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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青囊后传》—第一卷:尸解遗蜕、第二卷:大巫医—鲁班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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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擦汗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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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11-22 18:33: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泉姑



    我站在船舷边,耳鼓内隐约的听到一丝轻微的摩擦声,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瞥了下,赫然发现贴着船体有一只粗壮的灰色触手正悄悄的攀上,目标像是冲着那面小阴锣去的。

    管他呢,我心中寻思着,娘蜮的这面小阴锣实在是过于诡异,若是被海人鱼夺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再者,人家在海中巡游高兴时唱上几首歌,又捱着你圣婴什么事儿了,非要把那团雾气弄散,搞得兴致寡然。

    我乐得个袖手旁观,于是嘴角微笑着不吭声。

    就在这时,感觉到自己胸口猛然间一热,我瞬间警觉了起来。

    然而,还未及反应,但觉腰间一紧,那只巨型触手并未去攫取那面小阴锣,反倒是闪电般的将我拦腰卷起从船舷直接拖入了海中……

    我下意识的张了下口,一股苦涩的海水灌了进来,虽然立刻闭嘴,但也还是喝进去了少许。随即冷静下来之后,赶紧屏住呼吸,感觉到自己在海面下被快速的拖拽,因为身体承受的水压非常的大。

    这只黏滑的触手异常有力,我使劲儿的想要挣脱,但其紧紧缠住自己的腰,没有丝毫的松动。

    从方才在船上瞥到的那一眼,这应该是一只巨型八爪鱼的触手,可它明明是奔着小阴锣去的啊,抓自己干嘛?

    海水中憋气不能太久,我已不容多想,正要意念使自己的元神出窍,好挥剑斩断这只粗壮的触手时,但觉“哗啦”一声水响,自己被那触手猛然间拽出了海面,凌空甩在了那只巨大的海龟背上……

    我浑身水淋淋的爬起身来,抬眼望去,龟背四周重又被浓浓的海雾所遮蔽,已然瞧不见“南海号”帆船的踪影。

    “你是谁?”耳边蓦地传来生硬的女人声音。

    我转过身来,眼前说话之人正是那位冷艳凄美的“海人鱼”。

    她微微侧身坐于龟背之上,长发披散,明眸皓齿,海蓝色的双瞳凝视着我,就如同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我清了清喉咙,双手一抱拳,开口说道:“在下尘世鲁班尺,请教阁下芳名?”这都是模仿以前香港武侠电影里的说词。

    “泉姑。”冷艳女人淡淡答道,音质略显生涩。

    话未落音,但见她突然伸手凌空一抓,竟然将我胸前的“翡翠玉牌”硬生生的扯了去,绿珠落入了“海人鱼”的手里……

    我见状大惊,见绿珠在那女人手中拼命的挣扎,于是大吼一声,正待猱身扑上前去,但马上又止住了脚步,目光愕然不已……

    冷艳女子脸上露出了笑容,目光垂下,温柔的看着掌中的绿珠,仿佛并无伤害之意。

    “阁下为何抢夺人家之物?”我颇为理直气壮的斥责道。

    那女人淡淡一笑:“五百年前,泉姑与绿蜘蛛家族曾有过一面之缘,赶紧告诉本姑娘,小绿蜘蛛如何落到了你的手中?”

    五百年前,那正是鬼面蟾蜍剿杀绿蜘蛛家族的时候,此女是敌是友?看其对绿珠怜爱的眼神儿,应该不是坏人。


    我清了清喉咙,回答说:“大约也是在五百年前,绿蜘蛛家族在灵界遭遇了一场浩劫,被来自大沼泽的鬼面蟾蜍屠戮殆尽。家族里只有绿珠一个侥幸逃脱,躲到了尘世避难,最终被我师父所收留。师父仙逝后,绿珠无依无靠,于是便跟随着尺子数日前来到了灵界。”

    我没提那三颗绿蜘蛛妖丹的事儿,江湖之上,凡事不能尽数的说出去,谁知道是否听者有意呢。

    泉姑闻言沉默了半晌,遂接着问道:“你带着小绿蜘蛛重返灵界,所谓何事?”

    “当然是找鬼面蟾蜍报仇了。”我回答。

    “你知道鬼面蟾蜍是高阶妖兽么?”她问。

    “他是来自南洲大沼泽的赤眼癞蛤蟆,早已经修炼成高阶妖兽了。”我点点头,表示知道。

    “既然知道是高阶妖兽,怎么还敢去找他复仇?”泉姑疑惑的望着我,“鲁班尺,你来自尘世,可身怀有什么厉害的法术?”

    我耸耸肩:“在下在尘世只是一名医生,不会法术。”

    “那么,你可知道灵界的高阶妖兽有多厉害么?”她目光中似乎充满了怜悯与同情。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唉,”泉姑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在灵界,能够修成高阶妖兽者寥寥无几,而鬼面蟾蜍的法力又是这里面最高的。你若是想去找他寻仇,那无异于以卵击石,根本无任何胜算的可能。况且……”

    “况且什么?”我问。

    “鬼面蟾蜍据说多年前就已经去了中洲,之后音讯全无,你又如何找得到他呢?”泉姑直摇头。

    “在下已经答应了绿珠,即便是再艰难也要冒险一试。如此,就算是自己死了,亦无憾。”我语气决绝。

    泉姑闻言沉默不语,许久,才缓缓说道:“五百年前的一天,本姑娘受邀前往青头山参加老族长的千禧寿诞,绿蜘蛛家族族长夫妇携幼女也在场。寿宴中得到消息,谓南洲大沼泽的赤眼鬼面蟾蜍正准备倾巢而出杀向蜘蛛城堡。绿蜘蛛族长夫妇寿宴中途退场,赶紧返回城堡御敌。数天后,有消息传来,绿蜘蛛家族与鬼面蟾蜍血战后不敌,族人尽被剿杀殆尽,无一幸免。”

    “绿蜘蛛家族的那位幼女就是绿珠。”我明白了。

    泉姑点点头:“所以,本姑娘看到你站在‘南海号’上,颈下挂着小绿蜘蛛的时候,才命八爪鱼将你抓来问个明白。”

    “泉姑,你说鬼面蟾蜍倾巢而出,也是整个的家族么?”我问。

    “是的,据说那次恶战,他们家族的损失也不小,死了不少的赤眼癞蛤蟆。”泉姑回答说。

    我若有所思的接着问道:“鬼面蟾蜍已经去了中洲,他家族里面的其他赤眼癞蛤蟆还留在南洲大沼泽吗?”

    “应该是吧,”泉姑回答说,“只有修炼到了高阶妖兽,完全具备了人形以后,才有可能在中洲隐匿和立足,否则会被识破而遭到中洲人类各大门派的剿杀。”


    “中洲人类修道者与高阶妖兽相比,究竟谁的法力更高呢?”这一点,我始终都很好奇。

    “嗯,相较起来,自然是人类略胜一筹,否则高阶妖兽就会杀入并占据富庶的中洲了。”泉姑微微一笑。

    我的心里隐约感到有些不安,圣婴娘蜮曾叮嘱自己以爷孙辈相称,并说要处处小心谨慎。可是在“南海号”船上,她自报“本婴”,而且祭出小阴锣露了一手,将海雾驱散,与之前告诫自己的话完全相悖,这是为何?以其一贯缜密的行事风格,不应该如此肆意的暴露自己呀。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知道“南海号”上的船员不会泄露出去,而不泄露就只有灭口才做得到。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娘蜮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在实施之中。“南海号”上的那位姜老大为人不错,而且还有那么多无辜的船员,自己应该尽力的去帮助和保护他们。

    “泉姑,请送在下和绿珠返回‘南海号’吧。”我郑重的说着。

    “可以,”泉姑应允了,但随即询问道,“船上的那个小女孩儿究竟是什么人?她手里的那面小铜锣又是何种法器,竟能够击破本姑娘的海雾禁制?”

    我如实相告:“她是两百多年前从尘世过来的,名叫圣婴娘蜮,目前在青头山上做首领。那面小阴锣是其成名法器,能勾魂摄魄,很是厉害,泉姑若是日后遇见她,应多加小心才是。”

    “嗯,本姑娘知道了,”泉姑点点头,然后郑重的问道,“鲁班尺,你还是执意要去找鬼面蟾蜍报仇吗?”

    “在下此意已决。”我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好吧,若日后遇有难处,请尽管来南海泉客岛找本姑娘。”此刻的泉姑已然没有了当初的冷漠,话语令人暖心。

    “多谢泉姑。”我拱手施礼。

    泉姑托起手掌,对绿珠轻声说道:“那时你还小,可能已经不记得本姑娘了,就跟着这位鲁班尺去吧。在灵界,很少有这般不畏生死,侠肝义胆之人。”

    随着荧光一闪,绿珠重又回到了我的颈下。

    泉姑长叹一声,八爪鱼那根黏糊糊的触手悄无声息将我再次拦腰卷起,高举在水面上,穿过浓郁的海雾,向远处的“南海号”游去。

    “快看啊!”耳边听见有船员在惊呼着。

    “尺子回来啦……”这是姜老大兴奋的声音。

    “咚”的一声,八爪鱼长长的触手将我扔在了“南海号”甲板上,然后沉入海中不见了。

    我抬起头来,正好和圣婴娘蜮阴冷的目光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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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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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11-23 07:54: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盘问



    我刚要开口,娘蜮鼻子抽动下,“哼”了一声,竟自转身离去了。

    “哎呀,刚才可把我给吓坏了,以为你被那个八爪鱼妖给吃了呢。呵呵,总算是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姜老大伸手搀扶我起身,嘴里一面说着,“你衣衫都已经湿透了,赶紧回舱房换换吧。”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出来的时候匆忙,忘记带换洗衣服了。”回想起自己的背囊还留在南洲原始雨林里,搞得衣服也没得换。

    “不要紧,”姜老大豪爽的说道,“我那儿有几件旧褂子,先凑合着穿上吧。”

    “那就多谢了。”我跟着姜老大来到其房间。

    自己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撂在了桌子上,手机、纸巾、打火机以及香烟等物被海水浸泡的一塌糊涂。

    “咦,尺子,这是一颗妖丹啊。”姜老大惊奇的指着吸血蝙蝠黑黢黢透着青色光泽的妖丹说道。

    “哦,这是别人送的。”我说。

    “哇,这么大个的木属性妖丹可少见啊。”

    “都能换到些什么呢?”我问。

    “那可多了,”他拿起来掂了掂份量,羡慕的说道,“这起码是一千年的飞禽类妖丹,比我这艘‘南海号’还要值钱得多。”

    “这么说用它可以在中洲买房子了。”我笑道。

    “当然可以了,起码能买到一座大庄园呢,”姜老大呵呵说,“什么人送你如此贵重的礼物,真是够朋友。”

    “哦,尺子是尘世的一名巫医,治好了人家的病,就送了这颗妖丹。”我搪塞道。

    “哎呀,那你一定是相当有名的大巫医了。”姜老大不由得肃然起敬。

    “嗯,那是自然。”我谦虚的说道。

    “如果您方便的话……”姜老大欲言又止,面色微红。

    “有什么事儿,请直说好了,不必客气。”我微微一笑。

    “等到了中洲,想请您替家父治下病……”姜老大终于说出了口。

    “他怎么了?”我问道。

    “唉,得了痿症,中洲好多知名的郎中都看过,草药也吃了不少,可病情还是日益加重。”姜老大愁眉苦脸的说。

    痿症?我心下吃了一惊,古时候中医称“痿症”的其实就是现代西医所说的“肌肉萎缩性侧索硬化症”,也就是“渐冻人”。据说英国物理学家斯蒂芬.威廉.霍金就是患的此病,为尘世医学界四大绝症之一,根本没得医。

