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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石榴的颜色

[分享] 《古董诡局》鉴宝节目引出的黑暗链条--作者:尹剑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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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22 08: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赶快把这篇报道从头版上撤下来!”
林玲面对主编朱清齐的命令,脸上充满了诧异。
似乎朱清齐也知道性格倔强的林玲势必要反击,所以他再次大声命令:“你没听见吗?把这个从头版上撤掉!”
朱清齐愤怒的声音让整个忙碌嘈杂的报社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的目光都霎时间开始聚焦到了两人的身上。
“为什么?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朱清齐的吼叫,林玲片刻后就恢复了过来,并且如朱清齐所愿发起了反击。
“公安局现在都没有正式公布《古董鉴赏》事故的鉴定结果,你凭什么写那个鉴宝专家是被害身亡的?”
“王大山不是事故致死的,而是谋杀,我有内部消息!”
只听“啪”的一声,朱清齐狠狠地拍了一下林玲眼前的桌子,吓得桌子边上的女编辑差点没有跳起来,随后就听到朱清齐失态的骂声:“还真在老子面前摆谱了,难道他娘的就凭你和刑警队的队长关系密切,就可以发布不负责任的报道吗?”
林玲丝毫不肯示弱,回应道:“朱清齐,你把嘴巴放干净点,谁和刑警队长关系密切了?请您把话说清楚,谁做不负责任的报道了?”
“说别人对得起你吗?平常那些普通的杀人案,你可以报道无所谓!但是这个《古董鉴赏》节目在全国范围内都有影响,你这样没有经过官方证实就擅自报道,就是不负责任,如果引起了不良的后果,给报社造成了损失,你担待得起吗?”朱清齐说得青筋直跳。
林玲在报社虽然只是个普通记者,但是其文章一向以犀利见称,从和胡玉言一起破获了当年轰动全省的T市理工大学女大学生连续自杀事件后,她以一篇《大学的花朵已经凋谢》获得了全国优秀报道奖。可以说,正是罪案成就了林玲今天的成绩,也正是他在罪案方面那种记者的优秀嗅觉,又先后帮助了胡玉言破获了好几起大案,当然作为酬谢,第一手的罪案报道资料也就顺理成章变成了《T市晚报》最有影响力的报道。《T市晚报》可以在T市的范围内,甚至在省里都有一定影响力,与林玲及时且准确的报道绝对是分不开的。
在传媒业竞争激烈的当下,再加上国家要求出版社和报社公司化改制的大背景下,除了少数的党政机关报刊外,其他的报纸全部被商业化,能赚钱才是第一位的,朱清齐作为报社的直接负责人,他深知这一点。向来信奉利益至上这个真理的他,几乎不过问林玲负责的版面的相关内容,因为他知道林玲是这份晚报的半个支柱。
朱清齐一向对这个属下是一百个放心,放心到都有点骄纵的地步了。骄纵惯了的林玲在报社中,也养成了坏毛病,那就是她从来就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常常是她写的稿子别人改不得,别人写的稿子她一定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删改,这就造成了报社内部的人员与林玲的关系极为紧张。不过,谁都知道报社离开了林玲是玩不转的,所以所有人都对她有着几近极限的克制和忍让。
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朱清齐竟然对这个“宝贝疙瘩”大发雷霆,可见事件的严重性。所有人都在猜测主编对林玲发脾气的原因,更有人在一旁幸灾乐祸,准备看热闹。
林玲娇小姐脾气惯了,一提采访包,干脆把工作甩下,怒冲冲地甩开大门就出去了。
朱清齐看到林玲不再管稿子的事,松了一口气,但嘴里还故意不肯罢休:“这算什么?撂挑子?爱去哪去哪,最好不要回来!”说完他走回了办公室,重重关上了门。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主编痛骂,林玲差点就当众哭了鼻子,但是想起自己也是个快30岁的女人了,如果在众人面前哭起来,实在是个比较难为情的事,所以她干脆拎包离开了办公室,以免在众人面前出丑。不过刚到大街上,林玲的泪水就像是淘气的小兔子,夺眶而出。她抽出自己的手,一边哭着一边抹着眼泪。可是她好像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委屈的眼泪还是顺着手边越流越多。而这时,林玲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那个俏皮的《水果篮子》的铃音,好像和这会儿的糟糕情景并不相符,生活就是这样,快乐的歌总是难以掩盖郁闷的心情。林玲尽量抹抹眼泪,看了一眼手机的来电显示,是王勇打来的!
这个讨厌的家伙,干吗要在这么尴尬的时刻给自己打电话,不过想起每次都是王勇把案件的细节透露给自己,林玲还是接了电话。接之前,她故意多抽噎了两声,还用鼻子深吸了两口气。
“林记者,快到四号高速公路的入口来。”
“去那干什么?我忙着呢!”
手机听筒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显然王勇感到有些意外,他没有意识到林玲这里的变化。
“晕菜,可是你一再叮嘱我有罪案就通知你的,叫你来当然是有重要的案子了。”
林玲本来想说自己现在没心情去管什么案子了,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工作不可能丢下,即便主编对自己发脾气,但工作肯定是一样都不少的,都还要去做的。到这时,林玲这才意识到,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其实还是一个无助的打工仔,一个小编辑而已。让她辞去工作再去重新开始新的尝试,林玲此时还真的没有那份勇气。
所以,她强忍着怒气,对王勇说道:“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到。”
说完,林玲就走到路边,拦了一辆的士,然后坐在了的士的后排。还好刚才她出来时就一把拎起了采访包,所有采访用具都在这个包包里,林玲心想幸好自己做了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否则自己现在再回办公室里拿采访包,那就糗大了。
“四号高速公路入口!”
司机答应一声,开动了车子。
林玲有驾照,也想过买车,因为采访用的私家车都是给报销油费的,即便你没有私家车,报社也有专用的采访车可以开,只不过没有配置司机。但是由于林玲的驾驶技术实在是糟糕,大家都曾经取笑她,想要林玲开的车停下来,只能找一个固体去撞才行。越着急就越开不好,所以后来林玲也就放弃了,原来会开车的助手小黄,嫁了大款,不久前辞职了,林玲不仅失去了最得力的助手,还失去了一个好司机。现在,林玲去哪里都要自己打车去了,不过还好,报社对林玲的打车费用实报实销。
林玲坐在出租车上开始冷静思考为什么朱清齐要对自己大发脾气,要说是别的事情还有情可原,但是这份关于王大山死亡确系谋杀的报道绝对是国内第一家报道,这种爆炸性新闻,朱清齐却不让登出来,还竟然爆粗口骂自己,林玲怎么想都难以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
突然,林玲想到这会不会不是朱清齐的意思,而是有人不让他刊登这则新闻呢?林玲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因为虽然《T市晚报》已经改制为企业化自负盈亏的模式中,但是中国的传媒还是受到了诸多因素的影响。而这起谋杀案是在国内知名的品牌节目《古董鉴赏》的录制过程中发生的,如果谋杀的事情被公布,就很有可能影响到这个节目的收视率。但是,林玲又觉得不对,因为现在中国,无论是娱乐业、传媒业,还是影视业都很怪异,不怕出大事,就怕没有事,很多人挖空了心思搞出一些绯闻、爆料来吸引观众的眼球。
《古董鉴赏》节目虽然属于那种正统的节目配置,但是它多少也加入了很多娱乐的因素,也就是说一个专家的横死,很有可能更加吸引观众的视线也说不定,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如临大敌一样的防备。
那是基于什么理由呢?林玲还在想着这个问题。难道《古董鉴赏》节目内部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王大山的死很可能会暴露这些秘密?林玲的脑子里这个比较怪的想法,却瞬间改变了她对这个案件的想法,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王大山的死就绝不仅仅是一场谋杀案,这后边很可能还隐藏着巨大的隐情。难道真的是这样吗?林玲想到这里,赶紧掏出了手机,找出了胡玉言的电话,但是响了半天,胡玉言却没有接听。
林玲暗骂胡玉言,这个家伙总是在关键时候找不到他。林玲于是又给胡玉言发了个短信,上面写道:
“我觉得鉴宝节目内部有问题!”
林玲又想了想,一向严谨的她把“鉴宝”两个字两边又加上了书名号,这才发送过去,手机显示已发送之后,林玲才闭合了手机,然后开始等着胡玉言的回复。
去四号高速公路的路很顺,双向八车道对于并不大的T市来说是个“奢侈品”,而出租车就在这样的高速通道下直达到了高速公路的入口处。林玲付了钱,找司机要来了票据,便下车四处张望,寻找王勇。还好,王勇此时正用他那双大手在道路边挥舞着。
“真够傻的!”林玲走到王勇的身边,开始调侃。
“咦?美女,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昨天没睡好,别废话,快说啥事情?”
“不像哦,像是刚哭过呢,你看你的妆上还有泪痕呢。”
林玲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出了丑,虽然自己每天出来涂的粉底并不算浓,但是如果遭到了眼泪的侵蚀,再加上刚才自己一顿胡乱涂抹,恐怕自己脸上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大花猫了。
她赶紧掏出化妆盒,把脸背对王勇开始补妆,不过还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不一会,林玲就把妆补好,然后回头对王勇说:“快说什么案子吧。”
王勇虽然并不善于思考,但是也知道女人的隐私是不容许男人去触碰这个真理,所以也不好再问,只好把话题引入了正题。
“我们在高速公路入口截获了一批文物。”
“文物?”
“嗯,虽然不太懂,但一看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怕不会是只用来插花的花瓶。”
“怎么发现的?据我所知,好像高速公路并没有例行的检查。”
“嗯,是的,其实这是高速公路收费站一直在盯着的一辆车。”
“什么意思?”
“有一些车辆通过高速公路时,是不需要交费的,比如军车,而一些司机为了节省这笔高速公路费就动起了套用军车牌照的脑筋。”
“这还不是因为国家的高速公路收费太贵,逼得百姓没有办法!搞运输的也不是没有老婆孩子,都要挣钱吃饭嘛。”
“哎呀呀,少说这种话了,入正题吧,公路收费处一个月前就报警了,而我们也派专人在这里盯守,终于确定了这辆套牌车。”
“今天拦下来了?”
“嗯,而且有意外收获!本以为这车上拉的是一些很重的东西,没想到打开一看,都是些这种玩意!”
“司机呢?”
“已经带回局里了,准备进行突审。”
“嗯,带我去看看文物,我拍两张照片!”
“带你去看可以,但是只需看不许拍,你看博物馆里的文物都是写着禁止拍照的。”
林玲心说王勇还真是粗中有细,自己刚才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好,好,不拍就是了!”
“那跟我来吧!”
在高速公路收费站旁,有一个加油站,旁边是一块开阔地,此时公安已经用警封把这个区域划定为了禁区,被发现的文物整整摆了一地。
“你们怎么敢擅自动这些文物呢?”
“谁说我们擅自动了,我们第一时间就请来了市博物馆的两位专家。”
“在他们的指导下才开始清点文物数量的,由于怕拉回警局去路上有不必要的损伤,所以干脆就在这片清净的地方开始了。”
“专家呢?”
“文物造册后,已经回去了,剩下的事都是这些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处理。”王勇一指在一旁酷似大学生模样的青年,他在小心翼翼地把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重新包装起来。
“这下你们又立大功了!”
“歪打正着而已,现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古董鉴赏》案,这个只不过是搂草打兔子!”
林玲一边走一边看着王勇的便宜卖乖的样子就想笑。
“哎?”林玲突然停在了一个文物的前边。
“怎么了?”
“这个东西我好像在哪见过。”林玲的眼前是一个锥形的瓶子。
“在哪见过?”
“你刚才说什么,《古董鉴赏》案?”
“是啊!我说《古董鉴赏》案才是这期间的重点!”
“我想起来了,这个瓶子就上过《古董鉴赏》节目,不会错,而且还是一个得到了金牌的宝贝,我还记得名字好像是叫鸡油黄锥把瓶,是清雍正年间官窑的好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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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22 08:21: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人的命运似乎总有着很多的支点,而许多人就站在这个支点的两边。有支点的地方往往是不会平衡的,支点上面的木板肯定会倒向其中的一边,而这种倒向常常让一边的人穷困潦倒,而又常常让另一边人陡然而富。不是因为人的才能高低,也不是因为他们所遇到的机遇不同,只是因为有这个支点存在。
同住在T市东郊的两户人家,刑振玉住在城里算是城镇户口,而就在隔着一条马路的地方住着两个兄弟,哥哥叫唐俊南,弟弟叫唐俊东,兄弟俩却都是农村户口。
唐氏兄弟年长几岁,他们小时候常常和就住在另一条街边的邢振玉玩耍,跳绳、沙袋、逮人,这些孩子们间司空见惯的游戏都在他们中间快乐地进行着。可谁会知道同是在一起玩耍的孩子,就因为有着这样的支点存在,会造成未来巨大的差异。到了上学的年龄,邢振玉可以上东郊最好的小学,而唐氏兄弟却只能在乡办的学校里读书。
教育的差异,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邢振玉顺理成章地升入了市里的名牌高中,而唐氏兄弟却早早地初中毕业,没有机会再接受教育。邢振玉大学毕业后,一直在感谢父母当时把自己生在了城里,因为自己在这里获得了最好的教育,而能够顺利成为一名警察,也是因为邢振玉的父亲就是东郊派出所的一名民警,而且跟刘胜利关系很好。警务人员的孩子考取公务员从警是优先录取的,这已经是中国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而唐氏兄弟此时,却还在社会上飘着,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可以做,家中分的几亩地,却也因为他们的父母年纪大了,他们兄弟也懒得去管理而荒废着,上面的草比人还高。
这些都是支点的作用,恐怕并非人力所为。但是,谁也不会想到支点有时也会起到反作用,就像跷跷板一样,总是会一边翘上来,一边沉下去,而这种起伏也不用有任何的外力作用。
没想到唐家的那几亩地却被政府征用了,要进行东郊地区的商品房规划建设。生产大队从征地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统计人数,无论男女老少,都要登记造册,有一个算一个,能喘气的就算。后边的事,简直让东郊的农户们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原来刚刚还为征走了土地不知道如何继续生活的农民们,却被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得眩晕。大队书记宣布只要在十八岁以上的成年人,每人都有50万元的补偿,他们的小孩无论多大也要补偿20万元,娘胎里的都算!商品房建好后,另外每人给两套200多平方米的房子做补偿,无论成人还是孩子。
一下子,一个收入平平的村落,却变成了家家都是百万元户的巨富聚集地。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被征用土地的农民们,他们的农村户口,一律改为城镇户口。久久都抬不起头来的城外人,这次可让城里人大大羡慕了一把。因为仅仅隔了一条街的城里,拆迁改造的补偿款不过几万元而已。
唐氏兄弟家中四口,老爹、老娘,再加上兄弟两人,竟然拿到了两百万的补偿金,和800平方米的商品房。不幸的是唐老爹和唐老妈都无福消受,分到了这笔巨大的财产后不久,便去世了。而本来连个工作都没有,又不想种地的唐氏兄弟,却毫不费力继承了父母的百万家产,摇身一变成了腰缠万贯的大富翁。不过,后来人们渐渐发现有了钱的唐氏兄弟,却超出他们所想的固定模式,当大家都以为他们兄弟还会无所事事,花天酒地花光父母留下的老本的时候,他们却突然开始了他们神奇的创业。
人生的第一桶金看来真的能给很多有志向的人带来潜在的动力,唐氏兄弟就像是被埋没在沙子里许久的金子,开始在阳光下闪光。他们先是在东郊盘下了一家饭店,兄弟两人经营着这家不大不小的饭店,生意却异常红火,利润也相当可观。而兄弟俩的好运并没有这样结束,似乎小富即安并不适合这对兄弟,机遇也一个接着一个朝着他们来了。饭店经营了两年后,当时的东郊招待所开始重新修建,装修,也就变成了今天的东郊××宾馆。但是由于规划的失误,本来是地方政府巨资投建的项目,可是却怎么经营也赚不上钱来,于是当地政府动了外包东郊××宾馆的念头。当时东郊并不发达,离市区也远,几乎没有什么人到这里来住宾馆。
可是唐氏兄弟,不知道是真的预料到了这里的商机,还是愣头青一样的一头闯了下来,他们竟然耗尽了满可以让自己逍遥过上一辈子的家产,将东郊××宾馆承包了下来。其实,真的是一个幸运连着一个幸运,区区200万的存款是根本不够承包东郊××宾馆的,而房地产业的高速发展,使得这对兄弟名下的资产暴增,这也就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他们利用名下房产作为抵押进行了高额的贷款,从而顺利承包下了东郊××宾馆。
没有想到,宾馆刚承包下来不久,T市的国际会展中心就在东郊修建,地点离东郊××宾馆很近。国际会展中心几乎每个月都要举办省里,甚至是全国的重要活动。来到这里的各地客商、游客源源不断,而他们住宿的首选就是离会展中心最近且高档的东郊××宾馆。
就是这样的支点,让幸运彻底倒向了唐氏兄弟,让这对曾经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兄弟变成了东郊,乃至整个T市都可以提得出来的商业巨子。而在支点两端不停起起伏伏的邢振玉和唐氏兄弟,却在这起《古董鉴赏》大案的驱使下又见面了。
“邢振玉!你小子这么多年了,都不说来看看一块长大的发小!”唐俊东拍着邢振玉的肩膀说道。
“两位哥哥,现在是大富大贵,兄弟可是无事不敢登你们这三宝殿!”
“你这是骂我们兄弟呢,没想到当初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小弟弟,现在是警官了,以后可要照顾你两位哥哥啊!”
邢振玉对小时候的玩伴仍旧抱有着不错的回忆,但是此时唐俊东充满了世俗和灰色意味的话,却让邢振玉觉得好像大家已经生活在两个世界了,弄得他多少有点反感,不过邢振玉还是换上了一张笑脸,笑而不答。
唐俊南见邢振玉的态度并不十分热情,也知道大家彼此之间早就有了很多的屏障,所以用脚轻轻地碰了弟弟一下。唐俊东脸上没有表情,但他已经明白了大哥的意思,所以也不再说这种带有着明显不良倾向的话。
“你是来查住在这里的那个王大山的吧?”
“大唐哥,小弟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你这块宝地。”
“有什么能帮忙的尽管说。”唐俊南显得很轻松的模样。
“我想先去看看王大山的房间。”
“没问题,这个让你唐二哥带你去!还有什么要问的你都问他,所有的住客的情况都归他管,这个他比我清楚。”
“那就麻烦大唐哥了!我这就跟唐二哥去看看。”
唐俊南冲弟弟点了点头,唐俊南会意,说道:“振玉,跟我来吧,案子发生后我就吩咐下去了,房间里边一切都不许动,就是在等着你们来呢。”
两人离开了一楼的会客区,唐俊南掐掉了万宝路香烟,等看着两人上了电梯,才离开沙发,走到电梯前,按下了电梯旁箭头向上的按键。
“振玉,你父母都还好吧?”
“老爹去年退休了,老两口身子骨还算硬朗。”
“哎,你真是好命,还有父母能够孝敬。我们兄弟不发达那会儿吧,也没什么可以孝敬两位老人的,等到有钱了,老爹老娘却没福分花上我们的钱了。”
“伯父伯母的事我听说了,你们节哀,父母看到儿女能够过上好日子,他们即便在那边也会为你们高兴的。”
“呵呵,有学问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我听了这话心里还挺敞亮的,对了,振玉,你结婚没有?”
“嗯,去年刚结的,也是个警察。”
“呵呵,是吗?那真……不错!”唐俊东本想说怎么不通知我们兄弟之类的话,不过刚才大哥已经暗示过自己,没必要说些自讨没趣的话,所以他还是转了话头。
“你们呢?”
“大哥还没有结婚,我儿子都三岁了,哈哈!”
唐俊东的老婆是东郊远近闻名的美女,所以每当有人提到他的婚姻,他都会笑得合不拢嘴。
“哦?大唐哥这么帅,又有钱,找个漂亮嫂子应该不是问题吧?”
“他?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总是觉得他对这件事吊儿郎当的。要说吧,他才是长子,传宗接代的事应该他来才合适。”唐俊东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在琢磨是不是自己的话多了。
不过,好像邢振玉对这个问题并不是十分关心,唐俊东也就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电梯在七楼停了下来,两人顺着走廊来到了7103的房间前。
“就是这里了!我把门给你打开。”
“稍等一下,唐二哥!”
“嗯?”
“那头的摄像头是好的吗?”
“当然,我们这怎么说也是四星级宾馆,客人的安全我们是很重视的,每层的楼梯口和走廊中都安装了摄像头。”
“录像能保存多长时间?”
“一个月!”
“嗯,好!我一会可能要借用一下录像带。”
“没问题,现在可以打开门了吗?”
邢振玉点了点头。
唐俊东把一个磁卡插进了门上的磁卡槽中,然后一拧门把手,门开了。
“是不是有点暗,要不要我把灯给你打开?”说着唐俊东就要把手伸向墙上的开关。
“等一等!”刑振玉立即阻止了唐俊东,“这样有可能会破坏现场,唐二哥你最好就站在门口先别动。”
唐俊东乖乖点了点头,像是门前布满了地雷,一步也不靠前。邢振玉带上了白手套,亲自按下了开关。本来是白天,但是由于7103房间处在阴面,还是显得非常灰暗,顶灯打开后,邢振玉有一种重见光明的感觉。
这是个并不大的普通公寓型套间,并不像邢振玉想像的那样,装修得金碧辉煌,这样的房间应该并不算贵。邢振玉想这么有钱的摄制组却只定制这种规格的房间,实在是有点寒酸。
“说一句不该说的。”唐俊东突然向邢振玉说道。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一个人来?而且我也没带搜查令。”邢振玉一边仔细看着房间里的一切,一边回答着唐俊东的问题。
“你小子的脑子果然灵光,知道我要问什么,我是看电视剧里的情节啊,那种刑侦题材的电视剧,一说要搜查总是呼啦呼啦来一大帮子警察,又照相,又翻东西的,今天就你一个人来,真的很怪。”
“那一般是凶案现场,这里不是!”
“还好这里不是,要不我们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既然你问到了,我也不免向你说一句,虽然我也不知道这话应不应该告诉你。这次案件,好像上头给刑警队下了个要求,要低调。”
“低调?”
