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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朦胧的晨光

[转帖] 《侯大利刑侦笔记》第1-8部(全文完大结局)-2022年侦探小说黑马-小桥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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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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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20-6-5 06:43: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71章下马威
    晚六点五十五分,侯大利提前五分钟来到重案大队。

    走到小会议室门口,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他用手指推了推嘴角,让嘴角线条不再耷拉着,这样表情相对柔和一些。


    小会议室坐了十几个人,七八人抽烟,弄得满屋烟气。刑警小范围开会,大多如此,大家也见怪不怪。侯大利出现在会议室,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道道目光穿过烟雾,聚焦在神探身上。


    一条身材高大的汉子站在白板前,挥动签字笔,道:“别愣着,你的关系到了一组,不是客人,自己找位置坐。”


    滕鹏飞从省厅专案组回归时,侯大利正好带着一组人在唐河埋伏,等待杜强落网。案子办完后,他还真没有与滕鹏飞碰过面。眼前这个脸上有麻子的大汉自然就是滕鹏飞,此人气场十足,一只手插着腰,另一只手在画二道拐地形图。


    画完地形图,滕鹏飞放下大号签字笔,道:“侯大利是哪一年到的支队?”


    侯大利道:“我毕业前在二中队实习。2008年到支队二大队做资料员,去年调到一大队,大部分时间在105专案组工作。”


    滕鹏飞道:“两年刑警,那还是新兵蛋子嘛。你以后跟杜峰,多学习,不懂就问。”




    滕鹏飞离开江州这两年,恰好是侯大利获得神探之名的两年。如今侯大利是105专案组副组长,而组长是刘战刚,常务副组长是老支队朱林。专案组副组长虽然是没有编制的职务,但是在整个刑警支队都有地位,没有人认为侯大利是刚入职的菜鸟刑警。


    众刑警听到滕鹏飞这个安排,神情都很古怪,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如果侯大利真要回到一组,至少应该担任探长,能够独立办案。



    杜峰暗自吐槽:“侯大利真到了我们探组,每次办案都有个神探盯着,太他娘的不自在。滕鹏飞没有被神探怼过,胡乱安排。”


    重案大队共有侦查员48人,原来下设八个探组和一个机动探组。


    宫建民担任支队长以后,依据省厅优化刑侦队伍建设的要求,拆分了大机动探组,设了九个探组,保留了一个小机动探组,另外则是大队领导、办公室工作人员。


    一个探组四个人,是最基础的作战单元。这一次改革其实并不彻底,探长只能算是内部职务,市人事局并不承认此编制。



    探长虽然没有正式级别,但是掌管案件侦查权,能够把握案件进度,做出侦查结论,位置很重要,相当于步兵班在陆军中的作用。如今,能力出众的侯大利成为杜峰探组的组员,给了杜峰相当大的压力。




    “大家都在等待省厅提取DNA,等待是对的。我想说的是另一个观点,现在有一种新毛病,离开了视频、离开了DNA、离开了技侦手段,我们的侦查员就变成了傻子、聋子、瞎子,完全不会办案。具体到这个案子,张国强,你的调查马虎了事,敷衍塞责!”


    滕鹏飞把调查走访材料往桌上猛地一扔,发出“啪”的响声。


    侯大利拿出笔,记录讨论要点。


    滕鹏飞瞪着眼,对私交颇佳的张国强道:“看你神情,还不服?说一说你的调查。”


    张国强拿起调查询问笔录,赶紧扫了一眼,禁不住暗自犯嘀咕:“这份调查材料挺细致,不知道滕麻子为什么肝火如此旺盛。”


    他简明扼要地谈了调查材料的主要内容:“第一,沿滑坡地带公路主要有两个村六个社,再往上走有一个国有林场,六个社共有一千二百户,合计四千六百七十七人,长期在家的有二千三百三十八人,主要是老弱妇孺。国有林场没有固定住所,只有一个工房。据调查,两个村六个社和国有林场没有失踪人员。


    第二,调查了周边场镇餐馆、旅馆、小歌厅从业人员,没有失踪人员。


    第三,调查了江州失踪人员名单,还要等待省刑侦总队提取DNA,如果提取成功,就可以进行比对。”




    “DNA技术直到2005年才真正发展起来,以前市局都没这本事,必须到省厅甚至部里去做。没有DNA的时候,我们就不破案了吗?”


    滕鹏飞指着侯大利,道:“侯神探,二道拐白骨案,你估计能不能提取到DNA?”


    侯大利挺反感“侯神探”这个称呼,“神探”带着善意的调侃,而“侯神探”则明显带有嘲讽意味。


    田甜牺牲后,他变得更为内敛,没有在一组地盘上与滕鹏飞较劲,也没有附和其说法,道:“我没有看到尸骨,无法判断能否提取到DNA。市局若是做不了,可以送到省刑侦总队提取。”


    滕鹏飞有意看一看山南政法学院刑侦系毕业生的水平,问道:“从尸骨颜色,你能不能判断燃烧的温度。”


    侯大利道:“尸体软组织烧光后,通过骨骼表面颜色可以推断焚烧尸体的温度,如果骨头表面是褐色,可以推断当时的温度在一百到两百度;如果骨头表面是黑褐色,炭化,那么温度就在四百到四百五十度之间;如果骨骼表面呈灰白色,就有七百度以上,但在野外焚烧很难达到。除了颜色,还可以观察裂纹,温度超过三百度时,骨骼会出现长轴裂痕。温度越高,骨骼脆性越大。”


    滕鹏飞目不转睛地望着侯大利,道:“果然有两把刷子,明天跟着我,再去查看尸骨。”


    他把注意力重新转向张国强,道:“我们再来谈调查。那条上山的泥结石路面修在林区,修路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林场,还是为了更上面的矿山?矿山是哪一年兴建的?现在的业主和以前的业主分别是谁?尸体被烧得这么厉害,没有助燃物烧不到这种程度,发现尸体的地方就是焚尸的地方,白天就得有浓烟,夜晚则有火光,有没有附近村民看见过类似现象?张国强,你这个破案无数的老侦查员搞调查走访,这些都是明摆的事情,难道熟视无睹?”


    “确实有不完善的地方,我再去调查。”张国强早就习惯了被滕鹏飞当面挖苦,近两年来,滕鹏飞被抽到省厅搞专案,张国强很少被其挖苦,最初还很不习惯。



    如今滕鹏飞回来了,没有因为在省公安厅工作两年而发生改变,毒舌依旧,还是原来的味道,还是原来的配方,张国强居然迅速找回了从前的感觉。


    散会以后,滕鹏飞、杜峰、张国强来到老训练场。


    训练场是半开放空间,有一个大篷,四面透风,却能挡雨。大货车运来的滑坡现场泥土堆放在训练场上。


    老训练场由即将退休的老警察老邢管理,老邢看到湿漉漉的泥土倒满了训练场,很是心疼,报怨道:“滕麻子,你这个败家玩意儿,把这堆烂泥堆在这里,就是把训练场往死里毁。”




    滕鹏飞哈哈大笑道:“这叫作不破不立。以前训练场还马虎能用,被我破坏了,彻底不能用,局里肯定会花钱来修。”



    老邢恶狠狠地挑刺,道:“滕麻子到省厅办专案,怎么不留到省厅,还要回市里?你平时尾巴翘得高,到了省里能人多,你的尾巴就翘不起来了。”


    滕鹏飞揉了揉脸上的麻子,道:“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在厅里得听指挥,我这个小字辈说话不管用。再说,我也舍不得弟兄们,多指挥破几个大案,也不枉当了一回刑警。这泥里躺过尸体,我得细细查找,看能不能翻出有用的线索。”


    “泥巴中有名堂,我嗅到了里面的味道。”


    老邢丢了一支烟给滕鹏飞,道,“秦力的事情你听说了吗?秦力、陈阳、黄卫,还有你,你们几个算是当年的后起之秀,天天凑在一起讨论案子,也不洗澡,有一次我进你们屋,差点熏了一个大跟头。谁能想到,秦力居然为了弟弟,找人杀了黄卫。如果不是事实确凿,打死我也不敢相信。”


    提起此事,滕鹏飞脸色阴沉下来,道:“无论如何,秦力都不能杀自家兄弟。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脏耳朵。”


    下班以后,滕鹏飞、杜峰、张国强和老邢等人在苍蝇馆子喝酒,兴尽而归。


    分手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滕鹏飞安排道:“疯子,明天要把侯神探叫到训练场,大家都要吃土,他也不能搞特殊。”


    张国强悄悄提醒道:“侯大利是田甜的未婚夫,现在情绪很低落。”


    滕鹏飞很硬气地道:“做刑警就得有牺牲的心理准备,侯大利这个时候更应该振作精神,不要和娘们儿一样,这样才能真正不辜负田甜的牺牲。若是他过不了这一关,那就配不上田甜。”


    侯大利收到杜峰发来的短信以后,翻身起床,坐在床边。


    月光透过树林和窗棂,十几个光斑落在枕头上。以前这个时候,田甜已经进入梦乡,偶尔醒来,必然催促自己上床睡觉。


    他在床前坐了一会儿,仍然没有睡意,便来到书房,戴上耳机,终于下定决心重新查看提审王永强的视频。


    目前相关资料寄到了省刑侦总队第六支队心理测试室,由骆主任和其助手张小天进行判断,还没有出结果。他一直不愿意再看提审王永强的视频,每看一次,就是将慢慢封闭的伤口又活生生扯开。




    杨帆是青梅竹马的女友,其生命永远定格在高一,凶手极有可能是变态杀人者王永强。


    审讯视频中中,王永强突然望向监控镜头,脸上露出诡异笑容,固定在椅子上的双手用力朝外伸,右手做出一个奇怪动作,嘴里模仿女生声音,道:“求求你,饶了我。”


    做完这个动作,王永强变成了石佛,面无表情,不管审讯人员问什么都不回应。


    侯大利一动不动看着视频,一直看到数小时后,王永强开口:“杨帆的事情与我没有关系,不要浪费时间。”


    说完这句话,他又对着监控镜头做了一个诡异表情。


    花了五个小时看完第一部分视频,侯大利关掉电脑,站在窗边呼吸香樟树的味道。


    杨帆逝去多年,其音容笑貌到如今仍然栩栩如生,日常接触的细节一点都没有遗漏。没有忘记,这是值得欣慰更是让人痛苦的事情。


    在观看王永强视频时,他又打开了几段杨帆在舞台上表演的视频,其中有一个视频是杨帆穿着红裙子跳舞。看到这段视频,他又想起河中的那一抹红色,赶紧关掉视频。


    来到卧室,床上空空荡荡,田甜永远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往日温柔乡荡然无存。


    侯大利无法忍受孤寂,拿起车钥匙,开车离开高森别墅,来到江州大饭店,要了一个套间。在与田甜没有关联的新房间,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迷迷糊糊中,进入浅睡状态。


    在梦中,一条红色裙子在脑中旋转,越转越快,快得让人头昏。紧接着,场景转换到巴岳山深处,一个猥琐到极点的男人从地道爬出来,和田甜面对面而站。枪声响起,田甜血肉模糊。


    “啊”,侯大利从梦中醒来,额头全是汗水。


    起床后,侯大利洗了淋浴,洗掉整夜睡不好带来的疲惫。


    他开车来到老训练场,在门口遇到杜峰、张国强、江克杨、马小兵等一组侦查员。
  • TA的每日心情

    7 天前
  • 签到天数: 55 天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20-6-6 06:5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72章刨泥巴找证据
    老训练场内,滕鹏飞穿了一件没有符号的旧警服,拿着一把铲刀,扫了一眼诸人,道:“老克,给你说了要穿旧衣服,你穿西服做什么?白马,你的皮鞋锃亮,是要到省厅开会吗?侯神探,你这件夹克不便宜吧?弄脏了别怪我滕麻子没有提前打招呼。”
    他指着一大堆泥土道:“今天一组就是麻子打哈欠——全家总动员,全部当考古学家,侍候这一大堆泥巴。任务是寻找泥巴中可能会遗漏的证据,查看泥土里有没有烧过的痕迹,现在就分堆,分人一堆,全程录像。等一会儿,技术室的同志都要过来增援。”

    探组十二人加上滕鹏飞,每个人都分到一大堆湿泥巴、一张塑料小凳、一把铲刀和一个口罩。

    侯大利脱掉夹克衫,戴上口罩,穿着短袖T恤,开始刨泥土。

    “马儿,戴口罩。”

    “麻子,湿泥巴,又没飞尘,用不着。”

    “戴上,听指挥,叫你戴上就戴上!”

