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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三叉戟》退休老刑警再次披挂上阵破获大案(完结),公安作家吕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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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汗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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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2-19 13:38:26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来呢?你丫肯定上楼了。”潘江海说。

    “扯,你不嫌脏我还嫌脏呢。哥们儿瞄了个空,拿手机给治安支队的章鹏打了个电话,那帮小兔崽子还挺利落,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连锅端。二十多对儿,一下这个月的数儿就完成了。到现在还追着我屁股后面说要码一顿呢。”徐国柱自豪地说。

    “你就别吹了,你肯定没给人家结洗澡钱。”崔铁军撇嘴。

    “哈哈,还真没结。”徐国柱说完,三个人又笑了起来。

    “哎……咱们要还像章鹏那帮小子那么年轻,该多好啊……”徐国柱叹了口气。

    “是啊,这辈子也不知道怎么糊里糊涂就过去了。”崔铁军也感叹。

    “嗨,瞎活着呗,日子就是强奸犯,干你一天是一天。”潘江海说。

    “呵呵,你丫真行,一张嘴肯定下三路。”徐国柱被逗乐了,“哎,你听说过襄城有一位因为吃饺子不蘸醋让警察抓了的事儿吗?”徐国柱说,“那是个真事儿,据说当年严打的时候,几个襄城的警察到饭馆吃饭,正吃着呢,突然看见旁边一位吃饺子不蘸醋,慌里慌张的,心想估计有事儿,就亮证给他弄回去审查了。结果预审问了半天,这哥们儿是一点儿事儿没有,吃饭发慌是因为要赶火车。”

    “哎……那时警察权力大呀,但那帮人也是胡来。”崔铁军泡得冒汗,把身子往上提了提,“要搁现在,估计都得脱衣服滚蛋。”

    “是啊,现在当警察就是当孙子,是个人就敢跟你较劲。”徐国柱说。

    “其实呀,我倒觉得这是法律的进步。”潘江海接过话茬儿,“那个时代也有点胡来,你们还记得吗,还曾经有段时间为了‘充数儿’弄了个‘预谋抢’。巡逻民警在街上看见一拿着西瓜刀的,问你拿着干吗呢,是不是想抢劫啊?对方只要说是,甭管是不是气话,马上给撅到车上拘了,都他妈是‘数儿’闹的。”

    他这么一说,几位又是一阵叹气。潘江海不想让话题再继续低迷,就换了个调子。“哎,我说大棍子,你丫这肩膀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

    他这么一说,徐国柱来了精神:“嗨,这伤啊,是郭大白话造的孽。”

    “我操,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啊?”潘江海来了兴趣。

    “你听着啊。当时我们都二十多岁,刚从‘卫生警’转到公安局干巡逻。我们队有一‘挎子’,我们俩就整天开出去转悠,那时白警服也漂亮,一上路牛×啊。有一天队里布了个查盗抢车的活儿,结果在巡逻中我们正好遇见那辆车。我操,那得追啊,但你想啊,我们一‘挎子’,对方是一‘126P’,我们哪追得上啊。结果那孙子也坏,到一急转弯的时候故意刹车,我当时就傻了,前面就两条路,要么撞车要么进沟。结果我就进沟了……”徐国柱笑着摇头。

    “噢,那件事儿我还真知道,是不是老郭脑袋上那块疤就是那次啊?”崔铁军问。

    “可不,要不是我挡了他一下,他脑袋就瘪了。”徐国柱说。

    “噢噢噢,你要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后来刑警队把那帮人给抓了,带出来一大串案子。是那个事儿吧?”潘江海问。

    “是啊……”徐国柱拍了一下大腿。

    “哎,要说那辆‘挎子’,还有故事呢,也出在老郭身上。”崔铁军笑了,“听说你们队一位爷,带着老郭到外地查事儿,一去就一百多公里,结果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老郭丫坐累了,在一过大车的地方,想下来活动活动。结果刚下车,那哥们儿就开走了,到单位才发现旁边没人了。有这事儿吗?”

    “操,那也是我的事儿啊。”徐国柱大笑,“不是‘挎子’,是一辆被扣押的‘铃木’,丫坐在我屁股后头,我戴着头盔没看见,结果到了单位我看人没了,我操,这怎么办啊?当时都是BP机,我呼丫也不回,给我急得啊,就差报失踪了。结果第二天人老先生来上班了,说昨天是坐长途车回来了。”

    “哈哈哈哈……”几个人又是一阵大笑。

    “哎……”徐国柱叹了口气,“要说我们那拨‘卫生警’吧,也就老郭混得最好了。那拨人都在社会上混过,关系复杂,当警察后出事儿的也多,老魏、老蒋,胆儿多大啊……”

    “那按说,你跟老郭的关系应该不错啊?”潘江海问。

    “嗨,不是一路人。”徐国柱摇了摇头,不愿再提及往事。

    “是啊……那时才叫当警察啊……”崔铁军也说。

    “嗨,到什么岁数儿说什么事儿,你老占着茅坑不拉屎,后面人还不憋死。你往周围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潘江海冲澡堂子里抬抬下巴,“穿上衣服都人五人六的,脱下衣服就是胖子、瘦子,都一辈子,没什么区别。”

    “你们知道吗?我还在治安帮过一阵忙呢。”潘江海也开了话匣子,“当时不是全市严打整治黄赌毒吗?预审就定点儿下派,衔接各警种,我直接就到治安的打击队了。那时可真爽啊,天天泡澡堂子耍歌厅。”

    “哎哟喂,你丫有‘前科’啊。”徐国柱笑了。

    “狗屁,那是打击队为了查情况,派我这个‘生脸儿’去蹚道儿,他们队长老王头儿跟我约法三章啊,只许看不许摸,我操!差点没给我憋死。”潘江海把自己给说笑了,“哎……其实啊,每个人心里都有魔鬼,就看你能不能控制得住,控制住了你就是警察,控制不住你就是流氓。”潘江海总结得挺好。

    “哎,歌厅你去的哪个?我看看认不认识?”徐国柱原来是专门管‘点子’的,找情报时没少往那些地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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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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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2-20 09:09:20 | 显示全部楼层
    “正午歌厅,你知道吗?主要是这家。”潘江海说。

    “正午……”徐国柱和崔铁军全愣住了。

    “就是那个出事儿的歌厅?”崔铁军问。

    “哎……是啊,当时里面就很乱,我觉得早晚出事儿。”潘江海说。

    “那原来是老万罩的,后来让二冬子给搅和了,一下就乱了。”徐国柱叹了口气。

    “我听说襄城缉毒的那小伙子就是在那儿出的事儿?”潘江海问。

    “是啊,听说还没结婚呢,就……”徐国柱似乎被提起了痛苦的回忆,“哎,那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啊,精神、能干,二冬子这王八蛋啊!”他恨恨地说。