“就连胡队长的压力都很大,虽然他并不怕压力。但是我看得出来,这起案件好像并不想让我们刑警队把事情扩大化。但是案子不能不查,所以我只能一个人来搜查。”
“怪不得呢,你要穿便衣来!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邢振玉笑了笑:“放心吧!我也是老刑警了!”邢振玉虽然在胡玉言面前还是个毛头小子,但是无疑他的能力已经可以在刑警队中独当一面了,所以胡玉言才敢把这里的搜查任务交给他。
邢振玉先是拉开卫生间的门,里面整整齐齐,牙刷、牙膏、毛巾的摆放都很整齐。
“这里每天都会打扫吗?”
“根据客人的要求吧,不过我们每天都会问一句的,如果客人不希望服务员打扰,我们自然不会来添乱。”
“很人性化啊!”
“服务行业是顾客至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王大山入住后,从来没有服务生来做过卫生吗?”
“是的,这是他入住前就特意嘱咐的,不要进他的房间打扫,牙膏和毛巾都是我们之前摆放在那的,看样子他从来没有动过。”唐俊东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离门口不远的卫生间里的陈设,“从九月一日开始入住到今天,这个房间几乎没有灰尘,看来这个王大山很爱干净啊,每天都是自己打扫吧。”
邢振玉听到这个时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并不是他没有注意到王大山提前入住的事情,而是胡玉言在一开始跟东郊××宾馆联系时,就率先确认过了王大山入住的时间,当时邢振玉就在旁边,他很清楚这个细节。
“我看是的,这个房间好像比你们服务员整理的还要整齐呢。”
“可惜这个老家伙不在了,要是还活着的话,我一定让服务员们向他取取经。”
邢振玉对于唐振东这种近乎残忍的笑话并不想笑,他把全部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个大的旅行箱上,这是一个并不大的普通行李箱,并没有密码锁之类的烦琐器件。邢振玉犹豫了一下,因为胡玉言给他的任务是非常含糊的,让他去调查王大山,却没有给他搜查令,而这时打开王大山的箱子,却没有其他刑警在场,这很明显是不合规矩的,但对案件的好奇心还是驱使邢振玉把手放在了箱子的拉锁上。
“刺啦!”箱子被打开了,里边的东西摆放得依旧整齐。两件薄薄的短袖衬衫和一条西裤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箱子的一角,几条内裤叠了四折放在另一个角上,高露洁牙膏和一柄折叠牙刷放在一个杯子里,毛巾和香皂盒在杯子的右侧,里边还有一只墨镜和一顶鸭舌帽。剩下的都是书籍,无不是近些年来关于古玩鉴定之类的书籍,这些东西才是箱子里的“主力”,邢振玉想王大山提着这些东西到处跑来跑去也够累的。邢振玉把这些摆放整齐的书整摞地拿了出来,然后放在了屋中的地板上,然后开始从上到下一本一本地翻动着这些书籍,这摞书的最底层,是一本相册、一个黑色的软皮笔记本和一打皱巴巴的纸张,像是一堆单据。
邢振玉坐在床角边,翻开了笔记本,一篇一篇看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站在一旁的唐俊东也不敢出声,只是等着邢振玉下一步的指示。大约看了三分钟左右,邢振玉合上笔记本,又拿起了那本相册,这次他翻得比较快,几乎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然后他又把那些单据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
“是不是有很多人来找过王大山?”邢振玉突然开始发问。
这个问题唐俊东一直保持着缄默,因为刘胜利曾经告诉过他和大哥,只回答刑警们提问的问题。
“嗯,是的,有很多人来见这个老家伙,上楼来见的,我们这里都有记录的,我一会儿给你拿过来。”
“嗯,麻烦了,他不是每个人都见吗?”
“好像是,有几个很固执的人非要留下联系方式给这个老头,我都让服务员把联系方式递给他了,但是那个有没有记录就不好说了,他们到底见没见过面,也不得而知。”
“原来是这样。”
“王大山见了很多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邢振玉把笔记本摊开让唐俊东看清楚。
“这里边记载的一清二楚呢。”
这不是邢振玉要向唐俊东泄露什么,而是自己的调查实在是违背规矩,如果再装的深沉,什么也不告诉人家,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对了,我想把这三件东西都借走!”
唐俊东搔了搔脑袋:“你借我的东西没问题,但是这些你是不是要给我个字据啥的,咋说你也是没有搜查令的,随便拿走客人的东西,我可是有点为难。”
“你跟我来!”说着邢振玉就带着这三件东西走出了房间,唐俊东一脸疑惑地跟着他走出了屋子。
邢振玉拿着三件东西,先后冲着摄像头摆着pose,故意让摄像头照下他拿着这三件东西的影像来。
完成后,邢振玉对唐俊东说:“你保留这三段影像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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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22 08:22:55 | 显示全部楼层
胡玉言跷着二郎腿,托着腮帮看着外滩咖啡店的菜单,服务生慢条斯理地给他端来一杯泡着柠檬的水。他道了声谢,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又在嘴里回味了一下,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都喝不出来个滋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堂堂的考古专家会选这样的洋地方来见面。”胡玉言一边抱怨着,一边放下杯子,继续托腮看着那份菜单。
“是胡警官吧?”
胡玉言突然抬起了头,看见一个肥硕的身躯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弄得他竟然一时有些紧张。
“您好,尹教授。”胡玉言主动伸出了右手,摆出了少有的谦虚姿态。
“你好,看来是我来晚了,实在抱歉。”胖教授尹剑平也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胡玉言感到尹剑平的手可没有他身上的那些肥肉柔软,可能是常年在野外进行考古工作的原因,这只手充满了沧桑且极为有力。
“美国有个作家叫海伦·凯勒,听说过吗?”尹剑平握住胡玉言的手突然问道。
“嗯,是那个又聋又哑却意志坚强的女作家吧?”胡玉言也跟着秀了一把自己的学问。
“嗯,她曾经说过手能拒人千里之外,也可充满阳光,让你感到很温暖。”
“那您从我的手上能感到什么?”
“一种可以信赖的感觉。”
两人相视,都是一笑,各自坐在了桌台的两侧。服务生很及时地又给尹剑平上了一杯柠檬水,尹剑平喝了一口,胡玉言丝毫没觉得他有任何反感。
“您要点什么?”胡玉言把放在手里摆弄半天的菜单交给了尹剑平。
尹剑平看都没看,便告诉旁边的服务生:“请来一壶柠檬茶,谢谢。”
“我还以为您会点咖啡呢?”
“那种西洋的玩意,喝不惯,喝多了睡不着,不太适合我这个年龄。”
“这种柠檬茶好像也不是中国的玩意吧?”胡玉言的脸上带着笑容。
“中国人一直是善于学习的,我反对完全照搬外国的生活习惯,比如中国人要强迫自己天天喝咖啡,而放弃我们多年来的茶道。但我一直不太排斥中西合璧,我觉得这个柠檬茶的味道就很特别,既有柠檬的香气,又有中国花茶的清香,我很喜欢。”尹剑平的回答深显出一位教授的古朴和品位。
“我总觉得这和您的工作并不匹配呢。”
“呵呵,谁说摆弄古董的人就一定是老古董要因循守旧啊!听你这么说,说明你根本不了解鉴别古董这项工作,还有它能给我们现代人带来的启示。”
“哦?愿意听您的教诲。”
“不敢,其实,我们历代的古董都吸收了很多外来文明的长处,无一例外。”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嗯,汉朝的铜器、陶器有很多都受到了西域文化的影响,而明朝的瓷器就更为明显了,特别是永乐一朝,也就是明成祖朱棣皇帝时。”
说到这里尹剑平特意停顿了一下。
“嗯,您说,没关系,我对历史知识还是有一些了解。”
尹剑平一笑,脸上的赘肉抖动了一下,继续说道:“从朱棣称帝开始,加强了与各国之间的联系,后来就连景德镇的官窑瓷器有很多更是受到了伊斯兰文明的影响,很多的瓷器上甚至还有伊斯兰文字,这都说明我们古人是抱着包容的态度去对待文化的,并不保守。而我们这些搞考古的人,是可以解读到古人带给我们的情绪和思想的,也就自然被感染了。”
胡玉言听着似乎有些吃力,但是还是做出了愿意认真聆听的表情来,等到尹剑平把话说完,便有点胆怯地问道:“您说的就是派郑和下西洋的那位皇帝吧?”
“是的,他是一位伟大的皇帝。”
“一个历史学家对一个皇帝有这样的评价,可是很少见的。”
“是吗?”
“嗯,我记得我学过的历史教材中,对于帝王的评价都是什么压迫人民的封建统治者这类的词眼,即便是秦皇汉武,也都是如此,能从您的口中听出伟大这个词来,说明您是个很敢讲真话的人。”
“谢谢,有时这真的和我的工作性质有关,我和那些靠近政治的历史评论家不一样,我的工作更靠近真实的文物。”
胡玉言往前挪了挪身子,他一直觉得这里的沙发有些别扭,总是让自己往下出溜,不是这么舒服。
“你不太喜欢这里吗?”尹剑平看着胡玉言的表情说道。
“呵呵,不是,只是之前没有来过。”胡玉言的回答有些羞涩。
“是吗,像你这个岁数的人,估计还是很多哥们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比较兴奋吧?”
“嗯,警队里常常因为侦破大案后,大家兴奋地要去聚餐。好像我们还是比较适合那种可以胡乱喊闹的地方。”
“是吗,不过像今天的事情恐怕不太适合那种场合,所以我才选在这里。”
“您难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找您来吗?”
“其实,这个你大可不必这样的绕圈子,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找我来,而不是其他的三位专家?”尹剑平脸上的赘肉一点都没有松动。
胡玉言心想一直都是你东拉西扯地卖弄学问而已。
这时,服务生已经把柠檬茶端了上来,他先在桌子上放了一个底下带蜡烛的小托盘,然后点燃了蜡烛,再把玻璃茶壶放在了小托盘上,让柠檬茶可以在蜡烛上面一直煮着。
胡玉言先给尹剑平倒上了一杯柠檬茶,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根据心理学的综合分析,无论是年龄、职业,还是您的资历,我都觉得在您的身上可以得到我需要的情报。”胡玉言的情绪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入询问的状态后,他很少会受到心理因素的影响。
“你还真是自信,说说理由。”
“从您的职业和学识来说,应该是这些专家里最高的,我想您对于名利应该是他们之中看的最淡的一个,而且凭您的地位恐怕也不应该会受外界压力的影响,还有您从事考古工作多年,我相信您对真相的追求应该跟我一样的强烈。”
“说的还真是有点瘆人啊!”说着,尹剑平喝了一口柠檬茶,“嗯,这茶看来全国各地都一个口味。”
胡玉言见尹剑平根本没有正面回答问题的意思,眼珠转了一转,准备转换策略。作为T市最有经验的刑事侦查人员,胡玉言在各种侦讯手段上都是有一套的,面对这样的学识高深的教授,胡玉言并没有急于求问,因为那样很可能引起对方的反感。
“对不起,我之前并没有看过《古董鉴赏》节目,案件发生后,我才请朋友给我找来了几期节目的视频,我觉得这确实是一个比较神秘的节目。”
“神秘?这话从何说起?”尹剑平脸上的赘肉稍微动了一下,但表情却仍旧自然平和。
“因为无论是台上的主持人,还是台下的观众,还有电视机前的观众,甚至是广大的藏友,其实都被剥夺了话语权。真正决定这场游戏胜负的是台上的五位专家。无论怎么说,你们都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更是判定游戏胜负的裁判。”
“嗯,继续!”尹剑平不动声色。
“我看到了视频中,观众们那种对你们崇拜的眼神,我特别想知道鉴宝这个工作,难道真的是一项这么有难度的工作吗?”
尹剑平看了看胡玉言,严肃地说道:“我用我的名声保证,这个工作难度不在造卫星、导弹之下。”
“嗯,这点我相信。鉴宝师,我可以这么称呼您的这份工作吧?”
“很贴切。”
“那么请问鉴宝师的工作需要不需要特别的职业资质呢?比如要像律师一样去考律师证。”
“据我所知,这个行业的顶尖人员,都是靠自己多年的鉴定经验和积累的名声。当然有些特殊的领域是必须有资格证的,比如宝石鉴定师。不过宝石有时并不是古董,现代艺术品也很多,即便再值钱也不属于古玩的范畴。当然也有一些行业协会也在发所谓的古玩鉴定师的资格证书,但是这种资格证,好像并没有得到国家的正式承认。”
“嗯,这个事我明白了,那么民间的那些所谓的行业协会,也在做这方面的鉴定吗?”
“是的,而且很多,不过恕我直言,这些协会大部分都是在骗钱,他们都自称自己有古玩的鉴定资格,而国家根本就没有承认过这种资格。”
“你是说这些行业协会的鉴定很多都是假的。”
“可以这么说,甚至有的人花几十万元鉴定费就是为了给自己的赝品加上一个防伪标签而已。”
尹剑平的话,让胡玉言感到了一丝兴奋,把他的烟瘾都勾了上来,他本想掏出香烟抽上一支,但是看对面坐的是彬彬有礼的教授,实在是不好大煞风景,打破这种和谐的气氛,所以他干脆忍住了,狠狠地喝了一口柠檬茶,然后继续开始发问。
“那么《古董鉴赏》节目会不会也出现过错误的鉴定?”
“你什么意思?直说。”尹剑平脸上的平和正在被胡玉言的话一点点抹掉,而换上的是越来越严肃的面孔。
“就是把赝品当作正品了,也就是您们的行话,叫打眼。你们打眼了。”
这个问题,让尹剑平开始沉默了。
“对不起,可能提了让您尴尬的问题。”胡玉言的脸上显得有些复杂。
“我现在想问问,胡警官,你这次请我来的目的,是例行询问吗?”尹剑平开始对胡玉言发难了。
“不不不,如果是那样的话,地点应该是警局,我今天只是想向您请教一些我们这些人并不知晓的比较专业的问题而已。”
胡玉言的话让尹剑平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不温不火,不急不躁,老教授终于领略了老刑警的厉害。
“你刚才说的那种事理论上是不可能出现的。”
“哦?是吗?您的回答并不肯定啊!”
尹剑平再次喝了一口柠檬茶,这次他感到了这种中西合璧的茶水中,似乎也带有着一种苦涩的味道。
“其实,古玩鉴定并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在台上几个专家好歹看看就可以确定古玩的真伪。”尹剑平的脑门再次舒展开,只露出了赘肉下浅浅的皱纹。
胡玉言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悦,他终于要打开教授的话匣子了,对于这种情况,他选择了倾听,而不再去提问。
“现在不同于以往,过去的造假,无非是在表面上做一些文章而已,比如字画会用炭火烘烤,以增加他的古旧感,而瓷器有可能在釉色上做一些文章,让他比较接近元、明瓷器的光泽。但是现在,各种先进的科学手段已经上来了,即便是专家,如果只凭自己的肉眼去看,恐怕也不好确定文物的真伪。所以,在很多时候,有必要借助于仪器。”尹剑平说完这段话后,好像也意识到了胡玉言在等待自己继续发言,他果断地停下了话头,又喝了一口柠檬茶。
“比如C14检测吗?”胡玉言可不想放过自己确定的猎物,他一定要在尹剑平的身上得到什么之后才肯罢休。
“嗯,这是被大众所知晓的比较常用的一种,但是好像在国外都已经不用了,因为很多聪明的造假者好像做出了相应的措施来应付仪器,比如最常见的是找来一些个古代瓷器的碎片然后再以这些碎片重新粘合修补成新的瓷器,这种瓷器如果运气好,C14检测是无效的,因为这种瓷器中本来有一部分就是真品。取代C14技术的是核磁或者频谱扫描之类的先进技术,但是这些技术的检测费用较高,在中国还没有被普遍使用,而且据我所知,检测的结果也不十分稳定。”
“用仪器都不一定能测出真伪,那么你们怎么保证在节目上的鉴定就一定能够准确呢?我看过《古董鉴赏》节目,每件古玩的鉴定时间都不超过一分钟,你们看得是很快的,专家给每件藏品的评定理由也很充分。您刚才也说了鉴定一个古玩的真假,并不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那么您刚才说过,鉴定出现错误的可能性理论上是不可能出现的,您的那份自信由何处而来呢?”胡玉言继续做着有针对性的引导,而这次他不再用温柔的方式去试探,而是以尖利的语气直插入问题的核心。
“本来有些话,我是不该说的,也有人嘱托过我不要说,但是正如你所说,我这个年纪是不怕什么的,而且我确实也有一种对事物真实感的执着追求的欲望。”
胡玉言不知道尹剑平是投降了,还是根本就打算说出一些事情来,他觉得这会儿又该是自己一言不发的时候了。
“节目中所鉴定的藏品都是事先决定好的,藏品只有两种可以登上节目,一种是完全可以确定的真品,一种是赝品中的赝品,典型的不能再典型的假货。那些模棱两可不好鉴定的东西是绝对不会上节目的,就算在录制的过程中有,在最后播出前,也会被裁减掉,即便它只是存在着一丁点疑问。因为这种电视台播出的节目,如果鉴定出一点纰漏,特别是电视机前如果真有行家在注意的话,是很危险的,对专家的声誉和《古董鉴赏》这款品牌节目的声誉都会有影响。我这么说你能够明白了吧?”
这令胡玉言大为意外。
“也就说,你们事先就知道藏品的真伪,到台上录制节目只不过是做戏而已。”
“我对此不发表言论,因为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欺骗,而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
“您真的认可这种态度吗?”
尹剑平再次陷入了沉默,但他还是冲胡玉言点了点头。
“我一开始也对这种形式不认同,但是想来人都是有各种考虑的,这又并不涉及诈骗的环节,恐怕都是人们面对利益时对待事物的态度会有不同的角度。从我这里来说,把真的东西鉴定出来,假的东西剔除出去,这是我的工作,剩下的工作都是电视台的事,我管不着,也管不了。”
“再问一个问题,您可以不回答。每一次鉴宝,摄制组会给您多少报酬?”
“这个确实不能回答你,因为跟电视台签订的合同里有明文规定,对于报酬的问题,要绝对对外保密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丰厚,但对普通人来说也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此时,胡玉言的电话响起了,上面显示着林玲的名字,胡玉言早就把模式弄到了静音,所以并未理会,一会儿后,才发现了林玲的那个短信:
“我觉得《古董鉴赏》节目内部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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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22 08:24:03 | 显示全部楼层
“刘胡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是不是想我了?”
“我可没兴趣来看你这个老家伙,又老又丑的,又不是美女,我想你干什么啊?”刘胜利见到了T市治安拘留所的所长区东,一脸的皱纹都展开了。
区东和刘胜利的年龄相仿,职位相当,他原来也是T市一个派出所所长。本来区东是一个非常有干劲的警察,在辖区里他带着所里的干警,侦破过许多的犯罪案件。虽然案件本身无非是偷自行车,勒索中小学生,公交车站盗窃,等等这种并不被人重视的小案件,但因为都是关乎老百姓利益的事情,所以在他的那片辖区中,区东的名声极好,颇受百姓的爱戴,这在警民矛盾突出的今天实在是个特例。
而刘胜利的状况恰恰相反,他比较懒散,对于辖区内的治安总是抓大放小,每当有群众为一些琐碎的小型犯罪案件报案的时候,他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从不积极地给手下布置任务,所以东郊派出所的破案率是全T市最低的。很多百姓都恨他,说他一个月白拿这么多工资不给百姓办事。
可就是这样两个性格迥异,对生活和工作态度截然不同的人确是生活中最好的朋友。
干事的人和不干事的人区别在哪里?不干事的人永远不会犯错误,而干事的人难免会犯错误,这就是区别。区东的辖区有一年发生了严重砸汽车玻璃盗取车内财物的案件,犯罪分子十分猖狂,曾经一个晚上就作案十多起,弄得该辖区民怨沸腾。区东仔细分析了几起案件的事发地点,最终发现罪犯是按照街区的顺序轮回作案的,所以他带领手下干警在有可能发生案件的街口蹲守,这一守就是半个多月。那时正值寒冬腊月,数十个汉子,轮流在寒冬中忍受着刺骨的寒意,他们在苦等着不知道是否还会出现的罪犯。
终于在蹲守的第10天,这些罪犯出现了。罪犯一共五人,他们开着一辆吉林牌照的捷达轿车停在了街边的停车位置前,起初干警们并没有注意这就是罪犯们。
突然区东大喊了一声:“就是他们,下手!”原来区东在一瞬间已经看清楚了他们的作案手法。
原来坐在捷达车后排座上的罪犯按下车窗,砸开临近车辆的车玻璃,然后下手偷盗车辆中的财物。这样的犯罪手法既隐蔽又利于逃跑。但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老猎手,这一幕被区东一双敏锐的鹰眼逮了个正着。十多个干警这才意识到这些人就是他们等待多日的罪犯,他们一拥而上企图把该车包围。可是没有想到,这些砸车的盗贼们非常机警,跳车后四散奔逃。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一同坐在车中,可能会逃走,但是这样终究目标太大,而且如果被抓就一个都跑不了。如果做麻雀状四散奔逃,可能有人被抓,但有人逃走的概率也会大大提高,这很明显是他们事先就商量好的。
由于警力有限,十多个警察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最后只把三名犯罪嫌疑人死死按在了地上,而气喘吁吁的他们只能看着剩下的两个逃之夭夭,无法再继续追击了。罪犯的逃跑计划很成功,而警方也算有收获,“皆大欢喜”!
