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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草鞋军团----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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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9 09:39:28 | 显示全部楼层
  草鞋军团(60)


  可是很多有识之士都为之担忧,包括在川的进步党。事实上,罗佩金和刘存厚都未肯真正接受北京政府的电令,他们两人一个也不愿去北京赋闲。罗佩金的滇军仍在四川,只不过驻于成都城外而已,刘存厚的川军也拒不撤出成都,守着老防区动都没动过。
  张澜虽助刘存厚,但他毕竟是进步党的,为戴戡着想,便亲自来成都晋见戴戡,劝他让出一个会办的头衔给刘存厚——你不是有三颗印吗,四川军政大权在握,又何必如此吝惜?
  一场武戏下来,刘存厚累到大汗淋漓,好事却又都跑到了别人头上,犹如护国之役的重放,真正是晦气到了极点,这时候如果给他一顶会办的帽子,多少能起到点心理安慰的作用。
  可是戴戡不同意,他舍不得,说来说去,还是书生从政,眼皮子太浅。
  愤愤然之余,刘存厚必须寻找新的出路。
  段祺瑞弃刘用戴,很大程度上也是没有办法,属于权宜之计,他通过吴莲炬告诉刘存厚:“川事未了,幸勿退缩,中央当作最后处理。”
  还没等段祺瑞再作决定,北京政局再次风云突变。段祺瑞和黎元洪争权争到了白热化,段祺瑞一气之下,跑到天津去了。
  紧接着,安徽督军张勋以调停为名,率领辫子兵入京,但入京之后即逼迫黎元洪解散国会。
  政局的一连串变化,足以把人搞到眼花缭乱,以致于连吴莲炬这样的智谋之士都不知道到底应该站在哪一边了。
  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下来的段祺瑞不管身处何方,仍然是说话管用的铁腕人物,他的态度很重要。
  吴莲炬急忙赶到天津,拜谒并请示于段祺瑞。
  段祺瑞自己就是让黎元洪和国会给气跑的,张勋解散国会,无异于给政敌来了背后一枪,段祺瑞自然很是高兴。他对吴莲炬说:“你怕什么?快去北京找张勋吧,顺便带去我的慰问之意。”
  吴莲炬摸清门道,返京后即去求见张勋,替刘存厚表示效忠之意。
  你要效忠,还不是想效就能效,得人家看得上才行。张勋开门见山地问吴莲炬,刘存厚有多少实力。
  吴莲炬的反应相当迅速:“刘部有两师一旅,为川军重心,吃得开,绝无问题。”
  1917年7月1日,张勋在北京策动复辟,同时发表刘存厚为四川巡抚。
  从前玩儿命似地也没能搏到一官半职,现在一个电令过来,就梦想成真,把个刘存厚给乐的,恨不能喊出来让全世界都知道。
  可是紧随着跟来的一个密电,却又让他张不开嘴了。
  密电是吴莲炬发来的,他特地叮嘱刘存厚,暂不能对此表示态度,因为时局还在变化,目前看不清风向。
  庆功还嫌早了一点,刘存厚只好暂时隐忍不发。
  戴戡听到这一消息后也着实吃了一惊。因为张勋复辟后,在各省都宣布了巡抚,但其它省都是以督军为巡抚。
  巡抚已经任命,督军还没取消,等于一省之内出现了两个一字并肩王。原本就不对付的川黔两军都行动起来,双方各守防区,遍布岗哨,气氛显得格外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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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9 09:45:53 | 显示全部楼层
  草鞋军团(61)


  是赞成复辟,还是赞成共和,是当督军,还是做巡抚,刘存厚无所谓,戴戡其实也无所谓,这就跟过去的护国运动一样,关键还是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按照赢家通吃的原理,究竟复辟好还是共和好,并不取决于它们本身,只取决于赢家的意见。
  在答案揭晓,或者说赢家亮相之前,大家都在猜谜语,戴戡也一样,他不知道该如何表态。
  还是得听北京的动静。
  1917年7月2日,梁启超自天津发来急电,告知段祺瑞已到马厂誓师,准备号召北洋人马讨伐张勋,维护共和,张勋已成了“逆”。
  戴戡长长地松了口气。没什么好说的了,段祺瑞必是赢家,张勋必是输家,赶快戒严,通电讨逆。
  与此同时,他给刘存厚打了个电话:“我决定明天就住进皇城,旧督院已腾空出来给先生了,请赶快搬过来做巡抚吧。”
  “刘先生”这时也接到了吴莲炬的密电,知道巡抚又得泡汤了。想想这政局诡异的,一般的人还真得被弄晕过去。
  接到戴戡的电话,他赶紧说:“巡抚之职,我得辞谢,我绝不能做,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戴戡不依不饶:“你来做你的巡抚,我照做我的督军就是,何必辞谢!”
