来太夸张了吧?那你说说,这些解决办法具体又是哪些?”
    “非常遗憾,这些事我还无法对你解释清楚。我觉得这和屋子里房间的数量以及拐弯形成的死角多少都有关系。要是能够准确地对你说出来的话,我不就可以顺顺当当地毕业了吗?”
    不知为何,说这些话时平户显得底气十足。
    “也就是说,最重要的这些解决办法,你自己也不甚了了,对吧?”岛原气势嚣张地下了最后结论。
    “就算是吧。这座流萤馆里也许就存在着解决办法。这里既是鬼魂出没的最好地方,死角又非常多。到这里来,可以说是个实地考察。你们之中如果有人和鬼魂交上了朋友,那离我的毕业就不远了。”
    “那么佐世保又算是哪种人呢?”一旁的谏早压低了声音问道,“他之所以花钱买下流萤馆,又费了那么大工夫把它恢复原状,难道就是为了与鬼魂一同生活,从而得到拯救?”
    “怎么说呢?”平户转过头来,慢慢摇了摇头,然后看清了佐世保确实不在场后才说道,“佐世保有他自己的鬼魂观。因此,他绝不会同意我的看法。不过,按我的一贯想法,他的内心也在拼命努力争取得到拯救吧?当然,这些话要直接对佐世保说,那肯定要挨骂的。”
    他的话中暗含着不许把话传出去的要求,因为这种话可能影射到佐世保死去的姐姐。
    “这样一来,佐世保他果然获得了拯救吗?”
    “我也希望他能获得拯救……佐世保的不幸在于他在人生中遭受过失去亲人的打击,他现在的问题是如何面对这些不幸,并尽快从阴影中解脱出来,而不是如何发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光是对他进行生命讴歌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那样做反而会使他更加怀疑自己不可拯救的处境,收到相反的效果。对他过分进行感情上的移植也不可取……弄不好的话,他经常看见的就不是流萤馆里十年前被害的那些冤魂,而是自己姐姐的幻影,那样就会像动能丧失的微电子那样失去活力,堕落自弃而不可救药了吧。”
    话音刚落,四周一片寂静。我不禁偷偷向坐在旁边的大村看了一眼。只见他举着杯子的手在微微发抖。我知道,这并非是喝多了酒的缘故,也不是深夜降低了的气温使然,也许他此刻又想起了刚才测试胆量时惊险的一幕吧?不管他喝了多少酒,心中的恐惧始终无法消除。他原来就微驼着的背此刻显得更弯了,一眼就能看出,大村已经失去了自制力。
    “大村君,你不要紧吧?”我担心地小声问道,为的是不想让平户听到。
    耳边只听到大村像是呓语般的小声说道:“……其实我真听到过一个女人的声音。当时我刚进入小松响子住过的房间,打着手电筒专心寻找扑克脾,这时从门外突然响起一声……”
    “你是说,突然有个女人……”
    大村双眼圆瞪看着我,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或者撒谎的样子。总之,极少见到什么能把大村吓成这样,可见他受到过的惊吓不同寻常。
    “莫非这座馆里还真躲藏着一个没露面的女人……”
    大村听了后,心虚地瞪着大眼珠,往四周探视了一圈,像是在看有谁偷偷躲在哪个角落里偷听似的。看来,身处这间空荡荡的酒廊,更加引起了他的不安。
    我想,这件事不大可能是佐世保干的。也许他听到的只是千鹤捏着嗓子发出的变声吧?虽然千鹤保证过自己什么伎俩也没耍,但保不准她说的是假话。为了让自己胜出,她一定使过什么小手段。
    我虽然心知肚明,但并没有说穿,只是回答大村:“这种事不大可能发生吧?莫非你听错了?”
    众人也纷纷说道:“一定是你疑心出暗鬼,自己吓唬自己吧?别是输了替自己找借口吧?”
    “我还用找什么借口?大丈夫既然输了就敢作敢当,难道你们不了解我的性格吗?我绝不会找什么借口。告诉你们,刚才我肯定听见过女人的声音,甚至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没准真是小松响子还活着……”
    “你可别吓唬我们。去年我们来这里时,不是什么也没发生吗?而且,小松响子的房间还是我在住呢。”岛原说道。
    “原来是你在住。”大村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倒进嘴里,通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力的笑容。他那副酒鬼般的笑容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只听他又接着说道:“是吗……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儿为好。那间房子里一定躲藏着什么怪物。摊上这间房子算你倒霉,明天早上要能见到你还平安无事地活着,就谢天谢地了。”
    “你开什么玩笑!用不着你这么热心提醒我。我看你还是多操心自己吧,输了比赛该受什么惩罚谁也不知道,明天就有你好看的。”岛原恶作剧般的说道。
    看来大村光顾着谈论女人的声音,把自己即将面临的惩罚忘得一干二净了。一句话把他又拉回了残酷的现实,只见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嚅嗫着说道:“惩罚就惩罚吧,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佐世保决不肯轻饶了我……喂,佐世保他到哪儿去了?”
    大村边说边向四周看了一眼。众人也纷纷到处张望,可是若大的酒廊里果真见不到佐世保的身影。看来他在平户和岛原的争论开始之前就悄悄离开了,一直也没有再回来。
    “咦?佐世保上哪儿去了?”
    “肯定是到二楼去了吧?也许他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他临走前交代过一句话,说是请大家自便了。”千鹤睁着通红的眼睛回答。也许是酒喝得太多,加上不习惯熬夜,她显得无精打采的。
    “他还说,冰箱里有的是酒和下酒菜,想吃想喝可以自己去拿。”
    “看来这回也和去年一样,他只喝了一半就困得受不了了。可是佐世保岁数不算大,怎么这两年衰老得不成样子了呢?以前他可是有名的夜猫子,一口气能喝到天亮,第二天一早还能开车带我们去探险。”平户把一块盐渍海带卷丢进嘴里,一边大口咀嚼着,一边感慨地说道。
    “这么说,你平户君也不算年轻了,加上原本就不爱运动,平常就无精打采的。这么下去你的关节要不了多久就该完蛋了。”谏早一边敲着桌子,一边说道。
    “要你操什么心,我这身体什么事也没有。我几乎每天一起床就听第一遍广播操。”
    “你说什么?光听不做?”
    “你看,还是你谏早孤陋寡闻吧!广播操的旋律包含着许多高科技的元素,每天只要听上一两遍,就能使身体保持良好的状态。以前听说,只要对着蜗牛这种低等生物播放体操音乐,它的脑中枢神经便会受到影响呢。”平户大言不惭地说道。说完,他又捏了一条沙丁鱼干扔进了嘴里。
    “就算咱们阿基里斯俱乐部的人见多识广,可是这么荒唐的传闻我还真没听说过。”
    “看来你的脑瓜还是太笨!音乐能给人体带来的好处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其功能远远超过负氧离子、红茶和食用菌。”
    接着,平户又开始了他那天南海北的胡吹乱侃。诸如在挤得满满的车厢中反复播放一首单调的音乐,为什么会引起乘客们互殴一一而且这首曲子越是为人熟悉,引起的打斗规模就越大,这也是近年来为什么电车车厢和站台上屡屡发生凶杀案的最主要原因云云。
    还有,人们在听到汽车的急刹车声音后,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这是由于远古时期的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屡屡听见头顶上直扑而下的猛禽的欢叫声,而留下了恐怖的记忆并遗传下来等等。还有,母亲在进行胎教时,往往喜欢给胎儿播放古典音乐,殊不知听惯了这些音乐的孩子们长大后往往不习惯环境中的各种声音,反倒形成了他们的攻击型性格等等。
    众人虽然明知他只是痴人说梦,说的话一点儿科学根据也没有,可是由于时间已到深夜,加上平户绘声绘色的描述,倒也让人听得津津有味。
    只听他又接着说道:“可是,最为可怕的,却是那种耳朵听不见的声音。比如房间里时钟的滴答声,有时感觉一点儿也听不见,对吧?这是因为大脑对这种声音已经习惯,失去了敏感,时钟的声音就漏过了听觉的过滤网而直达大脑。也就是说,实际上这种时钟的声音已经控制了人的大脑,人们在不知不觉之中,把所有的行为都暗暗地按照以秒为单位的节奏而进行。这样,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在时钟操控下的时钟人。因此,我才无论如何不肯戴手表。因为每个人应该按照自己本能的节奏来行动,不能被石英和水晶的振动频率左右。”
    众人都在静静地听着,就连经常插话的岛原此刻也闭口不语。
    平户说完,经过数秒,他才佩服地说了一句:“怪不得现在迟到的人多了起来。”
    这时,只见坐在旁边的大村突然神色大变,他涨红着的脸瞬间变得非常苍白。
    “你没事吧?”我问道,可是听不到他的回答。只见大村的嘴角急剧地蠕动着,像是要马上呕吐出来的样子。
    “我得扶大村君上一趟厕所。”说着,我搀扶起瘫软着身子的大村,一起向厕所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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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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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7 07:05:11 | 显示全部楼层
    “看样子这家伙真不行了。那好,就辛苦你一趟吧。想办法别让他死掉了就行。”背后传来平户幸灾乐祸的叮嘱。
    其实,对我来说,和醉鬼打交道早已司空见惯。我只是在心里暗暗祈求,希望他在到达厕所之前千万别吐出来……这就是我唯一的愿望。这里和学生宿舍完全不同,我们要走过一段很长的距离才能到厕所。要是像以前那样,被他憋不住吐了我一身可就糟了。
    “顶住,大村君!你可千万要顶住,没多远了,你再忍一忍!”
