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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正面抗日战场——从“我的家在松花江上”讲起-----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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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0 18:51:02 | 显示全部楼层
  作为陆大35期生,林义秀忽悠的水平不比他的前辈土肥原差多少。他直接告诉张麻子:日本支持你做黑龙江省主席。

  还等什么张学良李学良来封,我们说你是主席,你就是。

  同很多东北将帅一样,张麻子对迷信活动也喜欢得紧。

  “九一八”事变前,有个算命瞎子给他打了一卦,说他今年白露之后,可以交好运,做上封疆大吏。

  “九一八”事变发生时,恰好接近白露。

  张麻子一对照,就觉得林义秀的话靠谱。

  老天这回总算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所以多门率部在城门外刚刚露面,张麻子就亲自带着人来迎接了。

  为了让“皇军”吃好喝好玩好,他不仅把多门安排下榻到自己的私宅,还陪他到处参观游玩。

  多门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样打仗不就跟逛大街似的?

  既然张麻子喜欢当大官,多门一高兴,就立即开了个空头支票,把许诺的黑龙江省主席正式册封给他了。

  有了关东军撑腰,张麻子顿时牛气冲天,当着多门的面,表示择日一定要“北伐”黑龙江。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麻子列队欢迎关东军,周围的大小老百姓可都看到了。

  有人把消息带到省城,代行军政的高干子弟万国宾急得团团乱转,不知如何是好。

  幸亏他有一个不错的参谋长。

  虽然黑龙江和辽宁、吉林一样,主要当政者大多是稀里糊涂混日子的主,不过下面却藏着几个不俗的东北军人。

  因为他们,从现在起,我们要允许曾经名誉扫地的东北军直一直腰了。

  参谋长叫谢珂。

  他给少主人出了两个主意。

  第一个主意,叫忽悠。

  万国宾派的特使前往洮南,一见面,就对张麻子说,老万省长不在家,小万局长(万国宾兼洮昂铁路局局长)年轻,又是文官,带不了兵,现在日本人打来了,正不知道怎么办呢。

  张麻子虽是胡子出身,但为人很有城府。他听出特使话里有话,含着试探的意思,便猜测省城对他勾结关东军的事已有所耳闻。

  当着特使的面,他先着力为自己辩护了几句,说之所以放关东军进来,纯粹是虚与尾蛇,并非真意。

  又说,自己年迈体弱,想到省城去躲上一躲。

  特使是一个很机灵的人,便按照谢珂的交待,表示希望他能到省城主事,帮助小辈万国宾共渡时艰。

  张麻子顺水推舟,声称只要北平方面点头,一定出山相助。

  特使回来一汇报,谢珂重新又做了一番布置。

  按照谢参谋长的吩咐,新的特使再赴洮南。这次,他们带来了张学良和万福麟专门发来的电报。

  电报上,加封张麻子为蒙边督办,官升一品,并让他代行黑龙江军事。

  拿着电报,张麻子嘿嘿地乐了。

  不是为讨到了这个官,而是乐张学良、万家父子果然又笨又好骗。

  老子才不稀罕什么蒙边督办呢,我要做的是黑龙江省主席,要靠的是日本主子,这些你们能给我吗?

  私下里,张麻子在为他发起进攻做准备。

  他需要什么准备呢?

  (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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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0 18:52:44 | 显示全部楼层
  张麻子不等于二傻子,他知道日本人想让他做马前卒、替死鬼,所以他也向多门开出了价:要我打仗可以,但是巧妇不为无米之炊,你得提供枪支弹药。