  刘存厚这才弄清楚,戴戡不过是在讥讽他,不由恨得直握拳头。
  “刘罗之战”已经让川滇军队两败俱伤,刘存厚短期内并不想再与黔军开战,所以忍气吞声,打算自认晦气。倒是戴戡得理不让人,捏住刘存厚“附逆”的罪状不放,以为师出有名,可以借此一举解决刘存厚。
  刘存厚拥有一师一旅,不仅总兵力达到一万三千人,而且含特种兵编制,步、骑、炮、工、辎等五大兵种齐全。戴戡带来成都的黔军仅有一个混成旅,计六七千人。仅数量而言,川军就是黔军的两倍,谁更有优势,这笔帐戴戡还是会算的。
  这时候,戴戡想到了要滇黔联手,他派人与罗佩金联络,约定一旦川黔开火,滇军即星夜赶来援助。
  有了底之后,戴戡开始变得气壮如牛,有恃无恐。
  1917年7月4日,戴戡在督署召开军事会议,命令刘存厚出席。刘存厚当然还是不敢来,只托病派了个代表。
  戴戡桌子一拍,责问代表,刘存厚为什么还不取消“伪职”。代表赶紧分辩说,对于张勋发表的那个“巡抚”,刘存厚根本就没接受,何谈取消。
  戴戡今天就是要找茬,所以哪肯轻易放过,他说刘存厚态度不明朗,不能让人放心。
  代表当即表示,回去后就发通电“讨逆”。
  1917年7月5日,刘存厚拟好了声讨张勋,反对复辟的电稿。这电稿写了当然不是给自己看的,是给别人看的,不料戴戡事先已经封锁了电报局,电稿发不出去。
  就在刘存厚气急败坏的时候,戴戡又打来电话,质问为什么还不通电表态。
  刘存厚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要我表态,你应该先撤去电报局的检查人员。”
  戴戡扔下电话,便传令发起进攻。
  当天下午,黔军便向川军防区攻了过来,“刘戴之战”也即第二次成都巷战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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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9 09:47:17 | 显示全部楼层
  草鞋军团(62)


  刘存厚的川军虽然总量很大,但驻守成都的也才两个营,还没有黔军多,因此一开始,黔军来势汹汹,好象一口就要将对手给吞掉。
  1917年7月6日,川军渐呈不支之状,黔军沿路连抢带烧,十分得意。
  这是一个堪与滇军媲美的弱智招数。肆无忌惮的焚掠让成都居民愤恨不已,认为黔军比滇军更坏,因此全都自动站到了川军一边。
  打巷战,必须对街道路径熟悉,居民往往大声叫着为川军指路,使得他们可以从被烧毁的断垣残壁中自由穿越,而黔军却只知道守街口,猛一回头,才发现川军竟然已经抄到后面去了。
  招架不住了,黔军纷纷撤往老皇城。
  刘存厚看出戴戡据皇城以守是早有计划,不用说,必定是在等滇军来援,如果滇军一到,里应外合,川军就危险了,因此他必须在滇军未到之前,将黔军消灭于皇城之内。
  把罗佩金从皇城吓跑,靠的是大炮。刘存厚依样把炮兵阵地置于城墙之上,然后朝皇城内猛轰。
  几十发炮弹落进皇城,却没有一发投在黔军的阵地上。皇城区域很大,黔军毫发无伤,也就不把川军的大炮当回事了。
  刘存厚瞧着这个来气。城墙离皇城太远,干脆把大炮搬到皇城下,对着城门射,不信就轰不开来。
  一打,飞了,炮弹根本就没朝城门去,而是呈弧线状落进了皇城以内。
  接着又朝城墙使劲,还是一样。
  川军的炮是抛射炮,不是平射炮,这些人还拿炮当枪使,以为瞄准什么就能击中什么,不知道以前能打中会议室不过纯属巧合。
  炮击无效,刘存厚转而组织敢死队攻城,并规定凡攻进皇城的,均赏大洋五十。
  悬赏令一下,图利的就来了,敢死队很快就凑足了两百人。他们在前面用长梯登城,后面则继之以大队步兵。
  黔军既不怕炮,也不惧人,敢死队员架梯子时,他们不声不响,再往上爬,也不理会,一直等到敢死队员在城垛缺口露出脑袋,再一梭镖刺过来,来者立刻滚落城下。
  敢死队在皇城下躺了一半,刘存厚也没了法,只得绕城修筑工事,将皇城紧紧困住。
