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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朦胧的晨光

《住院的病人》(全文完),梦境般密室的真相是什么?-作者:小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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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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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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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7-8 05:46:5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病什么地方严重?”
    “传染性。你们的疾病都是生理上的结构改变,在最开始,我们没有注意。然而后来我们才发现,你们的病在病理上有惊人的一致性,并且具有传染的可能。死去的曹护,记得吗?脑干莫明其妙的大出血,恐惧至死。在她的解剖上,我也发现了和你们身上相似的东西。这就是去找警察不必要的原因,我根本不是在找凶手,因为凶手我早已知道。我想知道的只不过是凶手从哪里钻进曹护身体的。李护的失踪是个怪异的事件,考虑到曹护也相当于失踪了十二个小时,我想,也许某一时刻我们会在某个偏僻的角落发现……不管怎样,你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继续在这里养病,配合我们的医疗工作。”
    “我想和外面的亲人联系,说说话,不谈病,行不行?”金惠生忽然道。
    “不行,”试探性的提议被无情的否定了,“那样的话,传染性仍然存在。”
    “怎么会?什么病这么厉害?”
    荣锋摇头道:“你们所患的病情是超出了医学常识的,如果不是这样,也不用如此大张旗鼓了。如果硬要我解释,我只能简单地说,你把它看成可以通过意志或者意识传播的。”看着我们三人目瞪口呆回不过神来的样子,他道:“很不可思议是不是?事实上,对于一个从医二十多年的人来说,它对我的震撼还要大得多。这完全违反了常识,一种疾病怎么能够离开物质载体,完全传播在虚无的精神世界或者意识里呢?对于一个严谨的医生来说,催眠术或者群体幻觉只能是相信神秘主义的科盲搞出来的玩意儿。但现在的事实却如此让人尴尬……”
    我道:“那么,是精神疾病?一种全新的,还未被其他人发现的?”
    荣锋道:“也许,但又确实引起生理上的病变。我很抱歉不能告诉你更多的东西。”
    罗卫民道:“有治愈可能吗?”
    荣锋迟疑了一下,道:“要说真话的话,算上楼下的,你们的病情都没有其它先例可以参照。我认为,”他摇摇头,“事实必须被接受。治愈的例子,现在还没有。”
    “对了,说到病,”金惠生道,“我的病情是不是更加严重了?”他张开嘴吐出舌头。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包括荣锋在内的所有穿白大褂的身影集体往后退了一步。
    仿佛是看到恶魔的表情一样,我想道,不过这样确实也符合荣锋说的关于传染的内容。
    荣锋道:“天,你……你怎么不早说!”
    金惠生苦笑道:“刚才才发现的。”
    “快!快回去躺着,我们……哦对了,这是我们在下面的工作人员,本来给大家介绍一下的,来不及改天吧。林川,”荣锋指着一个个子高大鼻子旁有颗黑痣的人,“你马上带两个人下楼去把那套东西拿上来。你们,”他回头对我们道,“你们还是快回房间吧。”
    “也好,不耽搁给他治疗了。”罗卫民站起身来,和荣锋握了握手。我也站起来客套:“没关系,你们忙你们的。”不过握住荣锋的手,我却不马上放开:“你们到底是哪家医疗机构?”
    他一愣:“青渓疗养院。”
    “那么,是那里下属的?”
    “权威机构。”他看着我,眼睛里似乎透露出谨慎和防备。
    “官方的?”
    没有回答。
    我转身朝自己屋子走去。
    荣锋的解释不无道理,躺回我自己的床上时,我给今天这个才认识的人的一番说辞下了定义。
    但,不无道理,也就意味着总是有牵强的地方存在。
    除了老刘的行踪没有进行解释以外,更重要的是,在我醒来的第一天,却醒转过来却发现自己在空无一人的如同被废弃般的楼里面,这个疑团依然没有着落。甚至没有一点有可能被解开的征兆。
    另外,凭白死一个人,解释成因病死亡倒确实很方便,这显然不成为不报警的理由。如果医院里并不是病人的工作人员以明显非正常的方式死亡,难道这样轻易解剖一番自作结论就算完了吗?如果这样也成立,还要警察来干嘛。都送医院得了。
    医院的病人死亡,当然确实不需要通过执法单位,我摇摇头,想到这里的情形实在太过出轨。
    事实上,如果医生发现死亡有疑点,是有规定必须要及时上报相关单位的。否则一旦之后查出来,这个医生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一般情况下,医生,或者护士一看到可疑的事情,会自然地报警处理。
    关于病,荣锋的说辞听起来总觉得勉强,通过精神和意识传播的疾病?同时会对人体有病理上的伤害?
    尽管他说不接受催眠之类的说法,但我知道,如果刑侦审讯的时候运用技巧性的提问和说话,可以让被审讯的对象产生情绪上的波动。最后利用对方自己的情绪,逼对方说出自己想知道的话来。从头到尾,一个高明的审讯者都可以不以任何物理方式接触对方,甚至可以不让对方看见而只用一个麦克风搞定。
    这是我所熟悉和了解的,通过意识和精神传递信息,影响到人的物质世界的事情。
    同样,我也知道,所谓的情绪,也是会有感染和传染性的。比方说高兴悲伤焦躁等等。
    我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假寐。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打发时间的事情。也许下一回,可以考虑跟这个愿意和我们沟通的荣锋说说,弄副象棋或者扑克什么的。毫无疑问,这个青渓疗养院的二号人物是说话管事的,不像胡护士长那种没有多少实权。
    对了,也包括恐惧。我忽然想到,恐惧也是可以传染的。
    一个人听到一件恐怖的事情,被吓出心脏病,稍微好一点,又说给另一个人,让那人也发作心脏病,甚至吓死。
    这算不算一种精神传播的疾病呢?
    不,这个的前提条件是事先两人都有心脏病,而这只会和香烟、脂肪和遗传有关。
    如果是纯粹以意识的话……我摇摇头,发现自己无法了解这个通过意识传播的疾病的概念。于是我不得不放弃,回头想想今天醒来后发生的事情。
    荣锋自己的形象,包括他的一干手下的言行举止,都给我一种孔武有力的感觉。而他在关键问题上回避性的说辞,则让我无法不联想起一个曾经的同事。一个从部队专业下来的同事。曾经在刑警队干过相当长的时间,不过后来又调走了。印象中除了他枪法奇好,身体素质绝佳之外,就是聊天了。问他什么都好说,聊着聊着也什么都敢讲,但一旦讲到关键的部队番号啊之类的事情,就回避起来。
    联系到我曾经从老刘那里听来的“实验”两个字,我开始怀疑,我们是不是在作为某种疾病实验新药的载体了。
    或者,这里就是部队所辖的?这些人都是军人?实验什么药呢?对了,是治疗这种可以仅仅通过意识和精神传播的疾病。这种病太怪异了,从来没听说过……不过,听起来,似乎也很厉害。因为这种传播方式根本防无可防,除非每个人都将自己和别人的联系切断,埋头隐居起来。这样一来,整个社会和国家也都崩溃了……如果当作某种生物武器,去对付美国或者日本,想必能收到奇效……对,这里就是军队。这种病是被当作生物武器试验的,难怪我们不能和外界联系,高度军事机密。一旦我们获得这种解药,就可以将这种武器传播出来,没有解药的国家都会无一例外崩溃掉,死路一条……
    意识再次缥缈而模糊……
    依然是医院,依然是白色的走廊的刷者绿油漆的裙墙,水泥地板冰冷,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吱吱作响。不过,房间依然差不多,只不过似乎光亮些。周围都有很多人,莫明其妙的人,上上下下,路过我身旁。我从走廊走到一间病房里,病床上似乎睡着一个病人,旁边似乎还有个家属。但我没有理会,我径自走到床边,推开窗户,蓝天白云下的轻风刮在身上,微微有点发冷,但我不为所动。我在高楼上,视野极佳,下面有很多蚂蚁样的人,火柴盒一样的汽车,忙忙碌碌。远处,在蓝天白云的尽头,可以看见市郊工厂的烟囱冒着腾腾黑烟。
    我似乎很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景色了,于是我闭上眼睛,张开双手,任凭没有多少热量的阳光洒在身上,我只想贪婪地接受一切。包括潮湿带有雨水腥味的风。
    潮湿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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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8 05:47:24 | 显示全部楼层
    1998-02-03(第二部分)
    我疑惑地睁开眼睛。面前的一切都坍缩了,繁华美丽的城市消失,只剩下浓雾,伴随着潮湿的空气,侵袭着我的身体。浓雾扩散开来,包围住我。我回头,看见自己站在充满硫磺味的湖边,自己的倒影正瞪得我心里直发慌。脚下的碎石让我*的脚非常不舒服,我皱着眉头忍受这一切。因为一样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
    湖水。湖水发出福尔马林般的味道,并开始不停地冒泡。我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从皱着眉头的好奇到面孔扭曲的恐惧。一个声音在心里反复让我快走,但我拒绝。我仍然在看着水里的自己的倒影。那倒影低着头,我只能看见它的头顶。倒影怎么会这样?它抬起脸,嘴里吐着水泡,我惊恐地发现,那竟然是曹护死亡时的面孔!
    “啊——”
    一声惨叫,并不是从我嘴里发出,却让我惊醒过来。
    似曾相识的经历,也不知道还要来几回。我摇摇头,大口的喘气,以此来缓解抽搐的心脏和大脑里痛得搅成一团的神经。
    还好药还有。我吞下两片药,重新倒回床上。
    这声惨叫听不出来是谁的,也许是本来楼下的那个病人,也许是被转移到下面去的老刘。也许是小李护士的尸体被发现了,某个倒霉的家伙正在为自己的恐惧哀嚎。我都不在乎。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刚才的梦上面。如果是梦是人的潜意识的体现的话,刚才那个美丽了前半截的梦已经把我深植到潜意识的愿望明确告诉了我。
    我必须得逃离这个地方,在我被吓成脑干溢血或者心脏停止之前,回到我所熟悉的世界去!