    这个话题起了头儿,就挡不住了,三个老家伙聊起来二十年前的往事。当时流氓二冬子已经在B市崛起了,老万、国生等老炮儿都躲着他,在来B市之前,他曾经是襄城缉毒民警焦雄兵的“点子”。据说当时因为一起缉毒案子,焦雄兵到正午歌厅找二冬子问情况,结果就突然出了事。二冬子发了疯,不但抢枪杀害了焦雄兵,还在逃亡中扬言要干掉老鬼。最后要不是徐国柱及时出手,还不定要再伤几条人命。

    徐国柱沉默着,觉得池子里的水越来越冷。他永远忘不了那擦肩而过的一枪,和二冬子最后迷茫的眼神。

    “得了得了,别提那事儿了。”潘江海站起身来,“哎,走吧,二位爷,冲完了喝口茶去。好茶,单丛,广东哥们儿送的,哎……”他看崔铁军也在愣神,“走吧,再泡就秃噜皮了。”

    这老三位到了休息厅,每人又做了刮痧、走罐儿。徐国柱连喊舒服,说下次还得让大喷子出血。崔铁军不习惯在外边睡,蹬着自行车先走了。潘江海酒劲儿上来了,躺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但手机却一直在旁边振动。徐国柱烦了,拿起电话就开始胡抡。

    “喂,找谁啊?潘江海啊……”徐国柱咋咋呼呼地说,“他嫖娼被抓了,现在到看守所了。”他说完就把手机关了,这次才清静下来。
    40

    第二天上班,崔铁军还哈欠连天,泡澡加侃大山,舒服是舒服了,但回家却睡不着了。他躺在床上“烙饼”,闭着眼数羊都数出毛色品种了。

    他刚到办公室,见潘江海正跟徐国柱翻车呢。“你丫以后跟我开玩笑行,甭他妈拿我家人开涮。”潘江海少有这么气愤。

    “嘿,你较什么劲啊,这不是逗着玩儿呢吗?”徐国柱笑着说。

    “逗他妈屁,你丫是闲的,我媳妇大晚上就到看守所找我去了,还真以为我出事儿了呢。你丫损不损啊!”潘江海拍着桌子说。

    “哎哎哎,怎么了?”崔铁军忙过来劝。

    “丫就是吃饱了撑的,嘴欠!”潘江海指着徐国柱鼻子说。

    “行,我撑的,以后不跟你开玩笑行了啊。”徐国柱也变了脸,叼着烟往门外走。

    “那我可谢谢你了,千万别跟我开玩笑了。”潘江海在后面不依不饶。

    “哎,怎么回事啊这是?”崔铁军拽住了潘江海。

    “这傻×大棍子,接我媳妇电话,说我嫖娼被抓了,害得我媳妇急了一宿。”潘江海说。

    “操,那这孙子有点过分。你也别生气,他也是喝多了。”崔铁军劝。

    “我也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咱们之间怎么逗都行,但我那家……哎……”潘江海叹了口气,“哎,大背头,一会儿早点名帮我说一声,我上午去趟医院,开点儿药去。”他说着就夹起包往外走。

    在楚冬阳任职之后,经侦支队就改了规矩,每天上班前要在会议室进行早点名。这样既整肃了纪律,加强了队伍管理,也能让迟到的人一目了然。他这招儿挺管用,民警迟到的确实少了,精神面貌也有了起色。今天的早点名,支队各位领导照例传达了一些上级精神,又说了说近日的工作情况,各组就领车干活儿了。但会后,林楠却把崔铁军留了下来。

    “崔师傅,洗钱那个案子检察院已经第二次退补侦了,咱们该干的活儿也差不多了。”林楠说。

    “是啊,那个案子好弄。所有环节都查清了,人也都供得瓷实。”崔铁军说。

    “您那边儿查得怎么样了?”林楠问。

    “不是跟你说了吗?现在还在弄,那个D融宝嫌疑挺大。”崔铁军说。

    “嗯……”林楠点头,“现在有确凿的证据了吗?”他问。

    “说实话,没有。”崔铁军说,“但凭感觉,他们不但有事儿,而且还有大事儿。”

    “是啊,这家公司不简单啊,不但规模大、宣传攻势强,而且还很会利用各路的关系,就连我媳妇那边儿也都找上了。”林楠苦笑。

    “怎么茬儿?”崔铁军一愣,知道这才是林楠找他单聊的目的。

    “我媳妇她们单位不是搞了一个给山区孩子捐款助学的项目吗?一直求爷爷告奶奶的,也没多少人捐。但前两天您猜怎么着?这D融宝公司一下就给捐了100万。按照一个孩子三年学费2000元的标准,他们还真帮了不少人。”林楠说。

    “操,我看他们丫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崔铁军说。

    “是啊,他们直接找到了我媳妇,就提一个要求。跟我们夫妻一起吃顿饭。”林楠说。

    “你去了吗?”崔铁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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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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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20 09:09:32 | 显示全部楼层
    “去了啊,为了那帮孩子我也得去啊。”林楠说。

    “那你可小心点儿,别他妈让人玩了。”崔铁军说。

    “呵呵,那不能够。不但我们俩去了,我媳妇她们单位的领导、同事,还有二十多个贫困学生也去了。我还让宣传处的小王帮我联系了几个媒体,一起给他们做报道。”林楠笑着说。

    “行,你小子开始像你师父了。”崔铁军也笑了。

    “您这边?”林楠笑着问。

    崔铁军知道,林楠是套话来了。“我这边儿也没落下,他们丫把我儿子鼓捣进去了,又给钱又配车,我昨天刚知道,让儿子全部退出了。”他回答。

    “您是明白人。”林楠竖起大拇指。

    “别他妈跟我这儿耍心眼儿,怎么着?你听他们公司说的?”崔铁军皱眉。

    “我什么都没听说。”林楠正色道。

    “操,行!我这算是主动交代了。”崔铁军笑着摇头,“楠子,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啊。”他有些犹豫。

