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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转帖] 《萤》(完结)-新本格推理小说-麻耶雄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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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6 天前
  • 签到天数: 30 天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6-20 07:03:2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可是我亲眼见到的。”千鹤不依不饶地强调道,“我明明见到岛原君上午十点左右走进了萤之间。当时我便十分好奇,等他离开后也走进去看了看。可是这里除了萤火虫标本外,什么也没有呀。”
    “这是真的吗,岛原君?”平户厉声追问道,眼神中透出一道犀利的目光——这无疑是在明确地警告对方,说假话我可饶不了你。
    “是有这么回事。”岛原吞吞吐吐地承认了,然后又低着头小声地解释道,“……我想私下里寻找出一些秘密通道的线索。如果我的推理成立的话,这里必定能找到一条通道。早晨我醒得早,把平户君叫起来感觉不大合适。另外,我也想抢在别人前面找到这条通道,好炫耀一下。”
    “那么,你到这里时,蜡像的脑袋还没被偷走吧?”
    “我也不知道,因为当时我根本没往这里看。布帘还拉得好好的,我的注意力全放在寻找那条秘密通道上。”
    “那么,你找到秘密通道了吧?”
    “还没有,要是真找到了,我会向你报告。”说着,岛原毫不示弱地看了平户一眼。看来他说的不像是假话。
    平户点了点头,又朝千鹤看了一眼,说道:“我也一个人到这里来过,无法指责你们什么……不过,若有兴趣的话,你也一起参加我们的行动吧。”
    “我可不想参加,刚才只是出于好奇,才一时头脑发热,独自跑到这里来。”千鹤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可是,我心里仍然在怀疑。昨天夜里刚刚告诫过她,行动以前必须和我商量,可是今天一早她就擅自采取了行动,看来她以后仍然不会把我的劝告放在心上。“乔治”的另一位帮凶明明就待在这座馆里……我真不希望见到另一幕惨剧发生。她这么做,继美也不会感到高兴吧?
    这时,我突然想起千鹤昨晚告诉过我的一句话——“平户和佐世保的私交太好了。”对此我颇有同感,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千鹤才对平户保持着戒心吧?对于千鹤来说,杀死了佐世保的凶手,也就是杀死“乔治”的凶手,反而成了自己人。
    不知道千鹤所作的解释是否已经得到了平户的认可,他只是向千鹤叮嘱了一句“以后得小心点儿”,便不再说什么了。
    接着,他又转向岛原说道:“原来小松响子住过的房间,现在是你茄子君住着吧?请打开门让我们进去看看。”
    “当然可以。不过,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你怀疑起我来了……当然,这也不是没有道理。”岛原鼓着腮帮子说道。他的脸上倒也看不出对于平户有什么反感,只是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对方提出的请求。
    “你胡说些什么!别忘了,我一贯主张凶手不在我们内部,而是潜伏在这里的外人。不过,正如你所说的,凶手极力想表示自己是个女的,这反而说明凶手很可能是个男人。只是,那些头发以及口红和香水,并不是男人随便可以找到的。因此,我在琢磨这些女人用的东西到底是从哪儿弄到的。”
    “那你为什么想到可能出自小松响子住过的房间?”
    “你怎么这么笨!房间是佐世保按照当年的情形布置的,几乎与当初分毫不差。因此,在小松响子住过的房间里,一定能找到她当年用过的化妆品。”平户继续坦然地说道,“这并不是在怀疑你,因为凶手身上极可能带着万能钥匙,可以随意进出每个房间。”
    “这实在是一个讽刺,主张凶手出自内部的人反倒更值得怀疑。不过这也没关系,刚才也怪我没说实话,让大家怀疑我对你们有所隐瞒。如果可能的话,请大家马上到我的房间去看看,这样就不会再怀疑我有时间把什么给藏起来了。”
    说着,岛原无奈地耸了耸穿着夏威夷衬衫的肩膀。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6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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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6-21 07: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首鸣奏曲——七月十七日,下午两点二十分
    依照岛原的请求,我们在平户的带领下离开了萤之间,往小松响子曾经住过的房间走去。在走廊上足足绕了一周,我们才来到房门前。千鹤提出不想参加我们的行动,已经回到厨房。结果,又只剩下构成等边三角形的三个人了。
    岛原的房间收拾得非常整洁,被子和床单就像没睡过人似的平平整整。当做睡衣用的紧身内衣也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被子上;当然,更看不到内裤和吃剩的小点心到处乱扔的脏乱景象。不知是从小养成的好习惯还是生来就喜欢整洁,房间里的干净整齐与岛原随意的穿着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茄子君不会是打工时干过宾馆服务生吧?”
    平户夸奖了一句,随手拉开了小柜子上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皮革制成的化妆箱。箱子是海蓝色,箱盖上有“KK”两个艺术体字母。箱子里装着满满当当的高级化妆品,特别引入注目的是三支不同品牌的口红。
    “是缤果牌的。”平户用老成持重的口气说道,接着伸手拧开了印着月桂树标记的封盖。可是,他满怀期待的笑容瞬间变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沮丧的表情。原来,口红的颜色与浴室里的字根本不符。那几个字明显是明亮的水红色,而这只口红却是暗红颜色。另外两支口红的颜色也是一样。
    “我怎么早没想到!这明明是多此一举。小松响子蜡像上的嘴唇抹得就是这种紫色。”平户盯着口红的顶端看了好久,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说道。看来,他十分失望。
    “会不会有另一支口红?也许恰好就是水红色的。”我试着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前天晚上我就看过,口红只有三支,不会错。”岛原冷静地反驳道,“当然,这是我说的,信不信由你们了。”
    “那么,蜡像的手里是否可能还拿着一支呢?”
    平户一听便毫不犹豫地否定道:“昨天我们发现蜡像时,它的手里并没有拿着口红。当时我想看看蜡像的手指上是否刻着指纹,因此记得非常清楚。另外,女人穿睡衣时通常不会拿着口红;即使手里拿着,也不会与嘴唇上的颜色不一致,那太不自然了。我想,凡事都考虑得特别周到的佐世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的确是这样。那么,这座馆里还真有外来的女人啊!”我说。
    岛原的表情非常难堪。“外来女人”的存在对他的推理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他坐在床上摇头晃脑地想了半天,才硬着头皮说道:“那好,这个女人前天来过流萤馆,这一点我姑且承认。可是她当天就离开了,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口红可能是她留下的,就像把牙刷留在洗面台上忘了拿一样,忘了把化妆品带走也是常有的事。至于浴缸里的那些头发,对了,很可能是她戴的假发。凶手趁她把假发放在卧室里时拔下来几根,结果用上了。”
    “说得果然有道理。”平户佩服地抚摸着下巴上的几根小胡子,“这么说从道理上倒是行得通,那么,剑柄上留下的指纹你又如何解释?”
    “昨天我已经和你说过,凶手在那样显眼的地方留下指纹,十分令人费解。我想,那是故意留下让我们发现的。至于那枚指纹是谁的……我认为,极有可能就是加贺萤司本人的。”
    “你说什么?这么说也太耸人听闻了吧?”
    “众所周知,佐世保是加贺的狂热崇拜者,才能想出制作被害人蜡像这样的创意。他原本计划当七尊蜡像全都制作完成后,在他们生前住过的房间里各摆上一尊。当我们见到这些蜡像时,它们穿着的衣服上虽然沾满了许多血块,可是短剑的剑柄上却异常干净,一点血迹也没有。”
    “这只是由于他没有做完才会这样的吧?”平户回答。
    岛原紧接着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由此我想到,也许他打算将来在剑柄刻上一枚带血的指纹——因为杀人时的加贺萤司精神已经完全错乱了,根本就不会在意剑柄上是否留下了自己的指纹;甚至不仅是剑柄上,连现场的墙壁上也到处都是他的指纹或掌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照原样修复流萤馆时,加贺的指纹就成了不可缺少的元素。如果想在蜡像制作完成后,在剑柄印上带血的指纹,那就必须预先打造好刻有加贺萤司两只手的模型。也就是说,必须像印章一样先把指纹刻制好,然后再往剑柄上盖。”
    “也就是说,你认为凶手使用这种模型,往佐世保的衣谍上印了指纹?”
    “与其费力地弄来别人的指纹印上,这么做不是更顺理成章吗?”
