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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三叉戟》退休老刑警再次披挂上阵破获大案(完结),公安作家吕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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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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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2-14 17:17:11 | 显示全部楼层
    “没事,等手术完了我们再说。”崔铁军头也不抬地说。

    林楠见状,就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楚冬阳也坐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崔探长,不是我说你们,这次行动太冒失了。屋里情况不明,就贸然往里冲,要是较真儿,这可是重大的责任事故啊。是要追究责任的。”他这么一说,两个老警察都把眼睛瞪起来了。

    “你们不服气也罢,一时想不通也罢,但我这个做政委的,必须得说。以后再碰到突发情况,你们必须要汇报。就说今晚这事吧,为什么不先汇报研究?”楚冬阳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

    “研究个屁!”徐国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告诉你呀,‘呱嗒’,我他妈忍你好久了。你要真是省厅的,就他妈干点人事儿,让其他部门别他妈卡着咱们,要不就闭嘴。还他妈研究……我还告诉你,你在别人面前装孙子行,到我们这儿没人拿你当爷,整天供着你!”

    楚冬阳一听这话,也气得站了起来:“老徐,你叫我什么?你能不能对我有最基本的尊重。”他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冷静。

    “我叫你什么了,你自己不知道啊,你看看你丫那揍性。”徐国柱人高马大,说着就凑到他跟前,“是,你丫现在牛×啊,楚政委,走在街上人五人六的。但你以为我不知道呢,你丫要不是……”

    “哎哎哎,徐师傅,您冷静一下。”林楠知道他要揭短儿,赶忙阻拦。但徐国柱根本不听,还要往下说。

    崔铁军急了:“大棍子,你丫是不是累糊涂了。这是手术室,不是你们家!滚蛋!”

    “我操,你丫还冲着我来了!”徐国柱正在气头上,没听出来崔铁军这是在拦他说话,“不走,要走你走,我得等着刘权踏踏实实地做完手术。”他一把推开崔铁军,剑拔弩张地坐了下来。

    楚冬阳被狠狠撅了一下,他还想挽回些颜面:“行,老徐,我好心好意地劝解你,你还这个态度。你要是这么说,那咱们就没法聊了,明天一上班,你跟我到郭局那儿去……”

    “到郭局那儿干什么去啊?”崔铁军再也听不下去了,抬头看着楚冬阳的眼睛。

    “去……”楚冬阳觉出气氛不对,没往下说。

    崔铁军本不想搭理他,但看他这样,还是没忍住:“你是经侦支队的政委,你知道吧。”他质问道。

    “是,您想说什么?”楚冬阳问。

    “你是领导,是带兵的。当兵的出了什么事儿,你得担着。要是动不动就把自己家的事儿往上面捅,那底下就没人会服你。别的先不说,就冲着里面那位还在抢救,你就不该在这手术室门口儿大喊大叫。说他妈什么狗屁道理,有什么事儿能比人家命还大?你说呢!”崔铁军语气强硬。

    楚冬阳是坐办公室的出身,真要碰见硬的,嘴上也拌蒜。“对,您说得对,我也有不周到的地方。”他点了点头,“行,那……你们先看着,我先走了。”他说着站起身来。

    “别走,一起等着!”崔铁军说。

    “这……”楚冬阳没想到他会命令自己。

    “来都来了,你现在走合适吗?一会儿刘权的家属就到,你们双正职在这儿不正好慰问吗。”崔铁军倒是想得周到。

    “嗯,您说得对。”楚冬阳彻底服了,又坐了下来。林楠在旁边也十分尴尬。他看着楚冬阳暗叹,你没事招这两位爷干吗啊。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手术室的红灯才熄灭,刘权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还没恢复知觉。手术很成功,但刘权在坠楼时伤了脊椎,有落下残疾的危险。晚上十点多,他的家人才从外地赶过来。刘权的麻药劲儿过了,看到围拢在身边的家人,努力地笑着,但妻女却依然泪流满面。徐国柱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在和平年代,警察在执法中天天有负伤牺牲,每个牺牲对于个体家庭,都将是灭顶之灾。但谁也不可能因为负伤和牺牲而退却,因为挡在老百姓身前面对危险,这就是他们的责任。

    徐国柱看着病床上的刘权,想着如果自己有这么一天,会不会有人来照顾关心。他出了医院大门,踉踉跄跄地走到车里,感到身心俱疲,他没有立即打着火,而是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平,沉沉地睡去。他太累了,身心俱疲。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他觉得浑身酸软,就走下车,打了辆出租。司机问他去处,他就随意说出了花姐的地址。他真是累了,想揭去身上的“铠甲”,找一个温暖的身体依偎。他下了车,跌跌撞撞地上楼,也不等声控灯熄灭就敲响了门。门照例轻轻地打开。他进屋也不换拖鞋,冒冒失失地往里闯,根本没察觉出花姐脸上的紧张表情。但刚一抬头,就觉出不对。一个人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冷冷地看着他。

    “谁?”徐国柱下意识地问,顿时紧张起来。

    那个人没动地方,只是把脸转了过来。他留着光头,有一双眼睛像狼一样:“棍子,好久不见了。”

    “老鬼……”徐国柱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怎么?”他转头看着花姐。

    “和她没关系,我知道在这儿能等到你。”鬼见愁说。

    “你跟踪我?”徐国柱皱眉。

    “没有,我去过你家,你不在,所以我觉得你会到这儿来。”鬼见愁说。

    “操,你丫什么意思啊?”徐国柱盯着他问。

    “找你有点事儿。”鬼见愁说。

    “甭他妈废话,有屁快放。”徐国柱说。

    “咱别在这儿说了,出去聊聊。”鬼见愁站起身来。

    “甭介,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徐国柱一扫满身的疲惫,气势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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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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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15 10:01:35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什么,我正好要出去买点东西……”花姐穿鞋往外走。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徐国柱不客气地问。

    “我今晚住花店,你们聊吧。”花姐避瘟神一样地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丫现在猖了,开始假牛×了?”徐国柱搬了把凳子坐下,与鬼见愁隔着一个双人床的距离。

    “你们得活,我们也得活,咱们相安无事。”鬼见愁冷冷地说。

    “甭他妈盘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徐国柱一点儿没好脸儿。

    “那好,我直说,你现在手里有个案子吧,听说冻了不少钱?”鬼见愁问。

    “怎么茬儿这是?有你的钱在里头?”徐国柱问。

    “不是我的。”鬼见愁说。

    “那是谁的?”徐国柱问。

    “我不能说。”鬼见愁答。

    “有多少?”徐国柱问。

    “我也不能说。”鬼见愁答。

    “那你丫跟我废什么话啊。”徐国柱不耐烦了。

    “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可能把无关的钱解冻。”鬼见愁问。

    徐国柱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哼哼……老鬼,那我就明着告诉你,我就是知道,也不能跟你说。懂吗?”

