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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黄河古道2:活人禁地》第2部全集-隐藏在黄河河底的神秘诅咒与禁忌-作者:李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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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7 08: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焦急地踱着步,结果没过多久,门就打开了,猴子被原封不动地推了出来。我赶紧过去,问着医生:“医生,他不会死吧?!”医生眼一瞪,说:“死?你死他都不会死!”他娘的,这医生有病吧?!我有些恼火,猴子明明浑身是血,都晕过去了,怎么可能没事呢?医生不耐烦地说:“这小子身上的血,都不是他的!他屁事儿都没有,就是有点儿营养不良,吊瓶葡萄糖就没事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早忘了医生的态度,孙子一样点头哈腰地感谢,活脱脱像跟在小日本屁股后面的二狗子,然后屁颠屁颠地去给猴子办手续。半瓶葡萄糖下去,猴子眼皮一动,死死掐住了我的手,然后猛然睁开眼,警惕地看着周围,后来看见是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慢慢松开了手。

我的手被他抓得生疼,边揉手,边问他这几天去哪里了,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

猴子虚弱地闭着眼,不管我问什么,他一个字也不说。

到了现在,这臭小子还敢跟我装死。我一下火了,骂道:“你他娘的不说是吧?好,去你娘的,老子不伺候了!以后你小子自己撒尿和泥玩去吧!”

猴子一把拽住我,说:“老白,你听我说,我全都告诉你,全都告诉你。”

我站住,说:“好,那你先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猴子沉吟着:“老白,我会告诉你一切,但现在真不是时候。”

我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猴子咬着嘴唇说:“老白,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保证,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真的没……”

我一下火了,转身就走。猴子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把吊水瓶都带了下来,摔在地上,碎了一地。他扑过来,死死抱住我的腿,喊道:“老白,我求求你,算我求求你还不行吗?只要完成了这件事,我什么都告诉你。”

我看着满地碎片,他的胳膊上呼呼往外冒血,终于不动了。

我叫来护士,让她把吊瓶重新给猴子插上,寻出我父亲留在家里的一盒烟,打开了。烟潮得要死,好不容易才点着,我狠狠吸了几口。过了好久,我转身问他:“你想做什么?”

猴子坚毅地看着我,说:“老白,我马上要去若尔盖草原。你要是跟我去的话,在火车上,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死死盯住他,猴子毫不畏惧地和我对视着。我终于叹了一口气,说:“猴子,我最后再信你一次。但是,这真是最后一次了。”

我摇了摇头,离开了。走出去很远后,我回过头,看见猴子还失神地站在那里看着我。

第十二章·诡异水潭

那时候全国都在搞大串联,坐火车不用花钱,但是挤上车很难。我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等猴子身体好一些,就和他硬挤上了去兰州的火车。好在大家都去北京,去西南的人并不多,我和猴子赶得好,还落了个座位。这种老式的绿皮火车,坐到兰州,需要两天两夜。我们放好了行李,又将两个大茶缸子灌满开水,挨着坐下了,谁都没说话。

这次去若尔盖草原,猴子一定有事情瞒着我,我又不好意思问,气氛就有些尴尬了。我心不在焉地翻看着车上的报纸,猴子也一直往窗外看,躲避着我的眼神,估计心中也乱成了一锅粥。

火车叮叮当当响着,我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农田发呆,外面不断掠过农田、土房,还不时能见到墙上刷的革命标语。我心里乱糟糟的,好多东西不断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猴子的脸也随着外面的灯光忽明忽暗,我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坐在我面前的究竟是不是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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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8 09: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猴子……”我开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猴子却站了起来,示意我跟他去车厢的接口处。

火车咔嚓咔嚓响着,猴子自顾自点了一根烟,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他终于开口:“老白,你是不是想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

我点点头。

猴子狠狠吸了一口烟,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问我:“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了想,问他:“你潜入水下后,到底发现了什么?”