    ※ ※ ※
    然而这天夜里,也许是之前睡得太多的原因,也许是对荣锋的解释不满意,也许是大量的推理和猜测搞得自己神经过度亢奋,我在床上倒腾了许久,最终发现我自己无法入睡。
    于是我放弃了让自己再入睡的奢望,将自己的身影安排出现在了走廊里。
    走廊很暗,晚上十点过后,走廊的灯就会熄灭。日光灯吵人的“吱吱”声总算暂时离开了人的耳朵。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光亮。远处楼梯口边上就是亮着的,护士值班的房间里灯光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通明的。
    我不知道今天夜里是谁在那里值班,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没有什么热情去找个护士来搭讪聊天打发时间。
    走廊的对面,就是我以前住的那条走廊。电脑房和我的房间都在那里。不过现在,走廊的门却锁了起来,将里面和外界隔离开来。也许是因为那里出了事死了人的缘故。这样一来,丅字结构的医院走廊就变成了“7”字形。
    现在远远透过玻璃门看上去,被遗弃的走廊里面应该是黑糊糊的一片,没有任何光源。因为玻璃完全可以当作镜子一样反射着外面的光。
    那里面其中的一间房子,就是曹护毙命之地。
    雨开始下了,沙沙声逐渐增强,最后成哗哗声。一阵又一阵的大风带着呜呜的狞叫从屋顶刮过。在这黑暗的走廊上,远处护士值班室的灯光仿佛遥远得像在另一个世界发出的,对走廊上的黑暗不仅杯水车薪,反而增加一种诡异的意味。
    在这条诡异的走廊上,我独自一人,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黑暗里,默默思考周围发生的事情。
    既然已经知道曹护是吓死的,那么接下来找出到底曹护看见了什么,才应该是符合逻辑的行动。但奇怪的是,在我给出了可能的线索之后,虽然黄院长和荣副院长一人一个态度,却都拒绝深入下去。就算没有找到李护的那件衣服,也应该继续朝这个方向研究下去才对。
    我推测出一种可能,即黄院长和荣锋其实心里清楚曹护到底看见了什么,所以我看见的并没有多大的参考价值。他们心里早已清楚了。
    但是,当我在说我到底看到什么的时候,从黄院长到荣锋,甚至到那八条大汉,眼睛却放着精光一般,深怕听漏了哪怕一点。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说我看到的和曹护看到的不一样?也就是说李护遗留的衣服杀人说不成立?
    那么,那件该死的衣服又怎么会不见了呢?
    我只是想随便溜达溜达,整理思绪,并不想惊扰值班室里的护士们。于是我掉了个头继续散步。来走到金惠生的房间门前,发现他的房间锁死了。听上去,只有微弱的“滴、滴”声,应该是心电图的声音。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今天他那舌头,实在很吓人。看着他触目惊心的舌苔,我怀疑自己会不会有一天照镜子发现自己的眼球血红一片。
    这个病,是好不了的吗?
    我心事重重的继续往前走,另一处光源晃入眼帘,是厕所里飘逸出来的微弱光线。厕所里有盏吸顶日光灯,椭圆的有小号茶几大小,不过却坏掉了从来不放光。厕所里唯一的光源应该是那盏壁灯。远远看上去,这种阴冷的灯光让人皮肤发凉。我踱步朝厕所走去,厕所门正对走廊,走廊两旁却都是房间。右边是一间大的,平日里用作餐厅,左边是连着三间小的,每间门上都锁得死死的,从来没见用过。
    走到厕所外面,我却听见厕所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呼呼……”有节奏的喘息声。
    “嗯、嗯、哼……”这是另一个人的呻吟声,显然是个女的。
    真是好兴致。我暗暗摇头。
    在这种诡异的医院待久了,在最初的一瞬间,我还被吓了一跳,以为是又有谁正在死亡的边缘挣扎呢。
    仔细听来,不过是两个男女在里面偷欢而已。
    不过,在这种地方,在这样的时间……如果不是有节奏的话,初初听上去就好像一个人在企图掐死另一个人一样。
    我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情之所至吧?如果要上厕所的话,护士们一般不会到这边这个过道尽头来,而是到罗卫民和老刘住的那边去,这样稍微近些。不过尽管如此,这边还是有金惠生和我呢,如果我们两人夜里起来上厕所,岂不直接撞上?
    走廊两旁还有好些房间,随便一间不是也要安全得多吗?
    或者说,这是干柴烈火,恋奸情热。
    里面的动静越搞越大,我皱了皱眉,想赶快走掉。不过就在这时声息忽然全无,只剩下喘气的呼声,显见是完事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把我内衣拔拉到什么地方去了?坏了坏了,快、快……”
    男人的声音:“急什么?再陪我会儿。”
    “护士长过来查就坏了,赵婕这人嘴笨不懂打掩护的。”显然胡护士长的恶名在外。
    “怕她不成?过来……”男人似乎还意犹未尽。
    又是一阵亲热的声音。末了,一阵呢喃般接近耳语的声音响起:“兰,咱们走吧。”我为了听清楚,不得不走进厕所。
    走?什么意思?
    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户边的大树上,哗哗作响,配合着大风刮过,我根本就听不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于是我选择走进厕所。
    厕所的灯光虽然昏暗,不过这两人也够大胆的,连灯还开着都不顾忌。这里的厕所相当干净,在我印象中,好像只有大酒店的厕所才有这样干净的空气。厕所一共有三个全封闭的格间,最靠里的那间门紧闭着,显然就是那对男女所在。我悄悄的在拐角站定,刚好听见那叫“兰”的女人说话:“……走?上哪儿去?才来没多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年假。”敢情才来没多久两人就勾搭上了。
    “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吓人得很?尤其是晚上……还有,曹护……”
    女人明显吓了一跳:“嘘——别说了。”
    “就算给的工资再高,经常这样被吓住,到时候吓出病来这点工资买药吃也不够——我们走吧。”
    “你是说……”
    “我们不在这里干了!”
    咦?有趣啊,我想到。前一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和金惠生罗卫民讲了许多,话里话外暗示明示要设法逃出去。但这两人却没有多大反应,像真的愿意在这里接受所谓的治疗一样。现在看来,想离开这里的人,原来不止我一人。
    那女人却道:“可是……钱怎么办?那合同……”
    那男人打断她道:“唉,还管这些干什么?我每天都开车送食物上来,来回近两百公里的山路呢。找一天不下雨的,你我一起开出去,再不回来,他们上哪儿去找人?”原来这个人是运输食物的,估计不是今天荣锋带上来的那几个戴口罩帽子的白衣大汉。
    “这样……行吗?”
    那男人道:“你是真的心甘情愿在这种鬼地方继续干下去?什么青渓疗养院,简直狗屁!病人来历和病情连护士都不告诉,半夜一阵一阵惨叫,一会儿人失踪了也没人理,一会儿人死了也没人报案,做个护士还需要签什么保密协议,不能随便和病人聊天,还不准露脸,说实话……我觉得他们在干犯法的事情,拿人体做实验。否则的话,不会像做贼一样遮遮掩掩。”问题揭示得很好,我暗中想到,都是我想知道的,不过也许这么半夜偷情的麻烦,也是出走动机之一吧。
    女人道:“可是,你知道这里的路吗?”
    男人道:“天天跑,路早就跑熟了。知道吗?我每天开车跑一百公里出去,也没有跑出大山。每天取饭的地方,看上去是个小山村,可没什么人,也不知道人都到哪儿去了。从气候来看,这里似乎是南方,但南方不应该人烟如此稀少才对。可我从来没有在这条路上见过一个人,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一百公里山路,一个人都没有!要不是在西藏当过几年兵,我肯定会以为是在西藏无人区里了。”
    连护士和工作人员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我震惊了。
    这绝对是之前想不到的!
    不过,身份是退伍军人?和我推测的很接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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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8 05:47:41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我很想见见这个和我有同样逃出去想法的司机,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在他们说完话快出来的时候,我选择了退出洗手间,并将自己掩藏在餐厅的门后。我想就算我再和这位司机有共同语言,在别人办完事之后堂而皇之地站在那里一脸“我知道你干了什么”的样子,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友好的结果。
    餐厅在厕所的侧面,与厕所的门成九十度夹角。走廊在这里的尽头大致可以看成一个“冂”字,上面一横可以看作是厕所的门,右边的“亅”则是餐厅的门。至于餐厅的对面那间房子,则是像青溪大多数房间一样,属于没有被利用过的。躲在门缝里,我选择一个只能够看见过去的人的背影的角度。当然我也可以大胆些,迎着面去看,但这样我就得冒厕所里的灯光直接射到我脸上的风险。而且对面走来的人,灯光只会打在他(她)背上,我即使想看脸也看不清楚。
    所以最有效的方式也就是最稳妥的方式,我这样多少有点得意地想着,就是像现在这样将目标锁定在对方的侧后方,而将自己隐藏在一片黑暗中。这样即使有人从面前走过,我还可以通过倾斜角度的改变跟随观察两三米。
    雨开始变得疯狂起来,现在想起来,这天晚上的雨是我从这个下雨从不间断的地方苏醒过来之后最大的一次。雨疯狂地泼在餐厅的玻璃窗户上,哒哒声不绝于耳,风拼命地拖扯着窗外的大树,仿佛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是安全的吧?毕竟从外面走廊看来,我这里应该是漆黑一片才对。我甚至为了安全考虑,选择的角度倾斜到只会看见从厕所方向出来的人的背影,连对面的那间房的门都看不见。
    他们应该马上就会出来了。不过该死的雨阻隔了声波的传递,我听见任何脚步声。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心里暗示从背上袭来,引得后背的肌肉几乎一阵痉挛。
    我真的安全吗?
    我再次躲在一个黑暗阴森的地方……
    如果有人先于我在餐厅呢?