正当区东破获案件而欣喜若狂的时候,他却犯了一个十分低级的错误。罪犯们很明显已经达成了默契,跑掉的算运气好,跑不掉的认倒霉。三名嫌疑人统一了口径,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大家是临时拼凑起来作案的,而且这是第一次作案。区东的那些手下,那些在寒风中冻了十多天的警察本就怒火中烧,再听到这些用来骗人的鬼话,他们把心中的火气一下子都撒在了这三名犯罪嫌疑人的身上。
开始时,审讯人员在寒冬腊月扒光了三名嫌疑人的上衣,让他们站在院子里,然后一盆一盆往他们身上倒凉水,冻得三人叫苦不迭。不过这三个人也算是硬骨头,就是不招出另外两人的行踪来,也不承认他们之前的罪行,一口咬定这是临时起意的犯罪。犯罪嫌疑人的顽固,让审讯的干警们的愤怒一下子到达了临界点,彻底爆发了,他们想出了更“新奇”的法子来折磨一下这三个冥顽不灵的家伙。
他们把三名嫌疑人带到了一间封闭的小屋内,然后把他们三人铐在暖气片上,然后他们来到了隔壁的小屋,用电棍电击暖气管子。顿时,隔壁的屋中传来了惨叫声。对这样的刑讯逼供,区东竟然是睁一眼闭一眼,什么都没有过问。而意外却发生了,一名嫌疑人突然急性病发昏厥,被送医院治疗,诊疗的结果是三人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电击。
区东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有一个右腕上刺着火焰文身的人突然带着记者闯入了医院,而警方刑讯逼供的事件也就由此曝光。在区东的脑子里从此多了两个东西,那个火焰文身和这次屈辱的经历。本来是一场立功的案件,却演变为了一个刑讯逼供的典型,这场风波的牵连极大,除了许多干警被停职外,区东自然也脱不了干系。而更让警方泄气的是好不容易被逮捕的三名犯罪嫌疑人都被保外就医,后又因证据不足的理由,最终并未受到刑事处罚。
但这件影响极坏的虐囚事件,再次成为了社会口诛笔伐的焦点,T市的警察形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那时又恰巧市局新的党委书记黄汉文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都在想黄汉文肯定会拿区东开刀,给自己立威。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关于区东破获砸车案问题的总结大会上,黄汉文狠狠地批评了区东的错误,本应是当作英雄表彰的区东一下子变成了彻底的罪人,黄汉文那时就想把区东作为负面典型,把问题会搞成个批判大会。那时,所有的人都保持了沉默,只有胡玉言一个人在会上,为区东据理力争,把所有可以为区东开脱的理由都说了个遍。可是黄汉文却不为所动,所有人都替区东捏了一把汗,因为看黄汉文的气势,大有想给区东来个开除公职,最好是开除党籍的处分。
可是,最后这个事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区东甚至连处分都没有受到,只是从管片派出所转到了市里的治安拘留所当了所长,平级调动。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区东心里清楚,这是刘胜利在私底下做了很多工作。
人在危难的时候才最见真情,在区东岌岌可危的时候,胡玉言敢于在明里和黄汉文顶牛,是因为他知道区东在市里是仅次于自己的刑侦人员。而刘胜利却完全是因为他和区东是二十几年的老朋友。这个号称T市最懒惰的派出所所长,却为了自己的老朋友,在这个问题上显得十分积极,发动各种关系,为区东开脱,甚至不惜去区东的管片鼓动群众,联名为区东喊冤。
当然,左右事件本身的绝对不是这些百姓的努力,刘胜利能够如此懒惰,却还能安稳地坐在东郊派出所所长的职位上稳如泰山,这源于他的一种超乎常人的能力,那就是公关,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人际关系。如果说谁在T市的业务能力最好,那非胡玉言莫属,而若说谁在T市的警界最吃香,刘胜利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这个满脸皱纹的老警察,在T市高层的眼中,却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角色,无论是哪个“衙门口”的人都要给他点面子。
当区东被调到拘留所的时候,他问过刘胜利,他是怎么做到的,刘胜利那时却只是淡淡一笑,不肯回答。但是从那时起,区东知道在T市警界可以相信的只有三个人,刘胜利、胡玉言和T市市局局长张涛。
区东感谢刘胜利是因为他为朋友出力,感谢胡玉言是因为他为同事仗义执言,感谢张涛是因为他知道没有这位老局长的暗中保护,恐怕自己的这身警服算是脱下去了。不过,区东的仕途也就算走到了头,谁都知道拘留所这个地方只适合养老,不适合干实事了。不过让一个虐囚的警官头子,调动来管犯人,在T市也算是一种莫大的笑话了。
区东到了这里,依旧是他执着的作风,他对于工作兢兢业业,毫不放松,关进这里的每一个拘留人员他都会把他们的案由和相关材料研究个底掉,虽然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了。而刘胜利却也依旧在他的派出所所长的岗位上继续着他吊儿郎当的工作生活,上班喝茶看报,好生惬意。
恐怕,人们的生活就是在这样不和谐的交往中互换着默契!
“前两天是不是有几个天津人因为打架被关了进来?”刘胜利对区东没有任何的隐瞒,上来就直入主题,开始问自己关心的情况。
“你向来对案件是不关心的,今天来问案子,快说,是哪根筋搭错了?”区东笑着给刘胜利拿了一个一次性的纸杯,放上了一包“立顿”的菊花茶,并打开纯净水的水管给他泡上。
“我到你这来还不来点好茶啊?拿这些纸包里放些碎末子来敷衍我。”
“老兄,这牌子的袋装茶可比那些散装茶要贵哩,我这一般都喝点普通花茶,贵客来了才用这个呢。”
刘胜利指了指区东,口中念叨着:“你这个老抠门!”
“你问那几个天津人干啥?他们在你的地头犯过案子?”
“那倒不是,其实我这次还真的是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了,根本不是我的案子,你也知道就算是我的案子,其实我也懒得管的。”
“那是什么原因?”
“你知道国际会展中心,前天办的那个《古董鉴赏》节目吗?”
“知道啊!据说是吊灯掉了下来,出了人命,当场砸死了一位古玩专家。我还听有风言风语说八成是他杀。”
“嗯,这事本来是委派胡玉言去侦办的,但是开会的时候,张局特意把我也给叫上了。我就寻思着是不是他有意让我为这个案子出出力?”
“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懒虫闲了这么多年了,就算张局没这个意思,你也早就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可是你也知道人家小胡可是看不上我,在会上就给我甩脸子看了。所以,有好多事我还是通过我自己的关系去查。”
“呵呵,小胡为人耿直,不是个坏人。”
“哦,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个坏人啊,我知道你对他有好感,当年那件事,小胡在会上跟黄汉文当场顶牛要保你,你感激他。”
“说的哪里话,那件事我最要感谢的是你,只不过觉得一个没什么交情的人,却愿意为我说两句话,实在是够朋友。不过,后来我请小胡吃饭,他可是一次都没来。”
“那家伙就那样,要是放在宋朝,估计他贴个月牙就去当包青天了。”
“呵呵,你可真逗,不扯闲篇了,说说你查到什么没有。”
“我在东郊××宾馆前找到一个出租车司机。”刘胜利故意没有把和唐氏兄弟关系密切的事告诉区东,这是他谈话的一贯作风,不肯透露自己的私人关系,“据那个司机说,王大山,也就是那个死者……”
区东点点头,意思是他知道,不用刘胜利解释。
“王大山在死之前半个月内,天天都坐他的出租车到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四平路的兰之海玉石专卖店。”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但是王大山去那个店干什么?”
“这就是我今天来这的目的,据出租车司机回忆,王大山每次去都要带一些精美的盒子,而且都不用他等着。我怀疑王大山是去做什么交易,从他的职业分析,八成是去卖古玩的。回来后东西也就卖了,再随便打辆车就回来了。”
区东拍了拍刘胜利的肩膀:“你这个老小子就是懒,真的认真起来也是相当厉害的嘛。”
“少废话了,其实我还有更深的想法,只不过这时还没有得到证实,没法跟你说。你还是先带我去见见那几个天津人的头,应该是叫张芃的那个人吧。”
“没问题,但是我有个要求,我要在一旁听着,你也知道这个案件和他们所犯的事是两码事,我不想再惹麻烦了。”
“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没办法,这年头想当个好人真难!呵呵。”区东说完就拿起电话给下边的狱警安排了相关事宜。
询问被安排在了区东办公室隔壁的一间会客室里,并没有特意放在审讯室里进行,这也是区东特意安排的。张芃被狱警带着走进了房间,此人一进屋子便令刘胜利颇感意外。在刘胜利的印象中,张芃这个人应该是个混混儿,对警察有种天生藐视的眼光,生怕别人拿自己当好人看的那种形象。可是,当刘胜利见到张芃时,却发现这是一个在外表上极其温文尔雅的人,耳朵上架着时尚且流行的塑料框眼镜,凸显了几分文气,若不是在拘留所里,说他是个律师或医生绝对有人相信。他的身上流露出一丝凶悍的气息,他眉目突出,虽不俊朗,但是身上散发出了一种让人敬服的气质。年纪在40岁上下,宽厚的肩膀,显得人非常的魁梧,而厚厚的胸膛也预示着这个人是一副好身板。如果摘掉那个伪装似的眼镜,瞬间击倒几个大汉,似乎也并非难事,刘胜利对眼前的这个人充满了联想。
张芃进来后,也不客气,一下子坐在了刘胜利斜对面的沙发上。
“抽烟不?”刘胜利掏出香烟,这两年因为老是咳嗽,所以他自己不经常抽,带着烟多数是为了让让别人。
“对不起,我不会。”张芃的回答简单明了,他的举动一个接一个令刘胜利意外。
“你叫张芃?你这个名字很特别啊?”
“家里上辈是做学问的人,就给起了这么个好多人不会念的字。”张芃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与刘胜利交谈着,丝毫没有带出任何的天津口音来。
“这个芃字当什么讲呢?”
“字形上就能解释吧,就是看似平凡,却绝不平凡的小草。小草看似弱小,却可以在狂风过后仍旧屹立在草原上,在大火过后依旧重新钻出土壤。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个芃就有这个意思。”
“还真是有学问的人家啊,不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为什么进来呢?”
“打架,把人打伤了。”
“可真看不出来是像你这样的斯文人干出来的事。”
“有时逼急了,兔子也能咬人。”
“说说为了什么事啊?把你这只兔子给惹急了。”
“你们有几个当地人抢了我们的生意,截了我们的货,这个我在审问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哦?截了你们什么货?”
“明知故问,当然是玉石了。他们的玉石来路不好,没有我们卖得好,就变着法地使坏,威胁我们的进货商不要进货给我们,他们还企图联合你们当地的地痞流氓,想把我们的地盘吞了。”
“有这么严重啊?”
“做玉石这行生意的,靠的就是货好,给我进货的客商的料都是正宗的蓝田玉和和田玉,可你们当地贩卖玉石的总是想拿什么缅甸玉以次充好,欺骗消费者。我们家的玉石都是好玉,而且从来不骗人,价格又公道,生意自然比他们好,他们眼红,就去找流氓威胁供货商让他们不许再踏进T市来,否则威胁他们有生命危险。这也就罢了,客商不进来,我可以去外地自己进货。但他们还成天找人来我店门前捣乱,弄得我们做不下去生意了。”张芃说到此处有点激动,没了刚才的冷静。
“嗯,这行还真是难干啊,就因为这个你带人把他们打了?”
“当然不是了,一开始只是口角。”
“口角?”
“昨天,我跟他们约了出来谈和解,我一开始跟他们说得很清楚,我卖的是玉石原料,他们卖的是一些已经加工好的玉镯、玉坠之类的成品,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没必要大动干戈。”
“这样说,我觉得是不会演变成一场斗殴的。”
“可是他们不依不饶,非说我们抢了他们的地盘,弄得他们现在只能搞些A到C级的翡翠装饰品,最挣钱的玉石原料生意被我们都给抢走了。”
“哦,原来如此,继续说。”
“我一开始也并没有想打架,但同行是冤家,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怪我手下的兄弟多嘴,他对他们说谁让你们的水平只能卖些玉镯、玉坠的东西,糊弄糊弄无知妇孺而已。好像这句话一下子就把他们激怒了。”
“呵呵,这话如果是我当时听见,估计也要冲你动手了。”
“对呀,就是他们先动的手,我是无奈才还击的。不过,你们当地的警察还自己人护着自己人,把我们都抓了,你们本地人却都释放了。”
“是吗?其实我现在就能放了你。”
刘胜利的话,让旁边的区东一阵紧张,心想这个老小子不知道又在耍什么花活。
“哼哼,还是不要了,反正就是15天呗,在这里待几天就出去了,我可不想欠谁人情,特别是你们这些警察。”
“出去?哪这么容易,你们打伤的人里边两个是轻伤,现在他们死咬着你们不放,如果他们不放口,到法院去自诉,判你个三年没什么问题。”
张芃的眼神里依旧满不在乎,没有一丝害怕,不过他听到刘胜利的这句话却一言不发了。
“你放心,事情没有这么严重,我已经找到那些人跟他们说过了,他们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
“为什么帮我?”张芃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在眼镜片的放射下,这种疑惑似乎被放大了。
“自然是有原因的,你不光做玉石生意吧?”
“我只懂得玉石,当然在天津时也倒腾过一阵蝈蝈罐子和葫芦。”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如果你这么不实诚的话,我恐怕很难让你尽快出去的。”
“你不用这么威胁我,我外边也有人,能把我捞出去。”
“我相信,不过恐怕你的关系也不是这么硬吧,要不你干吗这会儿了还在里边坐着呢?”
张芃再次陷入了沉默,所谓的外边关系也确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给力,自己现在还待在拘留所里是事实。
“其实我知道你是T市地区最大的地下古玩商,对吧?”刘胜利见张芃的表情有所松动,赶紧把自己想要问的问题说了出来。
“你这家伙真能瞎猜,我说过我只做玉石生意。”
从张芃的眼神中似乎又什么也看不到了,而越是这样刘胜利越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还记得这个人嘛?”刘胜利说着拿出了王大山的照片,在张芃面前晃了晃。
张芃看着照片,突然沉默了,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警方掌握了相关的情况。
“嗯,认识,前两天来我店里要让我帮他销几样东西。”
“你不是说你不卖古玩吗?”
“我确实不玩古玩,我只是托朋友帮他销出去的。”
“朋友?什么朋友?”
“这个是恐怕不能告诉你,这种买卖并不违法,这个客人卖的东西里也没有什么国家禁止买卖的像青铜器一样的文物,只不过都是普通的古董而已。”
“你知道这个客人的真实身份吗?”
张芃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他虽然没说,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是那个《古董鉴赏》节目的专家,叫王大山。”
“我现在想要知道王大山托你卖过什么,还有你又转卖给了谁?”
“我真的不能说!”
刘胜利一拍桌子,吓得旁边的区东都一个激灵,这会儿刘胜利给区东的感觉是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某位大侦探的灵魂附体了,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样,这会儿的他绝对是个合格的刑警。
“你知道吗,王大山就在你被拘留的前一天,死了!现在是人命案,比你打架的事可大多了。现在警方掌握的情况是他在死之前,只跟你接触过。你如果死扛着那边的人不说的话,那么你现在就被列入嫌疑人的范围之内了,知道不?”
“他死了?”张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想好了没有?到底愿不愿意告诉我们?当然你也可以再考虑一下。”
张芃咬了咬嘴唇,思考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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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27 14:21: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东郊××宾馆是个非常综合性的宾馆,各种消遣的项目齐全。健身房、KTV、台球厅、桑拿室、小型电影院应有尽有,而且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曾经有××快餐公司的地方代理找到过唐俊南谈过合作的事,希望租用他的一块地方,在东郊办一家快餐店。可是,唐俊南给他的回应很简单:对不起,我这里都是高消费场所,你不够档次!
东郊××宾馆的一楼右侧是个不亚于任何市内酒楼的大饭庄,这里菜肴丰富,花样众多,但就是一个字——贵。由于唐氏兄弟最早就是干饭店起家的,所以他们十分重视宾馆内饭庄的经营。唐俊南不仅从各地花重金聘请著名的大厨把各地的美味聚集在这里,还要求他们要对各种传统菜品进行改进。所以这家饭庄不只是保存了可口的传统菜目,还创造出了许多受欢迎的新菜肴。但是,这种精致的菜肴的价格却让工薪阶层难以接受,一般在这里吃一顿普通的饭菜,两个人也要一千五百元左右。可是就是这样,来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这些都让人感叹中国好像就没有穷人,有钱的人真多。
在饭庄的东侧分别有四个比较大的雅间,每间屋子都起了非常别致的“雅号”,分别是“云冈雾出”、“红云当照”、“鹤展梅台”、“玉风飘香”。在“鹤展梅台”的这个屋子里,满满的摆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桌子的一角还摆着两瓶五粮液,桌旁坐了三男一女四个人。
“这次要感谢黄书记的帮助啊,小弟不胜感激。”庄严把一杯酒给黄汉文满上了。
“庄导不用这么客气,我什么都没做啊,你请我这顿饭,我可是受之有愧。”黄汉文一改在警局马克思列宁般的严肃,和庄严开始寒暄。
“今天我是怕服务员上菜影响咱们喝酒,我让他们把菜都先上齐了,也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我胃口不好,什么都无所谓的。”黄汉文对于满桌的山珍海味似乎并不太感兴趣。
庄严看出了黄汉文的态度,对旁边的一对男女说道:“我说,小霍、小刘,快给黄书记敬酒啊!”庄严急促地催促道。
这一男一女都举起了酒杯,同时说道:“敬黄书记一杯。”
黄汉文举起了酒杯,说道:“在这种场合你们这么称呼我,可让我很不自在啊!”
“那怎么称呼呢?”
“你们随便吧,别叫黄书记就行。”黄汉文显然已经对这个称呼十分厌烦了。
“那这里,小弟就斗胆叫一声黄兄了。”
“嗯,就这么叫吧。我比你大几岁,当你个哥哥也不是不行。”黄汉文瞧都没有正眼瞧庄严。
“那就好!”说完,庄严就主动用酒杯的杯口磕了黄汉文的杯身,这在北方有个规矩,那就是地位或者辈分比对方低的,两人碰杯时,杯口一定不能高过对方。
碰完,庄严一饮而尽,喝完还向黄汉文展示了一下,亮了亮杯底,既像是展示一下自己的酒量,也像是向黄汉文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
“我可没有庄老弟你这么好的酒量,我可是适可而止。”黄汉文说完只是喝了一杯的三分之一。
庄严说道:“你老哥还是保守,像您这种级别的领导,我可不信您的酒量就是这样的。”
黄汉文一笑:“我真的不行,有时一闻就醉了。”
见黄汉文不肯大口喝酒,庄严也不好再勉强。
“对了,我忘了给您介绍了,这两位是我们节目的台柱子,帅哥叫霍藿,美女叫刘轩轩,是我们节目的两位主持。小霍负责内景主持,轩轩负责外景。”
霍藿和刘轩轩话都不多,并不像在电视机前那样侃侃而谈,在饭桌前,霍藿的表情更多的是复杂,而刘轩轩则是有些尴尬,似乎她来像是另有任务。黄汉文没怎么看霍藿,而是一直盯着穿着青色短袖套裙的刘轩轩。这个举动被庄严看在眼里,喜在心间,马上怂恿刘轩轩给黄汉文再次敬酒。刘轩轩显得十分羞涩、别扭,脸上似笑非笑。
“哎,别难为小姑娘了,咱俩喝就是了。”黄汉文举起杯也不跟庄严碰杯,把酒杯中剩下的三分之二一饮而尽。
庄严对于黄汉文的举动十分意外,但随而哈哈大笑,道:“我说黄兄也不是这种水平嘛,呵呵,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屋中其他三个人对于庄严的这句话都没有说话,特别是黄汉文表情显得非常平静,但是他还是时不时去偷看刘轩轩一眼。
庄严见黄汉文一杯酒下肚,开始了他的表演:“其实,今天来呢,还是想请黄兄帮个忙。”
“让我帮忙?开玩笑吧,整个媒体都让你们封了个死死的,就连上边都给我下了指示说这起案件调查要慎重,低调。你们的能量这么大还有什么忙让我帮啊?”黄汉文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旁边盘子里的一个小窝头放在了嘴里嚼了起来。
“呵呵,不是因为这个事,是你们那的胡队长一直要求我们摄制组的人不要轻易离开宾馆,要随时协助调查。说他可能要随时找我们了解情况。您说,我们又不是嫌疑犯,再说工作日程排得满满的,可没有时间在这耽误啊!”
“庄导想走了?节目不是还没录制完吗?”黄汉文用眼角瞄了他一眼。
“摄制组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不自在,哪还有心情在这接着录节目,都想回家去好好歇歇呢。”庄严露出哀求的表情来。
“理论上胡玉言的话没有法律效力,你们也不是嫌疑犯,你们的自由不会受到任何的限制,你们想走就可以走。”
“可是胡队长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所以还是留下协助调查好。”
“是吗?我跟你这么说吧,在警局里有个规矩,书记、教导员这些职务,其实大多并不负责具体案件的调查,也对下边的这些警员们没有什么震慑作用,你们这顿饭请错了。”
“我就不相信在T市的警界,就没有黄兄摆不平的事情,谁不知道黄兄那可是在T市呼风唤雨的人物。”庄严的眼神里此时出现了一种狠毒。
“哎,哎,注意你的用词啊,这说的我跟黑社会老大一样,说好了我可不是。庄导看着是搞文艺的,说话可是够江湖的!”黄汉文显然对庄严的说法很不屑,而且对他的人品也算是心中有数了。
“呵呵,黄兄,我喝多了,您多包涵啊!”说着庄严又给黄汉文满上了一杯。
黄汉文举起杯子,猛喝了一口,然后接着把一杯五粮液全部喝干。
“我说来状态了吧,您肯定是海量。”庄严一边说着一边又要给黄汉文劝酒。
黄汉文一摆手,道:“实在是不能再喝了,再喝可就真多了。”
庄严左右是不答应,黄汉文只好又跟他把酒杯倒满。两个人你来我往,似乎黄汉文也发挥了状态,撤去了先前的矜持,开始和庄严斗酒。两瓶五粮液没有一个小时的工夫,就被两个人给造去了,酒喝到这份上,喝得两人都醉意蒙蒙了。坐在旁边的霍藿感到似乎是黄汉文一直在牵着庄严斗酒,而他也故意不让别人掺和进来。而桌子上的菜基本上没动,霍藿和刘轩轩就像是两个木偶一样,庄严和黄汉文说话,他们一句嘴也插不上。
“黄兄,我们摄制组既然来一趟T市不容易,我们也给表表心意,这个东西送给您,不成敬意。”说着,庄严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精美的缎子面锦盒。
“你这是向我行贿啊?”黄汉文脸上醉意明显,眼睛也似乎有些发花,这都是喝醉了的表现。
“哪敢,您打开看看,就是一个小玩意。”庄严的脸上开始泛红,这是一种喝酒过度、脸上充血的表现。
黄汉文接过锦盒,用手轻轻把锁扣打开,里边是一个精美的小瓶子,瓶子上有一幅风景人物画,一个小人在一棵松树下读书,画的十分精美,画旁还有题字,由于字太小,黄汉文并没有看清楚写的是什么。
“我对这玩意一窍不通,什么东西这是?”