    我艰难地搀扶着已经瘫软成一摊烂泥的大村,忍着他蠕动着的嘴巴里喷出的恶臭,死命地鼓励着他一步步艰难地往前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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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6-18 07:04: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起杀人案——七月十六日,上午十点十分
    我的对马继美,你长着浅棕色的眼睛、漆黑的长发、洁白细腻的肌肤和端正的面庞。你的嘴唇、眉毛和目光中无不蕴含着坚强的意志。为了信仰和目标,你从不胆怯和彷徨。你具有超出年龄的成熟和稳重,永远把从容的微笑挂在脸上。你从未给人留下冷漠的印象,因为你眼角下的那颗黑痣是那样妩媚。
    啊,对马继美,你是我心中的女神,是我的最爱,是我唯一倾心的女孩。和你在阿基里斯俱乐部里相识相恋,才让我获得了心灵的救赎。我爱你,深深地爱你,因为有了你,我才找回了失去的自豪感和人生的价值。
    高二那年的秋天,我第一次遭受了失恋的打击。来到新的班级后的半年时间里,我一直默默地关注着那位女孩,她的名字叫黑崎纱耶。经过半年的彷徨和犹豫,我终于对她进行了表白,不料她微微露出一口白牙,爱理不理地一口回绝了我的请求,留给我的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回答:“你开什么玩笑?!”让我顿时像被泼了一桶凉水似的,半天说不出话。
    从此以后,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终日郁郁寡欢,精神委靡,连最喜欢的棒球也不再关注。当然,也许她并非怀有恶意,真的认为那只是一句无聊的玩笑吧?可是对我来说,她的回答无异于给了我当头一棒,连生存的意义都丧失了。我悲伤得难以自持。从那天起,我才清楚地认识到,对于心爱的女孩来说,我真的只有和她开玩笑的资格,因为在她心中我完全没有存在的价值。
    从此我一蹶不振,甚至以为将就此沉沦,无法自拔。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诚心诚意的真情表白却遭到她的嘲笑。纱耶的日子过得还跟以前完全一样,没有一点儿变化。我们还在一间教室里上课。我也只能装出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继续用眼角余光注视着她,在她面前若无其事地开着言不由衷的玩笑。可是,谁又能知道我心中的痛苦?纱耶连我百分之一的痛苦也不曾感觉到吧?谁能理解失恋带给我的打击是多么沉重!
    像我这样一个毫无价值的人,谁又能给予我理解和同情?我渐渐变得不相信别人,甚至不相信亲人和好友,慢慢疏远了大家,害怕与人交往。我想到过,干脆破罐子破摔,举刀向身边所有的人进行报复,可是我又缺乏那样的勇气——我本来就是个胆小鬼,甚至连对自己的胆怯感到羞愧和反省的勇气也失去了。
    我慢慢感觉到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恐怖,从意识到这一点的那刻起,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渐渐越陷越深,甚至想到过自己的灵魂何时才能抵达宇宙的另一头。我只是地球上六十亿人中的一个,如果把整个地球看成一个房间,我不过只是榻榻米上一条微不足道的缝隙。一眨眼,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对于这个世界,我是那样地可有可无。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虽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但在众人眼中,我就和根本不存在一样,只不过空有个躯壳和名字罢了。我的存在与否对他人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和作用。即使我走在路上,混迹于人群当中,顶多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普通人。
    即使如此,我并没有整日龟缩在家中。我缺乏那样的勇气,我害怕别人嘲笑我是“宅男”,并招来众人的非议,害怕他们为了给这句话添加别的内容而大做文章。这实在是一个矛盾,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
    我糊里糊涂地考进了F大学。我也像别人一样,和同学们一起吃饭,和阿基里斯俱乐部的队友一起参加探秘活动,也经常和他们相谈甚欢,无拘无束地开开玩笑。不过,就算他们面对的不是我,也会像那样说说笑话,一样过得那么高兴吧?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谁都一样,像我这样的人多得是,只不过,碰巧是我坐在他们对面而已。One of Them,我只是随时可以被人替代的One of Them。
    只不过之前是我自己未加理会罢了,可是一旦心里明白了这点,那就无法继续忍受下去。我只觉得心底里一阵阵地冰凉,只是机械地回应着对方的询问。说到底,那只不过是自己可有可无的存在价值而已。
    在俱乐部里,我有幸遇上了同是一年级新生的对马继美,是她把我从坠落的深渊里挽救了回来。自从认识了她以后,我就感觉自己完全改变了。
    我渴望了解她的一切,甘愿为她去做任何事情。我每时每刻都在为她担忧,那是无法用任何东西替代的、发自内心的情感。
    继美只为我一个人绽放她美丽的笑颜,只为我一个人展示她丰富的表情,只为我一个人说出那样的甜言蜜语。至今我还无法忘记她为众人准备洗澡的热水,不小心“水漫金山”时脸上的遗憾,见到冰箱里的梨全烂光时脸上的无奈,见到从洗衣机里取出烘得半干的衣服时脸上的怒气,看到电影中小动物被折磨致死后脸上的悲伤,听到对口秀演员风趣的表演后笑得前仰后合时脸上的愉悦,面包节上得到奖品时脸上的欣喜——这些在平常人的脸上很难见到的丰富表情,至今仍不时在我眼前重现。也许这只是一些细微的表露,但我知道,在她的心目中,我和其他人已经有了本质的不同。这是只有我才能领会到的一个确实存在的世界,只有我知道其中的奥秘的世界。
    只有继美站在我的眼前,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对于我来说,她实在太重要了。正因为重要,我才……然而到我发觉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天,今年的一月十二日,一个雨雪纷飞的日子。继美的身影从众人的视线中突然消失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天,继美离开她租住的单身公寓后,便没有再回来,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可是她没有任何出走的理由。那时正处在紧张的期末考试阶段,继美平常学习就特别认真,根本不会像平户那样不把功课放在心上,也不可能突然冒出外出旅行的念头。
    那时连续发生了几起恶性案件,几名年轻女性被绑架,又在遭受性侵犯后被歹徒杀害。当时,这些恐怖案件在大阪和神户一带人尽皆知。
    后来得知,那名杀人魔鬼的外号叫“乔治”。
    第一名被害者是去年六月四日失踪的,大约过了一个月,即七月二日,在淀川河的河滩上有人发现了这具被勒杀的女性尸体。经过法医检验,死亡日期应当在二十天之前,尸体已经严重腐烂了。
    由于之前这里并未出现过尸体,因此可以断定死者被杀后,尸体曾在凶手身边保存了近一个月。而从尸体上留下的严重创伤来看,凶手有对死者进行疯狂虐待的特殊偏好。尸体内部不但大量出血,而且还留下了无数被捆绑后遭受严刑拷打和撞击留下的伤疤,甚至脚底还有酸性药品腐蚀后留下的焦痕。这些伤口显然都是死者活着的时候留下的,即使早已过去了近一个月,但凶手怀有严重的恋尸癖的特质仍然一目了然。
    第二桩案件发生于一个月后的八月一日。从那以后几乎每过一个半月到两个月,都会有一桩新的案件发生。第四名被害者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是当年的十二月二十日了。
    几名死者都是生前遭受到严重的摧残后再被勒杀的,尸体都在被保存了一个月左右以后才被遗弃。从这些迹象上来看,凶手之所以未能及时丢弃尸体,并非因寻找弃尸地点而耽误了时间,而是另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凶手“乔治”为何总爱把尸体留在身边一个月再行处置,马上成了一个人人关心的不解之谜。由于不久以前曾经上映过一部电影,片子里的凶手在行凶后喜欢把尸体化妆成偶人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因此,不少人据此推测,凶手是否在模仿剧情,把尸体布置在房间里供自己欣赏。这种推测一时甚为流行。
    被凶手“乔治”杀害的四名女性身上都有几个明显的共同点。
    死者同为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性,脸型略显细长,偏瘦。另外,死者全都留着时下已经少见的过腰的黑色长发。
    而以上几个特点,与继美的外形完全相符。
    她的父母匆匆从老家姬路赶来,没日没夜地四处奔走寻找,可是始终音信全无,谁也不知道继美的下落。其后不久,学期考试全部结束,学生们也各自散去,自由自在地开始享受滑雪、温泉、海外旅行的乐趣。继美仍然没有任何消息。终于,令人担心的最坏的结果在第二年的二月十六日出现了。
    那天,有人在大和川河堤上发现了继美裹着床单的尸体。
    又有一名无辜的少女落入了“乔治”的魔爪。继美那瘦弱的尸体上,到处可以看见被扼杀时留下的斑斑伤痕和饱受摧残的痕迹。
    尸体被发现时已经高度腐败了,生前她那细腻透明的肌肤和令人赏心悦目的流线型身材已经面目全非。
    那就是我的对马继美,死时仅十九岁。
    那简直是场噩梦,确切地说,只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我在有节奏的雨点声中醒来,雨滴击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清晰可闻。扑通扑通……虽然房间已经进行了隔音处理,但雨声仍然像平常一样,在房间里就可以听得到。
    我从床上起来,这才想起昨晚睡前和岛原互换房间的事情来。
    他听到了我和大村说过的话,在一旁插嘴问道:“你的房间真能见到鬼魂吗?我很有兴趣。”说完,便不由分说地硬让我和他互换房间。他还夸口道:“平户君似乎并不相信有鬼魂存在,只是抽象地议论什么拯救之类的话题。我要用亲身经历证明给他看,让平户君的毕业论文好好修改一番。”但是,我又怀疑他真见到鬼魂时,会吓得不成样。因为岛原当时已经醉得几乎不省人事了,我觉得他半夜酒醒后一定会后悔。
    我朝外形如相框一样的闹钟上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上午十点钟。我穿过舒适的走廊,来到楼下的酒廊一看,平户他们三人正坐在那台宽屏幕电视机前看着电视。昨晚,除开佐世保早早离开,大村又一直蹲在唯一的男厕所里不肯出来以外,我们其余五个人一直喝到凌晨的三点钟才散场。由于这是头一天,我们还不敢喝得太尽兴。也许正是因为结束得早,因此今天起床后还看不出他们的疲态;相反,只见他们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上的画面。
    “到底发生什么啦?”我问了一句,同时也向电视上瞥了一眼。电视上显示的是不知哪个地方的深山山脚坍塌,引发山体滑坡的画面。山下的道路完全被阻断,坍塌下的半座山露出的红褐色土壤暴露在大雨中。
    “我担心天气不好,所以早点儿起来看看。”平户一边抓挠着小胡子,一边按动遥控器加大了电视机的音量。
    伴随着画面,我们听到了播音员呆板的解说声。据说昨晚下了一整夜暴雨,关西地方一带已经发布了洪水警报。画面上发生山体滑坡的是奈良县南部的一座大山。而且,不但是奈良,兵库和滋贺等相邻县市的山区都出现了多处山体滑坡灾害。更加要命的是,这几天里,暴雨云团仍然在本地上空停留。
    “看样子,大雨怕是停不下来了。”
    “好容易才有这个集体外出训练的机会,这场雨下得实在不是时候啊。哪怕是刮场台风也比这强,睡一觉就过去了。”千鹤抬头望着被阴云覆盖着的玻璃天花板,自言自语地说道。她细小的双臂交叉在胸前,重重地叹了口气。和昨天不同,今天早上她换了件白色T恤,下身穿着条深蓝色的紧身裤,胸口上还带着一个GGG的标牌,衣领上扎着一根小个的领带,和衣着不整的平户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不容易有机会来这里看看萤火虫,看来这回又看不成了。”
    仿佛由二十四种颜色染成的天空中,依然翻滚着乌云,大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从昨天起,这场大雨连续下了一整天,降下的雨量应该会相当大吧?
