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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夜不语诡秘档案 803 禁止关灯》(完结)作者:夜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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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擦汗
    2024-4-9 10:04
  • 签到天数: 80 天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19-8-27 07:30: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黑暗的纬度

    在爱因斯坦的数学体系中,时空有三个维度,第四维是时间维。但随着时空理论的发展,现代物理学家普遍认为宇宙的维度可能高达十一维。

    我不知道究竟谁对谁错,又或者宇宙是不是真的有无数的维度。但在这黑暗空间中,我无法分辨自己是不是还在自己的空间和时间维度中。又或者,真如夏彤猜测的那样,我们并没有离开自己的时空,只是到了艺匣乐园地下的空间。

    可是根据现有的资料,艺匣乐园和艺匣私立学校虽然明显属于一个集团,毕竟名字都一样。但是两个地方有段距离。一个在小镇的东边,一个在西边。哪怕是走直线,也有六公里路。我们在相距六公里的两个位置进入这个黑暗空间,却能碰头,证明两个地方是相通的。

    但我根本无法相信,有哪个城市的下方会有如此空荡荡。我们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走了那么久,根本就没有碰到过障碍物。也就是说,这个空间没有支撑上部空间的柱子。一个城市下方如果真被挖空成这副鬼模样,用膝盖想,整座城市早就塌下来了。

    更何况,为什么这个空旷的黑暗里,还有我就读过的小学已经拆掉的教学大楼?这实在无法解释。

    说一千道一万,其实最无法解释的,当属我们眼前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幅画,一副风吹雨淋很久的老旧的画。在教学大楼的一楼走廊中,这幅画就挂在一间教室的墙壁上。斑驳的墙壁、外表的墙皮都剥落了,犹如长了一墙的牛皮藓。泛黄的画纸被肮脏的玻璃保护着。灰常积满了外玻璃,但是仍旧能透过肮脏,看到玻璃后方画上的内容。

    画的线条很幼稚,作者应该是小孩子。A4大小的纸张空间里,所有的画面都是用好几种颜色的蜡笔所勾勒出来的。满纸都被黑色蜡笔涂抹成黑色,黑暗的中间是简略几笔画出来的房子。

    途中有四个人正从建筑物前走过。第一个是个女孩,穿着裙子,戴着眼镜。手里还拿着一支不亮的手电筒。第二个人是短发男生,他背上隆起了一大坨,显然是背着一个人。走在后边的是一男一女。

    「这,画的分明就是现在的我们。」梅雨的声音在颤抖。

    我浑身上下都流窜着刺骨的阴寒,毛骨悚然的感觉不停冲击着理智,「应该是。」

    不是应该是,而是根本就不可能是别人。现在看图画的我们的姿势,甚至排队的位置,都和画中一模一样。夏彤拿着手电筒,穿着红色长裙。我是第二个,背上背着守护女李梦月。第三个是嘉荣,第四个是梅雨。

    「这幅画是谁画的,看起来年代不短了。为什么我们会在画中?」嘉荣害怕得浑身发抖,「这幅画的年纪,和我们的年纪似乎都差不多了。」

    「没那么长。」我伸手,指了画的侧边。上头用蜡笔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05年。

    「05年,难道是十二年之前?」梅雨咂了咂舌,「夜不语,当时的我们正在这里读小学六年级!可我从来没有在这栋教学大楼中见到过这幅画。」

    我摸了摸下巴,「我也没见过。」

    本来已经拆掉的教学大楼中出现了本来不应该有的画,转念一想,事情本来就够诡异了。也不怕更诡异一些。但是画中画出了我们现在的姿势,那问题就多了。事件也远远超出了诡异的范畴,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又陷入了某个阴谋中。

    「画中有我们,也就意味着,我们进入黑暗空间并不是偶然的。其中潜伏着某种必然。也就是说,我们四个人、甚至仓扁、嘉荣的哥哥嘉联以及谚语,都是互相有关联的。」夏彤吃了一惊后,迅速恢复了平静,分析道:「只是暂时看不出关联究竟在哪儿。」

    我点头,「没错,你既然是嘉荣的大学同学,那跟我们应该相差一岁。甚至听你的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对吧?」

    「我是北方人。在读大学前,从来没有来过春城。」夏彤缓缓的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确认道:「不说嘉荣等等,我跟你们完全没有交集,更谈不上有关联。」

    「你的意思是,这幅画并不是十多年前画的。而是有人刚画不久,故意做旧了,贴在这里出于某种目的吓唬我们?」我皱眉,「夏彤小姐,你在这旧校舍待了接近两天,出入走动的时候,有发现过这幅画吗?」

    夏彤想了想,「之前,这里确实是有一幅画。不过我从没有想过仔细看看,毕竟这地方异常诡异,而且空间也不算小。光是搜索一遍就需要花好几天。谁会想到驻足看清楚一楼走廊上的画呢?」

    她的画很有道理。

    梅雨不停地打量着那幅画,看得次数多了,又发现了些异常,「夜不语,你看,这幅画里的黑夜并不是只有黑色。里边还隐藏着某些东西。」

    我的视线转了过去,看了不久也发现了异样。画中的黑色蜡笔涂抹得比较浅,算是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世界的底色。而黑色中,还有许多着墨很深的地方,画画的小孩子画得很用力。那一个个的小点,显然表达了某种意思。

    「这些小点会不会是表示黑暗中有怪物潜伏?」夏彤猜测。

    嘉荣也有了发现,「还有这里,不只我们四个,这里还有一个人。」

    在黑暗的边缘,锯齿状的涂抹分割着黑暗和旧校舍边缘的光明。但是在光暗交界的地方,隐隐有一个人躲在里边。他正在偷偷注视着我们。

    「该死!」我一把打碎玻璃,将画扯出来。自己看清楚了位置拔腿就朝潜伏着那个人状物的地点追过去。

    旧校舍的一楼台阶跨出去就是操场。操场往外跑没几步便是光明的尽头。画中躲藏的人显然不敢完全进入黑夜中。他躲避的位置很不显眼,就在旧校舍右侧夹角处,那里有一棵树。那人便躲在树后方。

    直到我冲过去,那家伙才惊觉我发现了他。他急了,从树下窜出来,可是也不敢真的跑进黑暗里。这家伙绕树跑了一圈,见我身后的三人各自兜过来如同天罗地网。他一咬牙,一溜烟的沿着黑暗的浅处逃了十几公尺,之后疯了般拔腿溜入旧校舍。

    「你娘的,还真有人埋伏。走,我们进去将他拽出来。」嘉荣早已被这个诡异空间弄得要崩溃了,一发现居然一直有人偷偷窥视自己,愤怒得不得了。

    「别慌,他一时半刻跑不掉。这家伙肯定也不敢走进黑色的世界。」我握握手,问夏彤:「这个人的身形我不认识。你认识吗?会是你的同学仓扁或者谚语?」

    「都不是。背影是男性,但是我记性很好。仓扁胖胖的,而谚语没那么高。」夏彤摇头。

    我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中,「难道还有除了我们之外的第三批人进来?可他为什么躲着不见我们。在我们发现他的存在后,居然拔腿就逃。这太不符合陷入困境就会群聚的人类心理学了。」

    「不过这张画,并不是做旧的。」我扯了扯手中的纸,画纸虽然风化得厉害,但是仍旧足够坚韧。我眯着眼睛,「梅雨,还记得十多年前咱们这个小城附近的郊区有大片大片的甘蔗田吗?其中一家造纸厂相应国家号召,从国外引进技术,将甘蔗的纤维提取出来造纸。」

    「记得记得,但哪家企业好像早就因为成本过高倒闭了。」梅雨回答。

    「我手里的这张画纸,就是甘蔗纤维制造的。比一般的木浆制造的纸韧性要好,可是柔软度就远远比不上。」我撇撇嘴,「在我离开前,哪家企业就倒闭了,不过制造出的最后一批甘蔗纤维纸,被我们的小学全买了。这张画,应该就是用那批纸画的。」

    梅雨偏偏头,「对,我还记得我们曾经用这批纸画过画。当时上美术课挺新奇的,因为这种纸的触感和平时用的不一样。」

    「这种纸价格很贵。整间学校,仅仅只有一堂美术课用过这种纸。就是我们05年那届学生。当时美术课好几个六年级的班级都合班了……」

    听我说到这儿,梅雨突然浑身一颤,「夜不语,你的意思是,画这幅画的人,就在05届的学生当中。」

    「我猜,说不定我们还认识。」我眯着眼。

    时间,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先存疑。我们把逃进宿舍楼的家伙挖出来。」画的线索在没有进一步的资讯前,断掉了。我找不到别的头绪,只能透过抓住刚刚那个形迹可疑的家伙揭开答案,甚至找到掏出黑暗世界的办法。

    不过显然,状况远远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毕竟整栋教学大楼,相对于四个人来说,要搜索的范围实在太大了。

    这栋六层楼高的砖木混合结构楼房,采用板楼设计。每一层的格局都差不多。第一层是开放的,走廊没有墙,跨下台阶便是楼外的水泥地。二楼开始,上楼梯便是走廊,半封闭的走廊位于左手位置。右边是一排教室。从一到六,六间教室一层楼。整栋教学大楼,一共有三十六间教室。

    说实话,这栋教学大楼的存在都完全不符合物理定律。

    首先,我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在哪儿。毕竟,这里不能用手机。夏彤认为我们在城市的地下,而我却不怎么认同。

    教学大楼孤零零的,如同一叶小舟,漂浮在漆黑的世界里。只有这里是昏暗的白天。对,确确实实是白天。因为这儿,居然有天空,灰蒙蒙的天空,云层又厚又低。压抑的我每次抬头往上看,都无比难受。

    最离奇的是,阴沉的白天里,那些种植在教学大楼前的植物。

    这个阴暗的地方尽头就是一小部分操场,操场是古旧的老式模样,仍旧是沙土地,只要跑起来就尘土飞扬。我能看到的这片操场里,并没有任何杂草。一棵也没有。

    惟独有植物的地方,就是教学大楼前的花坛,以及光明与黑暗交界处的那棵桂花树了。在进入教学大楼搜索前,我特意走到花坛附近检查里边的植物。

    花坛一共有三个,每一个都宽一公尺,长达三公尺,高五十公分。花坛中有泥土,听湿润的,里边种满了太阳花。

    低矮的太阳花、绿油油的圆柱状叶子在这灰暗的天空下,看不出一丝生气。就连黄黄红红的花朵,也贴着泥土,尽量收敛着生机。我掐了一朵花,在手里揉了揉。花是真的,红色的花瓣将我的手指染成了猩红。

    但是,我却闻不到任何花朵汁液的气味。

    我又走到了光明边缘的那颗桂花树下。修剪成圆形的桂花树并没有肆意生长,上边长满了金色的花朵。仍旧没有香味,金桂本来味道四溢,极有侵略性的香味,一丁点都没有残留。只剩下不金不黄的微小花朵。

    微微皱了皱眉,我默不作声的在众人的视线中,走了回去。背后守护女的温暖气息从那副柔软的躯体中不停传递过来,告诉我,一切都是真实的。包括这个完全矛盾的世界。

    可是我的大脑根本无法从现有的知识体系中,辨识这莫名其妙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犹如被蒙上了一层迷雾,我看的模糊,想得模糊。

    「进去吧。」叹了口气,我没有再细想。但是有一个念头却开始在心中肆意生长,自己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夏彤一直看着我,「夜不语先生,你似乎忘了告诉我某件事。不,应该是你可以避免告诉我那件事才对。我觉得你有必要解释清楚。」

    这眼镜娘的直接很敏锐。我非常清楚她指的是哪件事。

    「我觉得没必要说。」我淡淡道。

    眼镜娘轻轻哼了一声,「我觉得有必要。」

    我回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两个人都固执的不愿意退让。

    「你要问什么?」梅雨被夹在我们之间,招架不住了。

    夏彤撇撇嘴,「这栋楼,是你们上小学的地方。据说已经被拆除了。请告诉我详情!」

    梅雨犹豫了一下,看向我。我没吭声。女孩挠了挠头,「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可以隐瞒的。我来告诉你吧。」