    记得,当年朱寒生刚出道时,就曾以太极阴晕中的木蚕治愈过兰儿她娘。可太极卵乃世上极罕见之物,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他得病有多久了?”我问。

    “两百多年了,如今整个人就像是给冰冻住了似的,只有眼球可以转动,令人不忍卒睹。”姜老大面现痛苦之色。

    在尘世,此病患者通常会在五年内死去,姜老大的父亲竟然撑过了两百余年,看来此地的灵气对人体相当的有利。

    “尺子大巫医,不知可有办法医治?”姜老大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嗯,试试看吧,或许有得医。”我不敢把话说满,徒增了人家的希望,而到时候万一治不了,岂不令家属更加失望。


    如果按照师父胡宫山的说法,世间上所有的绝症对于“巫医心经”来讲,都不是个问题。自己如今已经能够令元神出窍,可以直接进入患者的泥丸宫治疗其先天无形之体——元神,这样则把握性就更大了。

    “太感谢了……”姜老大眼圈一红,连声道谢。

    我在姜老大的舱房内痛快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爽的异界粗袍大褂,真的很舒服惬意。

    “你现在同中洲人别无二致,连我都很难分辨得出来了。”姜老大赞许道。

    回到自己的舱房,看见娘蜮正在上铺打坐,我轻轻示意的咳嗽了声。

    娘蜮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阴冷。

    “圣婴,尺子见到了那位‘海人鱼’,原来她的名字叫泉姑。”我知道娘蜮的疑心极重,因此讲话须得极为小心。

    “哼,”她鼻子抽动了一下,然后狐疑的说道,“她抓你去干什么?”

    “是啊,我被八爪鱼拖下海里的时候,心里寻思着肯定是妖兽饿了想吃人,自己比那些黑瘦船员毕竟还要肥硕些。岂料却被那条大触手直接扔上了龟背,去接受‘海人鱼’泉姑的问话了。”我叙述着。

    “她都问你什么了?”娘蜮目光很是警觉。

    “她感到非常困惑和难以理解,自己赖以成名的‘海雾气禁’竟然轻易的就让人给破了,这可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我说。

    娘蜮的表情颇为不屑。

    “她问尺子,船上的那位漂亮小姑娘是谁呀?她手里的那面小金锣究竟是何种法器?竟然会如此的厉害。”我没说‘铜’锣,故意给娘蜮面上贴点金。

    “哼,孤陋寡闻。”娘蜮嘟囔了一句。

    娘蜮既然在“南海号”上自报名头,而且祭出了小阴锣,说明已经不避讳泄露身份,因此自己吹捧以及胡诌点也问题不大。

    “的确是孤陋寡闻,”我好似颇为不忿的朗声说道,“尺子郑重的告诉泉姑,这位端庄威严,无比美貌的小姑娘,在尘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就是神通盖世,震烁古今,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的阴门圣婴了,圣婴的法器所向无敌,从大清国到暹罗,纵横披靡,万夫莫当,岂是区区一道海雾禁制奈何得了的?”

    娘蜮不易觉察的点了点头,面色也稍微有所缓和。

    “尺子回想起书中记载的,当年圣婴在青蛇谷设置的气禁,那可是何等的了得啊……”我口中说着,心里却寻思着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肉麻了?

    “这个名叫‘鲁班尺’的人知道得太多了,本婴早晚要将其找到灭口。”娘蜮恨恨的说道。

    “何劳圣婴您亲自出手呢,此事交给在下就是了,鲁班尺不过一尘世的流浪汉而已,尺子随随便便的就可以把他给处理了。”我信誓旦旦的保证。

    “嗯,”娘蜮似乎还满意,“那后来呢?”

    “哦,泉姑听完尺子的介绍后,嘿,那种仰慕加敬佩的神色显露无遗,她还说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向圣婴多多请教呢。”我继续的吹捧。


    “再后来呢?”娘蜮微笑着接着问。

    “再后来,八爪鱼就直接把我送回来了呀。”我耸耸肩,拍马屁到此为止。

    “哼。”娘蜮鼻子抽动了几下,闭上了眼睛,看似有些失望。

    “圣婴,有件事儿,尺子始终感到迷惑不解,一直在想是不是鲁班尺的书写错了。”我故作神秘的说。

    “何事?”娘蜮目光盯了过来。

    “书中记载,当年在神农顶大青石上,圣婴飞升异界虚空的时候,曾经被青头怪人咬掉了一条腿……”我试探着说道。

    娘蜮面色陡然变得阴沉起来,嘴里冷冷的回答:“这与你何干?”

    我连忙解释说:“没什么,尺子只是关心圣婴的身体健康才有此一问。”

    “哼。”娘蜮双目一闭,再也不吭气儿了。

    夜幕降临,姜老大派人将晚餐送至舱房。

    “南海号”上的伙食很一般,无外乎米饭和咸鱼,蔬菜则很少见,估计中洲那里肯定不会有蔬菜大棚。

    娘蜮是毗尸精,自然无需饮食,我可饿坏了,风卷残云般的将两人份的饭菜一扫而光。

    是夜,我和衣睡在下铺,脑袋里想着事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滞留在南洲热带雨林里的那队人马现在也不知怎样了,岭南猿公和赖卜都是老江湖了,应变能力极强,应该不会有事。马队长率领的特战队武器精良,训练有素,火力足够强大,对付一般的妖兽丝毫不成问题,只是弹药有限,维持不了多久。若是能够在异界通道处的附近建立基地,源源不断的补充人员、武器弹药和装备物资的话,恐怕真的能够横扫五洲四海,占领并统治灵界。这样做虽然拓展了尘世人类的生存空间,但对于灵界的原住民和其他生物来说,则不啻于一场生死大劫难,是否会种族灭绝都很难说。伊万医生和小曼他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可不要低估了尘世政客们的冷血和无耻,我告诫自己。

    我目光凝视着头顶上的床铺,娘蜮这个小魔头真的会相信和信任自己么?不可能。那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呢……

    我刚刚被青头老大抓到了山上,她马上就说有事儿要带自己前往中洲,这也似乎有点太过巧合了。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娘蜮在青头山如此肯定的说会找到鬼面蟾蜍,难道她知道其下落?按照姜老大的说法,高阶妖兽修成人形后,大都隐匿于中洲,照如此来推断,圣婴娘蜮肯定是隐瞒了什么。

    我胡思乱想着,最终倦意袭来,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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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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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11-25 10: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绿珠的回忆



    我又做梦了……

    漆黑的夜,闪电偶尔划过天空,可以辨识出周边的原始热带雨林。白色的蛛丝茧在奔腾翻卷着的山洪中随波逐流,时隐时现。

    天明时分,热带风暴停息了,天高云淡,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宁静的令人起疑。

    一只体型硕大的母秃鹫静静的飘浮在半空中,锐利的鹰眸仔细的搜寻着地面的猎物。不久后,它的目光锁定了溪流中沉浮着的一个白色物体,于是收拢双翼急速的俯冲而下。在贴近水面时,它探出有力的双爪抓住蛛丝茧,然后拍动着双翼腾空而起,朝着雨林深处的高山陡崖飞去。

    悬崖峭壁上有一个鹫巢,两只嗷嗷待哺的雏鹫正张着嘴巴等待着母鹫归来。连续数日的暴风雨,使得母鹫无法外出捕食,雏鹫们都饿坏了。

    母鹫缓缓的降落在了巢穴中,然后用利爪和尖喙撕扯着蛛丝茧,不料无论怎样用力也拽不开,吃不到里面的东西。最后实在无奈,就只有将其抛下了悬崖,母鹫再次的飞出巢穴捕食。

    白色的蛛丝茧从陡壁上滚落下来,掉在了一个石洞前,旁边还有几坨类人猿屙的粪便,这里正是异界通道的出入口……

    月夜,清凉如水。

    几只类人猿走出密林,来到山洞口附近屙屎。

    其中一只年轻的雄性类人猿瞅见了白色蛛丝茧,于是好奇的伸手抓了起来。它用牙齿撕咬了几下,见扯不开,便顺手撇进了山洞里,而此刻正值午夜子时中……

    “尺子,都看见了么?”耳边传来绿珠轻柔的呼唤声。

    “原来你是这样来到的尘世啊……”我感叹的说道。

    “唉……”绿珠长叹了一声,声音哀怨而忧伤。

    “绿珠,今天泉姑说起当年青头山寿宴之事,你那时还小,不知可有印象?”我问。

    “绿珠想起来了。”

    “好,那我问你,可否记得当时是谁将鬼面蟾蜍将要前往蜘蛛城堡的消息泄露给你父母的?”

    “尺子,你为何要想知道这些细节呢?”绿珠似有不解。

    “绿蜘蛛家族中,修炼成就最高者应该就是你的父母和兄弟了,鬼面蟾蜍此刻去蜘蛛城堡,他们三个都不在,岂不是扑了个空?如果先将其他族人全部剿杀,经此番打草惊蛇之后,你的父母兄弟必然会藏匿起来。因此,鬼面蟾蜍只有先透出口风,说要准备进攻蜘蛛城堡,引诱你父母兄弟赶紧从寿宴返回,他们则守株待兔,一网打尽。”我分析说道。

    “啊,竟会这样。”绿珠愕然。

    “青头山寿宴宾客众多,鬼面蟾蜍根本无法下手,”我停顿了下,又接着说,“他的目的是攫取你父母兄弟三人修炼千年的妖丹,所以绝不会无的放矢,那个透露消息引诱上钩的人,必定就是与之合谋的同党。绿珠,告诉尺子,此人是谁?”

    “告诉我父母消息的那个人就是……”绿珠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呓语般。

    “是谁?”我加重了语气。

    “是泉姑。”绿珠回答。

    “什么!”我闻言大吃一惊,若不是绿珠说出口,自己就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竟然会是她。


    “五百年前,在青头山老族长的千年寿诞宴会上,绿珠清晰的记得这个所有宾客里最美貌的女人,就是她悄悄的耳语告诉爹爹,说鬼面蟾蜍将要进攻蜘蛛城堡。”绿珠喃喃说道。

    我闻言沉默不语……

    越是美丽的外表下,往往隐藏着蛇蝎之心,尘世如此,灵界亦如此。自己曾经告诫过豹王,切不可被漂亮女人所迷惑,可他总是听不进去。唉,男人嘛,也难怪,只有像尺子和雁渡寒潭这般阅历深厚之人,方能手执酒壶,坐怀不乱。

    自己回想起在龟背上与泉姑之间的对话,此女言谈之中滴水不漏,看得出是个心机颇深之人。她当年与鬼面蟾蜍合谋,成功的剿杀了绿蜘蛛家族,但是目的并未达到。绿珠父母兄弟的尸首还在,但那三颗修炼千年的妖丹连同小绿蜘蛛却不见了。鬼面蟾蜍谋定而后动,必定会发觉他们乃是自行剖腹而死,绝非他人所杀。因何而自杀?明知不敌,又不想妖丹为对方所得,唯有抢先将妖丹取出送走,如果再联想族长女儿小绿蜘蛛的失踪,那么就可以断定那三颗妖丹的下落了。

    绿珠啊,你能侥幸逃离鬼面蟾蜍的毒手,完全是运气使然。

    就在这时,自己蓦地感到胸口一热,耳鼓内听到绿竹急促的警告声:“尺子,小心!”