    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千鹤仰起她苍白的脸问道:“我们这里不会发生山体滑坡吧……这里不但地处深山中,房子也只是建在山坡下挖出的一小块平地上。”
    “这种不吉利的话还是少说,松浦君。你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悲观起来?”平户满脸不高兴地伸出手来捂住千鹤的嘴。
    “你快放手,平户君!你的手上带着酒味!”千鹤一把推开平户的手,瞪了他一眼说道。
    “多嘴多舌!酒是百药之长,难道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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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8 07:04:2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过,松浦君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真不用担心会发生山体滑坡吗?盖房子时选择的地势太草率了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长崎君?!难道连你也迸发了恐惧症?”
    平户满脸不屑地看了长崎一眼,说道,“你这人老是担惊受怕,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要是不高兴不就没意思了吗?这点儿雨就把你吓住啦?人哪儿会那么容易就完蛋!”
    “你说的话一点儿道理都没有,平户君。十年前,圣瓦伦丁八重奏乐团的成员不也是在这种雨夜里,莫名奇妙被杀害的吗?!”
    “怎么,谏早你也成了这些悲观主义者的同盟军?尽说丧气话!尽管他们的确死得不明不白,可是想这些事又有什么用?!总不能因为害怕碰上乱砍乱杀的疯子,你就不上街吧!要是这座流萤馆里有什么阴魂在作祟,那么昨天夜里什么事也没发生,不是很奇怪吗?我们不都活得好好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应该发现,我们几个全都死了,就你一个人还活着?真是个傻瓜,你是那种装神弄鬼的录像带看多了吧?!”平户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侧身躺倒在沙发上。
    “平户君,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担心?你不相信鬼魂作祟的说法吧?”
    “我很相信,不过,鬼魂只会对有冤有仇的人产生影响,决不会去找那些无关的人的麻烦。要不是这样的话,人与鬼就不可能共存,那就要给太多的人带来恐慌了。能够杀人的只能是那些活着的人,十年前发生的事也一样。”
    “你还真挺想得开啊。”听了平户的一席话,我不由得怀疑起他是否每年都会去参拜神社和祭扫祖坟。
    “不是光我一个人这么想吧?要是担心鬼魂作祟,我们的阿基里斯俱乐部哪能继续维持下去?佐世保也就不会这么放心地居住在这里了。喂,一大早怎么就得让我哄你们这帮小孩呀!”
    “哄小孩……你也说得太夸张了吧?你什么都没干,只是在这里躺着。”
    “你怎么这么说话?这种下雨天让我在这里陪着你们几位害怕鬼魂作祟的低年级学生,不断鼓励你们,为你们增添勇气,那不是和哄小孩差不多吗?作为答谢,你们还不赶紧帮我端杯咖啡来!对吧,谏早君?”平户的声音更大了。
    “那好,我知道了。”千鹤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帮你端来。冰咖啡可以吧?”
    “好的。”平户点了点头。
    “谏早君和长崎君也喝冰咖啡吗?对了,我们是不是该先取得佐世保的同意?”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两眼骨碌碌地在宽宽的酒廊大厅里寻找了一遍后又说道,“……这也怪了,难道佐世保睡到现在还没醒?昨晚他可睡得比我们都早啊!”
    不但是佐世保,连大村和岛原也没见到。不过,大村不到下午怕是起不来了。
    “也许现在还在睡吧……他当学生时,上午的课从来就没上过。不过也许他早就已经起来了,正在为了今天晚上举行的什么活动做准备吧?在这种天气里,起床后又没什么事好干,顶多也就能躺在床上,心情沮丧地看看电视什么的吧……”
    “他今天要对大村怎么进行惩罚,你们听说了吗?”我向千鹤要了一份牛奶和两小袋砂糖后问道。
    “不,一点儿也不知道。”平户摇了摇头回答道,“不过,我读二年级时也被他捉弄过一回。那天,他突然半夜三更把我拉出门外,说是让我参加一项有意思的体育活动。结果他开了一小时车后,把我拉到京都的贵船神社门口,一把把我推下车,让我独自一人顺着神社里的台阶往上爬。那可是在凌晨两点钟!丑时去参拜贵船神社可是犯大忌的!都说贵船神社曾被女巫下过咒语,丑时参拜这家神社可是凶多吉少。万一要是在参拜途中被人发现,那么参拜的人必死无疑。因此为了不让人见到自己丑时去过那里,参拜者要不顾一切地把目击者杀死。要是我在丑时被人看见,那可不得了。当时真是吓得我心惊肉跳。”
    “那只是让你参加一次探秘活动而已吧?”
    “我看那是赤裸裸地对我进行心理恐吓!当我从台阶上下来的时候,佐世保还笑盈盈地假装关切地问我有没有事。让我冒这么大的危险,哪能没事呢!”
    “那是对你进行惩罚的一种方式吧?”
    “不,正相反。头一天我跟他到CD唱片店买东西,他没带钱,我便掏出两千日元借给了他,他说这回算是还我的利息。”
    “这么说,他不但不给你点儿好处,反而让你受了这么多折磨?!天底下哪有这么做的?!”
    “他就是这种人。昨天我也说过,这回佐世保要怎么折腾大村君,谁心里都没底。谏早,你听说过他打算怎么惩罚大村吗?”
    “不,我也没听说。”谏早摇了摇头,“不过,佐世保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什么招都想得出,肯定不会轻饶了他。不知道大村君能不能扛得住。”
    “是啊,我也正为他担心呢。”平户一边用手抚摸着下巴上的几根小胡子,一边笑盈盈地回答。其实他心里毫不在意,反正受折磨的不是自己。不仅是平户,其他人也都乐呵呵地等着看热闹。这帮人都对别人的事漠不关心,真是一群小人——我心里不禁轻蔑地想。
    “上回是在大村上一年级的时候,去年毕业的那个叫西海的家伙也不是好人,硬把大村一个人带到六甲山旅馆的遗址,扔在山上就不管了……”平户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当年折磨低年级同学的趣事时,岛原突然出现在酒廊大厅门口。只见他用手搓揉着睡眼惺忪的血红的双眼,身上的衣服邋邋遢遢的,走路像是直不起腰,一看便知道刚从床上起来。只有那头金黄色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笔直地竖立着,油光可鉴。
    “早上好,茄子君!昨晚睡得好吧?”平户打了个招呼。
    岛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要是还困,再睡会儿也没关系,反正现在没有别的事情。”
    一旁正把倒满咖啡的几个杯子放进托盘的千鹤关切地说道。
    “我算是俱乐部里的新人,总不能在几位学长面前摆谱,像个公司大老板似的让别人等吧?松浦君,给我也来一杯咖啡。”
    “同样都是一年级,凭什么让我为你端茶倒水?想喝的话自己去弄!”千鹤一边把咖啡递到平户等人的手里,一面板起面孔拒绝了岛原。她想,论年级,大家都一样;论岁数,我还比你大一岁呢。因此,她对岛原一点儿也不客气。
    “看样子,昨天夜里小松响子的鬼魂没出现吧?你正盼着她的鬼魂现身,好把平户君反驳得哑口无言,对吧?”我说。
    “就凭他?!能把我驳得哑口无言?!”正喝着咖啡的平户放下杯子,冷冷地说道。于是我把昨天晚上岛原和我交换房间的事说了一遍。
    平户听罢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真想不到,茄子君果然有勇气。那么,结果到底如何?没吓着你吧?”
    岛原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中指在太阳穴周围揉了几下。
    “那个房间据说最可怕,昨天夜里你见到什么东西了吗?”
    “什么也没见到。整个晚上安安静静的,什么事都没发生,看来大村君是自己吓坏了才摔倒在走廊里了。可是,大家觉得大厅里有什么异样吗?”
    “有异样?出现什么异样了?”谏早问道。
    “大厅里的电话机不见了。”
    “电话机?”
    “这里和大厅之间原本有一个木板钉成的盒子,里面放着一部年代久远的、细细的、带着银线的黑色电话机。可是,突然之间,这部电话机消失了!”
    “居然还有这种事?”平户满脸狐疑地扭头看着门口说道。
    “这不大可能吧?”谏早摇着头表示难以置信,“我进来时根本就没注意到。”
    “我刚才经过那里时也没注意到。岛原君,你没看错吧?那部电话机凭空消失了?别是你刚起床迷迷糊糊看走了眼吧?”
    “不信你们自己出去看看!不见了就是不见了嘛!”岛原满脸不悦地反驳了一句。
    “你们别争了,我看看去。”千鹤把盘子放在桌面上说道。她三步并作两步,向门口走去,一眨眼的工夫又跑了回来,大声说道:“那部电话机真的不见了,我还弯下腰看了看电话线的接口……”
    “我说得没错吧!”岛原得意地说道,“被人用剪子连根剪断了!即使是坏了拿出去修理,总不会用剪子把电话线剪断吧?”