    “您说,到我这儿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林楠说。

    “按说这话不应该往台面儿上摆,但我得提醒你一句,得注意点左边的人。”崔铁军暗示道。

    “左边的人”,这个称谓挺有意思。按照政府机关开会的座次排序,“左边的人”指的就是二把手。林楠立马就明白了,“行,您甭说了。”他笑了笑。

    崔铁军也点到为止,没往下再说。

    “崔师傅,虽然咱们按照法律规定,在调查洗钱案件的过程中,可以根据线索调查上游犯罪。但您要知道,一旦主案侦查终结了,咱们就没有理由再对其他的账户进行续冻。”这才是林楠要说的重点。

    “嗯……”崔铁军点了点头。他知道,按照法律规定,公安部门冻结银行账户的时间为六个月,超期就会自然解冻。一旦皮铮合同诈骗案和陈志豪等人的非法经营案侦查终结,那也就意味着,除主案之外的冻结资金将全部解冻。

    “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崔铁军看着林楠问。

    “是啊,各路的神仙早来了,咱上面儿一直顶着呢。您知道,咱们面对的可不是一个敌人。”林楠笑着说,“那帮孙子也不软,就您昨天晚上的事儿,他们也给告到市局了。”

    “呵呵……”崔铁军点点头。

    “您悠着点儿,得瞻前顾后。”林楠说。

    “行,你甭管了,也少掺和。”崔铁军说,“我还不到一年了,不怕出事儿。”他也话里有话。

    “您可别,快退休了更得平安着陆。”林楠说,“还有一个,泰国那边儿的线索断了,省厅那边没批咱们的境外缉捕方案。”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摸到了吗?”崔铁军急了。

    “市局的猎狐办说,省厅把缉捕谢宝春的活儿给接过去了,所以他们也不清楚。”林楠回答。

    “操,凭什么让他们接过去啊。我看现在这帮孙子啊,碰见事儿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崔铁军叹气,“不行,我得找他们去!”他说着站起身来。

    “哎哎哎,您别激动,别激动。”林楠扶住他,“这个不用您出面,我去协调。”

    崔铁军看着林楠,沉默了一会儿。“楠子,你师父没疯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四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什么?”林楠皱眉。

    “别拿人当人,别拿事当事,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崔铁军一字一句地说。

    “嗯,我一直牢记在心。”林楠点头。

    “咱们干警察的,有时得宁折不弯。甭管他们丫有多大来头儿,最后也得败在咱爷们儿的手上。”崔铁军说。

    “呵呵,您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棍子师傅总结得也好。”林楠说,“他说,只要是爷们儿,就不能折腕儿。大体也是这个意思。”

    “呵呵……是!咱们这帮人,就是他们丫水泼不进的滚刀肉!”崔铁军说。

    夏末的阳光绚烂地绽放,连最狭窄的角落都被照亮。夏静怡驾着一辆红色的宝马车,绕过私搭乱建的旧棚户和胡乱停放的自行车,才终于驶上主路。她妆容精致,衣着光鲜,但心里却空空荡荡。D融宝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但她的危机感却与日俱增。她不知道黄有发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走向。夏静怡摇开车窗,让清新的空气涌入车内,又开启了音响,让一首德沃夏克的“田园诗”跃动起来,想以此驱散心中的积郁。她加快了车速,朝着阳光的逆光的方向驶去。但根本没发觉,后面一辆出租车正在尾随。

    柳爷看她的方向是D融宝公司的位置,就没有再跟。中途掉转了车头,奔向了下一个目标。他摇开车窗,掏出香烟,递给徐国柱一支,才自己点燃。

    “棍儿哥,这位的生活挺简单的。家和公司,两点一线。”柳爷说。

    “这才有问题。”徐国柱也把烟点燃,“这么大公司的法人,就住在那儿?”他靠在后座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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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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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20 09:09:4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问了,她是租的房,一个月一千四百块钱。”柳爷说。

    “哎,我可没让你查她。”徐国柱说。

    “嗨……房主儿是我一兄弟,你还记得吗?原来街边儿给人算命的‘石头儿’?”柳爷问。

    “石头儿?哦……就是那个小豁嘴儿吧?一张嘴就胡喷。”徐国柱想了起来。

    “对,丫现在是地主了。十年前凭着拆迁弄了好几套房,活得挺滋润。现在还弄了个画室,整天跟一帮文化人混呢。”柳爷说。

    “操,我都怀疑这孙子认字儿吗?还画室?”徐国柱撇嘴。

    “哎,棍儿哥,这就是你不懂了。现在甭管认不认字儿的,都爱往文化上靠。文化是什么?文化就是婊子,你只要有钱,就能玩命弄‘她’。‘石头儿’现在每天都组酒局,一个酒局下来就能收好几幅墨宝,这是钱啊。”柳爷感叹。

    “操,我看你还挺明细啊。怎么着?也凑过他的酒局?”徐国柱问。

    “我可不行,跟那帮酸文假醋的聊不到一块儿。”柳爷笑着摇头,“我是靠‘石头儿’照应啊,每次都带着兄弟过来当代驾。”

    “哎……现在世道变了啊,老大给小弟当代驾。有钱就是爷了。”徐国柱感叹。

    “嗨……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人家能想着咱就不容易。”柳爷说。

    “哎,这他妈世道啊……我是越来越不明白了。”徐国柱不言语了。
    41

    在会所里,潘江海正闷闷地喝着茶。郑律师到外面接了好几个电话,才回到原位。

    “老潘,我这儿事儿多着呢,要不你下午再来?”郑律师不耐烦地说。

    潘江海没说话,直勾勾地看着他。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有话直说。”郑律师说。

    潘江海站起身来,关上了房门,慢条斯理地回到座位。“那个什么D融宝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啊?”他问。

    “什么……”郑律师皱眉,“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那个叫夏静怡的法人是摆设吧?”潘江海又问。

    “哎,老潘。你……”郑律师摆手。

    “他们搞的什么P2P压根就挣不了钱,目的就是把老百姓的钱往外转吧?”潘江海继续发问。

    “老潘,这事儿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少打听!”郑律师说。

    “你在这里边儿是个什么角色啊?中间人还是合作者?”潘江海表情严肃起来,把问题递进。

    “我……”郑律师从没见过潘江海这样,“你拿我当犯人审呢是吧?”

