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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十角馆杀人预告》(完结)绫辻行人“本格派推理”成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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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24-3-2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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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7-23 09:19:35 | 显示全部楼层
    4
      『要盐吗?你刚刚摆到那边去了。』凡斯很客气地向正在尝汤的味道,拿着小汤匙东张西望的阿嘉莎轻声说道。
      『你倒看得很仔细。』阿嘉莎回过头,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真是个尽职的监视人。』
      她冷冷地讽刺着,但是声音并不带霸气。几番折腾,眼周已经浮现明显的黑圈。
      这里是十角馆的厨房。
      在大厅移来的油灯微光映照下,阿事莎忙着准备晚餐,在旁边的是负责监视的凡斯。其他二人坐在大厅那头不时从敞开的门窥探动静。
      好像有意借工作把脑中所想全部驱逐出境似的,阿嘉莎显得格外忙碌。然而心不在焉的结果,使她手忙脚乱,一再出错。
      『糖在这儿,阿嘉莎。』没多久,凡斯又说。阿嘉莎身子一震,横眉竖目地瞪着凡斯。
      『你不要太过分!』她两手拢起扎着头巾的头发,尖着嗓子叫道。
      『要是不敢吃我弄的东西,你们大可去吃罐头或其他东西!』
      『阿嘉莎,别误会……』
      『我受够了!』阿嘉莎拿起小盘子,向凡斯丢过去。盘子掠过凡斯的手臂,摔破在後头的电冰箱旁边。大厅里的三人听到声响,惊愕地跑了过来。
      『我不是凶手,我最明白!』阿嘉莎紧握双拳,身子激烈地左右摇晃,同时大声喊叫着。『凶手是我们当中的一个,为什麽单单监视我?我绝对不是凶手!』
      『阿嘉莎!』艾勒里和爱伦坡异口同声叫道。
      『这算什麽?派人这样监视我,如果有人吃饭死了,是不是又要怪到我头上!你们全拿我当凶手!』
      『阿嘉莎,冷静点。』爱伦坡喝道,并且上前一步。『没有人这样想,你先静下来。』
      『别靠近我!』
      阿嘉莎瞪着眼珠子,畏怯地倒退。『不要过来。--我知道,你们串通好了。你们四个人共谋,杀了欧璐芝和卡,现在轮到我了?』
      『阿里莎,镇定一点。』
      『那……那麽希望我是凶手,我就成全你们吧!当了「杀人凶手」,就不会成为被害人了。--啊,可怜的欧璐芝……可怜的卡……。对,我是凶手,迟早会杀了你们的!』
      四人好不容易才把完全失去理智,手脚乱舞的阿嘉莎制住,连拖带拉地来到大厅,勉强她坐在椅子上。
      『我不要,我不要……』阿嘉莎虚脱似的垂下肩膀,空洞的眼脸瞟着半空。不一会见,突然趴在桌上,全身发抖。『我要回家,求求你们……。我好累,让我回去……』
      『阿嘉莎?』
      『……我要回去,我可以游泳回去……』
      『阿嘉莎,镇定点,深呼吸。』爱伦坡厚实的手掌抚在她背後,安慰道,『听着,阿嘉莎。没有人认为你是凶手,也没有人会杀你……』
      阿嘉莎好像小孩子闹别扭似的,伏在桌上摇头。一再呓语般反覆说着要回家,不久转为虚弱的啜泣声。
      经过良久,她突地抬起头,以沙哑而平板的声音说:『我要去准备晚饭了。』
      『没关系,回头有人会做,你休息吧!』
      『不要!』阿嘉莎甩开爱伦坡的手。『我不是凶手……』
      用餐时,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无可否认地,一开日必定提到命案。他们的沉默显然是一种逃避现实,或许也含有不愿再度刺激阿嘉莎的体贴。当然,谁也不希望呈半失心状态的唯一女性精神恍惚,甚至发生意外。
      『待会儿我们来收拾,阿嘉莎,你去休息吧!』爱伦坡柔和的声音在耳边扬起。阿嘉莎燃起一向不在人前抽的烟,茫然凝视飘动的烟气,一张毫然表情的脸愣愣向着爱伦坡。
      『如果睡不着,我有药。没骗你,服了比较好睡。』
      瞬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戒神色。『药?--我不要!』
      『别担心,只是普通的安眠药。』
      『我不要!绝对不要!』
      『我明白了。那麽,这样吧。看着,阿嘉莎。』
      爱伦坡从挂在椅子上的布包里拿出小药瓶,倒出两颗掰色药片放在手中。然後把两颗药掰开,其中两个半颗递给阿嘉莎。
      『现在我在你面前服下这两个半颗,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阿嘉莎默默盯着手中药片考虑再三,这才点了头。
      『好,乖孩子。』爱伦坡络腮胡底下浮现笨拙的笑容,一口吞服手中所剩的药片。『瞧,没事吧?该你了,阿嘉莎。』
      『--我还是睡不着……』
      『这也难怪,你太紧张了。』
      『今天早上也是--卡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作响……。好不容易要睡着了,隔壁卡的房间又传来奇怪的声音……』
      『我知道。服了药以後,今晚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真的?』
      『嗯,马上就会觉得困。』
      阿里莎终於把药含在口中,闭着眼睛吞下去。
      『谢谢……』她以毫无生气的眼神向爱伦坡微微一笑。
      『去睡吧,阿嘉莎,记得关好门窗。』
      『--嗯。谢谢你,爱伦坡。』
      目送阿嘉莎身影消失後,四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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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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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7-23 09:19:47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有名医的架势,爱伦坡,将来你一定是个好医生。』摇晃夹在指间的香烟,艾勒里轻笑着。
      『受不了,连阿嘉莎女王都几乎崩溃。到了明天,我们当中不晓得又有谁要出毛病了。』
      『够了,艾勒里,别开玩笑。』
      『就是得开开玩笑。』艾勒里耸耸肩膀。『如果凡事太严肃,连我都会发疯。别忘了,我今天也差点没命哩!』
      『假如那是你自己唱的独角戏怩?』
      『什么?--算了,跟你计较也没用。要是这样,当然我也可以说阿嘉莎的演技不错。』
      『倘若凶手是自己人,任何人都有嫌疑。』凡斯咬着指甲,说道:『只有自己才能确信自己不是凶手--。总而言之,自己的性命自己保护。』
      『唉……这到底是为什麽?』陆路摘下眼镜丢在桌上,痛苦地抱着头。
      『喂,该不会连你也要歇斯底里了吧?』
      『我没那种精力,艾勒里。--凶手究竟为什麽掀起这一连串疯狂的事?不管是我们当中的一个,或是中村青司……到底动机何在?』瞪着小圆眼睛的陆路,脸上充满悲怆。
      『动机--』艾勒里低喃着。
      『应该有才对。』
      『我反对青司就是凶手的说法。』凡斯愠怒地说道。
      『青司没死全是艾勒里的想象,不能采信。假设那是事实,正如陆路所说,他为什麽要杀我们?太不合理了。』
      『青司……』每次听到有人提起这个名字,陆路心中总会涌起一股奇妙的不安。自从昨天艾勒里说『他』还活着以来,始终有这种感觉。
      注视桌上映着油灯火光的眼镜镜片,努力地设法从心底挖出一点什麽(是记忆吧?);然而左思右想,总是不能成功。其中,似乎还掺杂者一丝更新的记忆,这一切的一切,使他有种无可奈何的焦急与烦躁。
      (到底是什么?)
