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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朦胧的晨光

《住院的病人》(全文完),梦境般密室的真相是什么?-作者:小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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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擦汗
    2024-3-29 15:08
  • 签到天数: 56 天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7-9 05:40:5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用力撞门,撞了几次,终于撞开。那么是被电脑桌挡住的。
    但是,里面空无一人!
    又是密室!
    窗户紧闭!而且有铁栅栏焊死!
    门是反锁的!而且有桌子挡住!
    那么,里面的人呢?
    谁在里面反锁的?
    谁在里面用桌子挡门?
    我毛骨悚然。是陈青和荣锋吗?他们在哪儿?
    忽然,我发现门背后的把手上,赫然夹着一张纸条。
    上面有字!是有人给我的留言!
    我展开纸看了一下,几乎晕厥过去。
    是荣锋和陈青的!他们给我的留言分别在一张纸的两面!
    (待续)
    “郭震:
    写这些的时候,你还在一楼上绑着,神志不清。我和陈青没法一边逃命,一边还背着你,请你原谅。
    实验进行失败了。我们不知道原因。自你们入睡以后,我们就在旁边看着。
    但是,我们遗漏了一个重要的环节。
    记得吗,张家康曾经有过一个规矩,就是做手术之后,在苏醒之前,所有人都必须离开到一公里以外的安全距离。这甚至也是青溪将几幢楼修得距离那么远的原因。在第一次巨大的排斥下,将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这一次,在我们用激素刺激排斥的时候,忽略了这点。
    而我们也将为这个疏忽付出巨大代价。
    在你们入睡之后,鬼出现了。
    但或许是由于这一次的刺激太过强烈缘故,鬼的出现不是由以前你说的,衣服的形式。在以前,只有你和已经快死的人才能看见的恐怖玩意儿,现在全部出现在我和陈青面前。
    那些死人!那些死人全部活了过来!
    罗卫民、曲建的尸体!还有黄景亮的尸体也跳了下来!
    泥水中,站起了许多的尸体!
    我和陈青还目睹了一件巨大诡异的事情。
    金惠生消失了!
    金惠生就消失在我们眼面前,眼睁睁的!
    当我们出去发现许多尸体在外面诡异地移动的时候,我们最后又回到你们的房间。发现你正诡异地将手伸进金惠生的嘴里,而金惠生则不停地说:“好的,好的,好的,好的……”
    然后,他在一瞬间消失。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过程,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那一瞬间我明白,不止曲建一个通道。
    还有一个通道,就是你!
    我们关于平衡的理论也许失败了,也许只是不完善,但无论如何,这都是要命的。刚开始我们只是将在发狂中的你绑起来,但后来鬼出现,我们无暇他故。我和陈青在二楼。至今为止,没有迹象表明那些鬼会爬上来。但我们还是将自己关在电脑房内,现在!
    不知道要关多久,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很可能,我们都在劫难逃。我们没有水源,没有食物,逃命的时候,连手电都忘了带上来。
    雨一直都在下。十年前,当刚把你们搬进一号楼的冻库的时候,也是大雨。那年夏天的雨很大,最后造成了大洪灾。今年你们醒来,雨又接着下,仿佛从来没有停过一样。
    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最后,给你留个纸条。也许,在发现这个纸条的同时,你会发现我们的尸体。
    也许,你根本就醒不过来了。
    那么,先就在这里吧。但愿还有机会下楼来让你醒转的那一天。
    荣锋”
    ※ ※ ※
    “震:
    很抱歉。
    很抱歉很抱歉。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无论如何,那么多事情一直瞒着你,我都无法原谅自己。
    请相信我,昨天你带我上来看日记的时候,我想解释给你听,可你说不用。但现在,我还是要说,请相信我。
    我是真地爱你的。
    自从被骗到这个地方,我就开始绝望。
    我的丈夫已经是三期肺癌,到处东拼西凑借钱,无非是让活着的人感到好受些。
    所以当发现我可能出不去的时候,我反而坦然。
    我有想死的心。
    但遇到你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你的笑,让我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我不知道,最初。我只是觉得,好好干我的工作,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
    后来我才明白过来,并不是我这个照料你的人你离不开,而是我离不开你。
    你什么都不知道,身体虚弱,被人蒙在鼓里。
    但你却一直乐观向上,一直积极地看事情。
    无数次,在看着你从最初的散步变成在走廊上高抬腿跑,从最初的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变成后来在地上做俯卧撑的,我都会由衷的感动。
    无数次,你的笑,你的一言一动,你狼吞虎咽的吃东西,你抱怨肉吃得太少,都会让我由衷的微笑。
    看到你恢复得好我比什么都高兴,恍惚中仿佛就像是看到自己的丈夫病好一样的错觉,他的病恶化无可救药,你也许不明白那种感受。我不愿再来一次同样的事情了。
    我很痛苦,又很高兴。在矛盾中,我知道,我死不了了。
    但是自从黄景亮要我做好陪你睡觉的准备的时候,我感到事情开始不对。
    开始我拒绝,而后,吕华在某一天通知我必须马上行动的时候,我愤怒了。我给了他一耳光,因为他要中断给我丈夫治疗做威胁。
    但我还是照办了,虽然那天没有成功。
    我想,我不是好女人吧。自己的丈夫还在病榻上,而我却……
    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你不知道我哭了多少次。
    他要我做的事,本是我想做的。
    可如果你知道的话,会怎么想我?
    以致于黄景亮变态的让我在摄像头下面来和你上床,我也无所谓了。
    可你的安慰和体谅,让我的无所谓也粉碎了。当我的脑袋已经空白一片,连自己干什么也不在去想,只是跟着大家一起行动。吕华等人胁迫我和他们一起走,而被泥石流吞没,荣锋救下我回来,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高兴。
    但你的表情,差点杀掉我,你知道么?幸好后来你的安慰,你的柔情,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是真地爱你。
  • TA的每日心情
    擦汗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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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7-9 05:4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只想跟着你,死心塌地,地老天荒。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让我们过。
    仅有的美好的回忆,都是在病床边上的。
    也许,因为是我是坏女人吧。
    刚有的希望,又破灭了。
    荣锋说,实验失败了。
    我不知道他还救我到楼上来干什么,我只想下楼去守着你。可是我的力气没他大,只好先被他抢上楼来。
    我还能看见你吗?亲爱的?
    你醒了吗?
    那些怪物都在楼下,你害怕吗?
    荣锋在骂我哭得他心烦了,说我晦气。他在担心他会死。
    纸也不够了。
    只能先到这里。我想,其实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至少我们会死在一起了。
    永远爱你。
    吻你。
    青字。”
    ※ ※ ※
    现在是2007年7月14日,外面下着雨。
    荣锋和陈青,始终不知所终。
    荣锋和陈青,一定是没有幸免。因为如果他们幸免,没有理由不下楼来找我,也没有理由不在留言上说明。
    何况,就算他们出来了,被反锁上的电脑房,如何解释呢?
    再一个密室吗?
    房门在里面上锁并,抵死;留下显然不是伪作的遗书;窗户的铁栅栏坚固如常;房间完好没有任何破绽……
    人不见了。
    是密室。
    看到这最后的密室,我惨然大笑,却笑不出声,犹如在恶梦中。
    这个密室,无解的。
    这几天,断断续续的,我记下了发生的事情,以及最后把荣锋和陈青的留言打上来。
    电脑居然还能用,因为我一共找到了七八个电脑用的停电宝。
    另外,在楼下的电脑里,我找到了关于我自己的一些资料,也抄上来放在一起。
    三天来,连续发生了三次山体滑坡,让本来就已经放弃的我彻底断了出去寻路的念头。
    山体滑坡直接将建筑摧毁了。整个建筑的走廊不复存在。现在,我被困在几间房子的空间里。幸好提早准备,将楼下的葡萄糖和药拿了过来。这两天,一直没有吃东西,光喝葡萄糖水来的。哦,没有什么楼下了。楼下已经被淹没在山体滑坡下来的土当中。
    太累了。
    精力大不如前。
    后脑一痛就想到张在自己体内,就想发狂。抗排斥的药在吃,吃一顿没一顿,总是记不住。也没多大必要。如果不是因为要记最后这篇日记的话,我想我早就用过量的肾上腺素自己给自己注射来自行了断了。
    现在记完了,葡萄糖也喝完了。
    一切都完了。
    山又在轰轰作响。似乎又是一次泥石流。
    不知道这一回会不会直接将我和青渓疗养院最后残存的部分带走。
    真是奇怪,这两天,却一直没有幽灵来找我的麻烦。我也没有在梦中出入阴间。我在想,罗卫民临死前说的,无辜者不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一直不死,难道说,其他人都不是无辜,我一个人无辜吗?