    我猛然间睁开了眼睛,梦醒了。

    娘蜮那张诡谲的脸正从上铺探出,近在咫尺的盯着我……

    “圣婴,你……”我不禁有些愕然。

    “你在做梦?”娘蜮冷冰冰的说道。

    “是啊。”我疑惑的看着她。

    “都梦见什么了?”娘蜮狐疑的目光。

    “双色球,”我故作兴奋之状,“呵呵,老天不负苦心人啊,总算是中了。”

    “什么‘双色球’?是法器么?”娘蜮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嗯,也算是吧,”我摇头晃脑的,“尺子把奖池一下给掏空了。”

    娘蜮迷惑不解的看着我,似乎在等待着合理的解释。

    “‘双色球’呢,”我清了清喉咙,“是国家祭出的一件极厉害的法器,它能把老百姓口袋里的散碎银两统统的搜刮走,算下来一年大概合五六千万两银票呢,而且大家还是心甘情愿的付出。”

    “哦,大清国竟然还有这等法器?”娘蜮诧异不已,“继续说下去。”

    “嘿嘿,已经被尺子掏空了奖池,法器算是暂时的废了。”我呵呵笑道。

    “你不是在做梦么?”娘蜮突然醒悟道。

    “是在做梦。”我红着脸承认了。

    “哼。”娘蜮恼怒的抽动了几下鼻子,缩回上铺不再吱声了。

    我心里暗自发笑,这小魔头不会是在异界待傻了吧?

    不过,自己在梦中与绿珠进行意念交流,万一不慎而说了梦话被娘蜮偷听到,那可是大大的不利。

    天亮以后,我走出舱房来到甲板上,目光遥望南海,碧波万顷,天高云淡,海风吹拂,自是十分的惬意。

    我伸手轻轻的抚摸着“翡翠玉牌”,悄声告诫绿珠,由于圣婴觊觎在侧,所以若无紧要之事,暂且不要入梦中交谈,以防其察觉。


    “尺子,这么早就起来了?”姜老大远远的看见我,遂打起了招呼。他抬头仰脸望着桅杆上鼓起的风帆,乐呵呵的说道,“我们运气不错,正好赶上了东南信风,这样就缩短了回到中洲的时间。估计呢,再有个七八天也就可以抵达了。”

    我点点头,在海上航行确实十分的寂寞与枯燥,伙食也单调的很,除了米饭就是破咸鱼,也没有蔬菜,嘴里都淡出鸟了。

    “中洲有土烧么?”我咽了下口水,问道。

    “‘土烧’是啥?”他迷惑不解的问。

    “就是一种以苞谷、高梁等粮食,采用柴火铁锅土法蒸馏出来的酒。”我解释说。

    “噢,”姜老大乐了,“不就是酒嘛,当然有,好多人都爱喝这东西。想不到尘世人也好这一口啊,‘南海号’库房里就有好多坛呢。”

    我闻言大喜,忙不迭的跟随着姜老大去了船上的库房,亲自抱了两坛酒出来。

    回到自己的舱房,忙不迭的伸手拍开泥封,一股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我伸出手指一沾并入口舔了舔,舌蕾感觉微酸、微甜、微苦,嗅之则馥郁芳香。哈,原来是上好的黄酒啊,比尘世的绍兴老酒还要味道醇厚。

    “你在干什么?”娘蜮趺坐在床铺上,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尺子正准备饮酒,姜老大说‘南海号’赶上了东南信风,我们再有几天就可以到中洲了……”我舔了舔嘴唇,边说边抓起桌上饮水的空碗,舀了大半下子,“咕嘟”一声全倒入了口中。随即,“吧嗒吧嗒”嘴巴,感觉到远比尘世间的那些驰名品牌黄酒好喝得多了。

    “男人为何都如此钟爱饮酒?”娘蜮鼻子哼了下,语气颇为不屑。

    “唐代张道济曾说过,‘醉后方知乐,全胜未醉时。动容皆是舞,出语总成诗。’不饮酒者,是难以体会到那种超凡脱俗的至高精神境界。”我回答。

    “你还有什么其他嗜好?”娘蜮漫不经心的问道。

    “什么?”我愣了下。

    “既然你要追随本婴,那么就要坦诚以待,不得有丝毫的隐瞒。嗜好,怪癖和恶疾,都如实的对本婴说出来。”娘蜮目光阴沉的望着我,语气仿佛不容置疑。

    “尺子不良嗜好,也就是抽点小烟,喝点小酒。至于怪癖嘛,不知‘抠脚气’算不算?恶疾就没有。”我如实回答。

    “嘻嘻嘻嘻……”娘蜮突然再次爆发出那种怪异的“桀桀”笑声,吓了我一跳。

    “嗯,本婴对你很满意。”她意味深长的乜了我一眼,口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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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11-27 10:27: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南海号上的幽灵



    这几天,娘蜮不分昼夜的始终在闭目打坐,一句话也没有,就如同一座雕像似的。

    自己在船上闲来无事,除了找姜老大聊聊天,加深了解灵界之外,心里头一直盘算着如何找到鬼面蟾蜍。

    古人云:“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这只高阶妖兽已经修成了人形,藏身在了中洲茫茫人海之中,寻觅起来不啻于大海里捞针。所以,唯有设法“引蛇出洞”,令其自行露面才行。想来无外乎,一是在南洲大沼泽绑架那些赤眼癞蛤蟆,并放出风去中洲“引君入瓮”,就如同五百年前鬼面蟾蜍所作的那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二是前往泉客岛,以武力制服泉姑,她应该多少会知道一些有关鬼面蟾蜍的线索。三是圣婴娘蜮,她曾答应过帮助找到鬼面蟾蜍,这小魔头虽然诡计多端且心毒手辣,但说话还是算数的,在《尘翳》这本书中也曾有所体现。

    我反复思考着各方案的利弊,感到都十分的棘手,不知不觉的,反倒是将那两坛黄酒喝了个底朝天。

    海面上的渔船渐渐的增多起来,看来距离中洲已经不远了。

    是夜,我睡至凌晨时分,耳边忽听甲板上有一些怪异的脚步声,似乎是漫无目的的闲逛。

    我悄悄起身,推开舱门,蹑手蹑脚的来到了甲板上。

    月色迷离,海面上雾气昭昭,几名船员面容呆滞的迈着机械的步伐在甲板上游荡着,就如同幽灵一般……

    奇怪,这些人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在干什么呢,难道是夜游症?但是不可能几个人同时患上夜游症的呀。

    我走上前去,伸手在一名船员的眼前晃了晃,那人的目光依旧是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恍若不觉。

    难道是……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尘翳》书中写道,有许多历代的采药客迷失在了神农架山中,最后被青儿喂食了“死人水”而成为青蛇谷里的行尸走肉。

    我浑身哇凉,没错,船员们都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

    是圣婴,肯定是她干的,自己起初的怀疑被证实了,娘蜮既然敢于暴露自己,就一定不会在“南海号”船上留下活口。她如今没有杀死他们,而是将其变成了“活死人”,简直是太歹毒了。

    我逐个的辨认过去,最后在船尾发现了姜老大,他同样面容呆滞的站立在后桅杆下,双手拽拉绳索机械的操纵着三角帆。

    “姜老大……”我轻声呼唤着,可他并无一丝反应,双眸直勾勾的望着风帆,完全凭借着本能在控制“南海号”的航行。

    “嘻嘻嘻嘻……”身后突然一阵瘆人的怪笑。

    我猛地转过身来。

    “你都看到了?”娘蜮面无表情的站立在甲板上。

    我强压心中的愤怒,尽可能的保持克制,以平静的语气问道:“圣婴,你喂食了他们‘死人水’?”

    “连这你也知道,”娘蜮鼻子抽动了几下,“是那本书里写的吗?”

    “是的,”我回答说,“圣婴将他们变成了‘活死人’,可这些船员只是做工养家糊口而已,并不知道什么呀?”


    “哼,”娘蜮面色阴冷,“难道书里没说,但凡见到过本婴真容者必死吗?”

    “可圣婴不是说,那只是在尘世为掩人耳目而不得已的做法,如今在灵界用不着了么?”我分辨道。

    “不错,本婴是说过,但那只是针对你一人而言。”娘蜮冷笑着。

    是啊,在青头山上,她只是对我如此说,并未指明是所有人,这个狡猾的小魔头,我心中恨恨的骂道。

    “圣婴,如今我们还在海上,你把这些船员都变成了行尸走肉,这‘南海号’可就无人操控了。”我的表情显示出关切的样子。

    “哼,放心吧,他们驾船的本能还是有的,翻不了。”娘蜮不屑的说道。

    “圣婴果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神通盖世,震烁古今,千秋万代,一统江湖……”我心中怒极,口中却大声赞颂起来,不知这是否叫做“高级黑”。

    “嘻嘻嘻嘻……”娘蜮再次发出怪笑,阴森森的说道,“闭嘴吧,大清国的人从来都是曲意奉承,阳奉阴违之辈,本婴岂会上当?青头山上见面的那一刻,本婴就看穿了你的小把戏,没说错吧?”

    “圣婴,尺子不明白。”我心中一凉,星宿老怪和东方不败的那些宣传口号竟然不管用了。

    “哼,”娘蜮鼻子抽动着,“本婴当时不杀你,是留着还有用处,如今时机到了……”

    “你现在要杀我了么?”我打断她的话,口中淡淡说道。

    “本婴怎舍得杀你?”娘蜮诡谲的冷笑两声,“要想找到一具产自大清国的上等皮囊可不容易呢,两百多年才终于等来了。虽然有抽烟喝酒和抠臭脚的毛病,不过倒也无伤大雅。关键是人生得高大威猛帅气,又能言善辩,且无恶疾,实属难得一遇。”

    “谢谢。”我谦虚道。

    娘蜮伸出手撩开衣襟,探入腰间的那只小皮囊,掏出了黑黢黢的小阴锣。

    我的目光始终警惕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这次看清了那只黄褐色的小皮囊上面绣着一个鹰鼻凹眼的青头。

    奇怪,小皮囊的尺寸如同钱包一般,而那面小阴锣却有巴掌大小,怎么放进去的呢?

    “且慢!尺子还有话说。”我赶紧一摆手。

    “好吧。”娘蜮小手一背,神情轻松。

    “你有元神吗?”我问。

    “元神?”娘蜮鼻子哼了下,不屑的说道,“活人才有元神,本婴乃是毗尸,要那东西作甚。”

    这倒有点棘手了,圣婴娘蜮本是一具古暹罗的毗尸精,灵力极大,据说这种妖孽自大成王朝以来就已绝迹。她既无元神,自己的元神剑便无用武之地,兴许一阵乱剑能够将这具干尸砍死,但却失去了追踪鬼面蟾蜍最重要的一条线索。

    如果放出绿珠把她缠成蛛丝茧呢?可这毗尸精与红二的宿主人类肉身完全不同,既没有痛楚感,便无法对其严刑逼供。

    时间紧迫,现在该如何才好呢?我的额头沁出了冷汗。

    “尺子还要问点事儿。”我坚持着。

    “好吧,本婴要你输得心服口服。”娘蜮嘿嘿冷笑着,就和当年对莫残说过的话一样。

    “鬼面蟾蜍在哪儿?”我拣要紧的先问。

    “中洲。”娘蜮答道。

    “中洲什么地方?”我追问道。


    “本婴只答应过替你寻找到他,可并未说要告诉你鬼面蟾蜍在哪儿。”娘蜮诡谲的一笑。

    没错,当时她是这么说的,没毛病。

    “你和他是一伙儿的?”我干脆直截了当。

    “这与你无关。”娘蜮拒绝回答。

    这时,有个船员面无表情,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迈着机械的步伐走过来,我和娘蜮让过一边,紧靠着船舷对峙着。

    我长叹一声:“圣婴,当年青头怪人不是把你吃了么?”