“是鼻烟壶,是河北衡水的特产。”
“哦?很贵吧,这东西我可不能收。”黄汉文的眼神明显开始迷离,说话有点不利索了。
“不贵,卖这个的河北衡水到处都是,这个东西的价值就在这个内画上。”庄严一指鼻烟壶上面的画,“这种瓶都是统一打磨成型后,再掏眼,然后画是从外面,这个小小的瓶口,探进去一支画笔,一点点勾勒成的,行话叫‘内画’,说他有价值就在这里。”
“哦?那真是很有功夫啊!”
“是啊,河北衡水把这个东西已经申请下来非物质文化遗产了。很有纪念意义的,您就收着吧!”
黄汉文听庄严这么一说,似乎也来了兴趣,把这个小鼻烟壶放在手中把玩,然后打开了瓶盖,瓶盖下镶着一颗长长的签子,直通瓶底。
“这是什么做的?”
“瓶身是紫水晶,瓶盖是玛瑙的,这个签子是象牙的,用来挑鼻烟用的。”
“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抽一抽呢,这鼻烟哪有卖的?”黄汉文的好奇心似乎被庄严一下子勾了起来。
“你们这里我可不知道,据我所知,北京就一家,绝对正牌的英国进口货,闻上一下打个喷嚏,别提多舒服了。”
“嗯,回来我也弄点抽抽。”
“放心,黄兄,等兄弟回北京一定弄点上好的鼻烟给您寄过来。不过说好了,您可别拿这玩意盛着,这个鼻烟壶就是个玩意儿,工艺品,回来真放上鼻烟就糟蹋了。”
“我说什么来着,这玩意还是值钱吧?”
“跟您说笑了,您就留着玩吧!”
“我可真羡慕你们的工作啊,还有那些专家,坐在台上说两句话,就把钱赚回家了。”黄汉文突然凑到庄严的跟前,“那些专家肯定挣得不少吧?”
“呵呵,哪里,您不知道吧,他们在我们这挣的钱只是个小头。”
“小头,这是什么意思?”
“节目只是为这些专家提供一个平台。没错,我们会给他们酬金,但是这笔钱跟他们因为这个《古董鉴赏》节目所获得的其他收入相比,那简直是九牛一毛。”
“是吗?难道他们还有其他的收入?”
庄严故意坐的又离黄汉文近了一点,说:“呵呵,当然了,比如他们在我这做一期节目,就成了名人,名人可以出书,可以去别的电视台做讲座。知道他们一本书光版税就分多少钱吗?就说那个死鬼王大山,他出的那几本书少说有500多万的版税,那些讲座一个小时最少是6000元的酬劳,这些都比我们这个节目给的多多了,这还不包括他们私下给人鉴宝所收取的费用。”
“好家伙,原来他们还会私下给别人鉴宝啊?”黄汉文显出了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那可不是,上了我们节目的专家,那就是古玩品质的保证,他们说这个东西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他们说这个玩意是赝品,就算再真也是赝品,永远也翻不过身来了,明白了吧?”庄严趁着酒劲似乎已经进入了状态,弄得旁边的霍藿和刘轩轩很无语,来之前庄严还嘱咐他们俩别乱说话,没想到现在出丑的竟然就是他自己。
“那照你的意思,你说会不会王大山,是因为给一些真品的古玩做出了赝品的假鉴定来,收藏者心中不平,所以才杀了他?”
庄严给黄汉文竖起了大拇指:“绝对有这种可能,实话告诉您兄弟,我也是这么想的。”
“每期节目的专家都一样吗?难道不换换吗?”
“嘿嘿,换啊,换不换都是我说了算,专家有的是,我说谁是专家谁就是专家,上了节目的就是专家,呵呵!”庄严越说越多,而黄汉文似乎也没有停止询问的意思。
“那他们还不对你表示表示?”
“那当然了,不过我们一般没有这么俗,他们一般让我便宜淘换几件真东西就是了。”
“你们怎么淘换啊?有这种好事也教教我。”
现在很明显了,黄汉文好像是在套庄严的话。
“嘿嘿,还不是那些专家,说有的东西是赝品或者是高仿,其实那些东西都是真的,然后不就能顺手买过来了吗?”
“这个东西也是这么弄过来的吧?”黄汉文一指手中的鼻烟壶。
“这个不是,您放心,这个是我花钱买的,专门送给老兄您这样的朋友的。”庄严说着把手都搭在了黄汉文的肩膀上。
霍藿见庄严真的喝多了,什么话都已经往外吐露了,干脆走上前去,说:“庄导,我看今天黄书记也累了,咱不如今天就到这吧。”
黄汉文见霍藿搅乱了自己的谈话,显得十分扫兴,晃晃悠悠站起身来,说道:“今天这酒是有点喝多了,我回去了,谢谢庄导的款待。”
黄汉文把鼻烟壶放在了盒子里,并没有拿走,而是留在了桌子上。庄严虽然醉了,却对刘轩轩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鼻烟壶给黄汉文带上。
“让轩轩送送黄兄吧!”庄严一边摇晃一边站了起来。
黄汉文并没有反对,晃晃悠悠走出了房间,回头对庄严和霍藿说道:“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霍主持赶快把你们导演扶上楼去休息吧,他今天可是真醉了。”说完,黄汉文诡异地笑了笑,也摇晃了一下,刘轩轩就在他身后,躲都躲不开,只好一把扶住了黄汉文。
黄汉文看看身后的刘轩轩,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摇摇晃晃地走着,刘轩轩只好默默承受着这种老男人对自己的压迫感,后边传来了庄严已经充满了迷离声调的喊叫声:“轩轩,照顾好黄兄!”
刘轩轩全身一震,似乎非常紧张。
饭庄有两个出口,一个与宾馆相接,而另一个出来后就是马路,很显然黄汉文选择了后者。刚出饭庄门口,走了几步,刘轩轩突然感觉到身子一轻,再看旁边的黄汉文,竟然已经直立了起来,丝毫没有了刚才的醉意。
“我是做戏给庄严看的,刚才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刘轩轩的表情十分诧异,问:“您刚才是装的?”
黄汉文笑着点点头:“要不怎么能套出你们这么多内幕来呢?”
刘轩轩对这个刚才还很反感的老头,似乎一下子变得有些崇敬了起来,他的形象也从刚才的反面变成了正面的,她好像是突然知道了黄汉文就是潜伏在国军中的地下党一样,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你不用紧张,我刚才没有反对你送我,是因为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黄汉文的话说得有条不紊,一点也不像刚刚喝了一斤酒的人。
“那就把戏做真吧,我还是扶着您走。”说着,刘轩轩一把扶住了黄汉文的肩膀,这令黄汉文十分意外,两人通过人行横道向街道的另一侧走去。
“那边是会展广场,这个时间应该只有些跳舞的老人们,我们去那聊聊好吗?”黄汉文一边走着一边对刘轩轩说道。
刘轩轩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依旧搀扶着,越过了马路,又走了一段,渐渐地才变得松弛了下来,不过他们依旧保持着搀扶的姿态走到了会展广场,这里的确有一些老年人在随着录音机发出的乐曲声跳舞,他们都在晚年享受着这种现代文化带给自己的愉悦。
黄汉文找了一个石椅子坐了下来,刘轩轩坐在了他的旁边,她的手中仍旧拿着那个装鼻烟壶的盒子。
“是不是以为我是老色狼了?”黄汉文笑了笑。
刘轩轩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之前是不是也没少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刘轩轩没有回答,低下了头。
“刚才我在席间一直盯着你看,不是因为我有非分之想,而是因为你长得挺像我的二女儿。”
刘轩轩突然抬起头,望着黄汉文,这让黄汉文又与她对视了几秒钟。
“我那位走的早,大女儿是个女强人,天天在外面忙乎,整天不着家,二女儿从小功课就不好,也没考上什么大学,后来进了一家银行当柜台做储蓄员。不过多亏了她,她每天都按点回家给我做饭,都是她一直在照顾我的起居,没有她,估计我这老头子就活不下去了。”黄汉文说着从屁股后边的口袋中掏出了钱包,打开后,左侧夹着一张少女的照片,他抽出来递给了刘轩轩。
刘轩轩把照片拿过了定睛一看,虽然细看过去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但是确实有相似之处,特别是眉目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她现在还在照顾您吗?”刘轩轩试探着问,因为她从黄汉文近乎低沉的话语中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感觉。
“去年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肇事司机逃逸,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刘轩轩听后捂起了嘴,深深地感受着黄汉文此时的痛苦。
“对不起,不该问您这些。”
黄汉文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都过去了,你今年多大了?”
“27岁!”
“跟我女儿一样大,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干这行受了不少的苦吧?”
刘轩轩抿着嘴,黄汉文看她的泪珠在眼中不停地打转。
“谁都知道你们这个行业是很风光的,但是我知道其实你们这行也是最苦的一个行当。”
黄汉文似乎能读懂刘轩轩心中的苦闷。
刘轩轩等了半天才说道:“其他节目还好,那些纯文艺节目主持人是节目绝对的主角,导演都要供着他们的,因为他们好像就是那些节目的品牌。可是我们这个节目就惨了,节目有导演,有专家,还有那些宝贝,我们只不过是被线绳吊住,任人摆布的人偶而已。”
“人偶?比喻的还真是很恰当呢,包括像今天这种情况,也是被操纵了吗?”
刘轩轩点了点头,说:“主持人这个行业竞争也是相当激烈的,特别是像我们这种只给观众个脸熟,根本叫不上名字来的主持人,还必须靠《古董鉴赏》这个节目才有饭吃,所以导演说啥就是啥,如果不听他的,下次就撤换了你,下边想上的主持人排着队呢。”
“所以,你就……”黄汉文话说到了一半,觉得话如果再说的深一点,就是对她的伤害了,所以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不起,有的时候,人为了生存,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很多事是必须去做的。”
“你不用抱歉,很多时候是这样的,包括我自己在内,能够上到这个位置,在官场上也不知道是伤害了多少人才成功的,我常想着也充满了内疚,你说的对,一切都是为了能活下去,生存下去。”
刘轩轩用一双充满了泪光的眼睛看了看黄汉文,知道这个人在跟自己说心里话。
“我是不是有点喝多了?”黄汉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没有,好久没有人跟我说这么真诚的话了,真的谢谢您。”刘轩轩的话也充满了真诚。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对于王大山的案件,如果你知道什么情况,可以跟我说说吗?”
听到王大山的名字,刘轩轩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眉梢间迸发出一种像是诅咒一般的恶念:“不要跟我提那个人好吗?那个人就算死一千回也是活该!”
黄汉文似乎已经觉察到了王大山可能对刘轩轩做过什么,但是这种事情,在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面前似乎是不能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刘小姐,这种话千万不能跟其他人说,知道吗?”
刘轩轩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黄汉文马上说道:“对不起,黄书记,是我失态了。”但在此时,刘轩轩的表情仍旧充满了痛苦。
“这件事虽然让你不快,因为这起案件的特殊性,我还是要向你问一句。你觉得会是什么人杀了他?”
刘轩轩叹了一口气,泪珠终于从眼眶中流了出来,说:“我和他是在三年前认识的,当时向我们这样的资历短浅的节目主持人,是根本没有机会到一个固定的节目去的,只能跟着一些采访组风里来雨里去地到处跑,去做现场的采访。”
黄汉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他递上了一张面巾纸,让刘轩轩拭泪。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有朋友推荐我来到了《古董鉴赏》,让我当外景主持,我一开始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但是谁会想到我的生活就像进入了一个魔窟。”刘轩轩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
“这话从何说起?”黄汉文似乎是要调整刘轩轩说话的节奏,不让她说得过于激动。
刘轩轩顿了顿,继续说道:“一般的节目组,都是应该由我们电视台统一去做的,但是《古董鉴赏》节目很特殊,它势必要与地方各个电视台来合作,而更为关键的是占据主动地位的不是我们,而是地方电视台。而且这个节目不光需要地方同行的支持,如果没有地方政府的支持也是办不下去的。”
“你的意思是每期的《古董鉴赏》节目都先要和地方政府联系,等一切妥当之后才会进行?”
“嗯,是这样的。因为这个节目非常特殊,需要很多的群众参加。而您也应该知道,超过一定数量的人的活动都是要受到国家监控的,因为怕有非法集会的产生。况且这些活动需要较大的场馆举行,群众报名工作啥的,都需要投入极大的人力和物力。只靠我们这些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来做是不可能办到的。”
“所以,你们每次来都要先打通上层的关节。”
“嗯,是的,这些任务都是由庄严去做的,不过每次我都要被邀请去陪那些领导吃饭。”刘轩轩说完,看了看黄汉文。
黄汉文会意:“就像今天对我这样吗?中间也肯定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吧?”
刘轩轩的泪再一次掉下来,说:“一切都像是买卖一样,我就是那个被交易的商品。”
“你不用往下说了,我明白了。”
“说也没有关系,平常吃饭时被那帮畜生揩油是稀松平常的事,而更有甚者,他们明晃晃就要求我跟他们上床。”
黄汉文没有再插言,因为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眼前的这位姑娘,正是他把谈话引入了这个难以启齿的话题上,至于到底刘轩轩有没有跟那些人有过什么,黄汉文没有再问。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了王大山进入摄制组,这个人不同于其他的专家,他很明显是一个社会经验丰富的人,而自从他来之后,几乎每次都要参加与那些领导的宴会。之后,他每次都坐在我的旁边,而自从那以后,酒都是他替我挡了,那些领导看到我,虽然还是有色迷迷地看着我的,但是有他在我的面前,我确实没有再受到过侵犯。”
“他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他在每次宴会上都会送给那些领导们一些价值不菲的宝贝,这些宝贝大多数是前几期节目被确定为宝物的藏品。”
“你说什么?”黄汉文的脸上充满了疑惑。
“嗯,您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我没有说错。那些藏品有的就是王大山自己的,他的东西本没有这么值钱,但是他在电视的转播中故意提高了估价,那件藏品的价格一下子就上去了,也就变成了可以上得了台面,送给各级领导的贿赂品。”
黄汉文的脑门发汗,这时头脑有些眩晕,不知道是五粮液的酒劲上来了,还是听到的事情太过于震惊,他突然又回想起上面给自己下的“低调”令,和胡玉言久久不能申请下来的检察院搜查令。这一切难道都是另有原因的?而且是很深层次的原因?
“我开始还很天真,认为自己遇到了一位长者,愿意帮我挡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他却……”刘轩轩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起来。
黄汉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位和自己女儿年龄相同的姑娘。
“他每次都要求庄严给他安排与我最近的房间,而他的目的就是能够接近我。有一次,他成心用酒把我灌醉了,然后就……”刘轩轩不愿多做细节上的描述,说完后她再次泣不成声。
虽然,黄汉文已经对发生在刘轩轩身上的故事有所预料,但是当刘轩轩再次哭起来的时候,他还是心中如同刀绞一般,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父亲看着女儿被歹徒蹂躏却无能为力一样。
“我真的没有想到,这样的长者,这样的专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不是一次,他几乎每次做节目的时候都要对我……”刘轩轩咬着牙。
“你为什么不反抗,不揭发?”
“我老家在河南,我妈一辈子的梦想就是想让我有个北京户口,大学毕业后,我顺利进入这个看似美丽的圈子里,这成了我妈在邻里的骄傲一样。我每年回老家都跟我妈谈想离开北京的事,而一说到这个事她就哭得死去活来,弄得我最后只能留在这里,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委曲求全地在世上活着,因为离开电视台我恐怕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
“没有试图交个男朋友?你这么漂亮,应该不难找的。”
“交过,但是王大山一再威胁,说他才是我的男人,是他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如果敢对不起他,他就说要揭发我们之间的事。所以交的男朋友我后来就都拒绝了。”
“这些事还有谁知道?”
“庄严应该知道,但是他好像很仰仗王大山,对于其他专家他经常在台上吆五喝六的,但是对于王大山他是出了奇地尊重,对于这种事,我想在他的眼里我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棋子,恐怕比酒吧里坐台的小姐还要廉价吧。”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觉得您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你怎么看出来我就是个比较值得信赖的人呢?”
“只是感觉,当我看到您女儿照片的时候,我觉得我有必要跟您说这些,我已经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了。”
“还要问你个比较尴尬的问题。”
“这一次王大山也进过你的房间吗?”
刘轩轩低下了头,轻轻点了点。
“那你这些天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他好像比我们早来了很多天,但是他还是把我的房间安排在了他的对面。我只发现了一件比较不正常的事情,有一天有个女人来敲过他的门,但是他不在。”
“一个女人敲门?这有什么不正常的?”
“绝对不正常!因为王大山每次在各地做节目的时候,都有很多人找他的,王大山虽然也有接待,但我们入住的都是比较高档的宾馆,有着很严格的管理,王大山不想见的人,在柜台那里就都被拦住了,也就是说能上楼见到他的都是提前约好了的人。可是这个女人,来到了他的门前,按说这应该是已经和王大山约好了才是。可是敲了半天的门,王大山却不在,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嗯,这确实是不正常的,你有没有看清那个女人长得什么样子?”
“对不起,我也没有预料到会有案件发生,所以我没有注意,而且只是在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而已,而且那个女子好像也特意伪装了自己,戴着墨镜,还有个圆沿的帽子,衣服的颜色我记得是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哦?她是什么时间来的?”
“9月16日上午9点。”
“记得这么清楚。”
“那天正好是节目开始筹备的时间,我随后就要随着摄制组去会展中心了,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一般找王大山来的人都是什么事?”
“这种事他不和任何人说,都是关上房门来做,但是可以预见都是和鉴宝有关的事,而我也看到过曾经做过的那几期节目的获奖者到过他的房间,我猜测无非是有想抬高自己的收藏品价值的人找到他,想让他在节目中抬高收藏品的价值,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找来那些是枪手,想把自己的收藏品交给他们,让这些人在节目中出现,他好做戏来抬高自己的藏品价值。”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现在有个问题,现在其实最大的杀人嫌疑犯就是你!你还不知道吧?”
刘轩轩瞪大了眼睛,说:“难道您不相信我刚才说的话?虽然我很恨他,但是人不是我杀的,不过我倒是很感激那个凶手,杀了这个披着人皮的禽兽。”刘轩轩那一段段痛苦的回忆似乎又袭上了她的心头。
“不,我相信。但是据现有的证据来说,我想凭借我们刑警队长胡玉言的能力,他很快就会查到你。而关键是你要不要把刚才告诉我的也告诉他?”
“我也不知道。”刘轩轩再次低下了头。
“我觉得如果他找到你的话,你还是全盘托出的好,不要有所保留,我虽然不太喜欢那个家伙,但是胡玉言绝对是个可以信赖的刑警。”
“到时再说吧,您让我也考虑一下。”
“嗯,不早了,刘小姐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刘轩轩点了点头,这才记得手中还一直拿着那个鼻烟壶的盒子,然后不知道是把这个给黄汉文好,还是不给好。
“这个到底值多少钱?”黄汉文指着鼻烟壶的小盒说。
“我估计不会少于一万元!”
“看来我的级别还是不够啊,送给别人的都是《古董鉴赏》节目上那些动辄几十万的东西吧?”
刘轩轩选择了沉默,因为她确实不知道这个东西的价值,只是知道确实是庄严在河北衡水做节目时买的。
“这个你还是拿回去还给那个庄导吧,顺便告诉他一句话,我想我帮不了他。”
刘轩轩点了点头,向黄汉文告别后就要走。
“等一等!”
刘轩轩转过身来:“您还有什么事?”
黄汉文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名片,说:“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就打这个电话,这是我大女儿的名片,她叫黄晓英,我估计你们见过面了,她是T市电视台的。如果你真的不想在北京干了,你就来T市吧,这里虽然小,但很适合生活,你找晓英,我跟她打个招呼,让你在她那里工作。你母亲那你不用太多顾虑,人生不是只为了别人活的,一个北京户口不值得搭上你一辈子的幸福。”
“好的,我会考虑的。”刘轩轩的眼睛里再次充满了晶莹的泪光,而一颗泪珠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王大山死了,未尝不是件好事,你还年轻,赶快走出来,找个好男人结婚,忘掉过去吧。”
“谢谢您,真的很感谢您,也希望今晚上没有给您添麻烦。”
“放心吧,包括今天我跟你们吃的这顿饭也是跟上面打过招呼的,我是搞政治出身的,从来不会在这些方面出问题的。”黄汉文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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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27 14: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小子的脑袋是不是让驴给踢了?”王勇一边看着邢振玉拿来的东西,一边责怪他,“怎么能在人家的摄像头里故意留下了影像呢?”
“行了,小邢这事办的没错,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胡玉言在一旁打断了王勇的责难。
“胡队,你就护犊子吧!”王勇狠狠地瞅了一眼邢振玉。
“求您动动脑子,我们没有搜查令,又要到人家的地方带出东西来,不给人家留点东西人家能让你出来吗?那唐家兄弟可是精明得很!”胡玉言一点也不让步。
“那也不能给人家留个清晰的影像啊?”王勇显得也有点急了。
“小邢进门前,他就已经被摄像头拍到了。这点我想这小子进门前就已经意识到了,所以他才会无所顾忌,拿出东西来干脆在摄像头跟前留下影像,否则只是拿着东西出来,而避讳摄像头的话那不是更可疑吗?再说即便不留下影像,估计唐家兄弟也会让你留下个字据啥的,你说说看,是留下个白纸黑字的字据好,还是留下一个早已不能回避的影像好?”
这几句话说得王勇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才愤愤地说道:“我这思维就是不能和你们这帮大学生比,这么一会儿能想起来这么多弯弯绕来。”
“这不是弯弯绕,而是人最起码的逻辑模式,用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利益!”胡玉言依旧带着埋怨的语气。
邢振玉在旁边抿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不过这可是违纪啊,这么做就怕上边会有什么……”王勇总是在这种时候,体现他粗中有细的一面。
“我说王勇,我最近可是发现你越来越适合当指导员了,常常搞起政治工作来了!”胡玉言还没等王勇的话说完,就把他拦了下来。
“胡队,你又说笑!”王勇开始嬉皮笑脸起来。
“有什么事我担着就是了,又不是第一次跟上边吵架了。你知道,这年头,在中国,只是一本正经靠推理和鉴定去破案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一来咱们的鉴定技术跟不上,二来我们的司法公正常常会受到方方面面的压力所限制,不打打擦边球是不行的。”
胡玉言说完,点上了一根骆驼烟,又瞅了瞅王勇:“让你小子去找那个临时工,你倒好,跑到高速公路入口去给我拦套牌车,你说你是不是够不着调的啊?”