    “好,我知道了,这是第一个问题。”鬼见愁说,“第二个,你能不能不管这个案子?”

    “什么?”徐国柱笑了,“你是在威胁我吗?”他质问。

    “不是,是劝告你。”鬼见愁说着站了起来,“你是知道的,这些年我都立了规矩,跟我的人从来不跟警察较劲。但是这次的事儿我没有办法了,所以我想,你最好能不管这个案子。”

    徐国柱知道他是认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规矩,就是流氓,也有他们自己的规矩。鬼见愁这些年虽然发展的势头很猛,但由于还算守规矩,并不怎么滋扰百姓,所以警方也没抓住他的把柄。

    “操,你要是这么说,这个案子我还管定了,而且要一查到底。你要是识相,最好就甭往里边儿掺和。要是发现你在里面有猫腻儿,我也绝不会手软。”徐国柱一字一句地说。

    “嗯,我知道,要是讲人情,你就不是‘大棍子’了。”鬼见愁点点头,站起身来,“但我提醒你,这件事很大,远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左右的。咱们都到了这个年纪,是该想想退路的时候了。”

    “退路?”徐国柱苦笑着摇头,“从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之后,我就再没想过退路。”

    “呵呵……”鬼见愁也苦笑,“那你就好自为之吧,希望咱们不会成为对手。”他说着就走了过来,“这是我的名片,需要找我了,给我打电话。”

    徐国柱接过名片,眯起眼睛看着:“风险控制部……经理……我操,这是什么啊?”

    “互联网金融,P2P。”鬼见愁回答。

    “什么屁?吐?”徐国柱皱眉。

    “哎,你不看电视吧。”鬼见愁摇头,“跟你说白了吧,就是我从别人手里收购债权,然后去打官司,一旦赢了就能赚钱。明白了吗?”

    “操,那不还是追债的吗?”徐国柱不屑。

    “哎,怎么是追债吧,这叫债权打包。大棍子啊,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告诉你,现在债权都证券化了。跟你举个例子,现在许多公司都把要不回来的烂账出售。我自己花100万,买对方500万的债务,然后再往下转卖,到了最后接手的公司,他们购买债务的目的,有的是为了抵税降低企业成本,有的是为了处置债权获取收益。这可不是简单的追债啊。”鬼见愁解释着。

    “操……”徐国柱听得有点云山雾绕。

    “其实啊,我也不是太明白,但那帮人就是这么干的。”鬼见愁撇嘴说。

    “你后面的人就是这家公司的?”徐国柱突然问。

    鬼见愁这才明白,徐国柱是在套自己的话。他笑了笑,不点头也不摇头。

    “你丫是马前卒吧。”徐国柱又问。

    老鬼笑笑,依然沉默。

    “谢了,你给我提供的线索。”徐国柱用手指夹起名片说。

    “棍子,听我句劝,这么大岁数了,犯不着。”老鬼说。

    “走了。”徐国柱不管他这套,转身就走。一开门,铁锹正站在门口。

    “棍儿哥。”铁锹鞠躬。

    “去你大爷的,滚蛋!”徐国柱没给他好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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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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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15 10:02:13 | 显示全部楼层
    21

    清冷的街头,车辆稀疏,夜风把徐国柱吹得清醒。他走在马路的中间,叼着一根中南海,默默地看着远处。长期的不规律生活让徐国柱一身的毛病,但他却和潘江海不同,一点儿不注意保养。

    前路漆黑一片,灯光只把脚下照亮。作为一名警察,他从未惧怕过黑暗,早已习惯应对接踵而来的危机。但如今,他却对未来有种莫名的恐惧,那是喧嚣退去后的无助和死寂。徐国柱吸着烟,试图去填满心中的空洞,但不安却依旧如影随形。二十年了,真的一晃而过。原来总跟那帮老家伙吹牛×,说什么不拼日出拼日落,但结果呢,仿佛一瞬间,自己就从如日中天变成了日薄西山。真是不甘心啊,这辈子好像还没干几件自己的事,就要过去了。

    记得那时,徐国柱还是个普通民警,但手里的活儿却挺重要,管“点子”。那时警察还没现在这么,对流氓也敢下手。再加上他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短短几年,就闯出了名号,“老炮儿”见了都点头哈腰。那时还没什么鬼见愁,老鬼还是市南区服装批发市场的碎催,整天靠倒腾破鞋烂袜子糊口。他曾因故意伤害蹲过几年大牢,出来就以为自己够狠,但没想到批发市场鱼龙混杂,老万、杠头等老炮儿都在这里插足。于是摩擦不可避免地发生,并且逐步升级,就在恶战即将开始之际,徐国柱找了个寻衅滋事的旧账,把老鬼“装了进去”,一是要避免双方的冲突,二也是给他讲讲规矩。拘留出来之后,老鬼就成了徐国柱的“点子”。后来老鬼的生意越做越好了,身边开始联络了不少兄弟,老万、杠头、国生等市南区的几个“老炮儿”都开始给他面子。那时的流氓懂规矩,办自己的事儿,轻易不招惹官面儿,碰见不守规矩的生瓜蛋子,还能帮警察点道儿。再加上后来杠头和柳刚出事,市南区一下就风平浪静了,那段时间流氓看见警察都溜边儿走。但好景不长,二冬子突然冒了出来。