    或者,我仍是要死的?
    记得荣锋说,张家康曾总结,强烈排斥,使得地面出现大火大水以及其它异象。那么,这么大的山洪,是否是由于我们这些人引起的呢?
    不得而知。
    罗卫民在密室解开之后,还不停说那滩水响动,我以为是说密室的,以为他受刺激太大了,一直转不过弯来。其实现在想来,他说的应该是阴间听到的声音。他早就听出那不是正常的水声了。
    很怀念和我患难与共的金惠生和罗卫民,尤其是在最后,金惠生离开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也很怀念荣锋。
    最怀念的,当然是陈青。
    每次想到她,总是胸中一阵剧痛。有好几次我都以为是不是我的心脏也有排斥反应了。
    给了她好几次转机,甚至我还亲口承诺给她希望,到最后,却全部灰飞烟灭。
    而现在,我只能看着电脑桌面上的,所有护士戴着口罩的照片。
    我想,我自己也应该结束了。
    小李化身恶魔,对每个人都一样,无论阴谋制造者还是阴谋受害者,这是既死亡这件事之外,唯一的另一个对每个人来说都平等的事情。
    是的,我仍是要死的。无论无辜与否,没有人能逃得掉。
    这,就是我最后还想说的话吧(※注)。
    ※ ※ ※
    ※小僧注:郭震的日记到此为止。就字面上的意思来看,应该是郭震自行结束了日记,而不是被泥石流,或者其它一些未知情况突然打断的。
    当然,也无法完全排除有其它可能存在。
    本人的邮箱确实为dollar_j_2000@
    李亮的邮箱确实为liliangxxyy1974@
    经李亮本人同意,他的邮箱暂作为公开联系邮箱,由本人代理。此二邮箱并非杜撰,皆为真实邮箱。若有知情人愿意联系,该两处邮箱为联系地址。
    (全文完)
    1998-02-05
    1998-02-05 06:33 小雨
    和罗卫民聊过之后,待天一亮,我又到新电脑房来记录。尽管心里有极大的不安。
    总是觉得,有双暗处的眼睛,正在盯着我们这些人,择机而动。
    或者择人而噬。
    就像罗卫民所分析的那样,我也相信这“不会是最后一次”。但是,下一个,会是谁呢?换个角度,之前的事情,为什么是曹护、张德全呢?
    或者,并不需要理由,到谁,就谁。
    罗卫民的话基本可以证明,他确实是我们中的一员,是可以被信任的。但出于谨慎考虑,在把脱逃的计划说给他听之前,我以为需要和心思同样细密的金惠生商量一下。
    毕竟,之前他可是认为可以相信荣锋的话,现在也没有表明新的态度。
    另一方面,我却下定决心,绝对不让任何人知道知道我在电脑里记录的事情。即使是金惠生或者罗卫民,也绝对不行。也许是因为我偏执,我始终认为,这是我最后一道不是防线的防线。在这个阴森的医院里,就算再可以信任,也有限得很。毕竟,头一天醒来之后的怪事始终在我脑海里盘旋。
    这道所谓的防线,很难说能“防”得住什么。除了我自己跟自己对话,分析事情的经过,也许就只能作为一份记录保留在这里。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可以有机会让其他人得知事情的具体过程。
    随时可能像曹护或者张德全那样死去,罗卫民这样的推论尽管可怖,却无从反驳。这一事实更提醒我记录的重要性。
    不过说起来,我发现我写东西越来越流畅,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快。而且每次打字,都有种莫名的*,一种奇异的类似成就感一样的东西。我甚至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喜欢这样了。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天分,记得当初在刑警大队电脑培训上,学打字我是倒数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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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汗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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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7-9 05:41:32 | 显示全部楼层
    ※ ※ ※
    在吃早饭的时候,我故意再试探了罗卫民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传染病的缘故?”
    他一瞪眼:“去你妈的传染病,骗你大爷。”
    这态度未免有点匪夷所思,我清楚地记得之前他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什么老刘也给他讲过的什么。于是我问:“你不相信是传染病的说法?”
    “当然不信!之前我觉得他们说得似乎有道理,合乎逻辑,再加上我又不懂医药这方面的,就没有多想下去。昨晚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前后仔细一合计,马上就明白了。如果得这个病会死,为什么我们这些住院的病人不先死,倒是没有症状的医务人员死得更快?这么简单的推理你这个刑警该不会想不到吧?实验这个词,可是你亲耳听到的。我认为他们就是拿我们做实验,没别的了,其它都是唬人的。”
    我无言以对。只好埋头吃饭。
    我当然知道荣锋关于病的解释根本就是扯,但另一方面,我又确确实实认为,青渓疗养院不至纯拿人做人体实验。荣锋的话里半真半假,但我仔细前后一想,疯颠颠的黄院长在情绪不稳的话却反而更值得相信。做药物实验是有的,但是为了治病的目的还是事实。虽然到底我们是什么病并没有完全说实话。这两天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是治疗出现效果的一个明显佐证。
    当然,另一方面,我们病情突然之间在一起恶化,我敢肯定也绝对不是什么巧合造成的。我们身体的健康,完全受制于人,被人操纵左右。
    两人默不作声吃了一阵,罗卫民忽然放下筷子,一瞪我背后,高声骂道:“他妈的狗屁,难不成我们的病是越病身体越好?最后病死之前身体没事完全是猝死?这病未免也太他妈神了。”
    我回头一看背后餐厅的门,会意过来,呵呵笑道:“没错,就算要编,也总得编个不容易被识破的。要我编的话,也能比他们编的好。”
    罗卫民道:“要我编的话,就把这个病说成是刚染上的时候特别严重,就像你和我这样;之后病情加重,身体会好转,最后看上去和常人没什么两样。这样可以来照料新的病人。所以这里的医护人员全是之前的病人。他们其实是最严重的,随时可以去死。症状越严重,程度越浅越安全。”
    我装模作样:“那么为什么他们可以出去要把我们关上呢?”
    “嗯……这得想想……嗯,可以编成这种病只有初期严重的时候有传染性。不错,是这样。”
    “妙啊妙啊,多合理啊!这样一来,看起来像正常人的晚期病人照料初期有传染性的病人,不怕被初期病人传染上。”
    罗卫民死死地盯着门口,哈哈一笑:“对、对!你说,他们会不会听到我们的话捡一个乖,一会儿直接这样去给金惠生解释?”