    滕鹏飞没有当甩手掌柜,和大家一起刨泥巴,嘴巴不停嚷嚷:“你们注意啊,尸体被烧成这个样子,肯定有助燃剂。如果找到烧焦的土块,那么埋藏地最起码是焚烧现场。如果完全找不到,那么这个地方就有可能不是第一现场或者第二现场。”


    重案一组都是经验丰富的侦查员,明白其中道理,所有人都如考古专家一样,精心侍弄分到的泥巴。

    滕麻子刨了一会儿泥巴,又开始四处转。

    泥巴中曾经埋过尸体,仿佛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他到屋外洗了手,跑到老邢值班室,弄了一瓶江州老烧,道:“兄弟们,都喝一口。你们莫要停,张嘴就行了。”

    滕鹏飞倒了满满一碗江州老烧,依次送到侦查员嘴边,让大家喝一口。

    “老克,你是酒鬼投胎吗,喝这么大一口。”

    “唐国强,两年不见,你硬是屎壳郎戴眼镜——冒充斯文人。”

    滕鹏飞端着酒来到侦查员面前,给大家喂酒,顺便还踢一脚或者拍拍肩膀。

    他提着酒瓶来到侯大利身边,道:“整一口。”

    侯大利喝了一大口。江州老烧是本地高梁酿造的烈性酒,六十度,喝了一口下去,从嘴到腹部犹如被熨斗过了一遍。

    滕鹏飞解释道:“弄这玩意,说不定就有细菌,喝点烈酒,杀杀毒。”

    刨泥巴是辛苦活,一个小时后,大家都腰酸背疼,而每个人身前还有大堆泥巴。

    老谭、小杨、小林和葛向东来到老训练场。

    滕鹏飞拿着铲刀,叉着手,道:“老谭,这是你们技术室的活,我们全家总动员,你们却来得慢吞吞的,悠闲得很。”


    老谭道:“麻子讲话没道理,我们才把长荣的事情做完,马不停蹄就过来。事要一件件做,饭要一口口吃,好事不在忙上。”

    侦查员们已经忙了一个多小时,纷纷直起腰,喝口水,抽支烟。

    葛向东来到侯大利这边,道:“这具尸骨被烧得惨,颅骨受损,有缺失,良主任觉得很有挑战性,同意进行颅骨复原。我今天要送头骨到到良主任工作室,同时还留在那边承担铺助工作。”

    侯大利和葛向东来到相对安静的角落,点燃香烟,边抽边聊。

    葛向东道:“我要到良主任工作室辅助复原头骨。樊傻儿牙齿被打掉了好几颗,你又来挖泥巴,只有朱支还坚持到刑警老楼上班,我怎么感觉专案组就要散伙。我真舍不得离开专案组,若不是专案组,我还在经侦那边混日子,如今尝到了被人尊重和需要的感觉,再混日子会很难受。”

    侯大利深吸了一口烟,道:“朱支给我布置了任务,要让我写唐河抓捕工作的总结,分析得失,特别要分析在抓捕过程中出现的失误。”

    “你也有定力,一代神探在这里挖泥巴。”

    葛向东开了句玩笑,想起了田甜,笑容慢慢消失,道,“唉,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该不该提田甜,不提她,我们似乎就忘记了她,提起她,又怕惹你伤心。”


    侯大利在葛向东面前没有隐藏悲伤,道:“我们还是要经常提起她,如果没有人提起她,她就真被人忘记。我们提起她,她就还活着,和我们一起。”

    葛向东转过头,擦了擦眼睛,这才转过来,道:“这他妈的是什么事啊!”

    在滕鹏飞强烈要求下,技术室小林和小杨留下来与重案一组一起刨泥巴,滕鹏飞、侯大利、老谭和葛向东来到物证室。

    人骨摆在物证筐里,无声地诉说自己的冤屈。

    葛向东拿到一个盒子,里面装着灰黑色头骨。

    “葛朗台,颅骨复原要多长时间?”滕鹏飞完全没有料到“葛朗台”居然入了良主任法眼,想起“葛朗台”以前颇为不佳的名声,仍然觉得这个变化有些魔幻。

    葛向东道:“如今技术水平提高了,利用扫描后的数据建模,再填充,比以前快得多,最多半个月就完成颅骨复原。”


    滕鹏飞原本还要开两几句玩笑,见葛向东一本正经谈专业问题,玩笑话便没有说出口,道:“侯神探,那天开会你讲得头头是道,凭着骨头颜色就能判断火的温度,二道拐这具尸骨摆在这里,你看得出来什么道道?”


    由于田甜的关系,再加上侯大利经常参加现场勘查,老谭视侯大利为自家人,怕他应付不了很有些“赖皮劲”的滕麻子,有意提醒道:“隔行如隔山,这事应该由李主任来做,他是副主任法医师,我们都不专业。”

    滕鹏飞道:“骨头多处骨折,李主任拿不准哪些是生前骨折的,哪些是焚烧骨折的,拍了些相片,发到刑侦总队法医室,请高手帮助判断。”

    老谭道:“小林和小杨帮助你刨泥巴,老葛拿到了颅骨。我们技术室在这没用,大利,我们走吧。”

    “稍等,我看看这些骨头。”

    侯大利戴上手套和口罩,拿起一根折断的骨头,用高倍放大镜观察,道,“骨头断面有玻璃样变,这是焚烧骨折。骨骼颜色呈灰白色,至少有四百度以上,焚烧时加了助燃剂。”

    滕鹏飞瞥了侯大利一眼,道:“你学得还挺杂。”

    “杂而不精,贪多没有嚼烂。论足迹比不过谭主任,论勘查基本功不如小林,DNA提取检测不如张晨,画像不如老葛,打枪不如樊勇,法医不如李主任,侦查基本功不如大部分侦查员。调查走访这类工作与朱支差得太远,他能轻易问出来的话,我费了大劲都问不出来。”


    说话间,侯大利轻轻将长骨放下,又拿起一片断掉的肋骨,继续用放大镜仔细观察,道:“焚烧前的创伤骨折,不管是压缩、拉伸、扭转还是冲撞,都会留下相应骨折线,如果要准确判断,还得拍X光片。”

    滕鹏飞嘲笑道:“侯神探,你拿自己和全队精英来对比,我不知道你是骄傲还是谦虚。”

    侯大利突然停下来,道:“这根肋骨有一处特殊痕迹,应该是刀伤,捅得非常用力。”

    法医室李主任已经发现此处伤痕,滕鹏飞故意没有指出来,特意考一考侯大利的眼力。

    他原本以为侯大利看不出,谁知这个小年轻的眼光还真是老辣。

    他又等了一会儿,见侯大利没有新发现,道:“李主任发现了这处伤痕,也认定是刀伤。在脊柱上还有一处刀伤,和这一刀类似。”

    在放大镜下面,脊柱上的刀伤很明显,从刀伤位置来看,这一刀是从背后捅进去的,捅得非常凶狠,直接刺到脊柱,留下了刀痕。


    看到骨头上出现的伤痕,侯大利脑中出现一幅非常清晰的画面:遇害者被正面捅了好几刀,其中一刀捅到肋骨上,留下了永久的伤痕。遇害者受伤后想要逃离,又被凶手从背后捅了几刀,其中一刀捅在了脊柱上。从这两刀来看,凶手极其凶残。


    离开物证室,老谭回刑警老楼,葛向东带着颅骨到省城,其余人又回到老训练场。




    侦查员们继续刨泥巴,刨了整整一天,没有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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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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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20-6-7 06:29: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73章剧变后的专案组
    下班后,侯大利不敢回到充满田甜气息的高森别墅,在江州大饭店要了顶楼套间。

    他刨了一天泥巴,腰酸背痛,加上前天晚上基本没有入睡,晚十点上床,这一次终于沉入梦乡。


    早上醒来,他望着天花板,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左看右看,这才想起住在江州大饭店。


    上班前,侯大利稍有犹豫,决定继续到105专案组上班。


    专案组成立有正式文件,在没有新文件的情况下,他还是属于被抽调状态,应该到刑警老楼上班。只不过,命案积案只剩下杨帆案没有结果,而且刑警老楼处处都有田甜身影,这让侯大利感到锥心之痛。


    朱林夹着手包,准点来到刑警老楼。刑警老楼生活过大李和旺财两只退役警犬,在与犯罪嫌疑人作斗争的过程中,大李活生生累死,旺财被炸得尸骨无存,皆牺牲得非常英勇。由于先后两只退役警犬牺牲,朱林再向警犬中心提出领养退役警犬的要求时,被爱犬心切的警犬员委婉拒绝。



    此时,院内没有旺财,樊勇还在医院治伤,葛向东送颅骨到省厅,老楼这边顿时冷清许多。他正在感慨之时,听到健身房传来砰砰声,便加快脚步来到健身房门口。


    侯大利正在打沙袋,背心前胸后背全部打湿,豆大汗水从额头滚落。王华没有做器械,正在练习开合跳,跳完三十个,大口喘气。




    朱林对王华竖起大拇指,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王胖子居然开始锻炼了。”


    王华自嘲道:“前些天,我和大利到医院去看樊傻儿,遇到熟人,顺便测了血压和血糖,低压120,血糖11,熟人警告我,再不减肥,活不了几年。而且我们这一行总要面临危险,我胖成这样,跑不能跑,跳不能跳,打不能打,只能靠一堆肉来狐假虎威。”


    朱林笑道:“继续,继续,不要让心跳慢下来才有效果。”


    王华做完开合跳,又高抬腿,气喘如牛。


    朱林又道:“昨天是什么情况?”


    侯大利跟在朱林身后,来到院中,道:“昨天到老训练场,跟着滕大队刨从白骨现场挑回来的泥巴,没有发现。滕大队的思路是正确的。从逻辑上来看,凶手不会搬动一具烧过的尸体,而是应该把尸体带到二道拐,烧了以后就地埋掉,滑坡地带应该是焚烧地点,雁过留痕,人过留影,必然会有焚烧痕迹。今天我准备和王大队再到二道拐去看一看,”


    “你和王华前往二道拐,那就以专案组的名义过去。”


    朱林作为在刑警支队工作二十多年的老同志,很看重名份,也正是他的坚持,105专案组保持着原来的框架没有散伙。




    侯大利道:“昨天到重案一组开会是接到支队临时通知,我如今还是专案组成员,与原单位脱钩,这点很清楚。虽然大部分命案积案都侦破了,但是,我觉得105专案组应该保留,江州历年积累下来的刑案还很多,若是没有专门机构盯着办事,档案发黄变黑的老案多半就永远变成未侦破案件。”


    “英雄所见略同,我们想到一块了。105专案组可以换名字,机制应该保留,用处很大。”


    朱林从手包里取过几页纸,道,“这是我给市局的建议,你赶紧帮我做成正式文件。”


    侯大利拿着朱林的建议到楼上打印。


    朱林的建议不长,主要内容是保留105专案组这个已经在全省打响的品牌,不必拘泥于命案积案,将其他重大未侦破案件纳入专案组,持续保持力量,必将获得更大成果。


    朱林拿到打印件,戴上眼镜,仔细检查了一遍,道:“我其实已经很满足了,还有一年就退休,在退休前,除了杨帆案以外,专案组把命案积案一扫而光,在全省都很罕见,这是一名老侦查员的最大光荣。如果市局同意我的建议,专案组会起越来越大的作用。宫支是刑警支队长,下一步会成为局领导。他不太赞成继续保留105专案组,你应该能够看得出来。这不是对和错的问题,而是观点问题。关局长站的角度不一样,他是一把手,一把手更注意全局,105专案组是全省公安系统刚刚树立的品牌,他不会让这个品牌倒下,所以肯定会同意我的建议。你是优秀的侦查员,但是要成为优秀指挥员,不仅要紧盯案子,也要学会分析全局。只要你还在公安系统,那就得为了事业动脑筋想办法占据一个好位置,千万不能犯幼稚病。”



    他略为停顿,道:“这一次解救人质,后来复盘,战刚的指挥没有明显失误,只不过情报信息不充分,不知道屋内有地道。两位民警牺牲得非常英勇。当初战刚把田甜和老唐放在后方,其实就是为了保护他们。可惜,天算不如人算。我提这件事情不是讨论谁的责任,而是要你明白一位优秀指挥员对于整个队伍的意义。你有这个能力,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这样才对得起田甜的在天之灵。”


    杨帆遇害时,侯大利年龄尚小,情绪完全失控。田甜牺牲,侯大利已经成为基层刑警,心理发生了很大变化,虽然悲伤,却一直很好控制情绪。朱林将这一切看到眼里,对侯大利更是高看一眼,所言皆是没有保留的真心话。





    侯大利背景特殊,并没有一定要在公安局占位置的急切想法,如今朱林作为领导和师父反复告诫他不能犯幼稚病,与其被平庸者领导,还不如自己当领导,这样对整个事业有利,对一线刑警有利。


    他最初对这个告诫不以为然,经常被熏陶,不知不觉在内心深处接受了这个建议。


    聊天之后,朱林拿着文件到市局向一把手局长关鹏汇报。


    侯大利准备和王华一起前往二道拐。


    王华浑身大汗,大喊自己累成了狗,得知要去看白骨案现场,夸张地惨叫:“哇,早点说啊,我练得狠了,再去爬山,真得累瘫。”


    尽管王华大呼小叫,洗浴之后,还是跟随侯大利前往二道拐。


    侯大利开车,王华瘫在副驾驶位置上,喝了一瓶功能饮料,这才慢慢缓过气来。


    他透过车窗,看到一处小河湾有一处工地,道:“那是丁工集团的工地,丁工也做房地产?”