      陆路心中反覆自问。
      新的记忆是抵达岛屿之後产生,这一点倒是不会错。可能自己在无意识中从某处见到了什麽,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
      起床时就有的头痛否持续到现在。别想了,今天先睡个好觉再说,陆路思忖着,於是说:『爱伦坡学长,给我一颗药好吗?』
      『哦,好。才过七点--你想睡了?』
      『嗯,头痛得很……』
      『那麽,我也要睡了。』整瓶药交给陆路,爱伦坡叼着烟摇晃地站起来。
      『刚才吃的药开始生效了。』
      『爱伦坡,我也要。』凡斯慢慢从椅子上立起身于,说道。
      『好,一颗就够了,药效很强的。--艾勒里,你要不要?』
      『不必,我睡得着。』
      不久,桌灯熄了,黑暗降临十角形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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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7-23 09:20: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1
      "我真的可以一起去?"在从O市开往龟川的车上,江南叮咛似的问着。握着方向盘的岛田正视前方,点了两三次头说:
      "没关系,反正你认识千织,而且是这次怪信事件的被害人。要是什么都不让你知道,也太不够意思了。"
      "嗯,说的也是……"然而,守须恭一前一天的忠告依旧盘据在心。在纯粹自身好奇心的驱使下,主动地干涉别人的隐私,这样做是不是不道德……?
      岛田表示自己和红次郎的交情不浅,并非江南和守须所能想象,倒是守须的想法及态度未免过于拘谨。
      江南可以了解岛田的心情,对于守须一反常态的言行,自己也很难接受。想想还真奇怪,起初兴致勃勃参加推理游戏的守须,为何突然以不道德为由而改变态度?可是话虽如此,在走访红次郎不过数日的今天再度登门探询,心里总有股强烈的抗拒与内疚感。
      "如果你那么在意,江南,就当这几天来我们已经结为知己,你是被我硬拉着一起来的不就得了。"
      聆听岛田煞有介事地说着,江南暗自好笑,心想这人还真是有趣。
      这个男人不仅拥有旺盛的好奇心,更具备超人一等的敏锐观祭力与洞察力。至于守须前晚提示的青司生存说--他恐怕老早就想到了。
      守须和岛田间决定性的差异在于--守须是含有某种意味的保守派现实主义者;相反的,岛田则是梦幻少年式的浪漫主义者。经由深感兴趣的现实事件,促使他发挥奔放的想像力而引导出某种可能性,然后又将此可能性升华为一种梦想。对他来说,由此产生的梦想是否与真相吻合,或许已经不是本质上的问题……。
      车子在干道转弯,穿越熟悉的街道。
      风从半开的车窗吹入,夹带着温泉区独特的气味。尽管有人以"腐败的蛋味"形容,江南都不讨厌这种硫化氢元素所含的臭气。
      到达红次郎家,已经过了下午三点。
      岛田说,红次郎任教的高中已经开始放春假,即使遇上返校日,今天是周末应该早已回家,而且也平常很少外出。江南问起事先是否打电话告知拜访之事,岛田表示:
      "阿红喜欢不速之客,很奇怪吧?不过,当然得看来者是何人。"说着,眨巴眼睛笑了起来。
      据说由吉川诚一一手照料的院子里,繁花怒放一如往昔。缀满硕大白色营苞的樱枝,争相伸向屋顶两侧。走过石板路,脆弱的珍珠花掉落一地小花瓣。
      岛田按了门铃,马上有人应门。
      "是岛田吗?还有--你叫江南对吧?"
      红次郎今天穿了黑长裤和同色黑条纹衬衫,并且套上一件咖啡花纹毛衣,显得格外潇洒。
      他见到江南似乎不觉意外,带领两人走进屋内。
      岛田一进去,使坐在阳台边的藤椅上。江南则等红次郎招呼后,才并身沉坐沙发一隅。
      "今天找我,有何贵干?"红次郎一面冲泡红茶,一面问道。
      "来问一点事。"岛田将摇椅向前倾,两肘靠在膝上。
      "我先问你,阿红,你前天上那儿去了?"
      "前天?"红次郎不解地看着岛田。
      "学校放假了,这阵于我天天在家。"
      "是吗?前天--二十七日晚上,我们到这儿找你,可是没人应门。"
      "真不好意思,这两天赶着写一篇论文,所以暂时谢绝电话及访客。"
      "太差劲了,简直不够朋友。"
      "抱歉,早知道是你,一定开门。"红次郎递上两杯红茶,在江南对面的沙发坐下。"你想问些什么?江南陪你一道来,八成又是关于那封怪信的事?"