    “这事确实有些奇怪啊。”平户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露出严肃的表情说道,“岛原君,你快去告诉佐世保一声,把他叫起来也无妨。”
    “好吧。”
    岛原答应一句,拖着沉甸甸的腿向外慢慢走去。看来,他昨夜的酒还没完全醒透。
    大约过了两分钟,只见岛原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大声嚷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大家又来拿我开心吧?佐世保……佐世保他……”
    最早反应过来的是平户。只见他拿出平生少见的敏捷身手,几步便冲出门外,上了楼后沿着右边走廊向佐世保的书房冲去……那动作只能用长胡须的黑豹来形容——只见他身上的白衣像一道闪电般掠过。推开门后一看,平户不由得猛地停下了脚步,就像是被切断的电源的动物玩具。
    “究竟是怎么回事?”跟在后头的几位气喘吁吁地争相问道。
    话音刚落,只见平户直呆呆地回过头来,下意识地用手拍着自己的后脑勺,回答道:
    “佐世保已经被人杀死了!”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久久地呆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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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8 07:04:29 | 显示全部楼层
    暴风雨中的山庄——七月十六日,上午十点四十分
    雨越下越大,激烈的风雨声撞击着众人的心,为这座黑暗中的山庄增添了几分恐怖的色彩。我在心中无数次地追问着自己,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脑子纷乱如麻,早已理不出完整的头绪;耳边传来的尽是无休止的风雨声,使得我更加心神不宁,情绪也烦躁到了极点。我真想拿东西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
    我面前就是昨天佐世保带我们来过一回的书房——那间加贺萤司生前曾使用过的书房,也就是杀人后发了疯,被人发现时所在的那间涂满黑色的书房。
    桌子对面的安乐椅上坐着已经死去的佐世保。他和昨天一样,一身黑色打扮,和加贺萤司一个样。他仰靠在椅背上,双手无力地低垂了下来,两眼和嘴巴都张开着,全身已经瘫软了。
    无论是谁,一眼看去便可知道,佐世保早已停止了呼吸。在他的黑色衬衣胸口位置,直挺挺地插着一把银色的短剑。剑刃已经深深地插入他的胸口,只有剑柄还留在外面。大家都能看出,这把剑就是昨天插在风琴管里的那把,也就是加贺萤司用作杀人凶器的几把短剑中仅剩的最后一把。正是这把短剑刺穿了佐世保的胸口,从剑身的长度来估计,无疑已经刺透了佐世保的后背。
    “银制的短剑……被刺杀的到底是佐世保本人,还是加贺萤司?”一旁的平户失神地轻声嘟囔着,静静的书房里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房间里的吊灯明晃晃地亮着,屋子和屋子里的人仿佛全都不存在了似的,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是灯光投下的一份温暖。
    “……佐世保,他已经死了吗?”躲在门口的千鹤只露出一双眼睛,战战兢兢问道。
    “哦,好像已经死了。”谏早回答。
    “是被人杀死的吧?”千鹤惊恐地凝视着那把露出剑柄的短剑,接着问道。
    “哦,好像是被杀死的。”谏早又点了点头。
    “……这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不会告诉我,这是测试胆量的游戏中对输家的惩罚吧?佐世保他总喜欢用这种鬼点子骗人,把人吓着了就算达到目的了。”
    “实在很遗憾,这一切都是真的。无论佐世保多么喜欢吓唬人,总不会傻到用自己的死来测试别人的胆量吧……”
    “可是……”
    “给我冷静点,松浦!”房间里传来平户不耐烦的吆喝声,“你惊慌失措又能管什么用?”
    这句话像是平户说给自己听似的,说完,他壮起胆子慢慢走到尸体旁边,抓起佐世保的右手,试了试脉搏。
    过了十秒,二十秒,依然没有奇迹发生,平户无力地摇了摇头。
    “这些全都不是真的!”静寂中,千鹤情不自禁地大声叫道,她已经忍受不住如此紧张的气氛了。
    “大家都冷静点儿!”平户又一次大声吆喝,“先离开这个房间,然后我们再想办法。”
    说完,平户就像领着一群小学生的老师一样,把大家全都赶到走廊上,然后又关上了房门,不让大家面对可怕的尸体。这样,大家才慢慢感觉不那么害怕了。耳边传来的只有单调而优雅的雨点声,无休无止的雨点声。
    “我看还是赶快报警吧。”平户足足过了一两分钟才定下神来,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说道。
    “可是,大厅里的电话机已经找不到了啊。”岛原马上说道。
    他正是想报告此事才到这里找佐世保来的。
    “说得也是啊……”平户泄气地说。他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极力要想出一个办法来。很快,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下来,说道:
    “对了,我记得书房里还有一部电话。”
    平户再次推开书房的门往里瞧了瞧,马上又缩回脖子转身向大家说道:“这部电话也不见了。明明昨天我还看见放在架子上,怎么也不见了呢?”
    “这一定又是凶手干的。目的肯定是为了不让我们往外打电话。”岛原沉着地回答道。也许他在发现尸体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这点。
    “也许真是这样吧——”平户皱着眉头说道。
    “对了,我还有个办法。”突然,千鹤开口说道。只见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液晶屏幕后,露出失望的表情说:“还是不行,这里没有信号……”
    说完,她又试着拨了个电话,可是并没有打通。知道已经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后,她心里更加不安起来,下意识地咬住嘴唇,缔了缩肩膀。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拿走电话机呢?”谏早问道。
    “也许是为了拖延时间,不让我们及时报警吧——”平户说到这里,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走,大家快上车库看看去!如果凶手拆掉电话是为了赢取时间想办法逃走,那里也许会留下什么痕迹。”
    大门外是一片暴雨肆虐的天地,仿佛从天上垂下无数细细的水线似的,大颗的雨点无情地打击着地面,两三米开外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风雨声此时就像甲子园球场的欢呼声似的让人感觉震耳欲聋。到了门外,这才知道流萤馆四周的隔音装置是何等严密有效。
    这种天气里,即使打着雨伞,也几乎起不了任何作用,大雨一两分钟就能一把雨伞打坏。如果土地爷戴上斗笠后赶上的不是雪天,而是这场大雨的话,也不会专程前往那对老夫妇家登门道谢了吧?可是,五个人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大家手拉着手,向车库狂奔而去——虽然被淋得像只落汤鸡,但谁都知道,与其为了躲雨而留在馆中,不如五个人紧紧挨在一起感觉安全得多。
    “奇怪呀!”首先冲进车库,按下电灯开关,看清车库里的情景后,平户大声喊道。也许心情已经慢慢恢复了平静,他说话的声音又像平常那样大声了。
    “到底怎么啦?”谏早问道。
    平户指着佐世保那辆黑色面包车说道:“一定有人偷偷用过佐世保的这辆车。快看,车身全是湿的,车库门口还留下两行湿漉漉的车痕。我们开来的几辆车都是干的,唯独这辆面包车淋过雨。可是,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佐世保他一步也没离开过流萤馆啊!”
    “也许昨天半夜临时有什么急事,我们睡下以后,他又悄悄开车出去过吧?”岛原一边用手抖着湿淋淋的金黄色头发,一边说。
    “他半夜出门干什么?……不,那时他也许早被人杀死了。如果他真有急事半夜需要出门,那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我看见他离开我们时已经喝过不少酒,半夜三更,又下着瓢泼大雨,他还敢酒后开车到山路上找死去?我看无论如何也大不可能吧!”
    平户把头凑近车身,透过车窗往里观察了一会儿。看来无论车内有何异常,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他回头说道:“你说得对,谏早君。你快看看自己的车是否还能开动,身上带着汽车钥匙吗?”
    “车钥匙带在身上。怎么?你觉得我的车子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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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8 07:04:3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想,如果凶手的目的是为了阻止我们报警,他很可能为了不让我们下山而故意弄坏车子。”
    我也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这个推断很有根据。
    “你可别再吓唬人了,要是几辆车子全都无法开动,我们几个不就等于与世隔绝了吗?”谏早嘟嘟嚷嚷地说了几句,不很情愿地坐进驾驶座发动了汽车。顿时,引擎欢快的转动声充满了狭小的车库,一股难闻的废气味迎面而来。
    “看来车子没有什么问题,轮胎里的气也没放掉。多亏我的话没有说中,否则实在不堪设想。”平户走上前去,冲着前胎狠狠地踢了几脚后放心地说道。
    “你可别踢得太狠啦!”
    “看你这个吝啬鬼,踢几下车胎还心痛?咱们赶快开车出去,到了山下就马上报警。”说完,平户想坐进副驾驶席,已经打开了车门。
    “平户君,你不能自己溜之大吉,留下我们几个在这里担心受怕吧?”岛原歪眉斜眼地伸手阻拦着说道。虽然语气像在开玩笑,其实他也是在说真格的——这家伙有时实在让人厌烦。
    “喂,难道连我这个会长都不肯相信了?”平户瞪着眼睛对岛原说,“……不过,这种天气总不能让谏早一个人开车去吧?这辆车子是电子导航,总得有个懂操作的坐在旁边替他指点方向。大村虽然也很内行,可是他正睡着呢,总不能为了让他出来替换我,还专门回到楼上把他叫醒,再把事情完完整整地交代一番吧?那该多耽误时间!凶手要是企图拖延报警时间,那么我们越快报警就对凶手越不利。”
    “那好,那辆车子我也会开,驾驶执照我也考过了。话说前头,我并不是怀疑你们两个真能扔下我们自己溜走。”
    “岛原,只要看看这两行汽车留下的水印,我完全可以理解你们的心情,我是绝不会丢下你们几个不管的。不过这种雨天非常容易引发事故,一不小心可能连人带车摔进谷底,后悔都来不及。我看你还是留在这里等待我们回来,难道这个道理你也不懂吗?”
    “可是,”岛原仍然不肯松口,继续说道,“你们两位年级最高的学长全都不在,剩下我们几个不知该怎么办。谁来出面管理这支队伍?”