  刘存厚最担心的,就是滇军来援,因此已拨出了一部分打援部队,戴戡也满心期望罗佩金来救他,可是几天过去了,滇军连个影子也没出现。
  罗佩金不是不救,是不想早早地来救。
  说起渔翁得利最早的发起者,还得数人家罗佩金。可是他没想到戴戡后来者居上,在“刘罗之战”中狠狠地摆了他一道。
  有仇不报非君子,何况这个利益圈中没有谁能真正称得上是君子。罗佩金回过头来也要摆戴戡一道,一方面是出口气,另一方面是要抢过“最佳渔翁”的荣誉席位。
  油才刚刚放进锅,还没热起来呢,你们慢慢玩。
  黔军守皇城,并没有守个一年半载的准备,滇军不来,粮食就成了问题。戴戡又是个没决断的人,究竟是固守还是突围,老是拿不定主意,导致军心也开始涣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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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9 09:48:37 | 显示全部楼层
  草鞋军团(63)


  戴戡跟罗佩金约好,黔军最多坚守五天,五天过去,仍然杳无音讯,他实在忍不住了,这才下决心强行突围。
  晚了,城外川军已经调入,刘存厚将皇城封得严严实实,黔军根本突不出去。
  历来的破城之法无非那几样,继大炮、敢死队之后,刘存厚又想到了用地雷爆破。
  这其实是当年太平军的发明,只要照方子抓药就成。川军从民间征用了一口柏木棺材,将火药放进去,外面加上铁箍,然后挖一隧道,直通皇城城墙底下,为的就是把火药棺材放进去。
  当地雷爆炸时,声音惊天动地,皇城城墙被炸开了三丈多长的豁口。爆炸停止,川军敢死队立刻顺着豁口冲了进去。
  不料黔军也机警得很,他们其实早已发现地雷,预先就埋伏在周围,当先的敢死队员刚冲进去就被刺倒在地,随后豁口也再度阻断。
  地雷攻城虽未成功,但它所制造出来的声光电效果,却把黔军官兵都给震傻了。
  第二天,黔军在皇城城头上插起白旗,同时用绳子放下两名使者,要求川军允许他们从成都撤走。
  刘存厚认为戴戡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遂表示同意,但没想到这是黔军使的一诈。黔军先头部队到达城门后,并没有出城,而是直接冲上城墙,欲控制城头。
  城头作为制高点,在战争中至关重要,川军自然也得以死相争。短兵相接处,双方都来不及开枪,只能用长矛和刺刀进行拼杀。
  经过这么多天的围困,黔军已经又饥又疲,偏偏这种肉搏战全是力气活,渐渐地就支撑不住了,加上川军援兵越来越多,终于又被迫退回皇城。
  十二天了,滇军还是没有露面,戴戡终于彻底死掉了待援的心。他通过当地的知名人士作担保,向刘存厚交出三印,再次请求撤出成都。
  刘存厚同意了——不过是使诈。川军对撤退的黔军进行半路伏击,黔军全军覆没,戴戡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举枪自尽。
  诈术跟权术一样,若不加以节制,就都属于潘多拉魔盒里面的东西,魔盒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了,因为你会用,别人也会用,谁都会使诈,到头来伤的还是你自个。
  喜欢摆龙门阵(侃大山)的川人,给戴戡这个外乡客送来了一幅挽联,上联是“一生惯作秦庭哭”,下联是“死后方知蜀道难”。两句联语都跟滇军有关,滇军“侵黔”,实系戴戡引入,是他在云南“哭秦庭”的结果,可以说没有滇军扶持,戴戡无法得势,然而他死于“蜀道”,亦是为滇军所坑,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刘戴之战”结束,北京方面也已定局。段祺瑞驱走张勋,以“再造共和”的英雄身份复出政坛,其风光直追当年的蔡锷。
  后台老板得势,一切水到渠成。半个月后,刘存厚的师部如愿以偿地挂上了“四川督军署”的横匾。