    人的一辈子,从生下来开始,就从不简单。每个人都有被人身上不具有的优点。时光,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悲喜而停留,人类在各种碰撞中学会了处理困难和逃避困难。人生,总要行不同的路,看不同的风景。哪怕那条路,那条风景,并不美好。

    路走得多了,一个人身上哆哆嗦嗦有些不愿意触碰的黑历史。

    我的经历和我身上背负的黑历史太多,多到满身是淤积的伤口。但我仅仅只是特例罢了,一如柯南走到哪里人就死到哪里,动漫界中死了那么几百集的动漫任务,也仅只有那么几个。芸芸众生,大多数人身上的伤口,都只有一两个能够触及灵魂。

    对梅雨而言,印象最深刻的,就要数小学教学大楼被拆事件。

    没有之一。

    当时梅雨是六年一班的班长,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从小学毕业进入国中。本以为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毕竟对梅雨的人生而言,唯有读书,才能改变家里贫穷的命运。

    「我第一次感觉到努力和天赋的差别,就在你身上。」梅雨看着我:「你每天都玩得开开心心的,也不怎么读书,却始终是年级第一。所以很早以前,我就偷偷观察着你。所以发生那件事的早晨,我只看了一眼你朦胧的影子,就认出是你。啊,扯远了。」

    梅雨絮絮叨叨的感叹了一句后,转回了正题,「六年级时,这栋教学大楼,发生了一些怪事。怪事,最早是从学校食堂开始的。」

    大家一边走,一边听她讲述。在一楼走廊尽头时,她停住了脚步:「夜不语,还记得吗,这里就是食堂。」

    我当然记得。当初小学被环抱在低矮的民宅中,可利用的空间不多。只有一栋行政大楼、一栋教学大楼和一个不大的操场。所以学校干脆将教学大楼一楼的最后一间教室改造成食堂。

    平时家太远回不去的小朋友可以在食堂用带着的饭盒打些饭菜吃,不贵,但味道不好评价。不过在那个物资不丰的年代,已经很奢侈了。许多孩子往往穷得只吃白米饭。

    梅雨就是只吃白米饭党一员。她住校,一个月只回家一趟节省车费。据说她家离这个小城市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由于缺少营养,当时的梅雨面黄肌瘦,身体瘦得跟张纸片似的,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刮倒。说是女生,其实穿着打扮甚至为了头发好整理也剪成了短发,一整个假小子样。

    那天中午,梅雨照例打了一晚白米饭,准备端到教室安静地一边看书一边吃。正当她要走上楼梯时,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女孩子的尖叫。

    「牙齿,我的牙齿好痛。」她身后一个女孩不知何时将饭盒扔到了一旁,地上流了一地的汤汤水水,女孩捂着嘴巴,痛得哭出了声。甚至有一丝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呀,流血了。」女孩身旁的朋友们也吓了一大跳。

    女孩指着嘴巴,「嘴里有硬硬的东西,我不小心咬到了。」

    说着用手将嘴里的东西抠了出来。破了一半的牙齿中,有颗不规则的石块。灰蒙蒙的石块,大约半截小拇指大。

    「这么大的东西你都能吃进嘴里,你到底是有多饿啊。」其中一个朋友讽刺她。

    女孩委屈起来,「我又不是瞎子,我嘴巴那么小,怎么可能把一颗指甲大小的石头吃进去。刚刚我用筷子夹饭进嘴巴时,明明没看到石头。」

    「难道石头是自己飞进你嘴巴的?」另一个人打趣道。

    这小插曲在三个女孩的打闹和一个女生的牙痛中过去,直到第二天中午,梅雨才回味过来。那件事,居然是诡异事件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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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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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27 07:30: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黑暗的纬度

    在爱因斯坦的数学体系中,时空有三个维度,第四维是时间维。但随着时空理论的发展,现代物理学家普遍认为宇宙的维度可能高达十一维。

    我不知道究竟谁对谁错,又或者宇宙是不是真的有无数的维度。但在这黑暗空间中,我无法分辨自己是不是还在自己的空间和时间维度中。又或者,真如夏彤猜测的那样,我们并没有离开自己的时空,只是到了艺匣乐园地下的空间。

    可是根据现有的资料,艺匣乐园和艺匣私立学校虽然明显属于一个集团,毕竟名字都一样。但是两个地方有段距离。一个在小镇的东边,一个在西边。哪怕是走直线,也有六公里路。我们在相距六公里的两个位置进入这个黑暗空间,却能碰头,证明两个地方是相通的。

    但我根本无法相信,有哪个城市的下方会有如此空荡荡。我们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走了那么久,根本就没有碰到过障碍物。也就是说,这个空间没有支撑上部空间的柱子。一个城市下方如果真被挖空成这副鬼模样,用膝盖想,整座城市早就塌下来了。

    更何况,为什么这个空旷的黑暗里,还有我就读过的小学已经拆掉的教学大楼?这实在无法解释。

    说一千道一万,其实最无法解释的,当属我们眼前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幅画,一副风吹雨淋很久的老旧的画。在教学大楼的一楼走廊中,这幅画就挂在一间教室的墙壁上。斑驳的墙壁、外表的墙皮都剥落了,犹如长了一墙的牛皮藓。泛黄的画纸被肮脏的玻璃保护着。灰常积满了外玻璃,但是仍旧能透过肮脏,看到玻璃后方画上的内容。

    画的线条很幼稚,作者应该是小孩子。A4大小的纸张空间里,所有的画面都是用好几种颜色的蜡笔所勾勒出来的。满纸都被黑色蜡笔涂抹成黑色,黑暗的中间是简略几笔画出来的房子。

    途中有四个人正从建筑物前走过。第一个是个女孩,穿着裙子,戴着眼镜。手里还拿着一支不亮的手电筒。第二个人是短发男生,他背上隆起了一大坨,显然是背着一个人。走在后边的是一男一女。

    「这,画的分明就是现在的我们。」梅雨的声音在颤抖。

    我浑身上下都流窜着刺骨的阴寒,毛骨悚然的感觉不停冲击着理智,「应该是。」

    不是应该是,而是根本就不可能是别人。现在看图画的我们的姿势,甚至排队的位置,都和画中一模一样。夏彤拿着手电筒,穿着红色长裙。我是第二个,背上背着守护女李梦月。第三个是嘉荣,第四个是梅雨。

    「这幅画是谁画的,看起来年代不短了。为什么我们会在画中?」嘉荣害怕得浑身发抖,「这幅画的年纪,和我们的年纪似乎都差不多了。」

    「没那么长。」我伸手,指了画的侧边。上头用蜡笔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05年。

    「05年,难道是十二年之前?」梅雨咂了咂舌,「夜不语,当时的我们正在这里读小学六年级!可我从来没有在这栋教学大楼中见到过这幅画。」

    我摸了摸下巴,「我也没见过。」

    本来已经拆掉的教学大楼中出现了本来不应该有的画,转念一想,事情本来就够诡异了。也不怕更诡异一些。但是画中画出了我们现在的姿势,那问题就多了。事件也远远超出了诡异的范畴,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又陷入了某个阴谋中。

    「画中有我们,也就意味着,我们进入黑暗空间并不是偶然的。其中潜伏着某种必然。也就是说,我们四个人、甚至仓扁、嘉荣的哥哥嘉联以及谚语,都是互相有关联的。」夏彤吃了一惊后,迅速恢复了平静,分析道:「只是暂时看不出关联究竟在哪儿。」

    我点头,「没错,你既然是嘉荣的大学同学,那跟我们应该相差一岁。甚至听你的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对吧?」

    「我是北方人。在读大学前,从来没有来过春城。」夏彤缓缓的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确认道:「不说嘉荣等等,我跟你们完全没有交集,更谈不上有关联。」

    「你的意思是,这幅画并不是十多年前画的。而是有人刚画不久,故意做旧了,贴在这里出于某种目的吓唬我们?」我皱眉,「夏彤小姐,你在这旧校舍待了接近两天,出入走动的时候,有发现过这幅画吗?」

    夏彤想了想,「之前,这里确实是有一幅画。不过我从没有想过仔细看看,毕竟这地方异常诡异,而且空间也不算小。光是搜索一遍就需要花好几天。谁会想到驻足看清楚一楼走廊上的画呢?」

    她的画很有道理。

    梅雨不停地打量着那幅画,看得次数多了,又发现了些异常,「夜不语,你看,这幅画里的黑夜并不是只有黑色。里边还隐藏着某些东西。」

    我的视线转了过去,看了不久也发现了异样。画中的黑色蜡笔涂抹得比较浅,算是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世界的底色。而黑色中,还有许多着墨很深的地方,画画的小孩子画得很用力。那一个个的小点,显然表达了某种意思。

    「这些小点会不会是表示黑暗中有怪物潜伏?」夏彤猜测。

    嘉荣也有了发现,「还有这里,不只我们四个,这里还有一个人。」

    在黑暗的边缘,锯齿状的涂抹分割着黑暗和旧校舍边缘的光明。但是在光暗交界的地方,隐隐有一个人躲在里边。他正在偷偷注视着我们。

    「该死!」我一把打碎玻璃,将画扯出来。自己看清楚了位置拔腿就朝潜伏着那个人状物的地点追过去。

    旧校舍的一楼台阶跨出去就是操场。操场往外跑没几步便是光明的尽头。画中躲藏的人显然不敢完全进入黑夜中。他躲避的位置很不显眼,就在旧校舍右侧夹角处,那里有一棵树。那人便躲在树后方。

    直到我冲过去,那家伙才惊觉我发现了他。他急了,从树下窜出来,可是也不敢真的跑进黑暗里。这家伙绕树跑了一圈,见我身后的三人各自兜过来如同天罗地网。他一咬牙,一溜烟的沿着黑暗的浅处逃了十几公尺,之后疯了般拔腿溜入旧校舍。

    「你娘的,还真有人埋伏。走,我们进去将他拽出来。」嘉荣早已被这个诡异空间弄得要崩溃了,一发现居然一直有人偷偷窥视自己,愤怒得不得了。

    「别慌,他一时半刻跑不掉。这家伙肯定也不敢走进黑色的世界。」我握握手,问夏彤:「这个人的身形我不认识。你认识吗?会是你的同学仓扁或者谚语?」

    「都不是。背影是男性,但是我记性很好。仓扁胖胖的,而谚语没那么高。」夏彤摇头。

    我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中,「难道还有除了我们之外的第三批人进来?可他为什么躲着不见我们。在我们发现他的存在后,居然拔腿就逃。这太不符合陷入困境就会群聚的人类心理学了。」

    「不过这张画,并不是做旧的。」我扯了扯手中的纸,画纸虽然风化得厉害,但是仍旧足够坚韧。我眯着眼睛,「梅雨,还记得十多年前咱们这个小城附近的郊区有大片大片的甘蔗田吗?其中一家造纸厂相应国家号召,从国外引进技术,将甘蔗的纤维提取出来造纸。」

    「记得记得,但哪家企业好像早就因为成本过高倒闭了。」梅雨回答。

    「我手里的这张画纸,就是甘蔗纤维制造的。比一般的木浆制造的纸韧性要好,可是柔软度就远远比不上。」我撇撇嘴,「在我离开前,哪家企业就倒闭了,不过制造出的最后一批甘蔗纤维纸,被我们的小学全买了。这张画,应该就是用那批纸画的。」

    梅雨偏偏头,「对,我还记得我们曾经用这批纸画过画。当时上美术课挺新奇的,因为这种纸的触感和平时用的不一样。」

    「这种纸价格很贵。整间学校,仅仅只有一堂美术课用过这种纸。就是我们05年那届学生。当时美术课好几个六年级的班级都合班了……」

    听我说到这儿,梅雨突然浑身一颤,「夜不语,你的意思是,画这幅画的人,就在05届的学生当中。」

    「我猜,说不定我们还认识。」我眯着眼。

    时间,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先存疑。我们把逃进宿舍楼的家伙挖出来。」画的线索在没有进一步的资讯前,断掉了。我找不到别的头绪,只能透过抓住刚刚那个形迹可疑的家伙揭开答案,甚至找到掏出黑暗世界的办法。