    “这话倒有几分道理,大村和长崎他们……”平户采纳了这条意见,他一边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一边想起了办法。“那好,知道了。我来开车,岛原,你跟我一起去。谏早,你就把车子借我用用吧。”
    “……那好,就听你的吧。”谏早边说,边磨磨蹭蹭地把汽车钥匙交到平户手里。看来一场风波已经解决,平户的驾驶执照根本就带在身上。
    “开车多加小心,千万别把我的车撞坏了。”
    “你就放心交给我吧。大阪一带谁不知道我是飞车明星。”
    “别当飞车流星就行了!那好,我就跟车一起去。”岛原毫不客气地顶撞了一句,坐进了前排的副驾驶席。
    “那好,路上可给我坐稳了,万一真要摔进山谷可别怨我。另外,你们几位赶快上楼去把大村叫起来,大家一起聚在酒廊里总会安全些。噢,你们先把车库的卷帘门帮我升起来。”
    平户交代完一切后,关上了车门,车轮发出尖锐的擦地声后开动了。两个人乘坐的车子很快便消失在风雨中,众人呆呆地看着车子离去,眼前留下的只有腾腾水雾。
    “他们真能平安开回城里吗?”千鹤望着渐渐远去、消失在雨雾中的尾灯,忧心忡忡地说道,“要是半路上出事可就完了。我们赶紧上楼把大村叫起来吧。”
    平户刚才说过的“聚在酒廊里会安全些”这句话背后的含意已经在大家的心头投下了阴影。那辆曾经出去过,又回来了的面包车——也就是说,杀人凶手已经回到这座楼里。可是,谁也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虽然嘴上不说,可每个人都清楚其中意味着什么。
    大家正要上楼叫醒大村的时候,他却满脸困意地揉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下楼来了。房间里的隔音装置起了作用,尽管他已经醒来一会儿了,但对于门外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感觉。当大家把佐世保被杀害的消息告诉他时,一开始他根本不相信,还说:“你们合伙来骗我吧?”这是因为他知道昨天的比赛中自已是最后一名,已经做好了挨罚的准备,很可能上午就得过这一关。可是当他看到在场的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认真时,才开始相信大家说的是真的。他说:“这一定是那个女人干的。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吗?这座馆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说完这句话,他就沉默了,也不想到书房里看看尸体去。大家像是受到他的影响,也没有人再说话了。
    这间古色古香的宽敞的酒廊里充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氛。人数已经减少到了四个人。大家就像流落到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小岛上似的,聚集在房间的中央。虽然开着电视机,但大家的注意力并未集中在电视上,而是不时地用眼睛的余光相互打量着,大厅里笼罩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和难以忍受的紧张感。众人都隐隐地感觉到脊背发凉,因为谁都清楚,凶手极有可能就在这四个人之中。
    “咦!这是谁丢下的手机?”
    千鹤一边说着,一边弯腰从椅子后面的地上捡起一部手机。这是一部灰色的翻盖式手机,不用把盖子翻开就能拍摄照片,手机的吊带上还拴着一个大嘴怪兽的小模型。
    “噢,这还是一部沃达丰的手机呢!”
    “也许这部手机是佐世保落下的吧?”大村阴沉着脸说道。他沙哑的嗓音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这种让人害怕的话就别说了!”
    千鹤换了只手抓着手机,想把吊带从手机上摘下来——也许上面挂着的那个怪兽让她很不舒服吧。
    “可是我记得,佐世保用的是一部都科摩手机啊!由于他的推荐,我们俱乐部里除了平户和大村两人用的是沃达丰手机外,其他人用的全是都科摩……为了这件事,岛原还抱怨过呢。”
    “对,好像是这样。这事全怪平户,他老是在我们面前显摆,说自己的手机发送短信比别人的便宜,要是大家都入了沃达丰的网,互相发短信就更便宜了。他老是让我们也都把手机换成沃达丰的。”谏早喝了一口已经不那么凉的冰咖啡,说道。
    千鹤听了也点了点头,说:“是啊,他也对我说过这些话。他说用同一家电信商的手机发送短信更方便些。我记得他还对长崎君施加过压力,让他换手机。”
    “是啊。他说新出了一种机型,按快门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可以随时随地对别人进行偷拍。他非让我换一部沃达丰的不可,可是他的话完全是骗人。”
    “他这种态度可真成问题。可是他这么费劲心机地劝你,长崎君,结果你的手机……”千鹤轻轻地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噢,对了,我想起来了,岛原君的手机上挂着的是一个纳粹党徽。这么说来,这部手机一定是平户的。”
    也许是认定手机不是佐世保的后便放下心来,她开始用手指勾住手机的吊带转起圈来。可是,大村看见后,把微驼着的身子弯得更低,怪声怪气地问道:
    “……那万一平户的手机还带在自己的身上,又该怎么说呢?”
    “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千鹤一边继续甩动着手里的手机,一边反问道。
    “我的意思是,这部手机很可能是凶手落下的。”
    一听到这里,千鹤手里的手机猛地从她的手指尖甩了出去。
    “这多危险啊!”幸好在手机落地之前,谏早手疾眼快地一把抓在手里,说道,“真要摔坏了,平户回来还不得跟你急!”
    说完,谏早瞪了千鹤一眼。
    “这全赖大村,说的话让人害怕。”千鹤气鼓鼓地用指责的目光看着大村说道。
    “你瞪我也没用……我说的本来就是大实话。”
    也许是后悔自己说过的话,大村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谏早抓在手里的手机,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过了一会儿,他才像下定决心、抗拒着心中的诱惑似的把目光收了回来,扯着沙哑的嗓子说道:
    “有件事我觉得太奇怪了。凶手之所以把电话藏了起来,目的不就是想拖延我们报警的时间吗?按常理来说,要有这个时间,他为什么不设法逃得更远些?”
    “这……”
    谏早犹犹豫豫地正想开口说话,只见平户从大门口走了进来,大声喊着:“糟了,糟了。”他的喊声几乎响彻了整个酒廊大厅。
    平户的身后跟着默不做声的岛原。满打满算,他们开车离开车库也只过了十几分钟。
    “到底怎么啦?怎么这么快就返回来了?”无论如何,他们都回来得太快了,我惊讶地向平户问道。
    “整座萤桥已经被大水淹没了,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彻底被围困在这里了,与外界无法取得任何联系。”
    “看来真的是这样——”
    平户抑制住自己的感情,一屁股坐在软软的椅子上,摸出身上的香烟,点上了一支。虽然他表面上还显得从容不迫,但是点火的瞬间,我还是清楚地看见,他捏住烟卷的手指正在微微地发抖。
    “这么说来,车库里留下的那两行轮胎的痕迹,原来是凶手企图驾车逃跑,因为无法过河,不得已返回这里时留下的啊!”
    “一定是他见到逃跑不成,才返回来把电话机给弄坏的吧?看来这座馆里还真有另一个女人存在啊!”大村叹息着。他呆呆地抬头望着玻璃天花板。玻璃的另一面就是煽起大家绝望感的黑漆漆的天空。他看了一眼后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闪开了。可是,谁都清楚他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看来真是这样。原来这第八个人,就是这位神秘的女人啊!真让人心绪不宁啊!”
    就像佐世保的魂魄附在了身上似的,平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也许这正是他自暴自弃的绝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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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8 07:04:50 | 显示全部楼层
    指纹——七月十六日,上午十一点二十分
    01
    “虽然早了点儿,但我们还是弄午饭吃吧?”
    黑云像浓密的树海压在头顶,酒廊就像被遮盖在树荫下似的,显得幽暗而清冷。密集的雨声就像敲打在众人的心房上,让人时刻绷紧了脆弱的神经。此刻平户正坐在电视机前,一边摸着下巴上的胡子,一边看着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各地因暴雨而遭受巨大损失的新闻。他对众人说道:
    “光是困在这里提心吊胆地打发日子,真让人扫兴,可是现在想回城也不大现实。得等到大雨停住了,河里的水位降下去,堵在桥墩下的被山洪冲来的树木顺水流走后,车子才能从萤桥上通过。我们必须再忍耐一两天。”
    从流萤馆通往外界的道路只有一条,而那座位于必经之路上的萤桥又因淹没在水中,以及不时漂来的枯树而无法通行,因此这里实际上处于与世隔绝的状况中。要是被困在孤岛或者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倒还情有可原;可是,在距离京都并不远的深山里,竟然也会遭遇这种困境,这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只听平户又接着说道:“刚才我打开冰箱看过一眼,看来佐世保这回已经做了长期居住在这里的准备,里面满满当当地塞着许多肉类和蔬菜,足够我们舒舒服服地吃上一星期,根本就饿不着大家,因此完全可以放心。”
    “你打算让我们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大村神色凝重地问道,那副沙哑的嗓子里吐出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这可说不准。不过,总有不少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吧?如果过了预定返回的日期还没到家,想必他们就会向警方求救,让他们帮助搜索吧?即使还没到返回的日子,我们的家人也一定在为我们担心了。”
    平户说话时身子一动也不动,显出十分沉稳的样子,看来此时他又恢复了往日胸有成竹、临危不惧的风范。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岛原一边抬头望着黑压压的玻璃天花板,一边自言自语地叹息着。
    “怎么啦,岛原君?你们家不要你了?”
    “那可不是。”岛原转过身来,翻了翻白眼回答道,“我跟父亲两个人过日子,不过他整天忙于工作,对我并不上心,就算我晚回去三两天他也根本不当回事。”
    “天底下当父亲的看来都差不多。可是,光发愁也不解决问题。我记得有个伟人曾经说过,三条腿的蛤蟆好找,停不住的雨难觅。”
    “可是,谁又敢保证这场雨一星期内准能停得下来?”忧心忡忡的大村不依不饶地反问道,“要是这场雨真下个十天半月的,我们这些人还不得活活饿死?到时候一个个躺倒在这座深山里都没人知道。”
    “你说什么傻话!从常识上来判断,一场暴雨不可能持续那么久,你就放心吧。就算有个万一,我们还有车子,也有腿,这里又不像在大海中的孤岛上那样没有任何指望。只要能摸到山下,手机就打得通了。有这么多人在,就算冒雨砍下几棵树,搭起一座浮桥也并非不可能。到了最后的关头,总能想出点办法来。古人云,要想扬帆出海,就得耐心等个风和日丽的好天。这话总是没错。”
    “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
    大村像是被对方的气势压倒了似的,不再说什么了。他心里也明白,跟平户吵吵嚷嚷地说上半天,其实也不解决任何问题。
    酒廊里又恢复了寂静,只能听到雨点落在天花板上的无休无止的撞击声。
    “那么,这顿饭只能请平户君来给大家做了。”此时我才发觉,从早晨就什么东西也没进过肚子。
    “为什么非得让我去做饭?”平户瞪着眼反问了一句。这是我意料之中的回答,我并不指望平户会热心地为大家操持饭食。
    “我奶奶临死前再三嘱咐过我,一个大男人除了为自己做点儿下酒菜以外,决不能干厨房里的活。我是奶奶一手抚养成人的,她的话我不能不听。因此实在抱歉,还是另请高明吧。”
    可是,我明明记得他很会做饭,有一回他请我去他租住的宿舍里喝酒,专门做了一盘蝾螺肉,还给我烤了蒜味面包。他做的菜,无论色香味,都是第一流的。虽然他当时只弄了点儿下酒菜,但我能看得出他的厨艺并不差,嘴里哼着小曲轻轻松松就把菜做出来了。我知道他并不讨厌做饭,可是今天不知为何他却不肯动手。也许真像他说的那样,是他奶奶临终前交代过吧。
    “让我来做饭吧,我是一年级学生,也该我去做。”一旁的千鹤毫不犹豫地举起手说道,“总得找点儿事做,让自己换换心情。另外,再来个人帮我一起做……那就岛原君吧!”