  刘罗戴,还剩下一个罗佩金。他本来要选最佳时机出手,就像护国战争时对待陈宦那样。可惜渔翁尚未得利,鹤蚌相争就有了结果,好好的一口锅给烧到焦糊。
  罗佩金夺不到川督之位,不过就是唐继尧的一个普通下属,唐继尧对他极不满意,索性将其召回了云南。
  三国大战,赢的输的,笑的哭的,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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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9 09:54:05 | 显示全部楼层
  草鞋军团(64)


  在成都巷战这一轮全武行中,滇黔都相继吃了亏。吃了亏就得找补,唐继尧增派大批滇军入川,贵州督军为了替戴戡报仇,也调拨黔军主力入川,滇黔两军合计达到四万多人。与此同时,参与作战的川军也从先前的两个师上升到了三个师。
  恩怨情仇的主角,已由三个男人变成了三群男人,这意味着“三国大战”的杀人游戏进入升级阶段。川滇黔轮番鏖战,战争从成都延伸到四川全境,规模一次比一次大,兵力一次比一次多,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场面也一次比一次残酷激烈。
  眼见大火已经快蔓延到无法控制的程度,北京政府急忙派大员率北洋军前往查办调处,然而面对混乱的战局,即便中央大员亦束手无策,只能看着两边继续这样打来打去。
  川军起初占有上风,但在滇军奇袭重庆后,战局变得比滇黔军更为有利。滇黔军知道段祺瑞站在刘存厚一方,因此把北洋军和川军放在一起打,唐继尧甚至编了个谎,说是段祺瑞要把驻川滇军全部解散,然后押解到西伯利亚做苦工。
  给他这么一扯蛋,滇军打北洋军比打川军还凶,南下的北洋军不过两个营,哪里经打,只得狼狈退出川境——说是南下查办,到头来却让别人给“办”了。
  当战争初起时,川军之中除了已解散的第四师外,有一个师始终冷眼旁观,这就是熊克武的第五师。
  和云南贵州人打架,同为四川人竟漠然视之,似乎难以理喻,但熊克武自有他的一套逻辑。
  概而言之,熊克武虽是四川人,但他更是一个国民党人,党派利益远比乡情更重要。
  从熊克武的角度出发,这样的推断也不能说不合理:以段祺瑞为首的北京政府与南方的国民党素来对立,刘存厚等老川军既以段祺瑞为靠山,就与国民党是敌人,依照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原理,老川军就是敌,滇黔军才是友。
  有人希望第五师加入川军作战阵营,熊克武毫不客气地一口回绝:“第五师还戴着护国军军帽,跟滇黔军一样是红边边,护国军不能打护国军,红边边也不能打红边边。”
  熊克武不仅大部分时间坐而望之,还拨出一部分兵力协助滇黔军作战,到北洋军退出川境时,更是沿路袭击,果然不愧为川军中的“红边边”。
  这当然也是渔翁观景的一种,而且得到的利同样不少。
  “三国大战”的末尾,四川重又变成了双头政府,一头是成都,一头是重庆,成都由新督军刘存厚掌握,重庆则是熊克武和滇黔军的据点——试想一下,假如不傍着滇黔军,光凭第五师,熊克武哪有这个实力和刘存厚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一山容不得二虎,熊克武和刘存厚迟早还要一搏,不过依照规矩,在搏之前,一定还要找一顶帽子来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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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9 09:56:1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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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顶帽子叫做护法运动。护法运动的口号是维护“南京约法”和国会,当时说是为了反对张勋复辟,可问题是张勋这小子实在有负众望,一圈都没能溜得下来,就被段祺瑞一脚从舞台上给踢了下去。