    “冻的那些钱其中有他们的吧?如果不解冻,这D融宝的资金链是不是就断了?你们就……”

    潘江海还在问着,郑律师突然拍响了桌子。“这些你都不该问,也不该知道。”郑律师拉下了脸,“你想干什么?老潘?咱们是一根绳儿上拴的蚂蚱,你知不知道?”他问。

    潘江海冷冷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拿你当朋友,你拿我当什么了?”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郑律师问。

    “我媳妇银行那笔5个亿的存款是怎么回事?”潘江海一字一句地问。

    “嗨……那笔钱啊,正好是公司要存,我不是觉得你媳妇那儿安全吗?”郑律师换成了笑脸。

    “她有提成你知道吗?”潘江海问。

    “我知道啊,千分之三,他们行长都跟我说了。”郑律师话里有话。

    “行。”潘江海点头,“你这是拉我下水啊。”他笑着说。

    “你现在不就在水里吗?”郑律师也笑了,“哎,老同学,你别想那么多……”他走过来,用手扶住潘江海的肩膀,“咱们是同路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的事儿啊我一直惦记着呢。你现在离退休也没多长时间了,等退了以后,我会安排好你的去处。同时,还会帮你女儿买一笔保险,金额足够让她以后的日子无忧无虑,你也不会再有后顾之忧。而这一切,我都会做得天衣无缝,让谁也查不出来。”

    潘江海看着郑律师的眼睛,默默地点头:“那如果案子结不了呢?”

    “结不了?”郑律师皱眉,“那就难说了。只要过钱就都有痕迹,我能护着你,但就怕别人不行。”

    “嗯,我明白了。”潘江海点头,说着就站起身。

    “哎,孩子快过生日了,给她的。”郑律师说着递过一个红包。

    潘江海看着红包,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谢了。”他把红包揣进了兜儿。

    看他这样,郑律师也笑了:“呵呵,这就对了。”

    “你的老板是黄有发吧?”潘江海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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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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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20 09: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郑律师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在心里判断着他的用意。

    “我得知道这是谁的钱?也得知道,我在为谁干活儿?”潘江海补充道。

    “呵呵。”郑律师笑了。

    出租车里,柳爷正放着一首老歌,是邓丽君的《在水一方》,歌中唱道: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方向,却见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

    徐国柱靠在后座上昏昏欲睡:“哎,我说柳爷啊,你都这岁数了还听靡靡之音呢。”

    “嗨……”柳爷扶着方向盘也笑了,他默默地盯着车窗前的“暂停营运”说:“这不岁数大了吗?就爱听点儿原来的东西。现在那些歌儿都什么玩意儿啊,唱了半天都听不出词儿。”

    “哎,这歌儿要在我小时候啊,算黄色歌曲。”徐国柱坐直了身体,刚想继续聊,就发现了情况。在百米左右的会所门前,郑律师正和一个人聊着什么。徐国柱定睛一看,就感到头皮发麻。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潘江海。

    潘江海绷着脸,冲着出租车就走了过来。

    “哎,快把车挪挪。快点!”徐国柱赶忙弯下身体。柳爷手快,一把轮儿就将车开动。潘江海在后面追了两步,气得大喊:“我他妈告你拒载!”

    车开出去几百米,速度才慢慢降了下来。“哎,棍儿哥,你认识那个人啊?”柳爷问。

    “别问了……”徐国柱没心思回答。他望着窗外繁华的街景,突然觉得心里发空,“柳爷,你觉得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呀?”他没头没尾地问。

    柳爷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想了想说:“年轻时好胜,觉得自己得牛×,所以觉得面子最重要。但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儿啊,我现在倒觉得,只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徐国柱重复着。他看着面前的柳爷,怎么也想不起,这个昔日飞车手原来的样子。

    “走,把我送到花店,今天的活儿就完了。”徐国柱说。

    “得嘞。”柳爷一给油门儿,出租车就蹿了出去。

    夏末的雷雨突然淋漓,整个城市都被冲刷一新。徐国柱下车的时候踩了一个水坑,弄了一脚泥泞。他推开花店的门,里面没有客人,花姐正在和小雪一起吃饭。

    徐国柱带上门,走到两人面前。“花儿,我找你有点儿事儿。”

    花姐愣了一下。“哎,你瞧你这一脚,都把地给踩脏了。”她说着站起身来,拿过墩布。

    小雪知趣地站起身来,端着饭盒走到了里屋。

    “什么事这么急?”花姐擦完地问。

    徐国柱并不回答,而是掏出一根中南海,自顾自地点燃:“我问你,你跟老鬼是什么关系?”他盯着花姐的眼睛。

    “你什么意思?”花姐皱眉。

    “回答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徐国柱提高了嗓音。

    “我们的关系你知道……”花姐幽幽地回答,也掏出一包坤烟,给自己点燃。

    “你不是早就和他断了吗?怎么还……”徐国柱的手有些颤抖,烟灰撒了一地。

    “你吃饱了撑的?大中午跑这儿问我这个?”花姐冷冷地看着他。

    “那几张照片儿,是……是你拍的?”徐国柱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花姐看着他,默默地吸烟,沉默良久才回答:“是,是我拍的。”

    “为什么!”徐国柱激动起来。

    “不为什么。”花姐轻描淡写地回答。

    “是……是老鬼让你干的?”徐国柱质问道。

    “是。”花姐挑衅地回答。

    徐国柱心里的火腾地一下起来了,他一把揪住花姐的衣领,怒道:“你……你跟我在一起,也是他……他……要求的?”

    “你给我放开!”花姐用力地挣扎,“是,都是,全是!”她也激动起来。

    “我操,你他妈怎么不要脸啊!”徐国柱急了,说着就抬起手。

    “你打,我让你打!”花姐攥住徐国柱的手,伸直了脖子,“我不要脸?对!我就是不要脸。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不是因为你!”花姐眼中含泪。

    她这么一说,徐国柱傻了:“因为……我……”

    “你拿我当什么?啊?拿我当过什么?不就是个泻火工具吗?大棍子,我他妈恨你,恨你!”花姐泪流满面,扑上前去厮打着徐国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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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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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20 09:10:07 | 显示全部楼层
    徐国柱顿时松了手,一把将花姐抱在怀中,想尽力挽回:“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些话……”

    但花姐推开他,向外跑去。徐国柱一把拽住花姐:“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冲你,有人往市局寄了照片,他们是想利用你……”

    花姐回过头,泪流满面:“你以为鬼见愁拿你当兄弟吗?扯淡!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被他‘囚禁’在这个花店,为什么啊?他一直在用我控制着你。什么大棍子,就是个傻子!”她说完就拿了一把伞,推门跑了出去。

    “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了!什么控制!”徐国柱追到雨里,还想拉住她。但不料花姐猛地转身,狠狠地抽了他一个嘴巴。

    “我不想再看到你,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花姐说完,就消失在雨里。

    大雨滂沱,徐国柱呆呆地站在雨里,任全身湿透。他默默地走回花店,颤抖着掏出烟盒,却发现已被雨水浸透。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小雪,稳了稳情绪才问:“姑娘,老鬼的公司在哪儿来着?”