    不过显然,状况远远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毕竟整栋教学大楼,相对于四个人来说,要搜索的范围实在太大了。

    这栋六层楼高的砖木混合结构楼房,采用板楼设计。每一层的格局都差不多。第一层是开放的,走廊没有墙,跨下台阶便是楼外的水泥地。二楼开始,上楼梯便是走廊,半封闭的走廊位于左手位置。右边是一排教室。从一到六,六间教室一层楼。整栋教学大楼,一共有三十六间教室。

    说实话,这栋教学大楼的存在都完全不符合物理定律。

    首先,我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在哪儿。毕竟,这里不能用手机。夏彤认为我们在城市的地下,而我却不怎么认同。

    教学大楼孤零零的,如同一叶小舟,漂浮在漆黑的世界里。只有这里是昏暗的白天。对,确确实实是白天。因为这儿,居然有天空,灰蒙蒙的天空,云层又厚又低。压抑的我每次抬头往上看,都无比难受。

    最离奇的是,阴沉的白天里,那些种植在教学大楼前的植物。

    这个阴暗的地方尽头就是一小部分操场,操场是古旧的老式模样,仍旧是沙土地,只要跑起来就尘土飞扬。我能看到的这片操场里,并没有任何杂草。一棵也没有。

    惟独有植物的地方,就是教学大楼前的花坛,以及光明与黑暗交界处的那棵桂花树了。在进入教学大楼搜索前,我特意走到花坛附近检查里边的植物。

    花坛一共有三个,每一个都宽一公尺,长达三公尺,高五十公分。花坛中有泥土,听湿润的,里边种满了太阳花。

    低矮的太阳花、绿油油的圆柱状叶子在这灰暗的天空下,看不出一丝生气。就连黄黄红红的花朵,也贴着泥土,尽量收敛着生机。我掐了一朵花,在手里揉了揉。花是真的,红色的花瓣将我的手指染成了猩红。

    但是,我却闻不到任何花朵汁液的气味。

    我又走到了光明边缘的那颗桂花树下。修剪成圆形的桂花树并没有肆意生长,上边长满了金色的花朵。仍旧没有香味,金桂本来味道四溢,极有侵略性的香味,一丁点都没有残留。只剩下不金不黄的微小花朵。

    微微皱了皱眉,我默不作声的在众人的视线中,走了回去。背后守护女的温暖气息从那副柔软的躯体中不停传递过来,告诉我,一切都是真实的。包括这个完全矛盾的世界。

    可是我的大脑根本无法从现有的知识体系中,辨识这莫名其妙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犹如被蒙上了一层迷雾,我看的模糊,想得模糊。

    「进去吧。」叹了口气,我没有再细想。但是有一个念头却开始在心中肆意生长,自己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夏彤一直看着我,「夜不语先生,你似乎忘了告诉我某件事。不,应该是你可以避免告诉我那件事才对。我觉得你有必要解释清楚。」

    这眼镜娘的直接很敏锐。我非常清楚她指的是哪件事。

    「我觉得没必要说。」我淡淡道。

    眼镜娘轻轻哼了一声,「我觉得有必要。」

    我回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两个人都固执的不愿意退让。

    「你要问什么?」梅雨被夹在我们之间,招架不住了。

    夏彤撇撇嘴,「这栋楼,是你们上小学的地方。据说已经被拆除了。请告诉我详情!」

    梅雨犹豫了一下,看向我。我没吭声。女孩挠了挠头,「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可以隐瞒的。我来告诉你吧。」

    人的一辈子,从生下来开始,就从不简单。每个人都有被人身上不具有的优点。时光,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悲喜而停留,人类在各种碰撞中学会了处理困难和逃避困难。人生,总要行不同的路,看不同的风景。哪怕那条路,那条风景,并不美好。

    路走得多了,一个人身上哆哆嗦嗦有些不愿意触碰的黑历史。

    我的经历和我身上背负的黑历史太多,多到满身是淤积的伤口。但我仅仅只是特例罢了,一如柯南走到哪里人就死到哪里,动漫界中死了那么几百集的动漫任务,也仅只有那么几个。芸芸众生,大多数人身上的伤口,都只有一两个能够触及灵魂。

    对梅雨而言,印象最深刻的,就要数小学教学大楼被拆事件。

    没有之一。

    当时梅雨是六年一班的班长,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从小学毕业进入国中。本以为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毕竟对梅雨的人生而言,唯有读书,才能改变家里贫穷的命运。

    「我第一次感觉到努力和天赋的差别,就在你身上。」梅雨看着我:「你每天都玩得开开心心的,也不怎么读书,却始终是年级第一。所以很早以前,我就偷偷观察着你。所以发生那件事的早晨,我只看了一眼你朦胧的影子,就认出是你。啊,扯远了。」

    梅雨絮絮叨叨的感叹了一句后,转回了正题,「六年级时,这栋教学大楼,发生了一些怪事。怪事,最早是从学校食堂开始的。」

    大家一边走,一边听她讲述。在一楼走廊尽头时,她停住了脚步:「夜不语,还记得吗,这里就是食堂。」

    我当然记得。当初小学被环抱在低矮的民宅中,可利用的空间不多。只有一栋行政大楼、一栋教学大楼和一个不大的操场。所以学校干脆将教学大楼一楼的最后一间教室改造成食堂。

    平时家太远回不去的小朋友可以在食堂用带着的饭盒打些饭菜吃,不贵,但味道不好评价。不过在那个物资不丰的年代,已经很奢侈了。许多孩子往往穷得只吃白米饭。

    梅雨就是只吃白米饭党一员。她住校,一个月只回家一趟节省车费。据说她家离这个小城市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由于缺少营养,当时的梅雨面黄肌瘦,身体瘦得跟张纸片似的,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刮倒。说是女生,其实穿着打扮甚至为了头发好整理也剪成了短发,一整个假小子样。

    那天中午,梅雨照例打了一晚白米饭,准备端到教室安静地一边看书一边吃。正当她要走上楼梯时,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女孩子的尖叫。

    「牙齿,我的牙齿好痛。」她身后一个女孩不知何时将饭盒扔到了一旁,地上流了一地的汤汤水水,女孩捂着嘴巴,痛得哭出了声。甚至有一丝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呀,流血了。」女孩身旁的朋友们也吓了一大跳。

    女孩指着嘴巴,「嘴里有硬硬的东西,我不小心咬到了。」

    说着用手将嘴里的东西抠了出来。破了一半的牙齿中,有颗不规则的石块。灰蒙蒙的石块,大约半截小拇指大。

    「这么大的东西你都能吃进嘴里,你到底是有多饿啊。」其中一个朋友讽刺她。

    女孩委屈起来,「我又不是瞎子,我嘴巴那么小,怎么可能把一颗指甲大小的石头吃进去。刚刚我用筷子夹饭进嘴巴时,明明没看到石头。」

    「难道石头是自己飞进你嘴巴的?」另一个人打趣道。

    这小插曲在三个女孩的打闹和一个女生的牙痛中过去,直到第二天中午,梅雨才回味过来。那件事,居然是诡异事件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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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27 07:31: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咽不下的恐慌

    只要是大锅饭,里边总有些令你咽不下去的东西。无论是小学、国中、高中,还是大学的食堂,无论卫生条件有多好,只要是人做的,就会有难以避免的非食材掉入锅中。有可能是OK绷、有可能是塑胶袋、有可能是绳子、有可能是钉子、甚至还有人在食堂中吃到过保险套。

    想想都恶心,谁知道保险套中的内容物是不是已经被吃进了你的肚子。

    谁知道从汤中捞出来的血迹斑斑的OK绷,它的原主人是不是带有A肝、B肝,爱滋病等等传染性疾病。

    哪怕高温消毒后,病菌死得差不多了,可仍旧会让将它们吃进嘴里的你恶心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成为了一辈子的噩梦和阴影。

    梅雨小时候,大家的生活条件普遍都不好。我们就读的学校本就是临时改建的食堂,卫生条件自然差得有些不可思议。吃到杂物、虫子……等等,甚至是老鼠都司空见惯。何况是石头,在米饭里吃到石头,恐怕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虽然刚刚那个同年级的女生吃到的石头太大了一些,如果只有那么一个例子,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第二天到了开饭的时候,整栋教学大楼的一楼走廊上,都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什么情况?」那时候嘉联家里已经有一些小钱了,十二岁的他长得人高马大,挺结实的。不过因为父母都忙,所以他也经常在学校食堂吃饭。

    不知为何,嘉联当初就相中了单薄的班长梅雨,一天到晚口花花的叫她媳妇,非她不娶。梅雨刚开始还恼羞成怒的暴打他,高高大大的嘉联总是笑嘻嘻的,也不还手。见这家伙狗皮膏药一般打没用骂没用,梅雨终于报告了老师。直到老师请了家长,这二货才肯改口。

    整栋教学大楼的各个角落都传来磕到牙齿的酸痛惨叫,在没搞明白怎么回事的人二中,显得何其壮观,也异常恐怖。

    「班长,你没事吧?」嘉联叫「班长」叫得心不甘情不愿。显然觉得叫梅雨「媳妇」更顺口。

    梅雨摸着左边脸颊,显然是牙齿磕到了,痛得厉害。刚才她叫唤得不算大,可哪怕是声音掩盖在更加惨烈的其他人叫声中,也被嘉联这家伙敏锐的听到了。

    「没事。」梅雨从嘴里挑出了一块石头。

    灰色的石头,和昨天那个女孩嘴里吐出来的一模一样。这块石头哪怕被把米饭掩埋过,仍旧显得老旧、恶心,肮脏。

    「喂喂,班长,你是有多饿啊。连这么大的石头都能吃进去。饿了就叫我啊,咱零用钱有的是。」嘉联心痛了,看着梅雨手中指甲大小的石头。

    梅雨皱了皱眉,她穷到吃白米饭都是小口小口省着吃,哪怕注意力都在书本上,但这么大一颗石头,怎么会没注意?

    突然,嘉联倒吸了一口气。

    只见不光梅雨,她身旁的同学陆陆续续从嘴里掏出了一颗小石头来。和她嘴中掏出的石头完全一样。

    「这石头好恶心!」有个女孩将石头扔到了地上。

    事后梅雨才明白,同一时间吃到那石头的学生,还有几十人。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石头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石头放在饭中,轻则牙齿磕流血,重的牙齿都磕掉了一大半,简直是搞谋杀。

    吃到石头的同学们非常愤怒,大家一起跑到一楼的食堂找做饭的阿姨兴师问罪。食堂阿姨非常委屈,她揭开饭锅解释,「我煮的大米饭干净着呢,都认认真真的淘过。要真像你们说的吃到了那么多,那么多。嗯,我来数数,一、二、三……饭里哪可能有几十颗指甲大小的石头,你们当我煮的是石头饭啊!」

    食堂阿姨大嗓门的解释了一通,可愤怒的小屁孩们那里听得懂解释。将她闹得水泄不通的要说法,直到将校长都惊动了。

    讲到这儿,梅雨看向我,「当时你也跑出来看热闹。」

    我淡淡道:「我这种好奇心重的人,有热闹不看才奇怪了。」

    「对啊,你就是这样的人。不过,当时你说了一句话,我至今都记得。」梅雨轻声说,「你说那口做饭的大柴锅确实不可能有几十颗石头,从几率和容积上计算,都算不通。」

    梅雨也是最先冷静下来的一批人。她直觉的感到有些怪。经历过黑影事件后,我跟一班的梅雨等人算是比较熟悉了。她跟我一起跑到做饭的铁锅前瞅来瞅去。

    铁锅里还剩下一点白米饭,我用铁产子用力铲了铲,剩下的白米饭干干净净的,一颗石头都没有找到。

    梅雨大为惊讶。本来抱着看热闹心态的我,同样也很惊讶。我对那件事的记忆早已经莫名其妙的模糊了,但是梅雨的讲述,让我一段一段的将失去的段落又捡了回来。

    「你怎么吃到石头的?」我问梅雨。

    假小子梅雨摇头,「不知道。」

    我又问了其他几个吃到石头的同学,古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清楚那些石头是怎么进嘴巴的。就仿佛那石头突然出现在了饭中,躲过了人类的视线,钻入了人的嘴里。

