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虎论坛

 找回密码
 马上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双面法医》第3部--热门美剧的原著小说剧情--作者:杰夫·林德塞

[复制链接]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12-12-31 08:22:09 | 显示全部楼层
双面法医Ⅲ 第二十八章 是谁潜入我的梦乡
  警察在家里待了大约四十分钟,查看了院子和四邻,没发现什么,这结果似乎没让他们觉得惊讶,同样我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丽塔为他们煮了咖啡,还拿自己做的燕麦饼干招待他们。
  拉米拉兹肯定是几个想惹人注目的孩子干的,如果是这样,他们达到目的了。威廉卖力地让我们相信这个说法,就是几个恶作剧的坏小子而已,现在跑掉了。他们离开的时候,拉米拉兹补充道,今夜他们会开着巡逻车在我们房子周围多转几圈。可是即便这样,丽塔后半夜都一直端着咖啡坐在厨房,没法再回去睡觉。我呢,则辗转反侧了三分钟之久才又睡着。
  我跋山涉水地抵达梦乡,音乐立刻响起。有种强烈的喜悦感以及脸上感到的灼热……
  不知怎么我在走廊里了,丽塔摇晃着我,呼喊着我的名字。“德克斯特,醒醒,”她说,“德克斯特。”
  “怎么了?”我说。
  “你梦游了,”她说,“还唱歌。在梦里唱歌。”
  于是直到玫瑰色的晨曦初现,我俩仍坐在厨房里喝着咖啡。浴室的闹铃响起,她过去把它关上,回来看着我。我也看着她,但想不出来说什么。然后科迪和阿斯特进了厨房,我们别无他法,只好操持清晨的日常事务,出门上班,假装一切照旧。
  可是当然并非如此。有人想进入我的大脑,他们简直太如愿以偿了。现在他们又想闯进我的家,而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想要干吗。我只猜这一切都和莫洛克有关系,包括我那失踪的黑夜行者。
  说到底,就是有人想要对我干个什么事,他们在越来越近地向我逼近。
  我发现自己不愿去正视这样一种可能:一个古代的到现在仍然活着的神想杀了我。本来我觉得他们根本不存在。即便存在,怎么会想到针对我呢?显然是有人在利用莫洛克这整套噱头,好让自己显得更强大和重要,也让他的受害者相信他有特殊的魔力。
  比如潜入我的梦乡、让我听见音乐的能力?一个人类的猎手没有本事这么干,而且也不会吓跑黑夜行者。
  唯一可能的答案就是不可能。也许只是我积劳成疾,我想不出来别的理由。
  我早上到了办公室,来不及理清思绪就接到电话,据说在安静的大麻店发生两起凶杀。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被绑起来,刺了几刀,然后又挨了几枪。尽管我理应感到这是件可怕的事,但事实上我很庆幸我终于能看到没有被煮熟、砍头的尸体了。这让事情看上去比较正常,甚至祥和,起码有那么片刻是如此。我往四处涂抹着鲁米诺,几乎是兴高采烈地干着活儿,工作能让那讨厌的音乐消失一会儿。
  但这也给了我时间去反思,于是我反思了。我每天都看见这种情景,十有九次凶手会说“我只是扣动了一下扳机”或“等我明白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已经太晚了”之类好听的借口,我一直觉得挺有意思,因为我总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那也是我干这些事的理由。
  最终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我发现自己没有了黑夜行者,完全没法对斯塔扎克下手。这意味着我的才能是在黑夜行者那里,而不是在我自己身上。这跟所有其他“扣动扳机”的好似被短暂附体的家伙们有什么区别?
  直到近来,我的黑夜行者从来没有背弃过我;它总是和我如影随形,而不会在街角游逛,挑个坏脾气的家伙附身上去,然后又扬长而去。
  好吧,暂时不想这个。假设有一些黑夜行者游来荡去,有的会找个地方安身。这能解释哈尔潘描述的梦吗?会不会有什么附上他的身,让他杀了两个姑娘,再把他带回家,扔上床,然后自己才离开?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这猜想是真的,我可陷入一场比我以为的还要大的麻烦里了。
  我回到办公室,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有个电话留言,是丽塔的,她提醒我两点半有个和她牧师的约会。从我这边来说,我总是想,如果真有什么神的话,他绝不会让像我这样的家伙存活在世上。如果我错了,我一进教堂,神坛就该破裂坍塌。
  但我一向对宗教建筑的理智避讳此刻到了尽头,因为丽塔想让她自己的牧师来主持我们的婚礼,所以他需要先检查我的私人背景再决定是不是接受这项请求。显然他上次的调查工作并没有做好,因为丽塔的前夫是瘾君子,而且经常暴打她,尊敬的牧师却没能明察秋毫。如果牧师以前能忽视什么,他这次对我有所改进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
  尽管如此,丽塔对这个牧师崇拜有加。我们来到大道上一个珊瑚石建成的古老教堂前,它坐落在一大片草木有些过于茂盛的院落,就在离我早上才去过的凶杀现场半英里的地方。丽塔告诉我,她是在那里受的洗,她很早就认识这个牧师了。显然这一点很重要,我也同意。我想起欧文认得的几个牧师,他们是在我从事自己的业余爱好时被我盯上的。确切地说,我曾经的爱好。
  吉尔牧师正等在他的办公室——或许该叫密室、忏悔室,或别的什么?神职人员的密室总让我觉得能在那儿找到肛肠科大夫。或者该叫圣器保藏室。我承认我这方面词汇有限。我的养母多丽丝在我小时候曾努力让我去教堂,但发生过几次让人遗憾的事件后,看上去显然这事成不了,然后哈里干预了。
  牧师的书房满是书籍,名目生僻艰深,肯定充满了天道哲理真知洞见。还有几本探索女性心灵的,尽管没有标明哪种女人,以及如何让基督为你做工,我相信工钱不会便宜。甚至还有一本基督教化学书,在我看来有些不着边际,除非书上教人怎么把水变成酒的戏法。
  更有趣的是一本书脊上印着歌德体的书。我歪着头去念题目,仅仅出于好奇,但读着读着我感到浑身一颤,好像一盆冰水浇下来。
  《鬼附身:事实或想象?》我念着题目,听见远远的硬币落地的声音。
  对于旁观者,他很容易就会摇着头说,是的,显然,德克斯特如果从没往那个方向想的话,只能说他蠢。可是的确,我没那么想过。魔鬼有很多负面含义,对吧?以前黑夜行者在的时候,似乎没必要去探究那些神秘鬼祟的东西。只有当现在它走了,我才想起来琢磨这些事。为什么不是这回事呢?虽然有点老式,但正是这种古老揭示它或许有一定的正确性,可能所罗门、莫洛克之类这些玩意儿跟此刻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有些关联。
  黑夜行者会是个魔鬼吗?黑夜行者的失踪是因为它被驱赶走了吗?如果是这样,是被什么赶走的?某种强有力的好东西?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遭遇过那样的好东西,噢,到目前为止。事实上,我遭遇的正好相反。
  万一是非常非常坏的东西赶走了黑夜行者呢?我是说,比魔鬼还坏的东西?也许是莫洛克?一个魔鬼会自己赶走自己吗?
  我试着安慰自己,至少我问出了几个挺棒的问题,可我不觉得很安慰。我没能继续想下去,门开了,正义的吉尔牧师翩然而至,笑着低声说:“好啦,好啦。”
  牧师大概五十岁,看上去红光满面,我估计“什一税”征收进展顺利。他径直朝我们走来,给了丽塔一个拥抱,又在脸蛋上轻啄一下,然后转向我,用男子汉的方式大力握手。
  “好啦,”他说,冲我好奇地微笑着,“你就是德克斯特。”
  “我想是这样,”我说,“没办法。”
  他点点头,好像我说了挺有道理的话。“请坐,放松一下。”他说。他走到桌子后面,坐到一个大转椅上。
  我按他说的朝后仰靠在一只红色皮沙发上,正对着他的办公桌,但丽塔紧张地坐在另一只相同的沙发边缘。
  “丽塔,”他说着,又微笑了一下,“好啦,好啦。所以你已经做好再婚的准备了,是吗?”
  “是的,我——就是——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我准备好了,”丽塔说道,脸涨得通红,“我是说,是的。”她看着我,面红耳赤,眼神发亮地说:“是的,我准备好了。”
  “好,好,”他说,转脸带着喜欢的表情朝着我,“你呢,德克斯特?我很想多了解你一下。”
  “哦,从哪儿说起呢,我是个杀人嫌疑犯。”我谦恭地说。
  “德克斯特。”丽塔说,本已经红透的脸居然变得更红了。
  “警察认为你杀人了?”吉尔牧师问。
  “噢,他们不都这么认为,”我说,“只有我妹妹这么想。”
  “德克斯特在法医部门工作,”丽塔插嘴说,“他妹妹是警探。他只是——他只是在开玩笑。”
  他又冲我点点头。“幽默感是任何关系的良伴。”他说。
  他停了一下,看上去很深思熟虑,甚至更真挚了,然后又说:“你对丽塔的孩子们怎么看?”