    “鲁班尺的书中没有写么?”娘蜮嘲弄般说道。

    “没有。”

    “哼,本婴在老青头的肚子里,无非弹了首《离魂曲》而已,那老家伙便乖乖地俯首贴耳了。”娘蜮嗤之以鼻。

    “老青头?”我似乎明白了,“他就是以前的青头族的族长吧,你摄取了他的地魂,间接掌控了青头族,日后再伺机除去老族长,遂将青头山据为己有。”

    “大清国的皮囊,果然聪明过人。”娘蜮啧啧道。

    “圣婴,你的区区法术还只停留在两百多年前的阴相人初级阶段,还大言不惭的叫什么‘阴门圣婴,神通盖世,震烁古今,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简直就是狗屁!应该称作‘阴门小婴,屎尿盖世,臭熏古今,千呕万吐,掩鼻江湖’才对。比起人家枋长老的‘魔像’神功,呵呵,给人家提鞋都不配。”我竭力加以贬低,有意的激怒她。

    “嘻嘻嘻嘻……”娘蜮又爆发出那种瘆人的怪笑声,“好小子,知道的还真不少,你见过枋长老?”

    “当然。”我唬她。

    “他在哪里?”娘蜮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枋长老就在灵界。”我气定神闲的望着她。

    娘蜮眼珠一转,嘴角露出诡谲的一笑:“哈哈,本婴差点就信了……”她不耐烦的举起小阴锣,手指连续有节奏的弹击了起来。

    蓦地,耳鼓内响起一首极具异国情调的曲子,旋律靡靡怪异,音质委婉凄美,幽怨而缠绵,令人脑中一片迷茫,昏昏欲睡。

    我知道不妙,于是赶紧令元神从囟门一跃而出,手握蛊剑悄无声息的停留在了半空里。

    而自己的肉身则仰面朝天,轰然倒地……

    娘蜮见状愕然一惊,忙不迭的冲到跟前,伸手连探鼻息,不由得恼羞成怒,连声的大骂道:“怎么跟当年的莫残一个熊样?竟然连半首《离魂曲》都承受不住,气死本婴了……”

    此刻,元神又悄悄的钻回肉身……

    “咦,怎么睡在甲板上了?”我故意拍了拍脑门,然后缓缓的爬起身来,嘴里诧异的嘟囔着。

    娘蜮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然后慢慢举起手里的小阴锣,接着弹奏《离魂曲》。

    我再次的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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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9-12-3 09:33: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黄褐色的小皮囊



    娘蜮手持小阴锣,怔怔的望着地上的尺子肉身,她迷惑不解的自语着:“怎么又倒了?”遂躬身探了探鼻下,仍是没有呼吸。

    我的元神则握着蛊剑在半空里冷眼旁观,随时准备出手。

    圣婴娘蜮腰间的那只小皮囊的确有古怪,记得《尘翳》书中曾写到莫殘得到了一只来自灵界的储物皮囊,可以装入大于其数十或数百倍的物品。

    莫非这只黄褐色的小皮囊也是这种神奇之物?

    月色迷离,海上似乎起雾了,水面上朦胧一片。

    娘蜮全神贯注的盯着地上的“尺子”,可能是等待他再次的起身。

    元神则悄无声息的贴近娘蜮的腰间,那只绣着青头的小皮囊有绳系在她的布腰带上,也不知其用何种兽皮缝制的,竟然看不到一点针脚,简直是巧夺天工。

    就在这时,一只黏滑的触手悄无声息的攀上船舷,猛然间缠住圣婴娘蜮的细腰……

    而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尺子的身上,根本料不到会遭突袭,一时间猝不及防,手里紧握着小阴锣,被硬生生的拖入了海中,砸起一片水花。

    就在那一瞬间,元神手中的蛊剑轻轻一划,割断了娘蜮的布腰带,那只小皮囊掉落在了甲板上。

    元神重新又钻回到了肉身里……

    我从甲板上一跃而起,将小皮囊抓在了手里,目光随即朝着海面望去,唯见白茫茫的雾霭,水面上的涟漪正在慢慢消散,早已不见了圣婴娘蜮和八爪鱼的踪迹。

    我站在船舷旁,默默的眺望着夜幕下朦胧的南海,心中感慨不已。这位泉姑果然厉害,竟然派妖兽八爪鱼一直尾随着“南海号”,并伺机抓走了圣婴娘蜮。此女机谋之深,不动声色,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如今娘蜮的这条线索已断,要想找到鬼面蟾蜍也就更加困难了。

    回到舱房内,我点上了油灯,然后开始仔细的检查那只小皮囊。这东西应该属于青头山老族长的遗留之物,因为上面绣着青头族的族徽,想必是圣婴娘蜮除掉了老族长后,将其据为己有的。

    我轻轻的将手伸进皮囊口,先是感觉里面有一些米粒般大小的物体,于是将它们都抓出来撂在了桌子上。未曾想,这些五颜六色的颗粒物竟然刹那间变大了,体积有的如板栗,有的如鸡蛋,总共有十余颗之多。其中最大的那颗竟如鹅蛋一般,通体泛着幽幽的青光。

    我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这些全都是妖丹……

    片刻过后,我伸手再次摸进了皮囊,最后抓出两支小瓷瓶和一只乳白色半透明如气球般的囊状物。

    小瓷瓶也瞬间变得如同烫酒的小瓷壶般大小,用力摇晃了一下,可以听到里面有液体流动的声响,也不知是什么药水。

    我望着那气球般的囊状物,心里犯了嘀咕,这分明就是尘世的避孕套嘛,圣婴娘蜮收集这东西干嘛?

    微微跳动着的油灯光下,我端坐在那里,目光默默的望着娘蜮两百多年来在灵界搜刮得来的宝贝。由于她是古暹罗的毗尸精,并不具有生物学意义上的肉身,因此无法吞食这些妖丹来修炼,所以它们才得以保留了下来。


    这些大大小小的妖丹,应该是各类妖兽多年修炼所结,看颜色,“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的都有。尤其是那颗大如鹅卵般的青色木属性妖丹,不知是那种妖兽留下的,估计起码要修炼到数千年以上,不然绝对没有这么大的个头。

    我的目光缓缓落在了那两支瓷瓶上,蓦地,脑袋里灵光一闪,这难道就是“死人水”?

    娘蜮身上肯定携带有此物,并在“南海号”上下毒,导致船员们变成了“活死人”。

    我赶紧抓过一支瓷瓶,用力的拔出软木塞,凑至鼻下嗅了嗅,一股甜香之气直冲脑门。紧接着,又开启了另一支瓷瓶,谁知那气味儿竟如同腐尸般的恶臭,令人作呕。

    难道一瓶是“死人水”,而另一瓶是解药么?

    我思忖着,古时候,江湖上的制毒高手往往都是将毒药弄得无色无味,或者是芳香宜人,唯此才易于下口。而解药乃中毒之人必食之物,无论气味儿有多么恶心也得服用,因此也就不必刻意去掩盖其原本的味道了。

    这瓶臭不可闻如腐尸般的药水,就应该就是“死人水”的解药,我基本上可以断定。

    抬眼望向了舷窗外,估计已经是五更,天就要亮了。

    我迅速将桌上所有的妖丹等物一股脑儿收进了储物囊,然后揣进怀里,手中握着那瓶“死人水”解药,匆匆的走上了甲板。

    迎面走来一名“活死人”船员,我拦住了他的去路。此人停止了机械的脚步,双眸茫然的直视着前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我拔出瓶塞,先将瓶口凑到他的鼻子下,江湖上有些解药是可以用气味儿来解毒的。不过那人并无任何的反应,看来这样还不行,无奈之下只好伸手捏住其嘴巴,往口中倒入了一两滴药水。

    这名船员身子蓦地一抖,然后软绵绵的萎顿于地,随即竟然打起了呼噜,就如同熟睡一般。

    我知道,这是解药在起作用,他一觉醒来,应该就会没事了。

    天亮前,我将“死人水”解药给所有船员服下,包括姜老大在内,他们统统睡得像死猪似的。

    我晃了晃瓷瓶,解药就剩下一点底儿了,于是将其收进了储物囊,悄悄的返回自己舱房和衣而卧。接连打了个哈欠后,随后倦意袭来,美美的睡了一大觉,直到中午时分才悠悠的醒转。

    “尺子,已经可以望见中洲了。”我听见姜老大在甲板上高声呼唤着。

    我揉了揉眼睛,走出了船舱,极目远眺,北边的地平线上,已然出现了一抹绿色。

    “那儿就是镇南关,”姜老大手指着朦胧的海岸线解释说,“所有南海往来中洲的商船都要停泊在港湾之中。”

    我望着姜老大,从他的脸上瞧不出有什么异样,也许船员们醒来只是以为昨晚偷懒小睡了一会儿而已,既然如此,自己也就无须点破了。


    这几天,自己在与姜老大的闲聊中,对中洲众多的门派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其中主要有五宗四门,“五宗”即黄龙宗、青龙宗、朱雀宗、白虎宗和玄武宗,自诩为“江湖正道”,宗内高手如云,其势力范围也最大。而那“四门”光听名字就很不雅,分别是老阳门、老阴门、玉女门和鬼门,百姓背地里称其“旁门左道”。另外还有不少的中小门派,相互之间不停的割据,明争暗斗,很像是先秦时期的诸侯列国纷争或是中世纪的欧洲。

    “我家就住在镇南关城堡内,房前有条清澈的小河,很幽静的,你们爷孙俩就住在我那儿吧。”姜老大热情的建议着。

    我此刻已然面现极度痛苦之色,无比悲伤的告诉他:“雨儿昨晚失足落水了……”

    姜老大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你,你是说,你的孙女掉海里了?”

    我强忍着悲痛,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蹒跚的走回舱房去了。唉,欺骗老实人,真有些于心不忍,但圣婴娘蜮之事又无法解释得清楚。

    姜老大目送着我佝偻伤心的背影,一时间感叹不已,人生最不幸的莫过于失去亲人。

    回到舱房内,我盘腿坐在床铺上,开始考虑抵达中洲以后的打算。

    泉姑昨夜突然抓走了圣婴,打乱了自己的行动计划,娘蜮无论生死与否,这条线索暂时算是彻底断了。

    据姜老大讲,传说中的“泉客岛”是位于南海与东海交界处附近的一座神秘海岛,不过从来没有人去过,具体的情况也不甚了了。

    这位泉姑乃是盘踞泉客岛的“海人鱼”,法力如何尚不清楚,单凭她能随意驱使那条巨型八爪鱼妖兽,就知其有点道行。总之,若是在陆地上,自己还有可能想法子擒住她,但是在海中,则决无胜算。

    看来上泉客岛这条路,暂时也走不通。

    那么就只有重返南洲,会合岭南猿公以及伊万医生他们,借助特战队的超强火力,在大沼泽设伏,才有可能一举干掉鬼面蟾蜍。但是如何释放出口风,引诱其上钩又是一个难题,若非他所信任之人,鬼面蟾蜍是绝不会去的。更况且,伊万医生和小曼是带着任务来的,凭啥非得听你鲁班尺的呢?

    我在舱房内思前想后,还是不得要领。

    “咚咚咚……”叩门声响起,姜老大抱着一坛酒走了进来,关切的安慰道,“尺子,俗话说‘一醉解千愁’,老哥特来陪你饮酒如何?”