“胡队,那套牌车可是我追了很长时间的,正好昨天抓到了,不能不去啊,再说这不是也有意外收获吗?”
胡玉言嘴角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说:“你这次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你得感谢人家林记者才是。”
“嗯,嗯,还是你们这些念过大学的人厉害,过目不忘,她凭记忆就说出了那辆车上有10件曾经上过《古董鉴赏》节目的宝贝,而且还都能叫出名字来。什么香木鸳鸯、鸡油黄锥把瓶什么的,太多,我也记不住。”
胡玉言暗自在感谢林玲又有意无意地帮了自己的忙,而且她那个说《古董鉴赏》节目内部有问题的短信,也让胡玉言对案件线索的串联有了初步的认识。但是从现在情况看,他深知这个案件背后的内幕复杂且深邃,所以他打心眼里不愿意林玲再继续参与调查。
“王勇我跟你说,林记者参与别的案件可以,但是《古董鉴赏》案到此为止,你不能私下再透露给她任何关于案件的消息,听到没有?”胡玉言的表情变得有点严厉了。
“那丫头鬼得很,简直是无孔不入,她可不光是咱们警方这一条线。”王勇把自己说得有点无辜。
“把好你的嘴就行了,别人你不用管,还有你那嘴实在太容易漏风了,最好买点线缝起来。”
“胡队,你又拿我找乐!”王勇把手一摊,做了一个脑袋重重砸在桌子上的动作。
“少耍活宝,那批缴获的文物呢?”胡玉言向来对王勇所做的天真可爱的动作有免疫。
“都交给市里的博物馆,让专业人员去做进一步鉴定了。”
胡玉言点了点头,问:“货车司机,审问了没有?”
“回来就审了,他只是个司机替人拉活,连车都不是他的。”
“他老板是谁查了没有?”
“已经有眉目了,我已经派人去了,都是精明的弟兄,这个你放心。”王勇这话显然是在敷衍胡玉言。
“嗯,抓紧啊!还有那个临时工,有眉目了没?”
“我已经联系了会展中心人员,他们说所有的场景外的人员都不是摄制组雇佣的,而是咱们T市电视台的人负责的。我已经跟他们这个节目的负责人黄晓英联系过了,今天下午我就去她那,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黄晓英就是黄汉文他那个宝贝女儿吧!”
王勇点了点头:“对,上次她妹妹去世时,到咱们刑警队来过,是个很坚强的女人。那起失去妹妹的交通肇事案到现在都没有破,说实话我还真有点难以面对她呢。”
“那还是我去吧,你不知深浅,再轻一脚重一脚的,出了问题不好交代。”胡玉言的脸上显示出了难得的体贴。
王勇心想,好像在处理这些问题上,胡玉言比自己还不知道轻重,不过他也没有反驳胡玉言,说:“你去时想着试着找他们要当天会场的录像,据说电视台有一份拷贝,找摄制组那头要了,可他们推脱不给,我们又没有上面下的手续,没法办。”
“我试着看看吧,摄制组不给,电视台也未必就能给咱们。”
胡玉言想起了自己与黄汉文的矛盾,而且自己还欠他女儿一起人命案未破,心里也不禁收紧起来。恐怕去电视台黄晓英也未必帮忙,不过胡玉言想来想去,这也正常,因为自己似乎还是亏欠人家多些。
“那我接下来干什么?”王勇怕胡玉言再骂他,试探地问道。
“通过你的所有关系,查那个临时工,你不是说过嘛,抓人你在行。我看你小子有多大道行,别光说不练啊!还有那批缴获的文物你也盯着点,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王勇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破案没思路,抓人够勇敢一向是他的工作作风。
“来吧!小邢说你的事。”胡玉言又转向了邢振玉。
邢振玉的准备非常完备,他拿出一个笔记本打开,原来他把这些天的调查情况已经详细列出了一个具体的框架来。
“王大山是从9月1日开始入住的东郊××宾馆,摄制组是在9月15日才到,而节目是在9月17日才正式开始录制,他整整早入住了两个星期。我查看了王大山的房间,那里十分整齐,据大堂经理唐俊东说,他从来不让服务员去打扫房间,也就是说这个房间半个月内都是他自己打扫的。我昨天回来把9月1日到9月16日的宾馆录像大略看了一遍,正如唐俊东所说,服务员确实没有进过他的房间。”
邢振玉顿了一顿,把黑色软皮本拿了起来,继续说道:“鉴证科已经确定,这个软皮本上的指纹确系王大山的,因为得到王大山的笔迹太少,这本上记的内容是不是王大山的笔迹尚未确定。但如果这个本上的内容确系王大山所记录的话,应该是这些天王大山接待的客人情况,具体的时间他记录得非常详细,但是会见时干了什么却没有很明确的记载,只是写了一些古玩的名称在时间后。”
胡玉言点点头。
“我已经找唐俊东把这些天到宾馆来见王大山的人员名单复印了一份,我会尽快与监控录像中那些进过王大山房间的人进行核对,然后组织人力对这些人员进行逐个排查。据唐俊东说,还有一些想见王大山的人却被拒绝接见,这些人有的留下了联系方式,有的没有。这些留下联系方式的还好说,那些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的人排查起来会很困难,但是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那些人就和本案无关,所以还不能放弃这个努力。”
“没有关系,我派拨人手给你。”胡玉言一边点头一边说。
邢振玉也点了点头,又拿起旁边的相册,说:“相册上同样只有王大山的指纹,这上面都是些古玩、珍宝的照片,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昨天王队拿回来的10张林记者辨认出来的被截获的在《古董鉴赏》节目中出现过的宝贝,全部赫然在列。而且在这些照片下,标注着价格,我计算了一下,10件宝贝超过了700万。”
“看来极有可能是王大山贩卖了在节目中出现的珍宝!”王勇又开始插嘴。
“真实情况还不能确定,但是我询问了唐俊东,王大山是否带着大件的东西出去过,唐俊东推说不知道,后来我看了录像,他自从9月1日开始到9月15日,每天早晨八九点钟,就会抱着一些盒子出去,去哪不得而知。这个必须还要加强警力询问门口等待乘客的出租车司机,运气好的话应该会有线索。”唐俊东很明显遵守了和刘胜利的约定,并没有把王林省的情况告诉邢振玉。
“这个我也会加派警力去调查。”胡玉言又吐了一口烟圈。
“在王大山的行李中,还发现了正好15张托运单。全部加了全额的保金,始运地是北京,时间是8月27日到8月28日之间,目的地都是我市东郊××宾馆7103号房间。”
“看来是早有预谋,房间是很早之前就确定下来的。”胡玉言想了想说道。
“确实是这样的,我询问过,王大山是在8月27日电话预订了7103号房间,不过很奇怪,他同时预订了7104号房间,7104号房间就在王大山房间的对面。而这间房间现在是《古董鉴赏》节目的外景主持人刘轩轩在住。”
“看来这个人和王大山的关系也不一般。”胡玉言道,“这也是个追查的重点。”
“鉴宝专家给节目组女主持提前半个月预订房间,看来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的可能性。”王勇推测着。
胡玉言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他显然是认同王勇的这次判断,只不过是不愿意附和而已。
“其实,确实在摄制组入住的那天晚上,王大山就进入了7104号房间,到了转天早上才出来。”邢振玉最后还是补充了这么一句,算是证明了王勇的判断。
“还有个事情很让我意外,就是这些托运单,是用各种不同的托运公司托运的,而且邮寄的人员全部不相同。这个核查的工作量也很大,要不要请求北京警方予以协助,等待胡队你的指示。”
“暂时不要了,现在上方的意思不明,各地方对于这起事件态度也不明朗,如果要调查的话,我们自己派人过去就是了。”胡玉言的话多少有点郁闷,“还有什么情况吗?”
“由于没有搜查令,所以,我的搜查也不太细致,在王大山的行李里还有几本书,都是关于鉴宝方面的,其中有几本是他自己出的,他还签了名字,可能是要送人的,至于要送给谁恐怕很难知道了。就这么多了,其他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胡玉言对邢振玉的调查非常满意,对他说道:“辛苦了!不过,我还是要补充一点疑问。”
邢振玉双眼注视着胡玉言,认真地聆听着他的声音。
“从王大山出门携带的物品数量和托运单的物品数量来看,他最少带来了15件古玩来到T市,而林玲只确认出了10件藏品是出于他带来的东西中,剩下的5件在哪里?是还有5件林玲没有确认出来?还是这5件藏品另在他处?这些也需要我们调查。”
“胡队说的是,对于这个问题看来又是个工作量不小的事情,不过我会尽快查明的。”邢振玉表情严肃。
这时,那首《信仰》又响了起来,胡玉言看了看来电显示,知道是局长张涛的电话,便起身走入了自己的办公室,并带上了门。
“有点情况,你赶快到我这来一趟。”张涛的语气很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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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27 14:23:16 | 显示全部楼层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常常会因为利益而互相争斗,你死我活,也常常会因为利益而聚集在一起,互惠互利。
在整个摄制组里,霍藿感觉只有王大山才是把他们串联起来的那条利益的红线。王大山有一双近乎神奇的眼睛,这双眼睛不只能分辨出古玩的真假,还能看透很多事物的本质。不知道王大山挖通了什么样的关系,并没有任何显赫学历背景和工作经历的他在3年前来到了摄制组。
而自从他进组以后,《古董鉴赏》节目所有的一切都在发生着改变,原来节目像是一个古板的纪录片,只是在说这件藏品的真假,还有他的历史、制作方法等等,不涉及价值的范畴。再加上观众互动的环节很少,节目的收视率不是很高。众所周知,这样的纯文化性节目,是根本引不起现代人的兴趣的,是王大山率先把给宝贝估价这个理念引进了节目组。
商业价值是现代中国社会的润滑剂,再无趣的事加上利益两个字也会让无数人驻足围观,而即便是伟大、正义这些高尚的词眼,或是很吸引群众的那些低级趣味的事,现在只要不和利益、价值沾边,也会变得极少有人关注。中国人就是在这种文化和思想的畸形发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现实且丑陋起来。
王大山带来的是屡屡提高的收视率,还有人们对一件价值连城的古玩真品的疯狂追求。这些都说明王大山的眼睛能看到中国人心中这个时候到底需要什么,必须是活生生的利益才能抓住观众的心,才能真正提高节目的收视率。而王大山这根红线一旦被剪断,摄制组就像串在红线上的铜钱一样,叮叮当当散落了一地。
王大山死后,摄制组的人际关系霎时冷却了下来。就像是一片烧红的铁片,被突然浇上了一瓢凉水,铁片瞬间冷却定型,而人们之间的亲昵就像是蒸发上来的白色水汽一样迅速散尽了,只留下那难闻的让人窒息的气味。
霍藿近期显得局促不安,身上总是像有一百多只小虫子撕咬一样,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他明明知道一些王大山死之前的异常举动,却被庄严严格下达了封口令,什么都不能对外界透露,特别是警察。从一开始,霍藿就感觉到,这起案件绝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警方并没有对外公布调查结果,但是王大山死时,自己是离他最近的人之一,王大山确系谋杀无疑,霍藿基本可以肯定这一点。
霍藿无数次在思索,是不是凶手就在自己的身边,他想过和王大山关系不清不楚的刘轩轩,也想过与王大山总有着那么多秘密的庄严,但是他却不能确定任何的东西,因为王大山的死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的神秘。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虽然案件发生已经有两天了,可是警方早就应该展开的例行询问,却迟迟没有到来。而他也反复在思索,如果警察对他进行询问,他要怎么回答。如果案件发生后,警方就来盘查,恐怕自己很可能会按照庄严的要求,一问三不知。但是现在这个想法就像是一个毒瘤一样折磨着霍藿。
刚出道时,霍藿并不是个很受欢迎的主持人,他一直想要模仿很多主持人都在模仿的港台音,可是这种模仿是失败的。娱乐节目中,他没有现在流行的那种中性男子的做作,而新闻节目中,他却又显得不那么严肃自然,这让他在主持界混迹多年却还是默默无闻。
一个偶然的机会,庄严发现了这个还在台中跑着龙套的可怜虫,他一眼发现了他适合《古董鉴赏》这个节目,不能太严肃,但也不能太时尚,霍藿正属于这种可以为那些宝贝当配角的角色。而霍藿也确实一度在这个节目中找到了快乐,找到了那种属于主持人特有的归属感。他还一直试图跟专家们学上两招,喜欢在背后听他们讲解古玩的故事。可是,似乎鉴宝专家的职业和他的职业好像永远是平行线,即便这两条线离得再近,却也不会相交。霍藿每一次都抱着极度认真的态度去学习,但是一年多下来,他还是灰心了,觉得这一行实在离自己太远了,这让他觉得越来越没有意思,他还曾经一度想要放弃这个好不容易才占据的位置。
正是王大山的到来,才彻底改变了这种情况,无论别人怎么看王大山,但是从霍藿这里他十分感谢王大山。因为他感到,王大山是在真心地毫无保留地想要教自己一些东西,他并不像其他的专家一样把古玩鉴赏说得那么神乎其神,让人一听就觉得这不是一般人可以触及的行业。
有几次王大山甚至在业余时间,手把手教给霍藿一些宝物的简单鉴赏方法。
王大山总是对霍藿说道:“所有的宝物除了字画外,都应该用你的手去抚摸,才能感到他们的价值,你抚摸他们的时候应该比你抚摸美女的肌肤还要兴奋才对。”
对于很多参加节目的真品,王大山在录制的过程中,都故意让霍藿去抚摸一下,感受着这些真品能够给人带来的那种冲击感。霍藿虽然在鉴赏方面没能有多大进步,但是他依旧感谢王大山,因为王大山在用自己的行动传达给他一个信息,那就是鉴宝行业属于人,而不是属于神。如果你肯努力学习,照样可以做一个优秀的鉴宝师,当然这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而这些都是其他专家拒绝给予霍藿的信息,他们总是觉得鉴宝只有他们极少数人才能触碰这个领域,而普通人只有对他们顶礼膜拜的份儿。
霍藿知道,王大山在背地里干着一些不可见人的勾当,他对于宝物价值的极为看重,也让其他专家对他十分不齿。可就霍藿看来,对于利益的追求,王大山表现在了明面儿上,而那些假道学的专家们,之所以挤破头往《古董鉴赏》这个节目里钻,不也是为了追求利益吗?这跟王大山比,根本没有本质的区别。相反,他们少了那种真小人的洒脱,多的是伪君子的负担。是王大山给了霍藿在《古董鉴赏》节目中继续干下去的兴趣和希望。而对于王大山的死亡,整个摄制组最痛苦的莫过于霍藿,因为对他而言他失去的是一位良师益友。而能够找到杀害王大山的凶手,也就变成了霍藿的希望。他想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但是又迫于庄严的压力,他不敢主动去找警察。
但此时,只要霍藿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王大山那双充满了魔力的眼睛总是在盯着自己,这并不是噩梦,也没有那么恐怖,但却让霍藿感到焦躁不安。他越发感到应该把自己知道的告知给警方,即便因此会丢了工作,也应该去这么做。但每当他有这种想法的时候,霍藿就会觉得长着鹰眼的庄严就会用另一种眼神盯着他,像是在警告他,不能轻举妄动。
霍藿的脑子里不是天使和恶魔在争斗,而是王大山和庄严的两双眼睛在对视。
但在与黄汉文吃完那顿饭,看到庄严的种种丑态后,霍藿的思想已经完全偏向于向警方坦白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情。但是,此时他还是缺少那种向警局走去的勇气,他万分希望警察现在就来敲开他的房门,然后向他询问案件前后的种种状况,他那时会一股脑地把前前后后的事件说得清清楚楚,这样就能尽快找到杀害王大山的凶手。可是他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敢做。
霍藿躺在房间的床上,仰望着天花板,霍藿记得当初王大山也爱这样做,他不说话的时候,总是爱看着天花板,但是却就是天花板上掉下来的东西夺去了他的生命,这简直像个巨大的预兆。难道王大山自己曾经听到过某些偈语,让他多注视头顶上的东西?难道真的有人告诉过他,头顶上会飞来横祸?霍藿胡思乱想着毫无意义的问题。
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霍藿是个彻底的“哈日族”,他的手机铃声是日本天后级女歌星仓木麻衣的《always》,这首铃声曾经给他带来了无数人的白眼和不理解,对于一首根本听不懂的日文歌,霍藿却一直坚持用它来做铃声。因为这首日本铃声,其实是最符合霍藿的生活状态的,他的生活和工作总是一遍遍重复着自己而已,而且是高速重复着,没有任何的停歇,仓木麻衣甜美的声音,和带有爵士乐特点的鼓点儿与吉他的混音,都让霍藿一次次感同身受,所以他喜欢这首歌。
霍藿真想听完了这首歌再接听电话,可是看到来电显示,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我是T市电视台的黄晓英。”
“哦,你好,黄组长,有什么事情吗?”
“嗯,不知道霍老师您有没有时间,我想请您吃饭。”
“吃饭吗?对不起,最近是多事之秋,摄制组严禁外出呢,特别是如果在吃饭的时间看不到人的话,恐怕会被领导骂的。”霍藿装出了那种小孩才会有的为难语气。
“一顿午饭而已,恐怕没有这么严重吧,来吧,给您介绍一位朋友,大美女啊!不来准后悔。”
“是哪位美女啊?我认识吗?”
“哎,问这么多干吗,见了不就知道了,你赶快来吧!”
对于霍藿来说,在电视台工作的他从来就不缺少看美女的机会,一个美女根本就提不起他的兴趣来,只不过黄晓英在T市电视台来说是一个比较有能量的人,不到30岁的年纪就可以独当一面,电视台把整个《古董鉴赏》节目的会场安排全权交给她负责,可见上级对她的信任。但是在中国当代也不难知道,小小年纪就被委以重任的人,后台也一定够硬,所以霍藿知道贸然回绝黄晓英的邀请,绝非明智之举。
“那好吧!哪里?”
“你现在打车出来,到电台路下车,那里有一家厢式烧烤店很不错的,我们在那等你。”
“好的,我收拾一下就出来,你们可能要等一会儿。”
“呵呵,帅哥就是要注意形象啊,好的,不见不散。”
霍藿挂掉电话,开始思索着自己的形象,案件发生后,他一直都没有换衣服,把做节目时的一身短袖T恤衫一直穿在身上。他嗅了嗅,除了有一股汗渍的味道外,似乎还夹杂了一点昨天搀扶庄严时所留下的酒气。这让他多少有点恶心,要去见两位女士,自然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普通T恤衫,穿上牛仔裤。然后,他又想了想要不要戴上墨镜,后来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可笑,又不是一线的大牌明星,怕狗仔队跟踪,戴那玩意倒显得惹眼了,所以霍藿又照了照镜子,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后,就打开房门,准备出门了。旁边就是庄严的房间,霍藿脑子里还有一个念头——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后来想想,恐怕这会儿他还在神智并不清醒的状态下,还是不惹他为好。
霍藿之所以敢自己独自出去,是因为自王大山死后,摄制组里午饭和晚饭的时候,都很少有人到餐厅去聚餐,而大多是叫服务员把饭菜送到客房来吃。所以大家一天见不上一面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会儿出去运气好,恐怕庄严都不会察觉。即便是察觉,霍藿想到他昨天的丑态,自己出去和朋友吃顿饭,恐怕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
霍藿坐着电梯下楼,准备离开东郊××宾馆,礼仪小姐有礼貌地向他打着招呼,霍藿也礼貌地冲他们点了点头,宾馆外就有停靠在边上的出租车,还没等霍藿招手,就有一辆车开了过来。
霍藿坐在了车的后座上,说:“电台路有个厢式烧烤店,我要去那。”
司机点了点头,挂上一挡,踩下了油门。出租车司机正在听着电台的广播,而一则新闻触动了霍藿。
“9月17日,我市东郊会展中心举行的《古董鉴赏》活动录制现场发生悲剧,全国知名鉴宝专家王大山被掉落的会场顶灯砸中,当场死亡。现我市刑警队已经对该事件展开全面调查,据刑警队队长胡玉言表示本案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此次事件的后续报道,请继续关注我台的新闻节目。”

霍藿一阵奇怪,心想:“庄严不是说媒体都已经被封住了吗?怎么会这么高调地宣布警方要开始全面调查了?难道是昨天请黄汉文吃的那顿饭起了反作用?都怪庄严昨天喝多了,说了那么多废话。”不过霍藿转念又想,也许这样更好,自己解脱的时刻可能就快要到了。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看霍藿,道:“您也是那个《古董鉴赏》节目的吧?”
霍藿轻声答应一声,并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这回警察怎么回事,外边都在传言那个王大山是他杀嘛,干吗老这么遮遮掩掩的,还什么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也不知道这帮家伙是干什么吃的?”
“您也认为是他杀?”
“不瞒你说,那个王大山在死前半个月都一直在坐我的出租车,警察早就调查我了,你说要是意外的话,警察干吗要询问我呢?”
“您认识王大山?”霍藿的表情有点紧张。
司机正是前两天被刘胜利询问说话着三不着两的那个王林省。
“说实话我是不认识他的,你也知道,我们开出租的起早贪黑,哪有工夫看电视。要不是后来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我儿子让我上网看,我都不知道那两天拉的那个人原来是个大人物。”
“我们节目虽然有点影响力,但是也不像是大家想得这么火,您不认识是很正常的。”霍藿遮掩似的回答,不想再和王林省继续这个话题。
但王林省似乎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琢磨过来的,因为那个王大山一直戴着墨镜和鸭舌帽。”
“不认识恐怕也是件好事。”
“哎,像你们这些有钱人还真是很危险呢,有时名气越大,就越危险啊!”
王林省一直没有提到霍藿的名字和主持人的事,霍藿觉得恐怕他还真是没看节目,根本不知道他就是《古董鉴赏》节目的主持人。霍藿一路上都在思考王林省所说的话,一个人怎么活着才算幸福?