  “噢,科迪和阿斯特崇拜德克斯特。”丽塔说道,她看上去很为不用再谈论我的在逃犯身份而高兴。
  “不过德克斯特是怎么看他们的呢?”他温和地追问。
  “我喜欢他们。”我说。
  吉尔牧师点点头道:“好。很好。有时候孩子会成为负担。尤其当他们不是你亲生的时候。”
  “科迪和阿斯特的确很擅长负担,”我说,“但我不介意。”
  “他们需要很多引导,”他说,“在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之后。”
  “噢,我会教他们的,”我说,也想到没必要说得太详细,所以我只是补充道,“他们的学习兴致可高了。”
  “很好,”他说,“所以我们会在主日学继续看到他们,是吗?”在我看来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试图勒索,要我们继续为填满他的奉献箱做努力,可是丽塔已经在恳切地点头了,我也只好由得她。另外,我也想当笃定不管谁会说什么,科迪和阿斯特都会在别的地方找到他们的精神寄托。
  “现在,你们两个,”他说,向后靠在椅背上,搓着双手,“在今日的世界上,一段关系需要坚强的信仰做基石。”他说着,期待地看着我。“德克斯特,你怎么看?”
  好了,终于来了。你不得不相信牧师就有这个本事,或早或晚他能把话题引到他的地盘上来。我不知道对着一个牧师撒谎是不是比向别人撒谎的罪过更大,但我实在想让这场面试尽快结束、无疾而终。如果我说出真相,还能让我过关吗?假如我说,是的,我虔诚地相信,牧师,我相信人类的贪婪和愚蠢,相信月圆之夜一把锋利剪刀的力量。我相信在看不见的暗处传出的阴冷笑声,那是刀神的恩赐。噢,是的,我有信仰,牧师。而超过信仰的,是我千真万确地看见世界的惨淡真相,那就是我生存的地方。
  但是说真的,那么说的话,想从牧师这里过关就难了,而我并不担心因为向牧师说谎而下地狱。如果真有地狱,我已经有了前排的票,所以我只是说:“信仰非常重要。”他看上去很满意我的回答。
  “太棒了,好吧,”他说,然后偷偷看了一眼手表,“德克斯特,你关于我们的教堂有问题要问吗?”
  这是个正常的问题,也许吧,但我还是吃了一惊,因为我想象这个面谈是需要我来回答问题的,而不是问他问题。我已经做好准备再敷衍至少一小时了——不过,该问什么呢?他们用葡萄汁还是红酒?奉献箱是金属还是木制的?跳舞算犯罪吗?我猝不及防。他看上去也没兴趣知道。所以,我对吉尔牧师充满信心地微笑着说:“事实上,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魔鬼附身的?”
  “德克斯特!”丽塔咽了口唾沫,紧张地微笑着,“这不是——你不能——”
  吉尔牧师举起一只手。“没关系,丽塔,”他说,“我想我明白德克斯特的意思。”他靠在椅背上点着头,朝我理解地笑笑。“你很久没来教堂了吗,德克斯特?”
  “呃,事实上,是的。”我说。
  “我想你会发现新教堂还是很适合现代社会的。上帝之爱的中心意思没有改变,”他说,“但有时候我们对它的理解会改变。”说到这儿,他居然朝我挤了一下眼睛。“我想我们可以允许万圣节夜晚有鬼,但周日礼拜时是不允许的。”
  好吧,至少算个回答,尽管不是我想要的。我并不真的期待吉尔牧师能抽出一本魔法书并当场念咒,不过我得说,我多少有点失望。“那好吧。”我说。
  “还有什么问题?”他心满意足地微笑着问我,“关于我们教堂,或者婚礼的?”
  “噢,没有了,”我说,“挺简单明了的。”
  “我们喜欢这样。”他说,“只要我们万事以基督为上,其他的都会各就各位的。”
  “阿门。”我响亮地说。丽塔瞥了我一眼,但牧师看上去挺买账。
  “那好吧,”他说,并站起来伸出手,“六月二十四日。”我也站了起来,握着他的手。“不过我希望在那之前看到你们,”他说,“我们每个礼拜天上午十点有很棒的现代式礼拜。”他挤挤眼,用力挤了一下我的手。“赶紧回家看足球赛吧。”
  “太棒了。”我说,想着一个体贴的商家是多么可爱啊。
  他松开我的手,把丽塔拉过来,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丽塔,”他说,“我真为你高兴。”
  “谢谢。”丽塔在他肩头哽咽着说。她靠着他的肩膀待了一会儿,抽搭着鼻子,然后站直身子,擦擦鼻子看着我。“谢谢,德克斯特。”她说。为了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有人感谢总是好事。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12-12-31 08: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双面法医Ⅲ 第二十九章 魔鬼附身
  很久以来第一次,我急于回到工作上。不是因为我急着去做血液分析,而是因为在吉尔牧师的书房引起的话题——魔鬼附身。这有些名堂。我从来没真的觉得自己被附过身,尽管丽塔坚持自己的说法。但至少这是一个有历史、有出处的说法,所以我很想多知道些。
  首先我检查了我的答录机和邮箱,除了通常的部门通知清理咖啡间的消息外没有别的留言,也没有来自德博拉的尴尬道歉。我打了几个旁敲侧击的电话,弄明白她外出调查科特·瓦格纳去了,这让我觉得稍稍安心,至少这说明她没在跟踪我。
  问题解决,理智清醒,我开始研究魔鬼附身的问题。又一次,老好人所罗门王的形象再次高大地出现。他显然跟一系列魔鬼关系密切,它们大多数都带好几个z字母的名字。他把它们呼来喝去,像对佣人一样,让它们搬运修建他的伟大神庙。这让人有些吃惊,因为我一向听说神庙是个好地方,肯定应该有类似魔鬼劳工法的东西。我是说,我们对雇用非法移民摘橙子这么大惊小怪,那些敬神的教皇们不该对魔鬼也制定些法规吗?
  可是事情不是这样。所罗门王作为首领跟它们相处甚欢。它们当然并不喜欢被约束,但对他的指令会言听计从。到这里就冒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也许另外还有别的谁有能力掌控它们,这人也想掌控黑夜行者,导致后者削尖脑袋从这不情不愿的奴役中逃脱出来。
  我想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这个说法的最大问题是,它并不符合我从一开始就感觉到的那种强大而致命的危险,尽管那时黑夜行者还没有逃走。我很能理解被逼着干不想干的事情时的那种别扭劲,但那和我所感受到的让人魂飞魄散的恐惧感根本不能比。
  这是不是说黑夜行者并不是魔鬼?是不是说我身上发生的只是种精神病?一种完全想象出来的杀戮欲望和被迫害妄想所分裂的幻想?
  可是,贯穿历史的各个文化都相信附体说。我只是没法把这和我的问题联系起来。我觉得我好像摸到了边儿,但没有灵感浮现。
  突然就到了五点半,我比往常更加迫切地想逃离办公室,投奔我那并不一定安全的家园。
  第二天下午,我坐在办公室打着一份枯燥乏味的连环凶案报告。尽管是迈阿密这样的城市也有平淡无奇的谋杀,这个案子就是其中之一,或者准确地说,叫其中之三个半,因为三具尸体在停尸房,一个在杰克逊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这是在本城混乱地区的一起简单过路枪杀案。实在没必要要花上大量时间,因为有足够的证人都说是个叫“杂种”的人干的。
  形式仍然很重要,我在现场花了半天工夫来确保没有人从大门过道跳出来,用园艺剪刀把受害者砸昏,恰逢其时经过的车上射来的子弹把受害者击中。我想用一种有趣的方式来解释清楚,溅血会很真实地反映移动中的枪击结果,但这个分析过程的无聊让我头昏眼花。我呆呆地瞪着电脑屏幕,耳鸣如鼓,很快耳鸣换成节奏,夜间的音乐再度浮现,素白色的打印纸突然被湿淋淋的鲜血浸透,而且将我席卷,冲刷了办公室,整个视力所及的世界满是鲜血。我从椅子上跳起,把眼睛眨了又眨,直到幻觉消失,可我仍然颤抖不止,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即便是光天化日的它也会来找我了,即便我坐在警察局的办公室里,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要么是它越来越厉害,离我越来越近,要么是我越来越疯。精神分裂症患者能听见声音,他们也能听见音乐吗?黑夜行者也算声音吗?我是不是其实一向都是个疯子,如今只不过是到了疯狂的终结篇,困惑的德克斯特的小命即将休矣?
  我不觉得有这个可能。哈里已经把我给整饬好了,他确保我运转正常——如果我疯了,哈里会知道的,但他告诉我我没有。哈里从来不会错。所以事情解决了,我是正常的。谢谢。
  那我为什么会听到音乐呢?为什么我的手会抖?为什么我得被一个魔鬼附身,才不会像这样坐在地板上用食指拨拉嘴唇发呆?