  多门眼睛不眨一下就答应了。

  我给子弹,你去送死,何乐而不为。

  起初说好是1万支步枪,40万发子弹。

  对这个承诺,张麻子已经非常满意。

  但他的两个儿子却比老爷子还精明,竟然同多门玩起了讨价还价,要求给2万支步枪,200万发子弹。

  最后关东军送来的是6千支步枪,200万发子弹。

  张麻子一蹦老高,简直太为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感到自豪了。

  说好的步枪虽然打了折扣,但子弹却一下子多出5倍,已经大大超出预想。

  武装了主力,枪还嫌多,张麻子一激动,开始走火入魔。

  正好有几个工程队在给他建军营,他便打上了这些工程队的主意。

  一清点,连小工加工头,正好一千多人。

  张麻子一扬手,给这些木匠瓦匠水泥匠们套上军装,从大到小,工头当官,小工当兵,象变戏法一样地弄出了一个加强团。

  结果,这个加强团没几天就散伙了。

  原因是他们接到了要开赴前线的命令。

  工头还凑合着肯留下来,毕竟没费什么力就混了个班长排长当当,而且不用冲到第一线。

  可小工们就不干了。

  咱们可都是手艺人,本来是给你家扛活拿工钱的,现在穿上戏装,戴上帽子,让你当猴耍着玩玩也就算了。怎么着,还真得去送死?滚你的蛋吧。

  小工们炒了张老板的鱿鱼,一哄而散。

  虽然有这样不愉快的经历,但总的来说,张麻子还是很高兴的。

  一想到万国宾们还蒙在鼓里,痴痴地等着他去省城就职,这老家伙就感到分外得意。

  等着吧,我会让你们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不过他很快就要失望了。

  一夜之间,洮南的列车全都不翼而飞。

  对于进攻省城来说,列车太重要了。

  张麻子赶紧向当地铁路局局长查问究竟。这位局长说,全部车辆都被调到齐齐哈尔近郊去了。

  张麻子大怒:我不下命令,谁敢调动这些车辆?!

  局长很委屈:有人啊,洮昂铁路局局长就可以。我属他管。

  洮昂铁路局局长是万国宾。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麻子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亏自己机关算尽,竟然不小心上了一个毛头小伙的当。

  仿佛是知道张老头心情不好受,万国宾还特地发来了电函解释:“日本人有进攻省城动向,故调动机车以备不时之需。”

  张麻子咬了咬后槽牙,致电一封,说自己过两天就要带兵来省城了。

  万国宾的回电非常干脆:省城您就别来了,因为高人我们已经请到了。

  这个小年轻还以领导的口吻发出命令:必须给我死守洮南,不许后退一步。

  张麻子突然明白了。

  自始至终,那个被忽悠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他自己。

  更让他吐血的还在后面。

  在多门带仙台师团先头部队抵达洮南时,各作战部队均离省城较远,齐齐哈尔的防守极其空虚。

  而在忽悠张麻子的这段时间里,江省(黑龙江省)边防军参谋长谢珂已完成了全部的调防布局,几支主力部队都已回防到位。

  请记住这个人的名字:谢珂。如果没有他,江省的命运将和吉辽无异。

  现在该说到他给万国宾出的第二个主意了。

  (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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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0 18:55:11 | 显示全部楼层
  很简单。就是电请少帅选派统兵大将来江省主持军政。

  仗打到这个份上,张少帅有多少选将才能,大家也都心中有数了。

  结果北平竟然无人可派。

  张海鹏蠢蠢欲动,江省危如弹卵,万国宾惶惶不安,无力挽救危局。

  关键时刻,谢珂建议,在江省两支劲旅的旅长马占山和苏炳文中间选出一人,由这个人来坐镇全局。而谢珂自己,则心甘情愿担任副手。

  在当时,谢珂是除万国宾之外的江省最高军政长官,他推荐的人都是他的下级。

  一切都为了抵抗侵略。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大局。

  我们看到,在那种混乱的局面下,凡东北军政要人,大都不是选择苟且偷生,仓皇逃蹿,就是混水摸鱼,觊觎权位。

  谢珂,你是一个纯爷们。

  万国宾自己已没有多少主见,马上把谢珂的意见电告北平。

  张学良经过斟酌,旋电告黑龙江各军,由马占山代理黑龙江省政府主席、军事总指挥,谢珂为副指挥兼参谋长。

  我相信,多多少少,上帝会记得关照每一个信徒。哪怕只是一次。

  张学良是个基督教徒,而且据说还很虔诚。所以虽然这位仁兄一生之中不知犯了多少个错误,但是上帝他老人家终于还是开了一回眼,让少帅又破例聪明了一次。

  我们都很欣慰。

  我知道,“九一八”前后的历史大都不怎么好看。

  但是黑龙江这一段绝对是个例外。至少它还能提提神。

  因为我们不需要再拿着“不抵抗”的命令自我阉割。

  因为我们不会再让日本兵像追兔子一样撵着四处乱跑。

  因为我们即将看到一群铁骨铮铮的英雄,一场虽败犹荣的比赛,一曲气壮山河的颂歌。

  OK。开始吧。

  张麻子的脸现在除了有小豆豆,还有猪肝色。

  张学良的通电也发给了他一份,上面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江省主席的宝座落空了,它已经属于一个叫做马占山的人所有。