    “你是说,佐世保制作过手模?可是,这里到底是不是真有这种东西呢?”平户仍然半信半疑。
    “我觉得肯定有。佐世保这个人做事向来都追求完美,依照他的性格,我想他一定制作过。”岛原充满自信。这也可以看做是一种挑战,就像一头猫科动物紧紧盯着猎物一样,他把目光紧盯在平户身上。
    “那好,那好,我知道了。虽然在这里无法找到加贺的指纹,但我想警方手里一定还保留着。在弄清真相之前,暂且先保留这种用模型制造指纹的可能性。这样一来,我也得把作为侦探的真本领露一手让你们看。实不相瞒,我手里掌握着一张有趣的CD,想让你们一起来听听。”
    这回,轮到平户满脸自信地咧开嘴笑了。
    比起其他房间,平户的屋子里脏乱不堪。其原因十分清楚,那就是床上乱七八糟,脱下的外衣和毛巾等物品随手乱放,简直忘了还有“整理”这个词的存在。
    再一看,床边满是空啤酒罐和一升装的清酒空瓶子,完全没有怜惜佐世保费尽心血才修复的流萤馆。不知道他是一开始就这样不注意卫生,还是佐世保死了以后才肆无忌惮。
    刚看完岛原整理得干干净净的房间,更觉得这里简直不堪入目。
    “你的房间也太乱了吧?去年来这里时也是这样吗?”岛原露出稍许厌恶的表情向平户问道。
    “离开之前我总会收拾干净的。”平户回答。看来这个习惯与佐世保的死无关。
    “今年也打算在离开之前再收拾干净吧?”
    “那还用说!要做到‘雁过不留痕’,这是佐世保向我们提出的要求,他在阴间看着呢。”
    我真不知道他说的哪些是真话——不过是受到我们的批评后才意识到的吧?他把放在房间中间的旅行包拿了起来,在床头摆好,然后走到立体声功放机旁,从杂乱堆放着的CD唱片中取出最上面的一盘拿到手里,说道:“不提收拾屋子的事了,还是先来听听这张CD吧。”
    说完,平户打开唱机,把CD光盘放了进去。光盘的外面并没有套着包装袋,上面只写着一个数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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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组熟悉的带有莫扎特风格的旋律从音箱中流淌了出来,极像加贺萤司创作的八重奏曲的第一首,然而似乎又不太一样。
    “这是——”我正想开口问个究竟,平户却伸手制止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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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6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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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6-21 07:10:07 | 显示全部楼层
    上次听过的曲子中,小提琴的演奏显得欢快而激昂,然后才转为变奏,总之,曲子开始时的节奏很明快。可是这回听到的却不同,虽然同样是从小提琴独奏开始的,但反复的变奏中,小提琴声显得忧郁而阴沉。中途加入的中提琴和大提琴的节奏也显得有些突兀,只是以各自的速度反复演奏着主题旋律。中提琴显得过于急躁,几近歇斯底里地宣泄着自己的情感,而大提琴却慢悠悠时断时续地演奏着,简直就像三位演奏者身后各有一位指挥。
    不久,不但几种乐器各奏各的,每位演奏者之间也出现了旋律和速度上的微妙差别。也就是说,八位演奏者按照自己的理解分裂成八个声部!呈无序状态沉闷地演奏了一段时间后,第一乐章在乱哄哄的不可收拾的状态中匆匆结束。
    接着开始的是第二乐章,像是几位不甘寂寞的演奏者争相发泄着不满。而后又是奇妙而刻板的赞美歌式的第三乐章。进入第三乐章后,几位演奏者罕见地始终演奏得平稳而协调,但其中会突然出现几个陌生的短旋律,紧随在主旋律后由中提琴单独演奏。而进入第四乐章后,无序的状态又出现了。五分钟后,突然又像受到何种强制似的,全体成员的演奏开始协调起来,瞬间转入欢快明朗的曲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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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乐曲在喧嚣混乱的状态中惨淡地结束了,就像香线燃尽了最后的一点火光。
    “有何感想?”众人还沉浸在莫名其妙的余韵中尚未回过神来,平户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像是加贺萤司创作的弦乐八重奏曲的第二首吧?记得好像取名‘赞歌’什么的。”岛原神情微妙地开口回答。然而,微妙的不止是神情,连声调也明显提高了一些。
    “看来茄子君也这么认为,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可是,这首曲子你是从哪儿弄到的?不是说第二首并未完成,已被加贺废弃了吗?”
    “废弃一说是因为没有找到乐谱。这张CD是在书房里的光盘架上找到的,那天我想再听一遍第一首曲子,找了半天,却发现了这个。标签上虽然未注明作品名称,却标注着演奏时间是在一年之前,演奏者是斯格但斯克四重奏乐团和但泽四重奏乐团。”平户把光盘盒拿在手里,解释道。
    “这说明乐谱还是留下来了,也许当年就保存在流萤馆某个秘密房间里吧。在那里静静地待了十年之后,才被佐世保偶然发现,私下里请人演奏后录制成CD光盘。平户君想说的一定是这些吧?”
    岛原很快便理解了对方话里的含义。
    平户回答道:“从两个乐团的名字可以推测,佐世保请来的乐团应该是国外的,极可能是波兰的乐团。国内音乐界早就知晓这首曲子的来历,对于加贺萤司以及与他有关的这起凶杀案件根本无法遗忘——就算只听过一回第一首曲子的我们,也能马上觉察两首曲子之间的关联。如果一旦消息泄露,那就会闹得尽人皆知。”
    “……看来,事实越来越支持‘馆内尚有未发现的秘密房间’这种说法了,也许还能找出早已失传的那把意大利斯特拉迪瓦里名琴呢。既然你能拿出CD这样的物证,看来,我也只能认同你的说法了。”岛原边说,边挠了挠脑袋。虽说对方举出了有力物证,但他这么痛快地认同了对方的观点,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这对于昨天亲眼目睹过两种对立观点激烈交锋的我来说,多少有些失望。岛原多少还是有辩解的余地的,比如一口咬定这是佐世保为了渲染气氛,专门找来别的音乐家,让他仿照加贺作品创作出的类似的曲子。
    也许岛原自己通过某种推理,已经得出了馆内藏有秘密房间的结论了吧?
    “怎么样?我看你还是老实承认凶手出自外人,归顺到我这边来吧?”平户露出满口焦黄的牙齿,得意地说道。
    “还早着呢。你的这个观点我还是无法认同。就算馆内还藏着秘密房间,可是躲在里头的也许并非是外人。”
    “你还真能狡辩。那么,躲在秘密房间里的如果不是凶手,还能是谁?”
    “这——”岛原含糊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后又接着说道,“也许秘密房间里藏着的又是另一扇门呢。”
    “也就是说,有个秘密通道通往某处吧?你这么说,又把我的发现作为对你有利的证据了。”
    “确实如此。凶手把威胁我们的地点选在浴室里,背后肯定另有深意。萤之间与浴室,如果这两处之间有条通道,那就可以很容易地避开别人,随意进出了。”
    “有利之处就在于可以不经过酒廊。不过,那点儿头发装着口袋里就能拿过去,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带在身上……唉,算了,在发现这个通向地狱的入口前,咱们谁也说服不了谁。这件事先放一边,我这里还有一首曲子想让你们听一听。”
    平户不由分说拿出一个装唱片的套袋。这个套袋十分眼熟,就是那个印着夜景的套袋。也就是说,这张唱片就是加贺萤司八重奏协奏曲的第一首。
    “这首曲子和前天在酒廊里听过的那首不同吗?”我问。
    “是相同的。只不过,那天第四乐章并没有听完。”
    “噢,是啊,那天佐世保说唱片受到损坏,所以无法继续播放。”
    “本来那天让我们听完就好了,可是他却故意用受损的唱片来播放,你们想想看这到底因为什么?”平户故作威严地板起脸,向大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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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到底怎么啦?”岛原耐住性子,足足听了五分钟这段永远不会结束的乐曲后,还是忍无可忍地开口问道。
    “看来还是佐世保说过的那样,唱片已经受损,无法正常播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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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没完没了的主旋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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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6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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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6-21 07:10:16 | 显示全部楼层
    “凭目前的技术,修复这种损伤的唱片应该不算什么难事。佐世保之所以没有把它修复,照我的想象……”平户终于抬起了唱片上的唱针,开口说道,“也许是想借以暗示‘萤永远不会停止’这个意思吧?”