    有没有人同样在黑暗之中观察我呢?
    我神经质地回头,餐厅里一片漆黑。桌子下面,墙角边上,全都是黑洞洞的未知。
    只除了隐约可以见到窗外的雨浇在大树上,泼洒在窗玻璃上。
    “轰——”是抽水马桶冲水的声音,伴随着冲水声,那女人先走了出来。我回头睁大眼睛,她从我面前走过。我移动着角度跟随着她,看见她一边一边理头发和护士帽子。尽管一晃而过,凭身形和姿态我几乎可以肯定是孙护。原来孙护叫做“孙兰”。刚才听孙兰说,赵护应该叫“赵婕”。看来被吓坏了的赵护并没有什么大碍,和孙护一起值夜班,并且还帮着望风放哨。
    孙护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事实上在这样的天气里,她的脚步声几乎只是在我的想象里听到。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确认自己的身体藏在门板后。实际上这样做毫无必要,任何一个人经过我面前,肯定都既不会想到也不会看见一团漆黑的餐厅后面还藏着一双眼睛。
    等了良久,没有动静。那男人仍然没有出现。真是奇怪,难道他发现我在这里了?我再次确认了一下,从外面微微有光的走廊看过来,自己这里是一团黑,根本就不可能看见什么。
    又等了一下,远远的护士值班室传来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回去的孙护和赵护在聊什么。听不真切,我也没有心思理会。我的所有注意都放在这个悄无声息的男人身上。
    他是谁?为什么现在还不出来?为什么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大着胆子,我慢慢的一点一点往外挪动步子,轻轻一点一点推开虚掩的餐厅木门。
    他会不会已经发现我在这里,所以就藏在墙的另一边呢?
    我咽了口唾沫,推开门走回到走廊上。走廊上空空如也,没有人影,除了赵护与孙护的说话声不时远远的传来,在撞击墙壁无数次之后最终反射进我的耳朵。
    厕所里的灯光依然亮着,透着门将稀少的光线反射到走廊上来,形成一个稀薄的光源。在某种程度上,这种稀薄无力的光源,比完全黑暗甚至还隐约阴森一些。我开始怀疑,那男人会不会已经在厕所里……
    我神经质地回头张望了一下,因为后背发凉。白色大褂的身影并没有如我想象中在某个阴暗的角落。于是我走进厕所。
    青渓疗养院的厕所都没有分男女,而是将一格一格的格间完全封闭好,大家洗手都是一块儿。厕所并没有什么太怪异的地方,空气中甚至还残留着那两个男女身体的汗味。最靠里那间格间打开着门,刚才两人就是在这里办事的。另外的两间格间也都没有人。
    奇怪啊……人呢?
    窗户是有用铁栅栏封死的,连一只手都伸不出去。厕所唯一的门通向走廊,而那是刚才我一直监视着的方向。我四处敲了敲墙壁,没有一面墙是空心的,不可能提供夹层一类的暗道。
    那么,这个神秘的男人到哪里去了呢?
    这个问题也不是完全不能解答,我只要现在去护士值班室,把聊兴正浓的孙护抓住威胁举报她上班时间不在岗位而和人在厕所里交欢取乐,让那个过分严肃的胡护士长好好管教,我几乎可以断定她会在此威胁下说出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但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刚才发生的事情显然不是幻觉,空气中残留着的汗味证实刚才确实有个男人在这里。既然这个男人不是从走廊走的,那就意味着有其它通道可以利用。一条秘密的通道。
    那也就意味着,医院二楼并没有如同我想象中那样严密,我也有机会利用这条通道出去!
    被这个念头鼓励的我兴奋起来,干脆关上厕所的门,再次仔细地研究整个厕所。厕所呈一个长方形,大致可以看成是一个“盯”字。左边“目”里是格子,目丁之间下面有缺口的那一头是门,正对着走廊,另一头相对的是封得严实的窗户。厕所的洗手池在窗户下面。我耐着性子敲遍每一处墙壁,但遗憾的是没有一处能够以“空空”的响声回应我对其空心或者松软的怀疑。
    如果没有夹层或者秘道,又是如何从我眼皮地下溜走的呢?摸不着头脑,我顺便洒了泡尿,一回身,忽然发现地上莫明其妙的出现了一大滩水。
    在窗户边洗手池旁边的地板上,有一大滩清水。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只注意格间里去了,没有留意这么一大摊的水渍。
    水渍清亮,闻上去没有异味,虽然我没有勇气去尝一下,但几可断定这是水管里的水。
    在这样的深山里,显然也不会是什么自来水。水管里的水多半导引自就近的山泉。
    如果水渍很大一片,从洗手池下面溢出的话,我会断定洗手池下面有个什么神秘的空间;如果是马桶下溢出的话,可以肯定马桶背后的水箱可以被掀开,有条通道可以通向外面。我想起刚才孙护出来的时候,抽水马桶响了一次。
    但我仔细研究了半天之后,这两个地方都被排除掉了。
    这算得上密室么?我自嘲地想道。曾经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有机械类的,用什么线啊滑轮啊杠杆啊之类的,将尸体留在看似封闭的空间里;也有心理类的,要复杂些,印象深的有一个是利用门向外开视线遮挡的原理,还有一个是凶手被受害人包庇,最经常被反复用的是发现者本身是凶手,进入房间之后再杀人或者扔钥匙。
    在现实中,这些都有很大的问题,不可预测的因素太多了,成功几率很小,对于一个不成功就成仁的人,一个一心逃避法律制裁、甚至死刑的凶手,没有什么可操作性。事实上在现实中,从操作成功率上来看,最有效、成功率最高的,还是夹层或者隔间秘道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些都跟我目前的境遇无关。现在在我面前,一个大活人就这样眼睁睁不见了,而我却面对这个可以逃出生天的机会束手无策。
    好像师傅将动作教了你还演示了一遍而你却怎么也学不会一样让人沮丧。
    一滩水,以及临走时候抽水马桶冲水的声音,就是那男人最后留下的迹象。如果我是日本漫画迷,我或者会认为这是忍术水遁,我想明天不会发现医院里开始谈论又多失踪了一个人吧?
    或者,难道是我看走眼了,刚才过去的是两个人,而不止孙护一人?
    对了,说到密室,曹护死在原来那个电脑房里,虽然我没有询问,但考虑到曹护死之前逃避的恐惧,没理由她钻进房间之后不把门反锁。
    那么,那也可以称为一间密室吧。
    不过那道锁连我用根针头都挑得开,倒也不怎么“密”。
    一想起曹护,我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发虚,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刚才找通道的时候在厕所里上窜下跳,背心出了少许的汗,这时候静下来被窗外呼呼而来的风一吹,份外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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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8 05: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正常人逃避什么,进入房间之后反锁上门,从理论上说应该心里会安全一些。如果对方孔武有力的话,最直接的反应应该是用柜子之类沉重的家具封住门使其不被踢开。
    但曹护的反应,却是直接钻进写字台下面的空间。
    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知道,不管怎样,那个让她逃避的“东西”不是门可以反锁住的呢?
    我又想起那件可恶的衣服。
    凭空失踪的人,凭空出现又消失的衣服。
    恐怖的歌声想起,带来曹护狰狞可怖的死状……
    有……鬼么?
    窗外一阵大风呼呼吹过,外面的雨声扫在树叶上,大风拖扯着树枝发出吱嘎的怪声作响。抬眼看去,阴森诡异,鬼影洞洞,我感到一阵害怕。
    在这个看似山清水秀的疗养院里,到底藏着多少可怕的秘密?
    ※ ※ ※
    第二天醒来之后,我都把时间花在了思索那个神秘的男人的行踪上。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逃出去才是要紧的,至于失踪的衣服啊人啊,死了的护士啊,什么稀奇古怪的传染病啊半夜的惨叫啊,甚至驷驖一案的疑点,都必须得让我出去之后联系上警队才能够有条件得以解决。尽管得知出去之后至少还有上百公里的山路,但考虑到那位天然的有汽车的同党,我顿时觉得信心多了不少。
    当然,如果要尽量保险的话,还是不和此人有联系,趁他不注意偷车最为妥当。
    早上吃过早饭,我故意喝了大量的水,没事就往厕所里钻。地上的水渍已经干掉了,还没到做清洁的时候,没有人来拖地。我放弃了继续研究墙壁或者地板夹层的无谓想法,趁白天光线好,看看整个厕所四周的位置。
    厕所窗户外面,是一片树林,正是和餐厅外面以及我新房间外面的树林连成一片。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看不到我那个房间窗户外能看到的公路(我揣摩是公路)和楼下的院子。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无数的青绿,从远处的山峰,一直蔓延到抵住我眼皮的大树密林。厕所在走廊的尽头,正对走廊。右边就是餐厅,几乎有四个我们住的房间大小,空间相当宽裕。至于左边,则有几间房间,不过每一间的门都紧闭着。吃早饭的时候罗卫民没有来,我独自在餐厅里转了一圈,重点是研究靠着厕所的那面墙。如同我昨天晚上的判断,并没有什么暗门秘道。
    更何况,就算有,也没有什么意义。那男人从厕所偷摸到餐厅没有多大用处,除非能下到楼下。那男人必定是住在楼下的,之所以不走正门上楼,当然是因为楼梯那扇大铁门并不轻易开启,而他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和孙护的亲密关系。也许,这样的关系在这里并不被允许。
    我在厕所里消磨了不少时间,始终不得要领,到最后开始咒骂这个该死的男人是不是用他妈的抽水马桶把自己冲到楼下去了。
    “冲什么?”陈青走了进来,刚好听见。
    “啊,没什么……”我摇摇头,“你……”
    “什么?”
    “你知不知道每天送饭的司机?”
    “知道,怎么?”陈青好奇地瞪大眼睛。
    “他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回答,我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于是不得不胡乱扯道:“听说他是那个曹护的男朋友?”