      "对,不过今天的目的稍有不同。"岛田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是想多打听一点千织的事。"
      红次郎端着杯子的手,突地停在嘴边。"千织的事?"
      "阿红,我的问题很唐突,如果不谅解大可打我。"说完,岛田单刀直入地问道。"千织是不是你的女儿?"
      "胡说,那有这种事。"红次郎不假思索,马上否认。然而,江南觉察他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不是吗?"
      "当然。"
      "唔--"岛田从藤椅上站起,坐到江南旁边。然后盯着怅然交叠双手的红次郎,又问:"我知道问这种无礼的问题,你一定会生气。可是,阿红,我只是想确定一下,千织是不是你和和枝生的孩子?"
      "开玩笑也该有个程度。无凭无据,你怎能空口说白话?"
      "的确没有证据。不过,各种状况使我不得不这么推测。"
      "别说了。"
      "前天,我和江南走了一趟安心院,见到失踪园丁吉川的妻子。"
      "那又为什么……"
      "由于怪信的触发,使我觉得应该针对去年的角岛事件,做一番调查。我们所得的答案是中村青司没死,他就是那件命案的凶手。"
      "胡说八道,我哥哥死了,我亲眼看到他的尸体。"
      "焦黑的尸体,是吧?"
      "这……"
      "那是吉川诚一的尸体。青司是唯一凶手,他杀害和枝和北村夫妻后,以吉川当做替身活活烧死,自己却活了下来。"
      "你的想象力还是那么丰富。光凭想像,就把我和大嫂扯在一块儿了?"
      "正是如此。"岛田毫不畏怯,继续说:"假定青司是凶手,那么,究竟什么缘故,逼使他陷入那  种精神状态呢?阿红,你曾经说过,令兄虽然热爱和枝,却是一种不寻常的爱法。他正值英年便隐居岛上,就是想把和枝留在自己身边,也就是把'她'软禁岛上。他能狠心杀害心爱的妻子,动机只有一个,就是嫉妒。"
      "你非以嫉妒为名,丑化我和大嫂的关系?"
      "从吉川妻子那边听来,青司好像不怎么疼爱自己的女儿。他既然热爱和枝,不可能不疼两人爱情的结晶,更何况是人见人爱的娇娇女干织……太矛盾了。这不就证明青司怀疑自己不是女儿的亲生父亲?"
      "我哥哥是个怪人。"
      "但是,他是个爱妻子的人。他之所以不疼爱妻子生的女儿,其中必定有缘故。
      "倘若我的假设成立,那么千织的亲生父亲是谁?若干状况暗示那个人就是你,阿红。幽禁岛上的和枝夫人,有可能和地接触的年轻男人,千织诞生前后你们兄弟的感情恶化……"
      "不像话!--够了吧,岛田?我只能否定,那些都不是事实。"红次郎生气地拿掉玳瑁边眼镜。"我说过好几次,大哥死了,绝不可能还活着。--我和那件命案毫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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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7-23 09:20:14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的语气虽然坚定,眼睛却不敢正视岛田。无可掩饰地,搁在膝上的手一直微微发抖。
      "那么,阿红,再问一件事。"岛田开口说道。"去年九月十九日、蓝屋失火的前一夭,记得吗?平常很少喝酒的你,那天晚上突然打电话约我出去喝酒。--那时,我们一连光顾好几家店,你喝得烂醉。依我看,你根本是借酒消愁。"
      "那--又怎么样?"
      "烂醉如泥的结果,你开始哭了。记得吗?然后我送你回家,两人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当时你一面哭,一面喃喃反覆着,和枝,原谅我,原谅我……"
      "那又如何……"红次郎的脸色骤然大变。岛田接着说:
      "当时我也喝得差不多,所以没有进一步去想。案发后,因为正好有事缠身,无法深思那夜的事。但是,现在重新思索--"岛田深深叹口大气。"十九日晚上,你已经知道角岛的事,对不对?"
      "我怎么……"红次郎的头低得不能再低。"--我怎么会知道?"
      "凶手青司告诉你的。"岛田锐利的眼光审视红次郎。"和枝的尸体缺了左手腕,是青司切下来的。阿红,他是不是把切下的手腕送到你这儿来了?十九日收到手腕后,你担心发生丑闻,所以不敢报警。为了抒发内心的冲击,只好喝酒……"
      "我……我……"
      "至于你和和枝的关系及详情,我不知道也不想问。即使青司因此发狂,谁也没有权利责备你。只不过--十九日那天,如果你及时报警,或许能免除北村夫妻和吉川的死。你那天的沈默,毕竟也是一种罪孽吧?"
      "罪孽--"蓦地,红次郎站了起来。
      "阿红?"
      "好了,这就够了。"说着,红次郎将脸移开岛田的视线,以沮丧而迟钝的步伐踱向阳台。
      "那--"他指着院子里的紫藤架,说道。"那是千织出世那年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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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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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7-23 09:20:28 | 显示全部楼层
    2
      江南可能还没有回来,屋里并未开灯。
      看看手表,晚上十点十分。该不会已经睡了……。
      把摩托车停在公寓附近,守须恭一走进马路对面一家咖啡屋。
      这家咖啡屋营业到午夜十二点,平常这个时候多半挤满住宿附近的学生。可能受到春假的影响,店中客人稀稀落落。
      在靠窗的座位坐下,守须点了杯咖啡。很快地,厚实的杯子盛满香浓可口的混合咖啡送上桌来。
      叹着咖啡,守须心想喝完这杯就该走了,并不是非见面不可,回头打通电话也可以。
      (那家伙应该改不了三分钟热度的毛病,现在恐怕已经厌倦侦探游戏了吧--)
      叼着烟,守须暗自思忖。
      最初,煽起江南好奇心的是那封信。死者的来信--的确,仅仅如此便已足够刺激他的心。况且又同时得知研究社那些人同赴角岛,当然更加使他蠢蠢欲动。所以才会专程到别府拜访红次郎,并且找自己商量……。但使江南的个性,热度升到这儿就差不多该减退了,难道……。
      脑海里浮现岛田洁的脸庞。
      那是个头脑灵活的人,绝对不是单纯的好奇心。无论如何,守须仍然无法接受他那种不像成人的探索心。
      对怪信发生兴趣是意料中事,因而探查去年那件命案也无可厚非。对推理小说迷来说,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
      对于自己建议走访吉川诚一之妻这件事,如今想来,依然懊悔不已。当时是怎么了,没有慎重考虑就脱口而出。乍见陌生人来访,针对背负杀人犯污名的失踪丈夫问长问短,吉川政子当时的心情又是如何?…….