    侯大利道:“丁工集团主业还在制造行业,有子公司做房地产。国龙集团在江州也做了房地产,这个不奇怪。”


    “这个世界是有钱的越有钱,穷人是越难发财。你这人奇葩,明明可以潇洒走一回,何必当一名苦哈哈的刑警。你不是超人,用不着拯救世界。”王华说到这里,想到田甜,便打住了话题,笑声也停了下来。




    发生滑坡的山坡相对高度约有百米,具体滑坡点距离公路的斜线距离约为三十米。


    越野车上坡之时,王华道:“组座,专案组没有参加这个案子,我们何必热脸去凑冷屁股。”


    侯大利没有答话,观察周边地形。路边有一个砖砌圆柱体,一两百米处还有两个。圆柱体中空,上面无盖,下面还有一个孔,砖体有烟熏痕迹。侯大利反复打量圆柱体,还拍了相片。


    王华见道:“这是熏香肠腊肉的土设备。长青二道拐这边的柏树最适合熏香肠腊肉,城里卖的香肠腊肉都打着二道拐的名字。看来你很少逛超市,对这个品牌没有印象。”


    侯大利道:“确实如此,这是一个缺陷,我还得经常逛一逛菜市之类的地方。”


    一辆警车开了过来,跳下车的是滕鹏飞和杜峰。


    “滕麻子,好久没见你了。”王华是治安支队副大队长,和滕麻子平级,以前有过合作,关系还不错,见面用同级之间打招呼的方式。


    滕鹏飞不客气地道:“王胖子,你搞治安的,跑这里做什么?”


    “我跟着组座来看现场。局里定下了案案相靠原则,凡是有新发案件,105专案组都可以参加侦查,查清是否与以前的积案有关联。你刚才的问话不讲政策,没有水平。”王华早上训练了体能,上山以后,不再想动,双手叉腰,怼了滕鹏飞一句。




    “我靠,命案积案都没有了,还用得着105专案组来案案相靠。”


    滕鹏飞站在王华身边,拍了拍王华的肚子,笑道:“王胖子,该减肥了。”


    王华挡住滕鹏飞的手,道:“案案相靠是市局定下的规则,滕麻子本事硬是大,尾巴翘上天,把局长办公会的文件否定了。”


    王华和滕鹏飞是老关系,级别相同,打嘴仗是半真半假,不会伤和气。


    侯大利没有参加他们两人之间的嘴仗,抬头看着滑坡地带。


    重案一组挖回来的泥巴仅仅是堆积在公路边上的泥巴,从滑坡点到公路还有大量滑落的泥土,火烧的痕迹完全可能遗留在这些未被清理的泥土里。


    他离开公路,沿着塌方泥土往上爬,在滑坡点转了两圈,又跳回公路。


    滕鹏飞问道:“有什么发现?”


    侯大利道:“滑坡地带大约有四米宽,五米长,厚度有三四米,白骨应该是埋在这个区域。我建议做进一步挖掘,这样可以弄清楚两件事:


    第一,遗骨混在泥土里,滑到公路,昨天泥巴里没有发现,但是并不意味着没有其他物证;


    第二,遗骨被烧过,挖开泥土,可以确定焚烧地点是否在此地。”


    这两点正是滕鹏飞想要弄清楚的地方,道:“可以,马上准备继续往下挖。”




    “一组只有十几个人,挖开泥土的工作量太大。”


    这两年来,在几个重大案件的关键环节,市局多次采用了侯大利的建议,杜峰下意识地将侯大利的想法在脑中演化成了行动,叫起苦来。


    滕鹏飞对杜峰的反应感到奇怪,一般情况下,都是上级提出要求,下级开始叫苦,今天这个菜鸟阶段的新刑警说出一个想法,探长开始叫苦,这极不正常。


    他扫了杜峰一眼,道:“这里或许有重要物证,工作量再大,也必须挖开。你赶紧安排,不要怕工作量大。”


    杜峰拿起手机,准备找人清运滑坡地带的泥土,打电话前,他问道:“滕麻子,费用怎么走?两年前的费用还有没报的。”


    滕鹏飞还没有回答,侯大利已经拨通一个电话,道:“常总,有件事情需要帮忙。我在长青县和江州交界的二道拐村,丁工集团在那附近有一处工地。这边有个现场需要挖掘,多带点大筐,十个人就行了。”



    丁丽案侦破以后,侯大利成为丁工集团的座上宾,丁晨光打过招呼,侯大利和105专案组有任何需求,一律无条件支持。


    常总是丁晨光心腹,摸得准大老板心思,接到侯大利电话以后,赶紧安排工地派人到二道拐,听从侯大利指挥。


    安排下去以后,常总犹觉得不踏实,叫上驾驶员,亲自前往工地。


    杜峰问道:“你叫人来挖泥?”






    侯大利道:“丁工集团在附近有工地,我请求他们支援十个工人。他们工具齐整,比我们有效率。”


    滕鹏飞斜着眼看着杜峰和侯大利,没有说话。


    等到侯大利又爬上滑坡地点,他把杜峰叫到身边,道:“到底你是探长,还是侯大利是探长,这点要搞清楚。你有什么事情就安排他做,何必客客气气?侯国龙是侯国龙,侯大利是侯大利,他就是一个普通刑警,该用还得用,该骂还得骂。”


    杜峰有点小尴尬,解释道:“侯大利确实有本事,前几个案子,他都是关键人物,我早就忘记他是新刑警。”


    滕鹏飞很有些无语,道:“你啊你,失之宽厚。当探长不容易,官小责任大,你得把自己看高一些,否则谁都要来踩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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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8 06:39: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74章滑坡地带的老矿洞
    十来分钟,两辆工程车轰隆隆地出现在眼前,二十名戴着工程帽的工人跳下车来,十人提铁铲,十人拿锄头,货厢里还有两个大筛子和两个竹筐。

    领头的工人组长大声道:“请问哪位是侯警官,我们从哪里开挖。”


    侯大利跳下山坡,道:“具体听滕大队指挥。”


    滕鹏飞点了点头,道:“王大队,麻烦你把刘支书叫过来,让当地基层组织作个见证,也免得挖到周边树木,莫名其妙起纠纷。杜峰到滑坡点,指挥工人们清理现场。侯大利负责录相和照相。”


    王华发动越野车,开车去找刘书记,在路上又给派出所打了电话。


    滕鹏飞和杜峰分别从滑坡带两侧爬到滑坡点。


    侯大利取出摄像机,找到合适机位,开始录相,又拿起相机,拍摄周边环境后,进行重点拍摄。除了摄像机和相机以后,侯大利胸前还戴有高清摄像头,这是作为摄像机和相机的补充,主要用于研究现场。


    滕鹏飞是老刑警,这两年又在省厅专案组见过大世面,眼光很是挑剔。他站在高处俯视侯大利,寻找其工作中不规范之处,看了一会儿,没有找到毛病。



    他与侯大利虽然是第一次在一起工作,却产生了共事多年才有的默契感:两人根本不需要商量,该做什么事,难点如何处理,思路基本一致,很有一种水到渠成的畅快感。




    工人们效率极高,五人一队,二十人排成四队,挖开滑坡泥土,装入筐中,装满一筐,就运到公路。


    滕鹏飞、侯大利、杜峰则蹲在一旁,查看挖开的泥巴。


    挖了四十来分钟,杜峰激动地叫了起来,道:“停,停,我看一下。”


    一个工人铲开表面泥土后,露出一大块黑色泥土,明显与周边泥土不一样。杜峰、侯大利和滕鹏飞也相继跳入滑坡地带。侯大利蹲在坡上捏了捏土块,土块板结,虽然被雨水打湿,仍然坚硬。滕鹏飞几乎是跪在地上,用鼻子嗅,又取了放大镜观察泥土情况。工人们都停止劳动,好奇地打量三个傻刑警。


    “是不是被火烧过?”滕鹏飞问道。


    侯大利不停揉捏泥土,道:“这边很多泥块的硬度很高,不是原生土,反复碾压过。”


    滕鹏飞取过一个筐,把能找到黑灰色硬土块扔进筐里。


    两辆车开了过来,一辆是越野车,另一辆是丁工集团常总的车。


    侯大利回到公路上,对村支书老刘道:“那个滑坡点,就是最上面一排工人的位置,以前有建筑或者其他设施吗?”


    老刘想了一会儿,道:“在我记忆中,应该有一个铅锌矿的老矿洞,早就被废弃了,具体位置有点模糊了,应该就在这一片。”





    在侯大利指挥下,几个工人来到滑坡点最高端,从上往下挖,一个小时后,距离滑坡顶端两米的地方,豁然出现了一个约一米直径的矿洞,矿洞没有倒塌,在矿洞口墙壁上有明显的V字形烧迹,矿顶还有大片焦黑痕迹。


    侯大利蹲在矿洞口观察V字形痕迹,道:“尸体就是在这里焚烧的,起火点就是V字形的最低处。”


    滕鹏飞蹲在洞口望了几眼,拨通电话,大声道:“老谭,带你的家伙到二道拐,我们挖出一个老矿洞,洞口有烧过的痕迹。”


    老刘和围观群众讨论了一会儿,爬上坡,找到滕鹏飞,道:“滕大队,我问过几个老人,他们说这个矿洞以前是村集体的,后来被长青铅锌矿收购。矿洞被封了好多年,外面全是杂草,大家平时也没留意。”


    找到焚烧点,滕鹏飞兴致高昂,撕开熊猫烟,给每人发了一支。


    常总拿着大瓶矿泉水,沿着公路朝上走了一段,找到一条杂草丛生的通道。此通道连接老矿洞和公路,被废弃多年,仍算平整。


    “大利,洗手。”常总已经五十多岁了,腰身肥胖,此刻满脸笑容。


    侯大利道:“常叔从哪里过来的?”


    “有矿洞必然有公路,我这么胖,爬不上坡。”常总举起矿泉水瓶,替侯大利冲手。


    等到侯大利洗完手,常总美美地喝了一口,道:“大利,你们在这挖什么?”