    “‘萤永远不会停止’,这是加贺萤司被警方逮捕后不停地念着的那句话啊。也就是说,这张唱片并非因为案件发生后被闲置了十年而受到损伤,而是案件发生之前就受损了。加贺萤司当年就经常独自欣赏这张受损的唱片,这段永无休止不断反复的旋律触动了他的神经……”岛原的嗓音不由得加大了。
    “我也认为这很有可能。以前我也对你们说过,音乐对人的大脑和精神的影响非常大。如此循环往复,没有终结的忧伤缠绕着他,旋律永无终止,乐曲永无终止。加贺敏锐的感觉像是从这些永无终止的旋律中涉取到某种狂乱的气息,在精神的重压下试图脱离现实,获得人格的彻底解放。因此,他才完全不计后果地开始了血腥的屠杀。想来,他在激情犯罪之后,直到被人发现,都在书房里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这张唱片吧?”
    “你这个发现太伟大了,因为,你解开了十年前那桩血腥杀人案件不为人知的一角。”岛原很兴奋,眼中闪动着光辉说道。
    “不过,这个秘密并不是我最先发现的。我想,佐世保也许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平户双眼直视着远方。
    “也许是吧。所以,他意味深长地劝我们好好听听这首曲子。可是,他既然发现了这个秘密,为什么不想告诉我们呢?发现第二首乐曲的乐谱这件事也是这样。照佐世保的性格,发现了如此重大的秘密,他肯定不会保持沉默吧?这里应当隐藏着关系到佐世保被杀这桩案件的重大秘密。”
    与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的岛原相反,平户像是早就知晓一切似的,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也许是吧”,便一声不吭地收拾起唱片来。
    “可是,如果加贺口中的‘萤’并非是指真正的萤火虫或者这座流萤馆,而是指这段旋律,那实在出人意料,但其中肯定带有深刻的含义。‘萤’本来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的代名词,而加贺用它来表现莫扎特刚劲有力的曲风——他真是一位天才的演奏家,其思维方式完全异于常人啊!”
    岛原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身边钢琴的盖子,用右手轻盈地按动琴键,弹奏了几遍《萤》这支曲子的主旋律。他的手指出人意料地灵巧而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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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琴发出的声音响彻酒廊大厅。
    “这首乐曲居然能让人疯狂得失去理智,我还真不敢相信。”我说。
    “念中学时,我有一次因患盲肠炎住进了医院。在那里,我只听了一段莫扎特的《G大调弦乐小夜曲》,就产生了遭到拷问般的感觉,好像自己就个外星来的宇宙人,落入专门调查UFO的‘黑衣人组织’之手。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听莫扎特的曲子了,甚至觉得他的曲子就像是MIB。因此,能有这种感觉的不仅是加贺萤司,恐怕许多人都是如此。如果能找到这段旋律与‘萤’之间的关联,问题也许就清楚了。或许佐世保早就有所发现,只是不敢公之于众罢了。不过……这只是一种假设,假设佐世保他从一年前开始就持续不断地听这张唱片的话……不不,那不可能。”平户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含混了起来,不肯再说下去,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像是不敢肯定自己得出的结论。
    “你到底想说什么意思?”岛原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
    这时,从门口方向传来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你听到声音了吗?”平户低声问道,双眼紧紧盯住门的方向。
    “听到了吧……像是玄关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岛原小声回答道。
    这时,只听一阵蹑手蹑脚的脚步声越来越小,慢慢远去。看来,有谁偷偷地上了楼梯,往二层走去。
    “不会是谁到外头去了,现在刚回来吧?”
    岛原谨慎地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往玄关方向走去,想看个究竟。我和平户也悄悄地跟在后头。
    玄关处看不到人影,只是门口被雨水弄得湿漉漉的。
    “喂,我的鞋怎么被人弄湿啦?”站在鞋柜前的平户大叫起来。那双整整一年被他穿在脚上的脏兮兮的旅游鞋,像是用水泡过一样,已经完全湿透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的鞋比别人的脏多了,怎么还有人会穿它?怎么上头居然带着这么多泥水?”他用开玩笑似的语气说道,紧接着又小声嘟嚷道,“肯定是的。”
    “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谁,不想弄湿自己的鞋子,把我的给穿走了,准是偷偷摸摸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说着,他推开大门往外看了看,外头依然下着大雨,瓢泼般的雨水让人心烦意乱。风也很大,几乎向我们横扫过来。可是,这对于几天几夜被禁闭在流萤馆中的我们来说,似乎是获得了一份奇妙的解放感。我不顾扑进嘴里的雨粒,张大嘴做了几次深呼吸。
    “敢穿平户君这双鞋的,起码不大在乎卫生吧?总之,这家伙似乎穿着你的鞋到过车库。”岛原用手挡着打在脸上的雨水说道。
    大家定眼一看,果然,铺在车库边的石板上——被屋檐遮挡,雨水淋不着的地方一一竟然留下几个湿漉漉的脚印。
    “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在平户的招呼下,我们打着伞往车库跑去——其实雨伞并不能挡住多少雨。昨天平户和岛原外出寻求救援时,车子就是从这里出发的。
    “看来凶手刚才到过这里。”
    无论是谁,都能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异常。在腾腾的雨雾中,车库的卷帘门居然敞开着。
    “我记得昨天已经把卷帘门放下了啊。”
    平户和岛原互相确认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昨天回来时雨下得那么大,怎么可能忘了关卷帘门呢!也许是谁又到河边看了看,确认桥是否可以通行吧?”
    “要不是发大水冲下那么多木头,车子总能想办法开过桥。可是那家伙为什么不把卷帘门放下来?只要伸个指头轻轻一按不就完事了?”
    “看来是故意让卷帘门开着的吧?”站在最前头的岛原伸头往车库里看了看,说道。不仅是卷帘门没关好,车库里的灯也都亮着。
    “车子怎么不见了?”有人惊叫了一声。大家一看,那辆黑色面包车,也就是佐世保的爱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难道凶手驾车逃跑了?”
    “不会是桥已经能通行了吧?不,这不可能。”平户拍了拍后脑勺,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我被弄糊涂了。刚才我们听到玄关处大门有动静,出来一看发现我的鞋被弄湿了。也就是说,穿我鞋子的人刚从外头回来。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车子不见了?”
    “要不我们也到河边看看去吧,万一已经可以通行,我们就应该赶紧离开这里。”岛原冷静地提出了一个建议。昨天也是这样,看来遇事时岛原都很冷静。虽然他偶尔也有冲动的时候,但很快都能恢复平静。他的性格比平户更适合当一名侦探。
    “说得对,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在迎面而来的暴雨中,我们足足走了十分钟才从山上来到萤桥边。这段路程平常最多只需五分钟,可是暴雨无疑大大影响了速度。视线不清,时刻提防着手中的伞不会被风刮跑,像浴室地面一样光溜溜的柏油路,诸如此类都让我们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到了桥边一看,桥面依然无法通行。一根足有五米长的圆木斜跨在桥面上,完全阻断了道路。我第一次见到眼前的这幅景象,基本上与平户和岛原描述的一样。这条小溪已经成了天然的障碍。川流不息的萤川咆哮着,卷起巨浪,一次又一次地无情地冲刷着桥面。小溪已经成了急流,如果有人胆敢冒险走上桥去,顷刻之间就会被吞没。
    可是,今天却比昨天多了一种“景物”。只见佐世保的那辆黑色面包车斜跨在桥头,像是冲出赛道的跑车。车身前端已经插进了河流,两个前轮已经悬空挂在了河面上。车里看不见人影,驾驶座这边的车门敞开着。
    “也许是想开车硬冲过去,但失败了吧?”我战战兢兢地走近车旁看了一眼。由于风雨太大,无法看清车内的情形。
    “我看像是这样。”岛原小心地靠近驾驶席,用手扶着敞开的车门往里看了一眼。
    平户大声地在身后提醒了一声:“小心点儿!”
    “车内没有人啊!”岛原大声回答了一句,又把目光转移到后排座位上。他还是摇了摇头,看来车内一个人也没有。
    “车内的人已经逃出来了吧?”