      听了两人的报告后,守须提出自拟的青司生存说--其实,自己几乎不相信这种说法的可能性。所有的看法只是为了替这个畸形的推理侦探游戏打上休止符,所做的一种假设而已。
      不料提到动机时,岛田开始谈起和枝夫人和红次郎的关系,终于怀疑千织可能是红次郎的女儿。并且表示,打算找红次郎证实这一点……。
      烟刺痛了喉咙,守须难受地啜饮着咖啡。
      大约经过二十分钟,正想离开时,有辆车子停在江南的公寓门口。瞥见下车的人影,守须连忙起身。
      "江南!"他走出店门叫喊着,江南立刻挥手说道:"果然是你,我就觉得那辆摩托车好眼熟。我们公寓里头,没人骑二五零越野摩托车。"
      停在路边沾了点污泥的摩托车,正是山叶XT二五零--。
      "你特地来找我?"
      "不,路过这儿。"守须答着,拍拍挽在臂上的背包,然后努努下巴朝向绑在机车后架的画具袋"今天也去了国东,现在正要回去。"
      "画得怎么样?"
      "明天大概可以画好,完成后再请你来看。"
      "嗨,守须。"岛田下了驾驶座,一见守须使笑着打招呼。守须声音有点不自然,说道:"今晚--今天上那儿去了?"
      "哦,到阿红--不,到别府兜风。唔,我和江南很投缘。今晚想到他屋里喝一杯……"
      在江南邀请下,岛田和守须一起进屋。七手八脚地收拾好凌乱的被褥,江南拿出摺叠式小桌子,开始准备威士忌酒。
      "守须,你喝不喝?"
      "不了,我骑摩托车。"
      岛田一进来就站在书架前,逐一审视成列的书名。守须盯着江南把冰块放入杯中的手,说道:"那件事怎么样了?"
      "哦……"江南回答的声音透着诧异与踌躇。
      "昨天到S区去了一趟,只是看看角岛,并且听到一些奇怪的鬼故事而已。"
      "鬼?"
      "还不是青司的鬼魂出现之类的普通传说。"
      "哦,--那么,今天不只是兜风罗?"
      江南困窘地撇着嘴唇。"其实……"
      "你们果然去找红次郎了?"
      "--是的,很抱歉没听你的忠告。"停下放冰块的手,江南低头说道。守须偏着头,探视他的表情,问了声:"结果呢?"
      "去年那件命案.差不多都明白了。红次郎告诉我们的--岛田?酒好了。"
      "你是说,已经水落石出了?"守须有些讶异,连忙追问。
      江南支吾一声,喝下杯中加了冰块的酒。
      "到底是……"
      "总之,那是青司谋画的'强迫殉死案'。"于是,江南开始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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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7-23 09:21:16 | 显示全部楼层
    3
      "那是千织出世那年种的。"红次郎的声音颤抖着。
      "紫藤……?"岛田迸出声音。
      "那又怎么样……"说着,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看见江南疑惑的表情,便解释道:"江南,就是'源氏物语'的故事。"
      "'源氏'?"
      "嗯。--没错吧?阿红。
      「--光源氏深深爱慕父亲的妻子藤壶,成年后终于成为一夜夫妻,藤壶因而怀了身孕。此后,二人继续欺瞒丈夫及父亲……"
      无疑的,红次郎将兄嫂和枝视为藤壶的化身。而罪孽之子--千织的诞生,促使近在眼前的恋人同时远在天边,在这种矛盾心理下,他在自家庭院栽下了紫藤。藤壶一辈子忘不了自己和源氏所犯的罪,更不能原谅自己。同样地,红次郎的恋人有如藤壶……。
      江南总觉得仿佛触摸了不可碰触之物,心底微微一颤,不禁缩起身子。
      "--果然不出所料。"岛田轻轻从沙发站起,走到红次郎背后问道:"青司注意到你们了?"
      "我想--他只是怀疑。"红次郎依旧面向庭院,答道:"他半信半疑,拚命想要否定这件事……。
      "大哥是个绝顶优秀的才子,然而站在'人'的立场,却是个有缺陷的男人。他深爱大嫂,而这种爱,该怎么说呢--已经成为疯狂的独占欲,只会无止境地要求对方的爱情。大哥本身,恐怕也很了解这一点。对她来说,自己绝对不是个好丈夫。因此--他一直怀疑大嫂。对于千织,可能也怀有类似恐惧的感情。但是另一方面,又想相信千织是自己的孩子--相信的程度只有一半……。这一半感情成为二十年来他与妻子之间的牵系,也是勉强保持心理平衡的唯一依据。
      "可是--千织死了。两人之间唯一的牵系,既担忧又相信的女儿死了……。于是,大哥陷入完全的怀疑中。妻子不爱自己,却爱别人--此人很可能是自己的亲兄弟。这是真的吗?他苦恼、痛苦,乃至于疯狂……最后,大哥终于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
      红次郎始终动也不动地背对二人,凝神注视紫藤架上的初生嫩叶。"角岛的命案、是大哥策划的强迫殉死。"
      "强迫殉死?"