  他只是像猴子一样被结结实实地耍了一把。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张麻子发了狠,点起本部兵马,浩浩荡荡地向省城齐齐哈尔进发。

  他的部队该称为伪军。

  伪军这个名词,颇有点中国特色。

  二战那会,德国军队狂飙突进,欧洲各国都陆续出现了一些叛军,就连苏联在战争初期也出现过追随德国的本国部队,不过与中国的伪军放一块,那都是小巫见大巫,没法比。

  中国的伪军不仅规模大,数量多,存在时间长,而且流派众多。捡大的说,就有北方的满蒙伪军,南方的汪派伪军。

  北方满蒙伪军中,张麻子算是上位比较早的。

  第一次亮相,后台老板自然也要给些彩头,以壮声色。多门特地调动了关东军飞行队的一个中队在空中助战。

  可是到了临门一脚,张麻子不知怎么又软了,嚷嚷了半天,结果还是没能“伐”成。

  多门要派给他的飞机也因为当天风太大而没有起飞。

  虽然张海鹏未能出兵,但省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代省主席马占山还在路上。

  (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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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1 22:37:44 | 显示全部楼层
  马占山此前是黑河警备司令、步兵第3旅旅长。

  黑河这个地方,我瞪大眼睛在黑龙江地图的边缘角落上才找到,就在与苏联接壤的的边界上。

  不用说,此地交通非常不便,而且由于任命通电已发,路上安全也成了问题。马占山实际上是沿江(黑龙江)跑了一大圈,最后通过哈尔滨,才坐火车秘密到达齐齐哈尔的。

  而这已经是8天以后的事了。

  远水解不得近渴,得悉张海鹏大兵压境,省政府一片慌乱。万国宾也终于露出了他公子哥的本色,带头跑了。

  一把手都能跑,剩下的文武百官也个个有样学样,拖家带口溜之大吉。

  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只能先往哈尔滨跑。这一跑,连哈市都被他们祸害了。

  战乱年代,金子是硬通货,最值钱。这帮贪官污吏逃到哈市以后,用手中的钞票拼命抢购金子,竟然引起哈市金价暴涨,严重扰乱了当地金融市场。

  眼看形势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参谋长谢珂立即站出来主持大局。他将剩下的文武要员们召集起来,共商时局。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会上,他坚决抵抗的主张却遭到了与会者几乎众口一辞的反对。大多数人的论调,不是投降,就是逃跑。

  谢珂非常失望。他决定不再跟一群胆小鬼们废话。

  只有在战场上分个高下才能证明一切。

  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谢珂有血性,他的部下们也不是孬种。

  麾下猛将徐宝珍负责扼守嫩江大桥,阻击张海鹏伪军。

  一条嫩江成了齐市的天然屏障。一座铁路大桥横跨江面,大桥存亡,关系省城乃至全省的安危得失。

  为什么不索性把大桥炸掉?

  这当然是一个最省事也最有效的办法。但是不可能。

  因为这是一座铁路桥,日本人是这条铁路的债权人,并拥有部分经营权。

  不是说南满铁路在长春以南吗?

  问题是这不是南满铁路。这条铁路就是我们一直说起的连接洮南与齐齐哈尔近郊的洮昂铁路。

  洮昂铁路是由日本人出资承建的。

  说起来这话就有些长了。

  张作霖时代,他手下的超级能人,除了杨宇霆、郭松龄,其实还有一位。

  这人就是王永江。时人把王、杨、郭共称为“东北三杰”。

  与杨宇霆、郭松龄不一样,王永江从未打过仗,也不会打仗。

  他是一个拨算盘的。

  可人家算盘珠愣是拨出了水平,成了东北的一代理财大师,连大帅张作霖都对他敬畏三分。

  不过这个人非常可惜,他为老张聚了一辈子财,却早早地就病死了,使张作霖在内政方面少了一个栋梁之材。

  当年王永江曾主持完工了东北的第一条自建铁路——奉海铁路。

  可是,铁路还没建,日本满铁就先闹上了门。

  原因是奉海铁路的规划线路是从辽宁奉天(沈阳)到吉林海龙,与南满铁路基本平行。

  日本人的吵闹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两条平行的铁路,仅就经济学角度而言,就等于在超市门口开商场,对着门抢生意,而且这跟南满铁路当初定下的条约也不符合。

