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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血战天下——战国全史--醉罢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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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5 12:34:51 | 显示全部楼层
  
  
  
  
  《血战天下——战国全史》
  
  
  
  
  第十七章 我是商鞅(下)-1
  
  
  
  
  
  在秦魏休战的这一段时间里,秦国致力于第二次变法,而魏国则谋求充当世界老大。魏侯魏罃纠集了十二个小诸侯,以朝天子为名,打算向西攻略秦国。这次魏国兴师动众,来势汹汹,秦孝公心里很焦急,紧急召我入殿。我对孝公说:“这样吧,请派我作为议和代表出使魏国,我到时见机行事,游说魏侯退兵。”
  对魏侯魏罃这个人,我十分熟悉。
  当年我还在魏国时,公孙痤临死前,先是劝魏罃要重用我,如果不能重用,就杀掉我。魏罃把这些话当作疯话,没有在意。我只能说,魏国有过很多机会,但都没有抓住:曾拥有吴起却把他逼走,后来又不能用我,我只能投奔秦国。魏罃有很大的野心,但他的才能与其野心不相匹配,好大喜功,没有战略眼光。这种人,只要给他送上糖衣炮弹,就容易搞定了。
  到了魏国后,我见到了魏侯。这时距我离魏入秦已经十七年了。但我想魏侯一定还记得我,因为当年的无名之辈,如此成为让诸侯闻风丧胆的秦国大良造了。我对魏侯展开了心理攻势,先是赞扬了他的伟大的功业,把他吹得晕乎乎的,然后又略为惋惜地说,有这么伟大的功业,却只能领导鲁、宋、卫这样的小国,实在与世界领袖的实力不相般配呀,不如称王,先有“王”的名份,然后可成“王”的事业。
  我这么一忽悠,说到魏罃的心坎里了。我看出他眼中闪烁着光芒,便添油加醋说,我们秦国支持您称王,到时您只要再搞定齐国与楚国,那就真正是世界领袖了。这么一说,他乐了合不拢嘴,把讨伐秦国这件事抛之脑后,真的就自称为王。魏罃是七大强国中第二个称王者,就是魏惠王。为了继续糊弄魏惠王,我还派公子少官出席由他主持的“逢泽之会”,表示秦国愿接受魏国的领导。我没有牺牲任何主权,只是花费一些路费盘缠,就把一场战争消弭于无形之中了。
  
  自称为王的魏惠王趾高气昂,为了充当世界老大,不惜对自己的兄弟韩国大打出手。可是关键时刻,齐国人又一次伸手相援,在马陵之战中大败魏军。魏国太子申、名将庞涓都死于这场战役,而魏军足足损失了十万人之多!
  马陵之战的消息传到秦国后,我立即断定,此役是魏国兴衰的分水岭。
  我必须要抓住机会,再给魏国予致命一击。
  此时的魏国,真是狼狈不堪。孝公二十一年(公元前341年),即马陵之战后一年,齐国人攻入魏国的东部,包围平阳城。我偷笑了,此时不讨伐魏国,更待何时呢?于是我亲自带兵,杀入魏国西部,一路上魏国军队丢盔卸甲。对魏国人来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几乎与此同时,赵国军队攻入其北部。这个国家的地缘劣势显露无遗,两线作战对任何一个政府来说,都是不情愿看到的事。而魏惠王面对的是三线作战,你完全可以想象出他捉襟见肘的窘态。
  尽管这些年秦国趁魏国向东发展、无暇西顾之机,取得了一些胜利,但总的来说,秦国还未取得明显的优势。虽然我们在少梁、安邑诸役中,重挫魏军,但河西大片土地仍然牢牢控制在魏国人手中,他们修筑了牢固的长城,要收复失地并不容易。
  孝公二十二年(公元前340年),我得知魏惠王派公子卬镇守西疆。公子卬曾经跟我交情不错,以前我在魏国宰相府当差时,曾跟他喝过酒。这个人交游甚广,但他有一个毛病,容易轻信别人。我突然在脑袋里冒出一个计划,我何不利用他的弱点,设下圈套,诱使他上钩呢?
  打定主意后,我来到秦宫觐见秦孝公,提议对魏国发动一场空前的打击。我知道要说服孝公,就必须唤起他内心创造伟大事业的热情,于是便分析说:“秦国与魏国就是死对头,不是魏国吞并秦国,就是秦国吞并魏国。为什么这么说呢?魏国西部是险峻的山岭,跟秦国以黄河为界,独占崤山以东的地利,一有机会就能向西出击,侵略秦国,倘若没有机会,它还可以向东扩张。自从主上即位以来,赖主上圣明,国家强盛,多次打败魏国。如今魏国在马陵遭遇新败,太子申被俘,庞涓被杀,诸侯反叛,这可是攻打魏国的良机。倘若我们能一举打败魏军,魏国必定放弃西部而全力谋求向东发展,这么一来,我们就将占有黄河、崤山的险要地势,向东控制各路诸侯,这可是帝王的伟大事业呀。”
  我这些话,让秦孝公听得血脉贲张。不要忘了两百多年来,秦国一直被阻挡在黄河以西,难以向东挺进,可是他秦孝公要终结秦国无所作为的历史,他要成为秦国历代君主中的最伟大者。我的意见得到批准,一支精锐的远征军很快组建起来,仍然由我担任统帅,这将是秦国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一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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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5 12:36:12 | 显示全部楼层
  
  
  
  
  《血战天下——战国全史》
    
    
    
    
  第十七章 我是商鞅(下)-2
  
  
  
  
  魏国派出一支强大的兵团与我军对垒,统帅正是我的老朋友公子卬。
  我写了一封书信,差人送到魏军兵营内。这封信是这样写的:“吾始与公子欢,今俱为两国将,不忍相攻,欲与公子面相见盟,乐饮而罢兵,以安秦魏之民。”我的语气十分恳切,都差点被自己感动了。公子卬也是猪脑袋一个,还真信我的话了。可是他怎么不想想,要是我真的“不忍相攻”,我还带着这么多人马来干嘛呢?难不成真的就千里迢迢来喝一杯酒吗?很显然他还恪守着春秋时代的信义传统,这种人在我看来真是可怜,因为我挖了一个大陷阱,就等着他掉进来了呢。
  果不其然,公子卬如期前来赴约,可是他要遗憾终生了。
  我当然装模作样,与他搞了个会盟仪式,然后又假惺惺地陪他喝酒,畅饮一番。他一点也没怀疑我别有用心,就在他喝得有点醉意时,我事先安排埋伏在外的甲士突然杀出,公子卬的卫队很快被缴了械,他轻而易举地成为我的俘虏。这时他酒醒了,怒气冲冲地咒骂我,可是我置之不理,令人把他关押起来,因为我懒得与阶下囚多费口舌。
  统帅被俘虏,魏国军队群龙无首。我的“斩首行动”大获成功后,果断地对魏军发动致命一击。这一战,魏国人惨败,伏尸数里,血流成河。这场战事堪称是我军事生涯的代表作,这一战对魏国的打击力度,堪比孙膑所指挥的马陵之战。魏国的强盛始于魏文侯,经魏武侯而终结于魏惠王。后世学者雷学淇曾这样评论说:“惠王之败于齐、秦,此盛衰一转关也。”这里说的“败于齐秦”,指的就是马陵之役与我大破公子卬之役,这两大战役,使魏国在东、西两线全部遭到惨败,此后霸业式微矣。
  