    侯大利道:“土里滚出来一具尸体。”


    常总一口水差点吐了出来,顿时觉得阳光下的山坡有些阴森森的,道:“大利别做这工作了,你爸是真想你回去。”


    这是一个老话题,侯大利礼貌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常总面对侯大利时如一个慈祥长辈,和蔼可亲。面对手下施工队时就有老总的威严,说了一声:“快点清理公路。”


    施工队稍加休息,又继续工作,很快将公路清理干净,跳上货车,轰隆隆地离开现场。


    常总又和侯大利聊了几句,再给专案组王华打了招呼,便离开现场。


    以常总在丁工集团的地位,能够进出分管副市长的办公室,所以,他除了对侯大利态度亲切以外,对待其他公安人员就很平淡,态度多少有些矜持。


    矿洞有明显焚烧痕迹,意味着尸体是在此地焚烧,那就有可能出现两种情况:


    一种情况是矿洞位置就是第一现场,凶手在此地杀人,就地焚烧;


    另一种情况是凶手在其他地方杀人,然后把受害者尸体带到此处焚烧。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凶手都应该熟悉此地。侯大利联想起尸骨中的两处刀痕,反复琢磨此地是第一现场还是第二现场。从目前的线索来看,还无法得出准确结论,他内心倾向于凶手杀人以后,将尸体转移到此处焚烧。


    滕鹏飞随手扯了一根野草,咬着草根,嘴巴里弥漫起一股青草味道。




    王华道:“滕麻子,这里滚出来一具白骨,你就别咬草根了。你不嫌膈应,我还嫌隔应。”


    “尸体被焚烧过,早就白骨化了,和这根野草没有半毛钱关系。”


    滕鹏飞站起身,吐出一段青草,指着公路沿伸的方向,道:“山体滑坡,破坏了焚烧现场,得把所有滑坡的泥土全部拉回去,全面筛查,说不定能从泥土中有发现。”


    从发现白骨到现在,最大的突破就是有可能发现了焚烧现场,发现了焚烧现场算是前进了一小步,下一步最重要的还是寻找尸源。



    半小时后,老谭带着技术室诸人来到现场,勘查现场,提取物证。等到工作告一段落,时间过了中午两点,附近场镇的饭馆都关门休息。


    派出所同志敲开一家饭馆,炒了大盘肉,煮了大盆汤,一群人围在一起狼吞虎咽,香甜无比。


    经过前期工作,白骨案有了一个重要成果:发现尸骨的滑坡地带就是焚烧现场。


    当前最困难的是确定尸源,存在三个难点。


    第一个难点,省刑侦总队DNA室传来消息,由于尸体焚烧严重,埋在土里时间长,提取DNA失败。


    第二个难点,村社、林场和长青铅锌矿都没有失踪人员。


    第三个难点,头骨被烧得很严重,面部小骨有掉落,复原难度大。




    滕鹏飞为重案一组“抢”来了两个案子,一是吴煜案,另一个是二道拐白骨案。


    二道拐白骨案是一个极为难啃的硬骨头着,吴煜案则非常顺利。


    探长张国强喜滋滋来到滕鹏飞办公室,把吴煜案的侦查卷宗放在桌前,寒暄道:“白骨案有突破吗?”


    滕鹏飞道:“确定了焚烧地点,但是找不到尸源,够呛。吴煜案进展如何?”


    张国强道:“昨天分别带李友青和肖霄辨认了现场,与现场勘查完全一致。凶手就是李友青,虽然情有可原,毕竟杀了人,理无可恕。可惜啊,一对年轻人就这样毁掉自己的前程。”


    滕鹏飞道:“找不到手表、手机和钱包等三大件,这个案子不踏实。手机是吴煜联系肖霄的工具,存在因果关系。老克探组要把精力转到白骨案,查找三大件的任务还是由你来完成。我一直在琢磨此事,另有他人在清晨拿走了这三样,这人拿走这块高档手表没有太多使用价值,迟早会卖,你要守住销售渠道,不要松劲。”



    如果不是三大件丢失,吴煜案已经完美收官,张国强暗骂:“谁他妈的拿走了三大件,老子要打得他认不了祖宗。”


    当然,打人的想法永远只能是想法,如今“刑讯逼供”成为了高压线,没有侦查员愿意去碰。破不了案继续努力就行了,若是刑讯逼供,倒霉的是侦查员本人。




    滕鹏飞对找到三大件的信心倒是很足,凭着他的经验,拿到一块高档表,不卖出去,放在家里就没有任何价值。


    盗三大件之人应该有一定的反侦查经验,这种人肯定经不起诱惑,迟早会落到网中。


    他如今最头痛的还是长青白骨案,这是一块硬骨头,啃下来的难度很大。


    张国强离开后,他想了一会儿长青白骨案,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信封,信封里有十几张相片,那是五年前侦办一起杀人案时的合影。


    滕鹏飞慢慢抽出相片,看到第一张相片时,表情黯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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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9 06:55: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75章探探侯大利的斤两
    此张相片是自己和黄卫的合影。

    两人已经熬了三个晚上,透着疲惫,可是抓住杀人凶手的喜悦还是洋溢在脸上。黄卫牺牲之时,他正在省厅专案组办案关键点上,无法回来。


    翻过这张相片,另一张相片是六个人的合影。朱林站在最中间,脸上没有笑容,冷着脸,其身边是田甜。那时田甜的父亲还没有出事,还是个挺喜欢笑的女孩,笑容如阳光般灿烂,与朱林的冷面形成鲜明对比。


    合影之时,滕鹏飞正在和一个银行女职员谈恋爱,当时度过甜蜜期,已经开始冷战,不久就分手了。等到滕鹏飞追求田甜时,田跃进被捕,田甜由阳光女孩变成了冷美女。时机不对,滕鹏飞无功而返,随即就被借调到了省厅办专案。他回到江州,田甜却已经牺牲。


    滕鹏飞依次看完几张相片,最后将信封丢进抽屉。


    信封丢进抽屉,思绪却无法关进抽屉,“如果田跃进不出事,田甜还和以前一样开朗,那我也许有机会。田甜和我结婚,就有可能生了小孩,不会调到打拐专案组。那么,田甜还会活着。可惜,生活不能假设。侯大利这人还算硬气,受到打击还没有垮掉。”


    想到这,滕鹏飞望了望窗,目光犹如无线电波,穿行在空中,到达刑警老楼。


    收回目光后,滕鹏飞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刑警老楼105专案组的电话,便拨打了过去。


    他没有用手机,而是使用座机电话。


    刑警老楼,侯大利坐在电脑前写杜强案结案报告。


    按照朱林要求,结案报告的重点要检讨最后阶段的战术失误。回想在唐河的伏击行动,有两个明显的失误:


    一是没有检查赶场车辆,杜强利用了这个漏洞,顺利进入场镇,潜伏在秦阳银行唐河分理处旁边;


    二是杜强曾经使用爆炸物炸死了黄大磊,在唐河的行动中,没有针对爆炸物品的预案,若不是旺财恰好是治安犬,熟悉炸药,后果不堪设想。侯大利冷静下来细想当时犯的战术错误,暗自后怕,在整个行动中,爆炸有可能造成死亡,最后的枪战也可能造成伤亡,比起铁坪镇打拐案的解救现场,他的指挥有更多破绽,只不过运气好,没有民警牺牲。


    在检讨唐河伏击战时,他反复分析了打拐现场的警力配备。田甜和唐有德受到了照顾,被放在最安全的地方,谁都没有料到人贩子会从地道逃跑,地道口恰好在田甜和唐有德身边。这是天灾人祸,与指挥员没有关系。如果打拐解救现场由自己指挥,大体上也是如此安排力量。


    桌上座机响起,传来滕鹏飞的声音:“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任务交给你办。”


    侯大利目前仍然是105专案组副组长,有足够强大的理由和足够多的借口拒绝滕鹏飞。可是,他没有拒绝。


    下楼,侯大利来到朱林办公室,道:“师父,滕大队让我到他办公室。”


    朱林道:“什么事?”


    侯大利摇头道:“他没有说。”


    “市局文件没有撤销,你还是专案组副组长,与原单位是脱离的。实际上你是在专案组期间从二大队调到一大队,在一大队连办公桌都没有。”


    朱林把皮球踢给了侯大利,道,“你是否愿意到滕鹏飞办公室,这看你的想法,可以去,也可以不去,从道理上都讲得通。”


    侯大利坦率地道:“我准备去,我的精力应该耗在案子上”


    专案组和重案大队,朱林和宫建民,都有着微妙的关系,侯大利看得非常明白。他不愿意牵涉其中,处理方法是对事不对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久而久之,大家就能适应他的办事风格。若是过多考虑这些微妙关系,这些微妙关系就会放大,反而成为束缚。他的策略就是我行我素,多说真话,让其他人来适应自己的风格。


    朱林沉默数秒,道:“去吧。我们和重案一组是战友关系,滕鹏飞也曾经是我的部下。”


    侯大利来到刑警新楼,走进滕鹏飞办公室。


    滕鹏飞有独立办公室,而且是套间,一个小会议室套着一个办公室,在小会议室上挂着会议室的牌子。




    滕鹏飞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吴煜案卷宗,道:“这是吴煜案的卷宗,张国强探组办的案子。按照一组的规则,案子办结以后还要进行内审。内审是组内审查,把关,挑毛病,免得出错。重案一组移送起诉的案件质量都很高,这是检察院公认的。杜峰在办白骨案,老克也有案子,一组就是你算是闲人,给你三天时间,认真看一看卷宗,找漏洞,然后签字。如果能找出漏洞,那会受表扬,如果有漏洞没有找出来,案件出了问题,主办人要承担责任,你这个审核人也得说个一二三。吴煜案相对简单,你就从简单案子学起。”


    “我会认真挑毛病。”侯大利拿起卷宗,准备离开。


    滕鹏飞道:“你到哪里去?”


    侯大利道:“回刑警老楼。”


    “这是一组正在办的案件,要保密。你在306室有一间办公室,在办公室看完,把卷宗锁到铁皮柜里,不准带离。你到大队办公室找马大姐,拿铁皮柜钥匙,办理饭卡,门禁。重案大队一组专办重案大案难案,必须要有铁的纪律。你拿到卷宗,还得和张国强办交接手续,否则丢掉里面的材料,谁都说不清楚。”


    滕鹏飞丢过来一把钥匙,钥匙落在桌上,响声清脆。


    侯大利慢条斯理地道:“看卷宗时我在一组,平时我按照市局文件要求得回刑警老楼。”




    “专案组撤了,我就回来。”侯大利发自内心不怵滕鹏飞。


    他从小到大见过不少大人物,更关键是这两年刑侦实践让其自信心大增,自信心强,则不会轻易被威压。


    滕鹏飞交案卷给侯大利,有心试试这个神探的斤两。此案现在仍有一个缺陷,没有找到手机、手表和钱包的下落。但是,这个缺陷在侦查卷里没有出现。如果侯大利看完卷宗,没有发现这一点,那么这个“神探”就有水分。


    到大队办公室内勤处取了铁皮柜钥匙,侯大利来到306室。


    刑警新楼办公室面积比较大,一个房间能容纳六个民警办公。在重案大队,一个探组四个人,正好可以在一个房间办公。


    306是杜峰探组,307是江克扬探组,305探组是张国强探组。


    306室房门虚掩,屋内有谈话声,侯大利推门而入,屋内谈话声音立刻戛然而止。


    杜峰等人瞧向侯大利,神情古怪。这两年来,侯大利为一组提供了无数谈资,最初多是对其嘲讽,后来就不满,到现在多了几分赞赏,田甜牺牲后又对其多了几分同情。不管处于什么情绪,侯大利始终是局外人,是谈资。如今“谈资”出现在办公室内,让室内人都觉得往日一片和谐的办公室来了一个异物。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过了好十几秒,探长杜峰最先回过神,指了指门边桌子,道:“这是你的办公桌,4号铁皮柜。”



    侯大利又到张国强办公室取卷宗,刚离开306室,原本安静的房间顿时如群蜂起飞一般,响起了又快又急的谈话声。


    胡志刚道:“侯大利进来,我怎么觉得这么别扭,以后还能不能好好谈案子。以前我们哥几个随便谈案子,神探来了,很多话是不是要想好了再说。”


    杜峰道:“侯大利和樊傻儿能玩在一起,与李大嘴关系也好,不是怪人,我们以前是把他当成对立面了,刘局又把他当成那条鲶鱼。”


    高连道:“你别看滕麻子对他很挑剔,其实挺看重他。内审都是探长牵头做的事,老杜,你的位置危险了。”