  就这么争过来争过去,最后双方都各让一步,日方同意不再干涉中国自建奉海铁路,中方同意让日本垫款代筑洮昂铁路。

  国此当初答应借钱让日本人修这条路纯属无奈,根本没有想到现在投鼠忌器,会这么麻烦。

  好在江省守军早已在江桥布下了严密防线。

  除徐宝珍自己的卫队团外,在江桥前沿阵地两旁的树丛和烟草地里,还另外隐蔽了一部分火炮。

  这都是正面大道上的布置,小道上也没放过,徐宝珍特地在那里摆了一个地雷阵。

  就是这个地雷阵,最终决定了伪军的命运。

  (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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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1 22:44:37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实说,张麻子这回是下了血本的。

  他把家里的三个主力团都派了上来,主将是他最得意的手下徐景隆。

  他自己也亲自压阵,坐着专列就过来了。

  不是说列车都让万国宾给拖走了吗?

  这新添的军列是多门给的。为了让这群孙子帮他打仗,多门除了不愿给人,什么都可以商量。

  而张麻长之所以把声势搞得这么大,也是因为他得对多门和关东军有所交待。

  第一次做了回软脚蟹,第二次怎么着也不能让主子再失望。

  “大兵扫荡,草木无存,要拿出皇协军的气势,否则皇军会看不起我们。”

  这句话是《我的兄弟叫顺溜》中的著名汉奸、南方伪军的优秀代表吴大疤拉的名言。

  其实,北方伪军的老前辈张海鹏张麻子也是这么想的。

  还没走到江桥,张麻子和徐景隆就乐了,因为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除了一座桥和白花花的江水,哪有半个守军的影子。

  他们认为现在留给他的省城也许早已是空城一座,城里的人都逃之夭夭了(万国宾们的确如此),剩下的也许就是给“皇军”报捷了。

  为了防备万一,张麻子先去吃饭,徐景隆则率部搜索前进。

  没动静只是因为还没进入火炮射程,张麻子一走,伪军就陷入了炮火的包围之中。

  有的炮弹没估准距离,落到了队伍后面,慌乱不堪的伪军以为后路也被抄了,掉头就跑。

  徐景隆急了,部队这么操蛋,回去怎么跟姓张的交待。他当即把自己的杀手锏——骑兵马队调了上来。

  能被张麻子看中,这徐景隆的确是很有些二杆子劲头的。为鼓舞士气,他打马扬鞭,冲在了最前头。

  骑兵马快,利用打炮的间隙,很快就冲到了桥头。徐景隆洋洋得意,以为已胜券在握。

  他没料到,徐宝珍还布有伏兵。

  枪声一响,马队人仰马翻。

  徐景隆是个老兵痞,子弹从空中划过,他知道是往哪个方向飞的。当下赶紧一拨马头,打马就往小道躲避。

  这一下,连累他的座骑跟他一块倒了霉,地雷机关被触动,人马一齐飞上了天。

  一桌意外的麻辣大餐,终于把这支张狂一时的伪军给干得没了脾气。

  看到折了大将,张麻子气急败坏。他就象输红了眼的赌徒,怎么也不肯从桌上下来,还准备试试运气,让自己的大儿子整队再战。

  第二天早上,另一个儿子给他发来了电报。

  看完电报,他就一声不吭地带着残兵败将回老家去了。

  原因是留在洮南的两个团搞起了窝里反,再不回去,自己的老家都快要保不住了。

  虽然击溃了张海鹏,但谢珂参谋长的神经仍然崩得很紧。

  只有他知道,今天之所以能一战成功,除了武器占优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张部过于大意所致。

  张海鹏手上已经有了日本人送的军用专列,万一己方防守出现空隙,对方可以直接开车冲过来,那样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越想越担心,为了确保安全,毅然选择了一个折中方案,即在并不破坏整座大桥结构的情况下,派工兵部队炸毁了其中的三孔桥梁。

  令谢珂意想不到的是,这一纯属不得已的举动,日后竟然也成了日军大举进攻江桥的一个理由。

  两天后的一个深夜,黑龙江省代政府主席、军事总指挥马占山带着他的卫队在齐市车站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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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3 15:43:25 | 显示全部楼层
  迎接他的只有副总指挥谢珂和少数几个军政要员。