    “在……”小雪犹豫着。

    “嗨……刚才花儿都给我说了,在市西区的什么地儿。你看我这记性……”徐国柱摇头。

    “你是去干吗?”小雪问。

    “去找花儿啊,刚才几句话没说对,给人家得罪了。”徐国柱苦笑。

    “哦,在市西区的一个写字楼里,您记一下。”小雪信以为真,说出了地址。
    42

    在市西区一栋老旧的五层建筑里,鬼见愁正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女孩。窗外雷雨交加,屋里一片香艳。女孩二十岁出头,浓妆艳抹,脸上带着挑逗的表情,身上只穿着内衣内裤。

    “鬼哥,我可脱了啊。”她抿嘴一笑,褪去最后的伪装。

    老鬼盯着面前丰腴的身体,不为所动。“转一圈儿。”他说。

    女孩装作害羞,轻佻地笑着:“讨厌……”说着便缓缓地原地旋转。

    老鬼看了一会儿,低头点燃了一支雪茄,轻轻地喷吐,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知道我找你要做什么吗?”

    女孩把身体转回来,故意抚了抚前胸。她早已落入风尘,对陌生男人的眼神并不抗拒。“知道啊,是为你办事……”她声音软软的。

    “为什么要为我办事?”鬼见愁跷起了二郎腿。

    “那还用问,当然是为了钱。”女孩毫不隐瞒。

    “好,那你出去找铁锹,他会告诉你具体怎么办。从今天起,你不再叫原来的名字,我们会给你提供新的身份。每次做完之后,你会拿到十万元的酬劳,但一定要记住,嘴要严、不能乱说,不然……”鬼见愁停顿了一下,“你知道后果的严重性。”他说着就摆了摆手。

    “知道,鬼哥说话我一定照办。”女孩柔柔地说。她并未离开,而是往前走了几步,“鬼哥,就这么让我走了吗?”她问。

    “那还能怎么样?”鬼见愁知道她话里有话。

    女孩笑了笑,迈着猫步走到鬼见愁身旁,慢慢地俯下身体。“鬼哥,你不先试试吗?”女孩凑到他耳畔。

    鬼见愁抬起头,并没有回答。女孩仿佛受到了鼓励,转到鬼见愁面前,轻轻地蹲了下去。她熟练地操作起来,鬼见愁也不拒绝,把身体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但女孩忙活了半天,却无济于事。

    “哎……算了算了……”鬼见愁推开女孩,系上裤子。

    女孩站起来,娇滴滴地说:“鬼哥,你别急啊,还没开始呢。”

    “别废话了,出去跟铁锹拿一万走,就说我干了你了。”鬼见愁摆摆手。

    女孩高兴地亲了他一口,转身就要出门。

    “哎,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啊,嘴要严。”鬼见愁再次叮嘱。

    “知道了……”女孩回头笑着,“铁锹哥,发钱发钱。”她一出门就大声说。

    鬼见愁叹了口气,刚想仰在沙发上歇一会儿,就听外面乱了起来。他警觉起来,推门走了出去。

    在外面,徐国柱正和铁锹剑拔弩张。他看到鬼见愁,不屑地笑了:“怎么着?连你丫都当了老总了?”

    鬼见愁没想到徐国柱能找上门来,就冲铁锹摆了摆手,走了过去说:“大棍子,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怎么来的,你甭管,我有事儿要问你,怎么着,就在这儿说?”他撸胳膊挽袖子。

    “进来吧。”鬼见愁转过身,带着他走进了办公室。铁锹不放心,也跟了过来。

    “你出去!”徐国柱指着铁锹说。

    铁锹没动地方,还要坚持。鬼见愁冲他使了个眼色,铁锹这才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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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20 09:10:21 | 显示全部楼层
    屋里就剩下了两个人。

    “什么事儿这么急啊?”鬼见愁问。

    “你过来,我跟你说。”徐国柱冲他招了招手。

    鬼见愁疑惑,走到徐国柱面前。

    “你跟花儿是什么关系啊?”徐国柱拧着眉问。

    “我跟她?”鬼见愁不解,“没关系啊?”

    “别他妈在这儿装孙子了!”徐国柱说着就挥出一拳。

    鬼见愁没料到他会突然袭击,躲闪不及,一下被打中了腹部。他疼得弯腰,徐国柱又顺势抬起一脚,将他踹倒。

    “你他妈犯什么病了!”鬼见愁也不白给,一把抱住徐国柱的腿,也将他扳倒。

    徐国柱倒在地上也没闲着,冲着鬼见愁的脑袋就踹。鬼见愁忙护住脸,刚要起身,正看见徐国柱举着一个花瓶砸了下来。

    哗!这一下可够狠的,土陶的花瓶在鬼见愁身上砸得破碎。要不是他护住了头,估计就一脸花了。

    “我去你妈的!”鬼见愁猛地扑了过来,双手掐住了徐国柱的脖子。徐国柱人高马大,一翻身就把鬼见愁压在底下。两个人在办公室里缠斗起来。铁锹刚闯进门要帮手,就被鬼见愁骂了出去。

    “孙子,我弄死你丫挺的。”徐国柱掐着鬼见愁的脖子,不断发力。鬼见愁的脸憋得通红,不断用拳击打着徐国柱的左肋。徐国柱疼痛难忍,这才放手,但刚一放手,鬼见愁又把他压在下面。

    “大棍子,你丫到底什么意思!”鬼见愁的头皮蹭破了,鲜血直流。

    徐国柱的嘴角也破了,气喘吁吁地瞪着鬼见愁:“你……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鬼见愁也累了,松手把他放开,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你真想听吗?”他问。

    “废话!说!你到底……”徐国柱犹豫了半天,“动没动过她?”

    鬼见愁见他问这个,笑了:“你的女人,我不动。但她这些年所有的花销,包括那间花店,都是我给的。”

    “你在控制她?”徐国柱问。

    “对,我是控制着她。”鬼见愁回答。

    “为什么!”徐国柱质问。

    “因为我愿意,我有能力养活她!”鬼见愁挑衅着。

    “我操你妈,你丫那些脏钱!这些年我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徐国柱火了。

    “你甭跟我这儿气势汹汹的,我不吃你这套!”鬼见愁也提高了嗓音,“脏钱?那什么钱干净的呢?你们挣的就干净,我们的就脏?大棍子,你别他妈天真了。这个花店就是个摆设,我就要让她老老实实地待在里边。要不,你丫会有炮友吗?”他直接把事情挑明。

    “我操你大爷的,你一直在监视我?”徐国柱气得发抖。

    “我犯不着,我是为了还你的人情。”鬼见愁说。

    “去你妈的,我不用你还!”徐国柱说,“你放了她,我就不再找你麻烦。”

    “现在不行,我以后会放了她。”鬼见愁说。

    “她欠你多少钱,我还!”徐国柱说。

    “她一分不欠,是你欠我钱。我每年给她十万,你算算,现在都多少钱了。”鬼见愁说,“你一年能干她几次啊,你算算,比他妈‘空姐儿’都贵!”