    她调皮地看着岛原,眨了眨睫毛长长的眼睛。
    “让我帮忙?可是你看——”
    岛原伸出包着创可贴的手指让大家看,也不再解释什么。原来,昨天晚上他帮着切菜时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看来你是指不上了,可是让我一个人弄吃的又忙不过来。”
    千鹤露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叉着手说道。
    我实在看不下去,正想自告奋勇去帮忙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那让我去吧!”原来是大村举起手说道,“我也和松浦君一样,正想找点儿事做换个心情。总是待在这里,越想心里就越难受。”
    “你会做菜吗?”平户出人意料地扬起右边的眉毛问道。
    “我做菜的本领可不差,不过我几乎还没在别人面前露过这一手呢。”他说话时的样子仿佛和刚才变了一个人,显得信心十足,看上去既不像在说大话,也不像在开玩笑。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你做的菜味道还真不错。那个菜叫什么来着?就是今年开春时,咱们一起从妙见山回来的路上,经过你家时请我们吃过的那道菜。”
    “我记得好像是凉拌石花菜吧?”
    “对对,就是石花菜,醋放得真合适,太好吃了。”
    “哦,谢谢你的夸奖。”大村满脸得意地站起身来,在膝盖上拍了几下说道,“那是我们大村家独门的私房菜,味道当然好。”
    “那好,就请大村君和我一起做饭去吧。”
    千鹤猛地站起身来,和大村消失在厨房门的后边。没过多久,就听见从敞开的厨房门里传来千鹤支使大村干活的声音:“把生姜帮我递过来!”
    接着又是一阵菜刀切在案板上的咚咚声。
    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安静,仿佛大家已经把发现尸体的事情忘光了。
    “噢,对了,这是平户君的手机吧?”谏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平户看。
    “噢,是的是的。这个多鲁格小魔人是我的。你在哪儿捡到的?不会是从我这里拿去偷拍什么吧?”
    “这地方能偷拍什么呢?我告诉你,不是从你那里偷来的,而是松浦君在地上找到的。”
    说着,谏早用手指了指椅子后面。
    “真奇怪啊!”平户挠了挠头说。
    “怎么奇怪了?”
    “我记得大约是今天早晨六点左右吧,我想抽根烟,才意识到把包忘在酒廊里了,于是就赶紧下楼到这里找找看,结果发现塞在包里的手机找不到了。由于当时还很困,因此我匆匆忙忙找了十分钟左右就死了心,又回房间里睡觉去了。我的包就放在这个位置上,所以那时我已经把这里全找遍了,都没找到。”
    “大概你当时还没醒吧?以前同样的事不也发生过吗?你不记得,那天你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说是自己的房门钥匙找不到,让我赶到你租住的地方。那天你不也说到处全找遍了吗?结果我还是帮你在裤兜里把钥匙找了出来。”谏早将信将疑地反驳道。
    “噢,那回是因为不小心,把钥匙塞进第二层口袋里,恰好又夹在手帕中间,才找不到。要怪就怪我手指的感觉太迟钝。”
    “那么,今天早晨你起床后又到这里来寻找过吗?”一旁的岛原问道。
    “起床后我就把手机的事彻底忘了。早晨总是精神不大集中,再加上一来这里就看电视。另外,这里的手机又没信号,觉得反正也用不上,所以就没太留意。外头下大雨加上佐世保被杀的事弄得我焦头烂额,哪儿还想得起手机的事?刚才见你手里拿着我的手机,这才想了起来。”一边说着,平户一边捣弄起手机来。
    “谁都没动过你的手机,还检查什么?”
    “这我知道。谁拿了它也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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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8 07:04:59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手机的屏幕上出现了想要的画面后,平户才关上了电源。
    “也许偶然赶上了,没准你的手机自动运转起来,拍下了凶手的画面。”
    “这种无聊玩笑你就别说了!即使传来一阵来历不明的电波,操控这种手机自动拍摄,那它就会有警报声发出来,还不把凶手吓跑了?总不会有人像你说的那样,在上头偷偷安装动了什么遥控偷拍装置吧?”我说。
    “别忘了,我是平户,到哪儿都是顶天立地的平户久志,谁敢在我头上动土?我可不是你长崎哟!”
    “那会不会不是凶手,而是鬼魂偷走了你的手机,偷拍了什么?”岛原双肘撑住脑袋,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这又是一个不祥的前兆。
    “坐在这里等着你们做吃的,还真不太习惯啊!”平户得了便宜还卖乖,大模大样地说道,
    今天午饭吃的是烧烤鸡肉,外加一大盘煮过的西式冷拌菜。焦脆的鸡皮被烤得滋滋作响,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葡萄酒醋的美味刺激着味蕾,给人愉悦的享受,真可以算是一顿奢华的午餐。最不可思议的是,这顿饭居然是大村做出来的。千鹤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佩服得五体投地。我想,也许大家今后都会对大村另眼相看了吧。以前大村在阿基里斯俱乐部里一直默默无闻,谁也没觉得他有多大本事,因此,今天得到了大家异口同声的夸奖,大村显得尤为得意。
    仔细想想,哪天我们离开了这座流萤馆,回归正常的生活以后,大村虽不像今天这样处处受人称赞,至少也闪烁过耀眼的光芒,这实在让人羡慕之至。
    要是这里没有发生过佐世保被杀事件,这顿饭可算是十全十美了一一要不是楼上还躺着一具尸体,那该多么幸福!
    吃过午饭,我们又喝了杯咖啡,小憩了一会儿后,平户才开口说道:
    “老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再到书房看看去吧?”
    “为什么要这会儿去?”谏早吃了一惊,直瞪瞪地望着平户问道,“两个小时以前,你不是还说什么‘古人云,要想扬帆出海……’而劝我们耐心等待吗?”
    “你说什么?都到这时候了还等什么?!再等的话雨倒可能不再下了,可是凶手不会老老实实等着让人来抓,再怎么着,也不能让凶手从这里跑掉!”
    “道理虽然是这样……可是总不能我们自己来当侦探吧?死的可是佐世保,这让我们怎么调查?”
    平户一听,又扬起右边的眉毛厉声说道:“那好,我问你,我们连佐世保是因为什么被杀的都不知道,万一凶手不仅想杀佐世保,而是和阿基里斯俱乐部——也就是我们大家——有过节儿,你想他会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天到晚待在这里,等待大雨停了,河里水位降了再出去吧?”
    “你的意思是,我们先下手为强,先找找看?”
    “总比等在这里束手待毙要强多了吧?”平户口气强硬地做了最后决定,然后又巡视了众人一番,像是在寻求支持。那双永远睡不醒似的眼睛,此时就像珠宝店里的监控摄像头一样,慢慢地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其实谁都能听出,平户嘴上虽然强调凶手肯定是外来人,其实心里总在提防着凶手就在自己人中间,因此才认为有必要先下手为强。
    “我表示反对。我再不想看尸体……看完后心里实在受不了。”千鹤首先提出了异议。她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她开了个头,表示反对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
    “无论如何,坐在这里死等着,让自己精神过分紧张,我实在受不了。那好吧,支持我的意见的都有谁?大胆些举起手来!”平户大声怒喝着,朝我瞪了一眼。
    无奈,我只能慢慢举起了手。不,表面看似无奈,其实我心里明白,自己确实有想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愿望。我真想弄清佐世保为何死在书房里。与其大气不出地躲在酒廊里死等,倒不如……“总共只有三个啊?”平户不算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三个?”我吃了一惊,扭头往旁边一看,原来岛原那条细小的胳膊也高高地举了起来。虽然略感意外,但我也放下心来。从这一天来他与平户争锋相对的辩论来看,岛原是一个能做出比较冷静的判断的人。
    “那么,我们几个就上楼去了,你们几位都在这里等着。要是到处乱跑,独自一人碰见凶手,可就完了。”平户留下一句带有恐吓味道的警告,然后就像电视里播放过的川藤探险队那样,率领我们两个人朝佐世保的书房走去。
    我们来到黑黝黝的寂静无声的走廊上。即使有人潜伏在这里,我们也很难马上觉察——这种感觉昨天就有了。只是,同样走在这里,昨天和今天的心情不大一样。
    书房的门打开了,这位馆主还和早晨的姿态一样,静静地靠在椅背上,一动也不动。他的胸上插着一把短剑,衬衣上满是紫黑色的血迹,就像静物写真似的,仿佛时间在他身上戛然而止。面对这幅情景,我们仍然束手无策,只能保持原状,静待大雨过后警察到此处置。我们能做的只是打开空调开关,尽量把室内温度降到最低,延缓尸体腐败的速度。可是,这样做能有多大效果,就只有天知道了。
    佐世保脸上已经渐渐呈现出灰土色,就像失血过多一样。我们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尸体一点点变黑。这间古朴的房间里摆着一具尸体,让人感觉一切就像逝去的影像一样——曾经有过,但现在已经不复存在。只有那有节奏的雨点的敲击声,时时都在反复提醒我们,这一切是真实的。
    “咱们来到这里能查出些什么呢?”我直呆呆地站在门口,向他们问道。
    “这怎么说呢,别看我刚才装模作样,说的净是大道理,其实我心里一点儿具体的打算也没有,只是不愿再坐在那里干等着就是了。而且,佐世保跟我的交情匪浅,眼睁睁看着他的尸体慢慢腐烂下去,我于心不忍……”
    说着,平户的目光又投向了桌子上摆着的相框,那里是一张佐世保姐姐的照片。
    “不过,现在还顾不上沉溺在这种多愁善感之中,我们先别管佐世保,多操心些被隔绝在这里的几个活人的事吧。依我看,赶紧把凶手找出来,对我们来说倒是更紧迫的事情,而且这也能缓和大家消沉的心态。我最想知道的是,佐世保为什么会死在这座凶宅里?”我说。
    “我记得,佐世保曾经说过,自己待在这座鬼屋里,总觉得身体越来越糟糕,没想到最后居然落了个这样的结局。”岛原嘴里一边轻声嘟嚷着,一边慢慢地靠近佐世保的尸体。看来,他在我们三人之中是最不畏惧死人的一个,昨天夜里他还为了亲眼看见鬼魂而主动提出和别人换房间,可见他的胆量还真是够大的。
    “我也相信,佐世保如果不住在流萤馆里,对他反而更好些。无视这里发生过惨剧的事实,一味地探访什么鬼魂,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回避这个事实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不过,和去年相比,我看佐世保还是有了很大的起色,脸上也充满了活力,所以这个结局真让人不可思议。住在这种鬼屋里竟然对于他有所帮助——我就是想确认这件事才来到这里的……”我说。
    “佐世保如此机灵的人,他怎么会老老实实地被人杀死在这里呢?”岛原问道。
    平户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其中的原因暂时还不清楚,别看他表面上过得非常幸福,也许已经惹上了杀身之祸。总之,他的生活未必就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十全十美,他过的日子也许就像每天头顶上都悬着一把剑似的提心吊胆……可是,岛原君这回为什么要跟我们到这里来?你和佐世保是第一次见面,以前并没有什么交情啊!”