  很明显,大楼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听见什么——只有我,不然楼道里会挤满了要么跳舞要么尖叫的人群。不,恐惧已经侵入了我的生活,鬼鬼祟祟地追着我,跑得比我还快,占据了以前是黑夜行者蜷伏的巨大空间。
  我无以为继:我需要从外界获取信息来理解这一切。有很多渠道相信魔鬼是真的存在的——迈阿密有很多人每天辛勤工作就是为了将魔鬼从人们的生活中驱赶出去。尽管那个海地神甫说了,他一点儿都不想和这些有瓜葛,尽管他迅速溜之乎也,他却似乎知道这是什么。我想当确信山特利是信奉附体的。但没关系,迈阿密是个奇妙的多元城市,我肯定能找到其他地方去问这个问题,并得到全然不同的答案——甚至有可能是我正在寻找的答案。我离开办公室向停车场走去。
  生命之树在黎波堤市边上,是迈阿密不适宜外地旅游者夜晚造访的地区。这个角落被海地移民占据,很多建筑都被漆成好几种鲜艳的颜色,好像只用一种颜色的话通不过。有些建筑上画着海地乡村生活的风俗画。公鸡、山羊看起来是永恒的主题。
  在生命之树的外墙上画着一棵巨树,在它下面是两个敲着巨鼓的男人形象。我在这家店铺外面径直停好车,穿过纱门,纱门带响一只小铃铛后在我身后砰然合上。在门后是一扇挂着珠子的门帘,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她说着克里奥尔语,我站在玻璃柜台前面瞪着。店铺里都是货架,摆满盛着神秘液体、固体和不明物体的罐子。其中的一两个罐子里好像盛着不久前还是活物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掀开珠帘来到门前。她大概四十岁,瘦得跟麻秆似的,颧骨很高,肤色好像被晒过的红木。她穿件红黄相间的裙子,头上裹着同色的缠头巾。“啊。”她带着浓重的克里奥尔口音说。她用非常怀疑的眼神打量我,轻轻摇着头:“我能为你做什么,先生?”
  “啊,是这样……”我说,我有点结巴得不知怎么说下去。该怎么说起呢?我没法说我觉得自己曾被附体,想再次被附体——可怜的女人该朝我洒鸡血了。
  “先生?”她不耐烦地催促着。
  “我只是想知道,”我说道,很属实,“你有没有关于魔鬼附体的书?呃,英文的?”
  她嘟起嘴,非常不赞成地使劲摇头。“不是魔鬼,”她说,“为什么你要问这个?你是记者?”
  “不,”我说道,“我只是,啊,感兴趣。好奇。”
  “对巫毒教好奇?”她说。
  “只是附体部分。”我说。
  “哈,”她说,好似她更不赞成了,“为什么?”
  智者肯定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当别的招不好使时,说真话。这听上去是如此像真理,我相信肯定不是我第一个想到的,而且这看起来是我唯一能做的,于是我孤注一掷。
  “我想,”我说,“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我曾经被附身过,前一阵子。”
  “哈。”她说。说完死死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耸耸肩。“可能吧,”她终于说,“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只是,嗯……有这种感觉,你知道。有种东西在我身体内部,也许是,注视着我?”
  她朝地板上吐了口唾沫,对这么个体面的女性来说,这真是个强烈的表示。她摇着头。“你们这些白人,”她说,“你们偷我们的东西,把我们弄到这儿来,把什么都夺走了。等我们从一无所有中做出了点东西,你们也想占上一份。哈。”她朝我摇着手指,好像一个面对着差学生的二年级老师。“你听着,白人。如果鬼进入了你,你会知道。这不是演电影,而是一份大福气,而且,”她恶狠狠地笑着,“这事不会发生在白人身上。”
  “啊,可是……”我说。
  “没可是,”她说道,“除非你自己愿意,除非你恳求它的降临,不然它才不会来。”
  “可是我愿意。”我说。
  “哈,”她说,“从来不会到你这儿来的,你在浪费我的时间。”她说完就转身走了,穿过珠帘朝店铺后面走去。
  我觉得没必要等她回心转意,看上去没可能——而且看上去巫毒教不能解释黑夜行者的事。她说只有求,才会得,还说那是一个大福气。至少这回答案不同了,尽管我不记得我曾恳求过黑夜行者的来临——它只是一直都在。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在店铺外面的马路牙子上停下来,闭上双眼。请回来吧,我说道。
  什么也没有发生。我钻进汽车,开回去上班。
  多有趣的选择,观察者想。巫毒教。这想法自然有其逻辑性,他没法否认这个。但真正有趣的是它表现出来的对方的想法。他在朝着正确的方向走——而且已经非常接近了。
  等对方的下一个线索冒出来之后,他会更接近真相。这孩子被吓坏了,差点就溜掉了。但他毕竟没有溜走。他一直很有贡献,现在就快要马到成功,获取他那黑色的奖赏了。
  跟其他人一样。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12-12-31 08:22:31 | 显示全部楼层
双面法医Ⅲ 第三十章 又一个嫌疑人
  我还没在椅子上坐稳,德博拉就进了我的小工作间,坐在我桌子对面的折叠椅上。
  “科特·瓦格纳失踪了。”她说。
  我等她说下去,可她停住了嘴。我只好点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我说。
  “从礼拜六就没人再看到他了,”她说,“他的室友说他最后一次回来时神色异常,可又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换了鞋,就走了,就这样。”她犹豫着,然后加了一句:“他留下了他的背包。”
  我承认听到这里我振作了一点。“里面有什么?”我问。
  “有血迹,”她说,好像在承认自己拿了最后一块饼干,“它跟泰米·康诺儿的血液相符。”
  “噢,那么,”我说,这时候不大该挑刺说她另外找了别人来做血样分析,“这线索真不错。”
  “是啊,”她说道,“是他。肯定是他。他杀了泰米,取了她的头,放在他的背包里,然后做了曼尼·波尔克。”
  “看上去很像是这样,”我说,“真可惜——我都习惯了自己有罪的感觉了。”
  “这简直说不通,”德博拉抱怨说,“这孩子是个好学生,参加了游泳队,家庭背景好——所有这些。”
  “他的确挺好的,”我说,“我真不敢相信是他干出来的啊。”
  “好吧,”德博拉说,“我知道,妈的。全是废话。可是怎么会他妈的这样——这家伙杀了他自己的女朋友,好吧。也许甚至还有她的密友,因为她看见了。可是别人呢?还有干吗要烧了他们,还有牛头,叫什么来着,莫拉斯克?”
  “莫洛克,”我说,“莫拉斯克是一种牡蛎。”
  “得,”她说,“可是这说不通啊,德克斯特,我是说……”她转头看着别处,有一刹那我以为她要道歉了,可我错了。“如果说得通,”她说,“那也是按你的说法。那种你知道的说法。”她回过头看着我,但仍然没有尴尬的意思。“就是,你知道——我是说,就那个,呃,它回来了吗?你的,啊……”
  “没,”我说,“它还没回来。”
  “噢,”她说,“操。”
  “你发了科特·瓦格纳的通缉令吗?”我问。
  “我知道怎么做自己的工作,德克斯特。”她说,“如果他还在迈阿密地区,我们会抓住他。佛罗里达法务部也得到消息了。只要他在佛罗里达,会有人抓住他的。”
  “如果他不在佛罗里达呢?”
  她死盯着我,那眼神让我看到了哈里发病前的样子。他做了一辈子警察:那是一种疲倦,一种被日常的挫败感磨得没了脾气的表情。“那他可能就逃脱了,”她说,“那我就得把你抓去交差,好保住我的饭碗。”
  “那好吧,”我说,使劲装出开心的表情来掩饰我心中的巨大阴影,“让我们祷告他开着一辆辨识度高的车吧。”
  她哼哼着:“是一辆红色吉优牌汽车,就是那种微型吉普。”
  我闭上眼睛。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流到了脚上。“你说是红色的?”我听见自己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声音问道。
  没有回答。我睁开眼睛。德博拉正带着种非常怀疑的表情看我,那怀疑巨大得让我伸手可及。
  “你他妈的怎么了,”她说,“这是你的声音告诉你的?”
  “一辆红色吉优车前两天夜里跟踪过我,”我说,“然后有人想闯入我家。”
  “混蛋,”她冲我嚷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这一切?”