    杜峰嗤笑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有一个农民幻想自己当了皇帝,就在田的东边放一块饼,西边也放一块饼,他走到东边可以吃一口,走到西边也可以吃一口。你就和那个农民差不多,侯大利是什么家世,有必要来争探长的位置。我和丁浩聊过,侯大利是一个比较纯粹的人,就是想要破案。我们也得好好干,不要让新人把我们这批老家伙瞧扁了。”


    侯大利取了卷宗之后,回到306室,专心看卷宗。




    从张国强介绍来看,此案案情简单:吴煜的父亲是黑恶分子吴开军,虽然吴开军死了,夜总会关门,但是吴家家底还很厚,吴煜是花花公子,年龄不大,恶迹不少。此次他纠缠了一个曾经在夜总会当过公主的女大学生肖霄,被肖霄的男朋友李友青刺死。李友青和肖霄对此事供认不讳。


    侯大利将诉讼卷放在一边,着重看侦查工作卷。


    抓获了杜强以后,侯大利原本以为吴开军案和黄大磊案便彻底翻篇,秦力兄弟、黄大磊四个血兄弟的往事便成为往事,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和他们有关联。谁知吴开军的儿子被杀害,他又以新的方式与刚刚完结的案子发生了联系。


    杜峰、蒋超、胡志刚和高连围在白板前,讨论白骨案。


    时间过得很快,十一点的时候,侯大利起身,把卷宗锁进了铁皮柜,对杜峰道:“我去胜利桥看现场。”


    杜峰道:“你才到一组,负责内审的第一个案子一般不会太复杂,吴煜案很清楚,用不着复勘。”


    重案一组,滕鹏飞很有些咄咄逼人,锋芒毕露。探长杜峰则相对温和,说话办事极有条理。


    侯大利对杜峰印象挺好,道:“我不是复勘,到现场走一走,找找感觉,这样才能和卷宗里的材料对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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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1 07:17: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76章复勘吴煜案现场
    侯大利离开办公室后,办公室几名侦查员顿时又议论起来。

    胡志刚笑道:“侯大利坐在办公室看卷宗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两年开案情分析会的场景,他是毒舌,我现在有些替张国强担心了。”


    “这就是一个简单案子,证据链扎实,侯大利就算是神探,也挑不出毛病。”高连不是案件经办人,不掌握细节,只是听到严峰谈起过此案,觉得没有太大问题。


    案发地点还拉着警戒线,却无人值守。


    侯大利站在胜利桥下,现实的景色和卷宗中的相片如受到漩涡吸引,不断涌入脑海中,连接成一段连续的清晰影像。


    胜利桥南侧山坡上是江州技术学院,开有播音主持等专业。被吴煜纠缠的女子肖霄就是播音主持专业的学生,在隆兴夜总会里当过包间服务员。



    吴煜曾经给肖霄下过迷药“任我行”,拍了肖霄大量裸照。肖霄多次向吴煜讨要视频和相片,每次讨要之时,吴煜总答应再做一次便交还裸照,结果不仅没有拿到裸照,还被多拍了数次。


    肖霄男友李友春带了匕首,准备再进行一次努力。肖霄把吴煜从校门带到胜利桥南侧的桃树林。李友春和吴煜扭打起来,从桃树林来到胜利桥下,李友春被吴煜打倒在地,并且被卡住脖子,这才抽出刀,接连捅了吴煜几下。吴煜受伤倒地,李友春和肖霄吓得赶紧离开,在离开时,李友春随手将刀丢在了树林。



    吴煜倒在水沟的地方距离公路和小道交叉口约有七八米,也就是说,吴煜中刀倒地以后,没有立刻死亡,又爬了起来,朝前走了几米,坐在公路边,终于体力不支,摔进水沟,这才死亡。


    地面的血迹、在公路南侧树林中找到的匕首、匕首上的指纹、吴煜指甲上李友春的皮肤,尸检报告、李友春和肖霄的供述,形成了比较完整的证据链条。


    侯大利在吴煜尸体被发现的地方站了一会儿,跳过水沟,来到公路前往江州技术学院的小道。


    小道是一条天然的通行道,没有铺水泥或者安装石板,是技术学院学生从校区到公路边的一条近道,原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沿着小道往上行,穿过大片桃树林和一小片李树,走了十来分钟,便来到江州技术学院。


    侯大利脑中浮现出侦查卷的详细内容,慢慢有了些疑问。比如手机、钱包没有出现在卷宗中,这是一个漏洞。


    另外,李友青在供述中自称迎面捅了对方两刀,侦查员核实准确数字时,他改口说是捅了三刀,具体部位则记不清楚。


    肖霄在第一次供述时则直接用了一个数字——捅了两刀。而尸体有四个刀伤,腹部有三个伤口,致命一刀在胸部。两人记忆中都没有出现“第四刀”,这就有可能存在疑问,需要核实。


    侯大利站在公路边想了一会儿,弯下腰,模仿李友青当时的身体位置,摸了支签字笔,对着上方挥动三次手臂。


    站直以后,他对着空气捅出了第四刀。如果寻找“第四刀”是鸡蛋里挑骨头的话,演练过后,他还真发现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侯大利开车回到刑警老楼,来到法医室。


    走到法医室时,第一次与田甜见面时的场景扑面而来。当时田甜神情冷冷的,答话极为简短,给侯大利留下深刻印象,还暗自吐槽田甜的态度,这也是两人之间常常回忆的场景。


    他在当时绝对没有想到,冰美人会成为自己的亲密爱人,更不会想到她会毫无征兆地意外牺牲。


    除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侯大利还牢牢记得最后一次在法医室与田甜相见的场景:田甜接到电话后,站在法医室门口,双手插在白大褂。


    见面之后,她为自己理了衣领,还埋怨道:“挺贵的衬衣,你居然穿出了地摊货的感觉,真服了你。”


    他开玩笑道:“我们天天走现场,没有办法穿出宴会厅的感觉。而且我在衣柜里挑来挑去,就没有便宜的衣服。”


    田甜丢过来一个白眼,道:“下次我真买一些地摊货回来,看你穿不穿。”


    往日的生活细节深藏在田甜生活过的地方,随时可能出现。


    侯大利在法医室门口站了两三分钟,这才推门而入,与法医丁勇打了招呼,走进李主任办公室。


    作为田甜的未婚夫,侯大利和法医室以及二大队的同志们关系都还不错。而且,侯大利在现场勘查上很有一套,多次参加现场勘查,现场勘查技术人员和法医往往成对出现,李主任也就将侯大利视为自家人。


    如今田甜牺牲,李主任见到侯大利时感情颇为复杂,泡了茶水端在其面前。两人面对面而坐,脑中在此刻都想起了田甜,可是谁都不想说出这个名字。



    侯大利主动打破沉默,道:“我负责内审吴煜案。有一个疑问,吴煜尸体有四个刀伤,李长青拿刀捅了人,肖霄旁观。审讯时,李友青本人说是捅了三刀,旁观者肖霄认为捅了两刀。两人没有否认杀人的事实,没有必要在细节上作假,更不会在这个细节上串供。我们可以认定他们没有撒谎,那为什么两人供述和尸体上的痕迹有差异?”


    李主任道:“我没有参加尸检,真不了解情况。在慌乱中,记忆有可能会出现混乱。”


    侯大利道:“虽然他们在事发时没有刻意去记忆捅了几刀,但是潜意识会记得捅了几刀。我们不能用意识控制非自主神经,潜意识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控制成千上万的非自主神经,比如受到惊吓时会心跳加快血压升高,这就不是我们意识能控制的。我认为他们两人的供述其实就是潜意识透露出来的真相,李长青真有可能没有捅第四刀。”


    李主任没有接受这个解释,道:“你这个说法太主观,而且颠覆了整个案件,对,就是颠覆。我不能下判断。丁勇做的尸检,我叫他进来。”


    丁勇进屋后,李主任问道:“吴煜案是你做的尸检,你发现伤口有异常吗?”


    丁勇很有懵懂,道:“没有发现异常。”


    侯大利道:“滕大队只给了两天复查时间,两天以后,便要按流程移送起诉。我想到殡仪馆看看尸体。”


    对胜利桥遇害者进行解剖是由丁勇独立完成,也是借调到市局做的第一例解剖,结果滕鹏飞、侯大利等人都要求查看尸体,这让他非常尴尬和郁闷,心道:“刑警支队这些大爷还真不好侍候,个个眼光刁得很,若是在县里,我就是权威。”


    肚子里有意见,他还是客气地道:“那我们什么时间去。”


    李主任不太信任丁勇的技术,道:“一起到殡仪馆,我也要看一看伤口。”


    在李主任办公室书架旁,侯大利意外在放盆景的木架子上看到一个骷髅模型,上前摸了摸,道:“这是田甜以前摆在办公桌上的。”


    李主任道:“我知道,特意弄了个木架子摆放,留个念想。”


    李主任是典型的理工男,平时一本正经,有事谈事,很硬朗,侯大利完全没有料到李主任内心如此柔软,会特意留下田甜桌上的摆件。


    他被这句话弄得眼泪差点掉落出来,便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将眼泪逼了回去。


    来到殡仪馆,丁勇从一排箱子中拉出了一个条形盒子。吴煜脸色和墙壁一样白,五官稍有些扭曲,再也没有生前的潇洒劲。为了查明死亡原因,丁勇采用了直线切法解剖尸体,从颈部一直划开到耻骨联合,打开胸腹腔。


    伤口缝合得还算规整,侯大利夸了一句:“丁勇挺细心啊,缝合得挺好。”


    “不管尸体主人以前做过什么,人死万事休,他这么年轻,我尽量让他接近生前的状态。”


    丁勇在尸体左手手腕上看了一眼,随即望向一边,腹诽道:“缝合得再好,你们翻来覆去地看,弄得我这个主刀人心脏病都要犯了”


    冷冻以后,尸体上的伤痕看得更加清楚,腹部有三个刀伤,胸部有一个刀伤。


    侦查员和犯罪分子是猫和老鼠,猫和老鼠虽然是对立的两方,在行为上却都有路径依赖,犯罪分子多是业余的,路径依赖不太明显,只有其中惯犯才会形成明显的路径依赖,其行为习惯往往会成为警方串并案的线索。


    刑警是职业办案,每个刑警都会遇到很多案件,更容易形成自己的习惯性思维。比如夫妻一方死亡,警官会条件反射怀疑另一方,原因是存在大量家庭内部矛盾的凶杀案。


    习惯思维是双刃剑,多数时间有利于办案,少数时间因为习惯性思维而陷入误区。


    “左胸这个伤口是致命伤?”


    侯大利从侦办蒋昌盛等案开始,就习惯于从尸体上观察蛛丝马迹,屡有斩获。他来到殡仪馆,立刻把视线聚集到尸体的伤口之上。


    丁勇道:“左胸这一刀捅断了左肺动脉,神仙才救得了。”


    侯大利道:“腹部的三刀还不至于致命,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丁勇道:“从腹部中刀的部位来看,中刀后,立刻到医院抢救,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侯大利脑中浮现起现场血迹分布位置图,道:“左胸中刀,还有体力走动吗?”


    丁勇道:“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有的人能走,有的人不能走。”


    侯大利脑中出现凶杀案时的影像:吴煜中刀后先是倒地,形成小块血泊,然后他站起来,血滴显示他朝东城方向走了几米,终究体力不支,坐在公路路沿上,出现面积较大的血泊,血泊形状显示出吴煜曾倒卧于此,且有移动,然后翻倒进水沟,死亡。


    他随即将思路拉回到现实,拿出放大镜,细查吴煜伤口。


    李主任道:“有什么发现?”