    徐国柱到现在也忘不了二冬子那揍性,瘦得跟个猴儿一样,两只眼往里凹着,眼神像针。他从襄城带了一帮打架不要命的愣头青过来,到了市南区就开始兴风作浪,先是和国生争抢地盘,打折了他的腿,后来又砸了老万的场子。要不是徐国柱拦着,老万差点搬出一帮狠角色,弄出个大血案。于是徐国柱拿二冬子当重点目标,开始广泛取证,但流氓有流氓的规矩,国生、老万都不配合官面儿的人,徐国柱一时也无从下手。没过多久,二冬子进驻到批发市场,开始找老鬼的麻烦,并放出话来要办了他。老鬼也在暗中纠集着人马,似有开战之意。徐国柱预感要出大事,就带人抓了二冬子,却不料他犯起病来,这时才发现,他竟有精神病史。这下,警方也拿他没辙,社会上传得更邪乎了,都说精神病杀人都不犯法,于是二冬子便更加嚣张起来。但谁又能想到,他竟在不久后干了一件轰动全市的大案,杀掉了一个缉毒警察。市局发出了通缉令,组织全市警力不惜一切代价缉捕二冬子。就在这时,老鬼找到徐国柱,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

    徐国柱正在回忆着,突然被一声激烈的刹车声惊醒。他下意识地躲闪,一辆车与他擦身而过。

    “我操你姥姥,玩儿命呢!”徐国柱被吓了一跳,大声地咒骂。

    不料车在急停之后,又倒了回来。“老丫挺的,你骂谁呢?”从车上走下一个男子。

    “我他妈骂你呢,会他妈开车吗?”徐国柱咄咄逼人。

    “你不长眼啊,大黑天儿在马路当间儿走?”男子得理不饶人。

    “算了吧,算了吧。”一个女人走下车劝。

    要搁以前,徐国柱绝对跟他翻车了。但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心里一点儿火气都没有。他无声地用手指着那个人,叹了口气,转身走了。身后是不屑的嘲笑。

    “傻×,早认多好……”

    潘江海刚把女儿哄着,门口儿就响起了有规律的鸣笛声。他知道这是郑律师来了,于是便穿衣下楼。

    郑律师很低调,开着一辆银色的尼桑轿车。潘江海左顾右盼了一下,钻进了车里。

    “这么晚了,什么事儿?”潘江海问。

    “听说你调到经侦了?”郑律师不动声色地问。

    “呵呵,听说?你听谁说的?”潘江海笑着反问。

    郑律师不想跟他斗心眼儿,就开门见山:“你们有个案子,冻结了不少钱啊。”

    “有你的钱在里头?”潘江海问。

    “你别多问。我想知道,这笔钱以后怎么处理。”郑律师说。

    “你先别问我,你是哪头儿的?正的,反的?”潘江海问。

    “哎,老潘,你知道,我不能说。”郑律师说。

    “明挑吧,你想干什么?”潘江海说话一向这样,不按对方的逻辑问答。这可能也是搞预审的职业病。

    “那我明说了啊,既然你在那个案子里,就多帮我看看情况,有什么新的动向告诉我一声。如果可以将与案件无关的款项解冻,是最好的。”郑律师的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哦……为这事啊。”潘江海靠在座椅上。

    “怎么了?有困难吗?”郑律师回头看着他。

    “老同学,你这不是让我当内鬼吗?”潘江海皱眉。

    “呵呵……”郑律师摇头,“你们警察啊,都这个德行,看谁都不像好人。什么内鬼啊,你就是帮我看看情况,那我告诉你,这里面有一部分钱是我雇主的,行了吧。”

    “多少钱?对方是什么人?”潘江海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个真不能说,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规矩,我们当律师的得保护客户的隐私。”郑律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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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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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15 10:02:23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这笔钱为什么放进来,是避税还是洗白呢?”潘江海还问。

    “老潘,我不是你的犯人,请注意你说话的语气。”郑律师不高兴了。

    “那算了,弄不明白的事儿我管不了。”潘江海说着就推开车门。

    “哎,哎……”郑律师拉住他,“坐下,你听我说。”他赔着笑脸,“你不是总想退休了有个地方待吗?我现在给你找好了,就在我一个朋友的律所,他那儿需要一个和公安熟的。”

    潘江海没说话,看着他。

    “条件也不错,你不是打工的,算是合伙人。干不干案子都能坐享其成。”郑律师继续说。

    “就办这么一事儿,能出这么大‘果儿’?”潘江海问。

    “呵呵,要不咱们是老同学呢。我一直都想着你呢。”郑律师笑着拍潘江海的大腿,“你呀,也不能总停留在警察的视野里,老干这个人都傻了。现在是什么时代啊,信息时代,你手里能掌握多少资源,就决定你能收获多少财富,得学会利用啊。这下层人啊,是人整人,争权夺利,害人害己;中层人呢,是人比人,比来比去,心生怨气;上层人呢,是人捧人,互相成就,共赢互利。老潘,我想你该知道这个道理。”

    潘江海笑了一下:“操,还一套一套的。谢谢你看得起我,但我就是一下层人。”

    市局门口儿这几天是越来越热闹。一帮老头儿、老太太天天在那堆着,铺着凉席、戴着草帽,一坐就是一天,跟上班似的,中午还有人送盒饭。小吕让他们登记吧,他们说不认字,拒绝配合,就一个要求,尽快把他们的钱解冻。局里有压力,就自然落在了经侦支队的头上。

    崔铁军觉得这事有猫腻儿,就换上便服,从市局后门出来,绕到了这帮老人背后。

    “哎,您登记了吗?”崔铁军打扮得也像个上访户,凑到一个老太太身边问。

    老太太挺警惕,上下打量着他:“你是干吗的啊?”

    “我也是来要钱的啊。我给儿子汇钱,让他们给冻上了。”崔铁军开始套话。

    却不料对方根本不接茬儿。老太太一转头,就跟另一个老头儿聊上了。

    “哎,要不我也跟你们一块儿得了,人多力量大。”崔铁军往前凑。

    “哎哎哎,你别挤啊。”老太太厌恶地说,“你别跟我们这儿凑热闹,有事儿找警察说去,这大热天的……”她说着就摇起蒲扇。

    崔铁军看套词无果,停顿了一下又问:“哎,那你们都是一块儿的啊?”