    「难道这些石头,在食堂阿姨做饭前并不存在,直到打饭给同学时,才被人恶意地放进去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梅雨同样也无法理解,「但是谁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食堂人手不多,只有两个阿姨而已。而且做饭和打饭的还是同一个人。」

    她的推理无懈可击,我小大人似的摸了摸下巴,「难道这些石头真的是突如其来出现的?」

    突然,我「咦」了一声,转头对小梅雨和小嘉联大声道:「你们马上把这些吐出来的石头收集起来,这些石头的模样,有些奇怪!」

    说完我急匆匆的在地上自顾自的捡起了那些古怪的石头。梅雨和嘉联愣了愣,连忙照着我的话忙活起来。

    我们三个冒着众人的惊讶,从一楼捡别人吐出来的石头一直捡到了六楼。数了数,大约有四十八块之多。四十多个指甲大小的石头被我并排在教室走廊的地上。密密麻麻的,看起来非常扎眼。

    「就是些石头嘛,有什么好古怪的。」嘉联咕哝着。

    我摸着下巴,「这些不是石头,你看它们的形状。」

    梅雨仔细盯着,突然用力拍了拍额头,「它们果然不一样,虽然大小差不多,但是形状不同。」

    我点头,「不光是形状不同那么简单。你们玩过拼图吗?」

    「拼图?」梅雨愣了愣,嘉联道:「我玩过,我老爸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玩拼图。那东西太麻烦了。」

    「我觉得,这些石块边缘的锯齿并不是没有规律。咱们试着将它拼一下。」十多岁的我一边指挥他们,一边跪在地上撅着屁股拼凑起石块来。

    事实证明,我的推测并没有错。石块边缘的锯齿果然能拼凑在一起。整个午休时间,我们三人都在忙活。

    四十多颗石头根本不完整,我们辛苦艰难地根据边缘的模样,拼成了一个大约一百二十公分高,几十公分宽的长方形,但内部空了很大一部分。

    梅雨很惊讶,她甚至开始害怕了,「夜不语,你说,这些石头会不会是被什么人从一整块石头上切割下来,一点一点放入我们的饭中的?」

    「可谁会干这种莫名其妙 的事?」嘉联缩了缩脖子:「要把一整块石头切成指甲大小的几百颗,那费的功夫太大了。」

    我挠头,中午的事件明显是人为的,但是那个人为什么要干这种事?他的动机是什么?我一无所知,甚至猜都没法猜到。

    那天下午,一件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有个同学发现教学大楼一楼的外墙上,出现了一个高一百二十公分,宽达八十公分的洞。接近一平方公尺的墙壁,不知被谁挖空了。

    小孩都喜欢看热闹,听到这件事的嘉联连忙跑来献宝似的告诉梅雨,梅雨又跑到隔壁班找到我。

    「夜不语你听说了没有,楼下外墙出现了一个洞。」梅雨和我对视一眼,我们的视线里交换着同样的想法。

    我沉默了一下,「去下边确认一下吧。」

    我们三人来到一楼,楼下已经被学生们围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才挤到第一排,我们果然在外墙看到了一个洞。这洞的切口干净整齐,深度大约十公分。

    实在无法想象,掏出这个洞的家伙究竟是用了什么工具才把里边的砖石给弄出来。在我的知识体系里,哪怕是当时欧美国家最先进的挖掘技术也做不到。

    周围的同学议论纷纷。有人甚至困惑地问,「这个洞是不是原本就有啊?」

    「怎么可能,笨蛋。昨天我还打扫过这面墙。」有人反驳。

    就是这句话,令我打了个激灵。

    我拉着梅雨和嘉联离开了。走回六楼的教室前,将搜集的石块从抽屉里取了出来:「班长,你觉得那些被人吃进去的石块,会不会就是咱们教学大楼缺掉的外墙的某一部分?」

    梅雨点头,「大小和厚度跟我们拼出来的一模一样,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嘉联本来还傻傻地听着,听懂了,怕得颤抖了好几下,「喂喂,你该不会是说,我们的学校食堂里有人恶意喂咱们吃外墙吧?」

    「恐怕这就是事实。」我看了他一眼。

    「这太离谱了。」嘉联用力摇头,无法接受,「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我怎么想都觉得夜不语小子你的推理有问题。谁会费力地挖出外墙,切割成小块后偷偷放在饭菜里给同学吃。如果是恶作剧的画,这恶作剧也太离谱,太高难度了吧。」

    「如果说一个恶作剧已经超越了我们的理解能力,那么,我就不会将它当作是恶作剧了。」我撇撇嘴,「恐怕, 这绝非什么恶作剧。干这件事的家伙,由他的目的。而且目的绝对不简单,甚至很可怕。」

    用膝盖想,都会觉得可怕。而且明明知道那么大的石头小学生的嘴巴吃不进去,最终会被发现,后果只是磕破牙齿而已。

    但那个人却真的做出了这种令人摸不着头脑,也搞不懂他会得到什么好处的事情。

    人是利己的生物,哪怕是变态,他背后也有着一套正常人不懂,但是他自己很认同的逻辑。但唯独这件事,我找不到它的逻辑在哪儿!

    梅雨是乖乖好学生,她犹豫道:「要不要告诉老师?」

    「还不用,谁会相信我们。」我摇摇头,「再等等,先搜集一下证据。」

    当天的事情,就这么在整间学校的喧闹中流逝了。知道第二天,所有人才竟然发现,事态朝着失控的方向越演越烈。

    第二天一大早,教学楼的外墙上,又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洞。两个洞的长度、宽度和厚度完全相同,一样的切割得整齐光滑。完全是以同样的手法被同样的人挖走,每个经过外墙的学生,都有些人心惶惶。

    之后,恐惧在中午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所有在学校午餐的学生,都无一例外的从饭菜中吃到了指甲大小的石头。大家愤怒去找食堂阿姨,食堂阿姨也歇斯底里了。指天骂地的说自己没有在饭菜中加石头。在老师的见证下,一百多个牙齿受伤的愤怒小学生搜查了食堂,然后,惊恐的发现食堂阿姨没有错。

    食堂的饭菜里,没有任何石头。

    第三天,教学大楼的外墙神秘的出现了第三个洞。那天没有人去食堂打饭,有能力的都从家里带了饭菜,没能力的也因为害怕迟到石头,在学校外边的餐馆打饭。

    结果厄运仍旧不打算放过在学校吃饭的任何人。

    所有将饭菜带进学校吃的学生们,哪怕再小心翼翼,再确认又确认自己的饭盒里没有石头。可仍旧无一例外的突然吃到了石头,磕破了牙齿。

    每个人,都害怕了。

    事情,越发的诡异。甚至有同学怀疑学校是不是闹鬼了。

    「再之后的几天,事情更加糟糕。最终不只是吃饭,就连咽口水,也有人突然发现嘴里出现了石头。指甲大小的石头顺着口水卡在了喉咙,差点梗死他。」梅雨叹了口气:「人心惶惶都不足以形容我们当时的恐惧。」

    「夜不语,还记得吗?我们一直都在搜集同学们吐出来的石头,搜集了很多很多。我们把那些石头放在了六楼一间不用的教室里,几乎要堆了半间教室。」梅雨继续道:「等搜集得差不多了。你走进了校长办公室。三天之后,学校操场上盖起了一排排简易的教室。而那栋教学大楼,也在那天请了建筑队来拆除。」

    「等等!」我突然打断了梅雨,指着自己的脸,「你说是我建议老校长把教学大楼拆除的?而且那顽固的小老头还真听了我的话?凭什么啊,我当初不过是一介小学生而已。」

    奇怪了,怎么梅雨讲的和我自己回忆起来的,有些不太一致。

    梅雨耸了耸肩膀,「可事实,就是如此。谁知道你在校长室里说了什么,总之你出来后,对我们说,别怕了,事情解决了!」

    我捂着脑袋,有点懵了,「你讲的和我记得的,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认为哪里不对劲?」梅雨眨巴了下眼睛。

    我摇了摇头,自己的记忆模糊得厉害,或许是我记错了吧。

    「旧校舍被拆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梅雨摸了摸身旁冰冷的教室:「这栋建筑物本不应该存在,早在十多年前就被拆除了。可是不知谁将它完美复原。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还特意观察过一楼的外侧墙。墙根上被挖空的地方不在了,被填好了。」

    嘉荣听完,敲着脑袋说:「这个故事我隐约听我哥讲过,我只当它是都市传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那我就更搞不明白了,十多年前有人将旧校舍的外墙喂给全校师生吃。十多年后,本来早就已经拆除的旧校舍,又在这不知道准确位置的黑暗地带重建了一栋。」夏彤百思不得其解,「干这种无聊事情的家伙,究竟图啥?」

    「也许我们能在这栋楼里,找到答案。」我同样也无法理解。

    现有线索实在太少,一切都如同掩埋在迷雾中的乱麻,不光理不清甚至连看都看不清。我大脑中能够推测能够猜疑的所有,不过是透过磨砂玻璃看风景,哪有什么风光可言。但是,那跑入校舍,偷窥我们,躲避我们的家伙,说不定能给我们一个解释。

    由于那个逃掉的人影是往楼上跑的,所以一楼我们只迅速搜索了一遍,一楼五间教室,一个临时食堂。格局都和我的记忆差不多。教室中老旧的木质桌椅,以及那用水泥刷上黑色油漆的黑板。一切的一切,都仿佛令我回到了小学时代。

    一楼并没有什么发现。

    我们四人上了二楼,自己停在了楼梯口。

    「在这里我有一个建议。为了避免那家伙趁我们进教室搜索的时候逃走。我们需要将人分成两组。一组人守着唯一的楼梯口,一组人进入教室和走廊搜查。」我提议道。

    夏彤深以为然,「很有必要。而且你的建议上应该还要加一点,我们两组人必须打乱重组。毕竟,我对你们不熟悉。你们也不一定信得过我。」

    梅雨和嘉荣不是主导者,当然也没反对。最终我和夏彤一组朝里边搜查,而梅雨和嘉荣则先守着楼梯。每一层人员都相应轮换一次。

    就着半封闭走廊那昏暗的光,我和夏彤开始一间教室一间教室的进行探索。其实跟一楼一样,二楼的五间教室也是桌椅整齐,黑板干净。一尘不染的地面和肮脏老旧的摆设,形成了极为怪异的反差。

    没有人的气息,周围的每一寸空间都静悄悄的。整个世界都像死了似的,透着无边无际的压抑。虽然有大面积的窗户,但是每间教室都不明亮。暗淡的光让我心里很不舒服。我们从一班搜查到五班,我甚至仔细查了查摆放清洁用品的柜子以及课桌的抽屉。

    抽屉里没有任何东西,清洁柜里同样没有东西。

    二楼有五个班级,一间教员办公室。果然除了桌椅就是桌椅,没有别的痕迹。我们平平安安的走回了楼梯口。

    「有没有发现?」嘉荣的视线只落在夏彤脸上。

    夏彤摇头,「我们在这儿几天了,你也知道什么鬼样子。和之前一模一样。」

    嘉荣抱怨着,「搜个人而已,干嘛看那么细,拖时间。」

    我苦笑。这家伙明显是在含沙射影。陷入恋爱中的人,特别是处于单恋中的人,只要有同类靠近自己喜欢的生物,就会处于戒备和攻击状态。有人说恋爱就是两个长相比猪还要丑的人, 还害怕对方会被高富帅或白富美抢走。

    可惜,嘉荣的单恋注定和他的哥哥嘉联一样无疾而终。如同梅雨莫名其妙的就不喜欢嘉联那样,夏彤同样也对嘉荣欠缺兴趣。所以说,这哥儿俩的基因果然很相似,都有迎难而上的恋爱自虐倾向。

    一层又一层,我们一直搜索到了六楼。由于是顶楼,这次不需要人守住楼梯,四个人一起找起了逃进来的陌生人。

    梅雨和嘉联走进一班。而我,则径直推开了小学六年级二班的门。教室门发出咯吱一声轻响,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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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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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27 07:31: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可怕的线索

    有些人有些事,从你的人生走过了,那就是走过了。很少有人会不断地重复着重复着去回忆,因为人生并没有那么多值得回忆的事情。

    人的大脑从来就擅长遗忘。它将一切都隐藏在脑细胞的深处,平时回味不过来,但是等到一旦有触发点时,那本应该忘记的,一干二净的记忆,你才会发现,它仍旧在那儿,一份不多,一分不少的停留着。

    我至今都搞不清楚,为什么十二岁的时候,有关于小学六年级的一些记忆遗忘了。但从现有的线索判断,当时的我,应该是主动选择遗忘的。

    以我过目不忘的可怕记忆能力,却最终选择主动遗忘一件事。那么极有可能,那件事必须要忘记,否则就会出大问题。

    可为什么我非得要遗忘它?