    侯大利摆了摆手,没有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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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1 07:18: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77章李友青的口供
    丁勇不知道眼前的神探在看什么,慢慢紧张起来,不安地扭来扭去。

    十来分钟后,侯大利终于抬起头,指着尸体上的伤口道:“腹部三个伤口形状差不多,伤口与脊柱有20度左右的锐角,锐角开口向下,刀伤上宽下窄,李友春应该是右手握单刃刀,从下往上,捅在吴煜腹部,连续三刀,位置接近,说明出刀非常快,吴煜来不及躲闪。胸口这一刀的形状与前面三刀明显不一样,伤口几乎与脊柱有大约40度的锐角,锐角开口向上,伤口右宽左窄。这说明捅这一刀时,吴煜和李友青的身体位置发生了明显变化。”


    李主任插话道:“这是同一把刀形成的伤口,从皮瓣上的创伤特征可以得出这个结论。其次,前三刀应该在前,吴煜受伤以后,体力不支,有可能跌跌撞撞,身体重心降低,李友春顺势刺出了致命一刀。”


    丁勇赶紧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种说法有道理,能够成立。”


    侯大利眼光下滑,注意到看吴煜的左手腕的痕迹,紧锁眉毛,道:“手腕有明显表痕,这是什么原因?吴煜不会戴太差的表,质量上乘的手表不会明显挤压腕部皮肤。”




    丁勇原本不想提及此节,到了此时,便准备将滕鹏飞的观点抛出来。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李主任紧锁了眉毛,道:“如果死亡之后立刻就拿走手表,皮肤弹性还没有消失,不会有这种痕迹。形成尸僵后,再拿走手表,才有可能有如此明显的表痕,说明不会是死亡当时取走的手表。”


    李主任又指着尸体脖子右边的痕迹,道:“这个痕迹是单手扼脖子形成的虎口扼痕。颈部是法医学尸体解剖的重点部位,丁勇,尸检报告中为什么没有颈部伤痕?”


    丁勇内心深处很是崩溃,心道:“分明是很简单的一次解剖,怎么这么多人来挑剔,借调人员真没话语权。”


    他解释道:“死者和凶手一直在扭打,这应该是扭打过程中形成的痕迹。”


    李主任听了解释,下意识皱眉,又问道:“凶手多高?”


    侯大利道:“一米七二,比较单薄。”


    “吴煜至少一米八二三。”


    李主任望了望侯大利,道,“就是我们两人的身高差距,吴煜很强壮,凶手单薄,也和我们两人差不多。我来卡卡你的脖子。”


    李主任单手扼住侯大利的脖子,刚刚用力,就被侯大利轻易摆脱。


    试了两三次后,李主任做出结论:“要形成这种虎口扼痕,得用力气。只能是吴煜被捅了三刀,流血不止,丧失体力以后,李友青才能做到。”


    查看了尸体,侯大利心中有了明确想法:钱包和手机等问题要抽调力量侦查,否则有大缺陷;至于胸口那一刀与腹部三刀存在差异常的原因暂时还不能做结论,必须要先做侦查实验,再提审李友青和肖霄,根据情况再做下一步安排。


    从殡仪馆出来,李主任和丁勇回刑警新楼。


    侯大利顺道去看望受伤的樊勇。


    樊勇已经从江州第一人民医院出来,在家里养伤。


    他从医院回到家里,天天看电视和睡觉,百无聊赖,见到侯大利,很是高兴,推出一块白板,写道:“欢迎。”


    侯大利问道:“恢复得怎么样?”


    从厨房走出来一个胖胖的妇女,招呼道:“小侯,快坐。”


    她削了苹果,又道:“你对象怎么没来?小田可俊了,你这个大老爷们可要好好对别人。”


    田甜牺牲之事,樊勇不敢给老太太提起,否则老太太会担惊受怕。


    他连忙打岔道:“妈,你给大利泡杯茶。”


    在樊勇妈妈泡茶之时,侯大利道:“老太太见过田甜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在家里没有见过,在刑警老楼见过。那天你不在,我妈见到田甜,还一个劲问我田甜有没有对象,我妈见到女人就恨不得让我娶回家里。”


    樊勇叹息一声,道,“我真没有想到田甜会出事。”


    侯大利强忍痛苦,装作没事人一般,道:“谁都不是神仙,能把现场所有细节都算清楚。你脸上中这一枪,其实也相当凶险。为了这一枪,我还写了检查,查找组织指挥上的问题,现在还没有交差。我当时确实存在失误,只是想着守株待兔,没有主动检查车辆。杜强使用过一次炸弹,但是在我们的预案中没有专门应对炸弹的对策,若不是恰好带着旺财,那就不是炸伤,而是牺牲了。”


    谈起唐河之战,气氛凝重起来。


    樊勇拉过来白板,写道:“任何行动,不管多么完美,都可能失败。我们上一次伏击高平顺,各方面都考虑得周全,若不是遇到那个管理员,高平顺肯定会被活捉,后面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樊勇母亲最不喜欢“听”儿子谈工作上的事,泡好茶,出去找老姐们玩耍。


    聊了一会儿,侯大利告辞。


    他接到江州大饭店顾英的电话,得知半边猪肉已经送到了刑警老楼,便通知李主任,请他过来一起做侦查实验。


    侦查实验是侦查机关在侦查办案过程中,采用模拟和重演的方法,证实在某种条件下案件实施能否发生、怎样发生,以及发生何种结果的一项侦查措施。正式的侦查实验有严格程序,今天做实验只是为了验证想法。


    走进大门,院中有一个木架子,挂着半边猪肉,旁边还有几把单刃刀。


    朱林夸道:“顾英做事细心,你提了一个要求,她能够超水平发挥,应该提拔成总经理了。”


    侯大利道:“顾英搞企业的能力一般,为人可靠。”


    王华道:“顾英能力岂止一般,应该是聪明得很。她把组座服务好,地位就稳如泰山。”


    李法医和丁勇到来后,侯大利调整了半边猪的高度,让猪头比自己高十厘米左右。


    他右手握刀,从下往上,朝半边猪的腹部捅了三刀。这三刀的伤口形状与吴煜腹部伤口形状非常接近。从第四刀的痕迹来看,犯罪嫌疑人和吴煜的身体都发生了明显移动。


    李法医拿着吴煜尸体相片,对比伤口痕迹,道:“第四刀,你得从上往下,从右往左。”


    侯大利没有改变握刀方式,用最顺手的方式对准胸口捅了过去。用这种方式形成的伤口,刀口形状与相片上的伤口形状并不一致。


    李法医道:“前三刀,手握刀柄,刀尖在大拇指方向,这样最顺。第四刀,你改一下握刀方式,手握刀柄,刀尖在小拇指方向,试一试。”



    经过反复试验,只有一种姿势能够完美模仿吴煜脖子处的伤痕和胸口的刀伤痕迹:猪肉片放在地上,侯大利左手扼住猪脖子,采取第二种握刀方式,刺在其胸口。


    丁勇作为解剖者,亲自进行了两组试验。


    试验之后,他知道自己存在不是失误的失误,脸色不太自然。


    做过侦查实验以后,第四刀确实与前三刀有很大区别,侯大利心中有了底气。


    他回到刑警新楼,找到滕鹏飞,要求提审李友青和肖霄。


    滕鹏飞道:“你要提审,应该有所针对,发现了什么疑问?”


    侯大利道:“我查看了卷宗,没有发现手机和手表。吴煜周五晚上来学校门口等女生,手机必不可少。我、丁勇和李主任到殡仪馆看了尸体,手腕上的表带痕迹应该是尸僵后才取下手表。这就意味着有人在清洁工之前就接触过尸体,拿走了手表以及手机。张国强应该赶紧调查手机和手表。”


    手表和手机正是滕鹏飞留下的破绽,如今破绽被侯大利第一时间看破,与自己的判断非常接近,虽然没有判断是有前科人员所为,也非常不错了。


    滕鹏飞暗自赞了一声,却没有轻易表示赞扬,道:“还有什么问题?”


    侯大利道:“我对刀伤有些疑问,死者胸口的致命伤与腹部另外三条刀伤在角度上不一致,脖子上还有单手虎口扼痕,这是非典型的扼痕,是体力相差比较大时形成的伤痕,我要提审李友青和肖霄,核实这些情况。”


    这是滕鹏飞没有注意到的新问题,他原本是很舒适地姿势靠在椅子上,闻言挺直了腰,道:“有什么不一样,你把卷宗拿来,我看看相片。”





    杨帆遇害后,侯大利出了一次车祸。车祸加强了以前就很出色的记忆能力,一双眼睛如摄像机一般,能快速而敏锐地捕捉每一个细节,而且能在脑海中长期存放。


    他看过现场和尸体以后,构成的画面就如拷贝文件,随时可以在脑海中复查。


    滕鹏飞没有这个本事,能记得住关键环节,却无法在脑海中完全复原现场,必须要看卷宗。


    看罢尸检报告,滕鹏飞靠在骑子上,默想细节:


    第一,丢失的手表、手机和钱包肯定不是李友青和肖霄拿走,他们当时惊慌失措,只想跑路,不可能在清晨又来取三大件,更有可能是路人贪财,取走了几件值钱的东西;


    第二,受害人身上留下的伤痕是同一把刀形成的,刀上只有李长青的指纹,李长青和肖霄的口供吻合,吴煜指甲里的皮肉DNA与李长青DNA比对成功,李长青脸上有抓痕;


    第三,有从吴煜家中收的视频,证明了李友青杀人的动机;


    第四,肖霄同学证实看到肖霄和吴煜走进小道。”


    回顾所有细节以后,滕鹏飞道:“我来回答你的问题,第一个问题,张国强正在从销售渠道查找手机、手表和钱包,四大队和派出所全力配合,技侦也在监控吴煜手机。从历史经验来看,从销售渠道应该能找到手机;


    第二个问题,两人扭打在一起,身体位置不断发生变化,脖子出现伤痕以及刀伤形状略有不同也很正常,重点是同一把刀形成的刀伤。至于单手虎口扼痕形成的原因,也能解释——吴煜中了三刀,体力下降,李友青有能力用单手扼住他的脖子。”



    侯大利暂时没有提起侦查实验,道:“内审的职责就是挑毛病,我提审李友青和肖霄就是为了解决有可能出现的问题。”


    滕鹏飞点了点头,道:“凡是有疑问必须查证。我和你一起到看守所,你讯问,我就带个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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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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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2 07:03: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78章口供中的疑点
    下午两点三十分,滕鹏飞和侯大利来到看守所。

    侯大利在看守所大厅交办手续,滕鹏飞则到所长室抽烟,喝茶。


    讯问时,滕鹏飞基本一言不发,确实只带了耳朵。


    李友青双手双腿被固定在椅子上。他穿着印有江州看守所字样的青色外套,头发剪短成寸头,脸色晦暗,印堂发黑,眼神无光,失去了年轻人应有的活力,如案板上待宰的鱼。


    他今年刚满二十岁,正是人生最美的年华,捅人后失去自由,精神迅速垮掉,犹如历经沧桑的中年人。


    侯大利声音平和,不急不缓,按照第一次讯问的步骤,从是否收到《犯罪嫌疑人权利义务告知书》、是否清楚知道自己的各种权利与义务、是否有故意杀人行为,再到有权委托律师作为辩护人或申请法律援助、基本情况、是否是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到家庭成员、犯罪前科,详详细细地问了个清楚明白。


    滕鹏飞不知侯大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右手玩着笔,静听下文。


    虽然侯大利还没有进行实质性询问,却有一股成熟预审员才有的沉稳劲,这让滕鹏飞暗自点赞。


    ……


    问:你因犯什么事情在什么地方被抓获?