  “只要你一跟我说话。”我说。
  德博拉变得面红耳赤,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我忙。”她说道,不是很令人信服。
  “跟科特·瓦格纳似的。”我说。
  “好吧,老天爷,”她说,我知道这就是我能得到的全部道歉了,“是,是红色的,可是我操。”她仍然低着头:“我想那老头说对了。坏家伙要赢了。”
  我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妹妹这么沮丧。我搜肠刮肚想说几句鼓励的话,能提高士气,让她振作起来的话,可是,我什么也想不出来。“好啦,”我最后说,“如果坏家伙真的要赢了,至少你更有的忙了。”
  她最后抬起头来,但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是啊,”她说,“肯德尔发生了枪击案,有个家伙昨晚杀了他妻子和两个孩子。我得忙那个案子去了。”她站起来,慢慢恢复了一点她本来惯常的状态。“为我们鼓掌。”她说,然后走出了我的办公室。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对完美搭配。新事物具有自我认知能力,这让掌控它们变得越发容易——而且让它更有成就感。他们彼此杀戮也进行得更加稳定,它不必再等很久就能找到新的寄居地——也不必再试图去繁殖。它急着赶到自己的寄居地去杀戮,它等着,渴望着那种陌生而奇妙的感觉。
  可是当那感觉来临时,却只是缓慢地骚动几下,用纤细的触须去勾引它,然后未待盛开便凋谢了。
  它很迷惑,为什么这次不繁殖了?肯定有什么原因,它孜孜不倦地寻求着答案。许多年后,新事物不断涌现并成长。渐渐它发现繁殖的条件又成熟了。那费了它不少劲才找到了答案,但每次它重复运用最终找到的公式,一种新的现象又生成了,并带着痛苦和恐惧逃逸到了人世,这让它很满意。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寄居地有些失去镇静,要么是因为饮用他们新酿造的饮料,要么是通过附体。牺牲者得知道什么在等着他们,如果再有一些观众,他们的情感灌注其中,会让这场体验变得更加强大。
  得有火——火是一种非常好的杀死牺牲者的方式。它能够用一种辉煌而巨大的能量把他们瞬间化为乌有。
  最后,整件事情有年轻人参与的话就再好不过了。聚集的情感会被大大加强,尤其通过他们的父母。强大得无与伦比,超过一切它能想象出来的。
  火,附体,年轻的牺牲者。一个简单的公式。
  它开始推动新的寄居地来发明新的办法能把这些条件永久地固定下来。这些新的寄居地居然心甘情愿地配合它。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13-1-1 10:21:20 | 显示全部楼层
双面法医Ⅲ 第三十一章 两个小坏蛋
  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看过电视上的一组节目。一个男人用一根直杆顶着一叠盘子,转动直杆,盘子却在空中保持不落。如果他慢一点,或者转个身,尽管只是一刹那,一只盘子就会甩偏后掉下来在地上砸碎,其他盘子也会接二连三地掉下来。
  这难道不是一个关于人生的绝佳象征吗?人们都在保持自己的盘子在空中转动不落,一旦把它们架上去后就得不错眼珠地盯着它们,让它们转个不停,不能稍有停息。另外,在真实生活中,有人还会趁你不留神的时候给你不断增加盘子,把直杆藏起来,改变重力定律。所以当你觉得所有的盘子都转得挺不错时,会突然听见背后响起可怕的破碎声,然后一大摞你甚至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的盘子开始往地上掉。
  本来我愚蠢地以为,曼尼·波尔克的不幸遇害减少了一只让我烦恼的盘子,因为现在我能用正常合理的价格操持婚礼宴会了,65美元一位,带冷切拼盘、冷饮管够。我能集中精力解决真正重要的问题,即找回自我。本以为一切平安无事,我转身了一刹那,结果迎接我的就是背后一阵破碎的巨响。
  充满象征意义的盘子在我下班后进入丽塔的家门时碎了。屋子安静得我以为没人在家,可是扫了一眼屋内就让我看见了一幅令人非常不安的情景。科迪和阿斯特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丽塔站住他们背后,脸上是一种能让新鲜牛奶变成酸奶的表情。
  “德克斯特,”她说,声音中隐隐有雷霆万钧,“我们得谈谈。”
  “当然。”我说,被她的表情震撼了,我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对化解冷峻的气氛丝毫无济于事。
  “孩子们。”丽塔说。显然这是她能说的全部内容了,因为她只是怒目圆睁,什么别的也说不出来。
  但是我当然明白她指的是哪些孩子,所以我点着头鼓励她说下去。“是的。”我说。
  “噢。”她说。
  唉,如果丽塔需要这么费劲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刚才我进门时家里这么安静了。显然对话技巧的遗失需要外交家德克斯特来拯救,不然到吃晚饭时我们都说不出7个字,所以我鼓起了我那著名的勇气。“丽塔,”我说,“有什么问题吗?”
  “噢。”她又说一遍,这对事情没什么帮助。
  唉,好吧,对于单音节患者也只能做到这么多,尽管是我这样的天才交谈者。由于显然丽塔已经帮不上忙,我看着科迪和阿斯特,他俩从我进门后还一动不曾动过。“得,”我说,“你俩能告诉我妈妈是怎么了吗?”
  他俩交换了一下那著名的眼神,然后转向我。“我们不是成心的,”阿斯特说,“是个意外。”
  尽管信息不足,不过至少是个完整的句子。“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我说,“是什么事故?”
  “我们被逮住了。”科迪说,阿斯特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我们真不是成心的。”她加重语气重复道,科迪转头看着她,想起来他们的约定。她瞪着他,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慢慢地朝我点头。
  “事故。”他说。
  亲眼看着同盟战线的形成是件好事,不该我还是一点都不明白大家正在说什么,刚才又发生了什么。时间很紧迫了,因为晚饭时间快到了,德克斯特需要按时进食。
  “他们就只愿意说这么多,”丽塔说,“跟没说似的!我不明白你们怎么能把薇莉佳的猫绑起来,还说这是事故!”
  “它没死。”阿斯特用我从来没听过的特别细小的声音说。
  “那园丁剪子又是干什么用的?”丽塔问。
  “我们没用那个。”阿斯特说。
  “可是你们打算用来着,是不是?”丽塔说。
  两个小脑袋转过来对着我,过了片刻,丽塔也转过头来。
  一幅动态画面开始浮现,我开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显然小家伙们想独立进行一次行动,在没有我在场的情况下。更糟糕的是,我感到自己跟这事有了不可摆脱的干系;孩子们眼巴巴地希望我能解救他们,丽塔则显然已经严阵以待准备好把满腔怒火撒在我身上。这当然是不公平的,我到目前为止所干的事情不过是下了班回到了家里。但像我在不止一次的事件中经历过的一样,生活本身就是不公平的,还没有地方投诉,所以我们只能逆来顺受地接受命运的安排,收拾残局,继续前行。
  我就打算这么干,尽管我怀疑这其实也没大用。“我相信会有个很好的解释的。”我说。阿斯特眼睛顿时发亮,拼命点头。
  “就是个意外。”她高兴地坚称。
  “没人把猫绑起来,用胶带绑到工作台上,手里拿着园丁剪子站在它旁边,而这一切只是个意外?!”丽塔说。
  老实说,事情有点复杂了。一方面,我很高兴自己终于对问题有了全面了解;可另一方面,我们却陷入了一个挺难解释的事件里。我情不自禁地想,其实丽塔如果能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会让她更愉快一点。
  我以为我已经对阿斯特和科迪说得很清楚了,在我确定他们的翅膀长硬以前,他们是不能单飞的。但他们显然选择了对此不予理解,而且,尽管他们正承受着这一行为的严重后果,可还得靠我来拯救他们出困境。除非他们能真正明白再也不能这么干了,不得偏离我让他们遵循的由哈里制定的原则,不然我很乐于让他们回头是岸。
  “你们知道做错了什么吗?”我问他们。他们一齐点头。
  “你们知道为什么错了吗?”我说。
  阿斯特看上去很不确定,她看看科迪,然后脱口而出:“因为我们被逮住了!”
  “你瞧,你瞧见了吧?”丽塔说,声音开始变得歇斯底里了。
  “阿斯特,”我说,仔细地端详她,眼镜一眨不眨,“这会儿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真高兴有人会觉得这是个玩笑,”丽塔说,“可惜我不这么认为。”
  “丽塔,”我用尽我能调动的全部平静的口吻,又加上我多年来孜孜不倦学来的成年人类的阴险狡诈,继续说道:“我想这就是吉尔牧师曾经提到过的时候,我需要教育他们。”
  “德克斯特,这两个孩子真——我没办法了——而你——!”她说,尽管已经快哭出来了,我还是很高兴地看到她渐渐能正常说话了。这当儿,一幕老电影的场景映入我的脑海,我非常明白作为一个正常人这会儿应该干吗。
  我朝丽塔走去,脸上尽可能地显得非常严肃,我把手放在她的肩头。
  “丽塔,”我说道,非常满意地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的凝重和男人,“你太介意这件事了,你让自己的情绪蒙蔽了你的判断。这两个孩子需要明确的教导,我可以给他们。毕竟,”我突然想到了下面的话,庆幸自己还没失了方向感,“我现在就是他们的父亲。”
  我早该料到这句话会把丽塔推到泪海里。果然,我刚一说完,她就嘴唇颤抖,脸上的怒气一扫而光,泪水奔涌而下。
  “好吧,”她啜泣着,“请你——我刚跟他们谈过了。”她大声抽泣着,急急冲出了房间。
  我由得丽塔戏剧性地退了场,又停了一下,才走回到沙发前面,看着我的两个小坏蛋。“好了,”我说,“我们理解,我们保证,我们会耐心等待,那这是怎么了?”