      "是的。那天--九月十九日下午,岛田,正如你所说,我的确收到大哥寄来的包里。里面是只血淋淋的左手腕,密封在塑胶袋里。我知道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主人是谁,立刻了解事态严重……。
      "我马上打电话到蓝屋,大哥迫不及待似的接了电话。他以分不出是哭是笑的声音说:和枝是我的,我要带着北村夫妇和吉川一起死,为我和和枝的新旅程饯行……。大哥完全疯了,不理会我讲的话,叫着地狱在等我了,就挂断了电话。
      "大哥--早就死了。物理上有可能虽死犹生,但是那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大哥身上,他不是因为杀了大嫂而死,反是因为自己已经活不下去,所以才把她一起带走。"
      "但是,阿红……"
      "岛田,还有江南--,中村青司已经死了,自杀死的。在他杀害大嫂到自杀身亡的几天时间,并不是为了把她的手寄给我,向我复仇,或是为了看到我悲伤痛苦。事实上--他多活那几天,只是为了抱紧始终无法得到的妻子的身体。"说到这里,红次郎住口不言。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他的背影似乎略显缩小,而且比刚刚苍老许多。
      木然凝视院中紫藤的他,如今眼中看见了什么?江南暗自想着:是自己深爱,却命丧黄泉的恋人身影?疯狂杀人的兄长脸庞?或是意外猝死的女儿面容……?
      不错,正如岛田所指,红次郎才是已故千织的父亲。那么--真正怨恨那些使她步上死亡之路的学生们的神秘人物,当然是……。
      "阿红,我再问一个问题,可以吗?"岛田打破令人窒息的沈默。
      "收到的和枝夫人手腕怎么处理?现在在那儿?"
      红次郎一言不发。
      "阿红……"
      "我明白,你只是想知道真相,并不会去报警对不对?我明白,岛田--"说着,红次郎手指院中紫藤架。"在那儿,那棵树下,她的手长眠在那儿……"
      "我想你说的对,守须。"江南把不知是第几杯的酒一饮而尽,接着才慢慢说道:"虽然对岛田有点过意不去,但我还是觉得好像做错了什么事,心里很不舒服。"
      守须不答腔,默默吸着烟。
      "红次郎肯定中村青司已经死了,我想这应该是事实。最后,只剩下那封信了。"
      "关于吉川诚一的行踪,你有什么看法?"包含自问的意味,守须问道。
      "对这件事,岛田也一苋耿耿于怀。既然找不到尸体,想必是坠崖后被潮水冲走或其他什么原因吧!"江南答着,横眼窥视靠墙而坐的岛田。不知是否听到二人谈话,岛田一手持杯,摊开从书架拿下来的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着。
      "总而言之。"江南两手轻拍被酒精晕红了的脸颊。"侦探游戏到此告一段落,等下周二他们回来后,就可以揭晓那封信是谁寄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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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7-23 09:21: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1
      整晚恶梦缠身,虽然梦得迷迷糊糊,而无边梦魔仍排山倒海般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被踢掉的毛毯掉落床下,衬衫又绉又乱--昨晚没换睡衣就睡了。--脏污的全身汗水淋漓,湿黏难受。煎熬痛苦的漫漫长夜,折腾得人口干唇裂,疼痛欲绝。
      勉强撑起上半身,交叠双手环抱自己的身体,陆路向左右缓缓晃着昏沉沉的脑袋。
      头痛稍微缓和了点,替代而来的是脑子里麻痹般的模糊。意识完全迷失在薄雾里,自己彷佛置身在遥远的地方,飘荡虚空,没有一点踏实感。
      窗缝中泄入的微光,宣告夜晚已经结束。
      陆路伸直双臂,捡起毛毯放在膝上。
      一片蒙胧的脑海,落下方形银幕。四个角落宛如曝光的底片般漆黑而模糊,越近中央越发白亮。画面中出现了四天前初抵此岛的伙伴面庞,次第放大又放大……。
      艾勒里、爱伦坡、卡、凡斯、阿嘉莎,以及欧璐芝。大家--连自己在内一共七人,都各自享受此次冒险旅行。至少,陆路这么觉得。无人岛这种充满解放感、毫无拘束的环境,对昔日命案的好奇心,还有那茫然的刺激感……。原以为即使出点意外或小麻烦,反而是旅行中的一种良性刺激,一周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谁知道……。
      --稀疏的短发,过宽的薄眉下眨着四处张望的大眼睛,满是雀斑的潮红脸颊……。那张脸突然胀戍紫色,颤栗、扯曲--然后松弛下来。缠绕在粗短脖间的细绳子,化为黑色毒蛇蠕动着。
      (啊!欧璐芝,欧璐芝,欧璐芝……)
      陆路握紧双拳敲打脑袋,不愿再回想任何事。
      可是--某个不一样的场所,不一样的意念,促使放影机继续回转。画面持续着,总是不肯消失。
      --噘起嘴唇,满脸诡异笑容,突出的下巴,凹陷的眼睛……这是卡。魁梧的身体由于剧烈痛苦而扭曲,摇晃的桌子,倾倒的椅子,讨厌的呕吐物滴落声,连那股特殊的气味也都复苏。
      『为什么……』他低声轻喃着。『到底为什么……』
      --艾勒里掉进地下室黑阶中的身体,爱伦坡严厉的声音,凡斯苍白的脸,阿嘉莎神经质的动作……。
      幸免于难的伙伴当中,隐藏着杀人凶手。不,或许有第三者藏匿岛上。
      虽然艾勒里极其认真地表示中村青司没有死,但是那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为何要将我们置于死地?
      脑际的银幕映出黑色人影,轮廓并不清楚,渗水般的模糊黑影不规则地缓缓摇动。
      --中村青司,十角馆的主人,去年九月焚烧蓝屋自杀身亡的男人。如果他还活着,就是那件命案的凶手。
      --中村青司……中村……中村……。
      陆路动了一下肩膀。
      (中村?)
      这时,黑影开始成形。半睡眠状态中,不鲜明的意识逐渐拾掇记忆的丝络。不久,黑影成为一位娇小白皙的女郎身影。
      (不会吧,怎么可能……)
      是否还在梦中?那个--中村千织居然是中村青司的女儿,真的会有这种事?