    “车钥匙还没拔呢。另外,驾驶座上还留下一些血迹。”
    “还有血迹?”
    平户一听,急忙跑了过来,站在岛原身后伸长脖子往里瞧。他无意间把手撑在车子上,面包车轻微动了动。
    “你可小心着点!”
    “对不起,真对不起。”平户小声地表示歉意,又说道,“看来还真是血迹。”
    我站在他俩的背后,也往车里看了看。左边座位上有一片血迹,手刹上也是血淋淋的。由于车门没关,灌进了许多雨水,使得血的范围渗开了一些;但即使考虑到这个因素,出血量也不会太少。如果这些是开车人的血,至少他得接受包扎处理。
    同时,我又闻到了一股呛人的香水味。这种香味与昨天在佐世保的卧室,以及今天早上在浴室闻到的气味完全相同。
    “这家伙肯定哪儿受伤了——这可难办啦,不是都说,受了伤的熊更不要命吗?”
    “受到这次教训后,他要是一直躲在巢穴里不出来就好了。可是,这不大可能啊。”
    “茄子君所说的巢穴在哪儿?你的意思是要我们互相检查一遍谁身上有伤口吧?”平户立即就明白了岛原的意图。他说完后便慢慢地离开了面包车,和刚才急急忙忙挤过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许,他已经意识到车体倾斜得很厉害了。
    “我看这很有必要。如果我们的人身上都没有伤,那就再好不过了。那样的话不用你说,我就会放弃自己的主张,承认凶手出自外人。”
    “你老爱怀疑自己人,当初发现剑柄上的指纹时也这样。”
    两人又开始了有关凶手无休无止的争论。可是,当他俩把目光投向车子旁边后,却发现离车子后面大约一米远的地方有一个极不自然的白色物体。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高跟鞋。这只鞋是右脚上的,孤零零地留在地上。
    “平户君,快看!居然有这东西落在这里。”
    我赶上几步,把鞋拿到手里,递给平户看。
    “……看来馆里还真藏着一个女人啊!”他说。
    “鞋大概是她从车子上下来时,掉到这里的吧?”
    一旦掉进河里,那就根本回不来了。
    “我感觉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大家别忘了我们赶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你是说,这只鞋被扔到这里,其中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岛原呆呆地对着沾满污泥的高跟鞋端详了好久,才回答道:“平户君,我看这只鞋是被人有意丢弃在这里的。”
    说着,他一把从平户手里夺过那只鞋子,往河边一扔。为了不让鞋子被风刮跑,他手上还加了点儿劲。结果,鞋子的后跟正插进了泥土里。
    “你刭底想干什么?”
    “今天我们见到的一切,也就是车和高跟鞋的事,回去绝对别跟别人说。我想这一定会有好处。”岛原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严肃。
    不仅如此,他还表情坚决地紧盯着平户。
    “这到底又为了什么?”平户奇怪地大声问道,可是他马上又点了点头说,“是有道理。”他的声音出奇地小,在狂风暴雨中几乎听不到。又听他小声说道:“是会有好处的。”
    他转过身来对着我说道:“你也不许告诉别人!……也许,我还真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平户叮嘱我时的表情,看起来显得那么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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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1 07: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上锁的门——七月十七日,下午四点十分
    “又有什么事,松浦?把我叫来干什么?”谏早重重地坐到木头椅子上,抬头向千鹤问道。这是在千鹤的房间里,这里除了他俩并没有别人。
    “有件事我想尽早告诉你。”千鹤兴奋地回答道,那副样子就像考试得了满分的孩子把好消息告诉父母。
    “有事告诉我?到底什么事?昨天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凡事都得小心再小心,因为凶手藏在哪儿谁也不知道。即使他也是‘乔治’的受害者,毕竟也杀过人。而且,你也知道,今天早晨凶手还用那种方式警告过大村呢。”
    “这我知道……”
    千鹤的头就像一束枯萎的花似的低了下来,声音也轻了几分。
    谏早也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没什么,你知道了就好。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松浦君的安全了。”
    “没关系,是我做事不够小心。昨天说的话你没告诉长崎吧?”
    “我哪会告诉他呢!那家伙最可疑,我根本就不可能那样做。”
    “是啊,我想你也不会……”看来千鹤还是有些不放心。
    “怎么啦?”
    “不不,没什么。”千鹤回答道,“也许是我多心了。”
    “你指的是什么事我不知道,但如果真的只是‘多心’就好了。那家伙能干出什么事来谁也不知道。”
    “是啊,长崎君是有许多地方让人看不惯。你看他刚才在酒廊里那副满脸带笑的模样,也太吓人了。”千鹤回想起了刚才的场面,小声地嘟嚷道。
    “是啊!你看他那副大腹便便、脏兮兮的样子,实在让人讨厌。他还是个典型的色鬼,我只到过他的房间一次,看见屋里满满当当摆着的都是色情游戏和黄色照片,多得简直让人无法下脚。虽然我也喜欢玩游戏,可是那种游戏还真玩不来。听说他还因为喜欢在网上搜寻那些外国黄色网站,欠下了一大笔国际话费呢。”
    “是吗?我早就知道那家伙会这样。”千鹤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说他是‘乔治’的帮凶,我还不敢完全确信。不过,你千万可别总是盯着他看,那样他会起疑心的。”谏早又叮嘱了几句。
    “我想还不至于吧?我对自己的表演还是有信心的。希望能麻痹他,再从他口中掏出一些话来。”千鹤十分有把握。
    “你还挺自信,但千万可别太过自信了。”
    “你就放心吧,我会很小心的。可是,谏早君,你对‘乔治’的事情是怎么看的?”千鹤突然改变了话题,声音也压低了一些。
    “什么意思?”
    “继美遇难后也是如此。这位‘乔治’每次将目标杀死后,总要把尸体留在身边长达一个月,这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看来,警方对此也并不理解。谏早君比起我来,和佐世保打交道的时间要长得多,所以我想问问谏早君对此有何见解。”
    “很遗憾,我对这些杀人魔鬼的想法完全不了解。对于佐世保肯出大价钱买下这种鬼屋之类的做法,我只是觉得有些不正常而已。说实话,阿基里斯俱乐部里的佐世保与杀人魔鬼‘乔治’——我还是很难把他们重叠在一起。”
    言外之意,谏早仍然不肯相信佐世保就是“乔治”。
    但千鹤仍装出没有听出话里的意思,接着说:“我思考过其中的原因。我想,佐世保之所以选择与自己的姐姐相貌相近的人下手,而且还把尸体留在身边一个月之久,也许是出于某种思念。”
    “电视上也有人发表过和你类似的意见,但我并不这么认为。如果这样的话,他何必要把这些女孩杀死?把她们留在身边不是更好些?以佐世保的实力,找多少个这样的女孩做情人都不是难事。对此,我还是无法理解。再说,把尸体放在身边一个月,那岂不腐烂成一堆臭肉?我想那副样子会吓得他做噩梦!继美被发现时……”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不愉快的事情。”
    “没关系。”谏早不以为然地说道,“那么,你就直说吧,把我叫到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我想你不是光让我来说这些事情的吧?”
    谏早切入了正题。
    “你已经看出来我有事找你?”
    “早看出来了,一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满脸兴奋,面红耳赤。”
    “是这样的……”也许是为了平静一下心情,千鹤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发现通往秘密房间的入口了!”
    “真的,松浦君?”谏早忍不住跳了起来,坐着的椅子“嘎吱”响了一声。
    “真的,不会错。因此,我才把你叫来告诉你一声。”
    “通往秘密房间的入口到底在哪儿?”
    “就在萤之间的紧里头,放置着蜡像的那个小房间的墙壁可以打开,里面就会露出通往地下的楼梯。里头黑洞洞的,往下走完台阶后,前面还有一道很结实的门。”
    “你进到这道门里了?”
    “没进。门上了锁,进不去。当时我才感觉到自己面临着危险,我想,凶手可能就躲藏在门后。虽然凶手也许是个可怜的受害者,但毕竟也是杀人凶手啊!”