  因为其他人早已逃往了哈尔滨。

  作为一个原生态东北人,马占山却生得个子瘦小,与我们心目中传统的东北大汉形象实在相去甚远。

  我告诉大家一个小秘密,如果你在校园里遇到东北同学,发现他与“大汉”横竖搭不上什么界,那你就可以查查他的家谱了,看看此君百年前的祖先是不是闯关东的。

  因为我们已经屡试屡验。

  前面张作霖如此,后面马占山亦如是。

  马占山的祖父就是从河北逃难来到东北落户的。

  闯关东的是好汉,他们的子孙也不会差到哪里。

  马占山小时候给蒙古人放牧,练过马术,后来参加奉军,又加练了枪法,史载“精骑击”。

  我们记得,在奉军将领中“精骑击”的第一人,应该是大帅张作霖。但如果抛去名望地位和成就,单论功夫,第一人的桂冠应该是属于这个小个子马占山的。

  “骑击”到了马某人这里,已经成了一种艺术。

  《火烧圆明园》里有一个让人很难忘的镜头,那就是僧格林沁的马队冲击洋枪队的场面。

  眼看骑在马上的兄弟被秋风扫落叶一样从马上干下来,心里那个着急和郁闷。

  突然,有个看上去已经“死逑”了的骑兵迎着洋兵们冲过去,但见他脚挽马镫,脑袋垂于马首之下,身体则挂在马肚侧面,一下子令洋兵失去了射击目标和角度。

  说时迟那时快,战马已飞奔到位,骑兵一跃而起,手起刀落,骄横的洋兵应声栽倒。

  全场观众一片叫好。痛快啊。

  后来才知道这就是马术中的“蹬里藏身”。别说普通人,就是骑兵中会这一手的也是凤毛麟角。

  马占山比这个还牛,他能藏在高速奔跑的马肚子下面给敌人点名,用枪,且百发百中。

  其人不仅艺高胆大,而且为人极重义气,有“侠肝义胆”之称。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如果别人求到你时,才伸出援助的手,那就不叫朋友。

  值得一提的是,他和“老贼头”张海鹏曾同为吴大舌头所赏识和提携。

  每念及此,我都会不由感慨,怎么着也算是师兄弟,怎么做人的差距这么大呢?

  此时,江省首府齐齐哈尔正沉入一片夜色的迷茫。

  它或许还在疑惑,这个初来乍到的东北“小汉”是否真的能挽狂澜于既倒,解东北于倒悬?

  马占山一到齐市,面临的首要困难还不是备战,而是人心惶惶。

  原来的一把手都带头逃跑了,每个人便都有了逃跑的理由和借口。

  事实证明,有魄力和没魄力就是不一样。

  马占山即刻拿起万老爸的鸡毛,给他逃到哈尔滨去的儿子发去了一只令箭——

  江省指挥部致万国宾电:“万福麟长官有令,擅离省城者以弃职潜逃论罪。”

  当然,这么一个电令,是吓不回那个高干子弟的。

  但它本身就意不在此。

  在第二天的就职典礼上,马占山再次重申该令,一下子把留守的文臣武将和大小公务员都给镇住了——连万国宾都要治罪,其他人还用说吗?

  于是,想逃的只好收住了脚

  接着,他又重新任命了省府秘书长。三拳两脚,总算把齐市乱纷纷的社会秩序给稳定下来了。

  最酷的是他以江省代主席身份发表的《抵抗宣言》。

  全文如下:

  “当此国家多难之秋,三省已亡其二,稍有人心者,莫不卧薪尝胆,誓救危亡。虽我黑龙江偏处一隅,但尚称一片净土。尔后凡侵入我江省境者,誓必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这种话,先前连张学良也不敢说,

  比之于“不抵抗命令”,这份“抵抗宣言”实在够爽够劲。

  “九一八”后,东北大地上也终于有了敢于“死战”的“死士”。

  (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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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3 15:45:22 | 显示全部楼层
  对付张海鹏,马占山自有高招。

  他来了个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满省贴出布告,称:谁要是能把张老贼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军人连升两级,赏大洋1万,普通百姓还要涨一倍(难度和要求高了),赏大洋2万。