  魏惠王再也顶不住了。
  在接连败给齐国与秦国后,魏国国内空虚,民怨沸腾,社会动荡,魏惠王不得不做出重大让步,迫切希望与秦国谈和。魏国使者前来,我狮子大开口,要求他们必须割让河西之地。河西之地对秦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由于魏国修筑有坚固的长城,这成为秦国向东扩张时不得不防的心腹之患,只有把这根楔子拔掉,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河西是魏国几代人耗费巨大财力物力经营的,目的就是遏制秦国,可是到现在,魏国事实上已经无力压制秦国了,除了忍痛割爱之外,魏国如何能换取和平呢?
  我在谈判过程中对魏国代表软硬兼施,并不时发出战争威胁,最终魏国人屈服了。和谈的最后结果是魏国割让一部分的河西之地给秦国。这简直是梦幻般的胜利,秦孝公忍不住流下激动的泪水,因为自从魏文侯夺河西地,历代秦君都深以为耻,并把收复河西作为雪耻的第一目标,如今这一伟大事业在孝公时代往前迈进一大步,他如此激动,实是理所当然之事。当然,激动的并不止是他一人,包括我,包括整个秦国都陶醉在这一巨大的胜利之中。
  尽管魏国还保留一部分的河西之地,但已经不足为患了。因为他们花费巨资兴建的长城已经失去了作用,根据条约,他们不得不放弃部分的长城防线,这样一来,魏国人苦心经营的防御体系已经支离破碎了,秦国完全收复河西是指日可待的。
  作为秦国第一功臣,等待我的,不止是鲜花与掌声,也有巨大的封赏。我的奋力一跃,跃上了人生的顶峰。
  
  智擒公子卬、大败魏师、光复失地,这一连串的伟大胜利,为我事业锦上添花。尽管我位极人臣,担任大良造已有十二年之久,手握生杀之权,但我仍有一个奋斗目标,那就是“分土”。
  当年秦孝公贴出招贤榜时,最让我激动的就是以下这句:“国人宾客贤士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尊官”我早就做到了,而且是百官之尊了但“分土”则还没有。如今秦孝公要达到的目标,几乎全部达到了,富国强国、收复失地等等,都实现了,应该要实现“分土”的诺言吧。
  果不其然,秦孝公很快实践诺言了。他把邬地封给了我,共计有十五个城邑,后来我把邬改名为“商”,故而后世就不再叫我“卫鞅”或“公孙鞅”,而是叫“商鞅”,这个名称我喜欢,因为我已经差不多“裂土封侯”了。为什么讲“差不多”呢,因为虽然“裂土”了,按照当时的传统,必须要有王室的认定,才能算是“封侯”,所以我并不称为“侯”,而是称为“君”,世人也把我叫“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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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5 12:37:37 | 显示全部楼层
  
  
  
  
  《血战天下——战国全史》
      
      
      
      
  第十七章 我是商鞅(下)-3
  
  
  
  
  在封邑内,我就是一国之君,坐北朝南自称寡人,我把自己当作诸侯中的一员。我很蔑视传统,古人最喜欢忽悠天命,其实哪有天命,只不过是胜利者用来欺骗人的把戏,我要改变人们的看法,以一个外邦人的身份挤身于王侯之列。我痴迷于权力,因为我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那是征服的快感,这种快感让我飘飘欲仙,欲罢不能,宛若生活在幻境之中。可是,我必须说,这种如吸食毒品般的快感麻醉了我,让我失去警觉心,也失去对诱惑的抵抗力,所以我竟然毫无察觉,敌人正磨刀霍霍,只要有机会,他们就将从四面八方向我扑来。
  其实有一个人提醒我了。
  这个人叫赵良,是个有学问有智慧的人,我想跟他交朋友,可是他却婉言谢绝了。我心里很不高兴,便沉着脸问他:“你是不是对我治理秦国的手段不满呢?”他并不直接回答我,只是说:“以前虞舜曾经说过:谦卑是可贵的。你如果做不到虞舜所说的,那就不必问我了。”
  我不好对他使性子,便又问说:“那你觉得我治理秦国,与五羖大夫百里奚相比,谁更强呢?”百里奚是春秋时代秦穆公时的名臣,由于他是秦穆公用五张羊皮的代价从楚国人手中换来的,所以又被叫为“五羖大夫”。我自信辅佐秦孝公的功业,绝不逊色于百里奚辅佐秦穆公,我想从赵良口中得到一个真实的评价。
  
  可是他确实很滑头,因为他信不过我,显然有点担心我出尔反尔,于是便说道:“要我直言不讳也行,可是你不要杀我,你能不能做到?”
  “没问题。”我答道。其实他并不了解我。我固然有狡诈的地方,比如设计抓了公子卬;但我也深知,为政是要讲信用的。我在变法之初就立木为信,以示政府对民众许下的承诺,绝不食言。我告诉赵良:“先生倘若直言不讳,那正是给商鞅我一剂良药啊,先生不必辞让。”我知道自己能听到实话的机会不多,因为我的政策让大家都噤若寒蝉,只要懂得执行就行,大家都不吭声时,能听到谁的真话呢?
  得到我的承诺后,赵良便开始侃侃而谈:“五羖大夫百里奚执政时,没有车马随众,从不操持兵器,夏天时不张伞,劳累了也不坐车。他死的时候,秦国上下无论男女老幼都为他流泪,小孩子也不唱歌,连舂米的人也不吆喝。这就是他的德行。而您呢?当年您能见到秦王,是靠宠臣景监的推荐,当了秦相之后,用严刑峻法来残害百姓,对太子的师傅施刑,这不明摆着累积怨恨与祸患么?您不断地树立自己的权威,老百姓几乎只知道您而不知道君主,这不是教化之道。可是您还不满足,还依靠旁门左道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自称寡人,用新的法度来压制秦国贵族。自从公子虔受劓刑后,八年了还不敢出门见人,您还杀了祝懽,对公孙贾施黔刑,这些都是不得人心的。”
  他要是不提到公子虔,我都几乎把这个人遗忘了。他曾被我视为最大的对手,他对我施行的变法最为反对,可是我毫不留情。在秦孝公十六年时(公元前346年),我又逮着一个机会,惩诫了他,罚以黥刑,就是在他的脸上刺字,这么一来,他一生都抹不去这个耻辱了。自从那以后,他就闭门不出,前后八年,一步都没踏出家门,所以我都差点把这个人给忘了。
  赵良见我若有所思,他顿了一顿,偷偷瞧瞧我的脸色。看到我并没有露出凶相与杀机,便继续说:“您每次出门时,前呼后拥,身后的车辆数以十计,车上满是全副武装的甲士,两旁还有两排卫队,手持长矛与交戟,威风凛凛。如果没有这么大的摆设,您绝对不出行。您这样做,大概也是害怕遭人暗算吧。恕我直言,您的生命就像清晨的露水,瞬息之间就有可能消失无踪。如果能及时补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建议您归还国君所赏赐的十五座城邑,在郊野灌溉田园,劝谏国君起用有才华的隐士,赡养老人,抚恤孤寡,敬重父兄,尊崇有德。倘若您还贪图财富与名位,增加百姓的怨恨,那么一旦国君有所不测,到时想要杀你的人难道还会少吗?您的死期不会远了。”
  