    答:我因涉嫌杀人,在长贵县罗马皇宫小区3幢18楼1号被抓。


    ……


    问:你把杀人的详细经过讲清楚。以前讲过的也讲,没有讲过的,现在想起的,也要讲,讲得越清楚越详细,对你越有利。




    答:我女朋友肖霄家里经济比较困难,她的爸爸受过工伤,不能做重体力活,基本上算是废了,在巷道口摆了一个烟摊,收入不高。肖霄妈妈是超市营业员,收入也不高,一家人过得挺苦。



    肖霄在高中很少穿新衣服,长期穿校服。读了江州技术学院后,我们谈恋爱了,我们是高中同学,关系一直都挺好,高中毕业,我们才确定的关系。


    肖霄为了赚钱,在隆兴夜总会当了服务员,那里工资比较高,有时还有小费。我不想让她去夜总会上班,里面乌七糟八的。她家需要钱,我才出来工作,没有钱,只能让她去。


    有一天晚上,肖霄没有回来,第二天早上,她找到我,哭肿了眼,说是被吴煜欺负了。


    吴煜爸爸是大老板,黑社会老大,手下很多人,我虽然想报仇,但是没有办法。


    肖霄后来给我说,她吃了一种叫任我行的迷药,被吴煜拍了裸照。吴煜每次都骗她,说是最后陪一次就还给裸照,结果每次去又被拍,越拍越多。肖霄曾经想要自杀,只是想到家里还有残废的爸爸,所以没有自杀。


    隆兴被封了,吴煜爸爸死了,吴家没有这么大势力。我准备让吴煜还裸照。吴煜给肖霄打了电话,说是晚上到学校门口接他。肖霄给我说了,我就决定晚上在桃树林里和他谈判。





    讲到这里时,李友青萎靡的神情发生了些许变化,脸现愤怒,“我杀的是人渣,是为民除害,你们去搜吴煜的家,肯定能找到我女朋友被吃药的相片,还有迷药。”


    在吴煜家中确实搜出了肖霄的视频和裸照,不堪入目。除了肖霄,在他家里还有三十七个其他女孩子类似的相片,也就是说,吴煜年纪轻轻就伤害了三十八个女孩子。有些是自愿的,更多数都是吃了迷药或者是强迫的。



    侯大利脑中浮现起视频中的女孩子,生出一股恶气。田甜抽调到打拐办后,回家后经常聊到妇女儿童受到伤害后的惨状,杨帆遇害也就在高一,因此,他对伤害妇儿童的恶人深恶痛绝。


    侯大利控制住情绪,问:你为什么要带刀?


    李友青见眼前的警察态度冷淡,很有些沮丧,道:吴煜是大个子,身高体壮,我担心打不过他,准备一把刀防身。


    当时我和肖霄商量,要让吴煜在桃树下做那事,肖霄假装反抗,我悄悄录下来,做成证据,然后威胁吴煜,如果不给裸照就告他强奸。


    吴煜以前就强迫肖霄要桃树林里做过一次,他变态,喜欢野战。


    吴开军刚死,吴煜肯定怕我这一招。我真不是想杀人,就是防身。




    随着李友青叙述,不断有细节补充进入侯大利脑海,影像细节清晰,色彩逼真,甚至还带得有桃树林特有的香味,“你讲一讲杀人的具体过程,越详细越好,你捅了几刀,捅到什么部位,吴煜受伤后是什么状态?


    李友青为了自救,已经顾不得女友的脸面,谈了细节,“吴煜跟着肖霄来到以前打过野战的地方,吴煜又要强迫肖霄做爱。我在旁边躲着,原本计划等到他脱了肖霄衣服以后再冲过去拍摄。可是我听到肖霄的喊叫声,又看到他把肖霄压在草地上就忍不住了,冲过去,把他从肖霄身上拉开。我说是肖霄男朋友,让他还裸照,否则告他强奸。吴煜完全不讲理,根本不理睬我的威胁,还骂我是傻B,动手打我。我和他从桃树林一直扭打到公路边。吴煜比我壮,我打不过他。他把我按在公路上,我就用刀捅了他。


    侯大利道:吴煜喝酒没有。


    李友青道:喝了酒,满嘴酒气。他先动手打人,抬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


    侯大利道:你捅了几刀,捅在他身上什么位置。


    李友青道:他卡住我脖子,我出了不气,感觉要被卡死了,就用刀捅了他,捅了两三下。


    侯大利道:捅了一下,两下,三下,还是四下、五下,仔细回想?想好了再回答。




    李友青仔细回想了当时的情景,道:他卡住我脖子,把我压在地上,我挣脱以后,就摸出刀,捅了他,两下,还是三下,我记不清楚了。


    侯大利道:捅在什么部位?


    李友青道:我从地上爬起来,抽刀捅了他。我记得是捅在肚子上。吴煜挨捅以后,还踢了我,然后捂着肚子,蹲在公路边。我被吓坏了,骑上摩托车,搭着肖霄跑了。


    侯大利走到李友青面前,给了他一支签字笔,道:你当时是如何握刀?


    李友青握住签字笔,小幅度比划,道:就这样往上捅。


    侯大利取回签字笔,道:吴煜捂着肚子后,你继续捅了几刀?


    李友青道:我拿刀捅了人,很害怕,当时只想跑,没有再捅。


    侯大利道:你的刀在哪里?


    李友青道:骑摩托车的时候,随手把刀扔进树林。


    侯大利道:你捅了吴煜,打电话报警,打120没有?


    李友青道:没有,我带着肖霄跑了。


    侯大利道:肖霄知道你带刀吗,你打架的时候,肖霄在做什么?


    李友青道:肖霄只知道我拍照,不知道我带刀。我们打架的时候,她在一边哭。后来在摩托车上,她还劝我打120。


    侯大利道:你离开的时候,拿走吴煜的手机、手表和钱包没有?




    李友青道:捅了人,我当时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没有拿手机、钱包和其他东西。


    侯大利突然又问道:你是不是用力卡住吴煜的脖子。


    李友青有此茫然,道:我记不太清,应该没有,我打不过吴煜,他又高又壮,我是迫不得己才拿刀子捅他。


    侯大利慢条斯理地问过一遍,讯问的时候,与以前的讯问记录一一对照。


    李友青在离开提讯室时,强调道:“警官,肖霄真不知道我带了刀。我带刀不是想杀人,就是防身,是正当防卫。”


    在等待肖霄进入提讯室的时候,滕鹏飞扔了一支烟给侯大利,道:“有什么新发现?”


    侯大利没有正面回答,道:“问过肖霄以后,我再判断,现在不好说。”


    滕鹏飞道:“卖什么关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侯大利靠在椅子上,淡淡地道:“观点还不成熟,说出来有可能影响你的判断。”


    滕鹏飞是一个急脾气,遇到一个不怵自己的慢性子,恶狠狠点了一支烟,独自抽起来。


    很快,肖霄被带进提讯室。




    肖霄是挺漂亮的年轻女子,穿着青灰色看守所服装,头发齐耳,脸色苍白,楚楚可怜。


    自从桃树林之事发生以后,她整夜睡不着觉,浅睡之时,脑中总是男友杀人的情景,甚至还出现了男友被枪毙的画面。


    她对法律似懂非懂,最初还以为自己也要被枪毙。同仓点拨之后,才明白自己的事情不大,顶多就是坐两年,甚至判缓刑都有可能。


    得知自己不会死,她才慢慢能入睡。


    尽管如此,今天来到提讯室,她仍然紧张得要命,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眼泪一颗颗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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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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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3 06:34: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79章被扔了两次的凶器
    侯大利看了肖霄一眼,低头翻看卷宗。

    他表面上冷冰冰的,内心却着实可怜眼前女生,肖霄个子娇小,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这样一个青春少女经历过父亲残废、被吴煜奸污、男友杀人等一系列龌龊事。这些事情会成为毒药,慢慢腐蚀这个女孩子的内心,毁掉她的前途。


    当然,她此刻的前途有一半已经毁掉了。肖霄叙述打架过程时,身体仍然发抖。


    “吴煜曾经强迫我在桃树林里做过那事。那天,我就想把吴煜叫到桃树林,在那里做那事,做之前,我会故意大声说不愿意,由李友青录相。拿到这段录相以后,我们就可以告吴煜强奸。我们也不是真的要告吴煜强奸,就是通过这个方法拿回以前拍的相片和视频。


    到了桃树林,吴煜喝了酒,酒气很重,他把我按在地上,我大声喊不要。他在脱我衣服的时候,李友青冲了过来。李友青和吴煜从桃树林就开始扭打,一路打到公路边。



    吴煜个子大,李友青打不过,被打倒在地上。李友青拿出刀子,捅了吴煜。我在事前真不知道李友青带了刀子,没有商量过杀人,我们说的是真话,我还没有满二十,被吴煜强奸了很多次,被拍了裸照,只是想要拿回那些视频和相片。如果那些视频流出去,我还怎么活啊。”


    问:吴煜喝了酒,喝得很多吗,到喝醉的程度没有?你别急,慢慢说。


    答:说话、走路都还正常,就是满身酒味。


    问:李友青和吴煜打架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答:我吓傻了,在旁边站着。我胆子小,没敢去拉。


    问:李友青用刀捅的什么部位?


    答:当时吴煜把李友青按在公路上,李友青取出刀,捅了吴煜。


    问:你看得清楚李友青当时的动作吗?


    答:公路路灯很亮,我看得见。捅在肚子上,吴煜站了起来,捂着肚子,还踢了李友青。李友青过来拉着我跑。


    问:李友青捅了几下?


    答:两三下。


    问:李友青卡了吴煜脖子吗?


    答:李友青一直在挨打,还摔在地上,没有卡吴煜的脖子。


    问:李友青是如何握刀?”


    答:我记不起来了。


    问:李友青的刀子扔在哪里?




    答:我叫李友青跑,他把刀子扔进树林。


    问:吴煜带手机没有?


    答:带了,他给我打过电话。


    问:你们跑的时候,取走手机和其他东西没有?


    答:没有,我们慌慌张张的,只想要跑路,顾不得拿东西。


    ……


    提讯完毕,侯大利伸了伸懒腰,道:“在环卫工人发现尸体前,极有可能有人接触过受害者,此人可能是侵财者,更可能不是。”


    滕鹏飞又道:“你今天讯问的重点在于李友青捅人的方式,捅了几刀、捅的部位以及李友青是否卡吴煜脖子,难道你怀疑第四刀是另一人捅的?是这人拿走了手机、手表和钱包?”



    侯大利略为沉思后,摇了摇头,道:“拿手机、手表和钱包的人是在早晨,我怀疑还有另一个出现在现场,捅了第四刀。”


    正在这时,张国强电话打了过来。


    接完电话,滕鹏飞斜眼看着侯大利,道:“你的意思是,李友青捅人之后,又有两人来到现场,一人捅了第四刀,另一人取走钱包、手机和手表。”


    侯大利点了点头,道:“这是猜想,还得找到证据。”


    滕鹏飞道:“在混乱环境下,李友青不一定记得清楚捅到什么部位,也不一定能记清到底捅了几刀。肖霄这种年轻小女孩在恐惧下,也不会有精力去数到底捅了几刀。口供重要,现场勘查和尸检报告更为重要,你要说服我,必须得找出更为有力的证据。”


    侯大利道:“第四刀是不是另一个捅的,还得找过硬的证据。但是,没有找到手机、手表和钱包,案子有漏洞。”


    滕鹏飞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刚才张国强打来电话,手表、手机和钱包找到了。在环卫工人没有发现尸体的时候,有个家伙发现了尸体。这人是两劳释放人员,用衣服包住手,取下手表,再拿走钱包和手机,没有留下指纹,也没有取走车钥匙。他是半吊子水,没有能够沉住气,到手表维修店兜售那块名牌手表。派出所民警给这家店打过招呼,店家记住手表的牌子和特征,看到这块手表便报了警。重案一组办了这么多案件,你以为老侦查员是吃素的。我们布下重兵在销售渠道,一举抓获顺手牵羊者。哈哈,这就是经验,在复杂的现场中发现真相。”


    他长舒了一口气,意气风发地拍了拍侯大利的肩膀,道:“这个案子算是破了,你能发现漏洞,顺利过关。好好干,你会成为一名合格的侦查员。”



    侯大利不喜欢滕鹏飞拍自己的肩膀,往后缩了缩,脸上没有笑容,很认真地道:“未必能结案,在李友青和盗表者之间,或许还有一个人出现。”




    滕鹏飞对这个愣头青也有些无语,道:“既然有疑点,那就继续往下查,这也是内审的职责。”


    随即,李法医和丁勇前往殡仪馆,做局部解剖。


    滕鹏飞和侯大利在一旁观看了解剖。


    解剖结果显示:吴煜颈部皮下和肌肉、甲状腺及其周围组织出血。


    侯大利道:“解剖结果和李友青和肖霄的供述基本一致,李友青是被按倒在公路上,爬起来捅了对方。李友青一直没有形成对抗优势。而且,李、肖都没有单手卡住吴煜脖子的供述。在这种情况下,单手虎口扼痕就不好理解。我觉得第四刀另有其人,建议复勘现场,寻找新证据。”


    局部解剖完成后,又看了侦查实验的视频,滕鹏飞没有否定侯大利的观点,道:“勘查现场复审是常事,我没有意见。”



    滕鹏飞从省公安厅专案组回到江州之后就听闻重案大队出了一位硬怼全队的神探,当初还不以为然,如今有了工作上的接触后,发现“硬怼”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而且从神探接受内审到现在,表现出了极佳的业务水平,所以,他开始认真思考侯大利提出的“猜想”。


    侯大利道:“幸好滕大队一直让保存现场,而且老天保佑,长青一直在下大雨,江州城区滴雨未落。否则无法复堪现场。”




    “别拍马屁。”滕鹏飞抓起电话,道:“张国强,你按程序准备胜利桥下的现场复勘工作,注意两点,一是让老谭准备提取足迹,二是别忘记找见证人。”


    张国强有些紧张,问道:“麻子,神探看出啥问题?”