猴子愣了一会儿,终于在黑暗中缓缓说道:“老白,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我当时在水底下究竟见到了什么……”

我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我相信。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兄弟。”

猴子明显有些激动,他先自嘲地摇了摇头,缓缓吐了一口气,然后有些迟疑地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自己。”

“你自己?”我吃惊地喊了起来。

猴子苦笑着:“你现在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不告诉你了吧。我竟然在水底下看到了自己,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我想了想,问猴子:“你看到的那个‘你’,当时在做什么?”

猴子脸色渐渐凝重了,说:“当时的‘我’,和另一个人在一起。”

我忙问他:“另一个人是谁?”

猴子摇了摇头,说:“当时我很害怕,水底下也很黑,我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

我想了想,也是,任谁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也会吓得屁滚尿流,哪还敢仔细看看另外那个人是谁呢?

我又问他:“你当时说,在山洞中捡到了黄七爷的荷包,那是不是真的?”

猴子铁青着脸,说:“当然是真的。我说过,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要不然不说,只要说了,肯定就是真的!”

我又问他:“那你怎么能举起那么重的刀?”

猴子说:“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但我想你应该能猜出来。我祖上欧治子是著名的铸剑大师,我们欧治家后人从小打铁,力气要比一般人大一些。况且我从小就学刀剑之术,能举起唐刀也没什么稀奇的吧。”

我说:“不对呀,小时候打架,你怎么打不过我?”

猴子冷哼道:“那是我故意让你而已。我们欧治家善铸剑,但是剑乃利器,铸剑者多不得善终,所以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也就装得像平常人一样。”

猴子这话倒是合情合理,欧治这个姓确实不普通,没想到我被这死猴子骗了那么多年。我又问他:“那你从水潭中出来后,为什么要说‘没时间了’,还要拼命往里走呢?”

猴子表情凝重了,说:“老白,我当时在水下看到了一个人。”

我问:“谁?”

猴子直勾勾地看着我,说:“你。”

我说:“啊,是我?那我在干什么?”

猴子顿了顿,说:“你……你死了……”

我一下子怒了,说:“你小子太他娘的坏啦!你看见我死了,还乐呵呵地站在一边!你怎么不看见你自己死了?”

猴子急得脸都白了,说:“你看,我就知道你不相信……算了,那我就不说了……”

我一把拉住他,说:“别介,你快说,你快说!”

猴子说:“我当时看见黄七爷在水底下,把龟葬城给弄塌了。水面上出现了巨大的旋涡,你当时落在了水里。一条蛟龙蹿过来,一口就把你给吞了……”

我一下瞪大眼睛,忍不住骂道:“我操,敢情小爷我死得还挺惨,还是被龙给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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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8 09: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猴子尴尬地挤出点儿笑容,说:“老白,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但是我当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情况。”

我被他气得够呛,挥挥手说:“好吧,好吧,那你接着说,接着说……他娘的!”

猴子有些犹豫,他眯着眼回忆:“当时我也搞不懂怎么回事,眼前就跟过电影似的,一个片段接一个片段。水里面好像一下子钻出来一大堆人,我都不认识。他们都往外跑,边跑还边喊话——”我一下子打断他,说:“他们喊的是‘来不及了’?”猴子脸色大变,问:“你怎么知道?”我说:“当时你小子从水里钻出来后,像中邪了一样往古桑树底下跑,嘴里就不停念叨着这句话。”

猴子讪讪地笑着,挠了挠头,说:“原来是我说的,原来是我说的……”

我撇撇嘴,说:“看你小子那点儿出息,要是换成白爷我,一准儿冲进去,逮住那蛟龙抽筋拔骨,筋头巴脑正好涮火锅吃!”

这本来是句玩笑话,猴子却紧张了,一下子站起来,愣愣地说:“那可不行!”

我看着邪门,骂道:“蛟龙又他娘的不是你姥爷,你那么护着它干吗?”