  还说,我整天没什么事做,就守着这些钱等大家来拿(“储款以待”)。这可是一件有名有利的大好事。还等什么,快动手吧。

  说实在的,赏钱就是再多,那张麻子的项上人头也不是这么好拿的。但这个悬赏令妙就妙在,它杀不死人,却能吓死人。

  张麻子真被吓了个半死。

  他整天辗转反侧,坐立不安,恍惚中老是看见外面有一帮人争着抢着要来拿他脑袋换赏钱。

  这日子没法过啊,太缺乏安全感了。

  老头子一怯懦,马上头昏昏了。

  他给张学良发了个电报,说日本人打过来,自己是没办法才想起来到省城去躲一躲的(“拟赴江省暂避”)。

  他还委屈地说,自己这次去齐市,是得到张少帅您的亲自批准的,没想到却意外地遭到了伏击。

  最后,又可怜巴巴地表示:现在我正整队待命,静候您的指示。您想让我的部队驻哪里,我就驻哪里。

  事到如今,再怎么如泣如诉,张学良也不会相信这老小子的话了。所以说了等于白说。

  不过这份电报却起到了另外一个效果,那就是把多门老师气得要骂脏话了。

  敢情我那么多枪支弹药都喂一白眼狼啦,你还讨好起旧主子来了。

  叛将如此窝囊废,使多门对“和平演变”失去了信心。他向关东军司令部请示下一步方案。

  这时关东军已得到情报,在张海鹏伪军败退后,江省防守部队破坏了嫩江铁路大桥。

  关东军参谋片仓衷大尉(陆大40期)一拍桌子:师出有名了!

  他建议关东军抓住修复江桥不放——

  如果桥还没修好,维护洮昂线修理和保护日侨就是一个绝佳的出兵理由。

  而一旦修复大桥,又可以帮助张海鹏运兵,顺势推动伪军接着向齐市进攻。

  这确实是一个一箭双雕的毒计。

  坂垣和石原立即表示思路不错,并向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予以汇报。

  本庄繁同意照此方案实行。

  他向参谋本部发了一份电报,声称应南铁要求,决定武装护卫铁路。

  接着,不等参谋本部回应,就命令进攻部队开拔至江桥前线。

  关东军的本意是怕遭到“来自上面的干涉”。其实他们真是多虑了。哪能有这种事情发生呢,参谋本部本来就是跟关东军穿一条裤子的,“九一八”之后更把他们当成了宝贝,根本不可能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只有若榇内阁在得到关东军要“保护嫩江铁桥”的消息后,慌了。

  知道这群狂人不是省油的灯,保不定又是想在北满惹点事出来了。

  币原外相急出了一脑门子汗。在各国代表面前,他可以强辞夺理,认为国联要求日军撤军的决议草案没有法律约束力,但事实明摆在那里,如果日军不在预定的11月16日前撤军,国联这个婆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到时候,一定又要讨论,谴责,决议,早已失去各国支持的日本,这回怕是更要在国际上把面子丢得一干二净了。

  币原其实想管管了。但和以往一样,军人的行动,连首相都无可奈何,更别提他一个外相了。他能做的,除了在家里幻想关东军真的是在执行和平使命外,就是派当地领事进行所谓协调。

  根据币原的要求,日本驻齐齐哈尔领事清水正式向江省政府提出交涉。

  事实上,马占山就任后没多久,就已经敏锐地发现了这个可能被日本人利用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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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6 23:41:46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一边调兵遣将,加强防守,一边命令洮昂铁路局配合工兵营抢修江桥。

  但修复一座铁路桥必须需要时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工的。

  清水的意思是,这座被破坏的铁路桥对日本在东北的利益极其重要,必须尽快由满铁负责修复。

  他还引用了一个数据,称由于现在正是东北特产上市季节,铁路不能正常行驶后,许多特产运不出去。

  清水大胆地发挥了他那日本人才具有的想像力,分析说,如果这些特产能运出去,可以给日本赚多少多少钱。按照这种鸡生蛋、蛋再生鸡的理论,由于铁路不通,日本每天损失个几百万日元只是眨眼间的事。

  马占山的回答不卑不亢:中国方面早已着手在进行修复了,不需要满铁插手。

  碰了一鼻子灰后,清水只好找到齐齐哈尔特务机关长林义秀,两人一同去见马占山。

  这次他们带来了关东军的最后通牒:桥由你们中国人来修也不是不可以,但限期一周,一定要给我修好!超过时间,由我们满铁修理,同时我们会派兵保护。

  马占山明白了,日本人是存心找碴来了。

  谁都知道,这座铁路桥,即使让自称技术水平高超的满铁来负责修复,也至少需要两周左右时间。

  与日军这一战看来已在所难免。

  战前的紧急军事会议上,又出现了当初谢珂遇到过的那个场面。

  会上,在得知日军可能直接介入后,与会文职官员和大小士绅立刻慌了手脚。有人甚至拿着张学良要求避免与日军直接冲突的电令,要求马占山给张海鹏让位,以免与日军“意外擦火”。