    “你……”徐国柱气得发抖,“那些照片是你拍的?”他问。

    “是我拍的。”鬼见愁理直气壮。

    “你想干什么!让我放弃那个案子?”徐国柱问。

    “是的,这只是第一步。”鬼见愁直来直去。

    “你以为这样有用吗?”徐国柱问。

    “棍子,听我一句劝。趁着现在我这个层面还能解决,就赶紧放手,要是换了别人,我不知道下一步会怎么样。”鬼见愁说。

    “你这是在威胁我?”徐国柱皱眉。

    “我没必要威胁你,你是什么人我知道。”鬼见愁说,“因为敬着你,所以这些年来我和兄弟们一直守着规矩,但现在的新人,可不会再讲老理儿。”他严肃地说。

    “你甭跟我这儿吹牛×,流氓就是流氓,永远上不了台面儿。我不怕你挖我的事儿,大不了我脱了这身衣服,但你可得小心点儿,要是玩儿出了圈,就肯定得挨办!”徐国柱说。

    鬼见愁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就是自己无所谓,也该想想花儿。”他的眼神冰冷,“棍子……我也是身不由己。”他也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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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20 09: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雨后的阳光一片灿烂,但徐国柱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他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扑面而来的喧嚣在他身后消散。他步行来到北菜园街,到一个老字号要了一碗炒肝,但没吃两口就泪流满面。他拿劣质的餐巾纸努力地胡噜着脸,弄得满脸纸毛。他再也吃不下去,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在一个破旧的小巷中痛哭流涕。有人驻足观望,他也不管不顾。生活、工作、感情,他即将一无所有。那曾经妄想的一束光亮,在此刻也像花姐门前的声控灯般转瞬即逝。他仿佛站在沙漠里,遥望着孤独的无尽无头,而自己曾经幻想那重新开启的生活,其实根本没有敞开过大门。他在这个炎炎夏日,寒冷到浑身颤抖,脚下像踩了棉花一样,轻飘飘的,根本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在护城河旁,他颤颤巍巍地从兜儿里拿出一串钥匙,奋力地扔了出去。他看着水面溅起的浪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43

    都快到下班的点儿了,潘江海还在办公室里研究着案卷。他总觉得有哪不对。为什么一起普通的合同诈骗案件会越办越大,而且还凑巧交到了三个老警察的手里;为什么郭副局长刚开始热心,现在对案件又不闻不问;为什么林楠会一再退让,而楚冬阳却如此冒进。搞预审的警察都不会轻信某种巧合。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巧合多了就一定是隐藏着某种必然。潘江海细细地翻着案卷,当看到案件受理表上的第一次批示时,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按照B市公安机关的办案程序规定,在案件受理以后,会由法制处将报案材料进行登记,待局领导审批后再下发到办案单位办理。郭副局长分管经侦,案件就自然由他批示。他在受理案件的意见栏上写道:请经侦支队依法查处。

    潘江海知道,这几个字看似简单,实则非常关键。经济案件纷繁复杂,每一起案件的背后,都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警察也是社会人,也难免受到多方面的压力,而且这种压力也会随着职位的升高越来越大。但许多压力又不能明说,于是领导们就往往会在文字上做一些手脚,将意图委婉地传达。潘江海是个预审老炮儿了,当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他看着“依法查处”四个字儿,大脑在飞快转动。按照郭副局长的惯例,他只在意见栏里做三个层次的处理,一是“查阅”,二是“查办”,三才是“查处”,这是个递进的关系。“查阅”顾名思义,就是拿过来看看,够不够案子再说;而“查办”呢,就是不光要看,还要干;但“查处”就得加个“更”字,不但要干,还得有处理的结果。但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案子,就要把力量顶到头儿,这显然不是老郭的办事风格。而且最让潘江海想不通的是,这个案子为什么要交给沉寂已久的崔铁军办。他不信这是个巧合。

    潘江海站起身来,慢慢地在办公室踱步。在中午的时候,他佯装遛弯,探了探门岗老李的口风。在闲谈中得知,崔铁军接任务那天,其实是跟老李换的班儿。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预知自己接到这个任务。潘江海又坐下来继续思索,在脑海中把这段时间的经历一一回放。去接头儿的是崔铁军,跟踪嫌疑人的是他,发现金库的是他,坚持查明赃款的也是他。虽然几场关键的审讯都是自己所为,但之前的审讯方向和重点,也大都是和崔铁军一起商议的。再加上回想崔铁军以往的懈怠,潘江海越发警觉起来。他思索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走向林楠的办公室。

    林楠常年开门办公,潘江海走进去的时候,他还在打着一份报告。

    “哎,潘师傅,还没下班啊?”林楠问。

    “没有,这不还半个小时呢吗。哎,你帮我给局政治处打个电话,我想查查我的警员档案。”潘江海说。

    “啊?都这个点儿了?您查档案干吗?”林楠问。

    “嗨,我媳妇她们单位弄什么公租房的指标,非要问我入党时间、工作履历,我哪记得清啊,得查查。”潘江海说。

    “哦,那您不用自己去,我一会儿让内勤去调。回来给您就行。”林楠说。

    “不用不用,耽误人家下班儿。我自己去查,也知道哪些有用。”潘江海说。

    “行,那我一会儿给他们打个电话,您找内勤开个介绍信吧,我批一下。”林楠说。

    潘江海拿着内勤开的介绍信,刚走出办公区就进了一个没人的会议室。他把介绍信铺在桌子上,模仿着内勤的笔记,在“潘江海”三个字后面写上了“崔铁军”和“徐国柱”。

    到了政治处,他在门口佯装打手机。等屋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急匆匆地走了进去。已经过了下班的点儿,屋里只剩下实习生小宋。

    “哎,姑娘,赶快赶快,帮我调一下这几个人的档案。”潘江海把介绍信递给小宋。

    小宋刚来还不到一个月,业务尚不熟练。她拿过介绍信问潘江海:“您查这几个人的原因是什么?”