猴子这才回过神来,讪讪地笑着。

我有些纳闷,猴子这小子平时挺机灵的,看来这次在水底下一定是被大乌龟壳子给砸傻了,说话都神经兮兮的。不过看他终于愿意说话了,我也松了一口气,又问:“你小子昨天死活拽着我,说让我‘别去,别去’的,别去哪里呀?”

猴子一下子紧张了,问:“我真这样说了?”

我点点头:“你肯定说了,说了好几次。”

猴子脸色阴沉,问:“我还说了什么?”

我说:“你这个死小子刚说到这儿就咽气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呢!”

猴子嘿嘿笑了几声,笑容有些古怪,让我有些搞不懂。

我问他:“怎么了?”

猴子说:“没事,没事。我是没想到,在那个时候,我竟然会说出这句话来。”

这话就有些奇怪了,他自己说的话,自己还觉得奇怪,老子我觉得奇怪还差不多。我于是嗤笑着:“哼,你小子还不是丑人多作怪!快说,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猴子随口说:“没什么意思,我随口乱说的吧。”

我骂了一声,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他:“对,当时在龟甲城里,你说什么昆仑阴山,那个又是怎么回事?”

猴子诚恳地看着我,说:“老白,这件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保证,我从来没想过害你。等这件事情结束后,我都会告诉你,但是现在不行。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这件事情,因为我现在也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希望你能明白。”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谁心里还没有个秘密呢?不过我也有些恼火,敢情那么多年,我都被这孙子给骗了!我擂了他一拳,自己也笑了,这么多天来对猴子的猜疑和顾忌一下子全没了。这时候我嗓子眼儿里突然有些干涩,忍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猴子,你当时在山洞里,真、真看到……黄晓丽了?”

猴子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说话了。

猴子压着我的肩膀,好久才说:“老白,忘了她吧……”

我明白猴子的意思,没说话,使劲儿点了点头。

猴子递给我一支烟,我点着,使劲儿抽了几口。烟抽得太急,呛得我直咳嗽。我使劲儿咳嗽了一会儿,咳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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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8 09:1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猴子一直劝我:“老白,我知道黄晓丽的事情你放不下。这事情怎么说呢,放不下也得放下,大丈夫何患无妻!咱们出来混,混的是什么?是义气!”

我一听这话就恼火,一把推开他:“去他娘的!”

我别过头去,使劲儿擦了擦眼,用力吸了一口气,问猴子:“这次要去哪里?”

猴子眯着眼看着远方,说:“若尔盖草原。”

“若尔盖草原?”这地方我连听都没听过,问他,“为什么去那儿?”

猴子转过身去,用一种古怪且缓慢的语气说道:“因为,我当时看到的‘我’,就站在那个草原上。”

猴子说到这里,好像有些怕冷,缩紧了衣领子,说:“我看见‘他’站在一片茫茫的大草原上,大草原上有一座高大的雪山,雪山峡谷中有一座石碑。我要去看看那个石碑。”

我哈哈大笑,说:“这可真够有意思的,自己看到了自己!你当时啥样啊,还是那么瘦吗?”

猴子愣了愣,好像回忆着什么恐怖的事情,犹犹豫豫地说:“我当时看见另一个我,也愣住了,搞不懂自己是做梦还是怎么回事。这时候……这时候……”我听着都着急,催他:“这时候怎么了?”

猴子脸色苍白地看着我,用一种古怪的语调说:“那个人,他、他好像也能看见我……当时他突然扭头对着我,然后……然后他娘的朝我笑了一下!”