    门外面,正准备走进来的荣锋僵在走廊边上,口罩和帽子,也不能完全遮住脸上泛的青光。最后他终于在我们的冷笑声中转身而去。
    看来我们真不是配合治疗的好病人呵。
    我和金罗三个人,分别从三个角度找出荣锋所谓解释的漏洞,各不相同。看来荣锋的话只能用漏洞百出来形容了。连我和罗卫民随口胡兜,漏洞也比他的解释少得多。
    他的转身离去而不做任何解释,也似乎默认了我们的判断是对的,他是在欺骗我们。
    只不过,既然找实验用品,为什么不找点容易打发的呢?这些思维周详擅长推理的人,显然不好糊弄,反而会增加自己的工作难度。
    那么青渓疗养院还专门找这样的所谓病人做实验,又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是很奇怪。不过,与其这样浪费精力,研究为什么找我们进来,不如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密室上,放在怎么出去上。毕竟,只要能出去,能成功地脱逃,这些问题就都可以慢慢解决不是?既然罗卫民已经和他们挑明了不信任的关系,逃跑的事必须得抓紧。”金惠生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眨巴着眼睛。当我给他说罗卫民推论,人人都有可能像曹护张德全一样死去,他听了也并不震惊,依然没精打采。看来他其实心里早就这样想了。
    说实话,我也一样。只是我没有把它那样清楚地向自己、向别人阐述出来而已。
    关于下一步的计划,金惠生分析的道理都很对,不过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有另一层心思。我认为他想先解决这个密室问题,来满足他心里对这个问题的强烈兴趣。
    因为话题一转,当说到密室的时候,金惠生本来耷拉的眼睛里却射出精光。
    平心而论,我认为金惠生比我要冷静许多。昨天晚上看见那样恐怖的场景,他居然能够在第一时间反应出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出逃的企图,将我身上的“装备”藏好,这不能不让人佩服。
    在暴力解决密室问题失败之后,金惠生不仅不失望,反而看起来很高兴,很兴奋。
    暴力解决密室问题的计划其实并没有错,但有个前提条件,就是我的身体还不错。用暴力当然是最有效率的方式。尤其是,虽然看上去我一天好似一天,头痛眼痛的症状都在减轻,我想这样绝对不能说是坏事,除非事情真像罗卫民胡扯的什么这个病就是越严重身体反应越正常。但天知道我现在身体良好的状态会持续到哪一天。我们都还没有听说谁能痊愈的说法。何况既然确定了实验,也许我们身体的病本来就是被作为实验对象而患的。
    所以尽管在这样暴力破坏密室决定的时候金惠生似乎有点犹豫,但在理智的驱使下,他也完全同意了这种做法。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完全能理解。密室很难得。作为一个推理小说爱好者,遇见一个现实中的密室,那绝对是极端罕见的事情。绝大多数的推理爱好者,一辈子也不可能亲身遇见一个密室,只能做一辈子的头脑体操。在涉及到自己和同伴生命安全问题的时候,当然最理智的做法是用最靠的办法,现在那个机会已经错过了。但另一方面,用智力解决的希望又再次燃起。这对于任何一个真正的推理迷来说,恐怕都是难以抵挡的吧。
    再说,他的话也在道理,张德全一死,这个问题我们用暴力解决的希望已经很小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因为赵护。在与赵护的沟通中,也有了些新的变化。
    和金惠生拟定的下一步计划,就是从看起来话很多的赵护身上着手。陈青不知道孙护与张德全半夜在厕所偷欢的事,但赵护知道,显然赵护与孙护的关系非常不一般。而孙护,则应该是现在剩下的唯一一个知道密室原委的人。这是几乎等于生死攸关的大事。吃过中饭,我小睡了一下,弥补头天夜里彻夜未眠的困乏,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就窜进金惠生的房间。
    “孙护没什么大碍,就是受刺激比较大而引起休克,”金惠生躺在床上,看上去和赵护沟通良好而取得不少信息,“估计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赵护说胡护给她放了两天假让她好好休息。我估计这两天她是不会上楼来了。你觉得咱们那事,是等她上来之后问她呢,还是我们这两天再琢磨琢磨?”
    我坐在床边道:“这事不能拖。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能维持多久。万一到时候她不开口,拒绝告诉我们窍门在哪儿,我们也拿她没辙。我们一边自己琢磨一边等,两手准备吧。对了,上回让你去问问赵护这里的地理位置怎么说?”
    “他们竟然都不知道,”金惠生道,“我原来以为只会是个别没有方向感的路痴或者对地理一窍不通的人才会不知道。可是,按照赵护的说法,从头到尾,他们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工作人员不知道这里具体的地理位置,这个我已经在那天夜里在厕所外面从张德全和孙护的对话中得知了。但问题是——
    “怎么会都不知道?我们不知道,是因为我们来的时候都是昏迷状态。他们不知道,那么从哪儿出发的总知道吧?”
    金惠生叹了口气:“现在只了解护士们的情况。她们受聘的时候,都当众签过什么保密协议。保证不透露具体的地理位置啊名称啊之类的。然后所有人集合在一起,乘小飞机到一个偏远的小机场。据赵护说,当时她都快以为自己被绑架了,因为飞机的目的地并不是原来出发时候机票上的那个。机场非常简易,既没有其它的飞机也没有其它的工作人员。出了机场就上一辆窗户全部不透明的汽车,一坐就是几天,全部是在山区走。”
    “这……”
    金惠生道:“你没注意到吗?签保密协议是当众的,然后把人带到不知名的工作地点,就算家人电话问起,自己也回答不出。家人肯定还以为是因为遵守签了的保密协议的缘故呢。赵护说,刚开始她和家人通电话的时候,家人也出于担心反复询问具体的工作地址,而她则有口难言。不是不愿意说,不是因为签了保密协议,而是确实不知道。现在电话线也断了,当然更谈不上打听地址了。”
    “手机呢?总有人有吧?”
    “大山里,哪儿来信号啊。”
    “那么这么多人,就没有说不干的?”
    “有!不过要付很高的违约金。据赵护说,刚来的时候有两个护士受不了了,提出要走,结果拿出合同一看,当初合同上签的,单方面提出提前结束雇用合同,需要她们赔偿青渓疗养院两倍年薪。这样一说,就没人敢走了。她们的工作环境确实诡异,收入也确实够高。一万一个月不连年终奖,十二万一年。如果违约,要赔偿二十四万。”
    我吐吐舌头:“真是财大气粗。这青溪疗养院摆明了没有收入,看来就是有人投资了。”
    “大手笔啊,光六个护士一年工资加年终奖就得一百万啊。”
    “有没有问她到底是哪家单位聘的?”
    “老套路。招聘单位是青渓疗养院,声称是某个权威单位下属机构,具体单位不知道,受聘之后签过保密协定才能得知详情。结果到现在也没人告诉她们到底这个所谓的权威单位叫什么名字,别人问起,她们也说不出来。唯一有保障的是,赵护告诉我,她将自己的工资卡副卡留给父母,在电话线没有中断之前两个月,确实是每月一万块到帐,一分不少。这也逐渐打消了刚来时候的疑虑。”
    “嗯,也就是说,护士们只来了两个月?”
    “对,我更感兴趣的是那两个想走的护士是谁。”
    “是谁?”
    “曹护和李护。想走的再也走不了了,很有趣,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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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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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9 05:41:47 | 显示全部楼层
    1998-02-15
    1998-02-15 05:19 雨
    13、14,都没有记日记,因为我一直在床上躺着没有下来。
    看到这个日期,我都很惊讶。
    我想,在我饿死之前,能多记录一些事情就多记录吧。我不知道最后这个记录会被谁看到。但是,总之,我还是抱着希望的。
    至于我自己,要出去,恐怕已经不太现实了。
    ※ ※ ※
    白天都没有大事,就是中间间或停了两次电。雨天再次变成雷雨天,轰隆隆的雷声不时响起。从闪电与我们的距离来看,我们所在的山还不算低。
    荣锋上来过一趟,没有和我单独谈话,只是解释了一下停电的事情。说是电线被山洪弄断了,好在并不严重,组织了几个楼下的工作人员去修,告诉我们不用紧张。我倒无所谓,金惠生那里有许多用电的仪器,没有电就全是抓瞎了。反正现在楼下据说挤满了其它楼的工作人员,人多没事干容易出乱子,老天爷给你找点事那也是好的。小半天就修好了电线,我也没有在留意这个事情。
    整整一天,我一直都在盘算着晚上和赵护的约定。连金惠生和罗卫民关于梦的讨论我也没有兴趣参加。在我看来,出去是首要的,在这里关起来瞎研究不着边际的话题,并不解决实际问题。虽然无可否认每次我们一同时做梦就会有事情发生,这已经是事实,但那又能研究出什么结果来呢?
    但我没有料到,这次梦又来了。距离上一次发梦,间隔是如此之短。
    晚饭后,我故意独自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假装散步的模样。走过护士值班室,看见工作表上标明了今晚值班的人员有赵护的名字,不由心里一喜。原来赵护说的今晚并非空穴来风。只不过在赵护的名字旁边,我看到另一个名字:“李沧海”。这是被调配上楼的另一个男人。
    虽然吕华不在,这人和赵护一起值班,会不会有意外发生呢?