王林省虽然整天忙忙碌碌,为了老婆孩子,连个看电视的时间都没有,但是他却享受着平庸所带来的幸福,而像他一样每天都有着很高的追求,梦想着成为中国首屈一指的主持人,站在星光闪耀的舞台上享受着众星捧月一般的待遇,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霍藿想到这,就觉得有点像一个宋瓷真品和家中摆放的普通花瓶一样,宋瓷虽然名贵,却时常要费尽精力、小心翼翼去留意它在意它,而花瓶虽然普通,但是人们却可以每天自然地接近他。宋瓷和花瓶都是泥土烧制出来的东西,工艺也大致相同,但是他们的价值却有着天壤之别,人们都想拥有一个宋瓷的宝贝,却忽略了身边的花瓶,其实很可能就是那个花瓶才是最适合自己生活的物件。人们常常会忽略只有最普通的东西才能融入最真实的自然中。
东郊××宾馆离电台路并不远,而王林省把车也正好停在了厢式烧烤的路旁。
“用不用我等您?”
“不用了,谢谢您,师傅”
“嗯,看来你们电视台的都一样,管送不用管接。”说完,王林省调头从另一边的马路疾驰而去了。
霍藿推测一定是王大山坐他的车也不让他送回来,不过他对此并不感兴趣,径直走入了厢式烧烤店的大门。
这家烧烤店并不是一家很大的门脸,像是街边到处都有的那种小型烧烤店。但是走进一看,里边却是别有洞天,整齐的布局,清洁的环境立即带给了顾客好感。
见霍藿进来,热情的老板娘马上迎过来。
“先生,几位?”
“三位,请问有没有一个姓黄的小姐已经来了。”
“嗯,是的,两个人就在十号桌等您呢!从这左拐,楼梯旁就是。”
“好的,谢谢!”
老板娘的热情,让霍藿对这里又增加了几分亲切感。
刚刚走过拐角,霍藿就看到了黄晓英。黄晓英长得不算漂亮,但是却有着一副高挑的身材和匀称的女性比例。像是一个笑话里说的,长得漂亮的姑娘叫美女,而身材好的姑娘叫气质女。黄晓英就属于这种很有女性气质的女人。而黄晓英的身边坐着一个穿着白色缎面衬衫的女性,霍藿一眼就觉得她很眼熟,好像近期见过她。
黄晓英此时也看到了霍藿,冲他使劲摇晃着右手,跟他打招呼。
霍藿慢步走了过去,看到两位女性打了招呼:“这么早就到了,作为男性迟到真的很不应该。”
“没事,你远,我们近嘛。”
很显然黄晓英的性格中带有种一种豪爽,当然这种豪爽体现在女性身上就有点贬义的味道,常常会跟疯联系在一起。
“这顿饭我请了啊!”霍藿显然对让两位女士等他感觉到了歉疚。
“嗬嗬嗬,刚才还挺绅士的,这会怎么又俗上来了,什么请客不请客的!对了,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
还没等黄晓英介绍完,霍藿主动说道:“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案发当天,是我给尸体照的相。”
霍藿突然想起,她就是在王大山被砸死后,也跟着胡玉言上了舞台,保护现场并且给尸体拍照的那位女性。
“哦,想起来了!您是位女刑警?”霍藿伸出了右手,心中充满了喜悦。
“呵呵,您还没有见过像我这样大胆的女孩吧?我叫林玲,是《T市晚报》的记者。”
原来坐在黄晓英旁边的正是林玲,她伸出手来跟霍藿握手。林玲的回答让霍藿大感意外,他一直以为那天拍照的是一位便衣女警。
“行啦,行啦,二位帅哥、美女不要寒暄了,赶快坐下说吧。”
霍藿一笑,不知道为啥,他虽然和黄晓英认识的时日尚短,却可以从她身上感到那种在自己摄制组身上难以感到的亲近感。
“你点吧!”说着,黄晓英把菜单甩给了霍藿。
霍藿一边展开菜单一边说:“为什么选择这家烧烤店?”
“当然是我们两个都爱吃烧烤了。”黄晓英的性格开朗,然后又指了指桌子旁边抽油烟的管道说道,“还有这个,一般的店里可没有这个,烧烤如果弄得女孩子满身都是油烟味那就腻歪人了,还要回去洗头,换衣裳,烦人。”
霍藿保持着对黄晓英的好感,笑着对早已经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说:“五花肉、牛舌、牛肉各一盘,给两位女士上一盘山药,再来一盘山芋。”
“看来你也是常吃烧烤啊?”黄晓英抿着嘴一笑,虽不美丽的脸上却带出了一个无比可爱的神情。
“嗯,前女友很爱吃这个,所以我也有点心得。”
黄晓英和林玲都不知道霍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两人有点尴尬,都没搭茬。
不久,烧红的炭被服务员放到了金属的凹槽中。在这暑气还没有消退的季节,人们坐在凉气逼人的屋中靠着炭火吃东西,让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人类的生活总是充满在矛盾之中,却又在这种矛盾中顺其自然地进行着。
霍藿喝了一口早已摆在眼前的大麦茶,对黄晓英说道:“今天找我出来到底为了何事?”
黄晓英努着嘴,指了指林玲:“不是我,是她找你!”
“哦?林小姐有何贵干?”
霍藿早已猜到恐怕是这个和警察关系密切的记者,可能要从自己这里套出一些有关王大山案件的新闻来,但是他还是故意装了糊涂。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林玲笑道:“当然是为了王大山的案子!”
“你还不知道吧,你眼前的这位美女,可是我们市的女福尔摩斯,这里一半的刑事大案都有她参与的。”黄晓英一边看着霍藿一边夸奖旁边的林玲。
而这一句话,倒让霍藿紧张起来。
“对不起,如果不是警察的话,有关王大山的事,我无可奉告。”
“我知道王大山这个人的背后有事情,而你们节目组的背后也有事情,警方也已经掌握了一些重要的线索,我想他们不久就会找到你的。”
“既然是这样,让警方来找我好了,对不起,林小姐这件事我对您只能说抱歉,我无可奉告。”
虽然活霍藿十分想找个可以倾诉案件情况的对象,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记者绝不适合。
“我是搞传媒的,新闻的及时性是报纸营销的最大卖点,我想从您这更加深入地了解一下《古董鉴赏》这个节目的程序和过程,还有王大山这个人。”林玲的话急迫且有压迫感。
“你觉得我会跟你谈这些话题吗?”霍藿似乎已经对林玲的说法产生了反感。
“我知道这起案件,你们摄制组的每个人都在案发后受到了空前的压力,可是有些事很明显是压不住的,王大山被杀绝对不是什么单纯的意外事件。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现在警方已经确定了案件为他杀,而王大山来到T市,也绝不仅仅是为了做一期节目这么简单。”林玲还是试图在打动霍藿。
“你果然和警方走得很近啊!干吗非要报道罪案呢?新闻有很多种的。”霍藿的口气多少有点不屑。
“嗯,我对罪案有种天生的兴趣,我很喜欢追查罪案的感觉。”
“可是,我不可能什么都告诉你的。”
“没关系,我只问我想知道的一部分。”
“你可以试着问,但我不一定会回答。”
“当然,我不是警察。即便是警察,你也有权保持沉默。”林玲的表情单纯且坚定。
“林记者,你还真是顽固啊!”霍藿感觉自己遇上了比警察还要难缠的女人,心里更加不自在了。
黄晓英见眼前两人的状态有点不对,马上做出了反应:“二位,今天只为吃饭,交朋友,工作第二。”
而服务员也恰是时候地把三盘精致的肉类和三份混装的朝鲜甜酱端了上来,然后给炭炉上加上了一个厚厚的圆形黑色铁板。这一系列的动作像是教练叫了暂停,暂时缓解了场上的紧张气氛。
霍藿看到桌上的这三份肉类,果然很有特色,与其他店大有不同,虽然量少但是却很精致。特别是那盘五花肉,被切成了一个个的小圆片,肥肉和瘦肉相间排列,一个肥肉圆圈套着一个瘦肉的圆圈,像是大树的年轮,让人感觉到十分的喜欢,看到这样的菜肴,霍藿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
“对不起,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心情不是太好。”霍藿先夹了一块五花肉,放在了烤肉的铁板上,铁板上瞬间发出了刺啦刺啦的声音,五花肉也从刚才的“美丽”形状开始扭曲,蜷缩成一团。
“没关系,其实我知道,这件事情口封得都很紧,不只是你们那,我们报社也是,主编全部封杀了与这次事件相关的报道。不过这也正说明,这件事背后,有着很复杂的内幕。”
“可是我觉得真的不能和你说什么,我现在的压力也很大。”霍藿说着就把那个并没怎么烤熟的五花肉塞进了嘴里。
说完这句话,霍藿的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随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你对我说,合不合适呢?”
霍藿回头一望,没想到又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胡队长?!”霍藿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胡玉言笑着坐在了霍藿旁边的空座上,说:“对不起,其实是我想让林玲约你出来的,她不认识你,只好找到了黄小姐的关系,绕了这么个大弯子,你很意外吧?”
黄晓英一笑:“我怕说胡队长约你出来,你会紧张呢,所以就说美女想见你喽!”
“不不,我倒觉得这会儿有个警察想见我,我感觉踏实一些。”霍藿之前想到的事提前到来了。
“你是不是认为,警方一直没有找相关的人员询问是一件很意外的事啊?”
“我想不只是我,摄制组的每一个成员都会这么认为。不过估计也是因为您上面也下了所谓的低调调查之类的命令,才让您很为难的吧?所以您才会把地点选在这里。”
“两个小时前还是这样的,但是现在不存在任何障碍了,至少我们警方这头已经有了新的指示,可以放手调查了,检察院的搜查令也马上就到。”说着胡玉言对黄晓英一笑,弄得黄晓英有点不知所措。
“原来是这样啊!”霍藿想起了之前的那则电台新闻,似乎一切都预示着一切障碍都已经被搬走了,媒体和警方的介入都已经没有了任何阻碍,而胡玉言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要拜托很多人的帮忙呢!我之所以把询问的地点选在这里,就是因为我不想让其他摄制组的人知道。嗨,今天其实也不是什么询问啦,我也不会做什么笔录之类的东西,我想就是咱们四个人在这里讨论一下案情,这样我觉得气氛就蛮好的了。”
黄晓英笑道:“难得,难得,能跟大名鼎鼎的神探一起讨论案情可是件十分惬意的事呢。”
服务员此时又端上了一套餐具和小料,还有两小盘的山药和山芋。
“再来一盘五花肉吧,谢谢。”胡玉言对服务员说道,然后扭过头对着旁边的霍藿说道,“你好像很喜欢这儿的五花肉啊!”
“很特别,很精致!”霍藿好像觉得胡玉言能看透他心中所想。
“这起案件已经确定为谋杀了,所以,找出行凶嫌疑人也就变成了警方现阶段的重点。”胡玉言显然很坦诚,而他的这句话也不仅仅是冲着霍藿说的,也是对对面的黄晓英说的,“我很想知道王大山在被害前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没有?”
胡玉言一字一字地对霍藿说道:“请你一定仔细回忆,即便是再细小的细节。”
铁板上的肉已经糊了,好像烧烤这种要把一半精力都集中在烤炉上的项目,非常不适合谈话,特别是这种严肃话题的谈话。
“既然是胡队长你亲自来问了,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胡玉言点点头,不再管烧烤的事,而两位女士此时变成了暂时的烧烤工,给两位男士制作烤肉。
“其实,王大山参加这次节目我是很意外的,因为最初的专家名单中并没有他。”
“你说什么?”胡玉言确实也觉得很震惊。
“其实,懂得鉴宝的专家在全国挺多的,而想上这个节目的专家非常多。王大山在这个节目中的角色十分特殊,他不只是节目的嘉宾,其实他也是节目主要策划者之一,他和其他专家不同,他没有特意要求每期节目都必须上场,相反他有时会把节目的录制机会让给其他的专家。而T市这期节目,他说有其他的讲座,已经确定了不来了。可是就在节目策划完成后,他又突然改口说,一定要来T市。”
“他又重新确定要来的时间是什么时间?”
“这个是他跟庄严定的,但是肯定是在八月中旬的事。”
这是胡玉言遇到的新的线索,完全没有想到王大山竟然有可能躲过这场无妄之灾。而凶手到底是以什么样的理由引诱他前来,还是真的是他必须到T市来才能贩卖那些曾经上过节目的古玩,还需要进一步的核查。
“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主意?”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在节目录制的当天说过很奇怪的话。”
“很奇怪的话?”
“是的,他在节目录制前曾经跟我说过,他曾经在年轻的时候来过T市,而且在这里见过一样东西,据说那件东西,人们看上一眼就会觉得无比幸福了。”
“他是这么说的?”
“嗯!一字不差,而且我觉得那件东西好像出现在《古董鉴赏》现场了,当然我不敢肯定。”
胡玉言、林玲、黄晓英都被霍藿的话吸引了。
“哪一件?”
因为亲身参与了节目的录制,黄晓英率先提出了疑问。
“是D213号藏品。”
“你怎么会知道是那一件?”胡玉言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
“其实我并不敢肯定,只是因为在节目录制前,剧务把这次参与古玩鉴定的艺术品名册拿给王大山看时,王大山看着那个藏品的照片,说了一句话,他说它终于又出现了!而且一说就是好多遍。”
“在你看来这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应该是元青花的坛子,虽然我不太懂,但是从照片上看,从那种不太鲜艳的青花色,再加上很粗犷的上釉来看,是元青花的可能性比较大。”
“日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来也能吟!看来就是这个意思吧!”林玲说着把烤好的牛肉夹到了霍藿的盘子里。
“不敢,不过我确实在跟王大山学习着鉴宝。”霍藿话说的有些伤感。
“那个编号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由于每期节目百姓送来的藏品都很多,因为节目时间的原因,这些藏品事先要经过筛选,有很多藏品是不可能进入节目录制的。而D项的藏品就是不能参加节目录制的藏品。”
“是因为他们都是模棱两可的藏品吗?”
霍藿吃惊地点了点头,说:“看来您之前也做过一番调查了。”
胡玉言想到之前尹剑平所说的情况确实没错,为了保障节目的权威性,能够上节目的要不是真品中的真品,就是赝品中的赝品,至于那些在短时间内不能确定真假的藏品则被无情地抛弃了。
“有了D号,应该还有A、B、C的编号吧?”
“A代表了真品,B是赝品,C是候补的藏品,也就是说还不知道能不能上节目录制的藏品。”
“能不能查到那个D213号藏品是属于谁的?”
“所有的藏品都是在节目录制的前一天就到了会展中心,由专家进行筛选,但是很遗憾,初选的藏品基本上专家只是看一眼而已,也并未进行摄像,如果未打算保留的,恐怕只是留藏品的一张照片而已。由于藏品很多,再加上很多藏友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和居住地址,所以未进入最后节目录制的藏品也就没有保留其拥有者的相关信息。要问这个D213号的藏品的拥有者,恐怕还要问那几个鉴宝的专家有没有相关的印象。”
“嗯,这个我会去的。”
“不过,我想一个没有机会进入会场的藏友,恐怕不会和这次谋杀有什么关系吧?虽然我不太知道具体的杀人方法。”霍藿吃了一口牛肉,觉得这牛肉也很鲜美。
胡玉言没有回答霍藿这个猜测,但是如果他真的不知道那个杀人方法的话,霍藿作出这样的判断是完全有逻辑的想法。
胡玉言继续问了下边的问题:“王大山在节目录制前一天,并没有到现场吗?”
“是的,他那天不知道去哪了。”
也就是说,在节目开始前,王大山并没有机会看到这件藏品,这又意味着什么呢?胡玉言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但是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应该确定的方向。
“王大山9月1号就来到T市,这你知道吗?”胡玉言开始转过头来向霍藿发问。
“知道!”
“他之前的节目也是这样吗?”
“可能会提前几天,但是据我所知,提前这么多天是第一次。”
“你知道他提前来T市,来干什么吗?”
“咦?这你们不都调查了吗?”
“调查?我们什么时候调查了?”
“我刚来的时候坐的出租车,司机告诉我前两周就是他一直在拉王大山,而且说已经有警察调查过他了!”霍藿一脸狐疑地看着胡玉言。
“开玩笑吧!”
胡玉言早晨才刚刚向邢振玉交代了要调查东郊××宾馆周围出租车的事情,邢振玉上午一直没有离开过办公室,不可能去调查,那又会是谁呢?还是警察!忽然胡玉言的脑子里想到了一个人,但是他怎么也不相信那个人会去参与这起案件的调查。林玲也发现了问题,胡玉言显然还没有命令对王大山这15天行踪的调查,却已经有警察完成了调查任务,而且不应该是刑警队的人,看来对这起案件感兴趣的人实在不在少数。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出租车的车牌号?”
“没注意,不过是辆捷达轿车,而且它就等在宾馆门前,应该是时常在宾馆前拉活的司机。”
胡玉言点点头:“刚才你的话给我的帮助很大,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你说。”
“王大山和你们的外景主持刘轩轩之间是不是有种很特殊的关系?”
霍藿真的对胡玉言的调查能力感到了钦佩,但是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他说:“这个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如果有什么问题还是请您自己去调查,因为我实在不太清楚。”
“嗯,好吧,您觉得还有什么其他值得关注的细节吗?”
“这个细节你应该也听到了,就是在王大山留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他当时曾经说,‘等等我有话说’。”
“是的,我听见了。”
“当时,王大山戴着耳麦和小型的麦克,所以观众席应该都能听得见他的话,虽然节目不是现场直播,但王大山不惜打断节目录制而说的那句话,肯定是有含义的。”
“我也这么认为!”坐在一旁的林玲一边又给胡玉言夹了一块肉一边说道。
“到底指的是什么呢?”胡玉言也似乎回忆起了这个情节。
“我想应该跟第17号藏友的藏品有关,当时她正好获得金牌,已经可以证明她的东西是真的了,而当时还没有到估价的环节,那是等所有的宝贝都确定后才要进行的程序,王大山在这时是不应该说话的,而这时他说话,就表明了可能那几位专家的判断,他有不同的想法,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个。但是我觉得即便有这种想法,也不应该在节目的录制现场说,因为这不是现场直播,即便有错误,也可以在后期的剪辑中删去,王大山是应该知道这点的。所以这句话说的实在是蹊跷,当然我并不敢肯定这和谋杀案有关。”
胡玉言显得很迷茫,虽然得到了很多新的线索,但是这些线索就现在看来还是些没有找到线头的毛线球。
“嗯,今天看来询问就到这里了,如果霍主持再想起什么来,给我打个电话就成。”
“好的,我留一下您的电话号码。”
胡玉言把号码告诉了霍藿,霍藿却只把号码记在了手机里,并没有给胡玉言回拨回来,可能是不愿意把自己的手机号泄露给别人的缘故。
“你难道不怀疑我是凶手吗?”霍藿突然问道。
“据现在所掌握的证据来看,你是第一个被我排除的嫌疑人。”胡玉言冲着霍藿一笑,“要不我也不会最先找你来了解情况。”
霍藿一笑,觉得眼前的这个刑警队长确实值得信赖。
“对了,黄小姐,我想问问您,关于会场布置是不是您一手操办的?”胡玉言又对黄晓英问道。
“嗯,是的!”黄晓英点着头。
“那么王大山在节目录制中所坐的位置也是您那里提前固定好的吗?”
“是的,在调节好灯光后,那里是最合适的位置,是我提前设定好的。”
“电视台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位置是提前设定好的吗?”
“几乎是的!这种事没有必要瞒着吧?”
胡玉言没有回答,继续问道:“当时您请了多少临时的剧务?”
“这个我还得去核对,好像是不少。”
“在您的印象中,其中有没有一个电工叫张大海的?”
“电工有好几个!名字我都没特意去记,但是有一个给我的印象很深,他干活很不错!而且好像原来干过灯光布景之类的事情。”
“哦?这个人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这个我也要回去查。”
“好的,您说的那个电工,有没有给您留下特别印象深刻的地方?”
“我记得他话不多,操着东北口音,对了!我想起来了,他的右腕上有个火焰的文身。”
“火焰的文身?”
“没错,我还特意多看了几眼呢,由于他的活干得确实漂亮,人又不爱说话,所以我一直在注意他。其实我还想过,等节目结束后,让他来电视台打打零工呢。只不过可惜的是他好像突然就不干了,听说连工钱都没拿。”
“对,看来就是这个人!我一开始从会场的工作人员那里也了解到了这个人!”胡玉言附和道。
“难道他就是凶手?”
“现在还不好说,案件发生时他并没有在会场内,呵呵。凶手这个字眼有点严重了。”
黄晓英点了点头,确实对于刑侦来说,自己这个非专业人士的判断太武断了。
“对了,回去请您务必感谢您父亲的帮忙,之前的事,我深表歉意。”胡玉言冲黄晓英真诚地说道。
“那些事我都没有听说过,那个顽固的老头有时也是蛮可恨的啦!你如果跟他有点冲突那是很正常的,呵呵,不用放在心上。”黄晓英一边摆着手一边说道。
霍藿并不知道两人说话中的暗语,但是这恐怕都是他们内部的事情,他也不便多问。
这时,《信仰》又响了起来,胡玉言一看是王勇,只好接听了电话。
“胡队,出事了,快来东郊××宾馆,又出现了一起命案!”