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猴子也苦笑着:“老白,现在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不告诉你了吧……”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慢慢缓过气来,回想着当时的一幕。难怪猴子从水底下出来后,像变了一个人,死也不肯说,原来他在水下曾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一幕。

在那样古怪的水潭下,遇到那样的一幕,换成谁估计都要吓得腿脚发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更何况还在水底下见到了“自己”,这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难怪猴子当时死活不告诉我,就算他告诉我,我也不会相信。

不过,当时猴子看到的真是他自己吗?这也太扯淡了吧!再说了,要是按猴子的说法,“他”站在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地方,那猴子怎么能一口咬定那地方是若尔盖草原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想不明白这些,就问猴子。猴子也说不上来,他说他就是知道那里是若尔盖草原。后来被我问急了,他索性跟我装傻充愣,说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去那里看看,我要是不愿意跟他去就趁早下车,我们两个一拍两散!我见他竟然耍无赖,顿时大怒,恨不得立刻从车窗跳下去,扔这孙子自己在这儿!后来想想,算了,这死小子回来后,就有点儿神经兮兮的,我何必和这个精神病患者一般见识?管他娘的什么情况,待老子先过去再说吧!

猴子见我没说话,以为我生气了,忙赔着小心跟我说话。扯了一堆闲话后,他来了一句:“事情吧,就是这样,你越想弄明白,就越想不明白。等你不去想它了,突然有一天自己就明白了。”

我被他说得想笑,他却认真地看着我,仿佛这话大有深意。

我被他这话堵得够呛,想找根烟,却找不到。那年月物资紧张,猴子那盒烟还是偷他父亲的,总共也没几根。现在我烟瘾上来了,难受得团团转。这时候列车缓缓停在一个站台上,好多人着急上车,好多人着急下车,全堵在了门口。我被挤在人群里,下不去,也出不来。这时候,旁边有个人一晃,挤在拥挤的人群中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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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9 08:11:3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猛然一愣,刚才那个人的样子,怎么有点儿像死人脸?

我赶紧伸头去找他,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哪里还有他的影子。而且刚才就那么瞅了一眼,也没注意他是要下车还是要上车,这还去哪里找他!

我苦笑着,说不定是我自己看花了眼,看谁都像死人脸。在太行山脚下那个晚上,我还觉得看到他了呢,结果呢,我还不是没有看到他的半个影子?

就这样想着,我恍了恍神,背后就有人轻轻撞了我一下。

我的身子一僵,然后很快恢复了自然。

那个人一直低着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然后迅速走到了人群中,我没看到那个人的样子。

我跟猴子说去一下厕所,见左右没人,展开手心,里面躺着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就是刚才那个人塞给我的。

我展开这张纸条,发现上面写了一句话:小心他。

我心中突然一沉。

小心他?“他”是谁?是猴子吗?他娘的,竟然有人跟踪我!

我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猴子,看看情况再说。但是同时我也预料到了,这次的旅途一定不会轻松。

我看着外面的田野,车灯照在茫茫的原野上,原野漫上了一层白雾。雾气弥漫,仿佛黄河一般浑浊,让我怎么也看不清楚前方。

再远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几盏灯忽明忽暗,轰隆隆的列车寂寞地行驶在荒芜的黑暗中。我缩紧了衣领,想着我到底是离真相越来越近,还是越来越远了呢?

回到座位上,猴子正在那儿翻看一本破了边儿的旅游手册。我心里乱糟糟的,又怕猴子跟我说话,便把头歪到一边,装作睡着了。我眯着眼看大山在黑暗中隐约露出的轮廓,荒无人烟的草原,忽明忽暗的灯光,胡思乱想着。我有些拿不准,猴子当时让我来若尔盖草原的理由简直荒谬透顶,一看就是瞎掰的。但是我当时为什么想都没想,一下子就答应了呢?

我和猴子之间的深厚友谊固然是主要原因,但是说老实话,我在内心深处好像对那里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好像我曾经到过那里一样。其实,在我内心深处还有一个隐秘的理由,那就是,我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能在那里找到黄晓丽。

在这些天经历的所有人物事件中,黄晓丽是最让我搞不懂的。可以说从一开始相遇,一直到她离开前说出那句古怪的话,都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我想从猴子嘴里套出点儿什么,但是这小子也对她一无所知,只知道她出生于军人世家,父亲是四野的一个头头。她前几年才来黄委会,为人很低调,很少和别人谈论家里的事情,所以猴子知道的并不多。