    但很快我就不能如此优哉了。
    久违的痛苦再次袭来,是熟悉的感觉。
    我躺在床上,闭目抱头,用被子盖在身上,依然一阵一阵的发冷。与此同时,一阵一阵的冷汗也不断渗出我的额头。后脑疼痛的位置并没有转移,如同一根钢钉钉在肉体里,肉体不断的发胀发炎,一直牵扯着连在上面的神经。眼睛后面的疼痛重现,只感到视神经在往里收缩拉动眼球向里退却。我甚至怀疑会不会深陷下去挖也挖不出来。
    这是停药的后果。这两天所有应该被送进我喉咙的药片全部被我送进了马桶。由此带来的副作用就是,我不得不再次面对巨大的痛苦。
    真是该死,偏偏在今天晚上!我恼怒地想着,为什么偏偏在今晚?如果晚一天的话,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我躺在床上,忍受着剧痛胡思乱想。雷声隆隆地过来,伴随着阵阵闪电。闪电看不到,都是满天闪白的那种。接着是风声雨声乱成一片,稀里哗啦不可开交,搞得我本来就混乱的脑袋更加成一团浆糊。
    我挣扎着起来将房门虚开一条缝。今晚没有约好几点,赵护也不可能随时都在厕所里等着我,现在风雨大作,根本听不到人声,就只好用眼睛看的。但很快我就放弃了,因为头痛并没有随着我的努力减轻多少。
    我爬回床上,心想现在不过七八点钟,离真正意义上的晚上还有不少时候。平日里由于没有消遣,吃完晚饭我们一般都各自回到房间休息。天黑之后要不了多久时间就睡觉了。每天早上去写日记,时间都差不太多。照此推算,差不多都是早上六点半左右起床,那么晚上睡觉绝对不会晚于十点。
    反正就今天这天气,以及我糟糕的身体状态,即便是真正找到了通道,也不可能脱逃。我这样安慰自己着,倒在床上,一阵头昏脑胀。
    脑袋里反复出现的,居然是罗卫民。罗卫民的执着有时候让人觉得好笑,有时候又让人觉得多少有些道理。比方说,他偏执狂般紧抓着水不放,声称水鬼一类的东西,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但正是他的坚持,让我发现了水的问题。那滩水是从哪里来的呢?
    何况退一步说,在青渓疗养院发生了一起诡异的失踪事件、两起可怕的死亡事件之后,在歌声一类的谜题没有被解答之前,幽灵之说来解答密室悬案,并非完全毫无根据。
    毕竟,在我的内心里,也有同样的想法。我相信金惠生或者尖叫的护士们,也有这样的想法。
    我还相信任何人到这里,都会有如此的想法。
    但我无法原谅自己的是,在不知道是不是剧痛反应之中,在脑袋昏沉沉的胡思乱想之后,我又睡着了。
    还是那个梦。
    雾散了,但并没有散多少。白茫茫的雾带着灰色,让人总是有些不好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视野稍微开阔了些,比之前一个梦,大约能多看几十米的距离。但也如此而已。几十米开外,湖水还是湖水,石头还是石头。
    石头有点脆,却不如何的冷。我扶着剧痛的后脑,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却始终找不到这样做的理由。
    那么,该怎么办呢?迷茫的感觉充斥在我周围的空气中,一丝又一丝的阴冷从心底抽出来,如同一丝又一丝滑过我的身体的雾,是一点又一点堆砌的绝望。
    为什么绝望?
    我走到湖边,想试一试湖水,但心里那份阴冷让我放弃了这种无谓的想法。
    投湖而死吗?
    算了吧。
    一阵阵声音传来,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想也许是我的耳朵有问题。为什么每次都听不真切呢?每次听到东西就像有什么塞住了我的耳朵一样。曹护死那次我听不清楚,后来张德全死那回,我还是听不清楚。
    到底是什么问题?不对,耳朵有问题的应该是罗卫民才对。
    罗卫民远远的声音传来:“……就是那水的问题,就是那水的问题,就是那水的问题,就是那水的问题……”
    我循声而起,除了周围的雾却什么都看不见。
    我喊道:“罗卫民!”
    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哑了?
    我掏掏嘴,想说点什么。
    徒劳无功,什么声音的发不出!我竟然哑了!
    这真是太可怕了。罗卫民在哪儿?我试着往前走,循着他的声音去找他。
    不对,那不是罗卫民的声音。
    那是谁?
    我越走越近。
    一步又一步的碎石头,石头并不刺脚。也许是我适应了?我拾起一块石头,石头依然很轻,像木炭一样。湖边的石头很潮,表面黑黑的东西都是打湿了的。我试着抹了抹,露出原有的白色底色。
    真是奇怪,原来是白色的石头。
    跨过一个突兀的坡,一个人正坐在地上,背对着我。
    说话声就是从他那里发出来的!
    他还在喃喃地说:“……就是那水的问题,就是那水的问题……”
    像念经一样。
    他穿着病人的衣服,但却并不是罗卫民。他那声音如同在青春期变嗓子、时常说话走音跑掉的男孩。
    我一走近他就不说话了。我想我自己是不是惊动了他,但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他在吃着什么东西。就直接从地上拾起来吃!
    吃石头?
    我没空理会这荒谬的举动,因为这个人的背影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走过去,猛地扳过他的肩膀!
    果然是金惠生!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却又空洞无神。我将他扳过来,他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的嘴不停的咀嚼着地上的石头,白色的粉末从嘴角跌落下来。
    那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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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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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9 05:42:0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回的梦,并不是像以往几次一样让我猛然坐起来的恶梦。但我依然是突然醒的。就在我开始试着也去拾一块石头嚼嚼看的时候,梦没有征兆的就醒了。
    在梦境中的我被后脑巨大的疼痛扯回了现实。这痛苦和我的神经如同敲打树叶上的雨,绵绵不绝,每一下都抽得我的神经抽搐不止。
    我开始后悔自己停止服用药物的举动,既然已经吃了那么久而且有明显的作用,那么不管是被人做实验也好还是怎样,都不应该在有脱逃机会的时候停止服用。这个举动太过鲁莽了。只有撑到逃出去、联系到外面才是最重要的,才能解决围绕着我的所有问题。
    想到这里,我抓起药瓶胡乱吃了一把,也没有喝水,就这么胡里胡涂地嚼嚼就吞了下去。苦味和酸味在口腔里残留了许久,让我直作干呕。
    嚼过药,也没有听到类似的惨叫声出现。当然,上一回罗卫民说他听到的歌声,我在熟睡的时候也没有听到。毕竟我睡得比较死,再加上风雨大作,歌声听不到也很正常。
    不管怎样,那种惨叫没有出现,这似乎是金惠生的理论破产了。也许那根本就不代表什么。
    我愣愣的出了会儿神,很快意识到事情有多糟糕。
    和赵护的约定!
    约好的赵护,该不知道去厕所几回了!但是我一次都没有出现。
    赵护当然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来我的病房,值班护士夜晚查查病人情况天经地义。不过天知道那个叫李沧海的家伙是不是和吕华一样尽职尽责。也许去厕所,那个李沧海不会像吕华那么无聊得也跟在后面吧。
    那么,我是不是该先到厕所躲起来呢?
    想到这里我再也睡不下去,一下子跳起来。
    “轰隆!”一到炸雷在头顶忽然爆炸,吓了我一大跳。
    今晚的兆头,实在不怎么好。但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穿好衣服,轻轻推开房门。门外的走廊,灯已经熄灭了。护士值班室并没有人聊天。当然,已经下定决心的赵护,和监视她的狱卒肯定不会有多少共同语言。她今晚的话都留给我了才对。
    我轻轻闪身到过道上,带上房门,一步一步往前走。不排除赵护现在正在厕所里面等我的可能,我得小心些。
    雷声间歇,远远传来咳嗽的声音,是护士值班室那里发出的。那是个男人的声音。
    那么,就该是那个李沧海了。不知道赵护还在不在那里。不管怎样我还是到厕所那里去再说。
    但厕所的光源却没有如同预想中出现。在一团黑暗中,厕所的门的位置都无法得见。
    怎么回事?厕所门锁上了?而且里面的壁灯都被关掉了!
    厕所是有锁的,我拧开门把手,把手纹丝不动,果然是从里面锁上了。
    该死的,怎么回事?
    不对,我忽然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雷雨声大作,我听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依稀听见一个女人在说着什么。
    那是赵护吗?我不敢断定。就在我犹豫该不该退到餐厅去的时候,里面那女人忽然大叫一声:“你到底想怎样?”
    隔着厚厚的门,以及外面雷雨声的骚扰,声音并不大,但非常清晰。
    是赵护!
    不止赵护一人在里面!