  于是反张勋又变成了反段祺瑞,护法的旗子则照树不误,至于合理不合理,是不是已经过时,早就没人去管它了。
  在护国运动的帽子下,滇黔军和重庆川军组成靖国联军,熊克武任四川靖国各军总司令,他要发起靖国之役,率领三军“讨伐”刘存厚。
  “讨伐”的理由是现成的:要反张勋,刘存厚就是张曾任命的“四川巡抚”,要反段祺瑞,刘存厚的四川督军正是段所加封。不管哪一条,一皮鞭总能打中你的脊梁骨。
  靖国军出兵后,仅一个多月后就已逼近成都,刘存厚发现情况不妙,急忙发出宣言,要与西南各省一致“护法”,可是熊克武和滇黔联军却并没有要引他为“同志”的意思。
  “护法”犹如“革命”,阿Q要革命,还得洋先生和赵白眼他们允许你革才行。刘存厚没有搞清楚一件事,人家因为“抗拒护法”要打他,并不说明他转变态度“护法”就可以免打。反正一句话,打的就是你。
  早就说过了嘛,不过一顶帽子而已,刘督军太天真了。
  1918年6月,熊克武将刘存厚驱出四川,自辛亥以来四川国民党第一次完全掌握了全省军政大权。
  熊克武的这个机会应该说是唐继尧给的,他的“四川总司令”即为唐继尧所授,唐继尧自己是“联军总司令”,四川司令得服从联军司令,换句话说,唐现在把自己看成是熊的老板,那个扶你上战马的人。
  很多时候,口号都犹如华丽丽的糖纸,包裹在那里面的,其实不过是人的各种野心和欲望。比如说唐某,从辛亥革命,再到护国护法,可以说无役不与,捡好事都有他的份,但革命来革命去,正义来正义去,落到实处,却还是想把四川这块肥肉放到他的餐桌上来。
  这就叫“大云南主义”,也就是把川滇黔都置于他唐继尧的统制之下,以此成为独霸三省的“西霸王”。
  罗佩金被刘存厚逐出成都,说明“以滇人制川人”失败了,唐继尧便想到了“以川人制川人”,而熊克武正是他整个计划中的理想对象。
  唐继尧授命熊克武为“四川总司令”,本应事先向孙中山为首的广州军政府推荐,由军政府委任,可他直接绕了过去,为的就是要让熊克武知道:“你以后是我的人”了。
  按照这个定义,熊克武的成功自然就是唐继尧的成功。唐继尧认为,四川已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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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9 09:57:2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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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18年9月16日,当唐继尧到重庆主持召开联军会议时,其仪仗之盛,已活脱脱是一个西霸王的规模——
  走在前面的是骑兵。骑兵所乘之马均经过精心挑选,青、枣骝、黄、白各成一对,毫不混杂,士兵们身背马枪,腰挎战刀,足穿皮靴,头戴钢盔,要多神气有多神气。
  再过来是唐继尧的禁卫军,号称佽飞军,以古代一个叫佽飞的勇士命名。佽飞军的装扮不中不洋:头戴钢盔,肩上扛着的,却是吕布那样的方天画戟。
  还没到头呢,接下来尚有掌旗官,扛一面杏黄大旗,上绣一个斗大的“唐”字,与经典评书中经常描述的简直毫无二致。
  跟着“唐”字大旗的,是一顶八抬大轿。不过唐继尧并不在轿里,他在轿后,骑一匹黄骠马,胸前挂满各种勋章,这就叫威武。
  路上负责迎接的四川文武官员无不啧舌,以为古时王侯亦不过如此。
  这算什么。唐继尧在重庆已建好了行宫,特地邀请众人去吃西餐,顺便开开眼。