    难道是那段记忆我并不需要,除非等到触及了某种条件,否则忘记比记得,更加有利。

    极有可能。

    我对自己很瞭解,自己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我再次回到了东坐一小。既然我回来了,那么也就意味着我需要那段记忆。对于记忆,当时的我肯定设定了某种触发方式,来令自己将回忆捡回来。

    这样一想,我对当初自己设限的「梅雨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就有了可能性极大的猜测。那就是,梅雨虽然是经历者,但她无法作为客官的旁观者将整件事都讲给我听,只能说明一部分。

    任何东西看不到全域,而只是道听途说一部分,都是最致命的。因为一叶遮眼后,带来的通常是无法再危险降临时,准确的预测危险到底有多可怕。

    也就是说,这个黑暗空间,这个已经拆除但是不知为何又在黑暗空间里重建的旧校舍中的危险,比我预计的更加难以估量?

    该死。心里有种越来越紧迫的迫切感,心脏总是被捏得紧紧的,难受得厉害。总感觉,可怕的灾难随时都会来到。如果不尽快做好准备,我们所有人,都会在这诡异的地方腐朽、死掉。

    可我预设的出发回忆的机关,到底在哪儿?

    我推开了小学六年级二班的教室门,门传来熟悉的咯吱响声。我却皱了皱眉头,那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二班的门因为有点问题,所以每次开关门,都会发出刺耳的如同指甲抓玻璃的难听声响。

    这一扇门同样发出了那种声音。这令我异常惊恐。细节部分都做得一模一样,这里,真的是重建的旧教学大楼?

    我缓缓走入教室,来到曾经坐过的课桌前。课桌依旧,甚至上边还有我无聊时用美工刀刻的字和丑陋的草画。一模一样,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这让我越发的不安起来。

    「我的手电筒就是在这个抽屉里找到的。」一个声音猛然从背后传来。不知何时,夏彤走到了我身旁。

    我转身看向她,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就是那个可以在黑暗中发光,内部刻着我名字的肮脏手电筒?」

    「对。」夏彤点了下脑袋。

    「怪了。为什么我当年要从校长室偷这支手电筒?为什么要在手电筒内写自己的名字?什么人又把那个手电筒放在了我小学时的课桌里?难道,这其中有某个重要的理由?」我百思不得其解。

    谜团越来越多,束缚得我异常痛苦。一直以来都可以依赖的守护女陷入了沉睡,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从前找死的行为其实都是有倚仗的。自己清楚的知道,无论我陷入什么样的险境,守护女李梦月都会破开重重困难、拨开层层云雾,甚至就连宇宙壁垒都没办法阻止她来救我。

    无论我有多聪明,可在绝对的异常状态前, 所谓的才智其实还不如李梦月的蛮力来得直接。

    不过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自己并没有感伤太久,我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你们这几天搜查旧校舍的时候,这地方就是现在这样吗?」我问。

    夏彤回答,「没变过。死气沉沉的。你认为那个人躲在哪儿,只剩下三间教室没有查了。」

    我摇摇头,没说话。

    就在这时,搜寻缅怀完自己教室的梅雨带着嘉荣走了进来。一进门,嘉荣就奇怪道:「咦,这个教室好亮啊。」

    这一句无心的话,令屋子里所有人都蹿起了一股恶寒,毛骨悚然的感觉随之而来。对啊,这间教室确实比外边的任何地方都亮。亮得晦暗气息都一扫而空。刚刚还带有负片效果的环境,在这光明中显得舒服了许多。

    但是,为什么会这么亮,为什么唯独这间教室这么亮?

    我们四个人,不约而同的抬起了脑袋。

    六年二班的教室,唯独这间教室的灯,不知何时,点亮了!

    这是怎么回事?灯是什么时候亮起来的,敏锐如我都完全没有发现!我们四人面面相觑了好几秒钟,我猛地转头问夏彤:「这个教室的灯一直亮着?」

    「没有,从来没有。我找到手电筒时,教室的灯都是暗的。而且你搜查其他教室的时候也发现了,这栋旧校舍没有电。」夏彤斩钉截铁地说。

    可偏偏这间教室的灯亮着。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栋楼的每一间教室,只要是我在搜寻,自己的的确确都有按电灯开关。旧校舍的所有灯都不亮。

    怪了,没有电的情况下,六年二班教室,为什么会亮?这代表什么?

    「夜不语,那逃进来的家伙也不在六楼。我们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他,难道他从我们不知道的某个路径逃掉了?」梅雨不时担心地往头顶亮着的电灯看。

    「不,他肯定还在这栋楼中,只是躲得很好。梅雨,没有谁比我们更瞭解旧校舍。这里没有别的出口。除非他跳楼。」我轻声道。

    旧校舍和黑暗世界的边界交融得非常诡异。楼前尚且还有一块不大的操场,但楼后隔着教室的玻璃,便是黑暗的风景。没有人有勇气打开窗户,毕竟光明和充满怪物的黑暗,只剩下那薄薄的一层玻璃来维系着而已。

    如果推开窗户想要跳下去,那么跳入的根本不是充满光明的安全地带,而是遍布危险的黑暗。既然那个人宁愿逃进旧校舍也不愿进入黑暗世界,那么用膝盖想也猜得到,他自然不会冒危险跳楼。

    「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情,疑点太多了。还是来整理一下头绪吧。」我示意大家找凳子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记事本,用笔画了几根线条,重重地写画起来。

    「我按照先后顺序,把发生在我们两组人身上的怪事都整理一下。希望能够找到什么关联以及黑暗世界的漏洞。哪怕只有一丁点线索,都对现在糟糕透顶的状况很有帮助。」我看了梅雨一眼。

    「首先是十年前,我们十二岁,读东坐二小六年级那年。一个早晨,我突然在这栋旧教学楼里发现了一个黑影。那个黑影隐藏在黑暗中,只有光明才能驱散它。黑影被我打开走廊灯,驱赶到了六楼一班的教室。之后,我遇到了梅雨、嘉联……等三个提早上学的同伴。」

    「之后的事情我就记得不太清楚了。只知道没过几天——」

    梅雨打断了我,「是黑影事件的一个礼拜后。」

    我点点头,将时间写在了笔记本上,「一个星期后,在学校食堂打饭的学生发现饭菜中参杂着古怪的石块。石块是一大块被切小后放进去的,来源疑似旧校舍一楼的外墙。」

    「然后我似乎找到了某种证据,说服了校长,拆除了旧校舍。虽然我的记忆模糊不清,但是关于旧校舍的拆除,自己倒是还记得。」

    梅雨补充,「旧校舍拆除后不久,你叫上我们一起去行政大楼偷校长的手电筒,也没说要干嘛。又过了几天,你就转校了。转校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说在这个小城市如果遇到怪事,就联络你。如果你失忆了,千万不要告诉你失去的记忆是什么。」

    说到这儿,梅雨叹了口气:「我不明白十多年前的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想来,肯定是有你的理由的。毕竟十多年后果然发生了怪事,你也确实没有了那段记忆。」

    我沉吟了一下,苦笑。自己从来都为自己的智商骄傲,但是十二岁的我到底在搞什么,我现在反而摸不清头脑了。高智商和失忆混在一起,绝对是块双面钢化玻璃,搁在明明看得到却偏偏打不碎的两面,让我跨过去异常艰难。

    「十多年后,我们各奔东西。梅雨在艺匣私立学校当实习老师,发生了石碑时间。」我在「石碑事件」上,写了时间——九天多前。

    「梅雨还记得小学时我离开的吩咐,费尽心思联络上我。而我回到这座小城的前两天,万圣节当夜。」我在记事本上写了日期「两天前」,「夏彤、嘉联的地底嘉荣、她的同学仓扁和谚语到快要倒闭的艺匣乐园参加万圣节狂欢派对。」

    「夏彤等人走入乐园的中国风鬼屋后,找不到出口。最后进入了黑暗空间里。」

    「而两天后,我回到了这座小城。梅雨带着我和嘉联去了艺匣私立学校寻找操场上不断长出石碑的秘密,然后就再也没走出石碑林,陷入了黑暗空间里。」

    眼下的线索,就只有这么多,时间线明确,但是主线不明确。所有的线索都是散乱的,根本连接不到一起。

    我皱了皱眉,看着笔记本上没有多少行的线索,现有的资料表明,嫌疑最大的就是艺匣乐园。两个出事的地点,都发生在了他们家的地盘上。

    用笔在「艺匣乐园」下方重重的画了记号,我抬头:「现在没有网络,我查不到他们家的状况。不过嘉荣,你是本地富二代,应该对这个艺匣集团的董事会有所瞭解。介绍一下他们家的情况吧。」

    嘉荣犹豫了一下,「艺匣集团没什么可疑的,我家在这个集团有参股,也算是董事会成员。」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艺匣集团的总裁姓张,没什么文化,小学都没毕业。由于前几年规模扩张太快,导致最近现金流出问题,而像我们这些资方也不愿继续投钱进日落西山的建筑业。但是张彪的女儿最近大学毕业从国外回来接手了艺匣集团,这次万圣节狂欢派对就是她的最终一搏。失败,艺匣乐园就会倒闭。」

    听嘉荣的描述,艺匣公司挺正常的,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哪个。但仅仅只是一面之词,我听不出毛病,也限于无法用手机连网,更无法借用老男人杨俊飞的调查网,只能半信半疑。

    「下一个疑点。」我用笔敲了敲桌子,「十年前,我们在东坐一小吃进去的墙体是什么?而十年后,长在艺匣私立学校操场上的石碑,又是什么。它们之间,有没有任何关联?」

    这个问题一出,夏彤「啊」的一声,立刻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操场上的石碑和你们十年前吃进去的墙体,有可能,是同一种东西?」

    亲身经历过整件事的梅雨也醒悟了,全身打了个冷颤:「对。我怎么没想到。十年前旧校舍外墙上突然出现的洞,和现在艺匣私立学校出现的石碑,大小根本一模一样。」

    我点头,「在你讲述十年前的『外墙』事件时,我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或许当初掺入学生饭菜中磕破我们牙齿的石块,就是分成了无数块的某种『石敢当』。也就是现在艺匣私立学校操场上肆意滋长的石敢当碑林。」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旧校舍的墙体,会在十年后,在艺匣私立学校的操场上长出来?