    “你甭瞎问,该干吗干吗去。”老太太不再搭理他了。

    崔铁军笑笑,往旁边挪了几步,奔向了下一个目标。

    在办公室里,崔铁军坐在窗旁,默默地吸烟,连徐国柱走到身旁都没发现。

    “哎,你丫想什么呢?”徐国柱抽不冷子给了他一下,吓得崔铁军一哆嗦。

    “你大爷的,吓死我你丫偿命啊。”崔铁军骂。

    “操,那你可得谢谢我了,能死在单位可是好事,能算个因公牺牲。”徐国柱撇嘴。

    “呸呸呸,你丫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崔铁军站起来就给他一脚。

    “哎,你丫看什么呢?”徐国柱说着也往窗外看。

    “我觉得,门口儿那帮人有猫腻儿。”他说。

    “什么猫腻儿啊?”徐国柱皱眉。

    “你说这帮老头儿、老太太,大热天儿的不在家待着,跑这儿蹲着来,还不登记。这不明显是给咱施压来了吗。”崔铁军说。

    “大背头,你看得真透!”潘江海挖苦道,说完就仰头拿水把药片儿送进嘴里,“这帮人不是一伙儿的才怪呢。”

    “操,那他们丫什么意思啊?”徐国柱皱眉。

    “还能什么意思啊,要求解冻呗……”潘江海说。

    “哎,小吕,他们中间有主动登记的吗?”崔铁军问。

    “没有。”小吕摇摇头。

    “你看,这不明摆着吗。”崔铁军苦笑。

    “查查他们丫后边儿的人,没准能倒出线索。”徐国柱说。

    “我已经让人贴上了,等着信儿吧。”崔铁军说。

    “没用……查出来能怎么着?”潘江海打退堂鼓。

    “估计又是那帮律师干的,忽悠人钱呢。”徐国柱说。

    “嗨,都得活着,这老百姓都懂法了,他们吃什么去。”潘江海撇嘴。

    “得得得,我看你啊,退休以后趁早给那帮人干活去,他们肯定愿意要你。”徐国柱说。

    潘江海笑笑,不再搭理徐国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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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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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15 10:02:35 | 显示全部楼层
    崔铁军看着案卷,眉头紧锁:“我这几天啊,总觉得不对,咱们得尽快找找那个人了。”

    “你说聚力实业的老板?”潘江海问。

    “是啊,我觉得找到他之后,应该能查出点儿什么。”崔铁军说。

    “咱不是一直找着呢吗?但没辙啊,他办公地撤了,户籍地也没人,急也瞎掰啊。”潘江海说。

    “那是你丫干活儿糙。”徐国柱来劲了,“我就不信,他个大活人,还能钻地底下去。”

    “行,大棍子,你牛×你干,这活儿我让给你。”潘江海就坡下驴。

    “哎哎哎,你们俩练嘴呢是吧。”崔铁军打断了对话,“我看这样,咱们分头做。我一会儿到信息中心再搜搜他的情况;大棍子带小吕到工商,调一下工商注册的材料,把银行的基本户给落实了。喷子,你撕封介绍信,等大棍子他们查到在哪个银行开户了,你就去调一下对账单,看看有没有和洗钱账户关联的。”他布置得井井有条。

    “行,崔大探长,我们听您指挥。”徐国柱站了起来,“喷子,中午饭你请啊。”他补充道。

    “嘿,凭他妈什么老是我请啊?”潘江海反嘴。

    “废话,你媳妇好几百万提成呢。”徐国柱说。

    “别他妈胡说,散出去人家还以为是真事儿呢。”潘江海把脸拉了下来。

    “操,一看你丫就没‘申报’。”徐国柱笑了。

    “哎,棍儿哥,您嘴下留德,中午想吃哪口儿啊?”潘江海说。
    22

    要说搞案子,那帮年轻的真得服这老三位。警察有时和医生相似,越老越有经验,搞案子和看病都得望闻问切,只要切中要点,就能事半功倍。三个人分兵作战,不一会儿就有了结果。徐国柱在调查聚力实业公司工商材料的时候,发现了问题。

    “喂,大背头,这个公司是代办的。”徐国柱蹲在工商局的门口打着电话,“对,代办公司有电话,怎么着?我接触接触啊。好,好,放心吧。”他说着挂断电话。

    小吕刚买来了矿泉水,递给徐国柱。

    “哎,你拿我手机,打这个号码。”徐国柱说着翻开工商材料的复印件,指着一个电话说。

    小吕接过材料,满眼茫然:“我……怎么说啊?”

    “嗨,就说咱们要办公司,让他马上过来。”徐国柱说,“对了,说的大点儿,就说要办好几个公司,着急,可以马上给钱。”

    “那要是他问我是怎么找到他的呢?”小吕想得挺细。

    “哎哟,这还用我教啊?就说通过朋友。”徐国柱有些不耐烦,“你呀,得多跟喷子师父学学。干警察就得学会张嘴就来,到什么时候也不能让别人问住喽。”

    “嗯……”小吕默默点头。

    但潘江海那边却没什么收获。他在银行把聚力实业的对账单查了个底儿掉,也没发现打款的单位。也就是说,钱并不是从账面儿上走的。白折腾一上午,潘江海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血糖都低了。一进门,听说徐国柱正在审人。

    在询问室,徐国柱直接“拍山震虎”:“说!坦白从宽!”他倒是直接。

    “大哥,我……我坦什么白啊?”代办人员战战兢兢地问。

    “坦白什么?你不知道啊?”徐国柱好久不审人了,就会张牙舞爪。

    “不……不知道……”他回答。

    “聚力实业是你代办的?”徐国柱单刀直入。

    “是,是我代办的。”他也回答得痛快。

    “他们公司自己的手续,为什么让你代办?”徐国柱问。

    “没钱啊,他们怎么跑手续?”代办人员反问。

    “空壳公司?”徐国柱问。

    “差不多吧,反正跟您这么说,经我手的公司,大部分都有短儿。”代办人员挺坦诚。

    “那你们丫这不是胡来吗?没钱还办公司?”徐国柱皱眉。

    “嗨……这也怪不了我们啊。您说,这菜刀能杀人,但是卖菜刀的不犯法啊?”这小子一看就是个老江湖,嬉皮笑脸起来。

    “操,你丫还有理了是吧。”徐国柱撇嘴,“我告诉你啊,这管制刀具也归我们管。”