  走进行宫,官员们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到眼睛都发直了,里面的奢侈豪华真是难以形容。
  西霸王的排场,震动了整个山城,重庆报纸记载:“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出警入跸,俨若帝天。”
  唐继尧是老牌的同盟会员,革命党人,可这又怎么样呢?
  倒是港版的《鹿鼎记》很形象,里面陈近南要动员韦小宝潜伏皇宫,告诉他,“反清复明只不过是个口号,跟阿弥托佛其实是一样的”。
  那为什么还要造反呢,因为“清朝一直欺压我们汉人,抢走我们的银两和女人,所以我们要反清。”
  韦小宝聪明绝顶,马上明白了,原来复明不复明根本就是“脱了裤子放屁”,要紧的还是“抢回无数的银两跟女人”。
  也许唐继尧刚开始并不是这么想,他在念叨“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时很可能非常真诚,但在“驱逐鞑虏”之后,他的行为举止又的的确确只是围绕“银两跟女人”在打转。
  同样曾经“侵川”,蔡锷要的是名,唐继尧除了图名,更看重利——更大的排场,更多的“银两跟女人”。
  当他一脚迈进重庆时,距离这些只是一步之遥。
  唐继尧为这次会议专门准备了一个计划,即“川滇黔三省同盟计划”。同盟计划中最核心,对熊克武来说也是最要命的,就是四川兵工厂和税收的归属,唐继尧要将其划归“联军总部”所有。
  唐继尧以为熊克武的官是他封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没想到,熊克武却拒绝签字。
  熊克武是强人,不是傀儡。“联军总部”谁当家,还不是唐继尧,这么一划,就等于四川的枪和四川的钱,全部流入了唐继尧的腰包。
  唐继尧在利用熊克武,熊克武其实也在利用唐继尧,即利用唐继尧的滇军,驱走刘存厚。现在刘存厚已经滚蛋,四川在握,凭什么还要听你摆布,签如此不平等的“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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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9 10:02:2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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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开了一周,毫无结果,唐继尧大为扫兴,返回云南后就开始从“扶熊”走向“倒熊”。
  你既然不愿做我“图川”的滑滑梯,偏要做绊脚石,那我就必须除掉你。
  以前是“以川人制川人”,现在国民党掌控四川,唐继尧采取的是“以党人制党人”。
  第一个被唐继尧拿来当牌打的党人,不是别人,是大名鼎鼎的孙中山。
  孙中山与熊克武之间其实久已不睦,而他们的矛盾,实际起自于孙中山和黄兴的矛盾。
  孙黄有隙,是“二次革命”后的事。“二次革命”失败后,孙中山把失败原因归结于大家都不听他的,于是在东京组织中华革命党,并要求党员在入党志愿书上按手印,以示效忠,但此举遭到了黄兴等部分老资格党人的拒绝。
  事情弄到这种地步,再聚一起就不开心了。黄兴等人便离开东京,前往南洋,这些人后来称为“南洋派”,留在东京的党人则称为“东京派”。
  熊克武原先属东京派,也在志愿书按过手印,但后来因与川籍党人在经济问题上发生争吵,一气之下离开东京投奔黄兴,从而加入了“南洋派”。
  隔阂就从这时候开始产生了。在熊克武的记忆里,再也找不到当初在东京见到孙中山时那种粉丝与偶像的感觉。再度回川后,两人即很少有书信往来,熊克武基本不向孙中山报告川省情况,一切都是他自己判断自己做主。
  孙中山也并非圣人。他起初任命四川督军时,提名的就不是熊克武,只是那人自觉资历尚浅,自动退出了。