  “你太慢了,”阿斯特说,“我们除了这次什么也没干。而且,你也不是总对的,所以我们觉得我们不应该再等了。”
  “我准备好了。”科迪说。
  “真的吗,”我说,“那我猜你们的妈妈一定是世上最厉害的侦探,因为尽管你们准备好了,可她还是把你们逮住了。”
  “德克斯特啊!”阿斯特哼哼唧唧地说。
  “不,阿斯特,你别插嘴,让我说一分钟。”我用我最严肃的表情对着她,她好像还想说什么,可是接下来奇迹在客厅发生了,阿斯特改变了主意,闭上了嘴。
  “好吧,”我说,“我从最一开始就说过,你们必须按我的方法来。你们不必认为我永远正确,”阿斯特嘟囔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可你们必须听我的,按我说的做。不然我不会再帮你们了,你们也会以进监狱收场,没别的下场,明白吗?”
  他们可能不知道该拿我的这种新语气和角色怎么办才好。我不再是玩伴德克斯特,而是腰身一变成了法官德克斯特,他们以前从没见过的。他们互相犹豫地看看,我便加重了语气。
  “你们被逮住了,”我说,“被逮住了会怎么样?”
  “罚站?”科迪没把握地说。
  “啊哈,”我说,“要是你们三十岁了呢?”
  阿斯特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说不出话来了,科迪则已经用光了他的两个字配额。他们互相看着,然后都低下头看着脚尖。
  “我妹妹,德博拉警官,还有我,一天到晚都在捉干了这类事情的人,”我说,“一旦让我们逮到了,他们就得进监狱。”我朝阿斯特笑笑。“那是对成年人的罚站。不过比罚站厉害多了。你会待在一个小房间里,面积跟你的厕所那么大。门被锁着,不管白天黑夜;小便要对着地上的一个小孔;吃的是发霉的白菜;周围有好多老鼠和蟑螂。”
  “我们知道监狱是什么,德克斯特。”她说。
  “真的吗?那为什么你们还急着忙着要往那儿去?”我说。
  “你知道什么是老火花吗?”
  阿斯特又低头看看脚尖。科迪则一直没有抬头。
  “老火花是电椅。如果他们逮住了你,他们会把你绑上老火花,在你的头上缠上电线,把你烤得跟培根似的。听上去好玩吗?”
  他们摇摇头。不。
  “所以首先要学习的就是不要被逮住,”我说,“记得那个食人鱼吗?”他们点头。“它们看上去太凶恶,所以人家一看就知道它们很危险。”
  “可是德克斯特,我们看上去不凶。”阿斯特说。
  “嗯,你们看上去是不凶,”我说,“而且你们不要让自己看上去很凶。我们应该做正常人,而不是食人鱼。同样道理,你们要装成另一副样子。因为当有事情发生时,人们首先要找的就是凶恶的人。你们得让自己看上去很乖、很可爱、很正常。”
  “我能化妆吗?”阿斯特问。
  “等你长大了吧。”我说。
  “你说我们每时每刻都得这样!”她说。
  “我的确是说每时每刻。”我说,“你们这次被逮住了,是因为你们擅自行动,又不懂得自己在干什么,因为你们不听我的话。”
  我想这场折磨已经差不多够长了,于是在沙发上坐下,坐在他俩中间。“不要在没有我在场的情况下再做任何事,明白吗?你们这次答应了我,得说话算话。”
  他们慢慢抬起头看着我,然后点点头。“我们保证。”阿斯特轻轻说。科迪用更小的声音说:“保证。”
  “那好吧。”我说。我握着他俩的手,我们的手严肃地握在一起。
  “好,”我说,“现在我们去跟你们的妈妈道歉。”他们俩一跃而起,心花怒放地庆祝这场讨厌的折磨终于过去。我跟着他们出了房间,对自己的表现近乎满意,像我曾经对自己觉得的那样。
  也许为人之父终归还是有点意义的。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13-1-1 10:21:34 | 显示全部楼层
双面法医Ⅲ 第三十二章 法医实验室
  孙子是个智者,尽管已经死了很久,他写了本叫《孙子兵法》的书,其中做了很多聪明的论述。他说每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都要找到办法把坏事变好事,关键是你得能正确的看待这件事情。这可不是什么新纪元加利福尼亚乐天派信条,他们坚称如果生活给了你柠檬酸,你应该把它变成柠檬派。孙子说的是生活中时时都会用到的技巧。
  比如眼下,我的问题是如何在被他们的妈妈捉住的情形下继续按照哈里规则来训练科迪和阿斯特。在寻求答案的时候,我记起了老好人孙子的话,想象如果换了他会怎么做。当然,他是个将军,所以他用骑兵包抄左翼什么的,不过道理总是相通的。
  在带科迪和阿斯特去见他们正在抽泣的妈妈的路上,我绞尽脑汁想些能让那个古老的中国将军同意的话来说。等我们三个在丽塔面前站住时,我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我眼疾手快地抓住。
  “丽塔,”我静静地说,“我想我能把这事在出圈之前处理好。”
  “你没明白吗,这事已经出圈了。”她说,停下来大大哽咽了一下。
  “我有个主意,”我说,“我想让你明天带他们来我工作的地方,一放学就来。”
  “可是那不是——我是说,不就是因为——”
  “你看过一个叫‘以身试法’的电视节目吗?”我说。
  她看了我一会儿,抽搭了一下,又转头看着两个孩子。
  于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半,科迪和阿斯特轮流看着法医实验室的显微镜。“那是头发?”阿斯特说。
  “对。”我说。
  “看着太恶心了!”
  “人体的大部分都很恶心,尤其是从显微镜下看的话,”我告诉她,“看看头发旁边是什么。”
  一片静默,直到科迪猛地拽了阿斯特一下,她把他搡到一边说道:“科迪,别推我!”
  “你们看到了什么?”我问。
  “它们看上去不一样。”她说。
  “它们是不一样,”我说,“第一根是你的,第二根是我的。”
  她继续看了一会儿,然后从目镜上抬起头。“能看出来,”她说,“它们真的不一样。”
  “还有更好玩的,”我告诉她,“科迪,把你的鞋给我。”
  科迪非常配合地坐到地板上,脱下了左脚的运动鞋。我接过来,伸出一只手。“过来。”我说。我帮他站起来,他跟着我,用单脚跳着来到最近的桌子旁。我把他抱起来放到椅子上,举起鞋给他看鞋底。“你的鞋。”我说。“干净还是脏?”他仔细看看。“干净。”他说道。
  “你是这么想的哈,”我说,“看这个。”我拿起一只小刷子,从鞋底纹路之间夹了几乎看不见的一小块脏东西,放在一个培养皿里。我从脏东西上取下更小的一块放在载玻片上,再放到显微镜下。阿斯特立刻挤过来看,可科迪飞快地跳了过来。“该我了,”他说,“我的鞋。”她看看我,我点点头。
  “是他的鞋,”我说,“他看完你看。”她显然接受了这个安排,退到后面,让科迪爬上了凳子。我看着目镜,调教好焦点,发现我所看到的正是我想要的。“啊哈,”我说,并退了一步,“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年轻的大师。”
  科迪皱着眉头从显微镜里看了好几分钟,直到阿斯特急不可耐地扭动起来,我俩都看着她。“够长了,”她说,“该我了。”
  “等一下,”我说,然后转过来对着科迪,“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他摇着头说:“垃圾。”
  “好,”我说,“现在我来告诉你。”我又看了看目镜,然后说:“首先,有动物的毛发,也许是猫科动物。”
  “意思就是猫。”阿斯特说。
  “然后,有泥土,含有高氮的,也许是盆栽土,就是用来培植家养植物的土。”我头也不抬地对科迪说,“你们从哪儿捉来的猫?车库?你们的妈妈在那儿种的有植物?”
  “是的。”他说。
  “啊哈,我也这么想。”我又看着显微镜,“噢,看这儿。这是一根化纤,从谁家的地毯上带来的。蓝色的。”我看看科迪,扬起眉毛:“科迪,你房间的地毯是什么颜色的?”
  他的眼睛瞪得圆圆地说:“蓝色。”
  “对。如果我想搞得玄一点,我还能拿这根和你房间的地毯去比较一下。那你就死定了。我能证明是你捉的猫。”我又看着目镜继续说,“我的老天爷,有人最近吃了意大利馅饼,噢,还有一小块爆米花。记得上礼拜看的电影吗?”