  马占山不是谢珂,他当年可是在土匪堆里刀口舔血杀出来的。

  哥们什么没见过,跟我撒泼放刁。

  他霍然而起,愤然回击此人:马某奉中央令为一省主席,守土有责,“不能为降将军”。至于黑龙江省代主席,那是中央红头文件任命的。我是中央的官,保卫国家领土完整是神圣天职。

  那意思再清楚不过,就是张学良本人亲自来了,也不能妨碍我抗战。

  卫队团团长徐宝珍就没耐心这么文绉绉的了。纯武人有纯武人的做法,他拔出手枪就来了一句:谁敢再说投降,老子就请他吃花生米(“在座诸公,有敢言降者请死之”)!

  还是这句最顶用,没人再敢吵吵着要投降了。

  整个江桥阵地随即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因为官兵已无退路。

  夫战,勇气也。

  所谓一周为期,地球人都知道这是日军出兵北满的借口。

  10月3日上午,到期了。

  关东军朝江桥开来两列铁甲车。车上除了满铁工人外,还有武装日军。

  除了地下跑的,还有天上飞的。仙台师团出动的飞机在上空盘旋,用以掩护这幕强行修复江桥的丑剧。

  在他们背后,仙台师团第16联队早已屯集嫩江南岸,随时准备向对岸发起攻击。

  联队长滨本喜三郎大佐此时的心情是非常轻松的。

  在他眼里,自己的对手东北军根本就不能称其为军队,只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的乌合之众而已。

  东北的征战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就连那些所谓的“士官系”军官听到关东军杀来,也是抱头鼠蹿,老早就撒着丫子跑没影了。看上去,他们似乎不是比谁更像勇士,而是比谁更像逃跑冠军。

  我在陆大的名册里没有找到滨本喜三郎的名字。不过这似乎并不妨碍滨本兄弟想要创造历史的决心。

  他跟他的同学(也不知道是哪所学校的同学)吹牛,说自己来江桥的唯一目的,就是要证明自己是全日本最优秀的指挥官。

  依我看,这种狂劲,都是让形同幼稚园一样的北大营给惯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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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6 23:44:24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到达江桥之前,他已经听说了张海鹏伪军的惨败。但这一事件在滨本看来其实毫无参考价值。