    “别啰嗦,赶紧去办。”


    滕鹏飞望了侯大利一眼,道:“我们先到现场,等他们来。”


    三辆车先后来到胜利桥下,滕鹏飞站在公路和小道的交叉口处,抬头望江州技术学院,沉默不语。


    侯大利站在路边,观察桃树林。


    李法医和丁勇来到躺尸体的水沟边,低声讨论。


    二十来分钟后,张国强、老谭、小林和小杨等人来到现场,派出所民警通知了两名当地社区干部作为见证人。


    老谭道:“滕麻子,这次复勘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滕鹏飞指了指侯大利道:“听他指挥。”


    老谭“哦”了一声,也不多问,径直去找侯大利。


    滕鹏飞对站在身边的张国强道:“你如果坚持复勘,最后什么都没有查到,会不会有压力?”


    张国强道:“没有把握,我不会给领导提这种要求,否则耗费这么多人力物力,一无所获,我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但是,侯大利不会有这种压力,在侦办丁丽案时,他给市局打了提取生物检材的报告,结果全局动员了二百多名民警,还动用了省厅和秦阳、湖州和南州市的DNA实验室,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没有任何收获。事后,我们都在谈这事,侯大利胆子真肥,也真敢承担责任。与那件事情相比,搞这种规模的复勘就是小菜一碟。”


    滕鹏飞暗骂了一句:他妈的,我真有可能阴沟里翻了船。


    侯大利与老谭诸人关系很不错,详细讲了自己的想法以后,道:“如果真有两个凶手,那么在第一次找到凶器地点附近,应该还有一处痕迹,在这处痕迹附近就有凶手的脚印。也就是说,第一次找到凶器地点实际上是第四刀凶手留下的。”


    小林接受任务,拿着上一次勘查记录,小心翼翼走下公路。


    张国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若是真如侯大利的判断,吴煜案就会出现大转折,自己也就犯了大错。




    小林来到发现凶器的地方,蹲下来,仔细观察附近地面。


    桃树林下杂草不算太多,几乎没有行人,又由于过了收获季,果园管理者没有清理杂草,现场保存得挺好。


    他很快就在距离发现凶器的地方以西约三米处,发现了另一处血迹。此处血迹被杂草遮住,如果不是特意寻找,很难发现。杂草下,有变成褐色的血迹和刀子插过的痕迹。


    小林直起腰,转身前先观察了地面,确定没有脚印,这才转过身,对公路上的诸人道:“神探真是牛。”


    滕鹏飞大声道:“到底啥情况,别磨蹭。”


    小林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道:“发现了第二处刀痕,刀痕周边有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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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20-6-14 06:42: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80章刑警支队人事调整

    老谭是省内有名的足迹专家,对足迹非常敏感,得知在三米处泥土中真有一处插痕,插痕处有血迹,大声道:“我们上次没有动过这边,多半有足迹,你别乱动,把刀痕周边的足迹找出来。”

    小林犹如考古人员,从刀痕处开始往公路方向寻找。


    其余诸人站在公路上,如站在河边船上的鱼鹰,盯紧水面,寻找河中一闪即逝的小鱼。


    七八分钟后,小林道:“找到一枚,脚跟朝公路,脚尖朝刀痕。”


    “肯定还有,仔细点,这应该是一脚长一脚短的步法。”


    现场勘查内容十分广泛,包括指纹、足迹、血迹、弹痕、爆炸物等繁杂内容,勘查技术员是杂家,并非门门都精通,能够精通一类都算了不起。


    老谭精于足迹,算是有绝招之人。


    小林道:“又找到一枚,这还有一枚,谭主任,确实是一脚长一脚短。”


    老谭对身边诸人解释道:“如果估计得没有错,此人小心翼翼接近现场,目的是寻找凶器。这种脚印经常出现在现场附近树下、房前屋后、墙角和窗下,特点是高抬脚、轻落脚。”


    经过搜索,小林找到了六枚从公路到刀痕方向的足迹,其中四枚完整足迹,可以提取,有两枚同方向足迹踩在草上,无法提取。


    另外,还有一排沿着公路方向的足迹,此行足迹垂直距离插痕只有三十厘米。




    小林将脚印标识出来以后,开始拍照。


    老谭这才下了公路,来到足迹前,拿出卷尺和放大镜,研究足迹细节。


    另一个痕迹技术员小杨准备建模,提取脚印,并且提取新发现刀痕的模型。


    老谭蹲在与公路平行的一排足迹旁,道:“足迹底面均匀,踏迹轻,步长短,步角小,这是女人脚印。步宽较宽,应该是生过娃儿的女人,身高在156—160左右,前掌部深,有负重,重物在臀部以上。结合桃树情况,应该是背了背篼的妇女。”


    他把注意力放在从公路到插痕方向的三枚足迹。


    在小杨提取脚模时,老谭回到公路上,对滕鹏飞和侯大利道:“四枚足迹很有价值,另外两枚有参考价值,男性,一米八左右,体形魁梧,接近一百九十斤。一脚轻一脚重,一脚直一脚斜,一脚长一脚短,也就是通俗说的蹑手蹑脚,此人应该是过来取刀。”


    滕鹏飞道:“那把凶器上有几个人的指纹?”


    “那把刀只有李友青的指纹。凶手很狡猾,戴了手套。”


    老谭又观察了一会儿足迹,道,“从脚印显示,此人应该抱得有重物,刻意增加了体重,但是脚印作不得假,出卖了他。”




    他站起来四处看了看,指着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大石块,道:“凶手极有可能抱着这块石头,190斤减去这块石头的重量,便是凶手的重量。这块石头估计有二十来斤,凶手身高1米8米左右,体重在160多斤,是个孔武有力的壮汉。”


    至此,滕鹏飞承认侯大利是对的,凶手极有可能另有其人。


    他被抽调到省厅办的是大案,与公安部刑侦局也多有接触,部里厅里对他都颇有好评,若不是与总队一位领导有过一次激烈争吵,肯定会留在省厅刑侦总队。


    回到市局,他遇到了一起看起来并不复杂的杀人案,有些大意了,若不是侯大利参加内审并瞧出破绽,差点就在阴沟里翻船。


    滕鹏飞惊出一身冷汗,给宫建民打通电话,如实报告了吴煜案遇到变故。


    宫建民在电话里略有沉默,道:“重案一组推行案件内审制度,起到了极好的效果,你好好总结一下,在全支队推广。案件如今取得了关键性突破,滕麻子不要松劲,紧盯着不放,尽快破案。”


    打完电话,滕鹏飞自嘲道:“支队长就是支队长,看问题角度很是辩证。”


    回到刑警新楼,侯大利将吴煜案卷宗交还给探长张国强,又在306办公室拿了单肩包,与杜峰打了招呼,回刑警老楼。




    侯大利刚出门,杜峰探组立刻议论起来。


    他们都熟知吴煜案的案情,完全没有想到侯大利居然把如此完整的证据链活生生撕出一个漏洞。他们在感叹张国强探组如今遭受的压力同时,也对侯大利颇为佩服。


    刑警老楼,朱林和王华没有回办公室,院内也不再有旺财扑过来嬉戏,冷冷清清。


    侯大利回到资料室,习惯性打开投影仪。此刻,除了杨帆案,命案积案已经全部破掉,没有再值得仔细研究的案件。


    院内响起汽车声音,不一会,有脚步声音上楼。


    “侯大利,我还到306去找你。怎么,又回专案组?”进来的是陈浩荡。


    陈浩荡警服笔挺,警容严整,气宇轩昂。


    “根据市局文件精神,专案组未撤销,我就和原单位脱离关系。政治处应该知道吧。”


    侯大利起身,给同学倒茶,道:“怎么有空到这里?”


    陈浩荡道:“我接受任务,弄一篇文章,才跑了重案一组。他们聊起吴煜案,又是一个传奇。”


    侯大利道:“狗屁传奇。”


    陈浩荡道:“你不好奇我要写什么文章?”


    侯大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你专门到刑警老楼,我不问,你也会说。”


    “我写的题目是《夯实规范执法根基,打赢命案攻坚站》,系统分析近两年破获的案件,包括长青灭门案以及六个命案积案,你看看。”陈浩荡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取过打印稿。




    侯大利拿过来看了一眼。


    “……为全面整改民警在执法过程中容易出现的问题,江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领导班子提出了以规范代替习惯的理念,研究建立了涉案财物保管制度、刑事案件报批制度、刑事案件办案质量执法情况分析制度、执法突出问题整改情况考评标准等十余项制度规范。通过全面建章立制,有效规范了民警的执法行为,这是打赢命案攻坚战的基础。……


    快速浏览之后,侯大利将打印稿放到桌上,道:“这不是政治处的职责吧,应该是宣传处的事。”


    “写文章宣传江州市公安局,这是每个干警的职责,何况干部选拔任用正是政治处的职责,你没有注意到其中的奥妙吗?”


    陈浩荡见同学看完稿子面无表情,道,“破案时你还真是天才,怎么从案子中走出来就成了笨蛋,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没有。”侯大利还真有些茫然。




    “你啊你,有本钱任性。宫支即将成为党委委员、副局长,正式成为局领导,今天公示。破案实实在在,宣传舆论也很重要,当年朱支就是不擅长宣传,成天泡在案子上,所以没有能够更进一步。我过来给你提个醒,在支队工作,还得有政治敏锐性。别和滕鹏飞一个钉子一个眼,听林海军说,滕鹏飞就是在案情分析会上和某个领导针锋相对,才没有留在省厅。赢了道理,输了感情,没有必要。”


    侯大利情商并不低,只不过注意力并未过多放在支队以及市局人事变动上,这当然也和他的家世有关,作为侯国龙的儿子确实有实力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陈浩荡没有家族背景支撑,必须要靠自己才能成为家族英雄。


    侯大利见惯了太多社会阴暗面,一点都不鄙视陈浩荡把所有集力关注在人事上面,因为这是他的舞台,也是其安身立命之所在。


    陈浩荡走到屋外看了一眼,又道:“我再给说一件事,你要绝对保密。打拐专案组牺牲了两名民警,这事对刘局影响很大,他极有可能退居二线。”


    “我反复研究过铁坪镇之战,田甜和唐有德牺牲确实是意外,与指挥员关系不大。”


    凡是涉及田甜的字眼,侯大利说起来都挺艰难,他想装得举重若轻,语音却不自觉低沉下去。




    陈浩荡道:“毕竟牺牲了两名民警,总得有人承担责任。朱支和刘局是师徒关系,你是105专案组副组长,这些都是有关联的,准备说你们就是一派的。所以,这一段时间你多在重案一组,对你有好处。”


    “我不理这些事。刑警的责任就是破案,破案是我的中心工作。”


    侯大利这是说的真心话,田甜牺牲后,他曾经彻夜难眠,也无法住在高森别墅,只有白天连轴转,高强度工作,夜晚回到江州大饭店才能入睡。


    “你要知道这些信息,总比一点儿不知情要好。”


    大学时代,陈浩荡和侯大利关系一般,只能算是点头之交的同学。


    在江州工作以后,陈浩荡和侯大利同时分到刑警支队,两人选择不同,走的路不一样,接触时间也不算多,但是两人关系反而变得友好起来。


    陈浩荡刚刚离开刑警老楼,侯大利接到通知:晚上七点,在刑警支队小会议室,召开吴煜案案情分析会,请105专案组常务副组长和副组长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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