    “哎,哎,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代办人员赶忙认错。

    “还能联系到这帮人吗?”徐国柱问。

    “哎哟,这个恐怕没戏,都一年多了……”代办人员为难。

    “那你得掂量掂量了,你这些年卖的菜刀都杀没杀过人……”徐国柱仰靠在座椅上,掏出手串一边揉一边盯着他。

    “嗨,您别冲我啊。”代办人员赔笑着,他眼珠一转,“哎,您还别说,您这么一提醒啊,我倒是想起来了。他们公司的年检也是由我代办,我那儿应该有他们的邮寄地址。”他终于吐了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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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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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15 10:02:47 | 显示全部楼层
    “行,这态度对!但我告诉你啊,可别跟我们耍花样儿。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别给自己找麻烦。”徐国柱说。

    “放心,我明白。电视剧都演过,得保密。”代办人员点头。

    问完了情况,徐国柱就带着他往外走。但没想到刚一出门就撞上了楚冬阳。

    “哎哟!”徐国柱被吓了一跳,“你在这儿干吗呢?趴什么门缝儿啊?”

    楚冬阳被磕中了脑门儿,用手揉着,满脸不悦:“他,是什么人啊?”

    “他?哦,一个证人。”徐国柱说。

    “您先走,先走。”楚冬阳摆出了一副笑脸。代办人员点点头,赶紧脚底抹油了。

    “哎,老徐,你问人怎么不撕询问通知书啊,还一个人?”楚冬阳脸色沉了下来。

    “我也没做笔录,就问点儿情况。”徐国柱解释道。

    “问情况也得依法来啊,我不是说你,老徐,咱们办案得讲程序,不能胡来。还有,你看看你手上这佛珠,这警容风纪……”

    他还没说完,徐国柱就不爱听了。“哎哎哎,我说‘呱嗒’,你丫有事儿没事儿啊?要有事儿您就忙去,没事儿好好就在办公室待着,跟我这儿添什么乱啊。对不起,我还得出去一趟,咱回见啊。”他说着就往外走。

    “哎,你去哪儿啊?我告诉你啊,调查取证是双人工作制,你一个人可不行啊!”楚冬阳在后面说。

    “哎,政委,他不是一个人,我来晚了。”小吕说着从后面跑了过去,“我刚才上厕所了,就留徐师父一个人,政委,是我不对。”小吕解释道。

    “你呀,学点儿好!”楚冬阳没好气地背起手,转身走了。

    “嘿嘿,行,小子,学的有点儿血性了。走,咱宰你喷子师父一顿去。”徐国柱说。

    “我……我吃完了……”小吕扭捏地说。

    “操,刚夸你两句就掉链子。”徐国柱撇嘴。

    在豆汁店里。徐国柱破口大骂:“我操他大爷的‘呱嗒’,这王八蛋现在人五人六儿的了,搁原来给我提鞋都没戏。”

    “哎,为什么叫他‘呱嗒’啊?”潘江海喝了一口豆汁问。

    “嗨,这孙子啊,就一两面派。没走的时候干过一阵儿督察,我操,丫牛×大了,见你面儿吧,脸绷得倍儿紧,一点儿没笑模样儿。但一见着头儿啊,立马一脸褶子。变脸儿跟翻月份牌儿似的,呱嗒!”徐国柱说完,狠狠咬了一口焦圈。

    “噗……”潘江海一下将嘴里的豆汁喷了出来。

    “哎,你丫真喷啊。”崔铁军被溅了一身。

    “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啊。大棍子,你丫可真够损的啊。”潘江海笑出了眼泪。

    “得了吧,你甭听丫瞎掰。还不是人家当督察的时候,因为喝酒的事儿办过他,就一直怀恨在心。”崔铁军笑着说,夹了一口辣咸菜放在嘴里。

    “姥姥!他敢办我?给他一百个胆子试试?我当年是拿枪的……”徐国柱这气势一下就上来了,但随即又降了下来,“哎……但现在没戏了,连‘呱嗒’都管着咱们了。”他不禁摇头。

    “哎,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人家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崔铁军说。

    “哎……有个事儿我一直想不明白,我说大背头啊,你丫干吗这么玩命地鼓捣这个案子,非要带着我们老哥儿俩照死了查。现在这路子你还看不出来,林楠那帮小兔崽子,搞的是主案,正路子。但这查账的烂摊子却甩给咱们了吗?你丫还当香饽饽给接了?”徐国柱不解。

    “我觉得也是,你是怎么想的啊。”潘江海也问。

    崔铁军沉默了,他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你们会算数儿吧?”他放下了豆汁碗。

    “甭打哑谜,有话直说。”徐国柱说。

    “20个亿减去3000万等于多少啊?”崔铁军问。

    “等于……”徐国柱一愣,“你什么意思啊?”