    「我有一个问题。」在我思考的时候,高智商的夏彤提问了,「会不会艺匣私校跟你们的东坐一小是同一个地方?」

    还没等我开口,梅雨已经摇头了,「不是。」

    「确实不是。」我回答:「在我去艺匣私立学校的路上,就已经查过地图了。东坐一小在东坐街上,距离梅雨实习的地方,直线距离至少好几公里,是城市的东南方。」

    夏彤困扰道:「那也就是说,十年前和十年后的东坐一小和艺匣私立学校,表面上看时有关联的。因为旧校舍的墙体,就是艺匣私立学校操场上的石碑。可地处位置又是没有关联,再加上我们去游玩的艺匣乐园,梗在十几公里外的城郊了。唉,这叫怎么回事?」

    我缓缓地摇头,「非要说没有关联,或许也并不是真的。当排除了一切可能后,最后一个可能性,就是真相。套用奥卡姆剃刀原理,最简单的,也许便是最有效的。可能,我们的思绪一直都陷入死角中,过于重视相似性了。」

    「什么意思?」身旁的人都没听懂。

    我没先解释,反而转头问梅雨:「班长,十年前东坐一小旧校舍拆除后,建筑垃圾放哪儿了?」

    梅雨想了想,「好像是运到了附近的垃圾进运场。」

    「垃圾堆进运场在哪儿?」我眯着眼,在笔记本上画出了记忆中的城市地图简图。

    「你的记性真的是Bug般的存在。这种东西都能记住,十多年后还不会忘。可本该记住的,你却偏偏忘记了。」梅雨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指着地图的一角:「在这儿。」

    她指的位置位于郊外,离城市十多公里处。

    夏彤和嘉荣同时惊讶道:「这,这就是艺匣乐园的所在地!」

    「再看看这儿。」我指着现在艺匣私立学校的位置,「这个地方没记错的话,十多年前是化工厂。这里的土地被严重污染,本来是不应该建筑学校和公寓的。但是由于城市化太快,污染地块变成了极为优良的教育基地。艺匣集团大概把整个地块的污染土都挖空了,通过了环境评测。但是土被挖走后,回填土就不够了。」

    我在艺匣私立学校和艺匣乐园只见画了一条线:「所以最有效的办法,是将艺匣乐园剩余的土回填进艺匣私立学校。」

    梅雨吓出了一头冷汗,「夜不语,你的意思是说,艺匣私立学校和艺匣乐园唯一的关联,其实是土。它们都用了当年从东坐一小拆除的旧校舍的墙砖石块和废料。」

    「没错。」我点头。

    夏彤叹服道:「这确实是最大的可能性。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疑惑,你们一直都在谈论当初是四个小学生遇到了黑影事件。夜不语你、梅雨、嘉荣的哥哥嘉联。还有最后一个人,是谁?」

    问题刚落,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我的脚底冒了上来。我和梅雨面面相觑,对啊,怎么自己一直忽略了,那最后的一个人?

    「你还记得他,是谁吗?」我艰难得问梅雨。自己完全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模样,只知道他存在。

    梅雨缓慢的抬头,她的声音在发抖,「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他是我班上的,很没存在感。之后也跟我们一起行动了,可我偏偏想不起他的长相和姓名。」

    「我也一样。」我叹了口气。

    他是谁?为什么不光是我不记得,就连记忆没出错的梅雨,也忘了他的存在。这个人有那么透明吗?他的性格、他的一切,都隐藏在我们的回忆背后,如果夏彤不提醒,我们根本不会意识到一直以来,他都在我们身旁。

    「他都在我们身旁?」梅雨突然喊叫起来:「不!应该说,他都在我身旁,一直都在我身旁。」

    「什么?」

    「他都在我身旁。」梅雨的声音随着惊恐越来越大:「你还记得我提过,我读大学的时候一个人孤独的快要崩溃了,那天是我的生日,听到洒水车唱着生日快乐从我租住的地方开过吗?我以为那只是偶然,还很文青的感动到现在。现在想来,那个开洒水车的人,长相很熟悉。应该就是那个小学同班同学。」

    我眯了眯眼睛,难以置信,「都那么多尼娜了,你怎么可能光凭长相,判断出他就是那个人?」

    「所以我才会说,他一直都在我身旁。」梅雨打着寒颤:「小学毕业,国中、高中,甚至大学。那个人都不曾离开我太远,一直都在我身边,所以我才能认出他。可他实在是太没存在感了,有没有故意接近我,所以我记不起来。」

    这让我也怕了,「你简直在描述一个可怕的变态。」

    「但是单纯的变态和现在诡异的状况连结在一起,就不单纯了。」夏彤抱着身体,她光是响了一下有这么一个变态在身旁,都觉得毛骨悚然,怕得很。

    梅雨也抱着身体发抖,「这样一想,似乎每到我生日的时候,都能隐约听到有人在放生日快乐的歌曲。一直以来都觉得是偶然和幸运,恐怕都是那个不知名的同学在放给我听吧。」

    那个人到底是谁?究竟是谁?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他?如果真如梅雨所说,他就是她身边的一个影子,一直都在跟踪她,却不接近她。这种变态,又和现在的糟糕状况,有什么关联呢?

    最主要的是,他是谁?

    十年前的我,为什么非要失忆?难道不是和旧校舍、甚至不是和那个袭击我的黑影怪物有关?而是和那个不知名的同学有关?

    会不会,我留下了线索,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他的存在?他是怎样的存在?失忆,性格透明让你记不住的人。都是和记忆有关……

    我的脑子乱了,但是在乱过后,突然有了条明晰的线。无论如何,如果自己的故意失忆和这个男同学有关,那么我留下的线索,肯定带有隐喻色彩。失忆,记不住,黑暗,光明……

    自己猛地明白了些什么,大声道:「夏彤,把你手里找到的手电筒给我。」

    我把递过来的手电筒握在手里,用力地拆开。里边,就在灯泡下方的集光罩下边,更多的字露了出来。

    这就是我留下的线索,太好了。终于被我找到了。真相,就在眼前!

    就在我们要看清手电筒中自己十年前写下的字时,突然, 六年二班的灯灭了

    ——黑暗,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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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19-8-27 07:31: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关灯后

    谁将灯关了?

    是谁把灯关掉的?

    黑暗中,原本以为终于接近真相的我的所有动作,都停滞了。黑暗在蔓延,原本还有微弱光明存在的教室,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教室中的四个人, 全都呆住了。黑暗世界和我们仅隔着一扇窗户,玻璃外无边界的暗,在谁将灯关掉的刹那,侵袭过来。

    「所有人,都抓住我。」我在眼睛无法视物的空间中,大喊了一声。僵硬的众人,连忙伸出手,仅仅靠着记忆抓住了我的胳膊。

    四个人,四只手,将我抓得牢牢的。

    「别慌,先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

    「刚刚怎么了?怎么没光了?」夏彤的声音还算平静,「这实在不对劲。明明这栋楼是有光的,哪怕被别人关了灯,走廊的光线也会透过玻璃照进来。为什么现在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也想知道答案。」我苦笑。

    梅雨猜测,「是不是躲进旧校舍,至今还没被我们找到的那家伙关的?」

    「有可能。」我回答。

    夏彤冷静的问:「梅雨前辈,你不是说有个变态从小学就在跟踪你吗?刚刚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他?」

    「不是,绝对不是。」梅雨摇头:「我认得出来。」

    人的记忆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是记不住的一个透明人,你却因为他经常在身旁,哪怕是余光扫到,次数多了,也记住了。梅雨不记得他的长相、特征、声音,样貌甚至名字。但是只要意识到了他的存在,只要那变态再次出现,班长一定会认出他来。

    「先到走廊上去,黑暗既然降临了,黑暗中的不知名怪物恐怕也会跑过来。谁知道这些玻璃能不能抵挡它们。」我将手电筒握在手里,站起身。

    可就在起身的瞬间,自己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一丝冷汗,从额头滑落,顺着脸颊,滑入了黑暗地面。

    四只手?怎么会有四只手?我们总共只有四个人,除了我以外,仅仅只剩下三个。三个人怎么会有四只手抓住我?

    有个陌生人,在我身旁!

    我的身体在发冷,灵魂在颤抖,一阵阵的阴寒从毛骨悚然的恐惧中不断渗透进意识中。我身体的僵硬只保持了一秒钟,就恢复了正常。我让自己尽量冷静,不动声色的判断着,那个陌生人的手,究竟是哪一只。

    自己要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哪怕他不是一直跟踪梅雨的变态,恐怕也有可能知道些内情。否则,为什么会在黑暗空间里出现?

    可,哪只手,才是他的呢?

    我回想着刚才的记忆。我坐在自己十年前原本的课桌上,自己的位置处于教室中间,也就是第四排中段。我的左边站着夏彤,而后进来的梅雨以及嘉荣站在我的右手边。所以梅雨和嘉荣应该就近抓着我的右胳膊,夏彤会抓住我的左胳膊。

    但是我的右边胳膊,出现了三只手。人的右手握着同一个地方时,会大拇指朝内,相对着抓住,这让我很容易分辨出左右手。也是自己很快发现多了一个人抓着我的理由。我的右胳膊上,抓着三只左手。

    梅雨在中间,还是嘉荣在中间?多出的那个人,站在谁身旁?其实要判断那它,并不算难。我不想打草惊蛇。尽量正常的开口道:「梅雨,你还记得教室门在哪儿吗?大家不要放手,尽量以同样的步伐移动。」

    「记得啊。」梅雨奇怪道:「以你的记性,怎么会忘?」

    糟糕!我在心中暗叫糟糕,梅雨一句反问就让情况陷入了最糟的状态。我没再犹豫,确定了梅雨的位置后,以手里的金属手电筒,拼命地朝自己认为的多的那一个人敲去。我想要敲他的下巴或者后脑勺侧面的位置。

    这是杨俊飞教的,也是少有几个能利用我不算好的体力做到的防身术。只要那家伙被我击中,若是正常人,就会晕过去。

    自己由那人并没有发出惨叫声,他反手过来,一把抓住了我手里的手电筒,用蛮力抢过去,之后拔腿就逃。

    「有人?有陌生人!」剩下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打斗声,他们意识到了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别人同样存在于这片黑暗中。

    每个人都吓得不轻。

    只听见不远处传来教室开门的声音,这是也从门的缝隙里流露出一丝丝的光。光刺破了黑暗,暗无天日的周围,传来了一阵阵犹如锉刀割破玻璃的惨叫。那个家伙逃掉了,不知为何还抢走了手电筒。

    最糟糕的是,由于他背光,我们只看得清他的背影。

    「是他,就是他。」梅雨歇斯底里地尖叫:「就是那个一直都潜伏在我身旁的人。」

    「追!」我大喊一声。不追也不行,如果不能逃出六年级二班的黑暗,鬼才知道刚刚不知何时进入教室的那些怪物们,什么时候会将我们五马分尸。

    我们四个人就着门隙的最后一丝光线,拼命地冲出了教室。

    大家都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当所有人跑出去,进入稍微光亮一些的走廊时,我们全部气喘吁吁的弯着腰,喘息不止。费脑的讨论之后便是关灯后的惊吓,一惊一乍的跑了十多公尺,竟然发现体力不支了。

    哪里还顾得上追那个变态。

    六楼的走廊空荡荡的,变态也早不知道了去向。

    休息了一小会儿,夏彤才惊魂未定道:「没想到这栋旧校舍里不止一个陌生人。既然有一个,有两个,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三个。」

    「最可怕的是,那两个人说不定一直都潜伏在校舍中,我们待了两天都没发现。如果他们有恶意,我们可能早就完蛋了。」嘉荣也害怕不已。

    「有没有恶意我不清楚,但是跟踪梅雨的变态,把我的手电筒抢走了。」我看着空荡荡的右手,有些发愣。

    梅雨皱眉,「他抢手电筒干嘛?想要逃进黑暗世界里。」

    我摇头,「或许是因为,手电筒中果然是记着关于他的资讯。我失忆,就是为了多年后提醒自己,记起他。」

    那个一切都泛着神秘的怪异家伙,凭什么值得我拼着故意失忆的代价,也要将他记住?他和当年的黑影、现在的黑暗世界,以及旧校舍引起的怪事有某种关联吗?