      陆路又举拳敲头。
      --夜街、杂沓、冷风、迎新会、杯影、冰音、酒气、叫声、喧哗、陶醉、狂态,以及……乐极生悲、紧张、狼狈、刺耳的救护车声、旋转的锐利红光……。
      『不可能有这种事。』他喉间微微迸出声音,企图打消耳中逐渐高涨不安的喧哗声,可是--。
      那些声音非但没有平静,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激昂。严重的不安与焦躁无情地侵袭而来,全身再度渗出脂汗。象征一切的旋转红光、动人心脾的惨叫,无可保留地震撼他的神经,然后……。
      以指甲抓着头发,正想呐喊出心中郁闷时,脑中蓦地浮现截然不同的画面,声光完全消失无踪。
      (是什么?)
      好像是别人的事,陆路感觉到。
      --是海,听得到水声,就在近处,沙沙摇晃的水面。波浪拍击黑色岩脉,留下一道白线又消退……。
      (那是昨天。)
      陆路掀开膝上的毛毯,心中那个部分彷佛拉下厚帷幕,恐怖感顿时消失。
      --那是昨天看到的光景。大家站在蓝屋遗迹旁边的断崖,专注地采寻船只踪影。当时俯瞰下方,崖下的岩区……。对了,前天和艾勒里结伴到那下面探查。的确,那时也……。
      好像有什么附身似的。
      明知自己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单独出去非常危险--这个念头闪过脑际,随即沉落在雾般蒙胧的内心深处。
      于是,陆路摇晃地从床上站起。
      阿嘉莎将门开了一道小缝,窥视大厅的情况。
      没有人,好像还没人起床。
      由于安眠药的作用,昨晚-上床很快就睡着了。直到刚刚睁开眼睛,整夜睡得很沉,也不觉得做过梦。在目前这种状况中,难得会有如此充足的睡眠。
      身体的疲劳大半恢复,紧绷的神经也稍微缓和。
      (这都得感谢爱伦坡。)
      阿嘉莎悄悄走出大厅。
      沿着墙壁慢慢来到盥洗室门口,留心观察四周,倾听八方动静。
      郎使在晨光中,十角形大厅依然呈现奇妙的歪曲。目光只能捕捉白壁间微妙的阴影,无法仔细观察。
      似乎还是没人起床。唯有永无休止的波浪声,不断传入耳中……。
      走进盥洗室,半掩着门。同时,没忘了确定裹面的浴室及厕所的确没有危险。
      面向洗脸槽,望着镜子。微暗中,看到自己穿着白洋装的身影。
      眼周的黑眼圈消褪了一点,比起初抵岛上时,显然憔悴许多。镜中人睑上毫无血色,一头干涩的头发垂在肩头。这张难看的脸,真的是我自己吗?
      梳理着头发,阿嘉莎深深叹了一口气。想起昨夜自己的丑态,不禁再度唏嘘。
      她经常希望自己永保美貌,容光焕发。永远--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从前一直以为自己办得到,并且引以为傲。
      但是,洗过睑再次审视自己的容貌--实在称不上美丽,更谈不上容光焕发……。
      无可奈何的情绪涌上心头。
      (只能靠亮丽的化妆来补救……)
      打开装着化妆品的小包,阿嘉莎思忖着。异常的事件、异常的状况、异常的立场--在一连串逼人发狂的异常中,这是她仅有的安慰。
      (今天不擦玫瑰色口红,改成红色……)
      如今在这岛上,不必担心别人的注目。她唯一在意的,只是镜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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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7-23 09:22:02 | 显示全部楼层
    2
      凡斯被手表的响铃装置吵醒,悠悠睁开眼睛。
      (--十点了。)
      肩胛僵硬,全身关节酸痛,看样子是没睡好。
      指压浮肿的眼皮,胸口阵阵恶心。
      (大家还在睡吗?)
      起身侧耳倾听,一面点了根香烟。烟气吸入肺部,引起一阵强烈的晕眩。自己心里很清楚,肉体上舆精神上都已经到达崩溃边缘。
      (不知能否安然返家……)
      空虚地凝视半空,他思忖着。
      --恐怖,太可怕了。如果可能的话,巴不得像小孩一样,哭叫着逃出去……。
      颤抖着身子,凡斯撩熄香烟站了起来。
      走出大厅,左边相隔两个房间的门虚掩者。留神一看,是厨房旁边--盥洗室的门。
      是不是已经有人起来了,他想着。
      (可是怎么没声音?是不是有人到洗手间忘了关门?)