    “具体问题不能透露,我也是按照要求办理。”潘江海严肃地说,“我们支队领导给你们刘主任打过电话。”

    “哦,那我知道了,刘主任刚才跟我说了。那我现在就给您查。”小宋说。

    “不用,我自己查就行。你也不必跟着,这里面涉密。”他挤了挤眼说。

    在下车之前,鬼见愁拿掉了敷在伤口上的棉布,他不想让自己显得狼狈。他走过一辆红色的宝马轿车,来到别墅门前的时候,发现黄有发正在里面发火。一个女人趴在地上,浑身颤抖。

    “你有什么害怕的,怕他们吃了你吗?”黄有发对夏静怡大发雷霆。

    夏静怡跌倒在地上,刚才的一个耳光,让她头晕目眩:“老板,我真的干不了了,真的不行了……那些客户天天围着公司,就连我回家的时候都跟着,昨天他们把我围在车上,说不还钱就把我带到公安局。老板,您换个人吧,我不想干了。”她说着就抱住了黄有发的腿。

    黄有发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一丝怜悯。“小夏啊,我跟你说过,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我就送你出去。现在是关键时期,你必须要撑好门面,你现在不去了,让我怎么办呢?”他问道。

    “您可以换人啊,现在那几个副总都可以啊。您给我的那些钱,我可以退给您。您只要让我离开,我保证守口如瓶。”夏静怡说。

    “我去你妈的!”黄有发抬起一脚,把夏静怡踹开,“现在公司有难,你想一走了之了?不是原来在国外求着让我睡你了?”

    “你睡我吧,怎么睡我都可以,只要你放了我。”夏静怡泪流满面地央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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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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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20 09:10:51 | 显示全部楼层
    看闹成了这样,黄有发知道再强逼也无济于事。他叹了口气,抬手示意她起来。“我可以放了你,但这段时间你还要去公司,我会找人保护你的。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安排你出国定居。小夏啊,你要坚强啊……”他捏着夏静怡的脸说。

    夏静怡战战兢兢地点点头。

    黄有发叹了口气,冲门外招了招手:“阿鬼啊,进来吧。”

    鬼见愁和铁锹已经等了半天,刚进门黄有发就发号施令。

    “从今天开始,你们找人保护好她。”黄有发说。

    鬼见愁抬眼看着黄有发,缓缓地点了点头。

    黄有发察觉出异样,便打发走夏静怡。他转身坐到沙发上,请鬼见愁两人也坐下来。他让保姆拿来两盒哈瓦那雪茄,甩手扔了过去。鬼见愁也不客气,马上拆封取出一支,自顾自地点燃。

    黄有发换上了笑模样,自己点燃了一支红双喜:“阿鬼啊,现在咱们公司的情况是有些紧张,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还怕这一次吗?我叫你来啊,是有一件事情要办,襄城的一家公司啊,现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鬼见愁就摆了摆手。“老板,我今天来,也是有事要问你。”他抬起头说。

    “什么?”黄有发皱眉。他第一次见鬼见愁对自己是这个态度。

    “我问你,你是不是把那些照片发到公安局纪委了?”鬼见愁质问。

    黄有发一愣,说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给你徐国柱的照片时,你说过什么?不经我同意不会使用。但现在呢?直接寄到公安局了!你这是玩我啊!”鬼见愁一下拍响了桌子。

    黄有发的火一下就起来了,他也拍响了桌子:“阿鬼,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捧你,也可以摔你!想捧你的时候,你就是老大,要摔你的时候,你连狗屎都不如!”

    “哼哼……”鬼见愁站起身来,“你要这么说,咱就没什么可聊的了。”他露出一身的江湖气,“我这人做事讲规矩,对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我伺候不了。”他说着就要走。

    “你站住!”黄有发勒令道。他走到老鬼面前,“阿鬼啊,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的。你说这些年,哪件事不是我帮你扛着?要不是我花钱请律师,那些伤害的案子可以结束吗?你现在还在牢里啊!让人替你顶罪,买通证人,哪个不是我来办的。你说,你今天这么做有良心吗?懂规矩吗?”黄有发反问。

    “呵呵……”鬼见愁笑了,“你呀,甭跟我打这悲情牌。拆迁的事儿是你让我干的,威胁证人的事儿也是你布置的,你保我是为了自己,你有必要说得这么高尚吗?”他反问道。

    “是我给你的钱不够吗?”黄有发质问。

    “不是钱的事儿。我帮你做事有年头了,在心里一直拿你当老板,但你呢?拿我当什么?”鬼见愁盯着他的眼睛,“我问你,我的那几个场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都退股了?你别以为我是傻子,你把那些钱都给了小青。”鬼见愁说。

    黄有发知道,这才是鬼见愁暴怒的原因。他笑了笑:“阿鬼啊,我不知道你看不看《动物世界》,我是每期都看。那里面无论多少个故事,其实就在讲一个道理,那就是优胜劣汰。我知道,你是怕那些警察,不敢跟他们作对。所以我没办法啊,许多事就只能让小青去做。让他做自然要开出价码,所以没办法了,就只能把你的拿走了。”黄有发耸了耸肩。

    “呵呵……”鬼见愁冷笑,“无所谓,你爱给谁给谁。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不动‘条子’就是我立下的规矩。你以为这社会的规则是流氓制定的啊?扯淡啊,我们都是在人家指甲缝儿里求着生存。”

    “哎……你落伍了!过时了!规矩把你拉下了泥潭。阿鬼啊,你不再是那个鬼见愁了。”黄有发说。

    “呵呵……”鬼见愁撇嘴笑着,“江湖的事情你不懂,也少掺和。你就做好自己的生意吧。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以后我不会再跟你干了,你要是觉得小青不错,就让他做那些事吧。但我希望你告诉他,做事别越界,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黄有发气得攥紧了拳头,但又缓缓放开:“阿鬼,你这么说让我很寒心啊,看来咱们之间有不少的误会。好,你既然要走,我也不强留。但你手里的东西要给我留下。”

    “什么东西?”鬼见愁皱眉。

    “那些录像,那些照片,那些下边的毛!你不要以为我是傻子!”黄有发说。

    “哈哈……”鬼见愁笑了,“那可不行,我得留作纪念。”

    “叼你老母,你纪念个狗屁!”黄有发急了,冲着鬼见愁就甩出一个嘴巴。但不料刚伸出手,就被铁锹攥住。

    “哎呀,哎呀哎呀……”黄有发疼得直叫。鬼见愁摆摆手,铁锹才松开他。

    “我告诉你姓黄的,我手里的东西能帮你,也能毁你。我不想跟你结仇,也希望你别为难我。从今天起,你和警察怎么作对都与我无关。你的破事儿,爷不管了。”鬼见愁说着把吸了半根的雪茄仍在地上,拿脚蹍灭,“谢谢啊,这味道还不错。”他转身离去。