    我从床铺上一跃而下,口中笑着说:“有何不可?”

    姜老大愣愣的瞅着我,心里面似乎感到有些诧异,这尘世中的人,情绪恢复得也真够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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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9-12-3 09:35: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镇南关



    黄昏时分,“南海号”终于缓缓的驶进了港湾内。

    我站立在船头,凝视着这座巍峨恢弘的城堡。在城门口的上方,镌刻着汉代隶书“镇南关”三个字,雄浑有力,颇具威严。

    “南海号”停泊在了码头,我跟随着姜老大下船。他背着一只沉重的大竹篓,里面装满了产自南洲的山珍野味,两人沿着石阶缓步而上。

    城门口,有两名身挎腰刀的汉子目光警觉的注视着来往路人,灰色交领布衫的胸口处绣着一只红色的朱雀。

    “他们是‘朱雀宗’的城门守卫。”姜老大悄声说道。

    那两名守卫认得姜老大,笑着与之打了个招呼,便放我俩入城了。

    城内街巷为石板铺就,两侧的房屋民宅青砖布瓦,错落有致,屋顶檐角翘立飞扬,轻灵秀逸,不似汉唐建筑那般沉实稳重,看似典型的宋代建筑风格。我观察着路上行人的衣着服饰,男人大都穿交领或圆领的灰色长袍,女子则着棉布大袖上衣和襦裙,朴实无华。

    我默默的看着,仿佛置身于一千年前的北宋城郭之内,给人以穿越般的感觉。

    走过两条街巷,前面出现了一座规模恢弘的殿宇,高墙深院,有点像旧时的官衙。大门口有持刀守卫,牌匾上镌刻着红色的朱雀,色泽艳丽。

    “这就是‘朱雀宗’总舵的所在地,我小叔在里面当差,戒备森严,寻常人等不得随意的近前。”姜老大介绍说。

    拐过街角,一条清澈的小河缓缓流淌着,岸边杨柳依依,蝉鸣啾啾,低头可见水中有小鱼在游动。

    河岸边上,有一座静谧的小院落,青砖灰瓦,炊烟袅袅,这就是姜老大的家了。

    我跟随着姜老大走进院子里,有两名正在嬉戏玩耍的孩童一抬眼瞧见姜老大,于是惊喜的叫喊了起来。

    门内转出一中年妇人,端庄贤淑,她在粗布围裙上擦着手,笑盈盈的目光望着我们。

    “这便是拙荆。”姜老大呵呵说道。

    “你好,姜太太。”我开口打着招呼。

    那妇人闻言一愣,疑惑的目光望向了丈夫。

    “哦,这位尺子先生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口音和我们这儿有些不同。”姜老大赶紧解释说。

    妇人抱以歉意的一笑,然后掀开门帘请我们入内。

    东屋的床上躺着一个皮枯筋瘦的老者,身子在被子下面佝偻蜷缩成了一团,看上去只有三尺多长,如同小孩子般。

    “这就是我父亲,在床上已经躺了两百多年,身子僵硬,口不能言。”姜老大在一旁难过的低声说道。

    我点点头,上前仔细的打量着老人,这已经是“渐冻人”症的晚期了。他除了眼珠还能稍许转动外,身体的其余部位都已萎缩僵硬,实在是痛苦至极。

    “爹爹,这位尺子先生,是从尘世来的大巫医,特意前来给您诊病的。”姜老大弯下腰,嘴巴贴近父亲的耳朵大声说道。

    老人的眼珠轻轻的移动了下,脸上什么表情也都没有,其面部肌肉根本不受神经控制。

    姜老大夫妻以及两孩子都紧张的望着我……


    师父啊,您的“巫医心经”可要受到检验了,我心里默默的念叨着,随即扭头吩咐道:“搬把椅子过来。”

    “尺子,您还是先吃完饭再诊治吧。”姜老大悄声说。

    我微微一笑:“吃饭不急。”

    此刻,那俩孩子早已跑出房门,吃力的抬了把沉重的太师椅进来。

    我端坐在椅子上,一摆手道:“所有人都出去吧。”

    姜老大连忙带着婆娘和孩子们离开了房间,并顺手将门掩上。

    说是迟,那时快,我的元神一跃而冲出囟门,警惕的环视一下四周,然后猛地扑到老人干瘪枯瘦的脑袋上,一头钻了进去。

    如今自己的元神已经非常的强壮,自信心爆棚,径直大摇大摆的来到了老人的泥丸宫前。灵界的人类身体构造看来和尘世并无二致,自己早已是了然于胸,轻车熟路。

    泥丸宫内漆黑一片,但自己的超强视力仍可瞧得清清楚楚。目光扫过,见角落一隅蜷缩着个浑身赤裸干瘪皱巴巴的“小人”,见到我蓦地闯进来,唯有眼珠惊恐的转动了一下,其身子仍是僵住的,无法动弹。

    我也不由分说,一把将其揪了过来,然后手掌抵住他冰凉僵硬的后腰命门,将内力强行的灌入……

    数月前,在老挝乌多姆塞,师父胡宫山曾带自己闯入过巫方母亲的泥丸宫。当时他因三魂七魄只剩下命魂犹在,因而无法以内力将老妇人的尸寒之气驱除,最终只有燃烧自己的命魂来进行解冻。如今自己能够元神出窍,而且内力和真气都无比的浑厚,完全可以随心所欲的依照“巫医心经”来操作了。

    须臾,我感觉到手触之处似乎有些柔软了,也渐渐的有了温度。这是内力在开始解冻其僵硬的身体躯干,经络也慢慢的开始打通,于是自己开始添注些许真气,沿着其督脉向上运行,但凡遇到阻滞处便意念强行加以打通。

    也不知过了多久,自己输入老人体内的真气已经可以毫无阻滞的在奇经八脉内运行了,那佝偻蜷缩着的“小人”也开始缓缓伸展着肢体……

    师父啊,您的“巫医心经”果然神奇至极,无愧于“滇中第一名医”的称号。其实何止滇中,整个大清国乃至尘世,您都是独一无二的。

    最后,老人的元神蜷缩僵硬的身体已经完全的伸展开来,激动的泪水涌出双眼,缓缓的流淌下来。

    我淡淡一笑,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了泥丸宫,跃出其囟门,返回到自己的肉身。

    “姜老大,你们可以进来了。”我睁开了眼睛,开口说道,目光不经意间望向窗外,原来天早已经黑了。

    门开了,姜老大神情紧张的先是探头望了一下,然后才轻手轻脚的拉开房门走进来,他的婆娘和两个孩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儿啊……”一个苍老沙哑干涩的柔弱声音从床上传来,姜老大身子为之一震,热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我独自走出了房门,站在院子里,目光眺望着深邃的夜空。

    此刻,自己的心里百感交集,若不是当年越战时在伏洞苍山偶遇胡宫山,岂有后来的种种神奇机缘?而只能是像其他的战友一样,默默无为的度过一生。随着年龄的增大,器官逐渐朽毁,病痛缠身,最后一缕青烟,魂飞魄散。


    “你就是来自尘世的巫医?”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问话声。

    我转过身来,面前站立着一位灰袍中年人,前襟上绣着一只火红色的朱雀。此人双目炯炯有神,两侧的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便知是内家高手。

    “老夫姜南洲,是姜老大的叔叔。”那老者微笑道。

    “在下正是尺子。”我拱拱手施礼。

    这时东屋里传出了一片恸哭之声,姜南洲闻之色变,忙不迭的转身进屋去了。

    唉,姜老爷子卧床两百余年,如今病魔一朝去除,家中亲人自然喜极而泣。

    “尺子先生,真乃神医啊……”姜老大泪流满面的从屋里跑出来,“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跟前,他身后跟着的婆娘以及两个孩子,也都随着一同下跪。

    我赶紧上前扶起姜老大,口中道:“不必如此,治病救人乃大巫医之本分……”说完后,似乎觉得哪儿有点蹩嘴。

    晚餐十分的丰盛,山珍海味都有,入口清甜至极。由于缺少了尘世的调味品、添加剂以及防腐剂,方感天然食材的鲜美与可贵。唯一感到可惜的是没有土烧,可谓之美中不足也。

    姜南洲端起斟满黄酒的粗瓷大碗,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唉,我大哥沉疴已久,中洲有名的郎中几乎都请遍了,但均束手无策。如今先生举手之间便已治愈,真乃当今世上第一神医!”

    “是啊,尺子大巫医,我们姜家都不知该如何感激你才好。”姜老大眼圈发红,语气诚恳。

    我端着酒碗一饮而尽,袖口抹了下嘴巴:“无须感谢,尺子想要打听一件事儿,不知可否帮忙?”

    “当然,快快请说。”姜南洲赶紧说道。

    “尺子这次从尘世来到灵界,主要是来打听一只高阶妖兽的下落。”我实话相告。

    “哦,这很好办,中洲五大宗都有专门搜集灵界妖兽情报的探所,然后记录造册,以便可以随时掌握它们的动向。‘朱雀门’专门负责探所的姒管事是老夫的至交,明日便带你去见他。”姜南洲呵呵笑道。

    我闻言心中暗喜,若是有朱雀门的鼎立协助,寻找鬼面蟾蜍可就容易多了。

    “据说,灵界的高阶妖兽修炼成人形后,大都潜入到了中洲,相貌同于常人,寻找起来很不容易啊。”我夹了口菜说道。

    “灵界的妖兽门类繁多,若是修炼到了高阶化为人形,起码要数千年以上,不知您想要打听的是何种妖兽?”姜南洲问道。

    “南洲大沼泽的鬼面蟾蜍。”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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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9-12-3 09:36: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探所



    “嗯,那是来自南洲大沼泽的赤眼癞蛤蟆精,老夫听说过,”姜南洲闻言点了点头,“据说这鬼面蟾蜍修炼不过才两三千年,便已进阶成为了高阶妖兽。他主要是靠猎杀其它门类中低阶妖兽,取食其妖丹,窃取人家的修为,且手段极其凶残血腥,往往是将对方整个族群不分老幼的屠杀殆尽。”

    “尺子还有些不明白,”我请教道,“据说灵界的商品交换都要使用妖丹,那么哪儿来这么多的妖丹呢?”

    姜南洲苦笑了一下,解释说:“在灵界,自古以来,灵气十分的充足。无论人类或是动物从呼吸间汲取到灵气,因而自出生之日时起,便会在腹中逐渐开始凝结成丹。不过,未曾修炼者所结之丹颗粒甚小如同米粒,寿数尽时会从口中吐出,亲人收之可为日后换取生活物品之用。修炼者则有所不同,各大门派均有各自密传的练功心法,据此可以比常人汲取到更多的灵气,体内灵气越多,所结之丹也就越大。”

    “哦,”我终于弄明白了,“原来每个人的肚子里都会天然结丹,动物亦如此。无论人或妖兽,从低阶、中阶再到高阶,修为越高者所结之丹就越大,相应也就具有一定的法力与神通。”

    “正是,”姜南洲微笑道,“但常人去修炼者并不多见,因为腹中所结之丹越大,越容易被他人所觊觎,生命无时无刻都处于危险之中。世间有些不法之徒,专门以杀害他人为业,盗得丹后,既可吞食来增加自身修为,亦可换取所需物品。因此立志修炼者都会加入到某一门派之中,这样当有人意图谋害时,就会顾忌到后果,因为将是要面对整个门派的追杀。”

    “那么,最大的妖丹有多大呢?”我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姜南洲想了想,说:“初阶妖兽所结之丹如同红枣大小,中阶妖兽可达鸡蛋般,高阶妖兽的妖丹则极为少见,据说可大如鹅卵。不过由于其法力高强,很难被击杀,老夫迄今还从未亲眼见到过呢。”

    我心中暗自窃喜,看来自己已经有了一颗高阶妖兽的妖丹了。

    “那么人呢?”我兴致盎然,“人类修炼者结丹与妖兽相比,过程有什么不同么?”