    我大吃一惊,难道赵护的计划被人发现了?将耳朵拼命地贴在门缝上,指望听到多一些的东西。果然,一阵沉寂之后,赵护说道:“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你要拿,你来拿好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办法。”
    言语中带着哭腔,充满了悲愤。
    这是……
    “你说得不错,”赵护道,“这是命,这是命,逃不掉的,我就知道是这样。孙兰也是一样,谁都一样的。我给你,我不反抗,你想要就来吧……”声音逐渐低沉,音量逐渐小到我听不到了。
    接着是一阵肢体碰撞,赵护似乎有过挣扎?但我没有听到呻吟声,只听到一人沉重的呼吸声。那很明显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混蛋!赵护是被*在里面!我愤怒得不能自已,几乎要一脚踹开门冲进去将那不知名的家伙卵蛋踢爆。
    但最后关头我还是没有动作。这事我想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在当时,我不由想起我由于害怕青溪在我药里安排东西,让我逐渐恢复健康的身体恶化,所以停止服药的事。事实证明这种冲动的决定鲁莽而又愚蠢。
    不能再鲁莽行事了!一切以逃出去为核心。这就是我当时所能想到的全部。
    至于眼见着赵护被人凌辱……
    作为一个警察这是不可接受的事情。但最为一个病人,一个囚徒,一个明知道赵护不会带来太大帮助的同谋,则是可以容忍的。这是当时我给自己的理由。
    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错误了。
    门里那男人很快呼吸声就缓和了。这么快就完事了?通共也就两分钟吧。我摇摇头,退到餐厅里面。
    如法炮制,这一回,看看这个男人是什么样子,总可以吧。即便看不到这个男人是谁,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因为赵护还在里面。问她也可以知道答案。我咬牙切齿地想,事后一定要想个法子折磨这个欺负女人的没用东西。
    现在想来,面对一个照料自己良久而又手无缚鸡之力的护士,面对一个已经决定把一切告知并将性命交给自己的妇女,被人如此侵犯凌辱,选择退到门后的我自己,也未必逃得过懦夫二字。
    我依然选择了和上回一样的角度,在门缝的斜后方,可以看见从厕所走出来的人的侧背面。我决定待那个男人一走出来,我就赶紧到厕所里去。我不由想到,但愿赵护不会被奸杀吧……
    “轰隆!”又是一声炸雷,伴随着几乎同时出现的白光闪过我的头顶。
    我差点心脏被炸雷炸停,不由地张大嘴喘气。
    忽然,走廊另一边传来脚步声。又有人来!
    在一团漆黑的餐厅里,我的后背的肌肉忽然没来由的全部紧张起来。
    危险的本能反应!我没有时间考虑,猛然往后退开几步,钻进一张桌子下面。
    下一秒钟,餐厅门被推开。
    来人竟然是金惠生。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他就将房门虚掩好,然后蹲在我原来的位置上。
    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他神经质地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又扭头回去。
    咦?
    怎么像上回我的动作?
    原来在这个位置,他是看不见的。我不由想到,上一回我也是有同样的感觉,总感觉被人注视着。那么是不是上一回餐桌下面确实还有另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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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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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9 05:42:2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后背开始发凉。但金惠生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餐厅里来做和我一模一样的事,虽然我曾经告诉过他上回我是怎么藏的。于是我走上前去,从背后捂住他的嘴巴。
    “别动,是我。”停到我的话,看到我的脸,他也不再挣扎。我放开他,他道:“老天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来了?”
    隆隆雷声响过,我的解释他没有听见。他叫道:“什么?”
    我大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起来上厕所,发现门锁的。就回头去罗卫民那边上,谁知道走到护士值班室,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去那边厕所撒尿,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头,就跑回来了。”他嘶哑着嗓子在爆雷中解释道。
    我道:“那刚才在护士值班室那边你咳嗽了?”
    “对,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咳嗽,我是被咳嗽咳醒的!刚才一路走过去也在咳嗽。厕所门是你锁上的?那两个人呢?”
    我将嘴放在他耳边,越是讲,他的脸色就越难看。
    “他妈的,是那个叫李沧海的混蛋!操他姥姥的!”除此之外,金惠生还咒骂着些什么。但到此时此刻,他也无法可想。
    我和金惠生一上一下,我站着,他蹲着,从门缝里以斜角的方式监视着走廊。雷雨越发疯狂起来,在这个可怕到荒诞的夜晚里,老天也开始发泄着它的怒气。我和金惠生都不说话。我们甚至听不到厕所门到底打开没有。基本上来说,在这样的环境里,耳朵是已经报废了的器官。剩下只能全凭眼睛了。
    接着我看见了一件我绝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东西。
    一件护士的白大褂,从门缝里一晃而过。
    是的,没有人,就是一件白大褂,从门缝里滑过。空荡荡的衣服,袖子下,没有手;裙脚下,没有脚。
    领口上,没有头。
    我的全身都僵在了当场,那衣服滑过的一瞬间,我如同被外面的闪电击中一样,一股酥麻自下而上升起。
    脑袋里空白一片。
    紧靠在我身上的金惠生意识到我的不对头,他站起来拉着我:“怎么回事?”
    我机械地推开门,手打得笔直,木然伸向前方。
    “衣服。”
    “什么衣服?”金惠生道。
    我道:“你没有看见?”
    “我没有看见!我什么也没有看见!”金惠生焦急道,“什么衣服?”
    是幻觉吗?
    可是,为什么那么真实?
    来到走廊,没有衣服的踪迹。
    金惠生转身,猛然惊呼一声:“糟糕!”
    我回头,看见厕所门洞大开。
    赵护呢?
    在那一瞬间,我感到心脏一阵强烈的收缩,以致于从来未曾体会过的剧痛出现在我的胸腔。凭着直觉,我已经料到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曹护的脸与张德全的脸交替在我眼前晃动,李护的歌声若隐若现。
    死亡的气息瞬间从厕所里扑面而出,借着顺着厕所窗户灌进来的阴风狂雨,我感到恐惧让全身的神经战栗不断。雨声疯狂的抽搐在窗户外的树叶上,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冥冥中有根抽象的弦,越拨越快,越拨越紧。
    我们冲进厕所。不,几乎是金惠生拉着我进入厕所。厕所的壁灯依然是关着的。金惠生一打开壁灯开关,赵护就出现在我们眼前。
    赵护的尸体。
    在厕所最靠里侧的格间,赵护的头正从台阶上斜斜得倒挂着,身体除了一只手臂,其余都在格间里面。
    赵护的口罩被揭开在一旁,脸上并没有狰狞扭曲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死不瞑目的表情。那双还没有闭上的眼睛里,依然可以看到让人骨髓发凉的残留的愤怒和怨恨。
    这是我们第一次看见赵护的脸,如同曹护一样,也是最后一次。
    “罗卫民是对的……”我浑身开始发抖,“是鬼!是鬼杀人!没错,是李护的衣服杀人!一做梦,鬼就……”
    “吱呀——”门外传来一声响动,一张脸探了出来。
    是罗卫民来了。
    “怎么都在这里?”他不解道,“今晚怎么没有人值夜班?那歌声又出现了你们听到没?”
    接着,他看到了地上的尸体。这犹如一道雷劈到了他身上一样,罗卫民猛地跳起来:“这是——赵护?我就知道是这样!是那滩水!你们看,是那滩水!是李护来复仇来了!她要杀死所有人。我就知道的,今天我看见那滩水就知道……”
    我道:“是的!是衣服!刚才我又看到了!”
    金惠生忽然爆吼道:“够了!你们两个!”声音之大,几乎盖过了窗外的雷声。简直不敢相信从他那么瘦弱的胸腔也可以发出这样大的音量。
    但是,依然是走音跑掉的声音。
    我和罗卫民不住地发抖,眼睛根本不敢往赵护放大的瞳孔上看去。只能无助地看着金惠生。显然,金惠生也受了很大的刺激,几乎站不稳了。但他仍然慢慢走上前去。说来很可笑,是身体虚弱到极点的金惠生居然是此时此刻我们三人中行动最正常的。
    他要干什么?很快就有了答案,他蹲在地上,开始翻开赵护死去的头部。我不敢再让自己的眼光跟着他的动作,只能转向罗卫民。罗卫民扶着墙壁直喘粗气,瞪着我道:“怎么办?我又听见歌声了。怎么办?我又听见……”
    “郭震!”金惠生道,“你过来。”
    “干什么?”
    “过来!”金惠生似乎有点恼怒。奇怪,他为什么不被恐惧所袭到?他的眼睛布满的血丝,远远看去,红红的如同鬼魅。他是人吗?我开始胡思乱想,他是正常人吗?