  他认为,张海鹏伪军只是一群比北大营的东北军更烂更没用的支那部队而已,怎么能跟“皇军”相比。

  显然,他的思维还停留在“北大营时期”。

  他不知道的是,马占山并不是北大营的将领。

  他曾是一个土匪。

  从来只有土匪欺负别人,很少别人能欺负土匪。

  而且打仗这码事,有时候是需要一点悟性的。恰好,马占山就属于那种有点悟性的人。

  他没上过正规军校,在绿林结寨时怕是连日本士官学校和陆军大学在哪个旮旯都搞不清楚。但他上的是社会军校。

  整天打打杀杀,枪里来炮里去,倘若能侥幸活下来,并且脑子还不算太笨,就一定能捉摸出点道道。

  比如著名的黄埔军校,主要教的其实就一样东西:黄埔精神,而且课时很短。然而这所学校却教出了一批批不同凡响的学生,最后连老师也打他们不过。

  原因就在于大部分课堂都办在了战场,军人在战争中学会了战争。

  马占山很像一个人——东北大帅张作霖,他的脑子非常好使。

  也就是说,他是一个靠脑子也能吃饭的聪明土匪。

  到江桥抗战,自然用不着他本人再在马上玩“蹬里藏身”,不过他却巧妙地把这一绝招运用在了战术指挥上。

  要守一座桥,有一种办法,就是像当年的张飞张翼德那样,当阳桥头一声吼,吼得百万曹兵仓皇后退。

  不过,这只是历史演义。打仗基本靠吼的神话,在现实生活中是很难碰到的。

  在兵微将寡的情况下,马占山放弃了死守南岸的做法,早早地就把防守部队撤回北岸。

  这在军事上有一个说法,叫做半渡而击,也就是如果你在敌人准备过河或过桥时发动攻击,是最占便宜的事。

  守桥的另外一种办法,自然就是死守桥的一头,不让对方从桥的另一头过来。

  缺陷是防守部队很难展开,只能集中一点,没有纵深。

  作战要形成纵深,本应是军事常识,当年却没人上心。

  后来的淞沪抗战(第二次淞沪抗战),就是吃了缺乏纵深的亏,结果稍有一点顶不住,就开始稀里哗啦了。

  马占山脑子灵活,他是一个懂得利用纵深的人。

  他在离江桥18里路的大兴车站设立了前敌指挥所。

  表面原因,是清水和林义秀在交涉时提出了一个要求,即在满铁修复铁桥时,中国军队必须退出15里路,而大兴车站距离大桥有将近18里路,超出了日方的要求。

  马占山当然不傻,离江桥18里,那桥还怎么守法。

  玄妙在于,大兴站只是他部署的全部防线的第二道。

  以大兴站为中心,经过谢珂和马占山的轮番经营,已形成了覆盖6里范围的堡垒阵地。

  马占山将能用于作战的2000人马撒在这些蛇形工事中,部署三道防线,形成了一个层次分明的战略纵深——

  第一道在桥北,第二道在大兴站,第三道在三间房。

  明面上的守桥部队,马占山都拉到大兴去了,但他在桥北留下了钉子——埋伏在北岸芦苇丛里的一个连。

  一个连都有多大的威力?

  这可不是普通的步兵连,而是一个火力超猛的机枪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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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9 12:28:40 | 显示全部楼层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一个连一百多号人,几乎是人手一挺捷克式轻机枪。

  其实那时候机枪连的编制很多,不过那也就是机枪比一般连队多一些罢了。毕竟机枪在那会是个宝贝,你就是捧着钱还不知道去哪买呢。

  这么多机枪是谢珂无意中淘宝淘来的。

  马占山还没来上任的时候,谢珂一边备战,一边四处寻宝。

  省城的文武官员,你要让他们显摆宝贝,那是一捧一大摞,而且个个是觅宝识宝的行家。在这方面,公子哥万国宾就不弱他人。

  不过他们的宝贝是名人字画、古玩瓷器,而谢珂需要的宝贝却是枪支弹药。

  前面已经烽火四起,达官贵人们还是抱着他们的宝贝不放,就是不愿拿出来给抗敌的士兵发枪发饷。

  退一步讲,就算他们愿意掏腰包,兵荒马乱的,这枪一时也没处买去。

  谢珂没办法,只好让军备修械所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自己加班造点机枪出来。

  名为修械所,当然主要专长不是造枪,更没有造过机枪。

  大家都怀疑这位谢参谋长是不是急糊涂了。

  但既然参谋长发了话,有了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技师们只好先商量,看到底怎么办。

  有人便提出来,不会发明,难道还不会模仿,去找一把枪来依样画瓢不就行了。

  为了让山寨版产品更像那么回事,必须得找一个最新正版出来做样品。

  他们打听到,以前老长官万福麟从老外那里买过一批捷克式机枪,一直放在仓库里。

  修械所便打了一份报告,要求从中借一挺出来做试验。

  报告递上去后,江省临时负责人万国宾见是军备修械所要用,而且只借一挺,就画圈同意了。

  机枪送到修械所,立即被大卸八块,拆成了零件。

  结果非常令人失望。

  众人折腾了半天,枪还是仿制不了。原因是这些逼上梁山的修枪师傅想的太简单了。

  捷克式轻机枪如果这么容易被仿造,那捷克人早就去喝西北风了。

  为什么叫捷克式?因为人家捷克是在国际上申请过专利号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你别看捷克现在不声不响,当年可是排在英美之后的世界第三大工业大国。

  主打产品不是别的,就是军火。产品质量个个有信誉保证,非常符合战争潮流。

  诸多好东西中,最拉风的就数这种斯捷潘工厂出产的捷克式机枪。

  全世界都知道:好机枪,捷克造。

  在后来的中日战争中,中国兵用捷式式机枪曾有过多次打穿日本坦克的记录。

  绝对是尖端武器,堪比现在的飞毛腿爱国者。

  修械所的同志们傻眼了。

  枪仿造不了倒也罢了,毕竟是高科技的东西,小改小革难以攻克也情有可原。

  最糟糕的是,枪拆了以后,没人能装得起来。

  这个没法向万国宾交代啊。

  修械所的人没办法,正好一五一十地向谢珂汇报,希望谢珂能帮着说说情,宽限几天,让他们有时间把机枪重装起来。

  军械库里有这么多机枪,谢珂原本并不知道。

  听工匠一说,他眼前一亮:竟然有现成的好机枪,那还用得着仿造吗,拿出来用就是了。

  谢珂马上起身就去找万国宾要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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