  说实话,尽管我表面冷静,但内心却像遭遇一场地震一样。因为我自认为是秦国的救世主,我让这个贫瘠的国家变得富裕与强大,开疆拓土恢复昔日的雄风。以前中原诸侯一说起秦国,无不投予蔑视的眼光,认为不过是一个蛮夷之邦罢了,自从我雷厉风行变法以来,以强有力的手段革除蛮夷的习俗,文明迅速向中原靠拢,在国际上谁也不敢瞧不起秦国,而且天下有志之士,开始涌入秦国,给这个曾经落后的国家带来勃勃生机。这一切,岂不是我的功劳么?为什么国人得了利,却要怨恨我呢?
  我必须承认,赵良说的话有道理,或许是我的苛刻与严厉造成了众人的怨恨。可是我不听他的劝告,因为在我眼里,百姓只不过是绵羊、机器,是供强有力者役使的工具罢了。这是一个强者的世界,这是一个强者的时代。领导者是手持火把的人,而民众只是一堆干柴,倘若没有人点火,永远也燃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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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6 11:59:43 | 显示全部楼层
  
  
  
  《血战天下——战国全史》
        
        
        
        
  第十七章 我是商鞅(下)-4
  
  
  
  
  我并非没有想过,万一秦孝公去世会怎么样呢?
  我非常有把握地想,即便秦孝公去世了,我仍是大权独揽,何惧之有呢?因为这十几年来,秦国百姓都习惯了这些的思维:商鞅的话就是法律。可是我忘了一件事,执掌国家权柄的人,不是唯唯诺诺的百姓,这个国家是姓“嬴”的家族所有,而不是“卫”或“商”。
  在赵良向我吐出肺腑之言的五个月后,秦孝公真的死了。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算盘完全打错了,因为早有一班人要置我于死地。这班人的首领就是被我施以劓刑的公子虔,他以前的身份是太子师傅,如今当年的太子驷,已经摇身一变为秦国的最高统治者,后来被称为秦惠文王,又称秦惠王。
  秦惠王刚刚上台,公子虔便秘密召集一批人,在他面前诬告我要谋反。不论秦惠王相不相信,这么多年来,他在公子虔等人的教导下,早就对我恨之入骨了。于是他不分青红皀白,下旨捉拿我。我在政坛上混了这么多年,早知道政治无公正可言,所谓的“公正”只不过是忽悠外行人罢了。我很快意识到,我的后台垮了,好日子也就结束了。
  要怎么办呢?
  上书申冤吗?那只是自寻死路;起兵对抗吗?那不过是以鸡蛋碰石头罢了。我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就学吴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跑吧。
  
  于是我一路狂奔,一直跑到边关附近。当时天色已暗,我已是饥寒交迫,实在没有气力,得找个小店歇歇了。我连续找了几家旅店,可是店主都要求我拿出证件,我没有带,有带也不能给他们,那样就会暴露我的行踪了。那个时代没有相片,虽然我大名鼎鼎,可是没有几个小民见过我的样子,他们当然不认识我。我拿不出证件,店主说:“那我不能让你住宿,这是商君的命令。留宿没有证件的人,是要犯罪的。”
  他娘的,我真想威风凛凛地对店主说:“我就是商鞅。”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啊,现在说了人家还不把你当神经病给送到衙门去。还是忍忍吧。那一刻,我的感觉就是搬了一块石头砸自己的脚。当我也有这么一天,从大富大贵一下子跌落到一介平民时,我不再是制造法律的万能上帝了,而是在严密法网下生存的小民。就在那一刹那间,我心中忽然有一样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就是,我本来制造了一个大囚笼要把别人锁在里面,可到头来发现囚笼造好之后,自己却被锁在里面了。
  如果我有时间,我或许会好好反省一下过去的种种严厉做法,可是我没时间了。我想住小店洗个热水澡、睡个好觉,可是这都成了一种奢求了。还是赶路吧,于是我强打精神,步履蹒跚地向国境线奔去,终于逃出秦国,进入魏国境内了。
  
  到了魏国境内后,我要求见地方官员,自报姓名说:“我是商鞅,想投奔魏国。”魏国地方官府不敢怠慢,好生招待我,并快马上报给魏惠王。
  我这是在赌。
  当年公叔痤曾跟魏惠王说,把国政完全交给卫鞅来治理,如果不用卫鞅,就杀了他。当时魏惠王并不当一回事,可是在我生擒公子卬、大破魏军后,魏惠王非常抱憾地说:“我恨当年自己没有听公叔痤的话啊。”冲着他这句话,我愿意赌一回,赌魏惠王会抓住这个机会接纳我,因为我既然能给秦国带来强盛,同样也可以给魏国带来强盛。
  可是我错了。魏惠王不是秦孝公,他没有世界领袖的资质,小鸡肚肠,没有容人的雅量。他对我恨之入骨,因为我一而再地带着秦国军队蹂躏魏国土地,忽悠他称王而放弃攻秦,采用卑劣手段生擒公子卬,又在秦魏谈判中迫使他损失了河西许多土地。在魏惠王眼中,我十恶不赦,杀一千次也不多。可是他没杀我,这不是他的仁慈,而是因为他不想让我死得这样痛快,就像猫玩老鼠一样,要是一口咬死,那有什么意思呢?
  魏惠王的命令很快下达了,这个命令是这样的:“商君是秦国的犯人。秦国强大,得罪不起,如今犯人逃到魏国,必须把他送回去。”魏惠王真是太卑鄙了,要是魏国不想留我,他可以把我送到秦、魏之外的任何国家。可是他却偏偏要借刀杀人,明知秦国人要杀我,却把我往秦国送,不明摆着是把我推入火坑吗?
  于是我被一群魏国士兵押回国界线,他们把我扔过界,不许我进入魏国。这样,我又回到秦国了。我知道,魏惠王就是要看笑话,看我怎么被自己创造出来的法律整死。在秦国,没有人敢认我是朋友了,我也不可能去投奔哪个朋友,因为根据我的法律,知情不报者要腰斩,十家连坐,谁愿意为我去死呢?
  事到如今,我只能走最后一步,那就是回到我的封地,这是我自己的地盘,有十五个城邑。可问题是,秦国政府是否已经派出军队接管了这些城邑呢?倘若这些地方已落入政府军之手,那么我回去是自投罗网。但除此之外,我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了,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奔向商邑。政府军并没有前来接管,这里竟然还太平无事,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后来我才明白,秦国政府之所以不接管我的地盘,很明显就是设下一个大陷阱,等着我回去起兵谋反呢。
  秦惠王、公子虔等人巴不得我死,但又不想落得个“陷害忠良”的恶名,因此他们网开一面,就是要让我回到商邑,让“叛乱”、“谋反”成为事实。这样他们就可以高举“平乱”的旗帜,正大光明地把我处死了。我意识到了他们的阴谋,而且知道无论我是不是真谋反,他们都将置我于死地,事到如今,我只有拼死反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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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6 12:03:34 | 显示全部楼层
  