    见我没有回应,金惠生回头道:“你他妈给我过来!”几滴水滴到金惠生的脸上,他的脸上竟然是说不出的亢奋。但水滴依然滴下,金惠生抹了一把,我抬头一看,是那盏早已坏掉的椭圆的吸顶日光灯边缘滴下来的。
    是被已经否定的密室通道。
    我走上前去,罗卫民在后面颤声道:“……别、别去……”金惠生道:“过来看看,她是怎么死的?”
    罗卫民道:“被鬼害死的……”
    金惠生不说话,只是瞪着我。我只好将自己的眼光移向赵护。
    格间里,赵护的衣衫完好而不凌乱。但她的脖子喉部,有一道明显有一道深深的紫色痕迹,应该是压痕。
    看到这场景,我反而恢复了过来,多少想起了一点曾经的常识。我蹲下来,用手比划了一下脖子上的痕迹,正好和两个虎口吻和。掰开她的嘴,她的舌头立即掉了出来,紫色的舌头,带着透明的唾液和血丝。
    “没有*,是谋杀,”我喃喃道,“是被人用手掐死的。”
    上一回,孙护和张德全在里面的时候,我曾经一度误认为是挣扎;这一回,真的挣扎,我却误认为是欢好。
    不可原谅的错误。
    接下来,我和金惠生立即想起一件事。
    “人呢?”
    “密室!是密室杀人案!”金惠生忽然高声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别他妈提什么鬼不鬼的!为什么我没有看见?这是密室杀人!”
    罗卫民和我面面相觑,但金惠生道:“尸体、动机、杀人工具、嫌疑人,全部都有,这是*裸的谋杀!”
    “是鬼!小李护士就是凭空消失的!”罗卫民叫道,但金惠生走上前去,飞快地手扬出。
    “啪!”一个耳光迅速有力的扇在罗卫民脸上,罗卫民显然是被抽愣了,摸着脸不啃声。
    金惠生道:“醒醒吧,你们两个!尸体明摆着是在这里,被掐住脖子窒息而死,和被吓死的前面两个有本质的不同!为什么要杀她?她是约定今晚要和郭震透露她知道内幕的,她是要出卖她以前的同伙加入我们的人!显然,楼下的那些畜生就是杀人的嫌犯,他们全部都有杀人动机。”
    “但是,凶手呢?”我喃喃道。
    我终于充分理解了罗卫民的举动,毫无来由的将所有精力投入到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中,真是转移自己心里巨大恐惧的好方法。
    也许上一回,是我的眼睛有问题。但这一回我和金惠生四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走廊,依旧没有看到所谓的凶手进出。
    而我,却看到了那件可以自行移动的衣服。
    曹护死的那晚,我也看到过同样东西……
    那是凶手吗?
    “这是密室!别忘了!既然张德全可以利用一个通道上下,凭空来凭空去,杀死赵护的凶手也可以!从楼下上来的人杀死赵护可行,和赵护一起守夜、监视赵护的李沧海也可以!他们都是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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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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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9 05:42:43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用混乱来形容。本来应该监视赵护的李沧海毫无踪影。整个二层楼,一个青渓疗养院的人都没有。除了三个病人,一具尸体。我现在用我混乱不堪的大脑拼命回忆,只依稀记得由于不能通知他人,为此我们不得不跑到楼梯下面,使劲敲打那扇我从来没有见得开启过的大铁门。
    尽管金惠生认为楼下的都是凶手,但是出于恐惧,我和罗卫民都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铁门上。
    “来人啊!快来人啊!”
    “死人了!快来人!快出来!”
    拼命的喊叫,犹如即将灭亡的人的垂死挣扎,我们并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我只是希望能看到多一些的人,多一些的阳气,多一个面孔来分担我心中的恐惧。也许,我们其实是在喊,救命!
    门很快被敲开,胡护和几个男人在外面。
    “什么事情?”
    “赵护!是赵护!赵护死了!”
    检查赵护尸体的过程,并不复杂。但之后的事情,比我想象中多出来一些东西。我们没有看到检查的全过程,只是被安排回各自的房间。
    金惠生、罗卫民和我,被单独分开。我被带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黄院长亲自坐到我面前。而荣锋则去询问金惠生。我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舒服,因为虽然荣锋谎话连篇,但起码看起来要理智得多。而就我的接触以及陈青的叙述,黄院长许多时候是个疯子。和疯子在这个晚上打这一类的交道,谈论这样一些问题,我本来就混乱的大脑和惶恐的心理更加没底。
    当然本来也未见的有什么好理智的事情。
    “就这些了?”铁青着脸的黄院长,在听到我叙述完之后,暂时还看不出有发疯的迹象。
    除了和赵护的秘密约定,能说的都说了。但我听出他话里有话。
    以往抓住嫌犯,听到满篇谎言的时候,我也时常用这样的口气来这样一句:“就这些了?”
    黄院长道:“今晚上,只有赵护在楼上值班,你不知道?”
    我道:“我看见值班室工作表上,有李沧海的名字……”
    黄院长道:“他感冒了,现在正在楼下打点滴。”
    我不寒而栗。
    这只有一种意味。
    黄院长的眼睛里闪烁着阴险的光芒:“今天晚上,只有你们三个和赵护在二楼。而赵护死了。显然是出于谋杀,因为一个人即使想自杀,也没有办法用掐死的方式。郭震,你最好老实点,说吧。”
    “你!”
    我的恐惧一扫而光,既而是愤怒充满全身。
    “是你们谋杀的!”黄院长得意地裂开嘴。
    “胡说!你是在陷害!”
    “哦?”黄院长道,“我如何陷害你了?”
    “是你们杀了赵护!然后栽赃嫁祸给我们!”我愤怒地站起来,却又语无伦次。
    “今晚只有你们和赵护在楼上。我们所有人可以作证。”
    混蛋!如果只有赵护在楼上,青渓疗养院的所有秘密也许我都从她嘴里得知了!她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人杀死的!
    可是……
    黄院长冷笑道:“何况,你说我们杀了赵护,证据呢?你们看到了?看到了谁?一二层楼梯口的铁门是电脑控制,有报警系统,没有人可以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自由出入。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杀死她!你们是想逃走,不顾自己身患严重传染病,想说服她逃走。在说服不成的情况下,恼羞成怒,杀害了她!”
    恼羞成怒,好词语。我狠狠一挥拳砸过去,可惜在砸到他那张可憎的脸之前,被一旁的几个大汉架住了。
    “关起来!”黄院长叫嚣道,“这个杀人犯!居然还想跑!我告诉你郭震,你在这里是你的幸运!你要嘛乖乖和我们合作,断了想逃跑的念头,我会把事情按下来;否则的话等雨一停,你就好好跟你以前的同事解释你杀人的经过吧!”
    我奋力地挣扎着,呼喊着,但几个大汉紧紧得压住我的身体。这时候我几乎同时听到了另一个叫喊声。那是不远处的金惠生,显然,他也在遭受同样的事情。一会儿,罗卫民的嚎叫也传了过来。
    大家都在同时奋力地挣扎吧。
    “真是麻烦……”黄院长咕哝道,“把这家伙绑上,别让他乱喊乱叫了。还有,把眼睛给他蒙上,就算是关他禁闭。我就不信绑在床上关两天禁闭,还收服不了你。”
    几个大汉七手八脚得用皮带将我固定下来,其中一个用一个显然是眼罩的东西罩在我的眼睛上,顿时,一片黑暗。看来这个眼罩做工精良,戴上去一丝光也不透。我想喊叫,怒骂,但嘴里已经被塞进了一大包棉花和纱布一类的东西。
    只听黄院长喃喃道:“真是调皮的小白鼠……下回要调查得再仔细些,像这一类的货色还是就人道毁灭的好。”
    一旁一个人答腔道:“他是……有渊源的,那个人,特意指明要他……”
    黄院长道:“呵呵,我倒忘了。嗯,不提不提,我们可怜的小白鼠还不知道原委呢。绑好了,过两天我再来看他。这两天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而面对这一切,在黑暗中的我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呜”声。
    最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这个时候。
    我的耳朵又像忽然被塞住一样,一切声音都朦胧而遥远起来。
    一阵似远还近、似有还无的歌声响起。
    这一回,也许是眼睛都被遮住了、四肢也被绑紧了的缘故,我的听觉特别的敏锐。
    是的,是那首歌。是李护。只听她唱道:“……等待死亡,等待死亡,等待死亡,等待死亡……”
    接着黄院长的声音忽然高声叫起来:“你!你是谁?”