胡玉言的手有点颤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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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27 14:24: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在胡玉言去见霍藿之前,张涛一个语气急促的电话把他叫到了局长办公室里。
胡玉言心想,怕是又要开会,而且又要看黄汉文的那张臭脸,一想到这里就让他浑身不自在。自从黄汉文任T市公安局党委书记职务以来,胡玉言就一直看他不顺眼,而且是全方位看他不顺眼。人讨厌一个人有时不需要理由,不因为他面目可憎,更不是谁把谁的老爹杀了,就是看他不顺眼,没有任何理由。
黄汉文靠自己强硬的手腕,爬到了T市公安系统的最高位置,但手腕归手腕,他并未做什么坏事,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要处罚区东的事件也属于正常的程序,一个刚上任的党委书记,如果连一个虐囚的派出所所长都不去处理,恐怕再怎么也说不过去。
可胡玉言就是看黄汉文不顺眼,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只要一听黄汉文的声音他就烦。你在屋里,我就不想进来,你进来了,我就得出去,除非是公事,要不绝不见面,这就是胡玉言现在与黄汉文关系的真实写照。而后来对于刑事案件上的诸多分歧,让两个人的关系继续恶化,黄汉文本想新官上任烧的那三把火,都让胡玉言无情地浇灭了,再加上黄汉文的女儿的案件一直未能侦破,两个人可以说已经到了水火难容的地步了。
怕什么还来什么,当胡玉言推开了局长办公室门的时候,还是看见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已经坐在了张涛办公桌斜对面的沙发上,而且像是已经坐了很久了。黄汉文这次坐得稳如泰山,并没有看到胡玉言来就要走的意思,好像他很有兴趣听胡玉言和张涛接下来的谈话。
张涛的办公室是全局最大的办公室,敞亮且气派,一个阔气的老板桌摆在屋子的南面,上面摆放着各种文件和一台戴尔的液晶显示屏,桌后是老板椅。张涛正坐在老板椅上,他身后是一面并未展开的五星红旗。老板桌前是一排很大的花盆,花盆里栽着火龙和蝴蝶兰,这是张涛最喜欢的花,好养活,而且洋气十足。
胡玉言进来后并没有和黄汉文打招呼,而是冲他点了点头,然后站在了张涛的面前。黄汉文也冲他点了点头。
“您找我?”胡玉言对张涛毕恭毕敬地说道。
张涛从烟包里抽出了一根香烟,自己叼起来,然后把整盒香烟都甩给了胡玉言,说:“这个是你嫂子在国外捎回来的牌子,我也不懂是啥,反正这烟劲大,估计你爱抽。”
“嫂子去的德国吧?”胡玉言看了看烟盒说道。
“哟,你咋知道的?”张涛一边笑着,一边对胡玉言做了个猜对了的手势。
“这是德国大卫杜夫,我就对烟还有点研究,好烟啊,不便宜呢!呵呵!谢谢嫂子啊!”胡玉言很显然对张涛的这盒德国香烟充满了好感。
“谢她干啥,她可没让我把烟给你这个大烟鬼去糟蹋,我这是看你整天忙乎着没功劳也有苦劳,奖励奖励你!”
胡玉言笑而不语。张涛示意让他坐在黄汉文对面的沙发上。
“小胡,这两天《古董鉴赏》案的调查进展怎么样啊?”这次开口的竟然是黄汉文。
习惯了在会议上吵架,却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地和黄汉文说过话的胡玉言,这时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他是铁,我是钢,两人撞面响当当,今天黄汉文却主动向胡玉言示好,胡玉言一时不知道黄汉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在张涛面前,最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胡玉言只好含含糊糊着回答:“还好啦!但是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张涛嘿嘿一笑,道:“是不是觉得上面给你压力了啊?”
胡玉言没有说话,用余光扫着黄汉文,因为那天正是黄汉文要求胡玉言要低调调查的,他想张涛这个问题应该问黄汉文才是,不过自己也不好向老上级耍脾气,只好说道:“两天多了,连个搜查令还没有搞到,这可是头一回,所有有关人员的调查都还没有展开,我这两天只能在外围打打边鼓。”
“上面有上面的考虑,这起案件如果真的是意外的话,上面很想就这么息事宁人地解决事件,因为《古董鉴赏》这个节目怎么说也算是一个知名的节目。如果让外界有过多的猜测的话,恐怕会有不利的影响。”黄汉文再次为胡玉言解释了为什么要“低调”的原因。
胡玉言没有说话,抽出了一根大卫杜夫,放在嘴里,然后点了起来,他皱了一下眉毛,好像有点不适应这个德国牌子的香烟,差一点就要呛出声来。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鉴定科那头的结果很明确,而且我想你们这几天也有了一些进展,无疑这已经是一起极度恶劣的凶杀案件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低调的掩饰已经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人命关天,我要求你们刑警队尽快破案!”黄汉文的话铿锵有力。
胡玉言再次认为自己的耳朵可能是出了问题,黄汉文这次没有对案件的内容指手画脚,而是直接把破案的重任交给了胡玉言。
听了黄汉文的话,胡玉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我们会尽力的!”他故意不用我,而用了我们这个主语,其实是在刻意回避黄汉文对自己的要求。
张涛一笑,道:“黄书记已经向上面询问了好几次了,也把鉴定科的报告送上去了,可是上面对这起案件一直没有个明确态度,还是拿低调那两个字搪塞我们。可再低调也不能连个搜查令都没有,所以黄书记昨天想了个办法,想让上面把这事重视起来。”
胡玉言显出了一份很木讷的表情,张涛顺手操纵其鼠标,打开了电脑中的一段音频。音频中清晰地传出了黄汉文和庄严的声音来。这段音频正是昨天黄汉文与庄严吃饭时的录音。原来黄汉文和庄严的那顿晚餐从头到尾都是他和张涛所做的局,黄汉文故意喝醉,从庄严那里套出了很多情况,并对这些谈话进行了录音,为的就是收集可以打动上层的证据。这段录音里有胡玉言已经掌握到的情况,也有新的情况,这让胡玉言感到无比的兴奋。
然后张涛又播放了第二段录音,是黄汉文和刘轩轩在广场上交谈的那一段录音。黄汉文在录音中提到了自己死去的二女儿,那不仅是黄汉文的痛,也是胡玉言的痛,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逃逸案件,却到现在还没有抓到肇事者,胡玉言的心中也一直怀有着对死者的那种亏欠。
黄汉文之前从来没有在胡玉言面前提起过这件事,而胡玉言很清楚今天张涛把这段音频录音放给胡玉言听,肯定是两个人事先已经商量过的,黄汉文作为父亲,要用怎样的勇气与未破那起案件的刑警队长来共同倾听这段音频呢?黄汉文的心中一定在是否把这段录音给胡玉言听这个问题上经历了复杂的思想斗争。而胡玉言也从这段音频开始对黄汉文的态度有所转变,为了破案可以拿自己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情来给他最讨厌的警察听,黄汉文的这种做法难道不值得尊敬吗?因为这个音频,那起交通肇事逃逸案让黄汉文和胡玉言这两个男人经历了两种不同的痛楚,他们却好像又因为这种痛楚而瞬间冰释了前嫌。
“后边这段,我和老黄研究了很久,要不要给你听,最后老黄坚持说,这段音频很重要,应该让你听到!”张涛的话很沧桑,但是却很富有情感。
胡玉言没有说话,又抽出了一支大卫杜夫,但是他这次没有点燃,而是放在了鼻子边嗅了嗅。
“说实话,这段音频是我的意外所得,而我也并不想曝光刘轩轩与王大山的这种关系,但是我思前想后,刘轩轩到头来还是有嫌疑的,而且是重大嫌疑。作为警察,我觉得我不能把这条线索隐瞒起来。”黄汉文的话简单而实在。
“对不起,怕是勾起了您痛苦的回忆,您女儿的事,我也会尽快破案的。这点请您相信我!”胡玉言第一次对黄汉文使用了“您”这样的敬语。
“你不说我还真是难以启齿呢,小胡,我跟你说句心里话,虽然我不是刑警出身,但是从我跟刘轩轩的谈话中可以感觉到,她应该不是凶手。你在音频中也听到了,她长得很像我的女儿,所以我对她有种很奇妙的感情存在。但是作为警察来说,这样的感情是不能左右我们对于客观事实的判断的。而你也听到刘轩轩说过,有个找王大山的女人很不正常,我想这或许是这个案件的突破口,坦诚的说,之前我的判断屡屡有失误,但是这次我感觉我是对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把事件查得水落石出的。根据我对现场情况的勘查,也基本可以排除刘轩轩作案的可能性,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会对这段音频的内容保密。”
张涛点了点头,说:“检察院的搜查令应该马上就到,而对于媒体的封锁令好像也取消了,电台的人刚才打来电话了,我以你的名义说,警方将会全面展开调查。但就王大山的死因,我说的是不排除他杀可能。”
“明白,这也是为了迷惑凶手。”胡玉言对于老领导的那套烟雾弹战术很熟悉。
“虽然调查的权限放开了,但是我觉得你还是要尽量低调一些,这起案件很可能牵出一系列的案件,包括敏感的腐败问题,所以上面才会如此重视。让你放手调查,并不代表你可以扩大事件的影响。所以你对于调查方式的选择显然就尤为关键了,记住,一切以命案为主线,至于调查出来的其他问题,无论大小,一律要向我和黄书记沟通后再采取行动,明白吗?”张涛的话绵中有刚,让胡玉言不得不佩服他的想法深远。
“我想这也是对你政治生命的一种保护,别因为其他的问题影响到你的前途,这不是我自私,而是T市的刑警队还需要你这样的人在。”黄汉文补充道。
胡玉言此时站了起来,向两人敬了个礼,这是他很少做的动作。
“请领导放心,案件我一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
“少来这套了,按你的思路去办吧!记着我们的嘱托就是了。你还要记住,这个案件不只你一个人在努力,还有很多警察在暗中支持你。”这是张涛对胡玉言说的最后的话。
胡玉言一时没有明白张涛话中的意思,以为他在说黄汉文和整个刑警队都在支持他呢。
当胡玉言走出局长办公室的时候,他的心中五味杂陈,他开始重新认识自己,也开始重新认识了别人,人可能就是在这种磨炼中才能得到升华。
调查的方式?胡玉言在想着这个问题,还好他的头脑总是在瞬间就能形成一种网状放射的线条来。此时,胡玉言拨通了林玲的手机。
“喂,林玲吗?”
“你真不够意思,这时候才给我打电话!”林玲显然在另一头带有埋怨的口气。
“对不起啦,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进行询问,没法接电话。”
“少来了!是不想接吧!我后来可又给你发了短信呢,不会连回个短信的时间都没有吧?”
“真的不是故意不回的,我太忙了!而且要谢谢你提供的线索,我现在已经对案件的轮廓有了初步的认识了。”
“只是初步的认识啊?那怎么行,大侦探,破案还靠你呢。”
“所以啊,我现在还要你帮我个忙,我想约个人出来,不知道你能不能有关系可以约到他。”
“谁?”
“《古董鉴赏》节目的主持人霍藿。”
“我不认识他,但是有个人可能行。”
“谁?”
“黄晓英,记得吧,她妹妹死时,哭得死去活来的那个,她是我的好朋友。”
胡玉言刚刚面对完黄汉文,又要面对他的女儿,心情实在是有点复杂。不过想来也正好,因为自己下午也要去她那要节目的录像,这下好,如果行的话把相关人员都聚在一起,可以事半功倍。
“好,全都拜托给你了。”
过了大约一刻钟,林玲又打来了电话:“中午在电台路的厢式烧烤店,黄晓英怕他不来,没说是你约他。”
“这样也好,我在外边等着,看霍藿进去一会儿后再进去。”
“嗯,好吧,随你,不过账要你结啊!我们也享受一把公款吃喝的待遇。”
“好的,没问题。”
可是谁会想到呢,就在这顿饭还没有吃完的时候,第二具尸体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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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27 14:25:20 | 显示全部楼层
胡玉言上了车,同时林玲也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胡玉言显得有点犹豫,说:“林记者,是不是这次你就不要参加调查了?”很显然胡玉言的语气有点不自然,对于男人来说,婉拒女人请求总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哎,刚你还说是我让你把案件的轮廓清晰起来的,现在你可是欠我老大的人情,你这会儿可别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念完经就打和尚啊!”很明显女人对于男人的拒绝也有着自己的一套,而且很少有男人能招架得住。
“行了,郭德纲的相声听多了吧你!上车上车。”胡玉言可没有林玲的一张好嘴,被他几句话说得已经有点晕头转向了。可当林玲上车了,胡玉言就在想如何跟王勇解释,因为自己上午才刚刚交代王勇尽量不要让林玲介入这起案件,而且还挖苦人家嘴风不严。可是现在自己要带林玲到案发现场去,实在是有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思。可是,这会儿林玲已经上车,胡玉言只好硬着头皮启动了汽车。汽车在阳光的暴晒下,像是刚刚被拍醒的睡眼蒙眬的人,抖动了两下,才听见发动机转动的声音。
霍藿不愿意让摄制组的人看到他和警察在一起,所以说要稍后打车回去。而黄晓英率先回电视台去了,胡玉言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再找她要录像了,因为东郊××宾馆的摄制组又发生了命案,警方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向《古董鉴赏》摄制组调取所有与之有关的证据。但胡玉言仍旧对她客气了一番,说今后肯定还会找她帮忙,黄晓英爽快地答应了。
胡玉言把窗户打开,没有使用空调,空气的摩擦力让风嗖嗖地钻进了正在加速的花冠轿车内,让人有种被拍打的感觉,但却也给人一种凉爽的快感。胡玉言的车开得很快,一档挂到五档最多不到50米的距离,而市区内也常常在60多公里的速度下行驶。林玲早已经习惯了胡玉言的飞车,那强硬的风吹和推背的感觉,倒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安全感。
“死者是谁?”林玲撩了撩被风打散的头发,突然问道。
胡玉言叹道:“是摄制组的外景主持,叫刘轩轩。”
“啊?”林玲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的激动,也顾不得把长发拢到脑后了。
“怎么了?这么大的反应。”
“经常在节目中看见她,感觉她是一个比较有前途的主持人,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口齿也极为伶俐,还很有亲和感,真的很可惜。是不是她触碰了某些事情啊?”
“这个还不好下结论,连自杀和他杀还没有最后判定呢。到了那再说吧,我也只是听王勇说了两句而已,你老问我,我问谁去啊?”胡玉言说着把挡挂在了五档上,然后猛踩了油门,车子快速通过电台路的街区。
东郊××宾馆门前,已经停了三辆警车,围观的人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也有不少是媒体和报社的记者,即便上方有着压力,但《古董鉴赏》摄制组接二连三地发生命案,记者们是不可能放弃这样的报道机会的,无论是否报道,把第一手的材料弄到手是最重要的。
胡玉言和林玲两个人把车靠在一边,拨开人群走进了宾馆的大厅,负责警卫的警员发现是胡玉言和林玲,立即放行了。迎面走来的是邢振玉,他的表情有点严峻。
“什么情况?”
“表面上看像割脉自杀,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的鉴定。”邢振玉的话有点含糊。
胡玉言没有言语,走上了电梯,他的脑子里在寻思着黄汉文的那一段录音,刘轩轩的死与那段录音有关?看来想要隐瞒那段录音也已经不太可能了。
电梯门打开了,七楼里已经站满了警察,而唐俊东也在警察中间摆着一张苦瓜脸。胡玉言看了看眼前的唐俊东,非常理解他,因为宾馆遇到这样的事,恐怕客源和其他生意都将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王勇此时带着白手套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胡队,你来了!”说完,他看了看旁边的林玲,挑了挑眉毛,算是用表情打了个招呼。
胡玉言暗自庆幸,好像王勇并没有在意他带林玲来的事情。所以他什么也没提,径自走进了案发的7104号房间。
这是一个并不怎么恐怖的命案现场,死者刘轩轩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静静地躺在了床上,脸上安详且自然,她左手的手腕已经被划得血肉模糊,血已经凝结在了手腕上,而床单和地板上都淌着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尸体的右手拿着一块杯子的玻璃碎片,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凶器”。死者双脚伸直,头发毫不凌乱。
胡玉言走到床角处,见床的对面是一张简易的桌子,桌子上是一台联想笔记本电脑,电脑的电源连在了桌子左侧的插座上,宾馆提供的免费网线连在了网口上,而电脑的显示屏黑着。
“电脑一直是打开着的!”邢振玉小声对胡玉言说道。
“电脑还没看吗?”胡玉言问道。
“看了,桌面上除了几个必备的软件外什么都没有,各个盘我也搜索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文档。这台电脑很显然只是一台娱乐性质的电脑,而并非是工作用的。抑或是工作的文档都在U盘里,而我们对房间进行了搜查,并没有发现U盘这类的存储设备。”
“可以确定死者生前都在电脑前干什么了吗?”
“所有上网的痕迹已经全部被清除了,而其他的使用痕迹,我正在试图联系技术人员看能不能恢复。”
“屋中发现遗书没有?”胡玉言突然向邢振玉转变了话题。
邢振玉摇了摇头。
“还真是伤脑筋啊!据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自杀!但是好像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王勇听着二人的对话在一旁说道。
“死亡时间确定了没有?”林玲在旁边插了一嘴。
“这个要进行解剖才知道。”邢振玉的回答很明了。
林玲明白确定死亡时间是个很复杂的问题,除非是还有体温存在,否则那种单靠简单看一眼就知道死亡时间的情况,恐怕只有在《少年包青天》那类的古装电视剧里才会出现。
“在刘轩轩的电脑旁边发现了这个。”王勇把一张名片拿给了胡玉言。
胡玉言看了一眼,是黄晓英的名片,和黄汉文录音中所说的话一致。
胡玉言又走到了床边,在刘轩轩的枕头边,摆放着一个小盒。
“这个我们一直没敢动,想等胡队你来看看再说。”王勇在一旁说道。
“有什么不敢动的?”胡玉言说着把盒子拿了起来,小心地晃了晃,里边明显有个很重的东西。他打开了盒子,里边装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小瓶子。胡玉言猜到,恐怕这就是黄汉文拒收的那个鼻烟壶。
“应该是个很值钱的物件,先当作证物吧!但是记住,对于这个的鉴定结果先暂时保密。”
王勇一向对于胡玉言的命令就是服从,从不怀疑,所以他很郑重地接过了小盒,然后装在了一个塑料袋中。
“尸体是怎么被发现的?”胡玉言继续问道。
“每天中午,服务员都会按时来打扫房间。敲门,没有回应,服务员就想可能是客人出去了,便刷卡进来要打扫房间,然后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邢振玉回答道。
“王勇,你刚才说的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现在知道是什么地方了吗?”胡玉言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位和他资历一样老的刑警。
王勇摇了摇头:“只是感觉!”
“从这个房间的整齐程度来说,在服务员没有进来之前就应该有人已经打扫过房间了!”林玲在一旁说道。
胡玉言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这不是自杀?”王勇大声喊道。
“现在一切都不好说,一个想要自杀的人布置怎样的现场都有可能。有洁癖的话也可能会打扫房间的,这叫死的有尊严。”胡玉言解释道。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故意打扫了房间,而消除他作案的痕迹。”林玲继续说道。
“都有可能啦!我现在不能下定论,看下一步的鉴定结果吧。”胡玉言又在房间中走了走,“把大堂经理叫来!”
“我在这呢,胡队!”唐俊东正在门外竖着耳朵听房间里的每一个动静,一听到胡玉言叫大堂经理,他一个箭步就蹿到了屋中。
胡玉言狠狠瞪了他一眼,没经过警察允许就进入现场这是大忌,但是他并没有发作,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地盘,“小唐总,我想要昨天和今天的录像,就门口的这个摄像头拍下来的就行。”胡玉言交代得很简单。
王勇一拍脑袋,还是胡玉言的脑子好,实际上他杀和自杀很好判断,看死者死前的那段时间有没有人进过死者的房间就知道了。
唐俊东点头称是,但站在那一动不动。
“我现在就想要,请问你有什么问题吗?搜查令刚才小邢已经给你了吧。”
“不是不是,我是想跟您说,能不能尽快把门口的那几辆警车给撤走,摄制组所住的六楼和七楼的这两个房间,我都会通知保安部门让他们封锁起来。您看这样行吗?”
“嗯,放心,车等调查结束,立即撤走,不会耽误您的生意的。”
唐俊东虽然知道这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撤走,但是见胡玉言表了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小邢,你去跟着唐经理把录像拿过来。”
邢振玉点了点头,跟唐俊东一起走出了房门。
刚走出房门,邢振玉便压低了声音对唐俊东说道:“我想见见大唐哥,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唐俊东犹豫了一下,这会儿想见唐俊南,恐怕一楼的会客区是不可能的了,而看着邢振玉急迫的表情,恐怕也不只是找哥哥要录像这么简单,所以他还是点了点头,决定把邢振玉带到唐俊南的办公室去。
“跟我来!”
二人顺着电梯到了三楼,还是那条昏暗的走道,邢振玉站在了门前,而唐俊东却站在了墙前面敲着。
“请进!”里边传来了唐俊南的声音。
墙开了,邢振玉的表情奇怪极了,但是他很快明白了这是一道暗门,而自己却站在了那道永远也打不开的门前。
“大哥,振玉说要见你!”唐俊东进门后的表情有点沮丧。
邢振玉从旁边的暗门中走了进来,说:“大唐哥,又来叨扰了!”
“哪里,兄弟,来,快坐!”唐俊南从老板桌上起身,来跟邢振玉握手。
“哥哥这里还真是别有洞天啊!”邢振玉看了看这间奇怪的屋子。
“能进到这里的人都这么说,呵呵,可不要到外边去乱说我这里还有个暗门啊!”
“不会,不会!这也属于商业机密吧。”邢振玉一笑。
“这里可不是随便能进来的哦,即便是能走到这里,敲的也肯定是那头的门。”唐俊南一指旁边的暗门,而在里边这是一面粉刷得白白的墙面。
“做生意恐怕就得有这种防人之心吧!”
“今天找我来有啥事,还非要见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这里所有的日常杂务,都是你二哥管的,问他比问我清楚。”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好多年了,想跟大唐哥说几句心里话。”
“哦,看来你是真有事,你说!”唐俊南的表情一下子有点变形。
“我和二位哥哥都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一起扔石头子,一块滚铁环,一块揪路过的小闺女的辫子,我想再怎么亲的兄弟,恐怕也没有咱们的关系密切吧。”刑振玉的表情非常严肃。
“你还记得那些事啊!是的,有时候是这样的,发小比亲兄弟可一点不差呢!”
“对对,我就说咱们振玉兄弟不会忘了咱们吧!”唐俊东在一旁拍着邢振玉的肩膀傻笑着。
“小时候干什么都可以,可大了就不是什么事都能干了。”邢振玉对唐俊东的示好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是啊,都有家有口了,你那里是国家的买卖,旱涝保收。我们兄弟这里可就苦了,别看门脸大,可风险更大,整天这么多人吃穿用度的,烦都烦死了,也没个时间大家一起再这么无忧无虑地玩了。”
“生意做到了一定程度,恐怕也会有瓶颈吧!这就需要很多关系去疏通。”邢振玉的话突然转变了方向,让唐氏兄弟一阵的诧异。
唐俊东在一旁没敢搭茬,而唐俊南虽然脸上还挂着微笑,但是显然笑得已经僵硬了起来:“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没听懂!”
“民间早有传闻,说你这里是高官的娱乐场。而在T市,想跟高官说上话,恐怕走你的这条路子是最方便的。”
“对不起,我真的不太懂你的意思。”唐俊南把万宝路点上,吸了一口。
“一个小小的《古董鉴赏》节目组,人生地不熟的,却可以这么快让高层把媒体和警方压得透不过气来,我真的难以想象,T市除了大唐哥你外,还有谁可以这么一手通天。”
“你的想象力还真丰富,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道行来管什么高官的事,他们愿意到我这来玩,我也不能把他们往外边赶不是!”