    岛原把头扭向我们这边,说道:“我已经过世的祖母是个爱管事的人。小时候,无论服装、礼仪,还是说话的用词、态度,我老是挨她的说。因此,我自小就产生了逆反心理,最讨厌别人对我进行管束。我这身打扮和发型就是破除管束、解放自我的象征之一。我之所以离开北方老家到南边来,就是为了追求不受拘束的自由生活。我自己觉得这就是一种最好的选择,而且,简简单单的生活也最适合我。”
    他把两边肩膀上的袖子往上提了提,特地向我们展示了一下身上那件夏威夷T恤,接着说道:“这件衣服就是我为参加这次集训而特意选购的,是鲜艳的海蓝色。这种大雨天里,我实在不愿意几个人缩在一起,战战兢兢地待在阴森的酒廊里干等着,那样无异于被凶手捆住手脚等死;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看来,他对佐世保的死并未感觉丝毫的悲哀,完全是为了求生而要求参与调查的,他把这也理解成在充分地享受自由。
    “平户君,你看凶手会不会也对我们下手?”我问。
    “我想不会吧。他要真想杀掉我们的话,也应该像加贺萤司那样,在夜里一口气把我们全杀光。那么做不是省事得多吗?从凶手事后企图乘面包车逃走这件事来看,他对我们几个应该并无恶意吧。”
    他的话听来有道理,我同意了他的说法。这么说来,他在酒廊里劝我们跟他一起来时所说的话只是一个借口。
    “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变了,也不能把事情想得太乐观啊!”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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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8 07:05:11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啊,你说得也对。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所以我只能说,大家都要小心,保护好自己。要是我们能找出凶手是谁,则另当别论;可是,这个目的现在看来并不现实。”
    “依我看,现在虽然还无法断定凶手是谁,但至少不会是谏早君。”
    “咦?”听到岛原这个出人意料的结论,我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为什么这么说?”平户正静静地注视着尸体,听了这句话,也抬起了头问了一句。
    岛原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我是从凶器插进尸体的角度得出这个结论的。你看,这把短剑是从心脏的左边刺进去的,显然,这是惯用右手的人做出的动作。这么一来,我们几个人里唯一的左撇子谏早不就可以排除了吗?”
    “说得有道理。茄子君还真聪明,真得对你另眼相看了。”
    平户似乎真的从心里感到佩服,可是他马上又沉下了脸,瞪着眼睛质问道:“照你这么说,你认为凶手就在我们几个人之间了,对吗?”
    “难道不是这样吗?”岛原意外地大声反问道,“从常识来判断,难道不是这样吗?一定是佐世保得罪了我们中的哪一位,因而被杀死了。我看这道理应当很简单,而且我们几个人都提供不出不在场证明。”
    岛原平静地说出了他可怕的想法——昨天和千鹤争论不休时还像个小孩,但现在却一点儿也看不出了。这么说来,岛原在吃午饭时已经观察过每个人用筷子或拿刀叉的习惯了,而且早就开始猜测谁可能是凶手。
    “那么,大村说他在走廊里碰见过另外一个女子,这又该如何解释?”平户双眼直瞪瞪地看着岛原,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毕竟只听到声音,而且,事情又发生在对他进行胆量测试的过程中,难免因心情过分紧张而做出错误的判断。因此,这位神秘女子是否存在,我本人持怀疑的态度……”
    看来,岛原不怎么相信大村当时说的话。
    他又接着说道:“看来,平户君的确相信这座馆里潜伏着一名不速之客。加上我们和佐世保,那不就正好凑成八个人了?这个数字可不吉利啊!”
    “我也是凭常识来判断,才得出这个结论的。因为我们的确发现凶手曾试图乘面包车逃离这里,但由于无法通行,不得已才半路掉头返回。如果真如你所说,凶手就在我们几位俱乐部成员之中的话,那么他半夜逃走,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凶手了吗?他何必暴露自己呢?要是我是凶手的话,才不会干这种傻事呢,倒不如留下来,反而能掩护自己。因此我认为,凶手曾试图逃走,这证实了他并不是我们内部的人。”
    听了平户的这番话,才明白他为何对寻找凶手格外卖力。他在酒廊里所说的一切,完全都基于这样一个推测,即凶手并不在自己人中间,而是另有外人潜伏在这座建筑里。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向了外部人员。也许作为会长和年级最高的学长,平户并不希望大家疑神疑鬼、相互猜疑吧?他之所以想带人离开酒廊寻找凶手,是想避免被动地等待。那样,其中有人便会发表引发大家互相猜疑的言论,进而引起一场风波。
    “原来如此。你所说的这种可能的确也是存在的。不过据你的推断,凶手会是什么人?难道他早就潜伏在这里,打算寻机刺杀佐世保吗?如果那样,他为什么要选择我们来到这里才下手?平常这里只有佐世保一个人时,不是容易得多吗?一年之中,佐世保单独住在这里的机会不少呀,他何必等到我们都住在馆里的时候才动手?”岛原说。
    “如果凶手逃走时必须乘佐世保的面包车,那也就是说,他来这里时并没有开自己的车子,那么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即凶手是被佐世保用车带到这里来的。那么据此可以断定,这位神秘的客人一定与原先设计好的、对比赛的落败者实施的惩罚有关,你们说对吧?”平户回答。
    “难道由他扮演鬼魂出来吓人?”我问。
    岛原伸出食指挠了挠鼻尖,小声说道:“我看这种可能性很难排除。可是,这位扮演鬼魂的神秘客人为何要突然杀害佐世保?实施的惩罚明明定在今天执行啊?”
    “这可就说不清了。”平户猛地耸了耸肩膀,说道,“除开凶手本人,别人哪能知道他是出于何种动机?即使凶手出自我们六个人之中,谁又能明白他杀死佐世保是出于何种目的?”
    “你这话听来很有道理,不过……”
    岛原正想找出一些理由继续反驳,这时,平户的声音突然抬高了八度。只听他大声喊叫道:“快看!那到底是什么?”
    看来他发现了什么,平户的手指向佐世保衬衣的下摆。本来,他为了躲避尸体上散发的臭味,不敢正视佐世保的尸体,但见到岛原正在认认真真地观察尸体,才不得已凑近看了几眼。我定睛一看,果然,佐世保衬衣的下摆上有一处隐隐可见的口红痕迹。由于衬衫的颜色是黑的,因此如不仔细观察,极易被忽略掉。留下的口红痕迹大约有三分之一张嘴大小。
    “应该是口红吧?”
    “我看是。”平户露出自信的表情,点了点头。
    “难道这里真有另外一个女人?”