    “嗯,这么说吧,”姜南洲解释道,“在中洲,修炼者先要炼气筑基,这就相当于初阶妖兽阶段。中阶妖兽等同于人类修士的金丹期,高阶妖兽则与人类修士的元婴期相仿。不过,无论妖兽与人类修士,能够达到最高层次者寥寥无几,可以说少之又少。”

    哦,原来如此。我想起来网络修真文学里,还真有这些说法,甚至连修炼的各个阶段都极为相似,看来尘世与异界之间的某种联系是存在的,否则不会如此的巧合。

    “在你们‘朱雀宗’里,有元婴期的修士么?”我好奇的问道。

    姜南洲点点头:“中洲的五宗四门之内,确实隐藏有元婴期修士,但都秘而不宣,避免为外人所知。”


    “这又是为何呢?”我略感诧异。

    姜南洲苦笑一下:“当然是怕万一被对手知悉后,有针对性的进行暗中谋害与狙杀,猎取其丹,窃其修为,那样门派损失就大了。别看五大宗都自称为‘名门正派’,其实相互之间也都暗中较着劲,一旦打破了威慑与平衡,就会有一场血腥杀戮。”

    这就相当于尘世国家之间的“战略威慑”,只有实力相对平衡,才会避免战争,得到相对的和平,我寻思着。

    大概是姜家有感于我治愈了老人家的绝症,这才对自己讲述了这么多,但是自己也不能就此一味的刨根究底问下去,以免令人家为难。

    “相公,”姜老大的婆娘面露笑容的从东屋里出来,说道,“父亲他说肚子饿了,想要吃东西。”

    姜老大闻言眼圈又红了,赶紧吩咐她去拿。

    但那妇人并未挪动脚步,嘴里怯生生的小声说:“他也想要喝酒。”

    姜老大的目光望向了我。

    “有何不可?”我咽下了口中的一大块肉,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这一餐,我吃的是酒足饭饱,然后便早早的洗洗睡了。

    次日清晨,姜南洲领着我前去“朱雀宗”总舵,穿过了两条街巷,来到了昨日经过的那座气势恢弘的殿宇前。

    姜南洲与殿门守卫交涉了片刻,终于允许我们进去了。入门后,迎面是一个遍植奇花异草的花园,空气中暗香浮动,沁人肺腑。

    我目光四处张望浏览,发现“朱雀宗”总舵不仅占地大,有好几进殿堂,房屋众多,而且建筑装潢极为精美奢华,应该是整个镇南关最宏大的建筑群。在尘世,也就只有政府机关大楼能够与之媲美了。

    走过青石甬道,拐来拐去,最后来到一间雕梁画栋的偏房,见到了那位负责“探所”的姒管事。

    此人年纪与姜南洲相仿,脸色严肃,不苟言笑,面容苍白消瘦,眼皮略有浮肿,看似经常熬夜之故。在尘世,但凡从事情报搜集工作的,也大都如此。

    姜南洲先将其拉至一边,低声说明来意,并简单的加以介绍。

    “你是来自尘世的一名大巫医?”姒管事惊奇的目光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开口问道。

    “不错。”我回答。

    “听说你片刻之间便治愈了姜南海已经罹患了两百多年的绝症,这简直太令人吃惊了……”姒管事似有不信。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我耸了耸肩,在江湖上行走,有时候需要吹吹法螺,行事高调一点才好办事儿。

    姒管事口中啧啧赞叹不已,随后正色说道:“你想要打听南洲大沼泽赤眼鬼面蟾蜍的下落?”

    “正是。”我点点头。

    姒管事从腰间解下一串长柄铜钥匙,打开了壁柜上面的挂锁,从中取出一本厚厚的簿册,封面上画着“朱雀宗”的徽记——一只火红色的玄鸟。

    “这是有关南洲所有妖兽的资料,”他一面说着,同时翻动着簿册,“喏,在这里,大沼泽赤眼鬼面蟾蜍,雄性,级别为高阶妖兽……”


    我静静的听着。

    “该妖兽行踪诡秘,嗜血残暴,喜好屠戮其它门类的生物,夺取妖丹窃其修为,有据可查的灭族惨案就有百余起。鬼面蟾蜍性欲极强,往往不分种族的进行奸淫强暴,然后再杀死,而且从来不留活口。三百年前,鬼面蟾蜍突然间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应该是已经潜入了中洲。据来自‘黄龙宗’的密报,确信至少该宗有三四名金丹期修士的被害案是其所为,虽然已经发布了黄色通缉令,但至今仍未缉拿归案……”姒管事念完后,缓缓的合起了簿册。

    “就这些?”我疑惑道。

    “是的,这是我们‘朱雀宗’的探子们数百年间收集到的鬼面蟾蜍资料。”姒管事回答。

    “数百年才收集到这么点情报?”我噗哧一声乐了,“在我们尘世人看来,这效率也太低了吧?”

    “唉,”姒管事叹息道,“你是有所不知啊,高阶妖兽化为人形后,与中洲常人无异,而且能口吐人言,实在是难以分辨啊。”

    “高阶妖兽即便是化为人形,但其本性毕竟与人类有差异,若是仔细的加以甄别,应该还是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吧?”我说。

    姒管事摇了摇头:“即使有人感觉到某人的行为举止有些怪异,通常也不会说出去的,以免招惹是非。难道你们尘世还有更好的方法么?”

    我淡淡一笑:“当然。”

    “老夫洗耳恭听。”姒管事似有不信。

    “收集情报必须要有高效率的专门机构,”我清了清喉咙,振振有词的说道,“在中国古代,如唐朝武则天的内卫,宋代皇城司,明朝的厂卫和锦衣卫,清代雍正年间的粘竿处等,都是效率极高的。而当今尘世,最有名的莫过于世界五大情报机构了,如美国CIA,以色列摩沙德,俄罗斯KGB和英国M16。”

    “还有一个呢?”姒管事疑问的目光。

    “这正是我下面要介绍的,世界第五大情报组织——‘朝阳群众’。据警方统计,至2017年底,京城朝阳区共有实名注册的‘朝阳群众’达14万余人,每月收到两万余条‘朝阳群众’的举报。当然了,主要还是集中在盗窃电动自行车、街头扒窃和涉毒类线索上。试想想,隐匿于中洲人群中的妖兽无论其如何加以伪装,也难逃人民群众汪洋大海般的锐利目光……”我呵呵笑着结束了精彩的演讲,习惯性的摸了下口袋,才发现香烟早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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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9-12-3 09:39: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深夜出城



    姒管事与姜南洲面面相觑,均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你是说在一座城郭内就有十四万人当探子?”姒管事嘴巴张得老大。

    我点点头,心道这还远远不止呢。

    “唉,可是这每年得拿出多少妖丹来支付报酬啊?”姒管事叹息着摇了摇头。

    “无须报酬,”我嘿嘿一笑,“无非口头表扬和送张奖状也就打发了。”

    “无须报酬?”姒管事眼睛一亮,但随即谨慎的问道,“那些探子都是什么人?”

    “人称‘朝阳大妈’,都是些老年妇女,但政治觉悟很高。”我如实回答。

    “女人?”姒管事和姜南洲再次的大吃一惊。

    “是啊,女人心细,不饮酒、不钓鱼、不乱跑,而且喜欢聚堆儿唠家常,最适合做探子了。”我耸耸肩。

    姒管事想了想,感觉似乎蛮有理,于是又接着问道:“那么‘奖状’呢?那又是什么东西?”

    “也就是一张厚纸片啦,上面写些勉励的话,然后盖上公章就行了。”我解释说。

    “何为‘公章’?”姒管事面脸堆笑,诚恳的询问着。

    “就是你们‘朱雀宗’的徽章啦。”我淡淡一笑。

    “哦,”姒管事恍然大悟,仿佛松了口气般,“老夫明白了,不就是‘玄鸟’嘛,着朱笔画上去就是。”

    我点点头,这姒管事终于开点窍了。

    “嘿嘿,呵呵……”姒管事讪笑着双手递过茶来,然后不耻下问的请教,“尺子大巫医,老夫还要讨教,如何才能令这些女人心甘情愿而又不计报酬的来当探子呢?”

    “这个嘛……”我望着姒管事,心里寻思着,方才自己埋怨“朱雀宗”的情报收集效率低下时,他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眼神儿,此人应该是隐瞒了什么。

    “尺子大巫医,老夫想要知道如何令这些女人……”姒管事追问着。

    “姒管事,”我打断其话头,正色道,“尺子有问必答,希望你也能同样的坦诚相待。”

    “老夫不明白……”姒管事现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我淡淡道:“有关鬼面蟾蜍的下落,姒管事大概碍于某些不得已的原因而不便明说,是吧?”

    姒管事闻言沉默不语。

    “既然如此,尺子先行告辞了。”我拱拱手,站起身来。

    有时候,“欲擒故纵”在交易谈判中很管用,就像是在集市上买菜,当你嫌贵假装转身离去时,摊贩就赶紧喊你了。

    “请留步,”姒管事果然沉不住气了,双手一抱拳,口中说道,“不错,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鬼面蟾蜍的下落……”

    我平静的目光望着他。

    姒管事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般。

    “尺子大巫医是我们姜家的恩人,望姒兄坦诚相告。”姜南洲在一旁催促说。

    “好吧,今晚老夫带你去见一个人。”姒管事最终下了决心。

    “好,我们在哪儿碰面?”我赶紧敲定。

    “河湾柳树林里,子时,你一个人独自前来。”他压低了声音。

    “尺子会准时赴约。”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人家帮了咱们,自己也得掏点干货出来才是。

    我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然后郑重其事的对其说道:“关于群众性的探子网络,这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首先,要在镇南关城堡内按地域来划分区块,统一建立起两级基层组织。至于名称嘛,可以叫‘居委会’和‘社区’,并分别指派专人当管事。镇南关反正地方也不大,基层组织的设立以简单实用为主,级别呢也不宜配置过高,免得以后精简机构的时候不好安排工作。一个居委会管辖数百名居民,一个社区管辖数个居委会。当居民发现某邻居或路人的生活习性反常或是有怪癖,便第一时间报告居委会管事,居委会管事第一时间报告社区管事,社区管事第一时间报告‘朱雀宗’探所……”

    “‘朱雀宗’探所第一时间报告‘朱雀宗’宗主。”姒管事接过我的话头,仿佛是茅塞顿开。

    我严肃的纠正道:“不,姒管事接到社区管事的报告后,首先要先进行情报的整理与分类,然后加以系统的分析和甄别,最后才能汇总上报宗主。从最基层的居委会一直上达到朱雀门宗主,要制定一整套快捷而有效的业务流程……”

    随后,我把自己所知道的城市居委会与街道办事处的大致办事程序,经过简单化处理后,毫无保留的都告诉了他。

    姒管事大喜,又询问了一些细节技术问题,我都耐心的一一给予了解答。

    在回来的路上,姜南洲特意领我沿着河边走,并指着水湾处的一片柳树林,那儿就是今晚与姒管事碰头的地方。

    “姜先生,朱雀宗总舵虽然亭台楼阁建筑很奢华,但是作为潜心修炼的场所好像并不太合适啊。”我问道。


    “嗯,是这样的,”姜南洲解释说,“总舵只是处理一般事务之所在,有一位长老在此负责。宗主以及修士们都在灵气充足的朱雀山中隐居修行。”

    “朱雀山?”