“我只是瞎猜的,你别介意,我推测是有人拜托你把某些高官约了出来,然后谈了如何搞定警方和媒体的事吧?我觉得如果有必要,你应该告诉我这个人是谁。”邢振玉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了。
“我很郑重地跟你说一遍,我没有做这种事的中间人,更没有人找过我,你的推理全部错误。不能说是推理,你刚才说了你是瞎猜的。”唐俊南的语气一下子缓和了下来,似乎邢振玉真的没有打到他的关节上。
“那好吧,我也只能把话点到为止!如果大唐哥以后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是什么想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只要不犯法,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肯定帮。”
“好说,好说!”唐俊南显得非常热情。
“就只是想对您说这几句话而已,也希望我的推理是错误的,不,瞎猜的,全猜错了。”
“我现在真的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所想的事确实很有意思,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绝不是你们查不下去案件的那个政治上的中间人,相反,我在竭尽全力帮助你们破案啊!请相信我!”唐俊南手中的香烟已经烧了三分之一,但他却没抽一口。
“嗯,我相信你,也请你一定要信任我,如果宾馆有什么事的话,请第一时间通知我,门口的警车马上就撤,不影响你们的生意肯定是不可能了,但我们尽量为你们减少损失就是了,那我今天就先走了。”
“明白,谢谢。兄弟慢走。”唐俊南本想与邢振玉再握手,但是香烟正好在右手上,所以他干脆没有做这个手势。
邢振玉走出了唐俊南的办公室,唐俊东也跟了出来,而唐俊南并没有送他们出来,而是关上了门。
“好像这里并没有安装摄像头啊?”邢振玉抬头望着天花板。
“是的,我哥没让装的。”唐俊东口出此言后又觉得后悔起来,这时候多说一句真的不如少说一句。
“我去上趟洗手间。唐二哥受累,把昨天到今天的监控录像给我拿来吧!我一会儿在楼下等你。”
唐俊东点了点头,按下了电梯的按钮,先行从电梯下去了。
邢振玉转到了这层的洗手间中,方便了一下。而当他正要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在那昏暗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邢振玉本能地没有移动,而是把眼睛探了出去,只见一个人影在唐俊南的办公室前,而那敲门声非常清晰,而邢振玉知道他敲的不是门,而是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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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27 14:26:41 | 显示全部楼层
“就是这里吗?”刘胜利远远地指着一间茶社问道。
张芃在一旁点了点头。
“一会儿进去,就按咱们商量好的办,知道了吗?”刘胜利拍了拍张芃的肩膀说道。
“刘警官,我可有言在先,可不能害了人家!要是不能答应这点,您就还把我送回看守所得了。”张芃的话中充满了一种江湖的味道。
“行了,张芃,你放心吧,你看我也不像那种不讲道义的人吧!”刘胜利的皱纹中不知道从哪里透露出了一种让人信服的信息。
这种信息让张芃狠狠地点了点头:“我信您!”
两人说着便走到了茶社跟前,刘胜利抬头仔细看了看这块招牌,绿色的底牌上是用行书写的“围炉茶社”四个字,而牌子的右下方挂着嫦娥路17号的门牌。刘胜利摇了摇头,心想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在当今中国真的是遍地开花。此时,张芃一把推开了茶社的玻璃门,刘胜利也跟着走了进去。
茶社的布局很简单,左边是一些像咖啡屋一样摆设的沙发和圆桌,每套桌座都是一个独立的单元。而最为特别的设计是每个单元旁边都摆着一个未展开的屏风,一看就知道是用来隔开每个单元与外边的联系的。屏风古朴典雅,木板间都画着各种的人物,这让刘胜利一下子就想到了相声《八扇屏》中演员们贯口的故事。而这里的墙上挂着一些板画,上面应该是一些人物故事,可是刘胜利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人物和什么故事。茶社内室的右边是一个大柜台,柜台后方的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里面装的应该是各种各样的茶叶,因为罐子上都贴着茶叶的名字。柜台的右边摆着几个透明的圆柱玻璃器皿,里边装着各种颜色的水,水中泡着的是刘胜利叫不上来名字的花朵。
一个中年男子,正站在柜台前用一把精致的小秤量着茶叶的分量。刘胜利根本不懂茶叶,他平常连现在流行的保温杯都不用,而是拿大茶缸子泡那种最为便宜的花茶来喝,他每次都放很多花茶进去,剂量非常大,茶苦得别人根本无法接受,老婆总是说他又沏了一杯中草药。刘胜利却总以此为乐,而他最痛快的时候无过于很热的夏天,大口大口喝着这种自制的大碗茶,然后冒一身的大汗。而对于用这种小秤称量茶叶的工作,对于一向像老牛饮水一样的刘胜利来说,显然心中充满了不理解。
茶社的老板见到张芃进来,马上撂下了手中的活,换上的一张笑脸:“张爷,您来了!喝点什么茶不?”
张芃扶了扶眼镜,显出很斯文的样子,问:“最近有啥好茶啊?”
“新茶还没下来,最近的货都有点水汽太重,不甚好喝。南蛮子那头又把大红袍炒得价钱很高,我没上他们的套,今年没做。哎,对了,我给你来点新来的千日红怎么样?”
“嗯,什么都行,麻烦了,吴老板。”张芃冲着吴老板点点头。
张芃率先在左边的沙发上坐下,而刘胜利也不答话,没有把屏风摆上,就坐在了张芃的旁边,像是给吴老板特意留了对面的座位。不一会,吴老板便拿了两个盛满水的玻璃杯,放在了两人的桌前,水中慢慢呈现出了淡淡的紫色,玻璃杯底下沉着的是深红颜色的刺猬状的植物。
“二位先尝尝这个,这玩意对脾脏很好!适合男士饮用。”吴老板殷勤地向两人推荐了眼前的饮品。
刘胜利拿起了水杯,本想一饮而尽的他故意矜持了一下,小口抿了抿,水是凉的,水中带有一种酸酸的味道,入口却又有几分绵甜,口感非常让人回味。这个一向以大碗茶豪饮著称的老警察好像瞬间就有了点新的觉悟,也许饮茶也可以小口咂摸咂摸滋味。他本想问问这千日红是什么植物,但是又怕露了怯,所以故意什么都没说。
张芃也尝了尝,说:“头一次喝这种东西,感觉不错呢。”
“呵呵,你们天津人都爱喝花茶,口感重的东西,这种清淡的小花朵还怕你不适应呢。”吴老板赔笑着。刘胜利心中暗笑原来张芃在茶道上跟自己是同道中人。
“哪里,这个东西是白菊的变异品种吧?”张芃指了指杯中的植物。
“不能算是,但是他们长的确实有点像。前两天我进一批红玫瑰时,看见了这玩意,原来见的都是些成色不太好的,这次的东西很地道,所以就多进了一点,正好你来,就招待你了。”吴老板的话里带出了一份自豪感。
刘胜利心中掂量着,这杯水恐怕就不便宜,心想眼前的这帮家伙果然很会享受,有钱的人花钱得花到这种程度才算会花。
“对了,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这位是刘老板!刘胜利,就是T市人。”张芃一边拿着杯子一边向吴老板介绍道,当然这假名是他和刘胜利事先商量好的。
“我们这行有规矩,生人上门,没人引见就不搭话,刚才没跟您打招呼,您老别在意!”吴老板带着一脸的狡猾说道。
“随行就市,入乡随俗,有规矩就得遵守!”刘胜利淡然一笑,仍旧品着那杯千日红泡着的水。
“刘老板有几件古画,想让吴老板看看,看看能不能出手?”张芃接着刘胜利的话说道,而刘胜利却故意装作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古画?那个东西可是真的少,假的多。即便是真的,有好多也被专家认成假的,除非有特别好的机会,要不我做不了。我这小本买卖,真把东西砸手里了可就坏了。”吴老板一看刘胜利是有求于他,架子一下子就端了起来。
“不瞒吴老板说,前两天从我那给您带来的那幅阎立本的《太宗游猎图》就是这位刘老板的。”张芃说话的时候往前欠了欠身子。
吴老板脑袋一歪,马上笑脸换上了一张马脸,说:“你小子蒙谁呢?那是我托北京的朋友从那边捎过来的,也就从你这倒一道手,好让别人不知道是我收的货,人家画的主人怎么会主动找到你呢?你小子说,肚子里有什么花花肠子了?”
“东西真的是我的,我让王大山那小子给蒙了,他来T市之后,说要来帮我炒那张画,钱回来照分,我是个外行,看他老上电视,就把东西交给他了。”刘胜利的表情里显示出了一种无奈。
“王大山?卖给你东西的是王大山本人?”吴老板脑袋转了过去看着张芃。
“老吴,千真万确啊!咱们的规矩是不多嘴多舌,我当时看着就像他,没敢问。再说你让我只管收东西就行,我是收了东西,把钱付了就了事。可是谁也没想到那老家伙他出事了。”张芃的表情有些焦急。
“嗯,我也听说了。前两天的事,电台都报了。”吴老板显然有点开始相信张芃的话了。
“我前两天出了点事,被一帮本地的流氓陷害坐了两天局子,这事你听说了吧?”张芃的语气非常恳切。
“听说了,据说是为了抢玉石生意,那帮家伙可是够狠的,不过听说你也够英雄,打伤了他们好几个人。”吴老板嘿嘿一阵坏笑。
“那里有两个本地人伤得特别重,我这次还真以为我要被判刑了。不过,这位刘老板找到他们把事给摆平了,这我才出来。”张芃一边叙述着自己的经历,一边琢磨这套说辞能不能骗过吴老板。
“刘老板救下张芃就是想让他报你的恩,找到收王大山画的地方?”吴老板没看张芃,而是盯着刘胜利说道。
“我跟你有一说一吧,那件卖了的画,钱还没到我手里,王大山人就死了。听说警察已经介入了,那钱我看是要不回来了,但是我手里还有几件差不多的东西,给我个高价,都在你这走了,行不?”刘胜利的眼睛盯着吴老板说道。
“刘老板,你的东西,我收不了。”吴老板眨了眨眼睛,这次似乎他并不愿意跟刘胜利对眼神。
“为什么?都是祖上一起留下来的。”刘胜利的表情非常惊讶。
吴老板呵呵一笑,突然又收住了笑,把脸凑过来跟刘胜利说道:“您让王大山给张芃的那幅画是赝品!虽然活做得很真,但是再真也是赝品。”
“赝品?你怎么能肯定就是赝品呢?”刘胜利显出了非常愤怒的样子。
“看来刘老板还真不是这个行里的人,这别的玩意我还真不敢打包票,看古画,在中国我算得上是一号。”
刘胜利刚要说话,张芃一拽刘胜利的衣角,并对他使了个眼神,说:“刘老板,您听吴老板把话说完。”刘胜利会意,就没再说话。
“阎立本是唐朝的名画家,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唐朝留到现在的画,基本没有。因为过去作画用的都是绢纸,这玩意能够保留一千年就很不错了。即便是那些土夫子,哦,土夫子您知道吧?”吴老板故意再次试探了一下刘胜利。
“就是盗墓贼,我看过《鬼吹灯》《盗墓笔记》之类的小说。”刘胜利对吴老板嘲讽自己似的问题,故意装出了一种你多此一问的表情。
吴老板心想刘胜利果然是外行,竟然拿着小说当鉴宝秘籍,所以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土夫子即便从一些唐朝的墓葬中挖出来了一些古画,这些古画经过岁月的侵蚀,也不太会是完整的,多是一些绢纸的残片而已。”
“那也就是说我这幅画根本不可能是唐朝的画喽。”刘胜利的表情十分郁闷。
“这个不是重点,我刚才说的只是常识性的知识而已,只要有点古玩买卖经验的都知道。好了,现在跟你说重点,既然根本没有真品流传于世了,那么临摹的作品也就变成了真品。就拿阎立本来说,现在在故宫博物院里放着的《步辇图》,说是他的作品,画上说的是唐太宗时送文成公主下嫁松赞干布的事,其实那就是宋朝人临摹的。真正的《步辇图》现代人谁也没见过。”
“也就是说,我那幅画是宋朝人做的假?”
“你听我慢慢说,一来,如果是宋人所作的话,也不能叫造假,而是为保存流传。宋朝人已经对文物有了一种保护的意识,而且收藏古董、古人字画,更是成为了当时的知识分子阶层的一种爱好。当时的知识分子跟现在的那些吊儿郎当的大学生不一样,那些科考上来的才子们,个个都是顶尖的人才,琴棋书画那都是必修科目。你要是不懂这些,你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而当时这样一批知识分子中的书画高手临摹古人的名作,也就变成了一种风尚。据史料记载,他们的临摹程度很多都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比如宋朝的大书法家米芾,就是此中高手。而这些宋人的画就变成了仿唐人的画中最为贴切的精品,虽然也都是些后人的作品,但他们的价值是可想而知的。”
“那我的那幅画不是也很值钱喽?”刘胜利试图把无知进行到底。
“只是可惜啊!你的那幅又是后人再仿宋人的作品,朝代应该是明清的。”
“什么?这玩意还有再仿?”刘胜利有点夸张地睁大了眼睛,一点也没有刚才稳重了。
“对呀,反正真品早就没了,宋人的东西就变成了第一真品,后人再仿制也不足为怪。”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就是考验眼力了,不过说实话,你的那个东西仿制得相当好了。”
“哦?愿闻其详!”
“从阎立本作品许多摹本可以看出来,此人的笔法十分分明,方折、虚笔、实笔都运用得很纯熟,而他对于墨迹的掌握也十分具有个人特色。这都是一个好的画家笔法圆润、自然的体现。而你的那幅《太宗游猎图》在这些方面做得真的是非常到位。”
“那你怎么知道这幅画是明清画的?”
“首先来说,鉴定一幅古画,讲究考和鉴,‘考’就是在故纸堆里找这位画家的关于这幅画的记载,比如他的诗文,他在二十四史的传记中相关事迹的记载,等等。原来宋朝人都以为《唐明皇幸蜀图》是李思训的作品,但是后来根据史料做了年代推算,李思训早在唐玄宗登基前就死了,他怎么会画出唐玄宗到蜀地的画来呢?这就叫考,考出来了伪作。而我在史料中根本没有找到阎立本画过什么《太宗游猎图》,当然这并不能说明阎立本就没有画过这幅画,但我们也并不能用考证方面的知识来解决这幅画到底是不是伪作。”
“那该怎么办?”
“所以,只能用鉴的方法,‘鉴’说白了就是比较。跟那些宋朝的摹本进行比较,看这幅作品有没有那种统一的风格存在。你看过王大山的那个《古董鉴赏》节目吗?”
“因为跟他算是朋友,所以总要看一下的。”
“那里头的专家鉴定画作的时候,常会说一句话,记得吗?”
刘胜利摇了摇头。
吴老板又是一笑:“他们会说,这个跟作者的风格相差甚远,形似神不似,所以是伪作。”
“嗯,这句话我确实听过。”刘胜利不住地点头,其实他根本没有看过《古董鉴赏》节目,不过他却演得十分真实,就连一旁的张芃也跟着点头。
“其实他们说的不过是些屁话!”吴老板的话说得越来越有劲,“因为过去找画家求画的人很多,而一些画家本身就是大官僚,又不好驳了好友的面子,所以常常总是应付两笔了事。这些作品其实是真迹,只不过在艺术构思和布局上,相对潦草,而这样的作品很多竟然被有些专家误诊,做了伪作的判断,这是不负责任的。还有一些人是有人代笔,比如最有名的唐伯虎,就是他的老师周臣代笔的,而周臣的画作比起唐伯虎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代笔者的作品难道就要统一被认为是赝品吗?这显然也是不合适的。所以光说什么形似不神似的,解决不了画作价值的根本问题。而你的这幅画,就是画作中伪作的精品。因为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讲他对阎立本风格的延续有着惊人的相似,甚至有更为超越他的地方。但这幅画作有个惊人的缺陷。”
“是什么?”刘胜利做出听得出神的样子来。
“问题出在了绢纸上,宋代的绢纸,绢细匀而厚密。但是由于其有千年的历史了,这些绢纸肯定会变得非常的坚硬,而且在很多地方会起皱,绢纸的各处都会有碎纹或裂纹。而你的这幅《太宗游猎图》的绢纸表面上像旧的,而里边却有着新活的特点,且颜色并没有这么古旧的特点,很明显是明清时候的仿品。”
“也就是说,这东西不值钱?”刘胜利的语气中似乎更加注意这幅画的价值。
“看你怎么理解,作这幅画的作者,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画一幅仿品出来,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在绢纸这上面下功夫。虽然落款什么的都是阎立本,但是很显然,作者并没有刻意隐瞒这幅画的年代。我想他画这幅画只是为了画一幅属于自己的作品,很显然他充分研究了阎立本的绘画风格,又经过了反复的练习,其绘画技巧已经超越了同时代的很多画家。这幅画的艺术价值是不可估量的。但是可惜,在现在来说,这幅画如果被钉上了赝品的标签,即便他的艺术价值再高,也难以变为值钱的宝物了。这就是咱们这个时代的悲哀。”
“王大山难道没有看出来这点吗?”
“那怎么会。虽然我并不怎么‘感冒’这几位专家,但是我相信这么明显的缺陷,他应该能看出来。相反我倒想问问刘老板,王大山答应分你多少钱?”
“20万吧!”刘胜利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家伙可真够黑的!”
“哦?那吴老板说他应该给我多少?”
“恕我直言,如果真的是宋朝摹本的阎立本作品,那就是无价之宝,不可能用金钱衡量的。”吴老板很机灵,并没有说出王大山卖画的价格。
“即便我的画是明清仿制的,但是我家里剩下的画都是祖上留下来的,最起码都具有你说的那种艺术价值。为什么你不能收购呢?”
“因为我是商人,不是艺术家。我买的东西必须让它能给我赚更多的钱才行,虽然这么说有点俗,但是这是实话。现在古画市场,本来就真假难辨,你高价拿了一幅不知道价值如何的画放手里,就有可能栽到自己手里了。现在的人都很现实,不认什么艺术价值的,只认经济价值,我可不是那些有钱人,一幅画做坏了,我可就有可能倾家荡产了。”
“那为什么你肯收购那幅《太宗游猎图》?你明明知道我那幅画的经济价值并不高,为什么还要收购那幅画呢?”刘胜利的话问到了点子上。
“因为那幅画附带了一样东西来。”
“什么东西?”
“王大山的亲笔鉴定书!赝品、真品分谁来说,那幅《太宗游猎图》配着这么一件东西,就算是赝品,也就变成真品了。而我说一百句这东西有价值,也不会有人听我的,因为古玩价值的话语权完全被这些专家垄断了。”吴老板的表情似乎也很无奈。
刘胜利听完吴老板的话,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张芃和吴老板都是一愣,谁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发笑。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如果你说的是王大山的那些鉴定书的话,我每幅画都有。”
“什么?你是怎么得到的?”吴老板的眼睛突然冒出了一种亮光。
“我跟王大山虽然认识,但我也不可能傻到把一幅古画这么信任地交给他那个地步。所以我就跟他说,拿走那幅画可以,但是要把我其他的作品都一次性开具真品的鉴定书。”
“他答应了?”
“我一开始也以为他会不答应,但是最后还是答应了,因为他好像急着要交货。”
“你真的有那些鉴定书?”
“这个骗你有意义吗?我现在急于想把手里的那些画出手,就是因为现在趁着王大山刚死,警方对这些猫腻还没有调查清楚前,再赚上一笔。要是等警方啥事都弄明白了,咱们去赚谁的钱啊?”
吴老板点点头,显然认为刘胜利说的有道理。
“东西带来了吗?我能看看吗?”
“东西随时可以看,但是吴老板,我觉得你级别不够。让收你货的人来找我!”
“这你别想,我们这种事一向是单线联系的。”
“我建议你去跟那个人说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有些事,过了这村,可没有这店。”刘胜利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如果觉得行,给我打电话。如果觉得不行,就当我没来过。”
说完,刘胜利站了起来,说:“这杯水不收费吧?”
“看来您还真是精明的生意人啊,虽然不懂古画,但是却十分精通生意经,这杯水我还是请得起的。”
“有钱当然大家都想赚,好了,今天感谢您教给了我这么多东西,我回家也根据您说的看看那些古画的成色。我一直听我侄子跟我说,拿验钞机的紫外线照照,只要画上泛着红色的光就是真品,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吴老板见刘胜利又“二”了起来,马上阻拦道:“您可别听那些棒槌们瞎传,任何电子射线都对画有伤害,千万别这么试验了。”
刘胜利从吴老板急迫的语气中得知,看来他是真的相信他手里还有古画,所以志得意满,回头对张芃说道:“张芃,走啦,我们等吴老板的好消息。”
吴老板没有说话,而是目送了张芃和刘胜利离开。
当二人离开茶庄后,张芃开始向刘胜利发问:“刘警官,你可真是说瞎话不眨眼。那些词都是你提前想好的?”
“怎么可能,除了我说‘那幅画是我的’是我提前想好的,其他的都是我现编的。”
“一共有15件宝贝呢,您为什么非选古画呢?”
“这不是你说的嘛,这个吴老板是古画专家。反正我也什么都不懂,不可能跟他聊什么相关的东西,倒不如找个他很懂的话题,人只要一遇到自己精通的东西,就爱忘乎所以,也就能露出破绽了。”
“剩下的事都是您现想出来的?”张芃的眼镜片下是一种对人重新审视的眼神。
“作为一名警察,随机应变是基本素质。”刘胜利马上意识到自己也有点飘飘然了,马上对张芃说,“你看我现在这样就叫忘乎所以,呵呵。”
张芃笑着点点头,心中开始暗自佩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警察。
“那您说,吴老板背后的那条大鱼会上钩吗?”
刘胜利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这个谁也说不好,他正在寻思着,突然转念一想,其实不上钩更好,那样我不就可以结束调查了。其实从刘胜利开始调查那天起,他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调查得如此深入了,而现在自己竟然还会用假冒的身份来套取信息,这都是自己一辈子都没干过的事情!想到这,刘胜利甚至笑出了声来。
旁边的张芃不知道刘胜利为什么发笑,只得在一旁表情尴尬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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