  就算彼此表面上把谎撒得再溜,熊克武也知道他与孙中山的真实关系如何。自从黄兴死后,“南洋派”在国民党中就明显落于下风,得势并且受到孙中山信任的基本全是“东京派”。
  想不到啊想不到,革了这么多年的命,到头来,一个站队却把所有的一切都给统统抵销了。
  信念这东西可以相信吗,谁知道呢。
  熊克武闻知孙中山起初的提名人选后,气得连督军都不肯就任,仍然是当他的“四川总司令”。
  假如熊克武在战争中失败了,自然另当别论,但是他赢了。
  赢家通吃的法则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适用。孙中山事前没有把筹码放在熊克武身上,事后就尝到了苦头——他委任杨庶堪为四川省长,熊克武却自行发出通电,宣布由他本人兼摄军民两政,同时派但懋辛代理省长。
  杨庶堪手里拿着孙中山的委任状,那边却早已名花有主,弄得这位先生滞留上海,将近半年之后才得以在成都就职。
  杨庶堪早年执教于四川高等学堂,其人学贯中西,是革命党人中少见的博学之士,向来深受孙中山器重。由杨庶堪来负责治理四川民政,应该说是上上之选,他本人也很想协助熊克武在四川做出一番事业。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熊克武此刻早已不当杨庶堪为好友加战友,而视之为孙中山在四川的代理,或者说难听点,是孙中山在他身边安的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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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0 12:43: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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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钉子,就得拔掉它,熊克武自此处处对杨庶堪进行掣肘。要办民政,当然离不开钱,恰恰熊克武就在这方面掐脖子,以致闹出了“熊杨争款,几于用兵”这样的荒唐事。
  在一筹莫展的情况下,杨庶堪按照孙中山的指示,保举廖仲恺为四川财政厅长,蒋介石为警务长,欲以这两人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熊克武毫不客气,利用四川省议会来加以反对。廖蒋都是明白人,中途听到消息,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就马上折回了广东。
  都是同志,可是有时候同志之间的仇恨,还胜过敌人。熊克武此举,不仅令杨庶堪倍受打击,而且也让孙中山十分难堪。
  杨庶堪无奈之下,只得借老父生病为由请假,想以此来缓解双方矛盾。
  孰料你越软,他越狠,熊克武没有一点要收手的意思,在杨庶堪假满复职后,他索性以督军的名义,将本来应由省长指挥的全川警备队给接收了。
  接下来,熊克武又做了一件离谱的事。
  1920年2月,熊克武通电就任四川督军,距离孙中山的任命已过去将近一年。就在这封通电中,熊克武竟称北京政府的首脑为总统、总理。
  在当时,南北完全对立,任命熊克武为督军的也不是北京的那个“总统”或“总理”,而是孙中山,北京政府接到通电后,自然对南方党人极尽嘲弄之能事。
  唐继尧的第二张牌,是“实业团”。
  四川国民党人一直有两大派别,或者说两座山头。一派叫做“九人团”,这一派为熊克武为首,包括但懋辛等人在内,都是日本军校生,前后共有九人。另外一派叫作“实业团”,由四川学界的师生组成。辛亥革命后,其中一部分人从政,另外一部分人则投笔从戎,成为“长衫军人”。