    “你的想法非常正确。不过,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秘密的?平户君他们以前寻找过许多次,却都一无所获。”
    的确,平户也曾怀疑过那堵墙上是否有密道通道,还用手仔细地敲过墙,可最终还是没能发现什么。岛原也是如此。也就是说,两位以侦探自诩的男生都无法找到的秘密,让千鹤这位女生毫不费力地发现了。
    “今天早晨我刚进去时并没有发现——在岛原离开后我才进去的。我不止一次进过这个房间。第一次进去时,墙角摆放着的座钟正好响了起来,我一看,时间竟然晚了一个小时。我以为由于这个房间平常无人出入,因此座钟慢了也没人调整……可是第二次进去时,也就是平户君他们已经进到萤之间之后,我一看,座钟已经恢复了正常时间。起初我想也许是谁发现时问不准偷偷给调整过来了,可是后来一想,要是馆主佐世保还在,也许他会这样做,但在这种危险状态下,其他人哪有工夫去管这种闲事?!因此,我感觉有些奇怪,心里就惦记上了。后来,我再次进入那个房间,这才找到了其中的秘密。”
    “这可太危险了,什么都没发生,真是运气不错。”谏早委婉地埋怨了一句。
    “现在冷静下来一想,确实相当危险,可是当时已经顾不上了,一心只想破解其中的奥妙。我进去后把座钟往后拨了一个小时,可是什么变化都没发生。这样等了一分钟以后,我开始怀疑自己,想再把座钟调回到正常时间。这时,只听放置杂物的房间里发出了巨大响声。我便慌忙进到小屋里一看,这才发现靠里的这面墙上横向裂开一条一米长的缝隙,里面露出一道通往下方的台阶。”
    “也就是说,台阶下面就是这个秘密房间,对吧?你居然能找到这个秘密。”谏早感叹地夸奖了一句。
    千鹤根本不以为然,继续说道:“那时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可是,下了台阶来到那道门前的时候,因为感觉周围阴森恐怖,最终我还是逃离了那里。”
    “那么做是对的,这可不是什么游戏。平户他们虽然表面不说,但心里却做了最坏打算。”
    “他们做了最坏打算,是吗?”千鹤惊讶地抬高声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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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1 07: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要是不慎刺激到凶手,也许会遭遇反击,他们对此已经有所准备。你别忘了,浴室里还留下过那几个红彤彤的大字呢。”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我就没有他们那种勇气……”
    “‘乔治’可能就在这个的团体中,我们要更加小心。你有足够的勇气,可是今后应当避免这样冒失的行动——这根本算不上是勇气,只能算是无谋。”
    “听你这么一说我真后怕,弄不好的话也许刚走一半时,凶手就会扑出来对我进行袭击!”说到这里,千鹤的嗓音微微颤抖起来,终于意识到当时有多危险了。
    “就算对方是个女人,但既然已经杀死了佐世保,很容易再次出手杀人。而且,对于这条秘密台阶,对方比你要熟悉得多,手里可能还带着凶器,实在防不胜防。”
    “你说得对。就拿我说,也许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因此……”
    千鹤说到这里,犹犹豫豫地停顿了一下,求助似的继续说道,“也许太过冒失了吧。你能跟我再去那里一趟吗?要能进入那个秘密房间看看就好了。现在除了谏早君外,我已经无法相信别人了。”
    “那可不行。”谏早当即拒绝,“恐怕连我也不是凶手的对手。凶手举着刀,躲在门后面的可能性相当大。你发现了这些秘密已经够了不起了,应该见好就收,不能一意孤行。”
    “可是……”
    “另外,要是佐世保真是那个‘乔治’,你想,那道门后面等着你的将会是什么?”
    千鹤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十秒,二十秒,令人窒息的寂静充满了整个房间。
    确定自己的话已经产生效果后,谏早又教导似的说道:“也许秘密房间里尽是那些只有科幻电影里才有的、让你后悔看到的场面。我看,还是找机会由我出面去和平户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就算平户至今不肯承认,当他见到摆在那道门后面的现实,也只能相信了吧。因此,之前你千万不可擅自行动,否则可能连小命都难保了。”
    他的话听来就像是从凶手口中说出来的。可是如果话说得不是这么难听,也许千鹤还是不会往心里去,仍然会一意孤行。
    “我并不会那么傻吧?”千鹤有些生气,理直气壮地反驳了一句。
    “你真不会再次冒险了?”谏早追问道。
    “真的,我向彗星保证。”
    “向彗星保证?”
    “是我家养的那只猫的名字。它实在太惹人疼爱了,我从来对它不说假话。”
    “那是只名猫吗?”
    “不,那只是不值钱的小猫,没有任何名贵血统。”
    “那我就放心了。总之,只要大雨一停,就能叫来警察。那时什么秘密也藏不住,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那样的话,继美也能安息了。”
    一提到继美,两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继美……那是全部的生存价值,是被“乔治”无情抢夺而去的宝物。
    “喂,谏早君。”在只能听见雨声的寂静中,千鹤突然用沉稳的语气叫道。
    “嗯?”
    “我想知道,谏早君心里有多喜欢继美?继美死后一定深感悲伤吧?”
    “那还用说。当我面对面目全非的尸体时,当我出席葬礼站在继美的遗像前时,我真想和她一起去死。可是,我却厚着脸皮活了下来,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如果佐世保真是‘乔治’,而长崎就是他的同谋,那么也许我是为了看到他们被绳之以法才活了下来吧?”
    “那太好了……只要你有这些心思,继美就算得到幸福了。”千鹤已经哽咽了。
    “喂喂,现在还不是松浦君哭的时候。”
    “别管我,只是中午切洋葱熏出的眼泪现在流下来了而已。”
    “听我说,松浦,”谏早关切地说道,“请你也老实告诉我,你也很喜欢继美,对吧?”
    千鹤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是的。”
    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很喜欢她,而且还会永远地喜欢下去。这种感情几乎无法用言语表达。不过,她生前能有谏早君这样的男友,真是太幸福了。”
    “是啊……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是志同道合的人。那就团结一致,为继美报仇吧,松浦君。”
    “好吧。大雨一旦停止,一切也就水落石出了。谏早君,凶手归案后,你还会继续留在阿基里斯俱乐部吗?”
    “噢,那是当然,我会继续留下的。虽然平户和大村他们有些古怪,但都是很有意思的人。”
    “这些我早就知道,不过通过这回的训练,我对他们更了解了。他们都是十分乐观有趣的好人,只不过确实如你所说,多少有些古怪。”
    千鹤在微弱的笑声中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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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1 07:10:57 | 显示全部楼层
    萤——七月十七日,下午五点
    雨点有节奏地敲打着。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这场非同寻常的大雨似乎永远无法画上句号。
    我离开房间下到一层的酒廊里时,平户正独自斜靠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支骆驼牌香烟,悠哉游哉地吞云吐雾,而岛原并不在这里。桌上玻璃烟灰缸里已经堆出了一座小山,被烟头塞得满满当当的。由于开着空调,门窗都紧关着,由此酒廊大厅里就像刚烤过秋刀鱼似的,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看这架势,平户从萤桥边上返回后一直在吸烟。那件永远不更换的、带有麻雀标牌的衣服仍然湿淋淋的。
    “平户君!”
    当我在他对面坐下,跟他打了招呼,平户才愁容满面地抬起了头,像是刚刚意识到我的存在,小胡子轻轻抖动了一下。
    “你到底怎么啦?感冒了吗?”我问。
    “说什么傻话!”平户哼了一声,“我正在思考许多重要问题呢。”
    “是在思考凶手的下落吗?”
    “这当然是其中的一点。”平户把吸得只剩滤嘴的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插。
    “你这么说,就意味着还考虑了不少其他问题,对吧?”
    “是啊。”平户点了点头,又点上一根香烟。我低头一看,他的脚边扔着两个空烟盒。
    “你是说,也考虑过佐世保是否是‘乔治’这件事吗?”
    “你猜得对。”平户抬高了嗓门,仰头慢慢地吐出一口浓烟后说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佐世保为什么会对加贺萤司的一切如此痴迷呢?”