    房间里一干人等全部哗然。
    有的人还在关心领导:“怎么了?黄院长?怎么了?”
    有点人显然关心自己多一些:“快走!危险!快!”
    有点人则在慌乱中口不择言:“又来了!那东西又来了!又找来了!”
    众口纷纷中,黄院长的惨叫尤为尖锐:“快滚!别过来!该死的!不要过来!你再敢过来?我求求你了别过来!”
    什么东西,我努力伸长脖子,左右晃动。企图以此甩调被黑眼罩包住的眼睛,但却没有成功。
    那究竟是什么?空荡荡的衣服?小李护士的幽魂?足够将一个活人吓死的东西?
    “啊——”
    黄院长变了调的惨叫声刺激着我的鼓膜。
    黑眼罩忽然闪白!“轰隆!”突如其来的一声炸雷掩盖住了黄院长的惨叫,带闪电过后,一切竟已毫无声息。
    雨如旧,风如旧,哗啦哗啦,不断滴落。
    但半分钟之前还吵闹的人声,叫声,脚步声,或者惨叫声,统统没有了定点痕迹。甚至罗卫民或者金惠生那里,也听不到半点声息。
    “黄……院长?”我试着出声。
    没有回答。
    “黄景亮?黄院长?”我道,“被吓死了?没被吓死开口说话。”
    依然没有反应。
    “他妈的!不是逃走了吧?杀千刀的把我捆在这里怎么办?”我骂道,“操你娘,要逃命先放了我也好……黄景亮,你他妈的要是没死,哼一声也是好的。”
    “哼。”
    一声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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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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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7-9 05:43:00 | 显示全部楼层
    谁?
    谁还会在那里?
    陈青?不,刚才上来之后,陈青还有孙护都没有露面。只有胡护露了一面而已。
    陈青和孙护既然都是被骗到这里来的,在这种特殊的时刻,当然应该被严密监视起来不能自由行动才对。
    可是,是谁?
    我无法制止自己疯狂的念头,但在那时,我却由衷的希望,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是李护?是鬼?是那件杀人的衣服?是……
    它就在我面前!
    ※ ※ ※
    醒来的时候,口渴得厉害,出了很多汗。肚子也饿了。我知道我昏厥过去了,而且又是过了很长的时间。也许又是一天吧?
    “有人吗?”我大叫道。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
    人都到哪儿去了?
    吓跑了?
    我想起了昏厥前的情形。大约是那可怕的东西直接来到众人汇聚的房间里,当场让黄景亮毙命吗?
    “有人吗?”我继续徒劳的大叫,期望能够有人来帮我。
    没有。
    我不得不自己想办法。首先还是解决眼睛,这个并不太困难。在痛苦中犹豫用头不停地蹭枕头,摩擦许久之后,眼罩后面的橡胶绳索已经到了疲劳极限。我没怎么用力,就把眼罩蹭下来了。
    天还没全亮。黑黑的夜空下着雨。我无法得知现在是什么时候。
    灯完全熄灭了。只能从很有限的光线,模糊看去,周围的物事似乎还保留着我昏厥前那一刻的模样。凳子被翻到一旁,拖鞋一只一个墙角,这是他们企图绑住我时我挣扎的痕迹。
    门是开的,可是没人,也没有灯。
    我看了看,绑住我手腕的皮带很紧,搞得我的双手发麻。我的双手是被绑在我的头上。我试了试,刚好可以用牙咬到皮带。皮带扣很结实,废了很大的劲,很多的口水,以及牙齿发软,才解开一只手来。不过解下一只就快了。很快我就将自己从床上解放出来。
    我一边摸着嘴安慰自己发软的牙齿,一边朝外面走去。走廊上一片狼籍。护士值班室的文件纸吹了过来,满地都是。我朝那边走去,来到护士值班室,看见这里也空无一人,显然是在混乱中所有人都不见了。
    “有人吗?”我一路走一路高声喊道。
    我又一个人在这幢楼里了吗?
    还是又发生了,同一件怪异的事情?
    没有电,护士值班室却有把手电滚罗在地。我拾起来,发觉还可以用。另有一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茶水,口渴的厉害的我毫不在意地灌了下去,总算舒缓了一下自己的干渴。但冰凉的水倒进空虚的胃,一阵刺痛。
    走到走廊交汇的楼梯口,下得楼来,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那扇大门依然紧闭着,如同我第一次苏醒时候一样。
    “砰砰!”我无意识地捶着门,那句“有人吗”却再也无力喊出。
    我被完全封闭在二层上,一个人。
    与第一天苏醒不同的是,我知道了这个走廊还是个密室。我没办法走出去。
    我上得楼,漫无目的,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但脚带着我来到电脑房。这可能是每天清晨养成的习惯而产生的下意识吧。电脑房有个应急灯,不过对电脑可没有什么帮助。
    我怀着试一试的心情,按下开关。
    “滴!”电脑竟然开了!
    我张开嘴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过了好久,我才想起把应急灯打开。
    检查电脑下面的电源,发现下面有几个停电宝。我这才想起那天山洪爆发的第一天,荣锋他们确实在手电和应急灯之外,还带上来几个停电宝以供那两台电脑使用。
    那么,好歹用用吧。记下发生的一切,也许有一天,会有人能看到。查了下日期,发现自己昏厥中失去了两天。
    这会是我最后一篇日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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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9 05:43:15 | 显示全部楼层
    1998-02-07
    1998-02-07 07:15 阴转雨
    又是一夜无事。但我开始觉得这表面平静的状况只是一团又一团叠加乌云,如同早上在山峦之间密布的阴云,孕育着更大风暴之前总是有如同惯例般的一阵短暂的宁静。
    早上起床洗漱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直奔电脑房而去,而是被各种纷乱的头绪牵扯在床上,躺在床上出了会儿神。
    说实话,我并不完全同意金惠生对罗卫民的评价,如同我不完全同意罗卫民对密室的判断一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认识到有些极端离奇又极端恐怖的事情确确实实正发生在我面前,而我尚未做好接受的心理准备。我在想,也许我永远也做不好这样的准备。
    也许谁也做不好。
    起床吃药。平日里吃的药一共三种,白色塑料瓶里两种,白色的小圆片,除了药共有的涩嘴和苦,没有什么味道;蓝色瓶子里一种赭红色的圆片,入口有点发酸。最初还输液,以及吃一种空白没有标识的胶囊。我也不知道到底里面是什么,如同现在这三种药我既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作用,总之胡乱吃就是了。反正最近的我身体的恢复已经证明,这些药正逐步把我从刚醒来时候那种极度虚弱而又时常痛苦异常的状态中一点一点解救出来。
    反正在青溪,除了那种用量最广泛也最不容易引起病人争议的液体氯化钠和葡萄糖等几种药,其它药一概都装在没有标识的空白瓶子里。
    最初我差不多每两个小时,眼睛和后脑的疼痛就会发作,有时候痛得让我想用手指戳眼睛,或者用后脑撞墙。不过那个时候也没有力气真正将这样的想法付诸于行动。后来慢慢疼痛间隔越来越长,程度也越来越轻。到现在,从大前天发梦那次疼痛开始直到此刻,都还没有发作过。我有时候也暗自希望,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许有一天间歇阵发的疼痛会消失之后再不回来。
    当然,这只是想想罢了,我实在是无法等到那一天才来实施逃跑的计划。
    那晚金惠生为我准备的馒头早已馊掉,被我全部扔进马桶里冲走。至于被撕成条状打结成包裹的被单和枕头套子,则不那么容易解释。我将它们统统塞在床下面的角落里。出乎我意料的是,当陈青发现我的被单和枕套不翼而飞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只是静静的从楼下又拿了一套上来。这让我准备了许久的台词毫无用武之地,我原本打算用看到可怕事情发了狂什么都不记得的来搪塞。
    如今这套东西依然安静地躺在床下面,时刻等待着用它们的机会。或者说,时刻等待机会的其实是我自己,因为我不时毛手毛脚把它们扯出来检查。
    “吱呀——”陈青正好推门进来。我不由得脑袋“嗡”的一下,该死,还是被发现了。这让我实在难以解释,尤其是包裹拴着瓶子口杯什么的。
    “那是什么东西?”陈青疑惑地看着我手中的包裹。我刚刚正将一个结解开,正准备从新打一个新结好更结实些,却还没来得及。于是被解开的包裹看起来像一条自制的绳索。
    见我不回答,她好奇心大起,走上前来。“别看。”我连忙将东西藏在身后,但这没用。在我开始想一屁股坐上去的时候,她已经把那东西拽在手里了。
    “我说呢,怎么会被单和枕套都不见了,”她笑道,“这是什么东西?”