    不!我从来都不是一个随便的人,甚至可以说,我比任何人都趋利。哪怕当年我只有十二岁,我布局耕耘那么深,不惜失忆转学,肯定是因为,对我有利。

    不!不!恐怕不仅仅只是有利那么简单。

    我深深地思索着,却始终因为线索太少而堪不破迷局。一切的一切,实在是诡异到令人发指。如果这是一部悬疑小说的话,我看到这儿,都会大骂作者没有大纲的乱写乱画了。

    但人生,毕竟不是小说。

    我必须要破开迷雾,才能弄清楚当年我究竟布了什么局,我能从中获得什么。否则,我们几人,永远都无法逃脱这栋怪异的旧校舍。

    线索!我不可能只留了一条线索。面面俱到才是我的风格,肯定有其他一条甚至几条线索留在这栋旧校舍中。

    我的眉头越皱越紧,梅雨伸手,握了握我,安慰道:「夜不语,别想太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会得救的。」

    我点了点头。

    嘉荣环顾了四周一眼,这富二代突然「咦」了一声,「各位,有没有觉得走廊比刚才暗了一点。」

    夏彤摇头,「不,不是暗了,是亮了。」

    「对对,确实比刚才亮了。反差太大,我都糊涂了。」嘉荣怪叫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变亮了?」

    我抬头,浑身一颤,之后艰难的沉声道:「你们看头顶。」

    走廊的灯,教室中的灯,不知何时,旧校舍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本来亮堂堂的空间应该让人感到安全,可是我心中一丁点欣喜也没有,只有恐惧。

    灯亮了,不知谁打开的。这并不是好事。

    「你们看。」紧接着,灾难降临了。梅雨指着六楼走廊的尽头:「灯,灯灭了!」

    我们对面走廊上,灯,一盏一盏的灭掉,如同有人一根一根的吹熄了生日蜡烛。灯灭的地方,不再有微弱的光,只剩下黑暗。

    黑暗里无数难听的叫声在嘶吼,仿佛看不见的那片空间中尽是阴魂不散的鬼。我们四人光是听那如惨叫般的声音,就浑身发抖。

    「跑。逃。」我发干的喉咙只来得及发出这么两个字,就逆着灯灭的方向逃跑了。

    四个人一阵狂跑,和熄灭的灯在赛跑。

    输了的人,就会落入那股位置的黑色中,在浓墨里不知生死。阴魂般的黑暗带着刺耳的尖叫侵袭旧校舍的一切,不紧不慢,我们逃下了六楼,它追到了五楼。

    灯灭与空间的崩塌,一刻不停的追逐着我们四人的脚后跟。

    它,想要压制我们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我们最后一点生机。让我们死亡在恐惧中!

    终于,我们再也跑不动了。

    「不行了。来不及了。」嘉荣最先停下来。我喘着粗气,向后看了几眼。

    黑暗在蔓延,我们跑到了二楼,但黑暗将身后的所有都吞噬殆尽了。哪怕我们四人能继续往前逃,可是,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到了一楼,就是不大的操场。操场的四面八方都是无尽的黑暗。不管往哪逃,都是无处可跑。无论是什么绝境,都应该会有一线生机才对。我的大脑迅速运转,不停寻找这片诡异所在的漏洞。

    这片席卷所有黑色尽头就快要将整栋教学大楼吞没了,从走廊向外望去,操场似乎也没有幸免。有如黑色的刀在切割奶油,割掉的部分,就会消失不见。

    我们哪怕再往下走,也逃不掉了。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未知的可怕降临?不,不对。肯定有办法逃生才对。任何东西都有规律,这是个物质的世界,只要是物质世界,规律都大同小异。

    对了,手机!

    既然十多年前被我偷来的手电筒能在黑暗中用却无法在旧校舍中打开,那么没办法在黑暗中使用的手机,会不会能在校舍里发光呢?

    黑暗害怕光,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

    「快,把手机掏出来,打开手电筒功能。」我竭尽全力地喊道。

    梅雨等人一愣,「手机不是不能用了吗?」

    「听我的,快。」我率先掏出手机,打开。太好了,自己猜对了。不知基于什么原理,手机在按下电源键后,亮了起来。

    我忙不迭地将LED闪光灯发出的刺眼光线射向眼前不远处的黑暗。黑色被割奶油般,割开了。刺破黑暗的白光,一直破开墨色,远远地射了出去。一小块走廊重新露了出来。

    「怎么可能,太没道理了,怎么手机又能用了。」夏彤惊讶了一下,随即而已打开手机。

    每个人都打开手机,四个人,四束光,四个光圈。但是黑暗仍旧向我们的四面八方逼近。

    我沉声道:「全都背靠背站一圈,每个人都对准一个方向。我们要非常小心,否则一个不谨慎就会落入黑暗中。」

    剩下的三人照做了,我们举着手机将光刺向四个方向。黑暗终于将视线所及的所有都吞了下去,我们在四道光圈中保留了唯一的净土。光将黑暗驱赶到几公尺之外,我们不敢倦怠,就这么背靠背站立。

    幸好黑暗至侵袭了前后左右四个面,上方和下方,并没有被吞掉。这就形成了极为诡异的一幕,我们站在光源内,除了脚下的地板和头顶的天花板,一切都陷于看不见的黑暗里。

    「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手都快举痛了。」嘉荣抱怨道。

    梅雨额头上冒着冷汗,「夜不语,我的手机电池撑不了多久。」

    每个人的手机电池容量不同,而且进入黑暗世界后也一直处于待机耗电状态,统一来说,电池最后会在一个半小时后耗尽。留给我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慢慢往前走,注意,不要走出这栋旧校舍。」我吩咐道。有些东西,我稍微有了眉目。但是许多线索还没有理清楚。大脑中只有一个大概的猜测。

    「夜不语先生,这地方越来越怪异了。」夏彤也在苦苦支撑,一个人玩手机的时候尚且不会觉得将手举着有多累,但是真的在这恐怖的地方一直高举着手机,那么就是另一幅光景了。或许撑不到电池耗尽,就有人率先因为手臂疼痛而放弃。

    还好,四个人里,至少有三个都心智坚强,不到最后都不会妥协。

    「我有一个猜测。」我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将那个不成熟的猜测说出来:「听说过时间晶体假说吗?」

    夏彤愣了愣,「当然听过,前段时间我还在科学杂志上看过一个物理团队写得相关的文章。但是,时间晶体并不是指时间的结晶体,而是物质的一种新的形态。所谓时间晶体是指这种物质的原子结构不仅仅只在空间的层面上展开,同时也在时间的维度上重复。并且能够处于一种无能量的震动状态。它跟这栋旧校舍有关?」

    「看来你的物理真的很好。」我叹了口气:「一直以来人类所研究的物质都是处于平衡态的,例如金属与绝缘体等,但是时间晶体理论,证明了宇宙中还有其他的处于非平衡态的物质。地球是宇宙的一部分,虽然所占非常微小,但同样也是如此。」

    「你在怀疑,这栋旧校舍,乃至整个黑暗空间,都属于时间晶体状态?」夏彤脸色发白:「这怎么可能!」

    「你看看我们所在的空间,对正常空间而言,太矛盾了。这种矛盾,正符合了时间晶体处于基态时的状态。」我环顾四周。黑压压的黑暗被光明驱赶,但是浓而不散去,没有光的边缘,就是锯齿状的浓,浓得仿佛变成了固体。

    夏彤犹豫道:「时间晶体,确实处于基态,哪怕它处于基态时,物质的最低能量状态仍然能够呈现出震动的物质。这确实和通常情况下的物质是相反的,毕竟其他的物质处于基态时,零能量状态的系统无法呈现出任何运动,因为任何的运动都需要能量。但是对时间晶体却并非如此。」

    学习成绩一直很好的梅雨也加入了讨论,「我记得前段时间看到一篇报导,说国外某个团队已经制造出了时间晶体。这个和你们现在提到的时间晶体,是同一回事吗?」

    「那里是马里兰大学的团队,他们制造的晶体,和我说的有些地方相同,有些地方不同。」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那个团队制造出来的时间晶体,是物质的晶体,但是比寻常的晶体多了一点时间的属性。通常的晶体物质,例如钻石,在它们的基态是处于静置的,因为它们在基态同时也是处于它们的平衡态。

    「但是时间晶体的原子结构不仅在空间上延伸,并且在时间上也延伸。这种特质使得时间晶体处于基态时却不处于它的平衡态,所以它能够表现出这种零能量的震动行为。」

    「喂喂,说人话,我又不是学霸,我成绩不好,我忏悔。但是你们三个不要用我听不懂的语言来讨论,行不行?」嘉荣这个富二代书读得少,完全没听懂。

    其实不要说是他,梅雨也不怎么懂我跟夏彤究竟在隐喻什么。但是夏彤懂,她跟我眉来眼去半天,在危机中,大脑不停,搜寻着逃出生天的办法。

    夏彤的视线在四面八方扫视,「马里兰大学所制作的时间晶体是透过采用十个亿离子的康佳线产生的,所有的离子都具有处于量子缠结态的电子自旋。」

    说到这儿,女孩突然全身一震,「为了制造时间晶体,那些研究人员必须让这组离子处于非平衡态。他们使用了两组镭射周期性的轰击它们,一组镭射制造一个磁场,另一组镭射改变院子的自旋方向。由于所有原子的自旋方向都是处于纠缠态的,所以最后这组源自就进入了一个稳定的重复的自旋方向改变中。」

    我知道她完全懂了,继续道:「当研究人员使镱离子进入了这种状态后发现,它们开始产生了自己的振动频率,它们自身的震动频率和镭射所照射的频率并不一致。这就表现出了时间晶体的特性。在不同的磁场和镭射下,时间晶体所表现出的相也不尽相同。你看,和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多么相似?」

    说完后,夏彤和我眼神对视,我们的视线在空中无声的交流了一番后,我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知道了。」女孩斩钉截铁的点头。

    「那么我数一,二,三,我们就行动。」我的脸上流露出了坚毅,「成不成,就在此一举。」

    「好,失败了,顶多没命罢了。人一辈子没多少机会,能够以身试验科学,死了也值得。」眼镜娘一直都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笑得很美。这个科学的理性女孩,恐怕是真的认为自己向最爱的物理学献出生命,是件美好的事情。

    可身旁的梅雨和嘉荣恐惧了。

    「别啊,大哥大姐,你们什么都不跟我解释,我们要干嘛?喂喂,你别数数啊!」嘉荣惨叫一声。

    我没理他,数道:「一。」

    梅雨额头上冷汗更多了,她一动不动,紧张地看着我。同样也不明白,我跟夏彤究竟想要干什么。她仔细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眼神里满是对未知的恐惧感。

    「二。」数到了二。夏彤身体紧绷。

    嘉荣害怕得快要崩溃了。

    「三!」我数到了三,终于有了行动。

    我和夏彤一脚,将嘉荣踢了出去,踢进了黑暗中。黑暗中传来一阵绝望的惨叫。我理也不理,拽住梅雨的手,使劲地朝相反的方向逃去。

    「你干嘛把嘉荣踢进去?」梅雨不明白。

    我们藉着手机灯光,跑到了一楼。

    夏彤没理她,反而问我,「你什么时候发现他是假的?」

    「从关掉灯开始。在小学六年级二班的教室里,他应该就被掉包了。」我沉声道。

    「什么意思?嘉荣是假的?」梅雨吓了一跳:「我完全没发现。」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夏彤叹了口气,「我们每个人都朝一个方向点亮手机驱逐黑暗,唯独我站的地方比较独特。我的脸朝着走廊玻璃,藉着光,我看到了玻璃上的倒影。我们三人的影子都是正常的,唯独嘉荣,只剩下了一道黑影。浓浓地不断在散发着黑烟的黑影。」

    梅雨恍然大悟,「那么你们之间关于时间晶体的那么长一段讨论,都是在瞎说吗?为了引起嘉荣的注意,然后迷惑他?」

    我摇头,「那不是瞎说,我们确实找到了离开这里的办法。」

    「真的,什么办法?」梅雨惊喜不已。

    我环顾了四周一眼,「这里不安全,所以现在还不能说,你跟紧我。」

    将背上轻若纸片的守护女往上拉了拉,她仍旧在我身后熟睡着,一点都不清楚现在自己的主人究竟陷入了怎样的绝境当中。我反手伸过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之后,再次望向周围。