  简单说来,“九人团”偏重军事,“实业团”则关注民政。实业团名称的来源,就在于他们认为辛亥革命胜利后,应将革命活动转向经济活动,因此实业团不像九人团那样动辄喊打喊杀,具体观点上也颇多分歧。
  熊克武和他的“九人团”,与“实业团”之间向来就不对付。熊克武在重新编组部队时,对长衫军人所率的民军多持歧视态度,护法战争中损失的枪弹也不补充,这使得“实业团”与熊克武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遵从孙中山指示,“拥杨反熊”(拥护杨庶堪,反对熊克武)。
  1920年3月,孙中山在给唐继尧的电文中,毫不隐讳地拿出了自己的“弃熊计划”,实业团的反戈一击正是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
  实业团要“拥杨反熊”,但缺乏足够力量,正好唐继尧又需要借用川军力量,双方便结成了“倒熊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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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0 12:46:08 | 显示全部楼层
  草鞋军团(68)

  唐继尧手中有了扳倒熊克武的把握和实力,便开始对熊克武步步相逼。
  唐继尧的代表到成都与熊克武见面,在欢迎会上就公开扬言,说云南人说爱国是壳子话(即吹牛),滇军将领之间也不免有意见,但是打起仗来,丝毫意见没有。
  这些话都是明摆着说给熊克武听的。
  黔军有好处就上,“倒熊同盟”自然也少不了他们的参与,而且那副狐假虎威的样子,在气势上似乎还超过滇军,其代表直接就朝川人喊话:“川事自然要由川军来解决,滇黔不打算过问。可要是川军解决不了,滇黔当然不能坐视。”
  山雨欲来,熊克武感受到了威胁,他一面紧急扩充军队,一面对不属于自己嫡系的川军进行争取。
  在此之前,熊克武也曾坐看滇黔军与川军打得不亦乐乎,但此一时彼一时,这时他号召川军的立场就不能是党人立场,而应是川人立场:“川人不打川人”。除此之外,封官许愿必不可少,甚至于比其它东西更有效。
  与此同时,熊克武还对舆论进行了动员,通过四川当地报刊媒体,痛骂唐继尧是在“以日本式的野心侵略川省”,
  那会儿,还没有“九一八”,但日本侵华的野心已从“二十一条”等方面露出了苗头,国人皆深以为耻,把唐继尧比作西南的“日本”,自然是为了引起四川人的同仇敌忾。
  做了这么多工夫后,熊克武大有收益,一部分老川军就加入了他的阵营,但与“倒熊军”相比,实力上仍大大逊色,连舆论和民心也无法抵销这一差距。
  1920年5月,唐继尧指挥各路“倒熊同盟军”向熊克武发起进攻。熊克武双拳难敌四手,被迫退出成都。
  “倒熊同盟军”紧追不舍,只因天气酷热,很多官兵染上疾病,才停止追击,放了熊克武一条生路。
  熊克武走上了两年前那个人所走过的路,那个人曾被他追杀,现在他又被人追杀,他们的经历相似,结局相似,连逃亡的路径都相似。
  那个人就是刘存厚。
  刘存厚被熊克武赶出四川后,逃到了陕南。这个可怜虫虽经数年寒窗苦读,成绩仍是一塌糊涂,到这个时候,他开始原形毕露了。
  在“刘罗”、“刘戴”等历次战役中,那个第三师师长都是刘存厚最可靠最得力的同盟军,当熊克武进驻成都时,曾劝其归顺,但遭到拒绝。
  此人宁愿随刘存厚一路逃到陕南,风餐露宿,患难与共,这样的朋友铁不铁,可交不可交?
  够铁,可交,但问题是已经用不着他了,反而两人同为师长,还有威胁。
  刘存厚的内心其实一点没有存下厚道这两个字,他先克扣军饷,接着又挖墙角,再之后甚至动用了鸿门宴,连逼带吓,直至把对方赶走了事。
  陕南至此只剩下了一个刘存厚,他成了“汉中王”,可“汉中王”不是“川中王”,这地方太穷了,哪有一点油水可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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