  “德克斯特,我想看,”阿斯特哼唧着,“该我了。”
  “好。”我说。我把她抱到科迪身边的凳子上,让她也能看显微镜。
  “我没看见爆米花。”她立刻说。
  “角上那粒圆圆的棕色东西。”我说。她安静了片刻,然后抬头看着我。
  “你没法真看出来那些,”她说,“光看显微镜的话。”
  我很乐于承认我的确有点夸张,但毕竟,我们今天的目的就是这个,所以我有备而来。我拿起一本事先准备好的记事簿,在桌面上打开。“我可以的。”我说,“而且不止这点,看。”我翻到一页上,上面是好几种不同动物的毛发的照片,是我精心挑选过的,以对比它们的不同。“这根是猫毛,”我说,“跟山羊的完全不同,看见了吗?”我翻过一页,“地毯纤维,跟衬衫纤维不同,跟洗碗毛巾也不同。”
  他们俩挤在一起看着这个本子,翻了十几页。的确,我真的能看出这些东西的区别。当然,我仔细挑选拼凑成了这本笔记,让法医工作看上去显得很厉害很强大。而且公平地说,我们真的有本事做到我给他们看的那些,尽管对捉到坏蛋作用有限,可我不想告诉他们这些,以免破坏一个迷人的下午。
  “再看看显微镜,”几分钟后我告诉他们,“再看看你们还能发现什么。”他们急不可待地照做了,看上去非常高兴。
  当他们最后抬头看着我时,我冲他们愉快地笑着说:“所有这些是从一只干净的鞋上来的。”我合上本子,看到他们俩正若有所思。“而且我们利用的只是一个显微镜。”我说,朝着房间里其他闪闪发亮的机器点点头,“想想如果我们用上其他这些精密的机器的话,我们还能发现什么。”
  “是啊,可是我们还可以赤脚。”阿斯特说。
  我点点头,好像她说的话很有道理。“是啊,你可以。”我说,“那我可以干这个,把手给我。”
  阿斯特看了我几秒钟,好像怕我会把她的手剁下来似的,但她还是慢慢伸出手来。我握住它,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指甲钳,从她的指甲缝里夹了点东西。“来看看你这里有什么。”我说。
  “可是我洗手了。”阿斯特说。
  “没关系。”我告诉她。我把那一小块东西放到另一只载玻片上,放到显微镜下面。“现在,来吧。”我说。
  咚咚。
  如果说我们都僵住了,也许有点夸张,但的确,我们都僵住了。他们俩都抬头看着我,我则看着他们,一下子都忘了呼吸。
  咚咚。
  声音更近了,我们几乎忘了我们是在警察局,一个按说是非常安全的地方。
  “德克斯特。”阿斯特有点哆嗦地说。
  “我们在警察局,”我说,“我们绝对安全。”
  咚咚。
  声音停止了,近在咫尺。我脖子后面的汗毛竖了起来,门慢慢地开了,我转过头去。
  多克斯警官。他站在过道那里,瞪着我们,这似乎已经成了他永远的表情。“你。”他说。声音从他那没了舌头的嘴巴里发出,和他的表情一样让人不安。
  “噢,是啊,是我。”我说,“真好你还记得。”
  他朝屋子里又迈了一步,阿斯特从椅子上爬下来,跑到窗户那边,尽量离他远一点。多克斯停下来看着她,又看看科迪。科迪滑下椅子,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多克斯。
  多克斯看着科迪,科迪看着他。多克斯深吸了一口气,又转过头看着我,向前很快地迈了一步,差点失去平衡。“你,”他又说一遍,从牙齿间发出咝咝的声音,“挨子!”
  “挨子?”我说,真的不明白他受了什么刺激。我是说,如果他真想吓唬小孩的话,至少该拿个本和笔来交流。
  不过显然这个周到的想法超出了他的能力。他又吸了口气,伸出钢爪子指着科迪。“挨子。”他又吼叫一遍,嘴唇变形。
  “他说的是我。”科迪说。我转头看他,听见他和多克斯异口同声,这简直跟噩梦似的。不过显然科迪不是在做噩梦,他只是看着多克斯。
  “你怎么了呢,科迪?”我说。
  “他看见了我的影子。”科迪说。
  多克斯警官又摇晃着朝我迈了一步。他的右钢爪猛挥一下,好像连它都忍不住要袭击我。“你,不……”
  显然他有话要说,但更显然的是他还不如不说,因为从他那受了重创的嘴巴里发的奇怪音节完全让人不知所云。
  “你,不,什么。”他咝咝地说,语气充满谴责。我终于明白他在谴责我。
  “你什么意思?”我说,“我可什么都没干。”
  “挨子。”他说,指着科迪。
  “啊,是啊,”我说,“我是个良民。”平心来说,我是故意的:我知道他想说“孩子”,却说成“挨子”,因为他没了舌头,没办法。对多克斯来说,他肯定费尽全力想做语言交流却收效甚微,这是个残酷的事实,可是他还是不肯认输。这家伙简直不要面子了。
  幸好正在这时,走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德博拉冲了进来。“德克斯特。”她说。她被眼前的疯狂场面惊呆了,停下了脚步。多克斯正举着钢爪冲着我,阿斯特缩在窗户旁边,科迪从工作台上抓起一把解剖刀对着多克斯。“怎么了,”德博拉说,“多克斯?”
  他非常缓慢地放下胳膊,但没有把视线从我身上挪开。
  “我到处找你,德克斯特,你去哪儿了?”
  我对她在此时出现十分感激,所以没有指出她的问题有多蠢。“啊,我就在这儿,在给孩子们上课,”我说,“你刚才在哪儿?”
  “在去戴拿基机场的路上,”她说,“他们发现了科特·瓦格纳的尸体。”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13-1-1 10:21:47 | 显示全部楼层
双面法医Ⅲ 第三十三章 凶手的尸体
  德博拉载着我们以埃维尔·科尼威飞跃大峡谷的速度穿过车流。我想用一种礼貌的方式指出来我们只是要去看一具尸体,他不会逃跑,所以可否请她慢一点,但我想不出要怎么说才不至于让她腾出扶着方向盘的手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
  科迪和阿斯特太小了,还不理解他们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他们坐在后座好像很享受,甚至在我们每次抢了别的车的道、被别的司机粗鲁致意的时候,会齐齐伸出小小的中指予以回敬。
  在美国一号公路上有三辆车出了事故,让我们不得不放慢速度。我得以不必死命憋着气才不至于尖叫起来,于是我开始想了解一下我们到底赶着去看什么。
  “他是怎么死的?”我问她。
  “跟其他人一样,”她说,“烧焦了,而且尸体的头不见了。”
  “你肯定那是科特·瓦格纳吗?”我问她。
  “我能证明吗?还不能。”她说,“我肯定吗?太他妈肯定了。”
  “为什么?”
  “他们在近处发现了他的车。”她说。
  我一般正常情况下都能明白为什么人们会对头颅另眼相看,也知道该去哪儿找到它们。但现在,在我孤身一人的时候,情况都不再是一般正常的了。
  “这实在没道理,你知道。”我说。
  德博拉哼哼着,手掌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可不是嘛!”她说。
  “科特肯定是杀了别的受害者的人。”我说。
  “所以,是谁杀了他呢?他的上级?”她说,趴在汽车喇叭上,逆行了一段,超过别的车。她闪过一辆公共汽车,加大油门,又把其他的车甩下去50码,直到把堵车的部分都超了过去。我努力让自己不要忘了喘气,而且想着我们将来肯定都会死的,所以即便今天被德博拉整死又有什么分别?不过这么想不是特别管用,只能让我不喊出来,不从窗户跳出去,一直坚持到德博拉把车又开回了正确的道路上。
  “真好玩,”阿斯特说,“能再来一遍吗?”
  科迪兴奋地点着头。
  “而且咱们可以拉响警笛,”阿斯特说,“你干吗不用警笛呢,德比警官?”
  “别叫我德比,”德博拉飞快地说,“我不喜欢警笛。”
  “为什么?”阿斯特追问。
  德博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用眼角瞥着我。“挺正常的问题。”我说。
  “太吵了,”德博拉说,“现在让我专心开车,好吗?”