    三个人重新回到了旧校舍一楼的走廊。

    除了黑暗外,就只剩下我们手中的手机在散发着余晖。暗无天日的世界, 散发着强烈的死气,翻滚着,像无数干枯的手,想要拼命将我们拽入地狱。

    「那么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梅雨紧张地问。

    我没说话,示意她跟着我走。我们三人走过走廊,之后来到了一楼中间贴的那副潦草的画前。

    「这里有答案。」我努了努嘴。

    梅雨看了那副画几眼,不明白,「这里有答案?」

    等她看清楚时,班长惊讶地用力捂住了嘴巴,「画,画怎么变了?」

    不久前画上的画面还画的是我、梅雨、夏彤和嘉荣一起探索旧校舍的模样。现在画中的内容确实是变了。

    一袭黑暗占据了画中绝大部分空间,只剩下一丝随时会熄灭的光笼罩在画面中央。幼稚的笔涂抹出三个人。三个拿着发光物的人背对着往里边看。

    「果然是背对着画画人的。」我用手磕了下图画中间的人物,「那就意味着,画画人的视线,应该在我们身后的我i只。眼睛会将比例拉长,近的物体会变大,远的物体会变小。」我一边看画,一边判断着,「所以画画的家伙,应该在这儿。」

    我的手在画面上移动,最终在画纸的最下端停留了下来,「夏彤,你的空间判断能力很强,能在黑暗中精准找到这个位置吗?」

    「可以。」夏彤认真地点头,「向后转一百四十五度,然后直走一百二十三步。你们跟着我。」

    说完她就转身,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们打哑谜让我太难受了。」梅雨终于忍不住了。

    我扯下那幅画后,挠了挠头,「其实很简单,听过幸存者偏差吗?」

    「稍微听说过,好像是说只要是幸存到最后的人,他的经验其实也是有问题,不值得参考。」梅雨想了想。

    「说对了一点。」我在这黑暗中,紧跟着夏彤的脚步,「幸存者偏差在现实领域,意思是指,当取得资讯的管道,仅来自于幸存者时,注意,只有活人,因为死人不会说话,此资讯可能会存在与实际情况不同的偏差。而在金融和商业领域同样通用。存活下来的企业往往被视为『传奇』,它们的做法被争相效仿,而其实有些企业也许只是因为偶然幸存下来了而已。」

    我舔了舔嘴唇,「举个例子,如果有人对你说,我亲戚吃这个药好了。或者说,我一个朋友去找了这个老中医,结果癌症和爱滋病被他医好了。不管你的亲戚和朋友和你关系如何好,如何值得信任和尊重,在客观面前他们都是相同的。疾病和医药不会因为你的喜好而照顾或者偏袒你的亲友。」

    夏彤补充道:「没错,我跟夜不语,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在这个世界,虽然能用时间晶体理论解释。但是,如果带入幸存者偏差理论,就矛盾重重。因为从最基础的部分,便不成立。」

    刚听明白一点的梅雨,又被她乱七八糟的解说弄糊涂了。

    我继续道:「解决幸存者偏差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死人』说话,双盲实验设计和详细全面客观的资料记录都是应对『幸存者偏差』的良方。所谓『兼听则明』也是这个道理,抛掉对个案的迷信,全面系统的去瞭解。」

    「还是不懂。」梅雨沉默了一下,这位从小就是学霸,从不服输的女孩,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我再次深深叹气,自从有了某个猜测后,本想一直隐瞒她的。可看来,再隐瞒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人生从来都不是谁能保护你,你就真的能靠别人的保护,一直平安下去。何况梅雨周围发生的事情,并不简单。

    最终,自己还是决定原原本本告诉她。

    「那副走廊上的画,你还记得吗?」我轻声道:「第一次到一楼时,我明明已经把画扯掉了。但,为什么另一幅画又出现了?」

    我将第二幅,画着我们在黑暗中往上看的画拿出来,「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两幅像是预言般的画是谁画的?为什么要画这个?还有,老班长,你一直以来的记忆,真的没有问题吗?」

    「什么意思?」梅雨迷惑地看着我。

    「因为画的作者,本来就是你啊!」我一咬牙,说了出来。

    梅雨呆了,「画的作者,是我?怎么可能,我怎么不记得我画过?」

    「所以我才说,你的记忆出错了。又或者,一种有什么东西,在影响所有人的记忆。」我指着我自己,「直到看到第二幅画,我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会主动失忆。那是为了,不被那股神秘力量影响。」

    「不可能,我的记忆怎么会有问题。」梅雨先后退了两步,却又被我拉了回来。

    我轻声道:「你记不得画过这幅画,我同样也记不得。但是第二幅画上,有一些特殊的条纹。那些条纹是黑色蜡笔层层堆积起来的, 只有我才认得出的特殊摩斯密码。」

    「我从来不会在一条路上吊死,所以同样的资讯,我不可能仅仅只留一条。」我继续说:「哪怕你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这两张画确实是你画的。而你画的时候,我就站在你身旁。根据当年我留下的特殊资讯,画,是我坚持要你画出来的。那年,我们都只有十二岁。」

    「可为什么——」梅雨正准备说什么,却被我打断了。

    「知道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嘉联为什么突然叫你媳妇,说这辈子非你不娶吗?」我问:「你当时又不漂亮,干瘪得像男生。为什么这个家境很好的家伙,会突然喜欢上你。你不觉得奇怪?」

    梅雨摇头又点头。

    「他跟我说过。他说在一次值日的时候,你画过一幅画,画得很潦草,是一个人穿着婚纱,和另一个人结婚。非常简单的画,嘉联却偏偏突然就懂了。他说我不是当事人,只有当事人才明白,他懂了什么。」

    我哪怕是看了画中留下的线索,仍旧感到难以置信,「或许我确实不是当事人,所以我至今都不明白。只把他的画当作玩笑。他说他在你的画中看到了自己和你参加婚礼,虽然只是一ige背影,但那就是他。十二岁的嘉联从此就把你当作了老婆,他说,总有一天,你会披上婚纱,跟他走进礼堂。」

    「我跟他,不可能。」梅雨使劲地摇头。

    我苦笑,「但是十二岁的我留下的线索,却不会错。我在画上提到了,你会偶然无意识的画出某种预言画。到时候我和守护女也许遇到了极大的危险。如果真发生了这种事,那么从你的身上,一定能找到突破口。」

    梅雨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世界观都快要崩塌了,「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语言变得苍白无力,甚至只能不断地重复最简单的辞藻。她根本不愿相信我的话。

    「一直以来, 我都搞错了。」我感觉黑暗世界的涌动,无数触手似的黑色物质如同固态般敲击拍打手机射出来的光线。手机电池消耗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加快。自己示意前方的夏彤加快速度。

    「假设这两幅画是你十二岁时画的,你预言了十年后的这件事。那么所有事情都能够解释了。」我眯着眼,「从前我认为,当年的那个黑影说的『找到你了』,指的是我,其实错了,它想要找的是你。」

    「你身旁一直有个看不见的变态,默默地跟在你身旁。

    「你能偶然看到未来的景象,但是只能用潦草的画的方式画出来。」我继续道:「这一切都符合时间晶体的特征。毕竟我们所处的三维世界,只有三个维度。第四个时间维度,谁清楚它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我不清楚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待在这个黑暗世界里,并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出去吧,我们一起去寻找答案。一起把你身上的疑点挖掘出来。」我握住了想要逃避的梅雨的手。

    梅雨被我连绵不绝的语言袭击后,似乎稍微能接受了一些,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无论如何,我不明白自己的记忆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其实,有些事情,果然有疑点。但是我却一直都忽略了。」梅雨淡淡地笑了一下,「算了,我们逃出去吧。」

    女孩的迷惑像是一把钉子,深深地钉在了她的内心深处。老班长梅雨此刻在想些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十二岁的自己,为什么不惜失忆的理由。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是我引起的一系列怪事,但事实上黑影想要找的是梅雨。梅雨,才是一切的开端和原因。

    但是,我能从梅雨身上得到什么?

    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那么,我究竟那么辛苦的布局什么?

    不,一切早在十年前,早在守护女李梦月带我进入后山,我回到东坐一小时,就已经注定了!

    梅雨,是守护女能够恢复清醒的关键。

    我反手再次摸了摸守护女的脸。

    那张绝色的小脸冰冷,带着一股凄美的凉。

    守护女累了,她为了我不惜灵魂破碎。累了就睡吧,多休息一会儿。

    但是不要休息太久啊。

    别休息太久。

    因为你的主人我,终于寻到了救你的一线希望了!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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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19-8-27 07:31:54 | 显示全部楼层
    尾声

    我们在黑暗中慢慢走着,一步一步如履薄冰,在这无尽的黑色中,迈出任何一步都是饱含未知的危险。

    「到了。」我没有数一共走了多少步,但是夏彤这眼镜娘空间感很好,她数着脚步,最后停了下来。她冰冷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显然,女孩在紧张。

    同样紧张的还有我跟梅雨。

    「画是梅雨前辈画的,她的眼睛就是从这个位置看向旧校舍。」在手机的光明中,夏彤指着身后某一处。

    我们望过去,什么也没看到。不远处仍旧是一片黑暗,旧校舍已经被黑暗所吞没。

    「这里没什么古怪的地方。」夏彤踩了踩地面。

    离开旧校舍的范围,那黑暗空间的地底便空虚得很,明明是坚硬的徒弟,但踩下去又轻飘飘的。脚下的黑色吸收了光线,我们三个就仿佛漂浮在那黑色中。

    「夜不语先生,你会不会认为,我们其实就在一块时间晶体内?」夏彤问。这个女孩虽然在问我,但是自己却早已有了答案。

    我仍旧摇头,「不一定是时间晶体。虽然这个地方有时间晶体的许多特质,但有一点不同,你看浓雾般的黑暗,还有那重建的旧校舍,它们都不是稳定状。我偏向于,它并不完整。因为,它没有完整的基态表现。算了,不管了,先逃出去。这个地方肯定是人为制造的,控制它的人很急躁,显然是知道我们要溜了。」

    梅雨吃味道:「你们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我们该怎么逃出去?」

    「办法早就有了,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的画里画了,我也用摩斯密码留了线索。」我拍了拍画,之后将两幅画反过来,平整地放在地面上。

    夏彤眨巴着眼,「这算什么?」

    「背面,好像画着什么。」梅雨眼睛尖:「好像是一本书。」

    「不对,是一扇门。」夏彤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实是一道门,一道画在纸上的门,画的好难看。」

    「对不起。我这个人画画没有天赋。」梅雨撇撇嘴。

    「好了,走吧。」我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

    翻滚的浓黑加速紧压着我们周围的手机光芒,本来手机离开旧校舍后不能使用的,但不知为何杂旧校舍被吞没后却能使用了。幸好没有遇到最糟糕的状况。

    但那些黑暗,已经快要压榨尽手机的最后一丝电力,不能再等了。

    我按照十年前自己留下的资讯,傻乎乎地伸出双手,想要抓住莫须有的画在两张纸上的门把。

    夏彤和梅雨眼巴巴地看着我白痴的动作,很快,她们几乎也变成了白痴。两人惊讶地直接石化了。

    我的手,居然真的握住了两个门把,轻轻一拉,地上的纸并没有被我拉起来。反而拉出了两道白光。一扇门,一扇打开的门,一扇通向光明的外部世界的门,在地上展现出来。

    黑暗世界用尽最可怕的疯狂,想要将我们留住。

    「快,跳下去。」我竭力大喊,把梅雨和夏彤推下去后,自己环顾了黑暗空间最后一眼,这才闭上眼睛,往下一跳。

    没有任何感觉,只是觉得刺眼而已。

    我们三人逃脱了禁锢了我们许久的黑暗所在。我感到自己踩在了实地上,鼻子里充斥着泥土和刚刚割过的草的清香。

    但是当自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我整个人都震惊得呆住了。

    门外,竟然,并不是我熟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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