    “这么大的资金量,他们不通过正规的金融机构,非要冒险走这地下钱庄,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就拿‘504’那帮孙子来说,地下钱庄只是他们的工具,他们真正干的,远不是这么点儿事。咱们要放着这些线索不查,任这帮孙子胡来。说实话,我是睡不着觉。”崔铁军一口气说完。

    “这……”两个老家伙沉默了。

    “但就凭咱们哥儿仨,查得清吗?”徐国柱问。

    “是啊,大背头,我觉得你得想明白了,咱们为什么要这么干,该怎么干,要不……”潘江海停顿了一下,“别真给自己挖一大坑。”

    崔铁军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说老哥儿俩,咱们还能再干多长时间?你们算过吗?我给自己算过,还有最后156天,刨去节假日,也就100天出头了。这是我当警察的尾巴尖儿了。现在这个案子,应该就是我这辈子搞的最后一个案子。我真不想糊弄,要干,就给他干好了,要不干就回家泡病号儿去,怎么着也得占一头儿吧。”他说完,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另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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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15 10:02:58 | 显示全部楼层
    “行,有气势!大背头,我没看错你。别看你丫一脑袋背头都快没了,但还有血性,没阳痿。”徐国柱也敞开心扉,“我也没多长时间就退了,这后半辈子啊,活得是真他妈憋屈。原来当刑警管‘点子’,你别看累啊,但心里舒坦,甭管什么样的流氓,到了爷面前得服软,真看见有炸刺儿的了,咱也敢下家伙。但你说现在呢,跟他妈孙子似的,让单位一脚踢开,我这么大岁数了,成了个‘臭脚巡’。既然你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就一句话,干!咱不能让那帮小年轻儿的给看扁喽!”他说着就端起了豆汁碗。

    “行,你们俩都说了,我跟着。”潘江海也端起了碗,“但我还是提醒你们啊,干事别太冒进,盯着点儿左右。”

    “干!”三个老警察站起来用豆汁碗相碰,豪气冲天。

    “哎,晚上咱得喝点儿去啊。我做东。”潘江海说。

    “行啊,但报备你去啊。”徐国柱说,“我可不愿意看‘呱嗒’那张臭脸。”

    他这么一说,崔铁军才琢磨过来,现在有政委了,报备这事得找他了。
    23

    老家伙们嘴上消极,但是真干起活儿来却非常认真。下午一上班,他们便从队里拿了车直奔了市西区。徐国柱开车挺猛,一起步就拉胎,老金杯里顿时发出一股胶皮的味道。潘江海抓着把手,前仰后合,差一点就吐了出来。三绕两绕,终于到了几栋老楼跟前。

    在B市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市北富、市东贵、穷市南、破市西。市西区原是工业老厂的聚集地,后来工业外迁,就成了平民聚居区。这栋老楼是曾经某个国家单位的职工宿舍,到现在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根据工商材料登记,聚力实业的法人名叫谢春宝,今年三十二岁,经过让代办公司的人辨认,与工商材料上登记的相符。

    老楼没有物业,要想在短时间了解屋里的情况是不可能了。三个人在二楼一个房门前,停住了脚步。房门是一个老式的木门,外面拦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防盗门。

    崔铁军犹豫了一下,上前敲响了防盗门。“有人在家吗?”他反复叫了几次。

    “是谁啊?”房间里传出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公安局的,找你了解情况,开门。”崔铁军用平缓的语气说。

    木门缓缓地开了一个缝,从里面露出一个小脸。那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小脸胖嘟嘟的,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呀眨。“你们是谁啊?”他隔着防盗门问。

    “谢春宝在家吗?”崔铁军蹲下来问。

    “我爸爸不在。”小男孩腼腆地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啊?”崔铁军又问。

    “我是佳佳。”小男孩腼腆地回答。

    “你爸爸、妈妈呢?”崔铁军问。

    “他们都上班了。”小男孩说。

    “你怎么没上幼儿园啊。”崔铁军问。

    “我给爸爸看家呢。”小男孩说。

    崔铁军和小男孩聊了起来。从他口中得知,谢春宝每天朝九晚五地工作,是个普通的打工族,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老板。小男孩叫谢佳佳,和妈妈来到B市不久,现在还没上幼儿园。三人没再多聊,告别了小男孩,在楼道里守株待兔。直到傍晚六点,一个黑瘦的男子才匆匆走进楼道。他刚拿出钥匙要打开房门,崔铁军就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他的胳膊。

    “谢春宝吗?”他问。

    男子一哆嗦,手里的塑料袋掉在地上,几个盒饭洒了一地。“你……你是……”他惊恐地看着崔铁军。

    崔铁军从兜儿里掏出了证件:“警察,找你了解点儿情况。”这时,徐国柱和潘江海也围了过来。

    一听是警察,谢春宝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问道:“你们找我干什么?”

    “回去我们会问你。”崔铁军说,“你孩子怎么办?有人照顾吗?”他问。

    “他……”谢春宝犹豫着,“我……今天还能回来吗?”他脸色煞白。

    “能不能回来,取决于你自己。”潘江海一听这话,赶忙布起疑兵。

    “哦……”谢春宝有些恍惚。

    “你爱人能回来吗?”崔铁军问。

    “能,但她下班有点晚,孩子的晚饭……”他说着指了指地上打翻的盒饭。

    “这样,你现在马上打电话,让你爱人早点回来照顾孩子,就说单位有事儿。”崔铁军说。

    谢春宝点点头,他掏出手机,又犹豫地问:“我……真的能回来吧……”

    潘江海看他这样,心里暗笑,照他这心理素质应该好审。

    在询问室里,潘江海没忘了让小吕扯一张询问通知书,他可不会像大棍子那么办事。谢春宝坐在审讯椅上战战兢兢,双手攥在一起揉搓着,额头冒着细汗。潘江海拿眼瞄着他,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

    “你什么时候来的B市?”潘江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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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15 10:03:1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去年……”谢春宝回答。

    “来这儿干什么?”潘江海问。

    “打工。”谢春宝回答。

    “打什么工?”潘江海问。

    “我……”谢春宝犹豫了一下,到现在也没弄清警察要找他干什么。他看了一眼潘江海的眼睛,又迅速闪开。

    “打什么工你自己不知道?”潘江海提高了嗓音。他此时完全不是询问证人的架势,反倒像在询问嫌疑人。其实说白了,搞预审就得学会见人下菜碟,柿子必须先找软的捏。

    谢春宝犹豫着,沉默不语。

    “你就告诉我今天你干什么去了?不费劲吧。”潘江海问。

    “我……我今天去公司了。”谢春宝回答。

    “别挤牙膏似的,什么公司?具体名称还用我说啊?”潘江海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如果没查清,还能把你带到这儿来吗?”