    陈青“噗哧”一笑:“这错得够离谱的,谁告诉你的这个?”
    “那天那个谁谁,忘记了,说跟孙护瞎聊的。”
    陈青道:“那不可能,孙护说谁也不会这样说。谁会这样说自己的……”马上打住,但已经说漏的话没办法收回了。我跟上道:“果然是孙护和那家伙,你也知道啊。”
    “什么呀,”她白了我一眼,“出去出去。”
    关上门,厕所每个格间都隔得非常封闭,几乎可以用密不透风来形容。每个格间都背靠墙壁,两边都是用水泥砖头,从地板到天花板,隔得严严实实。面前的木门也安装得很好,合上门一丁点缝隙都没有。不过尽管如此封闭,站在外面当然仍可以听见动静。对于一个年轻女子来说,自己上厕所的响动被异性听见,就算绝对看不见,也会很不好意思。所以一般我上厕所的时候,或者发现有护士在里面的时候,我们都会在厕所外等着。不过今天我不准备这样君子风度。这事问孙护,不如直接问陈青,因为孙护一来和我不熟,二来多少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不好意思。
    所以当陈青打开格间的门,发现我正像个无赖一样站在原地的时候,脸色不由忸怩起来:“呀,干什么呢?”
    我一把拉住她道:“没帮过孙护放风么?”
    “没有,”她疑惑地摇摇头,“放什么风?”
    “就是……她值夜班的时候?”
    “没有,我没和她值过班。我当班的时候都是安排跟的护士长,要不就是和曹护一组。”
    “是这样啊……”我有点失望,放开了她。
    陈青的神情不似作伪,我想我一脸八卦的好奇模样,恐怕她也不会联想到我起了要逃跑的心思。但这个密室的困局困住了我,我以为这里会像其它任何一个机构一样,总会有些下面人都知道就当官的不知道的小秘密。比方说,一个可以从楼下通往楼上厕所的暗道。但看起来,现在这个秘密至少还没有传到陈青的耳朵里。
    和陈青的聊天似乎看起来很愉快,似乎我们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我的询问仍然出于某种目的,但看起来她并不知情。我们心里都清楚,在谈话的时候,她不会什么都说,而是隐瞒一部分事情,例如之前她隐瞒了楼下还有荣锋等一帮子人的事情。虽然可以说之前我也没有询问过,不过她的隐瞒显然是出于某种目的、并由此造成了我们俩之间的隔阂却是事实。但我们都绕开这个话题,小心没有触及,以各自理解的理由小心维护我们看似不错的关系。至于小李护士以及曹护的事情,我们也没有交流的意愿。我随口问了问失踪的老刘,陈青证实了我的推测,老刘确实是因为病情恶化下楼去了。不过再问深一点,问老刘怎么恶化的,就只能得到“在观察中”干瘪的回答了。
    回到房间里,我躺在床上,陈青给我滴眼药,我忽然抓住她的手。
    “怎么了?刺痛吗?”她的声音听起来忸怩。我这才意识到我还从来没有这样碰过她。
    近来身体的状况依然没有恶化的趋势,而是恰恰相反。吃饭比以前还多了些,尽管睡觉时候因为不能吃药所以常常还是后脑和眼睛痛,但比以前那种半夜痛醒又要好得多了。身体渐渐康复,这变化陈青当然是最清楚的。有时候看着她,我竟然会有些另外的欲望出现。这就不知道她是否清楚了。
    但是,眼睛的疼痛刺激还是提醒我自己的险恶处境,现在不是我能胡思乱想的时候。“不,”我的眼睛充满了眼泪和药水的混合,努力睁开眼,看上去一切都已经变形,“我这两天似乎状态好些了。”
    “对,我知道。大家都说你身体不错呢。如果你能成功痊愈,我们也松口气了。”
    “那现在希望大吗?你有没有听荣锋或者黄院长他们说……”
    “他们不跟我们讨论你们的病情的,平时只是吩咐我们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多的一个字不说。我们几个私下想,可能是为了赚钱吧?配好了药,治好了这个病,从此就是他们的专利,爱开多高价就开多高。”
    我摇头,换个话题:“今天雨停了,能让我下去吗?”
    “哎?”
    “我是说,到下面院子里去走走,散散步,活动活动。老天在上,自从我醒过来之后,脚就没有沾过地呢。”
    “可是……走廊上并不禁止你们自由活动呢。”
    我没有说话。她也没有。末了,她想抽回她仍然握在我手里的手,我松开了。听起来,她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离开。在她推开门的时候,我努力睁眼道:“你还有事隐瞒我没有说对吗?”
    她回头,却没有回答。我看着她,她的脸反射在我充满各种液体眼眶里,扭曲而不真实。
    ※ ※ ※
    我没法了解陈青脑袋里具体在想什么,没法知道她真实的看法,对我,对我的病,或者对整个青渓疗养院。我承认这个温文尔雅的护士有许多吸引我的地方,眼睛一汪秋水,说话轻言细语,照顾我细致周到而又温柔,甚至隐约中还有我喜欢的体香。我想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认为这个护士不好吧。看着她,享受着她的照料,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在这个青渓疗养院这样衣食无忧地住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既然已经确定是在被人监禁起来做什么实验,这副温柔毒药还照样喝下去实在不符合我的个性。现在既然拿定了注意要逃出去,那么只能一切围绕于此了。现在看来陈青的想法非常不明确,甚至还没有孙护或者那个司机可靠。显然,独自解决密室问题、并利用这一点逃出升天的计划破产了。下一步就是需要进一步了解那几个可能的、一起逃出去的同伴。
    我并不是不想带罗卫民和金惠生走,但之前二人的态度一直期期艾艾,我不想冒不必要的风险直接这样开口。何况罗卫民只是一介书生,一看就不怎么干练,而金惠生的健康则着实让人担忧。
    因为和金惠生住得近了,吃过中饭我就去看他。他看上去比前一天还要糟糕,全身上下布满了管线,输液的心电图的,还有些我根本就不认识的。看到我走进来,他冲我一笑,接着一吐舌头。
    还是鲜红的血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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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8 05:48:17 | 显示全部楼层
    每一次看,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但看来他倒还懂得苦中作乐,还有心思开玩笑,居然以此来吓唬人逗乐。我道:“好点了吗?”
    他笑道:“没啥感觉,就是吃不下东西。不痛不痒的。”他本来就瘦,现在吃不下饭,倒也没见得外貌有什么变化。不过这句话的时候,他仍然跑掉走音。这真是稀奇古怪的症状。不过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反正他“变声”之前,我也没有和他有过什么很长的对话交流,现在反而觉得这才是他正常说话的声音。
    对于金惠生,我比罗卫民还更加信任一些。罗卫民自承和黄院长认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和楼下去了的老刘都应该属于内部病人,和我以及金惠生是不一样的。从这种意义上说,显然金惠生之于我更可靠一些。我道:“昨天他们说什么?有没有说是怎么回事?”
    “大致讲了一下,不过说实话,我都听不大懂。看起来我们都中彩了,得了种举世罕见的病。刚才忽然发现他们似乎有点害怕我,害怕和我接触,甚至是说话。我估计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我也得到楼下去了。”
    “昨天那种说法,”我尽量轻声道,“那种通过意识传播疾病的说法,你相信吗?”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比较相信。尽管乍一听上去很荒唐,很荒诞,不过想通了之后,似乎也有些道理。我甚至还自己给自己解释,比方说,这里的护士都不戴别处的护士头巾而是和医生一样戴大白帽子,盖住头发,那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形象不被我们区分。”
    我没明白:“什么?”
    金惠生笑道:“不是说通过意识来传播疾病吗?如果每个人都打扮得一模一样,我们这些传染源没法区分,那么就无从传染了不是?”
    我不清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不过他道:“后来我发现,这个理论有个毛病。就算打扮得再千篇一律,再把身形面孔遮住,接触久了,依然能够区分开来的。”
    “对,”我道,“我倒听说种说法,说是这样是出了医疗事故可以不被认出来。”
    他哈哈一笑:“你这种说法相比之下,还更可能些,”继而正色道,“昨天那家伙说的话,是个幌子。”
    “为什么?”
    “有个漏洞。你有亲戚朋友同事吗?”
    我点头:“当然。”
    “得了这样的病,我们的亲戚朋友肯定会被通知是吧?就算按照他们的说法,即便是电话联系,也算是意识交流,会把疾病传播开去。那么可以让我们的亲戚朋友录音啊,录音成磁带给我们,让我们听到,这样只要我们不回话,就不会传染了不是?考虑到我们这个病如此独特,我们再走出去的可能性只怕不大,我们的亲戚朋友们做出这样要求的可能还是很大吧?让亲戚朋友以这样的方式和我们见最后一面,听听他们的话,这样的要求不算不合理,不是吗?既然那个荣锋说什么这是权威机构,这点事情应该轻易能办到才对。不这样做的原因,我看多半是因为我们早就成为失踪人口名单上的一员了。再说,他们几个还不是和我们接触了,难道你觉得他们看上去像是为了医学真理献身的人吗?我看更像是打手。”
    “不错,我也有想到这点,”我完全同意他的观点,“你说得对。”
    “何况,我们有再稀奇古怪的病,一开始给我们说不就行了吗?不是可以打消我们的怀疑吗?不,偏偏要死了人出了事,才来圆场,这不可疑吗?”
    “很对!很对!不过,”我道,“录音磁带联系亲人的事情,也许他们并没有想到。我看不妨问一问看看。”
    他冷笑一声:“你忘了吗?山体滑坡,中断的道路还没有恢复通车的消息呢。”
    我一拍脑袋,没错,这是个好借口,我倒是忘记了。
    和金惠生讨论分析,比我自己对着电脑打字强多了,我有点后悔早先没有和他交流这些疑点。看起来电脑工程师确实不是白给的,逻辑思维很强。对于目前我们这样的处境来说,是非常需要这样一个人和自己讨论的。进一步,金惠生的分析打消了我对他的身份的最后一点怀疑,如果他是个演员来欺骗我的信任的话,这样不断找出漏洞来增加我对青渓疗养院的不信任显然不会是他的工作,他应该不停为青渓疗养院里的不正常情况辩解才对。
    既然金惠生完全可以信任,是和我一样的、莫明其妙被拐来的所谓病人,那么头一天醒来之后整幢楼没有一个人只有楼下那病人的惨叫又是怎么回事呢?