    “不就因为他是个探秘爱好者吗?佐世保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住在鬼屋里。”
    “这话也有道理……实际上,据我所知,佐世保在学生时代对流萤馆并没有多大兴趣啊。”平户表情复杂地继续说道,“当然,这里因为出过耸人听闻的大案而名噪一时,阿基里斯俱乐部也曾组织成员到流萤馆来探险。但由于当时事先收集的情报不准确,佐世保一行贸然启程,结果因为不清楚流萤馆的具体方位,在荒山野岭中没头苍蝇似的摸索了几天也没找到。此后,佐世保再也没有组织过第二次探险,不像以前寻访奥吉野的旅馆废墟以及早津市灭门惨案的旧房子时那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寻找,直至如愿以偿。”
    “我想,当年也许佐世保囊中羞涩,不得已才放弃吧?”
    “是啊,我也这么看。也许,他依靠游戏软件发了财,也是其中一个重大原因吧?据我所知,佐世保钟情于这座流萤馆,是在他姐姐去世后。现在回头想想……喂,佐世保姐姐的事情你知道吧?”
    “听说是跌落身亡的。死前姐弟俩关系非常好,对吧?”
    “可是也有传闻说她是自杀身亡的。”平户低声说道。
    “这是真的吗?”
    “毕竟只是传闻。这些话是当年俱乐部里一位与佐世保交恶名叫饭盛的学长偷偷告诉我的,我至今仍然半信半疑。”
    我并不认识饭盛学长,大概在我入学那年已经毕业离校了吧。
    “这回,佐世保不可能是自杀吧?”平户似乎发现了其中的巧合,把这两桩案件进行了联想。看来,他不肯相信佐世保就是“乔治”。正如千鹤担心的那样,平户与佐世保的私交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如果真是这样,把真相如实说明的话,他们以前的关系会成为平户不接受这个事实的障碍吧?
    如果这样的话,我倒不如不说,免得惹他不高兴——这是我这个不能成为勇士的人经常做出的选择。
    “可是,不知道佐世保的姐姐与加贺萤司的关系如何。他的姐姐很喜欢加贺萤司演奏的乐曲吧?”
    “如果关系如此简单就好了。自从流萤馆出了那件大事,加贺的名字被屡屡提及以后,佐世保再没聊过加贺的话题。”
    “那么,他关注加贺萤司的原因又是什么?”
    这时,黑糊糊的天空中暴雨倾盆而下。平户抬头仰望着玻璃天花板,狠狠地喷出一口浓烟。我已经数不清这是他抽的第几支烟了。
    他猛吸了一口烟后说道:“据说加贺萤司曾与自己的表妹私奔过,这事你听说过吧?”
    “是的,此事作为加贺萤司的一桩趣事,佐世保倒是向我提到过。”
    “如果我说,那并不是他的表妹,而是同父异母的妹妹,你相信吗?”
    “等等!那怎么可能!这样一来两个人不就具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了吗?”
    平户的表情依然平静,还在不停地抽烟。
    接着,他又曝出另一个令我震惊不已的消息:“事情还远不仅如此,他的妹妹被强行带回家后,不过两个月后就病死了。他的这位妹妹名字就叫萤。”
    “竟有这种事……加贺的妹妹叫做萤?这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
    我不禁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好久都说不出话来。由此看来,加贺对带有“萤”字的东西如此执著,并非没有理由。
    “这事我也是刚知道的。仅仅数小时前,我把咱们听过的唱片送回书房时,偶尔在那里看到了这样东西。”
    说着,平户从沙发垫旁抽出一本很旧的杂志放在我面前。这是本十年前的月刊杂志,主要刊登色情文章和小道消息,其中不乏赤裸裸的黄色图片。
    其中刊登了加贺杀人案件的特辑。在特辑中,不仅从各个角度报道了这桩案件,同时还对加贺的经历进行了叙述。其中提到了加贺在十八岁那年,私自带着同父异母的妹妹离家出走的详细经过,通篇文章罗列了许多煽情的描写和不明出处的证言。同时,文章中对加贺与小松响子的不伦之恋也报道得非常详细,甚至连两个人在伦敦的一处旅馆门前同撑一把伞的照片也刊登出来。然而,伞挡住了男人的半个头,很难判断是加贺本人。
    这些报道到底有几分是真实的,这点很难说。这篇报道称,加贺与妹妹的私奔仅维持了一个月,原因在于口袋里的钞票告急以及妹妹患病,两个人才不得已返回家中。可是,加贺妹妹的病况却没有记载,只知道她回家两个月之后就在医院中死去。报道在结尾处大胆进行了推测,说是其妹极有可能死于流产——而这个孩子就是她与加贺的私生子。报道中还明确提到加贺的妹妹名叫加贺萤。即使这种杂志有些地方言过其实,但加贺妹妹的身份和姓名应该是真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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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1 07:11:0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说来,这座流萤馆是为了怀念他的妹妹,才专门修建的。”
    “说是怀念,不如说表达了加贺对这位妹妹强烈的感情。因此,他才把这座馆用死去的妹妹的名字来命名。而且,加贺把这座馆整体涂成黑色,据说他还经常穿身黑色衣服进行表演。另外,他还在萤之间设立了品类如此齐全的萤火虫标本展室。不仅如此,在加贺成名后,他还特地在自己的名字里加上‘萤’字。这些只能用他对这位亡妹执著的爱来解释。也许,这座流萤馆并不是什么鬼屋,而是一座被诅咒缠身、无法解脱的建筑。”
    在得知这些消息后,我心中围绕这座流萤馆产生的诸多疑问,终于找到了真正的解答。
    “这么说,当年他口中念念不已的‘萤永远不会停止’这句话,应当也是另有所指吧?”
    “加贺费劲心血创作的这套八重奏乐曲,就是为了纪念这位亡妹。因此,第一首曲子中描写了濒死的萤痛苦挣扎的过程,而且永远没有终结。妹妹的死在反反复复的表现过程中深深地刺激了加贺,引发了他精神上的狂乱,最终酿成那桩骇人的案件。”
    乐曲中包含着的意义,能以如此残酷的方式将作曲者引向不归之路,这实在令人震惊。如果是我的话,同样也会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吧?
    “……可是,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之前并无多少人知晓呢?比方说,与他私奔的是他的表妹还是同父异母的妹妹,以及他这位妹妹叫什么,只要稍加调查,应该可以弄清楚啊……”
    “其实道理十分简单。有关加贺萤司的所有消息,都是由佐世保提供的,也就是说,他在对我们讲述加贺的事情时,只要故意加以隐瞒,我们就无从知晓了。你觉得,佐世保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加贺的故事容易引发他对自己身世的回忆,这一点是佐世保不希望的。”
    看来我的回答切中了要害,平户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佐世保之所以关注加贺萤司的案件,是因为这座流萤馆是加贺为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而修建的,以及加贺与自己的妹妹有染。这两点都和佐世保的经历很类似。佐世保在大学时从来没有对女人产生过兴趣,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却存在着与他关系最近的女人……”
    平户说道这里时停了停,脸上露出难色,像是在内心深处进行了一番残酷的搏斗后,才继续说道:“另外,在这
    九_九_藏_书_网段报道中还写到了加贺萤怀上了加贺萤司的孩子,最终流产。”
    “不过,这种小道消息多半出自于臆测吧?”
    “刚才我们听过的第二乐曲的第三乐章中,不知你注意到了没有,在主旋律之间,突然出现几个与主旋律相似的跳跃式旋律。”
    “我记的,是中提琴演奏的几个音节吧?由于出现得很突然,所以留下了极深的印象。那是在沉稳的主旋律之后,几个小节跳跃式音符吧?可是在下一个乐章中,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这几个小节的旋律描绘的可能就是加贺萤的孩子。”
    “这种解释很有道理。这么一来,也能完全理解为什么在下面的乐章中,所有的声部都在一种狂躁的状态中引向终结……”
    “难道你想告诉我,佐世保和他的亲姐姐也同样……”
    “……也许也怀上了他的孩子。当然了,这完全是我个人的揣测,是对故人的不大敬。不过,如果传闻中佐世保的姐姐是死于自杀,这么解释的话……”
    说到这里,平户闭上了嘴,我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听出来。
    为了缓和一下心情,我又把杂志拿在手中看了几眼。报道中刊载了加贺和他妹妹的照片。这张照片与偷拍的加贺与小松响子幽会的情景不同,是一张再正常不过的照片。虽然只是一张线条十分粗糙的黑白照片,但两人的容貌和表情都拍摄得非常清楚。看得出,他的妹妹五官十分清秀,是个富有魅力的女子。可是,最吸引我的倒不是加贺妹妹漂亮的容颜,而是她的脸马上让我联想到,此人似乎在哪儿见过。
    “看来,你也注意到了吧?”平户又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后小声说道,目光中透出无限的哀凉。“我实在真不愿意把两者联想到一起……不不,这不是我真实的想法,这只是一种伪善。我太想探究其中的奥秘了。”
    “……你是说,像岛原君吗?”