我一个人在那儿闷头想了又想,越想越不明白,索性不想了。火车轰隆隆响着,在这单调的环境下,我的眼皮渐渐抬不起来了,脖子往衣领里一缩,靠在座位上,就呼噜呼噜睡着了。在火车硬座上睡觉是最痛苦的事情,你刚刚要睡着,头一歪,身子就差点儿摔倒在地上,立起来再睡,要睡着了,身子又要歪倒。就在这半醒半睡之间,我看见猴子站了起来,从行李中掏出一个破本子,小心查看着。我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声,他吓得赶紧把本子藏起来,朝我傻傻笑着。我胡乱骂了一句,接着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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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30 08:33:0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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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30 13:17: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卷 活人禁地 第一章·活人禁地(1)

在苍莽雄浑的青藏高原东部,四川、甘肃、青海三省交界的地方,有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高大山脉。在果洛山、阿尼玛卿山、西倾山、西秦岭的群峰之间,却突然塌陷了一块,形成了一块海拔三千三百米至三千六百米的独特高原盆地。

在这块高原绿洲中,有嘎曲、墨曲和热曲流过,还有白龙江、包座河和巴西河,以及奇特的黄河第一湾。各种河流蜿蜒起伏,水流充沛,甚至形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沼泽。这块罕见的高原盆地,在古代被称为松潘高原,也叫若尔盖草原。

若尔盖历来是去甘抵青的交通要道,是阿坝州的北路重镇。它处在北去河湟谷地,南下岷江、大渡河,东出嘉陵江通达四川盆地的三角区域,交通和贸易地位重要,历来都是青藏高原与内地进行沟通与交融的前缘地带。

来之前,我只知道它是一个沼泽遍布、雪山环绕的地方。在车上看了相关介绍后,我才知道此行的可怕和艰难。

1935年,红军开始了二万五千里长征中最可怕的一段——爬雪山、过草地。在那段路上死去了无数的红军战士,被称为长征中的死亡行军。这段遍布白骨的死亡之路,就是若尔盖草原。

若尔盖草原虽然在四川,但是地处三省交界,倒是从兰州搭乘去青海的车更方便。我们俩弄了块红布缠在胳膊上,伪装成去那边串联的红卫兵,说去若尔盖草原瞻仰一下我们红军当年爬雪山过草地时牺牲的烈士,连哄带骗,好说歹说,总算搭上了一辆去郎木寺的货车。颠簸了一路,我们到了郎木寺。

郎木寺在甘南藏族自治州碌曲县下辖的一个小镇上,地处甘、川两省边界。一条小溪从镇中缓缓流过,连接着四川、甘肃两个省。这也是一个藏、回两个民族的聚居区,既有喇嘛寺院,也有清真寺,各种打扮各种信仰的人都有。

我们四处打听怎么去若尔盖草原,连说带比画,打听了半天。结果,我们说汉语,人家说回语;我们说汉语,人家说藏语。费了半天劲,互相都听不懂。

我和猴子傻了眼。猴子想了想,说他去郎木寺看看,估计那里的僧人懂汉语,让我在这里等他。

小溪旁的一个帐篷外,一个粗壮的汉子蹲在那里,一直斜眼看着我。那人端着一碗马奶酒,大口大口地喝着,看样子像是个汉人。但是那人自眼角处有一条大疤,一直延伸到脸颊处,看上去很凶,我不敢问他。

我不问他,他却过来招呼我了,大咧咧地说:“并肩子,要去若尔盖草原?”

我不大能听懂他的话,也不敢不回答,忙说:“是,是去若尔盖!”

那人说:“在下顺水万,单字一个三,敢问小哥怎么称呼?”

我搞不明白了:“啥,啥顺水万?”

那人咧嘴笑道:“咳,这个,这个顺水万就是刘,我叫刘三。”

我觉着奇怪,这顺水万和刘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说:“我姓白,白石头。”

那人脸色一变,忙往屋子里跑,掀开门帘就叫道:“瓢把子,这里来了个雪花万!”