    先不去管他了。我正准备和他说说关于厕所密室的事情,赵护忽然推门进来。看见我在这里,她并没有更多的在意。说了句“在聊呢”之后就开始给金惠生量体温,记录数据,换打点滴药。我留意了一下,药瓶子上是葡萄糖。
    赵护本来是专门负责老刘的护士,自从老刘下楼去而曹护又死了之后,就开始主要负责照料金惠生了。比起其它护士,她看上去要矮一些,粗壮一些,动作也似乎格外干练。作为第一个发现曹护尸体的人,她看上去似乎恢复得很快,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影响,工作也一样的干,夜班也照值,昨晚还和孙护聊得火热。也许这是因为她干这一行很熟练、对某些事情司空见惯的缘故?
    尽管如此,我仍然忘不了那天发现尸体的时候,她吓得发抖的模样。考虑到她可以为孙护望风,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她的一些态度。于是我决定没事找事:“给他输的什么药啊?”
    “现在还没有药,就葡萄糖和盐水。”她淡淡回了一句
    我心中一喜,终于有个护士可以正面回应我们到底是在用什么药了。尽管金惠生实际上并没有用药,但这可总归是个好开端。要知道就算是陈青,也从来没有回答我的病需要用什么药来治疗。我又道:“我平时不用这些吗?”
    她笑了笑:“你吃得下饭,当然不用了。”
    我备受鼓舞,自从在青渓疗养院醒来之后,除了荣锋给与的漏洞百出的解释,关于我们是什么病或者用的是什么药,一直是一个禁忌的话题。但眼前这个护士看起来却很乐意探讨的模样。我又道:“老刘下去这么久,还好吧?”
    她又点头:“不错,控制住了。真不容易唉。”
    “老刘真下楼啦?”金惠生插话道。我横了他一眼,但赵护答道:“对,病情一恶化,就转下楼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兴起的规定。”
    金惠生又道:“那天那声喊叫呢?大喊一声,那是老刘吗?”
    赵护道:“应该是吧。”
    “原来那个呢?”
    “早喊不出声来了。”
    原来那个……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人可是和小李护士的失踪有莫大的联系。不过这样一直往楼下的状况问,总会让她觉得我们在打探什么,我觉得还是小心微妙,先把话题岔开,来日方长。于是我假装自言自语道:“唉,也不知道我眼睛为什么那么痛,到底什么毛病。”
    金惠生道:“看起来就你的状况最不错。”
    “也许是药用对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药。”
    我打住话头,希望能从赵护嘴里听到她接过来,但她只是默默地整理输液管线,又记录*温,什么也没有说。
    我无奈地看向金惠生,金惠生忽然对我道:“扶我去撒尿如何?帮我拿着输液瓶子。”
    “当然没问题。”
    赵护道:“我来吧。”
    “不、不,”金惠生坚决道,“这两天都是你来,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不知道,每次你在旁边我都尿半天才尿得出,整得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前列腺也有毛病了。”
    赵护呵呵一笑,不再说话。我扶着金惠生起来,刚走到门边,赵护忽然道:“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药。不过你应该是眼睛做过手术,因为你用的药里面,有两种滴剂我认识。一种是颠茄碱,一种是阿托品,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啊……哦,谢谢。”
    “没什么。其实……其实虽然有保密制度,但事实上你们的病,连我们这些护士都不知道病因。像金惠生你那个舌头……说实话,我当了十多年护士,从来没见过的。你们用的什么药我们也不清楚,一切都是听从医生们的直接拿着没有标签的瓶子来。”
    “是黄院长他们吧?”
    “对。”
    看起来这个粗声大气手脚麻利的护士,比我们想象中都还要好接近。这个倒是令人意外的发现,之前看到她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感觉是个胡护士长第二。现在看来,这种看法极端错误。
    举着金惠生的输液瓶子,我们两人来到厕所,正好没人。我道:“你平时晚上从不起夜上厕所是吧?”
    “对,我睡眠很好,而且睡得很死。怎么?”
    难怪孙护和司机那么大胆子,敢情是忽视这边走廊突然多出我一个人来。我将他们在这里寻欢作乐、赵护在值班室放风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听得合不了嘴:“呵呵,我操,居然这里也有这种事。”
    我摇头:“这没什么,关键是,后来我藏在餐厅的虚掩的门后面,只看到了孙护出来,没有看到那个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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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8 05:48:30 | 显示全部楼层
    “哎?”
    “你明白吗?没有看到那个司机,他去哪儿了?”
    “你说那个人失踪了?”金惠生皱眉道,“不对,尽管这里看起来对我们很封嘴,其实要出个什么事失踪个什么人,我们都会听到风声的。今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到类似的说法……”
    我道:“我揣摩,他失踪的可能性不大。护士们每天都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必然是下楼去吃,如果那家伙忽然不见了,孙护肯定会有异样。而作为孙护关系很好的赵护,恐怕刚才就没什么心情和我们说那么多了。”
    “可是……也不见得,刚不见一阵子,恐怕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自从上回李护失踪之后,这里的每个人都对这种事情特别敏感。记得那个荣锋说的吗?曹护只几个小时没看见,就被他留意到了。虽然最终还是没能救到曹护,但显然所有人都对身边周围的人的行踪开始留意,生怕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那这个人到哪儿去了?”
    “我揣测,”我走到门边望了望,没有人,“这个厕所里有个方法,可以通到下面。”
    金惠生一愣,很快道:“对,这么多男男女女吃喝拉撒住在一起,楼下肯定是按性别分寝室,两人要做这种事肯定要避人耳目,半夜偷偷来这里倒是不错……可是,这里怎么能通到下面呢?”
    他来回四处查看,在厕所里走来走去,一间一间格间进去摸索。我不得不举着输液瓶子跟上:“别看了,所有的地砖我都敲了一遍。所有的接缝我也看了。”
    金惠生试了试窗户,忽然站住,眼睛瞪大道:“密室?”
    我点头:“除了没尸体。你也好这口啊?”
    金惠生笑了笑:“以前读书的时候爱看些推理啊侦探啊什么的小说,早不看了。你是警察,应该更专业吧?”
    “没,我也是看小说。当年警校的时候遇到香港一个案例,杀了人,然后把房间布置成放煤气自杀的样子,用棉花塞门缝。当时有点兴趣,就看了看类似的资料。其实所谓密室的案子,在现实中几乎都不存在。说实话,写小说的往往把罪犯的脑袋想得高了,实际上最经常出的案子是所谓低智商犯罪,密室之类打破他们的头都想不出来。再说,小说中绝大多数密室案子都是合理但不合情。或者说,在逻辑上都没破绽,在情理上却有。”
    “什么情理?”
    “危险系数太大了,不可见因素太多,根本没办法反复来几次练习。而这么细致的活,没有经常操作练习很容易失败的,而一失败就全完了,”我瘪瘪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他们写的东西因为不是自己亲自来,没法体会切身感受,所以有些地方在我们警察看来就很不可行了。所谓密室,在现实里的密室最容易操作的应该就是暗道,在小说里因为这样显得太简单太容易被发现不够刺激,所以一般作者都不会这样写。以前读到一个家伙,写一个密室是凶手藏在屋子里,等外面的人进来再混迹在其中。你知道这样逻辑上没错,现实中风险有多大,多不可能。我办过的案子、查过的资料,见过心理最变态的家伙,就是*十四岁*的。分尸案已经是万里挑一,反正我们大队没遇见过。至于要冒极大的风险胆大心细地和自己制造的尸体困在一处,来制造所谓的密室,拉倒吧。”
    金惠生点头道:“说起来,这些写推理小说的没有亲身去犯法实验,而只是把心里的阴暗想法付诸在纸和笔上,倒是很对得起社会了。要他们突然一天全体觉得这样不过瘾,还是自己亲自上阵,每个人都像自己笔下的人物的胆量手法,加上千奇百怪的构思,杀个人尽是密室啊不在场证据啊之类的不可能犯罪,全世界的警察估计都会疯掉的。”
    “别扯远了,现在怎样?这个厕所?”
    “嗯……我同意你的观点,”金惠生道,“暗道是现实中最容易操作的,但也最容易被发现。但现在这个厕所确实并没有什么暗道存在。说实话我倒以为,不能一棒子把所有推理小说都打死了。”
    “怎么讲?”
    “就像福尔摩斯《雷神桥之谜》一案,虽然不过是文人想象的一个故事,一个短篇小说,但却收入英国警官学校教材之中,一直用到现在。现实中的罪犯是人,写推理小说的也是人。既然都是人,在设计犯罪的时候,思维就会有相通的东西。我也看过不少推理小说,你知道密室也是分流派的吗?”