  
  
  《血战天下——战国全史》
          
          
          
          
  第十七章 我是商鞅(下)-5
  
  
  
  
  我拼凑起一支军队,做最后的一搏。虽然机会微乎其微,但我不能束手待毙。以区区十五城邑与大秦交锋,这简直是鸡蛋碰石头。但我还真的得拿鸡蛋去碰石头,只能先下手为强,于是我带着这支叛乱的军队进攻郑县(陕西华县西南)。这样,在我“谋反”已成事实的情况下,秦政府果断用兵了。想那大秦的军队,在我整治之下,军纪严明,战斗力一流,现在反而把进攻的矛头对准我了。这真是人生的悲哀啊,我创造了一只恶魔,最终却被恶魔所杀死。
  我那支弱小的部队与强悍的秦国政府军在一个称为“彤”的地方展开决战,结局并不出人意料,我全军覆没了。在战斗中,我被几个强壮的秦国士兵撂倒,他们一拥而上,用绳子把我严严实实地捆上了。这是我一生中感觉最不自由的时刻,往常都是别人被捆着押到我的跟前,我用征服者的目光居高临下看着可怜的生灵,用冷冰冰的语言决定他们的生与死。今天,我成为一个被奴役者、被征服、失败者,等待着别人的判决。
  我知道,判决绝对是严厉的。
  因为那帮人要把十几年的怨气一古脑地发泄在我身上。
  
  当判决书下来时,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
  车裂——这是当时最严酷的死刑。
  这种酷刑并不常用,因为太残酷了。所谓车裂,又称为“车轘”或者“轘”,就是把囚犯平放在刑台上,用绳子或皮带把躯体固定了,手脚张开呈一个“大”字形状,头与四肢分别绑在五辆车上。行刑时,用马或牛从五个方向拉车,把人体撕裂为六块。你想想,人的四肢并不是一下子就能拉断的,受刑过程是极其痛苦的,正因为这个刑罚太过于残酷,所以只用在罪大恶极的人身上,比如弑君之罪。
  在春秋时有几个车裂行刑的例子。譬如周庄王三年(公元前694年),郑国大夫高渠弥因弑杀君主郑昭公,被齐襄公以车裂酷刑处死。又如周定王九年(公元前598年),陈国夏征舒因弑杀陈灵公,被楚庄王处以车裂之刑。
  可是我,堂堂的商君,怎么落到与弑君者同样的下场呢?我弑君了吗?没有!我真的要谋反吗?也没有!我损害秦国的利益吗?同样没有!是我把秦国从一个军事大国变成政治大国与经济大国;是我让秦国在国际上能抬头挺胸,以一个文明国而非野蛮国的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是我令秦国从诸侯国中脱颖而出,成为首屈一指的强国。我无罪,不但无罪,且有大功,有齐天之功,我应该得到鲜花与掌声,而不是车裂的酷刑;我应该高高在上,而不是倒躺在刑台上,手脚被粗绳绑上,让马车来撕裂我的四肢。
  虽然从我踏上政坛的那一刻始,我就知道没有公平二字,但我还是不服气。如果不是手脚被勒着疼痛与麻木,我还怀疑自己是否只是在一场惊梦之中,梦醒后我还能朱轮华毂、趾高气扬、威风凛凛。可是真的不是梦啊,但我又不相信这是事实,怎么事实与梦境在这一刻似乎成为一体了。
  很多人津津有味地来观看伟大的、不可一世的商君怎么被五马分尸,他们面带微笑,没有同情心。在那一瞬间,我似乎才发现,我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一直以来我认为自己是天神级的人物,应该高高在上,我是历史车轮的推动者,其他人只是车轮上的辐条或者铁钉,他们理应被役使,而我理应役使别人。可是我真的没有成为天神,因为天神是不会疼痛的,而我却遭受到人间最残酷的刑罚,在巨大的痛苦中被扯去四肢,肢离破碎。当我的灵魂脱鞘而去时,远远看着我的尸体被挂起来示众,血肉模糊……
  
  我就这样死了。
  在我看来,人生就是大赌局,不仅要赌输赢,有时也要赌生死。我全身心投入到人生的赌局中,有起有落,赌到最后一无所有。可是重要的是我经历过了,我是历史的创造者而非旁观者,我宁可伟大而悲壮地死去,也不愿平庸地安享天年,这是我的选择。
  我的故事结束了,但关于我的争议却延续了两千年。有一样东西比我的生命更长久,那就是我所创建的新法。秦惠王恨我这个人,却不恨我的法,他杀了我,却不废我的法,因为他亲眼见证了新法给秦国带来的巨大变化并结出丰硕之果。再说了,我的新法立足点是加强了君主的权力,哪个君主会拒绝呢?
  我被指责最多的是刻薄寡恩,是的,我承认我是冷酷的人,冷血动物,崇尚武力与强权。但我必须说,这是那个时代的大势所趋。在那个人口数量并不算多的年代,战争升级速度之快是罕见的,什么春秋五霸,在战国时代看来,简直是小儿科。譬如说吧,晋文公称霸时,只有七百辆兵车,而到了战国,实力最平常的小诸侯也拥有这么多数量的兵车;春秋最后一个霸主越王勾践,称霸时兵力不过五万人,而到战国,大国的兵力都在二、三十万以上,甚至上百万。战争必须要让国家投入所有的资源,几百万的人口,要养几十万人的军队,士兵都要吃饭穿衣,要有人专门从事耕作织衣,要有人专门生产武器,要有人专门饲养马匹,要有人挖矿等等。谁能以最高效率来完成这些事,谁就可能在残酷的竟争中胜出。秦国做到了,所以秦国胜出了。
  不论世人喜欢我或厌恶我,都不能否认我导演了历史上最深刻、最成功的变法,富国强兵的理实现了,秦国吞并天下的大门也由此开启。
  有人认为我应该为两千年的专制皇权思想负责,因为“二千年之法皆为秦法”,而秦法又来自我商鞅之手。这个责我负不起,也不想负。当我的法制思想成为一种定式后,那已经不是我的初衷了。在我的思想里,时局永远是变化的,而法也永远是变化的,最重要的是顺应时局,这才是“变法”中“变”字的真谛与精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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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6 12:06:37 | 显示全部楼层
  