  我们默默地开到了格兰特大街,我只好独自思索这一切。可我想不出什么,除了有一点。
  “如果科特的死只是偶然呢?”我说。
  “即便是你也不会这么想吧。”她说。
  “可是如果他在逃,”我说,“也许他想从哪儿搞到假身份证结果搞砸了,或者在乡下被抢了。在那种情况下,有足够多的坏蛋能让他给撞上。”
  的确不大可能,即便对我来说。但德博拉还是想了几秒钟,咬着下嘴唇,甚至无意间对着一辆彬彬有礼地驶出饭店的面包车按了按喇叭。
  “不,”她最后说,“他被烧焦了,德克斯特,跟前两个一样。别人没可能照搬。”
  我再次感到空虚的内心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那是黑夜行者曾经待过的地方。我闭上眼睛,想搜寻一点我那昔日永恒伴侣的遗迹,可是一无所获。我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德博拉加速绕过一辆鲜红色的法拉利。
  “人们会看报纸,”我说,“总是有些人会模仿杀人的。”
  她又想想,然后摇摇头。“不,”她最后说,“我不相信巧合。像这件事不可能。煮熟、砍头一起来,这只是巧合?没门儿。”
  希望又一次彻底破灭,尽管如此我还得承认她大概是对的。砍头、烧焦的确不是通常意义的大老粗杀人法,绝大多数人更有可能做的,只是照头上来一下子,在脚上绑上重物,把你丢进大海。
  所以,我们赶去看一具我们肯定是个凶手的家伙的尸体,他被用他杀别人的同样手段给杀死了。如果我是以前的我,我肯定会很享受着这完美的讽刺性,但以我目前的状况来看,则不如说更是对按部就班的规律生活的又一恼人挑衅。
  但德博拉没给我时间去自寻烦恼、怨天尤人。她钻过椰林大道中心区的繁忙车流,开进了拜佛林特公园旁边的停车场,从那儿能看见熟悉的马戏团。三辆警车已经停在那里了。卡米拉·菲戈正在一辆被撞毁的红色吉优车上取指纹——那大概是科特·瓦格纳的车。
  我探出头看看四周。尽管没有声音在耳边低语,我也立刻看出这场面有些不对头。“尸体呢?”我问德博拉。
  她正要朝游艇俱乐部走去。“在岛上。”她说。
  我眨眨眼,下了车。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岛上的尸体,我脖子后面的汗毛就竖了起来,我望向水面想找到答案,但我所看到的只是午后的微风吹过松柏,吹进我空空的内心。
  德博拉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来啊。”她说。
  我看看后座的科迪和阿斯特,他们俩正使劲要解开纠缠的安全带想要下车。“待在这里,”我对他们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去哪儿?”阿斯特说。
  “我得去岛上。”我说。
  “那边有死人吗?”她问我。
  “是的。”我说。
  她看看科迪,然后看看我。“我们想去。”她说。
  “不,绝对不行。”我说,“我上次已经惹了够多麻烦了。如果我再让你们看死尸,你们的妈妈会把我也变成死尸的。”
  科迪觉得那太好笑了,叽咕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听见一声喊叫,透过大门望向码头。德博拉已经在码头上了,正要踏上一艘停在那里的警用快艇。她朝我挥手喊道:“德克斯特!”
  阿斯特跺着脚想引起我的注意,我回头看她。“你们必须得留在这里,”我说,“我现在得走了。”
  “可是德克斯特,我们想坐船。”她说。
  “啊,你不能,”我说,“不过你们要是乖,我这周末拿我的船带你们出海。”
  “去看死尸?”阿斯特说。
  “不,”我说,“我们最近不会再看死尸了。”
  “可是你答应过的!”她说。
  “德克斯特!”德博拉又喊了一声。我朝她挥挥手,似乎不是她想要的回答,因为她愤怒地回应了我。
  “阿斯特,我必须得走了,”我说,“待在这儿。我们回头再谈这个。”
  “老是回头再说。”她嘟囔着。
  穿过大门的路上,我停了下来,向那里穿制服的警察交代了一句。那是一个大块头警察,黑头发,额头很低。“能麻烦你帮我看一眼那边我的小孩吗?”我问他。
  他看了我一眼:“我干吗的?托儿所巡逻的?”
  “就几分钟,”我说,“他们很乖。”
  “听着,哥们儿,”他说,但还没能说完,德博拉已经从天而降出现在我们面前。
  “妈的,德克斯特!”她说,“赶紧滚上船!”
  “抱歉,”我说,“我得找人看着孩子。”
  德博拉咬紧牙关,然后看了大个子警察一眼,读出他的名牌。“萨青斯基,”她说,“看着那俩倒霉孩子。”
  “啊,可是,警官,”他说,“天老爷。”
  “看好孩子,妈的。”她说,“你会学到东西的。德克斯特——上他妈的船,现在!”
  我温顺地转身朝船快步跑去。德博拉嗖地超过我,等我跳上船时她已经坐好了。驾船的警察穿过一艘艘停泊的帆船,将我们的船朝一个小岛开去。
  在戴拿基码头外围有几个小岛,给码头提供了阻挡风浪的天然屏障,使得戴拿基码头成为良好的停泊区。当然了,说它好是指在通常境况下。小岛周围散落着破损的船只和其他被最近频繁的飓风吹来的垃圾,不时会有流浪者拿这里的船只碎片搭建起临时的窝棚居住。
  我们要去的小岛是其中更小的一个。半只原本40英尺长的小船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停在岸边,岸边的松树上挂着泡沫塑料、破布、破塑料片和垃圾袋。除此之外,别的都和土著印第安人在的时候一样,不失为一小块宁静的土地,尽管种植着澳大利亚松树,乱扔着避孕套和啤酒罐。
  当然,科特·瓦格纳的尸体是另外一回事,那有很大可能是印第安土著之外的人留下的。它躺在小岛中央一块被清理出来的地面上,而且跟前面几次一样,被摆放得很讲究,双臂交拢在胸前,双腿并拢。尸体无头,赤裸,被烧焦,和其他那几个很像。除了这次多了个小物件。脖子上有一个皮制绳子,挂着一只鸡蛋那么大的锡制奖牌。我凑过去看,上面是一只牛头。
  我再次感到一种奇怪的剧痛,好像我有些懂得此刻的意义,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如何表达——即便没有了黑夜行者,我也并非独自一人。
  文斯·马索卡正蹲在尸体旁边检查烟头,德博拉也蹲在他身边。我绕着他们转了一圈,从各种角度看着那具尸体——和警察在一起的静物。我大概是希望能发现哪怕是微小的但有意义的线索,比如凶手的驾驶执照或者是签名自白书。可是没有这类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只有沙子、无数双脚留下的斑驳脚印,以及海风。
  我在德博拉身边单膝跪下。“你们想找文身,是吗?”我问她。
  “这里。”文斯说。他伸出一只戴着胶皮手套的手,将尸体稍微提起来一点。就在那儿,有一半被沙子覆盖但仍然清晰可见,只是上部边缘被切了一点,大概是跟头一起切掉了。
  “是他。”德博拉说,“文身,还有他在码头的车——是他,德克斯特。我希望我能明白那该死的文身是什么意思。”
  “是阿拉姆语。”我说。
  “你他妈的怎么知道的?”德博拉说。
  “我研究了一下。”我说。我在尸体旁边蹲下。“看。”我从沙子里捡起一枝松枝指点着。第一个字母有一部分不见了,和头一起被切了下去,但剩下的跟我学到的相符。“那是个M,还有L,以及K。”
  “这是他妈的什么意思呢?”德博拉问道。
  “莫洛克。”我说。即便是在阳光下说出这几个字,我都会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我试着摆脱这种感觉,可仍然很不舒服。“阿拉姆语没有元音。所以MLK就是莫洛克的意思。”
  “也能是牛奶。”德博拉说。
  “真的吗,德博拉,如果你觉得咱们的凶手会往脖子上刺个牛奶文身,你得歇歇了。”
  “可是就算瓦格纳是莫洛克信徒,谁会杀他呢?”
  “瓦格纳杀了其他人,”我说,非常努力让自己保持深思熟虑和自信满满的状态,同时做这两件事可不容易,“然后,嗯……”
  “是啊,”她说,“我已经想到了‘嗯’。”
  “你还盯着威尔金。”
  “我们当然还盯着威尔金了,天哪。”
  我又看一眼尸体,可是它没能告诉我别的什么,所以我几乎还是一无所知。我没法停止我那不断绕圈的思维:如果瓦格纳是莫洛克信徒,现在瓦格纳死了,他就是被莫洛克杀的……
  我站了起来,感到一阵晕眩,好像明亮的阳光砸在我身上,从远处我听见讨厌的音乐开始汹涌起伏,在这个下午的此刻,我不怀疑神就在附近不远呼唤着我——真的是神,而不是什么神经病在跟我开玩笑。
  我摇摇头,想让自己静静,结果几乎摔了个跟头。我感到有一只手在扶着我的胳膊帮我站稳,可我不知道那是德博拉、文斯,还是莫洛克本尊。远处有谁在喊我的名字,但是用歌唱般的声调,抑扬顿挫,渐渐融入了我那么熟悉的那段音乐的韵律。我闭上双眼,脸上感到灼烧,音乐声变大。有谁在摇晃我,我睁开眼睛。
  音乐停止。热量只不过是来自迈阿密的阳光,夹带着午后呼啸的风。德博拉握着我的双臂摇晃着我,一边一边耐心地喊着我的名字。
  “德克斯特,”她说,“嘿,德克斯特,怎么了?德克斯特,德克斯特。”
  “我在。”我说,尽管我并不是百分百确信这一点。
  “你没事吧,小德子?”她说。
  “我想我是站得太急了。”我说。
  她看上去很怀疑。“啊哈。”她说。
  “真的,德博拉,我现在没事了,”我说,“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没事了。”
  “你觉得。”她说。
  “是的,我的意思,我站起来太快了。”
  她又看着我过了一会儿,然后放开我,向我退了一步。“好吧,”她说,“如果你还能上船的话,我们回去吧。”
  大概是因为我还晕乎着,她的话我听不懂,好像只是些没意义的音节。“回去?”我问。
  “德克斯特?”她说,“我们现在有六具尸体,可我们唯一的嫌犯就是躺在这里没了脑袋的这个。”
  “是啊,”我说,我听见远处的鼓声,“那我们去哪儿?”