那人问:“递门槛?”

刀疤脸支支吾吾地说:“递倒是递了,不过像是个空子!”

那人说:“招子放亮点儿,别是发托卖相!”

刀疤脸说:“看着不像,要不然你去掌掌眼!”

那人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屋里门帘一挑,走出来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抱了抱拳,笑眯眯地看着我:“小哥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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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30 13:18:31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刀疤脸明显是个狠角色,对这人却恭恭敬敬,我哪敢对他不敬,慌忙学着抱了抱拳,说:“白,白石头,您叫我石头就好了。”

那人依然笑眯眯的:“好,好,石头,你们要去若尔盖?”

我说:“对,对,这不在打听路嘛!”

那人说:“这时候去草原不妥呀!”

我说:“啊?有什么不妥?”

那人呵呵笑了,说:“八月是雨季,草原里下了雨,到处是水,草地都变成沼泽了,怕进去就出不来了!”

我一下愣住了:“草原里都是水啊?”

那人依旧呵呵笑着:“不仅有水,还有其他东西呢!”

我说:“还有什么?”

那人直勾勾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有鬼。”

我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还有鬼?”

那人没回话,定定看了看我,转身回去了,说:“是啊是啊,所以你们要小心点儿了。”

刀疤脸跟上他,两人小声说了几句,他便进屋了。

刀疤脸依旧蹲在石头上大口大口喝着马奶酒,看我在那儿比画着问人。后来估计他是看烦了,把我叫过去,说:“嘿,你这小子还真邪性,跟你说了这时候去草原就是寻死,你小子还去!”

我说:“那你们去哪儿?”

刀疤脸说:“俺们?俺们自然是去草原!”

我说:“那你们不怕死?”

刀疤脸被我一呛,顿时怒了,骂道:“老子打长白山出来,就他娘的不知道啥叫怕!”

我说:“就是喽,我也不怕!”

刀疤脸嗤笑着:“就你这小白脸,到了草原还不给狼活吃了!”

我敷衍着:“走一步看一步吧,人固有一死嘛!”

那刀疤脸神情古怪地看着我,仿佛对我产生了什么兴趣,说:“嘿,老子还碰上个倔种!好,有种!你小子要去若尔盖是吧,我给你介绍个人!”

我有些不相信:“你还认识去草原的人?”

他一撇嘴:“老子在这地方都待三个月了,脚丫子都要发霉啦!”

我说:“你们都待那么久了!”

他撇撇嘴:“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为了等人?”

我随口问:“等谁?”

他眼一瞪:“关你什么事?你小子还不一定有命出来呢!”他看了看天,嘟囔着,“这都八月底了,鬼老天,还不下雨!”估计他们也要进草原,说不准以后还能在那儿碰见呢!

刀疤脸脾气够坏,但是人还不错。他在那儿张罗着,很快帮我雇了一辆去若尔盖草原的牧民的大车。他还告诫我,若尔盖草原是真正的藏地,懂汉语的人很少,到了那里,人生地不熟,会很难办。他劝我还是安心在这里住几天,等人多了再一起进去。

我正犹豫着,猴子回来了。我跟他说了说,猴子对刀疤脸很有顾虑,草草弄了点儿东西吃,坚持跟着牧民的大车直奔若尔盖草原。

那个牧民叫多吉,意思是金刚,他赶着一辆牦牛车。牛车是木头轮子,在草原上骨碌骨碌地走着。

多吉很热情,可能觉得我们去草原很新鲜,用磕磕巴巴的汉语和我们说话。但是说来说去,他也只懂那几句“你好”“我,多吉”“吃饭了吗”,我和猴子更是只懂一句“扎西德勒”,最后只好朝他咧着嘴笑,笑得我的嘴巴都酸了。