      左手逐一摸着蓝色的椅背,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了起来。顺着桌沿转过去,渐渐可以看见半掩的门内情形。然后……
      『嗄……』
      彷佛被掐住脖子似的,凡斯喉头梗塞叫不出声昔。战栗爬满全身,双足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盥洗室门的那一边,倒着一团刺眼的白色。质地纤细的洋装、抛置地面的玉手,还有散落一地的黑发……。静静躺在那儿的,是阿嘉莎不动的身体。
      『啊……啊……』
      右手掩口,凡斯僵着身子。喉咙里头,叫喊的冲动舆呕吐感挣扎着。无论怎么努力,总是叫不出口。
      一手扶着椅背,半弯着身子,他把抖个不停的脚拚命挪向爱伦坡房间。听到狂乱的打门声,爱伦坡猛然惊醒。
      『怎么了?什么事?』睡意只缠绕瞬霎,接着他用力掀开毛毯从床上跃起,倏地冲到门口。
      『谁呀?出了什么事?』
      没有人回答。
      拍门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呻吟声。急忙扭转门把,但好像被什么挡住似的打不开门。
      『喂,是谁?谁在那儿?』
      说着,一面用力撞开门。然后从空隙勉强挤出身子,来到大厅。
      倚在门口的是凡斯,双手掩口,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凡斯?怎么了,没事吧?』
      爱伦坡手搭在他肩上,关心地问。凡斯仍然一手掩口,一手则指向隔壁盥洗室。
      『嗯?』
      只见门虚掩着,从这边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那儿有什么吗?』
      『--阿……阿嘉莎……』
      听到凡斯的回答,艾伦坡叫了声什么立刻放开手。『阿嘉莎?--凡斯,你不要紧吧?』
      凡斯咯吱着声音喘着气,点点头。于是,爱伦坡一个箭步冲向盥洗室,往半掩的门内探视。
      『艾勒里!陆路!起来!快起来!』
      竭尽气力,爱伦坡大声叫道。
      那阵狂乱的敲门声,吵醒了埃勒里。
      敲的不是自己的房门。正想着是否出了什么事,立即传来怒吼般的喊叫声。
      (是爱伦坡的声音,难道……)
      飞快地滑下床,穿上毛衣。缠着绷带的右足躁,伤处已经不大疼痛。
      爱伦坡的声音继续扬起,对方好像是凡斯。不一会见,更大的喊声叫着阿嘉莎。
      手握门把正想冲出去,突然响起呼唤自己和陆路名字的声音。
      『怎么回事?』艾勒里在回答的同时,猛的打开厉门。
      爱伦坡房门前,凡斯蜷伏着身子。房间右邻,艾勒里房间正对面的盥洗室门开着。倒在里面的好像是阿嘉莎,一膝着地蹲在旁边的是爱伦坡--。
      『阿嘉莎出事了?』
      『好像是。』爱伦坡回头看艾勒里。『艾勒里,凡斯很难过,让他吐出来。』
      『好。』艾勒里抉起几斯,搀到厨房那边,一边问:『不是中毒吧?』
      『--不是。看到阿嘉莎,突然……』
      凡斯脸伏向流理台,不停地喘气。艾勒里轻抚他的背部,说道:
      『喝点水好了,胃里空空的,想吐也吐不出来。』
      『我没事。--我自己来,你还是过去那边……』
      『好。』艾勒里转身离开厨房跑到盥洗室里的爱伦坡旁边。
      『死了吗?爱伦坡。』
      爱伦坡闭上眼点点头。
      『又是中毒,这次好像是--氰酸……』
      阿嘉莎的尸体己被爱伦坡翻整为仰卧,瞪大眼睛,微张着嘴,冻结般的表情是一种近似惊愕的苦闷。
      当爱伦坡伸手合上她的眼睑,不再呼吸的脸上魔术似的呈现安详与天真。仿佛刚刚上完妆,柔润的面颊栩栩如生,嫣红的樱唇宛如正要开启……。徽微飘浮的甜味,就是爱伦坡所下判断的依据。
      艾勒里深锁眉头,说道:『杏仁味?』
      『不错。--总之,艾勒里,先移到房间。』爱伦坡伸手放上尸体肩上时,凡斯踉跆地步出厨房。瘦削的身体倚着墙壁,抬起苍白的脸环视大厅。
      『咦--陆路呢?他怎么了?』
      『陆路?。』
      『是啊……』
      艾勒里和爱伦坡这时才望向陆路的房门,同时失声叫了出来。
      [第三个被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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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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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7-23 09:22:24 | 显示全部楼层
    3『这么说,阿嘉莎是第四个?--陆路!』
      艾勒里猛然一惊,冲向陆路门口。
      『陆路?陆路?--不行,上锁了。--凡斯,有没有备用钥匙?』
      『怎么会有……这儿又不是旅馆。』
      『只好破门而入。艾勒里,让开。』
      『等一下。』艾勒里招手阻止正要撞门的爱伦坡。『门是朝外开的,你这样硬撞也打不开。还是绕到外面,破窗而入比救快。』
      『对。--带张椅子去。』然后,爱伦坡回头向凡斯说:『你也来。』
      『爱伦坡、凡斯!』走向玄关的艾勒里叫道。『看,门把的绳子被解开了。』
      他指着通往玄关大厅的门。昨天绑住两个把手的绳子已经解开,绳子一端仍垂系在门把上。
      『看来有人出去了。』扛起手边的一张椅子,爱伦坡说道。
      『那么,陆路……』
      『你怎么知道!』艾勒里催促二人。『快点,先到房裹看看再作打算。』
      爱伦坡抬起椅子,使劲砸下去。砸了几下,陆路房间的窗户终于破了。
      看起来相当坚固的窗户,连铰链都被敲壤,内窗玻璃和窗框也破得不成样子。手伸进去拿掉挂钩并不困难,但是解开窗把手系带,就得费一番工夫了。
      大概花了十五分钟,总算打开窗子。
      窗户高度约舆中等身材的凡斯齐胸。个子最高的爱伦坡拿砸坏的椅子当垫脚石,以令人惊讶的轻盈跃入房中。艾勒里随后跳进,凡斯则按住胸口靠在窗下。
      然而--
      屋裹见不到陆路的影子,他出去后就没回来。
      空气中有些暖意,使人产生一种黏肤的感觉。昨晚下了点雨,脚下的草地柔柔的,软软的,还带着湿气。