    与平户的坚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岛原只是皱起眉头,略显犹疑地叹了口气,说道:“喂,等等,这儿也有。”
    岛原伸出手指轻轻把插进佐世保胸口中的短剑往旁边推了推,让剑柄的部分对着光。在吊灯灯光的照射下,能清楚地看见剑柄上留着一个红色的指纹——是血指纹。虽然看不出是哪根手指留下的,但从形状上来看,肯定不是拇指和小指。
    “是一枚指纹啊,这下子离真相又接近了一步。”岛原轻声说道。
    平户掏出刚才放回口袋里的手机,不用翻开盖子,便对准指纹的位置连接拍下了三张照片。他边拍边说道:“你们也各自拍摄几张留着,万一我的手机拍摄的图像不够清晰,好有个备用。”
    “可是,这个位置上怎么可能留下指纹呢?就算凶手不太精细,留下口红的痕迹尚有情可原,但连自己的指纹都没留意,那也太粗心了吧?”我站在岛原身边,一起看着他用手机拍摄下来的指纹,一边说道。
    “那有什么不可能呢?凶手心虚,很可能一不留神就留下指纹了。”岛原回答。
    平户似乎也很疑惑。
    “反正这位凶手够大意的。他剩下的时间还很充裕,完全来得及把罪证完全消除后再离开。”我身边的岛原皱起眉头,平静地嘟嚷了一句。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平户抚摸着下巴上的几根小胡子,反问道。
    “看起来,佐世保的尸体已经被人移动过了。从他衬衫上留下的大片血迹来看,如果这里就是杀人的第一现场,椅子下面应该留下大量的鲜血才对。可是你们看,下面却是干干净净的,一点儿血迹也没有。因此,佐世保是在被杀死后挪到这里的,而且这也说明凶手作案后并没有马上离开。”
    “这个问题茄子君也发现了,不错,真不错。”
    “现在这种危急状态下,你能别再叫我什么茄子君了吗?我认为佐世保的尸体一定是死后被扛到椅子上来的。”岛原不满地咧了咧嘴说道。他的两片嘴唇就像茄子蒂一样撇着,怎么看都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是恢复了昨天的样子。
    “你别在意,别在意。一紧张反而会造成不安,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最好。”
    岛原见他并没有尊重自已的意思,只能无奈地说了一句“我觉得也许是这样吧”,便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可是,他心里哪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呢?明明一具尸体还摆在自己面前……“那么,这个问题你注意到了没有?”平户突然抬起头转向我问道。
    “不,我完全没注意到。”我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哦,那没什么。”平户笑着说道。看来他一开始就觉得我发现不了什么,所以才并不显得惊讶。
    “咱们总不能都当大侦探,总得有个人来充当华生医生吧。”
    见到自己如此被人轻视,我心里当然不好受。不过,自己确实根本就没用心去发现问题,只想着听听平户他们是怎么推理的……“那好,既然让我来当那位华生医生,我就想问几个问题。你们二位都认为佐世保是被人杀死后运到这里来的,那么,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问。
    “最容易猜想到的原因是,”还是岛原的反应快,而平户仍然一筹莫展地皱着眉头没吭声。“凶手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杀害了佐世保,但由于无法藏匿尸体,所以不得不把尸体运出来。”
    岛原说得很有道理,平户也不再吭声。如果岛原的说法成立的话,那就证明凶手是我们几位成员中的一个,而这就与平户主张的、凶手另有其人的说法相悖了。
    “不过,在其他地方杀害佐世保的可能性是有的。”
    “这种可能是存在的,必须进行调查,我们马上动手把各个房间检查一遍。”
    “嗯,你这个说法我同意,是应该检查一遍。”平户痛快地点了一点头,“不过,在大家的情绪尚未完全平静之前,突然提出这件事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容易相互猜疑,那就有些不合适了。”
    “其实大家早就已经在相互猜疑,谁也不傻,只是嘴上不说而已。”岛原向前迈了一步说道。
    “这,我完全清楚……那样也好,为了彻底消除大家的猜疑,还是把每个房间都好好查一遍吧。”
    看来平户是下了决心,他直了直腰,又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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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8 07:05:19 | 显示全部楼层
    02
    接着,我们再次详细地检查了尸体。说是检查,只不过是由几个门外汉粗略地看了看,既无法用科学手段来确定死亡时间,更无法进行解剖。别说脱光死者衣服,连用手直接触摸尸体也办不到,因为就连平户也没那个胆量伸手试一试。
    粗略地检视一番后,我们还是有了新的发现,那就是死者的衣服非常潮湿。这种潮湿并非是淋过雨后造成的,而是像洗过后又晾了一晚上的衣服一样。这在衬衫和裤子上表现得尤为明显,特别是裤子臀部的位置,显得特别潮湿。
    通常情况下,最容易联想到的是,这是死者曾经整夜倚靠在屋外的墙壁或类似的东西上形成的,但由于外面正下着大雨,因此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馆内因为安装着通风装置,所以不太可能出现如此潮湿的墙壁。
    这些事实似乎给了平户极大的鼓舞,使他对自己的判断重新恢复了信心。他说道:“这么看来,杀人现场就在客房里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吧?我看应该发生在关闭空调后的车库或者小仓库里。”
    “尸体要是倒在车库里,那么他的身上应该脏得更厉害吧?发生在小仓库里的可能性倒是有,但我觉得发生在客房盥洗室的可能应该更大些,因为那里比房间潮湿很多。”岛原毫不退让地反驳道。
    “你说的当然也有几分道理。不管怎么说,凶手是在尸体已经开始出现僵直的情况下才把佐世保搬运到这里,并让他坐在椅子上的。那么,我想问问你,人在死后多长时间尸体才会出现僵直?”
    “这我哪知道呢?”岛原马上摇着头回答,“我又不是学医的,我学的是教育专业。”
    “说起来还真是这样,我对这些问题也一点儿不清楚。其实,我们阿基里斯俱乐部的人都差不多,因为我们并不是跟尸体打交道的,我们专门探索鬼魂。”平户无能为力地深深叹了口气。这让我感觉这两位临时侦探并不是在比较谁说得更有道理,而只是专拣对自己的观点有利的情况来论证。因此,在缺乏可靠的技术和证据支持的情况下,他们各自推导出来的可能性数不清会有多少种——因为,他们对佐世保和这座流萤馆的一切并不完全了解。
    两个人的争论结束后,对书房里的检查才告一段落。
    “最后,这个可不能忘了。”平户一边把纸巾塞进佐世保的口中和耳朵里,一边说道。我知道,他是担心人死了以后,体内的各种寄生虫随着体温的下降会从耳朵和嘴里爬出来。因此,医院里在处理遗体时,要用棉花把死着的口鼻都堵上,目的是为了不让这些寄生虫爬出来——这些知识是我们在从事探秘活动的过程中听说的。可是是否真有虫子从尸体中爬出来,实际上我们谁都没有见过,这么做只是以防万一吧。我想平户一定也是这么考虑的。
    “好了,我们走吧。”
    我们对着尸体行了个合掌礼后,就往书房后的卧室走去。我还是第一次进入佐世保的卧室。这间卧室比起我们住的客房要小得多,但室内的装修和配置很相似。室内的基调偏重于冷色,摆放着的家具和用品式样也很古旧。不过,这间卧室里的一切就好像用尺子丈量过似的,整齐而笔直。和书房一样,这里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并不明显,只有那台摆在小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和闹钟还多少显示出一些生活气息。也许,这里的所有文件、书信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吧?
    “这里不是还有对外联系工具吗?”岛原快步走近笔记本电脑,高兴地说道。他马上接通了电源,启动了电脑。也许因为这台电脑的性能很好,和我使用的电脑相比,启动时间短得多,打开电脑后马上就显示出页面来。
    岛原飞快地按动键盘进行了操作,可是,只听他说道:“还是不行,和网络连接不上,看来所有的程序都进行过清理,保存的数据都已经无法使用了。”
    “不会是网线被截断了吧?我对电脑不太熟悉,但听说只要懂得,所有清除掉的数据都能恢复过来。我还听说,三年级的学生与长君从废弃的医院用过的电脑上把患者的病例进行了恢复,结果还赚了一笔零花钱呢。”
    “遗憾的是,我念的是教育专业。”岛原满脸遗憾的样子,又把事情推到了专业上。
    “你什么真本事也没学到,看来教育专业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好学啊……那么你对电脑总该比较熟悉吧?”
    平户已经好久没有这么信任地看着我了。看来,他指望我这个华生医生能出来露一手。我原想把这件事答应下来,但考虑了许久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没有专用软件,我看还是无法使用。可是,看起来这里并没有这种软件。”
    “是吗?我也没有指望能用上它……如此说来,杀人的动机在电脑中一定能找到。反过来也可以说,正因为有了隐藏在电脑中的动机,才引发了这桩杀人案。”
    “不会是佐世保对人进行勒索才招致杀身之祸吧?”岛原一边关掉电脑的电源,一边问道。
    平户立刻就予以了否定。“勒索这种事佐世保怎么可能去做!他的钱多得花不完。”
    “有时不一定是为了弄钱,也可能是以此作为乐趣。听说有些家境富裕的主妇为了寻找刺激还去偷东西呢。另外,勒索他人也并不完全是为了弄钱。”
    “可是我还是难以相信他能做出这些事……现在还无法肯定是佐世保勒索了别人。”平户抚弄着小胡子,欲言又止。由于两人与佐世保交情有深有浅,才让他们在对同一问题的看法上不一致。从这个意义说来,平户与佐世保的关系也许已经成了束缚他思路的一道枷锁。
    平户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于是又向床走近了几步。这是一张小双人床,睡一个人绰绰有余。床上的被子已经被掀起了半边,床单显得十分凌乱。
    “看来这里有入睡过吧?”
    “佐世保睡觉时总不能连外衣也不脱咆?我看,他仅仅是在床上躺过一会儿。”
    这时,一股又甜又酸的气味扑进了平户的鼻子,像是香水的气味。
    “看来这里真还住过一个女人啊!难怪电脑没法使用,一定是电脑中存进了这个女人的基本信息,才会有人把数据全部清除掉。真是意想不到呀!”不光是嘴上说说,看上去,平户心里真是感觉很意外。
    “到底怎么啦?”不明就理的岛原问道。
    “从当学生时起,我就没听说佐世保跟哪位女人好过。他对穿着打扮和如何吸引女人从来都不感兴趣,甚至没听说他有过什么桃色新闻。大家都以为他是同性恋呢。真没想到他暗地里还有这么一手。不过这回我也放心了,因为我曾经和佐世保出去玩,除了一起锻炼身体,还在温泉旅馆住过,我还担心别人怀疑我们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呢。”
    “你真是杞人忧天,也许算是一种过分的自信吧?”岛原苦笑着说道,“总之,和佐世保一起外出,并没有让人怀疑你。不过,从这些线索里还无法判定昨晚这里是否有女人住过。而且,即使有女人来过,也许在我们到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如果前天的气味现在还能闻到,那就有些不对头了,因为房间里的空调并没有什么故障。”
    “这么说的话,就连昨晚的气味也不应该留下啊。这里根本就闻不到佐世保身上的气味,好像他的气味从床上消失得一千二净……请问,通常状态下,香水的气味能保留多长时间?”
    对于岛原提出的这个问题,平户一无所知。如果问千鹤的话,也许她可以回答。
    “看来,杀人现场并不在这里。”
    床单虽然显得凌乱不堪,可是却很干净,一点儿血迹也没有。
    掀开枕头一看,下面还塞着一条银项链,细细的项链上还吊着银制的坠子。坠子上是一个萤火虫形状的东西。翻过来一看,银坠的背面用花式英文字母刻着“MC”。
    “MC……这难道是凶手名字的缩写?”平户把项链拿在手中,疑惑地问了一句。这位MC是何人呢?
    “难道是松浦君?”我不由得失声惊叫道。说出口后,我马上又后悔了。果然,他们俩把惊讶的目光投在我身上。
    “你怎么还没弄明白其中的意思就这样大惊小怪?这明明是英文Matilda Cromwell的简写嘛。”岛原向我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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