    “镇南关城东十余里,有一座方圆数百里的山脉,地下灵气极为浓郁,山中多处设有禁制,只有朱雀宗的修士方可进入。姒管事今晚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估计就是去朱雀山。”姜南洲说道。

    “姜先生,您和姒管事也都是修士吧?”我好奇的问道。

    “凡入朱雀宗,自然就是修士,”姜南洲点点头,“不过我俩还只是筑基期的炼气修士,级别较低。”

    前面就是姜老大的家了。

    姜南洲拱手道:“老夫还有事情要办,就此告辞。”

    我也拱手施礼:“姜先生请便。”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存感激,目前看来,一切还算正常。

    “绿珠啊,今夜要见的人很重要,但尺子心里总觉得事情发展的过于顺利了。记住,一旦遇到什么危险,该出手时就出手,而不必有什么忌讳。”我隔着衣襟拍拍贴身的“翡翠玉牌”,轻声叮嘱道。

    “咕噜噜……”绿珠回应着。

    回到姜老大的家,我先去东屋探视老人的身体恢复情况,惊讶的发现他已经坐起来了,并且能够自主的饮水以及吃些东西。

    无形之体一朝解冻,肉身也就随之相应好转,“巫医心经”果真有起死回生之效。

    “尺子大巫医,您对我们姜家恩重如山,老夫没齿难忘……”老人说话了,唯声音还较沙哑和生涩,毕竟近两百年都未曾开过口,仍然需一段时间来习惯。

    “老人家不必客气,治病救人乃大巫医之本分。”我这次感觉到顺口多了。

    我叮嘱姜家人注意老人的饮食营养以及康复训练等,然后回房闷头就睡,今夜之事必定很是累人,要养足精神才行。

    是夜,月明星朗,秋虫轻吟。

    子时初,我便来到了河湾柳树林。河面上,月笼轻纱,偶尔听见几声“呱呱”蛙鸣。

    这是青蛙,声音清脆悦耳,不似癞蛤蟆的叫声那般低俗不堪。在尘世,蟾蜍是保护动物,据说它每晚可以吃掉两三千只昆虫,食量很大。鬼面蟾蜍已经修成人形,不知是否还保留着这种固有的习性?若还遗留有,那么目前已知的鬼面蟾蜍反常之处就有两个了,一是性欲极强,二是饭量大。

    我坐在河岸边,脑袋里正胡思乱想着……

    这时,猛然间觉得胸口一热,“咕噜噜……”绿珠发出了警告。

    我抬眼望去,月光下,远处有辆篷布马车正朝着柳树林疾奔而来。

    待到近前,发现驾车之人身子极其矮小,应该不足三尺,原来是个侏儒。

    我迟疑的站起身,目光默默的注视着他。

    “请问阁下是‘尺子大巫医’么?”那人跳下马车,走到距自己两丈开外的地方止住了脚步,口中嗲神嗲气的问。

    小侏儒头如斗,阔鼻大嘴,着一身灰布袍。年纪看上去约莫有四五十岁,这是以尘世标准来衡量,不过在灵界就很难说了。

    “不错,”我回答,随即反问道,“你是何人?”

    “老夫受姒管事之托,前来带你去见一个人。”那侏儒答道。

    “姒管事他人在哪儿?”我问。

    “他会在那儿等你。”小侏儒说。

    今天在朱雀宗探所,姒管事明明约好的两人子时中在这片柳树林里碰头,怎会先行一步了呢?

    我心存狐疑,口中冷冷道:“阁下既然不愿意透露名讳,在下情愿在这里坐等姒管事,你请回吧。”

    小侏儒愣了下,然后很不情愿的说道:“老夫东郭樵,是探所的密探。”

    “东郭先生,姒管事与在下约好的,不知因何事先行了一步?”我心中仍存有疑虑。

    “老夫得到指令,驾车到河湾柳树林接尺子大巫医前去朱雀山,其他的一概不知。”东郭樵回答的十分干脆。

    也罢,先跟随这位东郭樵去了再说,否则错失这次机缘,恐怕以后就再难有机会了。

    “那好,请吧。”我点点头。

    东郭樵让我坐进了马车,然后放下车厢门帘,口中叮嘱道:“朱雀山禁制众多,请待在车厢内不要露面。”

    马车出了镇南关,一路向东疾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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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9-12-5 08:16: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石窟



    我坐在颠簸的马车内,悄悄透过门帘的缝隙望出去。

    月光下,田野以及村庄笼罩在淡淡的雾霭之中,耳边听得辕马“噗哧”喷着粗气和木轱辘“咯吱咯吱”的响声,鼻子里依稀嗅到一丝熟悉的马臊味儿,仿佛又回到了黄龙府乡下当知青的年代。

    多少年过去了,如今自己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十四岁的懵懂少年,但年轻时候的记忆,却无论多久都淡忘不掉。

    “尺子大巫医,前面就是朱雀山了。”耳边传来东郭樵的话音,将我重又拉回到了现实中。

    我乜起眼睛以堪舆之法从门帘的缝隙里眺望观气,朱雀山果然灵气涌动,间或如火山地热般的蒸腾,氤氲叆叇,难怪朱雀宗的修士门隐居此山之中修炼呢。

    马车缓缓的停下,进山的路口要冲处,有两名身穿灰色布袍腰悬长剑的修士把守,其胸襟上绣着火红色的朱雀徽章。

    “什么人深夜来此?”那修士警惕的目光望过来。

    “在下奉探所姒管事之命送郎中入山诊病。”东郭樵从怀中掏出一枚刻有玄鸟标识的玉牌递了过去。

    守山修士检查玉牌无误后,来到马车后面伸手掀开了布帘,我盘腿端坐其内,目观鼻准,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那修士点点头,遂挥手放行。

    马车沿着山谷之间的道路继续前行,但见溪水潺潺,林木茂盛,空气犹如雷雨闪电后的那般清新怡人。

    方才东郭樵说,他是奉了探所姒管事之命送郎中入山诊病的,看来此事果然有蹊跷,我心下不由得暗自警觉起来。

    马车在山中绕行了片刻,最后来到一座隐秘的崖壁前。

    “尺子大巫医,请下车吧。”东郭樵扭头对车厢内说了声。

    我掀开门帘跳下了车,目光朝山崖那边望去。月光下,崖壁前负手站立着一个人,正是姒管事。

    “姒管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我诧异的走近前去。

    “这里是朱雀宗探所秘密关押囚犯的地方,为掩人耳目,所以要提前来布置,凡事须得谨慎行事,还请先生勿怪。”姒管事神情严肃的说道。

    “我们要见的究竟是什么人?”我问。

    姒管事嘿嘿一笑,唯目光却是异常的冷峻,“今晚之事,你要保证绝对不能够对外泄露出去,包括姜老大一家。”

    “当然,尺子答应你。”我感到心中颇为兴奋,越是搞得神秘兮兮的,就越是有料。

    “请随老夫入洞。”姒管事转身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轻轻的按在了石壁上……

    蓦地,石壁上悄无声息的裂开了一道缝隙,约有两尺多宽。原来此处是下了一道气禁,看上去与普通的崖壁无异,外人根本就瞧不出来。

    我跟着他迈步走了进去,身后的气禁随即关闭。

    抬眼四望,自己已经身处在了山洞之内,一条石甬道径直伸入山腹之中。两侧石壁间或数丈远凿有小平台,上面摆放着一盏油灯,微弱的油灯光微微摇曳着,这说明空气是流通的。

    姒管事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我索性也不吱声,反正过一会儿也啥都清楚了。

    甬道拐过一道弯儿,前面豁然开朗,原来是一座偌大的石厅。沿着石厅的一侧,有数间石窟,门口是碗口粗精钢铸就的铁栅并上着锁,里面各自囚禁着一头妖兽。


    我经过第一间石窟,目光望进去,见里面关押着一只硕大的公鸡,其伏卧于地,鸡冠耷拉着,羽毛毫无光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听到脚步声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第二间石窟里面,则是关押着一只一米多长的巨型蟑螂,身上乌黑油亮的,很像是随着改革开放而传入广东沿海地区的美国黒胸大蠊。这东西生命力极强,而且什么都吃,记得有一年在深圳湾流浪时,一觉睡醒,发现自己的电脑鼠标垫都被蟑螂啃食了半拉儿。

    第三间石窟内,囚禁着一头面容苍老的雄性类人猿,尽管已经年逾花甲,佝偻驼背,但身高仍然接近两丈之多。它双手紧握着铁栅,眉头蹙起,双眸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前方,目光仿佛能够穿透山腹石壁,望得见遥远热带雨林中的故乡……

    我站立在铁栅前,抬头仰望着这头苍老孤独的类人猿,它那忧郁悲凉的眼神儿似曾相识。记得好多年以前,自己在京城动物园的猩猩馆里,就见到过一只孤独的大猩猩。其硕大的脑袋紧贴着玻璃窗,麻木的脸,目光也是这般空洞的凝视,似乎在回忆着遥远的非洲原始密林,令人心中不免感到一种无名的凄凉。

    “你怎么了?”姒管事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我。

    “它是来自南洲热带雨林里的吧?”我嘴里喃喃说道,回想起类人猿族长告诉岭南猿公,以前曾有过族人不慎走出了森林边缘,从此便一去不复返。

    “尺子大巫医果真见识不凡啊,这头妖兽正是在南洲捕获的。”姒管事不经意的答道。

    “其实类人猿只是长得高大,并非是修炼的妖兽,何不放它回家呢?”我说。

    姒管事只是微微一笑,并未作答。

    我叹息着继续前行,目光朝前面石窟栅栏里望去,不由得一下子愣住了……

    此妖兽生有黑白两色的体毛,圆圆的可爱脸庞,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胖嘟嘟的身子懒洋洋的躺在那儿,足足有近丈许长……

    “啊!你们竟然囚禁大熊猫……”我禁不住的脱口而出。

    “尺子大巫医,你认得这种怪兽?”姒管事闻言顿时惊讶不已。

    “什么怪兽?”我有些愠怒了,“这是大熊猫,在尘世乃国宝啊……”

    “国宝?”姒管事目光狐疑的望着我,“这只中阶妖兽长相怪异,似熊又像猫。性情更是无比的傲慢,两只前爪锋利至极,捕获时还抓伤了朱雀宗一位颇有才华的年轻金丹期修士呢。”姒管事鼻子不屑的“哼”了声。

    “告诉你,这叫‘大熊猫’,属于食肉目熊科。它在地球上生存了至少八百万年,被称为‘活化石’,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迄今仅存已经不足1600只了,”我气呼呼的瞥了一眼,更是不由得叹息道,“啊,竟然还是一只雌性大熊猫,你们这也太残忍了吧?”