    “这我知道,”我点头道,“机械类的和心理类的,机械类用巧妙的机关来制造密室,心理类则利用人们心理的漏洞来制造密室。”
    金惠生道:“这个分类还不够完善,要我说的话,还有一种是无意类的。”
    “无意类?听上去就是心理类。”
    “不完全是。不管是机械类还是心理类,都是罪犯有意为之的,都是有意制造的密室,用不可能犯罪来挑战警察。不过还一种却是无意的,没有人来刻意制造所谓的密室,只是因为人们心理的漏洞和种种巧合,而形成了这个密室。我看过的推理小说,日本的密室案件大多是有意为之,比方说比较出名的本阵杀人案,好像日本尽出些希望用人的性命来挑战智力极限的变态;而欧美的密室,则温和一些,以黄室案为代表的,似乎更推崇无意密室(※注)。”
    “你的意思是,这是无意密室,只不过是因为我的错觉或者漏洞,才产生的。”
    “更可能是因为我们看过太多关于密室的东西,心里事先有了关于密室的概念。如果找个普通人来,说不定不会这样困惑了。”
    “那么……”
    “这是个好机会,你肯定已经想到了是吧?”金惠生忽然道,“这可是个逃走的好机会啊。既然那司机能上下自如,我们也……”
    “没错,我正是这样想的。”
    ※ ※ ※
    金惠生非常理智地拒绝了和我一起逃走的提议,正如他分析密室时候清楚的逻辑,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支持和我一起逃走这样的体力活。我唯一能做的,则是承诺在第一时间回来营救被困在这里的他。
    他只能做一件事情,就是帮我想通这个密室解密的钥匙何在。
    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忽然发现一件事情:金惠生有出乎我意料的推理能力,还是个推理爱好者,而罗卫民其实也有类似的爱好。我清楚地记得在曹护惨死的那天晚上,罗卫民对听见李护歌声的事情发展出自己的一套阴谋理论来。当时并不在意的我将此归咎于作家的阴谋理论情节,但现在想来,恐怕不是每个作家都具备这样的严密推理能力,或者兴趣爱好。
    这算不算我们三个的另一个共同点呢?
    所以当吃晚饭的时候我将这个结论透露给罗卫民,他对此表示出的坦然反而让我加深了对他的怀疑。
    “这不奇怪,”他道,“既然是以意识交流来作为传播途径的疾病,显然逻辑思维强一些的人更会容易感染。所谓意识这个玩意儿,不能就是无数信息以逻辑的形式叠加在一起的结果。我记得老刘曾跟我说过这个话题。”
    “老刘?”
    “对,他看起来似乎也对这类事情很感兴趣,有不少的研究。我刚来的前两天,和他聊天的时候,他常常说起类似的话。”
    罗卫民的态度看上去再次出乎我的意料,看起来他竟然全盘接受了荣锋的解释,尽管这个解释的漏洞显而易见。
    那么,罗卫民的逻辑思维也不过如此而已。我看着窗外的大树,心里暗自摇头。一宿又一天的大雨终于在傍晚停了下来,树上仍然湿漉漉的。
    不过,从谨慎的角度考虑,这个罗卫民最先就以阴谋理论来看待青渓疗养院,现在却接受了明显不合情理的解释,怎么看,怎么不可靠。天知道他之前的怀疑是不是欲擒故纵,打消我对他的怀疑,现在来说服我接受谎言的安排。所以我没有对他提及哪怕一点有秘道可以通往下层的事情。
    自从曹护死后、发现那件诡异的衣服而昏睡了一天之后,我反而发现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身体恢复得很不错。尽管眼睛和后脑的老毛病依然在,但疼痛感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也不知道是我的病情好了还是我已经痛麻木了。这倒是从另一个角度证明是金惠生的味觉不对头,而不是食物不能吃。因为显而易见的,要是食物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成分,我恐怕早就虚脱下去了。
    不过,今天的饭菜正常,倒是充分说明运饭的司机并没有失踪,一切如同往常。
    这更说明厕所通往楼下的那个秘密通道是存在的,只是我们没有找到。我以为这两天我的身体状况不错,应该不放过这次机会。否则哪一天我又倒在床上起不来,即使发现了密室的破绽也无技可施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再正确不过。
    在厕所里,我和金惠生商量了一下,爱说话的赵护应该是个不错的突破口。由于赵护现在是他的专值护士,所以由他来接触比较合适。
    当天夜里赵护和孙护都不当班,我和金惠生再次在厕所碰头。
    既然孙护不在,司机当然也不会出现。这倒方便了我们两人夜里碰头。我和金惠生都一致同意暂时不打草惊蛇,不直接询问关于暗道的事情。另外在确认罗卫民可以被信任之前,不告诉他关于我逃出去的计划。
    在重新再次探索完厕所每一处地板之后,我们再次徒劳无功。没有暗道,没有夹层,没有司机的踪迹,也没有哪怕一丁点线索,甚至地板上那滩水渍也没有了。在要求我将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详细复述一遍之后,金惠生忽然说道“不过,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就算是……你恍惚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你的眼睛……”
    “你是说我看错了?”
    “不,”他道,“你肯定是看见了。我相信你的眼睛,就好像我相信我自己一样。不过,我是说,当时你有点害怕,看了一眼身后不是?”
    “你认为我看漏了?”
    “不,恰恰相反。之前我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今天我询问了一下赵护,事实上楼梯下的那扇大铁门并不是轻易开启的。也许必须要特定的时间特定的人才能进出。即便是他们内部人士,比方说那位司机,没有工作的需要,也是上不来的。据说上下楼进出,都得身份登记。”
    “那又怎样?”
    “那就说明,其实不仅仅是厕所,厕所外面、整个走廊,一直到楼梯下那扇大铁门为止,也是一个大一号的密室!我们已经看到了的,每间房间,窗户全是封死的!而唯一的通道,则被一扇严密把守的铁门封锁住了。”
    “这……”
    “说起来,这还是个双重密室。即使你看花了眼,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但那人都不能擅自经过那扇铁门下楼去。除非门关不住他,他会穿墙术。”
    我猛然醒悟:“曹护!”
    他点头道:“你也想到了这点。今天赵护告诉我,曹护死在那间电脑房里,房门是锁上的。因为电脑房和餐厅这种公共房间一样,平时是不锁的,赵护感到奇怪才用钥匙开的门。结果是发现了曹护的尸体。说起来,曹护死后第二天早上你不见了,所有人都以为你也会在那间房里出事呢。”
    出事是有,不过不是穿墙术。我默然不吭声。在电脑房里打字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甚至金惠生我也不准备告诉。
    我们相对无言,在昏暗的厕所灯光里,我没来由感到一阵心紧。
    一个可以穿墙而过的怪物,一个可以把活人吓死的东西……
    不对,那是个人。开什么玩笑,他还和孙护在厕所里干那事呢。
    但金惠生忽然道:“没错,肯定是他!”
    “谁?”
    “那个司机!是那个司机害死的曹护。你想想,他既然能用某种方式穿墙,自然也能进入锁上的电脑房!”
    我摇头:“不对,曹护是被吓死的。你没有看到曹护的尸体,我却亲眼见到了。如果一个人不是被吓死的,脸上恐怕不会成那样扭曲。”我打住话头,不愿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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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8 05:48:47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忆一次那张可怕的脸,在这阴森的夜晚,绝对没有人会愿意的。
    密室的事情无法解决,曹护的死也扑朔迷离,与此同时还有失踪的人,还有我们的病,无数谜团扑面而来,压在我们的头上,沉甸甸的,又无边无际,如同窗外让人畏惧的黑暗。
    我们无功而返。
    回到床上,我平躺下身体,试图将自己的思维从密室的事情上移开。
    金惠生从赵护口中证实,原来陈青并没有撒谎骗我。青渓疗养院确实在山那边还有一号楼和三号楼,我之前因为曹护的尸体一被发现黄院长就上楼来,所以认为黄院长一直都和那帮人在楼下候着,陈青所说的黄院长经常要到其它楼去都是骗我的。不过关于其它楼,赵护也只听说一号楼应该是仓库和库房。至于三号楼,则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不过考虑到黄院长经常不在,也许那是他住的地方。当然,也许还有一幢楼里有几个我们这样的病人也说不一定。
    这样说来,陈青只是没有给我说清楚而已,何况这些护士们其实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并不比我们知道多多少,看来当初我是错怪陈青了。想到这里,想起平日里她对我无微不至的照料,心里忽然觉得很愧疚。虽然那是她的工作,不过我这样愿望她,认为她是参与阴谋的一部分,来欺骗我,多少对她不太公平。
    只是,为什么这些楼会修得距离那么远呢?如果是仓库的话,在医院旁边不是更合适吗?
    偷听司机的话,我知道青渓疗养院在一百多公里的山外还有一处地方,是负责饮食的。每天都是那里做好,派一个专人来取。这么做有必要吗?开一百多公里取一天的饮食,岂不汽油多了烧着玩。总不成是我昏睡一个月中,国家发现一个储量超过沙特的大油田,全国人民从此烧汽油不要钱了吧。
    不过这倒解释了我最初的困惑。既然有这么多楼,也许那天我苏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另一幢楼里,当然前提是那里结构和这里一模一样而且空无一人,楼下还有个同样惨叫的病人。虽然不知道具体理由,但考虑到青渓疗养院这种不顾辛苦大费周章的传统风格,这倒也不是不可能。虽然这个解释依然不能令人满意,依然让人疑窦丛生。
    真是奇怪,不仔细想没有察觉,楼下那病人与小李护士失踪有关,小李护士又与曹护的死有关……而那病人与我唯一的联系,就是身上的病……
    是不是,这些奇怪的事情,都与我们的怪病有关呢?
    ※ ※ ※
    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去打字,手里不禁有些痒痒。
    原来那间电脑房的电脑被搬了出来,安放在护士值班室里,和护士值班室那台电脑相邻而居。虽然手里痒痒,但我还没有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护士的监视之下当众打字说出心里话的地步。
    要知道,如果这些文字被软禁我的荣锋等人看到,让他们知道我的真实想法,现在这样的虚情假意的温情脉脉恐怕就不复存在了。
    不是我害怕什么,只是如果不让他们知道我的怀疑,也许我逃走起来更容易一些。
    不过今天事情有了转机。上午起来,用过早餐之后,电脑被转移到了罗卫民那边那条走廊的一间房间里。
    电脑房的陈设变化很大,书架没有了,也没有书了,电脑桌也不是原来那张。估计是从楼下搬上来的。
    “该死的,还焊钢条!”罗卫民抱怨道,“昨天晚上就开始整,火光闪闪的让人睡不着觉。我还以为是干什么,原来还是为了监禁我们!”