    “我叼你老母……”黄有发看着他的背影,浑身颤抖起来。
    44

    黑色的奥迪A8行驶在拥挤的车流中,窗外夜色朦胧。鬼见愁默默地看着,若有所思。

    “鬼哥,您刚才真牛×,都给丫说傻了。”铁锹一边开车一边说。

    “哎……不说这个了。”鬼见愁叹了口气,“你看到那边的大棚没有,那是我曾经练摊儿的地方。”他冲窗外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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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20 09:11:14 | 显示全部楼层
    “哎哟喂,鬼哥还做过服装生意呢?”铁锹笑。

    “狗屁服装生意,就是摆地摊儿。什么都卖,二手的裤子、皮鞋,从那帮‘佛爷’手里收的旧手机,能赚钱的东西都往外倒腾。那时真他妈累啊,但也没觉得苦,只要能挣上点儿钱、吃口饱饭,这一天就过得挺美。”鬼见愁回忆着。

    “鬼哥,您说的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铁锹问。

    “二十多年前吧,那时这里的老大还是国生。”鬼见愁回答。

    “啊?那个二货?”铁锹惊讶。

    “你别看他现在那揍性,但原来也猛着呢。但这人啊,就是好日子不会过……”鬼见愁叹了口气,“有点钱就瞎他妈嘚瑟,最后让那玩意儿给毁了。”

    他说完这个,车里便一阵沉默。铁锹想缓解气氛,便打开了汽车音响。

    交通广播正放着新闻:今天上午有数百名群众围堵在D融宝公司门前,要求偿还投资本金。本台记者联系了该公司的法务部经理,被告知现公司运转正常,并未出现任何资金风险,请广大客户不要轻信谣言。但围堵公司的客户却称,D融宝公司的资金链已经断裂,其承诺的12%利益很有可能成为泡影。本台将继续关注事态的发展和动向……

    “哼哼,这帮孙子,快完蛋了。”鬼见愁撇嘴,“哎,铁锹,你说咱们要是和这帮玩金融的人比,到底谁更黑啊?”他问。

    “当然是他们了。”铁锹回答。“鬼哥,咱们干事儿是为了自己活着,他们丫干事是祸害别人,盯着人家的棺材本儿钱。”

    “操,你小子还挺会总结。”鬼见愁笑着摇头,“兄弟,我以后不想再‘戳杆儿’了,你得单立了。”

    “鬼哥,你想轰我走啊?”铁锹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现在时代不同了,不能再拿拳头办事儿了。”鬼见愁说。

    “不会的,只要咱们够狠,肯定能保住这片天地。”铁锹说。

    鬼见愁看着窗外的繁华,轻轻地摇头。“我爸活着的时候啊,总跟我说,儿子啊,我一辈子总让人欺负,到了你这辈儿一定得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只有让别人怕你,才能活得更好。我就是听了他的话,才走上了这条路。但这条路,没有尽头啊。谁也不可能一辈子永远都狠。”他怅然若失地说。

    “大哥,要不是您罩着我,我早就废了。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您,但我知道,跟着您,走的就是正道儿。”铁锹说。

    “嗨,以前占地盘儿,咱是为了活着。弄拆迁,是想发展。后来跟了姓黄的,我其实是想走正道,但没想到却他妈越走越黑。兄弟,该收手了,咱往后退一步,别挡着别人的道儿了。”鬼见愁说。

    两个人正聊着,铁锹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喂,什么!有人把办公室给砸了!”铁锹大惊,“多少人?好,我马上回去。”

    “怎么回事?”鬼见愁问。

    “刚才小崔说,来了一帮人,把公司给砸了!”铁锹说。

    “快回去,我操他妈的,这就找上门了。”鬼见愁大怒。

    鬼见愁走进门的时候,公司已是一片狼藉。几个看摊的兄弟都被打得鼻青脸肿。

    “怎么回事?”鬼见愁大声问。

    “鬼……鬼哥。”小崔赶忙迎了过来,“刚才来了十多个生瓜蛋子,进来就动手。我们拦不住,他们就把办公室砸了,临了儿还问什么录像的事儿。我们不知道,他们就打我们。”

    “都是什么人?”鬼见愁大声问。

    “都是小年轻的,带头儿的染着紫色的头发。”小崔说。

    “操他姥姥……小王八羔子……”鬼见愁恨得牙根儿痒痒。

    潘江海把实习的小宋忽悠住了,一个人拿着涉密钥匙来到电脑前,他先是装模作样地查了查自己的情况,然后趁着小宋不注意,就“换了频道”。他在B市的警员库里检索到“崔铁军”,在选择栏里直接点了最高权限,打开了他的全部资料。

    崔铁军的个人资料中显示,他的民族为汉,籍贯是襄城,政治面貌为党员,父母已故,婚姻状况是离异,膝下育有一子叫崔斌。工作任职情况比较复杂,派出所、治安科、刑警队、经侦队,这几十年没少换地方。库里的信息是从后往前显示,潘江海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崔铁军也从年近六旬回到了青春的岁月。其实潘江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查些什么,只是本能地感觉,这里边儿有事儿。搞预审的人都相信预感,预感是理性判断的集合,有时白天审不出的案子,睡一宿觉就能知道从哪儿开刀。他慢慢地往前翻着,在即将结束的时候发现了问题。

    他紧盯着电脑屏幕,连小宋进来送水都不知道。被小宋一叫,险些把纸杯碰掉。他笑笑,找了个理由打发走小宋,继续查看。屏幕中显示的是崔铁军刚入警时手填材料的扫描件,上面显示着他的家庭情况,父亲崔广全,母亲焦秀云,现离异,崔铁军随父,其弟崔雄兵随母。

    崔雄兵……潘江海总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是从哪里听过。于是他又打开了人口信息库,查询这个人,但同名的人虽然不少,与崔铁军年龄相仿的却一个也没有。潘江海琢磨着,又重复地看着资料,突然就找到了灵感。我操!他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这个判断被印证,那这个事儿可就大了!他迅速打开人口库中的“已注销”人口系统,查询二十年前死亡人口中的“焦雄兵”,一份资料果然跃然而出。潘江海打开资料,将该人的照片放大,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仰靠在座椅上。

    “我操你大爷的大背头,你个王八蛋!”他感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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