我躺在牛车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仰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若尔盖草原很冷,年平均气温接近零摄氏度。好在现在是八月,白天倒不冷,只觉得很凉爽。远远望去,漫山遍野都开满了格桑梅朵。在藏语中,“格桑”是幸福的意思,“梅朵”为花。藏族人把叫不出名字的野花统称为“格桑梅朵”,也叫格桑花。这些细碎的小花在风中摇曳着,有粉色的,有黄色的,也有白色的。翡翠一般的湖水,白亮的溪水,草地和天空都呈现出一派忧郁的蓝色,白云悠悠飘在天上,丝丝缕缕都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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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30 13:18:55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这里,处处都能看到五颜六色的经幡,山坡上有藏民用一块块白石头摞起来的巨大的六字真言,硕大的牦牛,密密麻麻的羊群,挥舞着鞭子的藏民,外界的喧嚣明显没有影响到这里。这里依旧保持着最初的纯真和安静,像是一个远离尘世的世外桃源。

看着梦幻一般的美景,我舒舒服服地躺在大车上,枕着双手,对猴子说:“刚才那个刀疤脸说我是‘空子’,这是啥意思?你懂不?”

猴子说:“他们一看就不是好人,我估计就是流窜犯。我以前听人说过,他们这伙人说话都讲究切口,估计这句也是他们的江湖黑话。”我大不以为然:“江湖人不一定是坏人呀,水泊梁山还出好汉呢!再说了,我爷爷也说过,他们黄河手艺人采金时也有一套暗语,这个也没什么!”

猴子没说话,只在那儿看着蓝天发呆。

我看着蓝得忧郁的天空,丝丝缕缕的白云,这几天心中的阴霾少了许多。我在车上舒展了一下身体,拿猴子打趣:“猴子,你小子比国民党还坏!”

猴子问:“怎么了?”

我说:“哼,还有脸问我怎么了?你小子在水底下看见自己在草原上赏花,却看见老子被龙吃了,你说你是不是比国民党还坏!人家国民党是损人利己,你小子是损人还不利己!”

这本是句玩笑话,猴子却压根儿没搭理我,继续阴沉着脸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

我讨了个没趣,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说:“他娘的,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准儿,咱们到底要去哪儿?你没听说,若尔盖草原可是彻头彻尾的藏地!我估计你说什么,他们都听不懂!”

猴子淡淡地说:“你放心吧,那地方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哟嗬,这死猴子嘴还挺硬!我气得牙根直痒,想着到时候找不到地方,看我不抽丫一大嘴巴子!

走着走着,天空中飘过一片黑云,将阳光遮住。远处原本淡绿色的青山随着阳光被遮住,迅速变成深绿色,远远看去,就像整个大山迅速变了颜色。

我正看得稀奇,忽然牦牛嘶叫一声,接着身子一摆,两条腿俯在地上,浑身战抖起来。车子歪在路边,差点儿倒下,我和猴子一下子被甩了下来。

多吉也从车上滚下来,跪在地上,朝着天上直磕头,身子抖得像个筛子,边磕头边说:“嘎布恰拐,嘎布恰拐……”

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猴子一下子把我从车上拉下来,藏在了大车后面,朝天上看去。

我小声问他:“怎么回事?”

“嘘!”猴子指了指天上,谨慎地看着。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上很干净,除了清澈的蓝天和丝丝缕缕的白云外,只有一朵黑云悠悠飘过来,挡住了阳光。这黑云有什么好稀奇的,他们为什么这么慌张?

我伸出头仔细看了看,那天上的黑云离我们很远,从这里看着,差不多有一张席子那么大,但要是落下来一定会大得惊人,不然也不可能连太阳都给挡住了。这分明就是块普普通通的云彩嘛,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刚想收回视线,黑云却突然缩小了一块,接着又缩小了一块,然后又渐渐变大。这黑云果然有古怪!

我结结巴巴地说:“猴子,他娘的,这块云会动!”

猴子却严肃地说:“那不是云,是只大鸟!”

“鸟?”我吓了一跳,那黑云遮天蔽日,怎么可能是鸟?世上哪里有这么大的鸟?