    新电脑房的窗户封了几条钢条,看焊接,确实是新封的。
    “无论如何我今天要他们给我换个房间!我可整整一夜没有合眼。”罗卫民看来对晚上施工很不满意,尤其是发现施工的工程是为了把自己更好的关起来。
    我没有和他多聊就进了电脑房。不管那么多了,先来记录下来再说。庆幸的是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隐藏在电脑深处的这个文档居然还在。
    ※ ※ ※
    小僧注:这里对日本与欧美密室案件的比较特点的研判,以及之后对相关内容的议论,只代表金惠生和郭震的观点。《本阵杀人事件》作者系横沟正史,《黄室案》又译名黄房间、黄屋之迷、黄房奇案等,作者系加斯顿.勒胡(Gaston Lerou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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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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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8 05:49:05 | 显示全部楼层
    2007-07-10ii
    难怪我打字越大越快,也难怪我对此居然有一些爱好般的感觉。原来这不是我,是张家康的感觉!巨大的恶心让我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我才将话题转移开去:“为什么?有没有人想过,为什么一到我们有排斥反应的时候,那东西就会出现?平时又到哪儿去了?”
    荣锋道:“这事就只能靠猜了。排斥反应,正常的器官移植手术,是人体本身的免疫系统攻击它们不认识的、移植过来的新器官。但是,由于这个新器官是死人的,而且是主管大脑的部分活动,而大脑又是意识活动的生理基础,我想,也许你们的排斥反应,正是在阴间的意识通往这个世界的通道口打开。而打开的地方,绝对不是免疫细胞强行撕开得了的。我想,那是生对死的排斥,和生物之间器官排斥的原理完全不一样。那样的排斥,可能刺激那个从阴间而来的东西……第一次,曹护死的时候,你们好像没有同时做梦?”
    “我是做梦的第二天,曹护才死。”我道。
    金惠生则道:“我是做梦的当天曹护死的。”
    “总而言之,那梦就是钥匙。第一次可能排斥反应没有同步,时间就耽搁得久一些。你们得进入那个世界,然后相互配合,将小李弄出来。你们的梦是同一个,那么,我揣测,你们也是进入的一个地方,不是吗?”
    我点头同意:“确实如此。上一回,我在梦里看见了金惠生,但他却看不见我。”
    金惠生吓了一跳:“看见了我?你看见我在干什么?”
    我道:“看见你在吃东西。”
    金惠生惊道:“确实如此!我确实梦见我在吃东西!好像是什么骨头一类,酥酥的玩意儿!我还看不见听不见感觉不到,但是我梦见似乎有人在喂我。”
    骨头?
    我心理咯噔一下。
    那些石头,都是……人骨?
    我没敢告诉金惠生,喂他吃东西的正是他自己。
    金惠生道:“我还记得,当时我在说话。”
    我道:“你说的是,就是那水的问题……”
    金惠生惊异地盯着我,半晌,他才道:“不错!看来我们确实是在一块儿的,连在阴间都是。我确实是那样说的。这句话是罗卫民的原话,在白天脑袋清醒的情况下,我一直都拒绝相信。但其实在我潜意识里,我一直都有这个怀疑。到梦里意识薄弱的时候,潜意识的话就显现出来了。”
    老刘忽然道:“什么声音?”
    我一愣,第一个反应是,老刘也是听觉移植吗?但声音大家都听见了。
    只听到“哒、哒、哒、哒……”的声音响起,非常微弱,每一下都隔得非常长。
    所有人都伸长耳朵,那么就不是小李的鬼。再说我们都没有排斥的反应。声音微弱,在淅沥的雨声中,几乎不可听见。
    “好像是那边房间传来的……”陈青道。
    我猛的醒悟:“是罗卫民!”
    我们全体跳起来冲向罗卫民和曲建所在的房间。在昏暗中,没有任何光源的走廊被妖冶的火堆的火勾勒得猩红一片。诡异的“哒哒”声依然如故,在前方的房间里。
    我们冲进房间,罗卫民的身体正悬浮在半空中,他的脸刚好转过来。
    他上吊自尽了!
    “啊!”陈青一声惊叫。我们所有人都呆立在当场。就在局势已经逐渐明朗的时候,会有这样的陡变,罗卫民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床上,曲建的尸体蜷缩成一团。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紫色的舌头跌落出来。脖子上,是一圈输液管线。
    我们拿出手电,在墙上发现罗卫民咬破手指留下的一行字:无辜者不死。
    将罗卫民取下来放平放,已经无可救药。我们在外面聊天耽误了太长的时间,何况罗卫民已经虚弱到极点。
    但他用最后的力气勒死了曲建。
    为什么?
    我们所有人,都盯着墙上的字,罗卫民的遗言。
    无辜者不死。
    血红的字,以鲜血写成,仿佛是某种神秘的诅咒,或者誓言。
    金惠生喃喃道:“无辜者不死,无辜者不死……”
    金惠生猛然醒悟道:“无辜者不死,就意味着……”
    我道:“无辜者不死,不是无辜者,就都得死。”
    听到这话,荣锋和老刘的脸变得惨白无比。
    用意很明显了。
    罗卫民将通道作用的曲建杀死,使得没有一个稳妥的进出阴间的通道。这样剩下的人,会被迫面对那个可怕的东西。接下来他先自杀,则是出于对自己处境的绝望。
    让另外一个人的大脑,存在于自己精血供养之中,而且对方还是造成一切痛苦的元凶,无论如何,都是极端痛苦的事情吧。
    只是我,一直没有想到这一点,或者说,逃避想到这一点。
    无辜者不死。李护的鬼也好,或者其它什么东西也好,杀死过护士,杀死过打手,杀死过工作人员,也杀死过主刀的黄景亮,但从来没有碰过我,或者金罗二人。
    这,或许就是推理小说写手罗卫民,最后的推论。
    处理完两人的尸体,回到火堆前,五人木然习坐。
    没人说话,只有雨水的哗哗声伙同间歇有的火花跳跃产生的噼啪声。
    陈青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我的肩头,我没有意识到。
    对面,荣锋的脸,在火光随着山风跳动,阴晴不定。
    我终于开口打破沉默:“无论如何,荣锋,你不是这事的元凶。你甚至在来这里之前都不知情!你绝对应该算无辜者,就好像这些护士一样。”
    荣锋点点头,所有人都看向老刘。
    老刘的圆脸瘦得早已只剩头颅一圈曲线。在我们的眼光中,他不停的战抖。
    “哇哇……”忽然他跳了起来,以惊人的速度冲到门口,撞开门,消失在黑夜的雨中。
    “回来!”我追到门口,拿着手电四处照射,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算了,让他去吧!”金惠生在后面道,“这对他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我看着面前的积水,没有说话。
    回到大厅,只剩下四人。
    荣锋道:“我不是认为无辜不无辜的问题。你们一共就三人,即便是从随机概率来说,没有找上你们,也很正常。我是担心,没有可以利用的通道……”
    “罗卫民的遗言,显然有点一厢情愿,”金惠生道,“但反过来说,我们计划让李护出来就可以平衡,其实也没有多少道理好讲,都只是试一试罢了。”
    我道:“还有一条路可以走。”我扭头,看着陈青。她正愣愣地盯着我。
    无论我是死是活,我记得我承诺过,要让她活着。我必须试一试。
    (待续)
    “肾上腺素?”我道。
    捏着针管的陈青习惯性地弹了弹针筒,点了点头。
    房间里,两张床并拢在一起,我和金惠生并排而卧。
    由于我们都停了抗排斥的药,所以排斥的反应来得很快。稍微有点征兆,我们就立即行动起来。
    接下来,为了让身体的排斥反应更强烈,持续时间更长更稳定,再加上一定量的肾上腺素做辅助。
    注射完肾上腺素,我和金惠生都不住地喘气。肾上腺素是刺激人体兴奋的激素,既能刺激免疫器官,让排斥更猛烈,又能让我们本来的躯体兴奋。
    我道:“这样怕是不行,我们每次都睡着的。现在我可一点困意都没有。”
    荣锋和陈青对看一眼,荣锋从怀里取出一只怀表,在我眼前来回晃荡。
    “有效果吗?”他不确信道。
    我用手将那晃得我心烦的物事挡开:“别晃了,没用的。你们还是出去,让我们自己来吧。”
    荣陈二人出得门去。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金惠生两人。
    金惠生道:“有把握吗?”
    我道:“没有。”
    金惠生道:“我不是不想帮忙,不过,你为什么要执意带上我呢?”
    我道:“你忘记了吗?你的声带是换过的,时常走音跑调?也许,当我们发作的时候,你可以给什么东西说话?”
    金惠生道:“别说了,一想到我说话的声音不是来自自己而是来自一个死人,我就想呕。可是,在梦里,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怎么说话?”
    我道:“把舌头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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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8 05:49:25 | 显示全部楼层
    金惠生依言。我伸手到他变了色的舌头上,想起这是张家康的舌头,不由一阵恶心。但是我还是道:“这是什么味,记住了么?”
    他点头。
    接着我用第二根手指,忍痛使劲咬破,放到金惠生嘴里:“这是什么味,也记住。”
    金惠生点头。我道:“如果我们能成功进入的话,第一次我将没有血的舌头放在你舌头上两次,你就知道是我来了。在那里,你什么都感觉不到,所以我揣摩,我能让架起你走动而你也没有知觉。总而言之,当我把血的指头放在你嘴里的时候,就表示那个东西来了,而我已经毫无办法,就剩下你说说话,试试看了。”
    “好吧。”金惠生点头表示同意。
    ※ ※ ※
    梦终于来了。
    也许是肾上腺素的缘故,我们久久没有睡着。即便是睡着之后,我也一直有相当清晰的思维。
    接着,排斥开始了。巨大的痛苦袭来,我感到自己不住的颤抖着。那痛苦绵延无止境,仿佛是铁锯在不停地锯着大脑。我甚至怀疑,自己的大脑那样一个娇嫩的器官,如何经受住如此大的痛苦的。
    但我竟然没有醒来,而是和痛苦一起,来到了迷雾笼罩的世界里。
    湖边。
    白雾依然笼罩,仍然只能看见几米远的距离。
    脚下一高一低,深浅不定的碎石。我拾起一块,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一样。
    那是死人的骨头吗?