  
  
  
  《血战天下——战国全史》
  
  
  
  第十八章 遍地王冠(1)
  
  
  
  
  在秦、齐两强的夹击之下,魏国再也牛不起来了。
  公元前338年,秦国变法的灵魂人物商鞅被处死,对此,魏惠王幸灾乐祸。可是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翻盘的机会又错过了。本来魏惠王可以亡羊补牢,在商鞅逃窜到魏国时将他留下,并借助他非凡的本领重振魏国雄风。但魏惠王却是要面子之人,在二十三年前,他不听公叔痤的劝告,既不任用商鞅也不杀了他,致使商鞅投奔敌国并最终让秦国更加强大。那么二十三年后,倘若他留下商鞅,岂不证明自己以前毫无先见之明吗?还有,商鞅曾攻破魏国旧都、计擒公子卬、迫使魏国割河西地求和,这些对魏惠王来说,旧恨添新仇,所以他不但拒绝接收商鞅,反倒把他送回秦国,就是要看着他死无葬身之地。
  魏惠王开心了,因为商鞅被五马分尸了。
  中国的政治,多是人存政举,人亡政息,但大秦帝国绝对是个例外。商鞅死了,他的那一套法令仍然在有效地运转着。不得不说,这就是秦惠王的智慧。魏惠王开心得太早了,秦国并没有因为商鞅之死而走向衰败。就在商鞅被处死的这一年,秦国率领戎人攻打魏国,包围合阳。
  想想魏惠王也真是不容易。从他上台之初起,先是魏国内战,然后跟赵国打,跟韩国打,跟秦国打,跟齐国打,有时也要跟楚国打。他就象一位车轮战棋手一样,跟周围的所有对手都交上手了,而且不是一个对手打一回合,而是打了好几个回合,恁你身强力壮如牛,最后也要累趴下。打到最后时,终于发现自己越来越弱,而对手(齐国与秦国)却越来越强了,想当世界之王的魏惠王魏罃最终发现,自己已是筋疲力尽了。
  要怎么办呢?
  一个大哲学家出来帮他指点迷津。
  这个大哲学家就是惠施。
  
  看过《庄子》一书的人,对惠施都不会陌生,他是庄子的好朋友,先秦名家代表人物之一。庄子曾这样写:“惠施多方,其书五车”,可见惠施是个相当博学之人。在那个年代,学者是非常吃香的,因为诸侯都意识到一个真理:知识就是力量。魏惠王魏罃仰慕惠施的学问,故而常请他来讲学,同时也向他请教政治问题。
  如今魏惠王在对外战争中屡遭重创,心里郁闷得很,便请来惠施,对他发牢骚说:“齐国是我的仇敌,我内心的怒火恐怕一辈子也不能忘掉。我经常想兴师动众,讨伐齐国,夫子您以为怎么样?”在齐、秦两国之间,魏惠王似乎更恨齐国,这不仅是因为魏国在马陵之战中遭到惨败,更因为魏国发展重心是在中原,而齐国正是魏国中原霸业最强有力的阻击者。
  惠施听后摇了摇头说:“不可这样做。主上所说的,毫无计谋可言。魏国先是与赵国结怨,后又与齐国交战,在马陵战败后,国家军队的后备力量已是严重不足,而主上却想动用所有力量进攻齐国,这不是明智的作法。如果主上一心想报复齐国,倒不如屈尊向齐国表示臣服,并尊齐为王。楚国人一向看不起齐国,一旦听说齐国称王,楚王一定会怒发冲冠。到时主上派人分别出使齐国与楚国,游说两国君主,挑拔他们的矛盾,那时楚国一定会发兵进攻齐国,这样我们就可以借刀杀人了。”
  看来大哲学家也会搞政治阴谋。
  
  魏惠王听从了惠施的意见,忍辱负重。公元前336年与335年,他两度与齐威王会晤,修复两国关系。又过了一年(公元前334年),魏惠王正式任命惠施为魏国宰相,在惠施的努力下,齐、魏两国的国君“会徐州相王”。
  “相王”,就是相互承认对方是“王”。
  以前天底下只有一个王,那就是“周王”,故而又称为“周天子”。可是到了春秋时,这个“王”就只有虚名而无实权了,但还长期存在,因为霸主们都看中“王”的“壳”资源,可以挟天子而令诸侯。当时楚国崛起于南方,但楚国君主的名号却只是“子爵”,属于诸侯中爵位很低的一级,楚君熊通不满意,向周天子提出要求,要提高尊号,但遭到了拒绝。勃然大怒的熊通索性自立为王,故而楚国是很早就称王了。在春秋末期,东南霸主吴国与越国也都称王,但吴国后来被越国所灭,越国在战国时衰落了。
  在战国七雄中,第二个称王的国家是魏国。魏罃在公元前344年受商鞅的怂恿,自称“夏王”,这在当时是不得了的事情。尽管楚国称王已经很久了,但由于楚国一直被认为是不懂礼法的蛮夷国家,与吴、越一样都同属于猴子学人戴帽子的类型,自然被中原有识之士嗤之以鼻。譬如说孔夫子,他的《春秋》从来不写“楚王”,而是写“楚子”,这就是老夫子的微言大义,你猴子戴上帽子,还是猴子嘛,变不成人的。
  但魏罃称王这件事就不一样了。魏国作为晋国分离出来的一部分,是中原诸侯的中坚力量,要知道春秋时代象齐桓公、晋文公这么牛的人物,都没敢站出来称王,小心谨慎地维持“王者至尊,霸者至强”的局面。可是到了魏惠王时,周王连“尊”也谈不上了,甚至周王室那块小小的地盘也被韩、赵两国分裂为“东周”与“西周”两部分。
  不过魏罃称王却不是时侯,不是在魏国最强盛的时期,而是由盛转衰的时期,这样称王的底气就显得不足。尽管有鲁、卫、邹、宋等小国的支持,却得不到大国的支持,这种尴尬局面致使魏罃不久后又放弃了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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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6 12:25:09 | 显示全部楼层
  
  
  
  
  《血战天下——战国全史》
    
    
    
  第十八章 遍地王冠(2)
  
  
  
  
  