猴子却肯定地说,那并不只是一只鸟,而是成千上万只鸟聚集在一起,在天上高高飞着,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块黑云,连太阳都给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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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30 13:19:17 | 显示全部楼层
想来,猴子说的情况叫作过鸟,也叫作赶鸟会,我小时候还真经历过一次。那是我七八岁的时候,跟父亲去砀山。砀山有条很古老的黄河道,老黄河底下埋着一座古城,深不见底,有十几米深。砀山全是沙土地,那土太沙,什么庄稼都种不住,就是盛产鸭梨。那鸭梨又甜又脆,成为著名的砀山酥梨,对外出口。

我们去的时候正是秋天,赶上了一场过鸟——过鹌鹑。那鹌鹑多得活像闹蝗灾一样,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真是把天都给盖住了。先是刮过一阵黑风,刮得天昏地暗,人出门恨不得要打灯笼,大半边天都黑了。大家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嗡嗡的嘈杂声,像是地震,又像是数百架战斗机一起在飞,整个地面都嗡嗡作响。然后鸟群就过来了,黑压压的,像天上下起了黑雨。鸟群一转眼就扑下来,落在树上,树枝都被压断了;落在地上,地上像铺了一层麻黑色的毯子。反正一转眼的工夫,唧唧喳喳,到处都是——天上是,地上是,树上也是,成群结队,浩浩荡荡。

老乡告诉我们,这是过鹌鹑,就是鹌鹑迁徙。鹌鹑成群结队从南方一路飞过来,它们太累了,一落下来就再也不动了,用棍子都打不走。当地的男女老少一起上阵,用大扫帚扑,用渔网网,甚至用棍子打。鹌鹑尸体堆成了小山,每家每户的脸盆都装得满满的,当地人吃了整整半个月才吃完。

不过我也有些拿不准,这么多鸟在天上聚集成一朵黑云,也不往外飞,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时候,那块黑云慢慢飞走了。多吉这才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土,双手合十指着天上说:“哦呀……恰拐,天上的……飞的……鹰……嘎布!”

多吉说的是天上那片黑云,“恰拐”的意思应该是鹰——天上飞的鹰。这“嘎布”又是什么意思呢?老乡比画了半天,我们也弄不明白。最后他从地上拿起一块白石头,指着给我们看。

“嘎布”的意思是石头吗?难道说“恰拐嘎布”的意思是石头鹰?这根本说不通呀!猴子说,多吉的意思可能不是说石头,是说这石头的颜色——白色。藏族人有白色崇拜,他估计是想说,天上飞的是一只大白鹰!

我更惊讶了,啊,敢情刚才那块黑云不是鸟群,是一只大白鹰!那鹰得有多大啊?

猴子也苦笑着,说希望不是吧,不然这大白鹰要是饿了,我们几个怕是还不够给它塞牙缝的呢!

又走了大半天,我们远远看到茫茫草原上点缀着一朵朵白色的蘑菇。走近一看,那蘑菇原来是驻扎在草原上的帐篷。多吉很热情,一定要邀请我们去他家住一天。他吆喝着牛车,还没走近,就看见一条如狮子般的獒犬哗啦一声扯着铁链站过来,按住脚,朝我们嗷嗷叫起来。那叫声如滚雷一般,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我吓了一跳,早听说藏獒是高原上最可怕的野兽,没想到这么凶猛。我看着它狮子一般庞大的头颅和龇出嘴唇外的尖牙,吓得不敢靠近。

多吉朝它丢过一根马棒,喝住它,它悻悻地走到远处趴了下来。

藏地的帐篷由牦牛毛编织而成,结实且大,差不多有内地一间房子大小,里面各种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帐篷中央堆着几块石头,上面吊着一个铁桶,下面烧着牛、羊粪。铁桶里的水烧开了,咕嘟咕嘟地响。帐篷门口一左一右摆着两个铜皮水缸,帐篷上挂着一些风干的牛羊肉,还有一串串的干奶渣,甚至还有一个军用水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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