    都点到这份儿上了,谢春宝实在绷不住了:“我,我在星河地产上班。”

    “星河地产?卖房的?”潘江海继续撒疑兵。

    “房屋中介。”谢春宝回答。

    “早说多好。”潘江海用指关节轻敲桌子,示意小吕记下。

    “最近房屋市场挺火啊,价格又上去了?”潘江海说。

    “是,但是都是泡沫,南四环的房子都两万了,您说这……”谢春宝苦笑。

    “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潘江海切入重点。

    “不……不知道……”谢春宝摇头。

    “你公司的事儿。”潘江海一语双关。

    “我公司……”谢春宝把头低下,默默地想着,“哦,您说的是那件事儿吧……哎,警官,那真不是我们的责任。”他抬起头说。

    “怎么不是你们的责任?”潘江海问。

    “是那个客户的问题,他在交易之前把房子进行抵押,所以才造成最后没法过户。这和我们中介关系不大啊。”谢春宝说。

    见他上了套儿,潘江海就继续往下引:“先甭说别人,就说你,在这单里有多少提成?”

    “也就是2.5%的中介费。”谢春宝回答。

    “个人提多少?”潘江海问。

    “个人提不了多少。”谢春宝犹豫着。

    “嘿,这问题还跟我保什么密啊。”潘江海缓和了表情,笑着说,“我又不查你,就是让你作证来了,你说清楚对你有好处。”他一语双关。

    “明白。”谢春宝点头,“我每个月保底工资1200元,每单按照20%从公司的中介费佣金中提,也就这些了。”

    “那没多少吧,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潘江海问。

    “也就一万块钱,您算啊,如果这一单做成了我们公司提成一万五,我也就提成三千。”他回答。

    “哦,那也不多啊。”潘江海说。

    “是啊,您说我们这成天跑来跑去,挣得都是辛苦钱。”谢春宝叹了口气。

    潘江海默默地点头,故意停顿下来。“那你公司的账上怎么有十个亿的流水呢?”他突然发问。

    此话一出,谢春宝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警察在这儿设着埋伏呢。“我……”他张目结舌,不知怎么回答。

    潘江海兜了这么大圈子,为的就是这一下。这也就是他教小吕“用一颗子弹摧毁一个大坝”的方法。“我们经过调查,你是聚力实业的法定代表人。在你任职期间,一共往陈志豪、余佩玲、张伟杰等人控制的账户中,先后打入了人民币10亿余元,试图转移到境外某个账户。这个情况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谢春宝缓缓抬头,汗水从额头流了下来。

    “我现在告知你,我们已经抓获了陈志豪等人,他们正在等待接受法律的惩处,至于你……”潘江海故意地停顿了一下,“就像我刚才对你说的,能不能回家,完全取决于你自己。我们对你是客气的,使用的也是询问证人的方法,但你要是不好好把握机会,我们也随时可以对你变更强制措施。何去何从你要想清楚……”潘江海教育着。

    谢春宝呼吸急促,不停地擦汗,眼看心理防线就要被攻破。但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林楠冲潘江海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

    在询问室的楼道里,潘江海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他现在绝对不能出去。正在节骨眼儿上,再拍几下就秃噜了,你现在让他走,就前功尽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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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15 10:03:22 | 显示全部楼层
    “潘师傅,我当然懂这个道理,但是没办法啊,人家家属和律师都堵门口儿了。要不,您先跟我过去看看?”林楠说。

    潘江海想了想,跟着林楠走了出去。

    在经侦支队的接待室,几个人正在等待。见林楠他们过来了,为首的一个人气势汹汹地用手拍起了桌子:“林警官,你们怎么搞的啊,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们这是知法犯法,我的代理人是可以控告你们的。”他说完看到潘江海,愣了一下。

    潘江海也愣住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郑律师。

    “你们,必须马上恢复我代理人的自由。”郑律师继续把话说完。

    “我跟您解释啊,我们并没有限制谢春宝的人身自由,他随时可以自行离开,我们只是依法向他了解相关情况,给他开的法律手续是询问证人。”林楠解释道。

    “呵呵……”郑律师笑了,“林警官啊,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要问了,既然是询问证人,那你们为什么要强行把我的代理人带到这里,为什么不通知他自己来?还有,他知道自己有自行离开的权利吗?”郑律师咄咄逼人。

    “哎,我说这位律师,您是谢春宝的什么人啊?”潘江海接了话茬儿,观察着郑律师的表情。

    郑律师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是谢春宝的私人律师。”他回答。

    “哎哟,那你收费可够便宜的啊?”潘江海笑着说,“给一个房屋中介销售员做代理人?”

    “呵呵,我们律师,做事不一定都讲钱,有时也可以法律援助。”郑律师也笑着回答。

    两个人对视着,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感觉。这时,崔铁军和徐国柱走了过来。

    “请出示一下你的律师证。”崔铁军说。

    “刚才这位警官已经复印了。”郑律师指了指林楠。

    “你与聚力实业有什么关系?”崔铁军又问。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家公司,我只对谢春宝个人负责。”郑律师回答。

    “那好,我现在正式告知你,我们找谢春宝了解的,不是他个人的情况,而是与聚力实业有关的案件情况。如果你与这起案件无关,请不要过问。同时,我们会再次告知谢春宝作证的义务和权利,如果他想离开,随时可以自己走。”崔铁军义正词严。

    他说完拍了拍潘江海的肩膀,转身离去。

    “哎,林警官,他们这是什么态度啊?你们要是违反办案程序,我是可以告你们的。”郑律师说。

    “出市局大门左转,第二间屋,挂着牌儿呢,要告去那儿告。”徐国柱不爱听了,转头回应着。

    在楼道里,徐国柱没好气儿地说:“操,我就烦这种人,动不动就咋咋呼呼地要告这告那,喷子,你丫是怎么了,今天这嘴怎么不灵了?”

    潘江海没搭理他,大脑在飞速地旋转着。

    “棍子,你也别说喷子,你知道刚才那孙子是谁吗?”崔铁军问。

    “谁啊?不就一律师吗?”徐国柱说。

    “他可不是一般律师,他就是前一段时间给那个明星儿子打官司的郑光明,郑大律师。”崔铁军说。

    “我操,我说怎么看丫眼熟呢……他就是那个专门给富人辩护,打昧良心官司的郑光明啊。”徐国柱恍然,“听说丫前几天还告襄城公安局呢?”