      跳出窗口的爱伦坡和艾勒里,肩头耸动地喘着气。
      『我们分头去找,恐怕已经没命了……』
      说着,艾勒里一脚跪地检视右足踝的绷带。
      『脚好了吗?』爱伦坡问道。砸窗时,他的右手臂也被飞散的玻璃碎片割伤了。
      『没关系,连跑也没问题。』艾勒里立起身来,看着凡斯。可怜的凡斯正蹲在草地上,全身发抖。
      『凡斯?没叫你之前先到玄关口休息,镇定下来。』艾勒里调匀呼吸,冷静地指挥。『爱伦坡,你先到海湾那边看看,我在建筑物四周和那边的废墟探查一下。』
      艾勒里和爱伦坡分头离开后,凡斯缓缓起身走向十角馆的玄关。
      刚才虽已呕吐一阵,胃液酸苦的味道还留在舌上。恶心的感觉正在消退,而胸口依然彷佛梗着铅块般沉闷。
      天空一片灰暗,几乎没有一丝风吹过,虽然并不很冷,裹着毛衣的身子却直抖个不停。
      拖着脚步,好不容易来到玄关口,凡斯拦腰坐在被雨淋湿的台阶上,缩着身子抱住膝盖,然后深深叹了口大气。不久,胸口的郁闷渐渐抒解,但是身体仍旧断续地颤动着。
      他凝神注视松影林立的肃杀风景,探索四处寻找陆路的两人踪迹。--不一会儿,远远地传来艾勒里的叫声。
      『凡斯!爱伦坡!』
      声音来自右方蓝屋遗迹那头。
      凡斯立起绵软的脚,跺着碎步走过去。眼角瞥见海湾那边,爱伦坡正快步跑来。没多久,两人便在环绕废墟的松林尽头碰面。
      『爱伦坡、凡斯,这边!』
      两人穿过松木拱门,看到睡衣上套着毛衣的艾勒里,正站在前院中央向他们招手。从十角馆这头看去,正好是松林背后的位置。
      急忙奔跑过去,两人屏息凝视艾勒里的脚边。
      『已经死了。』艾勒里无力地摇摇头,吐出这句话。
      穿着黄衬衫,卷起斜纹夹克袖子的陆路俯倒在那儿,两手直朝十角馆方向摊开。偏向一旁的脸半埋陷黑土中,常戴的圆眼镜掉在右手前方。
      『死于击伤。--大概是被掉在那边的石头或瓦砾砸破了头……』
      艾勒里指着尸体染满污血的后脑说道。凡斯见状,喉头唔地一响,连忙捣住嘴巴。原已消退的呕吐感,再度涌上来。
      『--爱伦坡,检查一下好吗?也许滋味很不好受,不过只能麻烦你了。』
      『好--唉……』爱伦坡按住散落的发丝,蹲在尸体旁边。稍微抬起陆路沾着污血和泥土的头,仔细检视。圆眼珠瞪得老大,翻出白眼球,舌头垂在唇角,不知是恐怖抑或痛苦,整张脸扭曲成骇人的表情。
      『--已经出现尸斑了……』爱伦坡压低声音说道。
      『但是,指头一压便消失。死后僵硬情况--相当严重,可能是气温的关系,现在不敢确定--,估计死亡时间达五小时至六小时……。也就是说--』他看看自己的手表,接着说:『遇害时间在今晨五点至六点……大约是那时侯。』
      『黎明时分?』艾勒里喃喃自语。
      『总之,先把陆路送回十角馆,这样太可怜了。』说着,爱伦坡伸手挪动尸体。『艾勒里,你抱脚部。』
      艾勒里没反应,两手仍然插在毛衣口袋里,盯着尸体脚边。
      『艾勒里?喂!』
      又叫了一次,艾勒里才回头面向爱伦坡。『有脚印……』说着,他手指地面。
      尸体的位置在前院中央一带,距十角馆松林约十公尺的地方。包括陈尸地点在内,废墟周围的地面堆积着黑色泥灰。可能由于昨夜的雨,掺灰的地面成为极其柔软的状态,因此--留下几道凌乱的足印。
      『--唔,好。』艾勒里沈吟一下,便弯腰抓住尸体的脚。『走吧,有点冷。』
      艾勒里和爱伦坡抬起陆路的遗体,朝十角馆走去。淡淡的波涛声,仿佛为了哀悼他的死奏着送葬曲。
      凡斯捡起陆路沾污了的眼镜抱在胸前,顺着原路追上前面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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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24-3-2 09:23
  • 签到天数: 79 天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7-23 09:22:39 | 显示全部楼层
    4
      回到十角馆,他们先把陆路的尸体送回房间。
      房门钥匙在陆路夹克口袋里找到,顾不得脏兮兮的上衣和长裤,尸体必须暂时安放在床上。
      为尸体盖上毛毯,艾勒里向正把捡回来的眼镜放在床头柜上的凡斯说:
      『打盆水来好吗?还有,带条毛巾。至少,我们得把他的脸弄干净。』
      凡斯默默颌首,退出厉间,步履仍然不稳,但已从惊吓状态恢复许多。
      艾勒里和爱伦坡接着处理盥洗室的阿嘉莎尸体,首先搬回她床上,双手叠放胸前,并且理好散乱的头发和衣服。
      『氰酸……』俯视长眠的阿嘉莎脸庞,艾勒里低喃着。『不错,的确有股杏仁气味。』
      『死亡三个多钟头,大约在今晨八点左右……』爱伦坡分析时,凡斯进来了。
      『这个东西掉在洗脸槽前,可能是阿嘉莎的。』凡斯说着,递上一个黑色小包。
      『是装化妆品的袋子。』
      艾勒里不经意地接过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始调查化妆包。
      『凡斯?袋口本来是关着的吗?』
      『不,开着口掉在那儿,东西散落一地……』
      『你都捡起来了?--好吧!』
      粉底、腮红、眼影、发梳、面霜、化妆水……。
      『--这个?』
      艾勒里取出两支口红,打开盖子比较其中的颜色。
      『别太靠近鼻子,危险!』爱伦坡体会艾勒里的意图,连忙警告。
      『我知道。』
      口红一支是红色,一支是玫瑰红。艾勒里小心地检查红色那支,点点头递给爱伦坡。
      『你说对了,艾勒里。口红被下了毒。』
      『唉,真正为自己上了最后一次的死人妆。--那身白洋装就是寿衣,而且死于毒杀。唔,简直和童话里的白雪公主一模一样。』艾勒里以悲伤的眼神看了床上的阿嘉莎一眼,便催促爱伦坡和凡斯离开房间。静静地关上门,说声:『晚安,白雪公主……』
      三人再度回到陆路的房间。
      用凡斯拿来的水和毛巾拭净陆路脏污的险,然后把已经擦干净的眼镜放在他胸口上。
      『可怜你壮志未酬,总编辑……』艾勒里关上门,眼前出现『第三个被害者』红色大字--。
      十角馆的大厅,只剩下艾勒里、凡斯,和爱伦坡三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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