  如今齐国挟马陵之战的余威,势力如日中天,称王倒正是时侯。我在前面的文章中,为了叙述方面,早早把魏侯魏罃称为“魏惠王”,把齐侯田因齐称为“齐威王”,这主要是考虑到阅读习惯。两人正式称王的时间,实际上都是在公元前334年的“徐州相王”(魏罃在此之前曾短暂地称过“夏王”),此时魏惠王在位三十六年,而齐威王在位二十三年了。
  关于徐州相王,这里我罗列钱穆先生的一段说法:“盖齐魏相王一事,当是魏故屈下尊齐为王,而齐亦未敢独承,乃亦尊魏为王,实开当时未有之新局。”这个看法应该是合乎实际的。本来惠施的计谋中,是尊齐为王,魏国并没想称王。可是齐国君主田因齐考虑到这件事影响太大,已经延续上千年的“天无二日,民无二王”的政治体系将完全崩溃,所以索性把魏罃也拖下水,一起称王得了。可以想象,爱好虚名的魏罃正求之不得呢。
  就这样,齐、魏两国一同打出王号。
  虽然齐、魏一起称王了,但还是有所不同。齐威王是大王,魏惠王屈尊其下,只能算是小王。“徐州相王”标志着战国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春秋时代“尊王攘夷”的面纱也被扯去,从此周天子被彻底冷落了。此后十年,重要的诸侯国几乎全部称王,称王也意味着从周王国中独立出来,而且不受任何牵绊了,连名义上的限制也不存在了。以前魏、赵、韩从晋国分裂时,还得在周天子的册封;田氏代齐也要周天子的认可;秦孝公封赏商鞅时,还不敢以“侯”相称;诸如此类的限制,在各国陆续称王后,完全被打破了。
  
  果然不出惠施所料,齐国称王引起天下的震惊,以钱穆先生的说法是“战国惊人一大事”。怎么体现出惊人呢?诸侯国有什么反应呢?对齐国称王一事反应最强烈的,是两个已经称王的国家,一个是楚国,另一个是越国。
  为什么会是这两国呢?
  我们前面说过,楚国、越国很早就称王了,但是他们这个王号,却长期得不到中原诸国的承认,因为在中原人士看来,此二国不过是跳梁小丑,蛮夷之邦罢了。正因为头顶上王冠的份量太轻了,故而春秋五霸之一的楚庄王曾经觊觎周王室的九鼎,认为自己这个“王”得不到承认,是因为没有象征王的九鼎。但是齐国称王却不一样,不仅曾为天下霸主的魏国率先表示臣服,而且魏国手下还有一帮小喽啰们也跟着摇旗呐喊助威,这下子齐国的威风可大了,一时间成为齐威王几乎成为君临天下的天子了。
  同样都是王,你说咱怎么就比不上别人呢?楚威王与越王无彊心里别扭。那怎么办呢?越王无彊这个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心里想,老子要是把齐国打趴下,不就是正正当当的“王”了吗?于是越王无彊磨刀霍霍,准备杀向齐国。
  越国人的口风不严实,很快消息就走漏了。齐国宰相田婴便派人前往越国,游说越王无彊说:“越国想要真正成就王业,就应该要去攻打楚国,而不是攻打齐国。攻打楚国,就算不能成就王业,也可以成就霸业呢。”为什么田婴要怂恿越国攻楚呢?这是因为从地缘来看,越国打击楚国最为方便。越国据吴越之地,与楚国相接壤,而楚国的兵力部署主要集中在北线与西线,东线兵力是比较弱的,这对越国人显然十分有利。
  可是一说到攻打楚国,越王无彊就有点来气了,他恨恨地说:“要不是韩国与魏国不配合,我就早攻打楚国了。我曾经盘计过,倘若魏国陈兵于大梁城,韩国集结军队于边界线,齐国在南阳、莒地军事演习,牵制北线楚军,那么方城以北的楚军就无法南下,淮河、泗水之间的楚军也无法东调;西线商、於、析等地的楚国驻军要防备秦国的进攻,也不可能调往东线。这么一来,楚国只剩下江南及泗水一线的军队可以投入战斗,这绝对是无法抵挡越军的进攻。可是现在韩国与魏国却把主力部队都调到黄河及华山(为了防御秦军),对楚国毫无威胁,这种部署完全是错误的,我不能靠他们来建立王业。”
  你说这越王无彊是不是没头脑,他与韩昭侯简直可以称为两种极端的人。韩昭侯是内心的想法一点也不外泄,而越王无彊是别人不问就滔滔不绝把自己的计划说得一干二净了。齐国的使者忽悠他说:“听了您的话后,我觉得越国还没有灭亡真是侥幸啊。为什么这样说呢?魏国与韩国固然都没有智谋,因为只要帮越国灭了楚国,他们两个国家都可以从中渔利,获得一块土地,但是他们没看到这点。可是大王您难道就没有犯错吗?您的本意,只是希望魏、韩两国能牵制、分散楚国的兵力,并不是想与两国结盟,可是您没发现吗?现在楚国的兵力已经极度分散了,何必要等待魏、韩两国的帮助呢?”
  越王无彊怔住了,他下意识地问道:“这怎么说呢?”齐国使者又说道:“楚国从西到东,战线长达三千七百里,还有一支军队集结在鲁国、齐国边界附近,这样的兵力部署,还不分散吗?此时不进攻楚国,更待何时呢?越国军队只要出兵制控了无假关,就可以控制雠、庞、长江这三个产粮区以及泽陵这个木材产区。这样的话,越国就算不能成就王业,也足以成就霸业了。”
  就这样,越王无彊在齐国人的忽悠之下,调转枪头,杀向楚国去了。齐国人很明智地把战争风险转嫁到楚国人身上,但无形中却帮楚威王完成了一个伟大的事业。楚威王的军队很快打垮了越国军队,越王无彊被杀,越国群龙无首,吴地、浙江均落入楚国人之手。此后越国一蹶不振,龟缩在海边一小块地盘上,再也没有与诸侯争雄的资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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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6 12:27:23 | 显示全部楼层
  
  
  
  
  《血战天下——战国全史》
      
      
      
  第十八章 遍地王冠(3)
  
  
  
  
  
  楚威王本来对齐国称王一事就耿耿于怀,现在田婴又搞阴谋,让越国攻打楚国,旧仇添新仇,不报仇不行了。
  对于楚威王,《战国策》中有这样的说法:“楚王(指楚威王)之为人也,好用兵而甚务名。”从他后来得到“威”的谥号,也可以看出此王乃是好勇斗狠之人,眼中容不得砂子呢。
  齐魏徐州相王后一年,即公元前333年,楚威王发兵讨伐齐国,兵围徐州(这里的徐州非今日之徐州,位于山东微山东北)。齐国宰相田婴派申缚为大将,指挥齐军与楚军决战,结果齐军大败。
  是设证明,楚国人的军事力量实在不容低估。
  楚威王想要得寸进尺,继续向齐国进军,直到逼田婴下台,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他对田婴是愤怒到何等程度。刚刚当上齐国宰相的田婴狼狈不堪,你想想,齐国在马陵战役后力压魏国成为中原第一大国,如今齐威王又戴上王冠,可是齐国竟然打了个大败仗,这像话吗?要是再败给楚国,他这个宰相还当得成吗?
  这时有一个人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对田婴说,我有办法让楚王退兵。田婴一看,原来是手下的一名官吏,名为张丑。张丑这个人有一张利嘴,能说会辩,这大约也得益于齐国浓厚的稷下学术氛围。在《战国策》中记有张丑的一些故事,囿于篇幅所限,我这里就不扯太远了,有兴趣的朋友去找书来看看。
  张丑可以不费一兵一卒退楚师吗?田婴将信将疑地派他前去与楚威王交涉。
  