    “是啊,一个涉税的案子,襄城现在挺被动。这帮孙子是专门玩弄法律的,知道哪里有漏洞。所以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崔铁军说。

    “哎……”潘江海也叹了口气,“其实啊,这也是社会的一种进步。现在跟从前可不一样了,老百姓懂法了,咱们也就感觉到受约束了。”

    “嘿,你丫哪头儿的啊?”徐国柱不爱听了。他刚想继续说,楚冬阳从远处走了过来。

    “老潘,笔录还没结呢?”他问。

    “快了。”潘江海说。

    “快结吧,别把事儿闹大了,郭局都问了。”楚冬阳说。

    “他问怎么了?他问就不办案了?”徐国柱耍三青子。

    楚冬阳根本不理他,接着说:“谢春宝的家属打了市局的投诉电话,他的律师还到市局督查进行了举报。”

    “操,还真去了?”崔铁军皱眉。

    “先把笔录结了,以后有机会再查。”楚冬阳命令道。

    “政委,我明白了,回去马上结,不给领导添麻烦。”潘江海说。
    24

    等潘江海回到询问室的时候,谢春宝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一见到他的面儿就说:“潘警官,我想好了,聚力实业公司其实不是我的,我只是挂名。”预审打的就是心理战,有时蓄而不发,反而能获得更好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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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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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15 10:03:32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此时的潘江海已经改变了念头。“谢春宝,你的律师来了,我现在再次告知你,你随时有权自行离开,你听懂了吗?”他用眼睛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

    谢春宝也很敏感,顿时从潘江海的眼神里察觉出变化。“那……那我现在走可以吗?”他问。

    “可以。”潘江海点头。他转头拿起了小吕做的笔录,撕掉了最后一页,“这页重新问,写上我告知他可以自由离开的话。”

    “那……这个呢……”小吕用手指着笔录上的“聚力实业我只是挂名”的段落。

    “不要。”潘江海果断地摇头。

    小吕犹豫着,有些看不透潘江海的用意,但还是重新起了最后一页笔录。

    “好了,你看看笔录,如果没什么错误,签字后就可以走了。”潘江海摆摆手说。

    谢春宝战战兢兢地拿过笔录,看完了,犹豫着问。“警官,您没跟我开玩笑吧,我……可以走了?”

    “签字吧。”潘江海叹了口气。

    加班结束都快晚上九点了,几个人都还没吃饭。崔铁军就让小吕去买些吃的,让大家填饱肚子。小吕挺认真,骑车跑了好远,从南来顺买了两整兜子吃的外加啤酒。崔铁军给他钱吧,还不要。

    “师父,您就让我请一顿吧。我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您都不给我机会。”小吕央求着。

    “扯淡,只要有我们老哥儿几个在,就轮不着你请饭。”崔铁军把钱往小吕手里塞。

    “不行不行,我真不要。”小吕依然拒绝。

    “哎,把钱收下!”徐国柱拍了一下小吕,“这是规矩,等你有一天当师父了,也得这么做。”他说着拿起一罐啤酒,“嘭”的一声打开。

    小吕没办法,这才收了钱。

    “这小子……”崔铁军笑着摇头,“不错啊,炒疙瘩、门钉肉饼,外加杂碎汤,来来来,晚了可没了啊。”

    徐国柱是真饿了,拿起一盒炒疙瘩猛胡噜。潘江海喝着一杯茶水,看着他笑。

    “哎,你丫怎么不动筷子啊。”徐国柱问。

    “我血糖高,晚上不吃饭。”潘江海说,“我就佩服,嘴壮。你丫肯定能长寿。”

    “那我借你吉言了。”徐国柱又开了一罐啤酒,仰着脖子就喝。

    “哎,你丫少喝点儿,让人家政委看见又得呲叨你。”崔铁军说。

    “嘿,你丫还让不让我吃啊。别提丫挺的,我犯恶心!”徐国柱立马变了脸色。

    小吕耸了耸肩,对崔铁军说:“师父,今天那人差点就撂了。”

    “是啊,得多跟你喷子师父学。”崔铁军笑。

    “哎哎哎,别提这事儿了,没意思。”潘江海堵小吕的嘴。

    “操,要我说,就甭管他们那套,先给丫拿下再说。”徐国柱又喝了口啤酒,“等等等,最后他妈黄花菜都凉了。”

    “操,你说得轻巧,人家是证人,你拍一试试去。”潘江海回嘴。

    “行啊,那以后咱换换分工,我接你这摊儿。”徐国柱说。

    “那正好,我真不想干呢,咱从明儿就换。”潘江海说。

    “哎哎哎,干吗呢干吗呢,你们俩先掐上了。”崔铁军摆手,“哎,你们知道,那个郑律师上次收了那个涉税的企业多少代理费吗?”他换了个话题。

    “多少?”徐国柱问。

    “这个数儿。”崔铁军说着伸出了三个手指。

    “30万?”徐国柱问。

    “不是,加个零。”崔铁军说。

    “我操,真他妈黑啊!”徐国柱感叹。

    潘江海也一惊:“不可能吧,你听谁说的?”

    “我一个襄城的哥们儿说的。姓郑的确实厉害,掐中了咱们执法中的不规范,还雇了一帮人上访,最后竟然把案子给搅黄了。哎……这法律一旦落到这帮孙子手里啊,那就会起到相反的作用。”崔铁军感叹。

    “操,襄城也够窝囊的,就这么认了?”徐国柱说。

    “不认不行啊,他们在办案程序上也确实有问题。这个郑律师也下手准,直奔了程序问题。所以啊,咱们也得注意……”崔铁军说。

    “哎……”潘江海心里正不是滋味,叹了口气,慢慢地喝了口水。

    “我觉得吧……还得从聚力实业公司查起,这后面肯定有事儿。”崔铁军说。

    “靠,那还用你说啊,能没事儿吗?”徐国柱说,“要我说啊,还得把那小子叫来,得拍熟了!今天咱不是询问吗?明天就给丫开传唤,讯问他!必须得拿他开刀,不能再绕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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