    正如平户所言,照片中,加贺妹妹细细的眼睛和尖尖的下巴几乎与岛原如出一辙!当然,仔细观察,能发现两人还是存在诸多细微的差异,可相似的地方确实非常多,就像继美和佐世保的姐姐那样。
    “看来我们想到一起了。她太像岛原君了。也许只是偶然的相似,两人完全没有血缘上的联系,可是,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两人之间或许真的存在什么关系。”
    “这么看的话,当初加贺萤怀上的孩子或许真是岛原君呢。事实很可能并非像报道中所写的那样——已经流产,而是加贺萤偷偷地把孩子生了下来。”
    “我想,这种可能性不大吧?”也许平户事先已经做过充分的思考,立即斩钉截铁地否定道,“加贺萤司死时的年龄为三十一岁,而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因此,假如他还活着,今年应当是四十一岁了。而他带着妹妹私奔那年是十八岁,也就是说已经是二十三年前的事情了。而他的妹妹在和他私奔后不久就已经死亡,也就是说,两人即便有孩子留了下来,年龄也应当是二十二三岁,对吧?”
    “可是如果报道中所写的并非事实,他不是在十八岁那年与妹妹私奔的,那又如何?”
    “加贺萤司二十三岁时已经在音乐界崭露头角了。我记得他荣获卡耐基音乐节比赛的优胜奖时就是二十三岁。如果不是瞒报了几岁,那么,岛原绝不会是他的儿子。岛原君在报名参加阿基里斯俱乐部时,我亲自对他进行了审查,就算是只进行了形式上的确认,但起码也看过了他的学生证。我认为他想瞒报岁数是不可能的。”
    “那么,他和加贺萤相貌上的相似又该如何解释?”
    “这我就不知道了。”平户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正因为我不明白,才让你也看看这本杂志。”
    的确,之前平户有事并不是先找我,都是找岛原君商量,可是,这次他发现了加贺萤的照片,总不能也让岛原看吧?他又不想把这件事憋在心里,于是才……
    “平户君,在这件事情上你显得有些胆怯啊!”我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我这个人一贯胆怯,看见这张照片后更是觉得特别紧张。”
    他的语气没有了平时的轻松,无神地呆望着打在玻璃天花板上的雨水。
    “我可看不出你何时胆怯过,相反,倒觉得你的脸皮厚得很呢。”
    “是吗?那只是说明我那点儿小市民意识隐藏得很成功啊。”
    说着,他自嘲似的撅了撅嘴。
    我真没想到平户居然还能露出这种表情,也许平常他伪装的太过成功。我和平户交往不多,还挺羡慕他这种遇事不慌的性格,却没想到他也一样会紧张。
    “你对岛原君有什么想法?我指的不是和照片有关的事,而是案件发生后他所表现出的反应。”
    “我看他非常冷静。虽然他有时也多嘴多舌说一些废话,或者像孩子似的仅凭自己的感觉提出一些毫无根据的看法,但从总的来看,我认为他是我们几个中表现得最冷静的。”我说。
    “是啊!我有时甚至很佩服他。比如,刚才在河边发现高跟鞋和车子时,他的处理方式非常得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把近日来一直缠绕在心头的疑问明确地提了出来。
    “看来你还真的不知道,那就算了。不过,这些话你绝对不能跟别人说。”平户一下把我的问题踢了回来。
    “这我当然明白,就当做我什么也没见过不就行了吗?”
    “啊,看来雨不久就要停了,要是凶手不再做什么动作就好了。所有的一切总会大白于天下的。”平户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接着说道,“岛原君实在了不起。很遗憾,我无法像他一样,冷静地将各种情况综合在一起来考虑。你也许不知道,我有时情绪也很低落。”
    “你说些什么啊!情绪低落也很正常,我们不也是经常如此吗?”
    我想到自己。在继美被杀害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既当不了斗士,也成不了勇者,只能感到无穷无尽的懊恼。
    “我和你不一样,别放在一起比较!”平户似乎发了点小脾气,“我有个比我大四岁的哥哥,他做事非常认真,而且很有毅力,是一个很值得信赖的男子汉。后来,他考进了一所国立大学,毕业后又进了一家大公司,不久又顺顺当当地结了婚,有了两个小孩,现在荣升到驻伦敦的办事处工作了。”
    “他走的真是一条成功的人生道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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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1 07:11:14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是,这种千篇一律的所谓的成功道路,同时也表明了他的人生是十分乏味的。即便我哥哥就坐在对面,我也会毫不客气地对他讲,一辈子只靠老实本分是永远也成不了大事的。”说完,平户双目呆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接着,他又说道:“我觉得自己最大的弱点就是不敢下决心去面对现实,只是一味地躲避。”
    看来平户之所以消沉,也许是因为看到了佐世保的真面目。
    也许佐世保当年采取的并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但他毕竟为自己积攒下一笔巨额财产,有能力买下这栋鬼屋,过着奢侈的生活。
    对于平户来说,佐世保走的是和自己的哥哥完全不一样的成功之路,因此很容易成为平户模仿的样板。
    平户又说道:“面对目前这种危急的事态,我有时会想,要是哥哥处在我的地位,他该怎么办?也许他会惊慌得完全不知所措,想不出任何办法,甚至还不如我呢。当然,这只是一厢情愿的猜测,拿不出任何证据,这一点我非常清楚。突然,在这个当口,出现了一个岛原君,他显得比我更冷静,头脑也更清楚,年纪却比我小得多。想到这儿,我心里很难过。发现那只高跟鞋时,岛原已经察觉了其中的奥秘,我却什么也没看出来。那时我觉得他更像一名学长……”
    说到这里,平户手疾眼快地把即将掉落的烟灰抖进烟灰缸,接着说道:“我怀疑是不是出于嫉妒产生了错觉,才认为加贺萤的照片与岛原非常相像呢?”
    怪不得平户会把杂志给我看。
    “后来,你也认为这两个人有几分相像,我才放了心,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偏见而产生了错误的判断。”平户露出一丝笑容。
    “你觉得岛原与加贺萤的相似只是一种偶然吗?”我又问。
    其实我早就知道,对于这个问题平户不会回答,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因为我感到,虽然已经排除了因嫉妒心理而产生错误判断的可能,但平户又产生了另一种倾向,即他在如此有价值的线索面前,却对其视而不见,缺乏足够的重视。
    平户沉默了好久才说道:“仅凭这些不可妄下结论,我得找机会好好问问他。不过……假如,只是假如,要是岛原真的杀死了佐世保,那他为什么一直坚称凶手就是我们内部的人呢?难道不怕引火烧身吗?如果顺着我的想法,对于保护自己不是更有利吗?”
    “你说的有道理,对他来说,是有这种选择。”
    “其实,对于凶手出自内部还是外部,我自己也没有明确的判断。也许正像岛原所说,凶手就出自我们自己人里。甚至,凶手说不定就是跟我说话的你呢。”
    “你可别开这种玩笑,我实在担当不起啊!”
    可是,平户居然越说越认真。“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岛原确实早已冷静地把你当做可能的对象之一。我虽然有些犹豫,但也觉得这并非不可能。之所以我坚持称凶手是外人,是因为我的年龄最大,必须考虑如何率领大家走出困境,但这也正好说明本人作为领导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啊。”
    “大家其实都很信任平户君。要是没你指挥,我们几个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哪能如此顺顺当当撑过昨天和今天呢。如果只靠岛原,怕是大家早就互相猜疑起来了。”
    “论岁数,除我以外就是大村了。这么看,我还是有一定的存在价值,这让我感觉十分高兴啊!”平户颇为自得从沙发上坐起来。
    “你现在的言行可真是反常,你还是那个平户君吗?”