  张丑前往徐州见楚威王,劈头便问:“大王您在徐州打了大胜仗,知道为什么吗?”
  楚威王一听,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我楚国兵强马壮了。
  “不对。”张丑摇摇头道,“您打胜仗,是因为齐国没有任用田盼。田盼是齐国名将,是马陵之战的前线指挥官,对国家有大功,百姓也很拥护他。可是宰相田婴不喜欢他,故意不派他为主将,而派申缚为将。申缚这个人,齐国上下从官员到百姓,没有几个喜欢他的,才能平庸,正因为这样,大王您才占了便宜。现在大王您想逼田婴下台,那田盼正好有出头之日,他必定会整饬兵马,与大王一决死战,这对您可不是好消息呢。”
  张丑的话是道理的,倘若楚国继续向齐国腹地挺进,田婴必然要下台,到时田盼翻身的机会就大了。田盼曾经率齐国军队三次攻入魏国,无一败绩,是一名优秀的将领。听张丑这么一说,楚威王也打起退堂鼓了,反正徐州一战他已经挣足了面子,与全盛时期的齐国对抗,并非明智之举。
  就这样,楚国退兵了。
  惠施的计谋得到部分的实现,齐国称王后,引来楚国的进攻,但齐国并没有因此遭到重创。
  事实上,齐国锋芒正锐。
  宰相田婴所用非人,致使徐州战败,这令他颜面全失,为了挽回面子,他趁燕国国君燕文公去世之际,出兵攻打燕国,略取十座城邑,显示出齐国强大的军事实力。
  次年(公元前332年),齐国又与魏国联合,对赵国发动进攻。想当年齐国围魏救赵,如今联魏攻赵,这正是战国时代的乱象,见怪不怪了。但是这次攻赵战争没有取得成果,赵国决河堤水灌齐、魏联军,迫使齐、魏草草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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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31 13:37:14 | 显示全部楼层
  


  《血战天下——战国全史》



  第十八章 遍地王冠(4)





  楚、魏、齐都已经称王,那么接下来轮到谁呢?
  秦国成为第四个称王的大国。
  秦惠王一上台就把商鞅车裂处死,可是他并不废除商鞅的新法。这一明智的作法,使得秦国没有回到楚国的老路上。在商鞅的努力下,秦国不断地向世人改变自己的形象,魏、韩、赵都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只有周天子拍手称好。周天子显然是幸灾乐祸,因为周王室那可怜兮兮的七座城邑,还因韩、赵两国的干涉而分裂成东、西两部分,这口气难咽下去。如今周王看到秦国崛起,又把三晋打得落花流水,自然心花怒发,故而秦惠王登基时,周天子还派人前往祝贺。
  周天子的力挺,多多少少还是让秦国获得更多的尊敬。秦国在吸引人才上的力度并未减弱,继商鞅之后,又有一个人从魏国前往秦国,并担任秦国的大良造,这个人便是公孙衍。这确实让魏国人感到难堪了,他们怎么总是向别国输送人才呢?从吴起到商鞅,现在又冒出个公孙衍。
  公孙衍是魏国阴晋人,早年生平不可考。在史书中,公孙衍经常被称为“犀首”,犀首是魏国的一个官职,大概在离开魏国之前,公孙衍曾当作“犀首”,故而世人以此称呼他。他是战国时代著名的纵横家,在本文中一概记为“公孙衍”,不过读者读史时看到“犀首”时,当知是指公孙衍。公孙衍的老家阴晋位于河西,是秦魏两国争取的重点区域,这个地区在历史上有时属于秦国,有时属于晋国(魏国前身)。自魏文侯魏斯夺取河西之地后,才纳入魏国地盘。
  由于阴晋特殊的地理位置,生活在这里的居民的国家归属感很不强烈,公孙衍也是如此,头脑里并没有什么祖国的概念。秦孝公上台后,广招贤才,又任用商鞅主持变法,对于有学问的人来说,秦国是冒险、投机的黄金天堂,只要敢拼搏,总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公孙衍离开魏国跑到秦国,混了几年后,在军界、政界声名鹊起。

  公元前333年(商鞅被杀后五年),公孙衍攻略魏国河西的雕阴城,魏师败绩,秦惠王将他提拔为大良造,成为秦国的头号权臣。在中原争霸中实力大衰的魏国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为了讨好这位秦国权臣,魏惠王把公孙衍的故乡阴晋城割让给秦国,秦国将阴晋城更名为宁秦。
  这做肉包子打狗的做法只是激起狗的食欲罢了,秦国不仅没有知足,反而胃口更大了。公元前331年,秦惠王派公子卬(此秦公子卬,非被商鞅俘虏的魏公子卬)统率大军,大举进攻魏国控制下的河西诸城。魏国的河西守将是龙贾,他镇守河西已经二十七年。早在公元前358年时,魏惠王便委派龙贾在魏国西陲修筑长城,以防止秦国的进攻。在这二十几年时间里,魏国势力大衰,而秦国势力大长,此消彼长,力量对比已经发生重大变化了,尽管龙贾二十几年来兢兢业业,可是到头来他还是要蒙羞了。
  说句公道话,龙贾镇守河西二十多年,表现可圈可点。自从魏惠王把都城东迁到大梁后,魏国西部遭到秦国频频打击,秦国人几度越过黄河攻打河东,但河西大部分土地却仍然牢牢控制在魏国人手中,魏国人得以坚守的原因,便是凭借坚固的长城防线。可是河西变局出现在公元前340年(魏惠王三十年,秦孝公二十二年),是年魏公子卬被商鞅设计活捉,魏军在西线惨败,魏惠王被迫割地求和,河西的一大片土地划归秦国。这么一来,完整的长城防线变得支离破碎,河西兵团总司令龙贾即便拼了老命,也回天无力,无法阻止秦军凶悍的进攻。
  秦军与魏军在河西展开最后的决战,是役魏军大败,西河守将龙贾被秦军俘虏。关于此役秦军的战绩,有不同的说法。据《史记》中《魏世家》所记:“秦败我龙贾军四万五千于雕阴,围我焦、曲沃。”而在《秦本纪》中则记为:“虏其将龙贾,斩首八万。”数据上有所偏差,可能是以下原因:第一种可能,雕阴之役中秦军斩获四万五千首级,在其他战斗中又斩获三万多;第二种可能,秦军可能为了充功,大量斩杀魏国非战斗人员,取首级冒领功劳。
  不管魏军被砍掉脑袋的士兵是四万五千人还是八万人,这个数字都是魏惠王所无法承受的。不仅如此,秦军得理不饶人,渡过黄河继续进攻,兵围焦、曲沃。
  年迈的魏惠王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此时的魏惠王在位时间已经长达四十余年。或许是年龄的原因,或许是东、西两线战场不断遭遇的惨败让他心灰意冷、自信全无,他再也牛不起来了。于是割地请和成为一而再的举措,而每一次割地,都让魏国更加衰弱,令秦国更加强大,双方的实力对比更加悬殊。
  这一次,魏惠王将河西之地全部割给秦国。
  自从公元前419年魏文侯筑少梁城、经略河西以来,到公元前330年,经过89年的反复争夺,魏国最终在河西战争中败北。这个结局,吴起在数十年前就看到了,倘若当年魏武侯用人不疑,将河西军政悉数交给吴起,则绝不致有后来的下场。自吴起离开魏国后,河西局势便江河日下,攻势转为守势,最终还是不能抵挡秦国的鲸吞蚕食。
  全面收复河西,是秦国历史上的重大事件,秦军进军中原的大门已经打开,其灼人的烈焰很快就要烧向东方。
  作为一个不断崛起中的大国,秦国的实力已经超越了魏国,与东方的齐国并驾齐驱,殆可称为东西双雄。如今齐已称王,魏也称王,秦显然不甘落后,于是在公元前325年四月,秦惠王正式称王,秦成为战国七雄中第四个称王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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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31 13:40:21 | 显示全部楼层
  