    如果是的话……我抬起头,看向周围。沿绵不绝,没有尽头的石头。
    那得多少人的骨头来堆砌呢?
    这,就是阴间?
    湖水腥臭,沉静得一片死寂,却没有一丝风。我看向湖水,本来应该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却发现除了湖水昏黑的颜色,什么也看不到。
    失去了罗卫民,本来应该没有听觉的。蒙手术失误所赐,我侥幸能听见一些。我皱皱鼻子,看起来,他们的手术失误得还更多,我甚至还有一些触觉和嗅觉的味道。
    记得有一回,我觉得那是福尔马林的味道。现在闻起来,显然不太对头。我看我是把尸臭和福尔马林搞混了。
    金惠生在哪儿?
    我没有看见。他应该在我身旁才对。
    我迈步往前走,只有自己脚步踩着并不严密的碎骨上,沙沙作响。
    也许,会像上几回那样,先看见李护?
    好像也是有一回,她在给一滩水说话,接着水中,死去的曹护就冒出了头。
    这一回,我会碰见什么呢?
    我大声叫嚷:“金惠生!”
    接着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
    果然,我的声带不能发生。我将手指头塞进嘴里,舌头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也许是在大脑中,控制这两个地方的脑细胞隔得比较远吧。
    隐隐中,有声音传来。我侧耳细听。
    我没有张家康死人的耳朵,而是用自己的耳膜,而且大脑内的细胞移植肯定也不完整。听上去,声音隔得很远。
    我循声而起,朝那方向跑去。
    这就是阴间吗?阴间也未免太轻松了,没有什么好可怕的。
    慢着,我猛然一顿,谁说这就是阴间来着?
    这只是一个通常惯用的名词。也许,这里是另外一个空间……
    我感到自己脑袋不够用了。
    我仍然拼命地往前跑着,前面的地势开始有些起伏来了。我感到自己的速度并不算慢,湖水早已被我抛向脑后。
    雾有些散开了,可以看见的距离更远,这是好事。
    但我仍然没有看见金惠生。
    后脑的疼痛,时隐时现,我感到有点坏事。
    排斥在梦里面,几乎感觉不到,而一旦感觉到,都是要醒的信号。
    一种恶劣的预感充满全身,如同当初第一次脱逃时候一样。
    那一次,恶感成为现实,我没有能逃出去,如同预感一样。
    这一次呢?
    我咬紧牙,拼命地挥动着双臂,朝着前方跑去。没错,声音就是在前方发出的!
    前面,硫磺味中,又有湖水的腥臭!
    又是一个湖吗?我踩着脚下碎骨的哗哗,慢慢停了下来。
    还是……我一直不过在原地打转?
    不对,有声音!
    那声音道:“好的,好的,好的,好的……”
    那是金惠生的声音!
    我重新兴奋起来,朝着声音迈开步子。
    但当我翻过一座小丘,我却一个踉跄跌倒。
    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
    金惠生,正一步一步地走向湖水里!湖水已经没住了他的腰部!
    李护,正拖着他的手,一边笑,一边拉着他往前行进!
    他的旁边,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的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张家康!
    只见他一边走,一边不断从一旁将自己的手递到金惠生的手里。每递一次,金惠生都点头,说一句:“好的……”
    “好的,好的,好的,好的……”
    他们一步一步,慢慢深入湖中……
    “不!”我哀嚎道,“不要!金惠生!”
    但我的嘴里,却什么都没有发出。我拼命地扣着自己的嘴,用尽力气呼喊,如同任何一个恶梦,没有一点声音。急中生智,我猛地拾起一把石头,朝他们扔去。石头洒在他们的身上,张家康扭过头,对着我狞笑。
    金惠生没有反应,他没有触觉!
    石头在湖中没有引起任何涟漪,直接就不见了。
    不!
    金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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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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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7-8 05:49:42 | 显示全部楼层
    ※ ※ ※
    一阵猛烈的头痛!
    从来没有过的痛苦!如果说以前那痛苦是巨大的,是刀,是钢锯,那么现在,这个痛苦根本就无法形容。
    “啊——”我的惨叫响彻自己的耳朵。
    与此同时,残存的理智告诉我,一切都完了。因为我已经醒来,否则我不会听见自己的声音。
    在痛苦中,我再次昏厥了过去。不过,我想,那会是因为太痛苦的缘故吧。
    (待续)
    清晨,我从巨大的痛苦中醒来。我发现自己无法睁开眼睛,眼睛上依然被黑压压的眼罩罩着,什么也看不见;另一方面,我的手和脚依然可以感到自己在床上。我似乎是被绑在了床上。我可以感到两只手腕上皮带的凉意,以及脚踝上的皮带。腰部还有一根将我固定在床上。后脑和眼睛都在剧痛,痛得我难以容忍,满头大汗,不断喘气。最后在喘气的间隙间不得不在发出呻吟声。我不停地用头蹭着枕头,枕头很快被我的汗水湿润了。巨大疼痛让我无法去多想之前的事情,比如自己为什么又会被绑在床上。痛苦产生的阵阵麻木感引起我熟悉的幻觉——我以为我的后脑快要掉下来了。
    我,只能简单地躺在床上,接受痛苦,没有反抗余地。
    但痛苦并不比从前强烈,比之我第一次苏醒过来后,多多少少的,还是要稍微好一些。
    最后痛苦如同潮水退去。这不是个让我很舒服的比喻,但很贴切。潮水,意味着这痛苦将还会再回来。然后再来,然后再来,再来……
    慢慢的,痛苦终于开始减弱,如同退潮一般,缓慢,但是确实是在减弱。
    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最后听见窗外又响起了雨声。
    我最终醒来了。
    但是,我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又被绑在床上!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一直都都被绑在床上?
    难道,之后金惠生来解救我,密室被解开,陈青与我和好,荣锋讲述一切,罗卫民杀掉曲建并自杀,老刘跑出去,我们设计自救,都是做梦……
    或者,从来都是被绑在床上,我从来没有起来过?
    我蹭掉眼罩,睁开眼睛。
    不,不是做梦。
    两张床,我在右边,左边本来应该是金惠生睡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
    为什么要绑起我来?
    “陈青!”
    “荣锋!”
    “你们在哪儿?”
    “陈青——”
    直到我再次用牙解开自己手腕的皮带,我一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我还是在一楼。
    一楼更加凌乱,大厅中间的火堆已经熄灭。我看到地上,有一个打火机,和一只丢弃的应急灯。应急灯的塑料已经碎开来,露出里面的蓄电池。
    金惠生真的……
    可是,他们人呢?
    大厅下一级台阶,哗,脚下一凉。
    水声!
    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积到了走廊上来!
    黑色的水,不能反射出我的样子。
    我心里一颤,我还在阴间!这里就是阴间!
    我抬起头,看着外面。
    大量的泥浆正一片一片的下滑,带着一些树木。树木甚至还是完好的,有茂密的枝干和树叶。
    塌方吗?
    他们跑出去了吗?
    我来到门外。
    那条公路早就不知所踪,现在唯一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因为山体滑坡而成的深凹。积水正是在这里来的。
    这雨,还要下到什么时候?
    找遍一楼每个房间,都空空如也。连罗卫民和曲建的尸体也不见了。我来到外面,外面那根破解密室的树还好没有断。我踩着这根树,爬回二楼。
    “陈青!荣锋!你们在哪儿?”
    没有人回答。
    我急着找遍二楼每个房间,甚至那道曹护死后就封住的走廊,也在我砸碎玻璃门之后进入。门都被我打开,每扇锁住的门都被我踢开。
    锁住的门背后,都是空的,除了灰尘。
    二楼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我的房间依旧凌乱,但黄景亮被遗弃在床下的尸体也怪异的不见了。
    金惠生的房间仍然有一些不知道功能的大机器,不过已经没有电让它们亮起来了。
    餐厅是我们最常待的地方,也是最有人气的地方。我看到我们常吃饭的餐桌被掀翻在一旁,于是将它扶起。
    罗卫民的房间,依然没有变化。电脑房的门关着的,不过我毫无心思进去用电脑。
    我来到护士值班的台子前,拿到一个手电。那里有一口钟,上面指着十二点十四。
    人都到哪儿去了?
    就算有什么意外,那么黄景亮、罗卫民以及曲建的尸体呢?
    如果陈青和荣锋将他们的尸体处理了,可他们现在人怎么又会不见了?
    黑暗的走廊上,只有我沙沙的脚步,以及手电射出的小小黄色光圈。曾经是空空的脚步,从走廊厕所一头跑向另一头楼梯,或者从另一头跑回去,为了各式各样的原因,或者是追踪什么,或者是逃避什么。
    现在只剩下我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踩着我自己沙沙的脚步声,天花板上,早就不再亮起的日光灯,一盏一盏,彷徨地缓慢游移着。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可干的。
    除了无奈苦笑。
    重新走回电脑房,我忽然发现电脑房是被锁死的!
    奇怪!电脑房从来没有被锁过,除了曹护死的那次!
    我一个寒颤,猛地拍门:“陈青!荣锋!你们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答。
    我踢门,发现门竟然踢不动。
    绝对有古怪!
    又是门,又是从里面锁死……
    又是密室……
    他们会死在里面吗?
    我倒抽一口冷气,退后几步。
    不管怎样,我也必须进去看看。
    我找到一截针头,挑开锁,但门依然不动。
    那是被什么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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