    “那还能有错!当然是我。我本来是很谦虚的,只不过这场大雨和这座流萤馆,把我的潜能激发了出来。”
    说完,他又掏出一包香烟。
    其后很久一段时间,我们默默地倾听着屋外的风雨声,谁都没有说话。外面仍然是洒向这座充满死亡气息的建筑的瓢泼大雨,甚至让人觉得这是老天爷得知真相后,洒下的泪雨。这场泪雨似乎会一直下下去,直到摧毁这座建筑,让一切回归原始状态。我也开始担心自己一生都无法走出这里,就像那张“夜奏曲”的唱片一样,就像听了唱片后发狂的加贺萤司一样,在反反复复的催促下以发狂作为终结。
    自己会拥有美好的未来吗?失去继美还能保持平静吗?我不禁这样想到。
    “是谁抽了这么多烟,怎么这么呛!如果这样不讲公德的话,这间酒廊可要开始全面禁烟了!”
    最终打破守灵似的阴郁气氛的,还是千鹤那大惊小怪的声音。
    她为了做晚饭,从房间里出来走进酒廊。
    “你们想吃什么?”
    “大村君会来帮忙吗?”平户一边问着,一边把那本杂志轻轻一推,让它滑进沙发坐垫下面。
    “还在房间里待着呢,看来今天指望不上他了。”千鹤一边把挂在厨房门口的围裙系在身上,一边扫兴地回答。
    “这家伙手艺果然不错。这是这回行动的唯一收获,下次再到荒山野岭露营探险时,绝对得带上他!”
    “发生这种惨案,咱们阿基里斯俱乐部的活动还能继续下去吗?”千鹤满脸丧气地问道。当然,她的真实想法刚才已经和谏早谈过了,现在倒是装得毫无破绽。
    “这是两码事。只有克服悲伤,才能继承死者的遗志。我们阿基里斯俱乐部不会解散,同时,在这里抽烟也不会停止!”
    平户就像示威一样,把刚吸了半截的骆驼牌香烟扔进烟灰缸,又拿出一根新的,慢慢点上。那副表情又恢复了以前“岩户”的刚毅模样。
    “松浦君,你一人怕是忙不过来吧?我去给你帮忙。”我对她说道。
    “那好,那就有劳大驾了。说实话,要做这么多人的饭,我还真忙不过来呢。”
    千鹤微微一笑,向我点头道了个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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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2 07:22:07 | 显示全部楼层
    文枝——七月十七日,晚上九点十分
    吃完千鹤做的晚饭,觉得肚子太撑,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这时,门铃响了。我打开房门一看,平户一个人站着门口,岛原并不在身边。
    “有什么事吗?”我问。
    “请马上到酒廊来。”平户低声说道。和他傍晚时的声音不同,我听出他充满了紧张。
    “发生什么事啦?”
    “大村受到袭击了。”
    “真的?大村他没事吧?”
    “倒没什么大事,不过……跟我下去再说吧。”
    我锁好门,跟平户一起下了楼梯。大家已经都在酒廊里等着了。
    大村弯着腰坐在那张最大的沙发上,像只穿山甲似的缩成一团,全身不住地颤抖着。从他害怕的样子来看,受到惊吓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今天早晨看见浴缸里的头发。
    “看来,大家都平安无事吧。”平户扫视了大家一圈后点了点头,用手摸着胡子说道,“那么,就请大村君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告诉大家吧。”
    看来,别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村双手接过千鹤送来的咖啡,笨拙地喝下一两口,稍微稳了稳情绪后开始慢慢说道:“……我想上趟厕所,就到楼下去了。走过后面的走廊,正想进卫生间,突然,周围的灯光全都灭了,不仅是走廊,浴室和卫生间也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当时我不知所措,呆呆地站着不动。这时,我感觉有人向我扑来,同时右手像针扎似的疼了起来。然后,黑暗中伸出一双手和我扭打在一起,我只得拼死抵抗,但被狠狠一推,站立不稳,一下子摔了出去。”
    照大村的话说,当时他一下坐在地上,很久也动弹不得。凶手趁他倒地,往酒廊方向逃去。酒廊、厨房与走廊之间还隔着一道门,走廊和厕所的灯光熄灭之后,那里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此外,厕所和浴室不同,需要从走廊拐个弯才能进入。当时并无其他人在酒廊和厨房里待着,所以无法弄清凶手到底穿过哪道门,又从哪个方向消失了。
    大村好久都没能站起来,只能连滚带爬地向酒廊里奔去。到了酒廊,见到耀眼的灯光后,他总算安心了,瘫软着倒在了地上,仰面朝天望着落在玻璃天花板的大雨,喘了半天粗气。正在这时,从楼上下来想找点水喝的千鹤正好发现了他,对他进行了简单包扎后,便返身上楼通知了平户。平户马上招呼全体成员到酒廊里集合。
    以上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对方和你扭打在一起时,你能认出他来吗?”
    “实在辨认不清,当时眼前突然一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此外,一开始,我的眼镜就掉在地上,眼前就更加模糊了。”
    不知是已经喘过气来,还是喝了咖啡心情稳定了下来,大村的声音终于开始变得正常起来。他的两眼视力平均不到零点一,是严重的近视,虽然不能说跟瞎子差不多,但一旦眼镜掉在地上,起码也得趴在地上摸来摸去地寻找半天。加之四周一片黑暗,要想指望大村指认凶手是谁,恐怕是不现实的。
    “照你这么说,即使凶手站在眼前,你也认不出他来?真是个没用的草包!”平户讥讽了一句。
    “你就别拿我逗笑了……不过我还多少记得对方一个特征——虽然眼前模糊不清,但我觉得那人下身穿着一条裙子。”
    “真的?难道不是昨天光想着那个女鬼,导致你眼前出现幻觉了吧?”
    “怎么可能!虽然无法百分之百肯定,但从对方身上飘飘荡荡的样子来看,似乎穿的就是裙子。”大村坚持己见,毫不退让。
    “还有……”大村拿出一枚吊坠让大家看。这是一个金属制成的吊坠,其中一边呈尖尖的形状,而另一边是一个圆环,看起来像是原住民使用的箭头一样,大小和小拇指差不多。“这是我和对方扭打在一起时扯下来的,显然是女人的饰物,背后还刻着‘文枝’两个字。”
    “上头确实刻着字,可是凭此就认为对方是女人,我看还为时尚早,也许那只是心上人的名字。”
    “可是,这东西显然是女人戴的啊。”
    岛原在一旁说道:“这是普利斯特牌的,按照星座的区分,又有不同的男女款式。这种吊坠是天蝎座的女用款式,我想在背后姓名的前头应当还刻有一个天蝎座的标志。”
    “说得没错,还真有个天蝎座标志。这个看似‘69’两个数字的图案就是吧?”
    “同样的天蝎座吊坠,但男用的要比女用的大上一号,而且中间部分要比女用的鼓起来一小块。由于我本人就是天蝎座,因此了解得很清楚,虽然我并没有买过。另外,据我所知,这种款式是今年春天才开始发售的,因此不可能是十年前留下的物品。”
    “你了解得真够详细的。我对这类装饰物可是一窍不通啊。看来茄子君没白穿这身时髦的夏威夷衬衣。”
    “应该说这身衣服正适合我才对。”岛原不软不硬地回敬了平户一句。
    “好,这就清楚了。总之,自从我们到这里,这是头一次得到了此人身上的饰物,而且知道了她的名字叫文枝。”平户满脸疑惑地注视着这个吊坠继续说道,“嗯,吊坠上还带着血迹呢。喂,大村,你手上没有受伤吧?听你刚才说感觉手上被扎了一下,那一定流血了,得赶紧包扎才对。”
    大村这才惊恐万状地伸出手来,把指尖上的伤口给大家看。原来只是一根指头中间贴着一块普普通通的创可贴,除此以外什么伤口也没有。
    “怎么,就这么点伤吗?这么说,那些血不是你流下的吧?”
    “我想,也许是凶手的血吧?当时对方手里拿着刀或是其他什么凶器,很可能在扭打中不小心划伤自己,然后逃走了。”岛原说道。
    “我看很有可能。可是,这回的停电来得也太巧了……二楼什么也没发生。那好,我们到现场看看去吧。”
    平户站起身来,大村也不得不站了起来。当然,岛原也站了起来。结果,在场的一行人全都向走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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