    看来已经没法瞒过,“嘘”我回头看了看,确认门是不是关好的。我打算从实说起,但她看着我的表情却误会了。她看一眼那“绳索”,又回头看着我大惊失色:“你!你这不是想自杀吧?”
    “哎?”脑袋断电……
    更糟,她以为这是默认的表现。
    “你、你!”她乱道,“你干什么你?你怎么能这样?你在想什么呀?”
    我张口结舌,这些问题我一个都没法回答。我还在想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她就已经说了一串出来:“……难怪上回你给我说你想看什么最后一次我的脸,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是……”
    “我说你们几个一天到晚在厕所里搞什么鬼,一定是商量这事是吧?不行,这事太大了!我必须得报告去。”
    “等等!”我一把扯住她。
    “你别拉着我,”她努力挣扎着,“你不知道的,护士的专守照看任务的病人自杀,放哪儿都得负责。我必须去报告这事。”
    “我没有想自杀!”
    “真的?”她停止了掰开我的手的举动,瞪大眼睛望着我,“那绳索是怎么回事?”
    我抽空解开她的口罩,她没有反对,只是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我看着她,她看着我,她的眼睛清澈着雨水洗刷后的树叶的珍珠,她的嘴唇娇艳着病房窗户三米开外那株不知名的树的小花;如丝云鬓从帽子下渗下来,在屋外流进来的温风中微微拂动;纤纤小手正搭在我的手腕上,脉搏互相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了张德全希望带着孙护一起走的心情。我努力张了张嘴,希望说出同样的话哪怕重复张德全的话也好,但说出口的却是:“……是金惠生想那样干,我帮忙……”
    柳眉一竖,陈青转身就走。但显然不论是她还是我都低估了我的身体康复情况。在那一瞬间我跳起来,以身体巅峰状态才能有的速度一把拉过她将她板了回来。
    下一时刻,她的两只眼睛均出现在距离我眼睛一厘米的位置。
    为了满足上面这个条件,我们的唇必须粘在一起,这个该不证自明吧。
    (待续)
    明显能感受出来,陈青被异常突然的吻给吓蒙了几秒钟。事实上我已经放松了抓住她的手,做好了接受被扇一耳光之类惩罚的心理准备。但她的眼睛中最初的惊愕慢慢退去,如同慢慢搭下的眼睑,是慢慢接受了这一切。
    不能否认心中的狂喜,这和我心里暗中的希望相合。这一段时间相处以来,在我心里深处恐怕一直都有这种潜意识般的愿望吧。每当睡意朦胧、意志薄弱的时候,我会疑神疑鬼,认为一般护士也许不会对病人那么好;而清醒过来之后,又会认为这也许是高工资的缘故。
    终于,我松开她。不知不觉我已经坐了下来,她依在我怀里却仍然没能平复下来,喘息良久。“不怕被我传染吗?”我道,玩笑多于询问。
    她在我怀里轻轻摇头。显然,我这句话煞风景了。我希望我可以想那些小说或者电影里的机灵鬼一样妙语连珠,逗得佳人笑颜盈盈,以此来做补救。可惜这一套我不大在行。于是我只好笨拙地伸手握住她的肩膀。
    坐在我身边,她靠着我肩膀,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我的另一只手上摆弄着,一会儿挑挑手指,一会儿弹弹皮肤,眼睛却耷拉着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我放松全身任由大脑空白一片。雨停了,风抚摸过绿叶的沙沙好奇的来到我的窗前边探头探脑。远山黛墨如画。一只鸟在视野之外不住地啼着仿佛在找寻进入画中的途径,却找不见踪影。我忽然觉得其实这个地方并不太糟。
    我甚至愿意永远这样坐下去。
    末了,陈青忽然道:“呀!都忘记了,快去吃早饭!”
    ※ ※ ※
    但是,我必须强调。
    我不是好人,真的不是。
    在这个明显有着阴谋与诡异的地方,我这样一个心机很深的人其实恰恰相得益彰。我甚至有点相信这也许是选我们到这里来的原因。
    即便是陈青和我相依相偎,即便是我们亲吻拥抱,我最终也没有能把出逃的计划说出来。
    尽管我也觉得陈青现在对我来说顶顶重要,尽管我也相信自己确实已经爱上了这个照料我日久的护士,但我还是留着心机与之相处。
    也许是性格使然,在这样一个阴森的地方开展一段桃色经历不符合我的个性,我想也没有人愿意这样。但既然已经发生,我不得不迫使自己尽可能的将一切都抓在手里,都放在自己掌控之中。但事实上,我能掌控的实在不多。
    比方说,罗卫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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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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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9 05:4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吃中饭的时候罗卫民没有来。我独自一人在空旷的餐厅吃过饭,一边往回走,一边心里琢磨密室的事情。今天晚上孙护应该会回来工作了,看来有必要直接询问她。我正打算回去睡个午觉,就听见罗卫民破锣一样的声音大声嚷嚷开来:“我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他妈的!就是这么回事!”
    听上去中气十足,实在不是个病人。金惠生说就我的情况最好,我看其实罗卫民的身体才是最好的。我是从极度虚弱中一点一点恢复过来的,而他老人家压根儿就没有虚弱过。
    我先闪身进自己的房间将门关好,以免被纠缠着听一些诸如“幽媾”之类的废话。但在门还没来得及关之前就被叫住了。
    “郭震!”罗卫民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想通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怎么回事?”
    “杀人!杀人是怎么回事!”
    我正想让他小声点,胡护士长从值班室走出来。
    “喂,你们两小声点,”她道,“自己的身体自己要懂得爱惜。”这句话尚还中听,下一句话就不怎么样了:“病还没好就这样,以后还了得。”
    罗卫民不客气道:“你也会死的。不是以后老死,就是现在!死在这个医院里。”
    胡护士长冷笑两声,转身而去。罗卫民拉住我:“哼!走,去金惠生的房间说。”
    胡护的反应让我奇怪。一般的人,在经历了这么两次诡异的死亡之后,无论如何听到这样的话都应该会多少有点心有余悸,但在胡护的脸上我看不出一丁点害怕的影子,反而是一些猫看老鼠才应该有的奚落蔑视的眼光。
    来到金惠生的房间,金惠生没好气地看着我们进来。“你们两个以后说这事小声点吧。”当然,我知道事实上他说的只是罗卫民。
    “你这家伙怎么也学着那些人一样阴阳怪气的?”罗卫民不满道,“我打扰你休息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发现的事情有多重要。”
    “什么事?”
    “是鬼!你们知道为什么它会出现在郭震的窗口?”
    “……”
    “那是它知道郭震要逃跑了!它是在警告我们,不许跑,跑者死路一条!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死在这里,谁也逃不掉!想逃的先死!”罗卫民兴奋得脸红脖子粗,就差喊起来了。我不知道罗卫民在亢奋什么,也不想跟着一起跳起来,来个击掌相庆。我和金惠生对看一眼,显然我们都很困惑。金惠生有气无力道:“不管怎样,大仙,说什么都小声点吧。现在对面山上的猴子都知道郭震要逃跑了。”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逃不掉!我告诉你们,这里有件事情必须要澄清,”他降低声音,“我们反正逃不掉。”
    我无奈道:“所以呢?”
    “所以,你昨天计划去问孙护的事情,大可不必了。那人本来就不是人!就算是人,那出去也是送死。退一步说,护士们本身就都不可信任。”
    金惠生喃喃道:“愿闻其详。”
    “这还有什么解释的?”罗卫民奇怪道,“她们是这个所谓青渓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当然就是把我们关起来的人的一部分。平时所谓的照料啊什么的都是假惺惺罢了。”
    金惠生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关于护士们的具体处境……”
    “全是假的!”罗卫民不屑道,“连这都信,你还是不是人?随便找个漏洞,青溪疗养院搞这套药物实验拿真人来做,明显是犯法对不对?死了人明显死得蹊跷也不报警,也是犯法对不对?如果这里随便哪个护士拿着所谓的高工资不高兴了,放假回家就一走不回来还向公安机关举报,这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她们不可能无辜!必然都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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