    姒管事摇了摇头:“尺子大巫医,尘世间或许也有长相酷似的动物,但此兽绝对为中阶妖兽无疑,这是宗内一位德高望重的元婴期老修士亲自鉴定的。”


    栅栏内的大熊猫听到吵闹声,于是探过大脑袋隔着栅栏瞅着我,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显得既纯真又可爱。

    我的手伸进铁栅内,轻轻的摩挲着它乱蓬蓬的毛发。

    “小心它的利爪!”姒管事警告道。

    大熊猫伸出大舌头,温柔的舔着我的手背,双眼含泪,令人顿生怜悯之心。

    “姒管事,你看它性情如此的温顺,怎会是妖兽呢?朱雀宗那位元婴老怪一定是弄错了。”我极力的加以分辨。

    姒管事并未回答,而是催促道:“尺子大巫医,我们得要抓紧时间了。”

    我无奈的抽回了手,望了一眼大熊猫,然后转身离去。就在不经意间,瞥见最后一间石窟之内,囚禁的居然是一个青头怪人……

    “这不是南洲青头族的人么?”我诧异道。

    “正是,此青头人十余年前偷入朱雀山被擒获,一直关押至今,”姒管事点点头,语气格外郑重,“但凡私自潜入朱雀山禁区者,无论人兽都将被拘捕。”

    我不屑道:“尘世还不是一样,所有老祖宗留下来的风景名胜古迹,也都被圈起来收门票了。”

    姒管事走到一面石壁前,再次掏出那枚玉牌按了上去,瞬间出现了一道石门,原来这里也暗中设置了气禁。

    我跟随着他走了进去,但见月色清朗,夜风拂面,原来已经走出了山洞,面前是一条隐秘的山谷。谷中林木苍翠,郁郁葱葱,脚边清澈的小溪在汨汨流淌着,小路蜿蜒着通向山谷深处,灵气霭霭,甚是幽静和隐秘。

    月光下,树后突然闪出一个身材矮小的侏儒,走上前拱手施礼:“姒管事,属下已恭候多时。”

    “咦,东郭樵,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惊讶道。

    “在下西门渔。”小侏儒回答。

    姒管事微微一笑,解释说:“他和东郭樵都是来自同一个侏儒部落,所以容貌颇为相似。”

    “姒管事,今晚准备处决的囚犯何时行刑?”西门渔请示道。

    “还是老规矩,四更天,丑时二刻。”姒管事冷冷的答道。

    “属下明白。”西门渔再次拱手。

    我惊讶的望着姒管事:“你们要处决哪个囚犯?”

    “就是方才第一间石窟里的那只鸡妖。”姒管事嘿嘿一笑。

    我闻言松了口气。

    沿着林中小路,转过山脚,前面出现了一座小庄园。三进院落,青砖布瓦,雕梁画栋,竟也建造的十分的雅致。

    庄园门口,站着两名持刀的小侏儒守卫,长相酷似东郭樵和西门渔,看来也是来自于同一部落。

    “参见姒管事。”那两名小侏儒上前施礼。

    就在这时,忽听院内传来了吵闹之声。

    听得是个男人在发脾气:“这是什么破夜宵?想吃点苞米面大饼子,大葱蘸大酱都没有。告诉你们,本书记来自东北一个产粮大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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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12-5 08:17: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黄龙府故人



    此刻,我惊愕的目瞪口呆,这言词,这口音,这口吻,这气势,自己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

    我不等姒管事发话,随手推开庄园大门,径直就闯了进去:“呵呵,邢书记,黄龙府故人来访……”

    清凉的月光下,院子里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身穿藏青色中山装,领口挂钩扣得紧紧的,一副当年典型的国家干部模样。在他的身旁,依偎着一个身材适中的年轻女人,看样子很粘人,肯定是可儿无疑。

    高大男人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打量了下,然后疑惑的问着:“你认得本书记?”

    我笑着说道:“吉林省农安县委邢书记的大名,谁人不知?还有身旁这位小鸟依人的可儿姑娘,你俩可是当今尘世的网红呢。”

    可儿诧异的仰脸问邢书记:“相公,何为‘网红’?”

    邢书记低头温柔的一笑:“这个嘛,顾名思义,‘往红’当然就是‘向往红色江山’喽。当今全世界饥寒交迫的广大劳苦大众,无不向往着社会主义的红色江山,也想着翻身做国家的主人嘛,呵呵。”

    “江山也有颜色的么?”可儿似乎有些困惑。

    “这只是一种比喻,”邢书记耐心的解释说,“所谓‘红色江山’是指社会主义国家和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权,比如中国、朝鲜、古巴、阿尔巴尼亚、罗马尼亚等等。人民是国家的主人,而领导干部则是公仆,就像本书记,一直以来都是全心全意为可儿服务的公仆。”

    “相公果然是学富五车,这么懂得可儿。”可儿杏眼含春,小嘴儿一撇嗔道。

    “是网络的‘网’。”我毫不客气的指出。

    邢书记闻言愣了下,随即爽朗的一笑:“这就对了嘛,毛主席曾经说过,‘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只要党的路线对了头,纲绳拉起,目则张开,网住了红色江山,就世世代代不会改变颜色了。呵呵,不错,本书记正是网红。”

    这位邢书记真的是很能诡辩,让人不得不服。

    邢书记抬起头来,睿智的目光盯过来,口中严肃的说道:“同志,你还没告诉本书记,是如何一眼便认出我和可儿的?”

    “哎呦,邢书记,咱可是农安的集体户知青啊。”我套着近乎。

    “哦,呵呵,那太好了……”邢书记闻言激动的上前一步,紧紧的抓着我的双手,“多少年了,终于又见到家乡来人。嗯,你下乡插队在哪个公社?”

    “靠山公社卧牛石大队小喇嘛营子,就在伊通河边上,离发现‘农安虫人’的妖窝铺不远。”我回答。

    “你也知道‘农安虫人’?”邢书记闻言惊讶不已,慢慢的松开了手。

    “哦,是从一本名叫《青囊尸衣》的书中看到的。”我解释说。

    “《青囊尸衣》?”邢书记想了想,疑惑道,“听名字,此书就带有浓厚的封建意识和迷信色彩,不像浩然的《金光大道》与《艳阳天》,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光是看作者笔名和书名,就能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献身共产主义事业的伟大激情,充满着时代的正能量。”


    “相公,炼铁的那个‘奥什么夫斯基’像是红毛洋人呢?”可儿小声说。

    邢书记假装未听见,直接冲着我问道:“这本《青囊尸衣》是什么人写的?”

    我耸了耸肩:“只知道是一名蓬头垢面,露着半拉腚的流浪汉。”

    “哈哈,蓬头垢面,还裸露屁股,那不就是个精神病人嘛,”邢书记再次发出东北人的那种爽朗笑声,“那么书中还写了啥?”

    “书中记载,邢书记与可儿在三峡神女峰的峰顶行‘巫山云雨’,碎石滚落,还差点砸到青城山的道长呢。不过在广大读者中间反响巨大,激发并引领了当今一股民间‘野战’新潮流……”我一面说着,心里暗自发笑。

    “相公,”可儿闻言雀跃不已,兴奋得两腮绯红,“这‘巫山云雨’之事怎么别人都知道了呢?”

    邢书记胸部挺起,振振有辞:“本书记是国家干部,可儿则是阶级姐妹,我们的行为是正当的,无可非议的。在神女峰顶一边行‘巫山云雨’,一面欣赏着祖国的大好河山,这样才能更加激发出强烈的爱国热情,同时还兼或考察三峡地区的植被情况,果然发现了好几处森林松毛虫呢。”

    唉,蠕头蛮果然性欲极强和能言善辩,连一次普通男女交媾都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散发着耀眼的正能量。

    我扭头瞥了一眼大门口,见姒管事负手而立,正全神贯注聆听着……

    我走过去,低声问道:“姒管事,我要见的人在哪儿?”

    姒管事微笑道:“就是这位自称是‘来自尘世’的邢书记呀。”

    我闻言愣了愣神儿,终于明白过来了。

    “根本就没有人知道鬼面蟾蜍的下落,对么?”我平静的说道。

    “没有。”姒管事面色一板,回答得很干脆。

    我默默的望着他,姒管事如此的有恃无恐,将自己诱骗到了朱雀山中,其目的就是想要以此来甄别邢书记的身份和是否真的来自尘世,真是够狡猾的。

    “姒管事,这位邢书记是尘世的一位政府官员,品德高尚,作风正派,我完全可以担保。”我郑重说道。

    “那你怎么解释他的身体构造呢?”姒管事阴阳怪气的来了句。

    “身体构造?”我不仅诧异道。

    “宗内那位德高望重的元婴期修士已经断言,这位来历不明的‘邢书记’乃是灵界早已经灭绝的远古蠕头蛮,他是如何在尘世生存下来的?又为何回来并偷偷潜入朱雀山窥伺?是否隐藏着针对朱雀宗的阴谋?这所有的一切,你该作如何解释呢?”姒管事嘿嘿冷笑不已。

    “这个嘛……”我不知该怎样回答了。

    “尺子大巫医,今夜与邢书记见面,发现你们竟然相熟。如此,老夫不得不怀疑你这次来到灵界医治姜南海的萎症,是有目的的,而所谓打听鬼面蟾蜍之事,则纯粹是个借口。”

    “目的?”我莞尔一笑,反问道,“什么目的?

    “你以治病来得到姜家的信任,然后通过姜南洲找到老夫这条线,借机打入探所,并设法与邢书记取得联系。”姒管事分析说道。


    我冷笑一声:“若是如此,又何必主动与邢书记搭话暴露自己呢,这样岂不是在‘作茧自缚’么?”

    “这正是你的聪明之处,”姒管事哼了声,“来到这里,抢先与邢书记搭话,此举貌似唐突,但言谈之中却又找不出丝毫破绽,因为你完全可以辩称是从一本叫做《青囊尸衣》的书中所得知的。正所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种套路也是五宗四门探子必须具备的基本技能。”

    我平静的望着他,没有吱声。

    “不过,行事只是稍微急躁了些,其结果反而暴露了自己,”姒管事狡黠的笑道,“当你推门还没有见到邢书记的面时,嘴里却抢先喊出了他的名字。请问,如果只是看过《青囊尸衣》这本书,又如何能够一听说话声音便能即刻识别出讲话者为何人?就凭这一点,老夫便可以断定,你俩同是打入朱雀宗的探子。”

    我摇摇头,叹息两声,然后问道:“邢书记夫妇在这里已经软禁了多久?”

    “二十余年。”姒管事回答。

    二十多年?照这样算下来,等于是朱寒生他们从蓝月亮谷找到并进入新的虚空,也就是灵界,之后没有不久,邢书记与可儿就被朱雀宗给捉了。

    想到此,我不禁愕然,也不知朱寒生他们怎样了,但暂时不便多问。

    “姒管事,你想要怎样处置我呢?”

    “尺子大巫医救了姜南海的命,老夫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不过需要在这院子里待上数日,等禀告宗主后再做定夺。”姒管事说道。

    “你就不怕我们串供么?”我耸耸肩。

    姒管事微微一笑:“邢书记在这里作为鱼饵钓了二十多年,才终于等到你上钩,你们随意的叙叙旧好了,老夫不在意。”

    “有土烧么?”我接着问。

    “什么?”姒管事疑惑的目光盯过来。

    “算了,”我退而求其次,说道,“烦请姒管事弄几坛子上等的黄酒来吧。”

    姒管事点头一笑:“好说,老夫这就着东郭樵去办,随后会连同宵夜一起送来。”

    “什么宵夜?”我想起方才邢书记在院子里吵闹着要吃大葱蘸大酱。

    “鸡妖肉。”姒管事嘿嘿道,说完便转身离去,大门“咣当”一声重又关上了。

    “同志,你怎么也被他们关进来了?”邢书记诧异的望着我,一脸的疑惑。

    我走至近前,压低声音悄悄问道:“邢书记,眼下朱寒生和有良他们的情况怎样了?”

    邢书记闻言愕然失色:“你究竟是谁……”

    “是谁与不是谁又有何分别?”我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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