  《血战天下——战国全史》




  第十八章 遍地王冠(5)





  王一多便不太值钱了。
  在秦惠王称王之后数个月,韩宣惠王正式称王。
  在战国时代,有些国家有两个称呼。比如魏国,在迁都大梁后,又称为“梁”,魏惠王在《孟子》一书中是称为“梁惠王”。韩国同样如此,吞并郑国并迁都到郑国旧都后,一个国家两块招牌,有时称“韩”,有时称“郑”,故而韩宣惠王又称为“郑宣王”。韩国紧跟秦国之后称王,是因为它的实力不弱。自从申不害相韩后,韩国的国力有了明显的提升,韩昭侯是韩国历史上最出色的君主之一,君臣合作开创了韩国的黄金时代。韩昭侯去世后八年,韩国正式称王。
  赵国是三晋中最后一个称王的国家。
  对赵国人来说,公元前353年的邯郸之战成了永久之痛,在那场战争中,首都邯郸城被魏国攻破。尽管赵国低声下气地向齐国求援,可是齐国人却抛出“围魏救赵”的战术,实际上围魏是真,救赵却未必。在这种情况下,赵国最后与魏国妥协,魏惠王把邯郸城还给了赵国。自此以后,赵国人深知靠人不如靠己,开始走上一条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道路。
  赵肃侯上台的那一年(公元前349年),赵国把晋国最后一点保留地也抢了,是年最后一个晋国君主被杀,晋国的历史被彻底终结了。对赵肃侯来说,魏国与齐国都是敌人,赵国要获得生存空间,必须不断地进取。公元前344年,赵国进攻齐国,攻取高唐;次年(公元前343年),赵公子刻率军攻打魏国的首垣; 公元前341年,赵国乘魏军遭遇“马陵之败”,大举进攻魏国北部;公元前333年,赵国又一次进攻魏国,兵围黄城,但没能攻克该城,便在漳水、滏水间修筑长城。这条长城西起武安西南,沿着漳水折向东南,抵磁县西南后,又折向东北,沿漳水到肥乡南。该长城又称为赵国的南长城,目的便是防止齐、魏两国的进攻。
  公元前332年,频遭打击的魏国与齐国联手进攻赵国,赵国人兵行险招,决河水灌向魏、齐兵营,迫使两国联军不得不退师。尽管赵国挫败了魏、齐的进攻,可是另一个危险出现了。在三晋中,赵国受到秦国打击最少,主要是因为有魏国人顶着。然而在公元前330年,魏国把河西全部割让给了秦国,赵国便要直接面对秦国的进攻。果不其然,在两年后(公元前328年),秦国与赵国战于西河,赵国大败,主将赵疵兵败身亡,西河东岸的蔺、离石被秦军攻占。
  公元前326年,在位二十四年的赵肃侯病逝,他的儿子赵雍继位。此时的国际环境对赵国相当不利,齐国与秦国两雄并起于东西方已成事实,赵国夹在齐、秦之间,日子相当不好过。公元前325年(韩国于是年称王),齐国宿将田盼率军队与韩国、赵国联军战于平邑,结果韩、赵两军大败,韩国将领韩举被俘虏,平邑、新城落入齐国之手。

  看来晋国一分为三的恶果逐渐显露出来了,三晋不能成为一个整体,就陷入西面秦国、东部齐国与南面楚国的夹击之中,地缘劣势相当明显。在这种情况下,三晋不得不再次谋求一致对外,于是“合纵”的战略应运而生。
  在秦、韩称王后两年(公元前323年),韩、赵、魏、燕、中山五个国家实施“五国相王”的合纵战略。所谓“五国相王”,就是五个国家互相尊对方的君主为王。“五国相王”的目的是为了联合起来抗衡秦国、齐国与楚国。这五个国家里,魏、韩两国已经在数年前称王,而赵、燕、中山三国则首次称王。
  这么一来,战国七雄全部称王,此时的七王分别是齐威王、秦惠王、楚怀王、魏惠王、韩宣惠王、赵武灵王与燕易王。
  除了七雄之外,当时比较大的诸侯国,还有中山国与宋国。
  宋国称王的时间有所争议,一般认为是公元前318年,宋王偃称王,又称宋康王,在九国称王中时间排在最末。不过钱穆先生认为宋王偃称王时间是在公元前328年,比秦国与韩国称王还要早三年。根据《史记》的纪载,此时的宋国竟然十分生猛,“东败齐,取五城;南败楚,取地三百里;西败魏军,取二城。”成为战国七雄之外的重要诸侯国。

  从公元前334年的齐魏“徐州相王”到公元前323年的“五国相王”,仅仅十一年的时间,重要的诸侯国全部称王,这也宣告周王室“天子至尊”时代被彻底终结,这些诸侯已经不承认自己是周王国的一部分,此后对周王室连表面上的应酬也不需要了。至此,战国出现一大变局,这也是区别于春秋的显著特点:诸国称王,不再尊周。此后各国只为自己的利益而战,当然其间也有国与国之间的合作,但多数都是短暂性的。连横也好,合纵也罢,如何选择,都要视自己的利益而定。诸国征战进入到一个更加残酷的阶段,战争规模更大,也更血腥。
  这么多王不可能并存,最终必定要有一个王中之王来一统江湖,不过这个过程是漫长而曲折的。随着战争的全面推进,各国纷纷开辟第二战场,这个第二战场,就是外交战场。这是辩士们纵横捭阖的黄金时代,连横与合纵成为最重要的外交战略,而一大批杰出的外交奇才也应运而生,其中最著名的人物便是苏秦与张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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