  德博拉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她低头看着尸体,有一刹那我以为她会朝它吐唾沫。“你上次撵到运河里的那家伙呢?”她最后说道。
  “斯塔扎克?不,他说……”我没说完就停下了,但还是被德博拉听见了。
  “他说?你什么时候跟他谈过了?妈的!”
  公平地说,我还晕着呢,所以我没想就开口,现在我搞砸了。我没法跟我妹妹解释清楚,我只不过是在前几天晚上把他绑在工作台上,本打算把他切成小块的时候,跟他谈了谈。不过血液大概是又回流进了我的大脑,因为我飞快地说道:“我的意思是,他似乎,他似乎只是一个……我也说不好。我想那是个误会,我开车时抢了他的道。”
  德博拉生气地瞪着我,然后好像信了我的话,她转身踢了一脚沙子,“好吧,反正我们什么指望也没了,”她说,“查查他也没坏处。”
  告诉她我已经彻底查过了他可不是个妙招,那大大超过了一个正常警务人员的工作常规,所以我只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13-1-2 10:42:42 | 显示全部楼层
双面法医Ⅲ 第三十四章 科迪的同伴
  小岛上也没有什么值得再看的了。文斯和其他法医部的专家就能搞定,我们在那儿只能碍事,再加上德博拉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到陆地上去震撼嫌犯,所以我们走到岸边,登上警局小船飞快地回到了码头。我上岸后感觉好点了,便走回停车场。
  我没看见科迪和阿斯特,于是朝低脑门警察走过去。“孩子们在车里,”我还没开口,他便说道,“他们想跟我玩警察捉强盗,我可没报名当托儿所保育员。”
  显然他觉得托儿所的说法特别幽默,所以一说再说,为了不给他再次幽默的机会,我便只是点点头谢了他,然后朝德博拉的车走去。直到我走到车跟前都没看见科迪和阿斯特,我开始奇怪他们到底在哪辆车里。不过紧接着我看到了他们正缩在后座上,惊恐地瞪着我。我试着开门,可门锁上了。“我能进来吗?”我隔着玻璃窗喊道。
  科迪笨手笨脚地摸到了锁,打开了门。
  “怎么了?”我问他们。
  “我们看见吓人的家伙了。”阿斯特说。
  刚一开始我没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所以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后背上冷汗直冒。“你指什么,什么吓人的家伙?”我说,“你说那边的警察?”
  “德克斯特啊,”阿斯特说,“我说的不是笨家伙,是吓人。就跟我们看到头那天看到的一样。”
  “同一个吓人的家伙?”
  他们又互相看了一眼,科迪耸耸肩。“算是吧。”阿斯特说。
  “他看见了我的影子。”科迪用他柔和沙哑的嗓音说。
  能听到这小孩敞开心扉真好,不过更好的是我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冒冷汗了。他以前就提过他的影子,可我没在意。现在该好好注意地听了。我钻进后座,和他们挤在一起。
  “科迪,你怎么知道他看见你的影子的?”
  “他是这么说的,”阿斯特说,“科迪也能看见他的。”
  科迪点点头,眼镜一眨不眨盯着我,他脸上的表情则和往常一样,戒备而冷漠。可是我知道他信任我,愿意把这事交给我来处理。我希望能感染一点他的乐观精神。
  “说到你的影子。”我字斟句酌地问他,“你是说太阳在地面弄出来的影子?”
  科迪摇摇头。
  “你还有另外的影子。”我说。
  科迪看着我,好像我问的是他有没有穿裤子,但是他点点头。“里边的,”他说,“就像你以前有过的一样。”
  我往后靠在椅背上,假装在喘气。“里边的影子。”这描述棒极了——优雅、简约、准确。而又是我曾经拥有的,这又给它增加了一分酸楚,令我觉得相当动人。
  当然,感动没什么用,所以我一般都避免感动。此刻,我竭力摆脱这种感觉,一边奇怪那昔日固若金汤、巍峨壮丽、用纯理性打造的德克斯特城堡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我十分记得我曾有多聪明,可是我却一直忽视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并且忽视了太久。问题并不是科迪所说的内容,而是我怎么会一直没能懂得他。
  科迪看见另一个猎手,而且借助着他自己内心的黑色物质认出了这个同伴。从前当黑夜行者还在我心里住着的时候我也能做到。同样,对方用完全一样的方式认出了科迪。可是为什么科迪和阿斯特会被吓得钻进了汽车里呢?
  “那人跟你说了什么?”我问他俩。
  “他给了我这个。”科迪说。他递过来一张浅黄色名片,我接了过来。
  名片上是一只牛头的图案,和我在小岛那边科特尸体的脖子上看到的完全一样。图案下面是和科特的文身一样的字:MLK。
  车前门打开了,德博拉一下子钻进来坐在方向盘后面。“走吧,”她说,“坐回你的座位。”她猛地把钥匙捅进引擎开关,把车打着,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等一分钟。”我喘上来一口气后挣扎着说。
  “我连一分钟都没有。”她说,“干吗?”
  “他刚才在这儿,德博拉。”我说。
  “看在老天分儿上,德克斯特,说清楚谁在这儿?”
  “我不知道。”我承认。
  “那么你他妈的怎么知道他在这儿?”
  我凑过去给她名片。“他留下了这个。”我说。
  德博拉接过来看了一眼,马上丢到座位上,好像那上面有毒蛇的液体。“操,”她说着,关了引擎,“他把这个留在哪儿了?”
  “给了科迪。”我说。
  她转过头,挨着个地看着我们仨。“他干吗把名片给一个孩子?”她问。
  “因为——”阿斯特说,我用手捂住她的嘴。
  “别插话,阿斯特。”趁她还没提到影子,我赶紧说道。
  她喘了口气,想了想还是顺从地不吭声了,但是嘴巴被捂着她还是很不开心。我们就这样坐在那儿,我们四个组成了一个不开心的大家庭。
  “他干吗不把名片放在挡风玻璃上,或者放在信封里寄来?”德博拉说,“再说,到底干吗要给名片?看在老天分儿上,印这么个东西是什么意思?”
  “他把这个给科迪,是想吓唬我们,”我说,“他是想说,‘瞧,我能找出你们最薄弱的环节’。”
  “显摆。”德博拉说。
  “对,”我说,“我也这么想。”
  “这混蛋,这是他干的头一件稍微有点逻辑的事。”她拿手拍着方向盘,“他想玩捉迷藏游戏,那些疯子们都喜欢这个,赶巧我也能玩这个。我能把那杂种逮住。”她回头看我。“把名片放进证据袋,”她说,“再向孩子们做一下描述。”她打开车门钻了出去,但那边找那大块头警察萨青斯基去了。
  “好吧,”我对科迪和阿斯特说,“你们记得这家伙的样子吗?”
  “记得,”阿斯特说,“我们真会跟他玩游戏吗,就像你妹妹说的那样?”
  “她说的‘玩’和你们玩踢罐子是不一样的,”我说,“是他想试试我们能不能逮住他。”
  “那这跟踢罐子有什么不同呀?”阿斯特说。
  “玩踢罐子的话,不会有人死去,”我告诉她,“这人长什么样?”
  她耸耸肩:“他挺老的。”
  “你是说,真的老?白头发,满脸皱纹的那种老?”
  “不,你知道,跟你差不多老。”她说。
  “啊,你是说那种‘老’。”我说,感到冰冷的死神手指轻轻刮过我的脑门,半晌还能感觉到它那微弱而颤抖的手的存在。从一个才十岁的孩子这儿得到一个清晰的描述是不大可能了,她对所有大人都不感冒。显然德博拉选择去跟笨警察拿情报是个比较聪明的决策。跟孩子费劲是没戏的,不过我还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突然之间灵光一闪——对于像我目前这样脑动力不足的人来说,需要灵感的刺激。如果那个吓人的家伙是斯塔扎克,他返回来找我算账,倒还说得通。“你还记得他的别的什么吗?他说话带不带口音?”
  她摇摇头:“你说像法语口音的那种?不,他发音很正常。谁叫科特?”
  如果说我的小心脏听到她这话后翻了个个儿,那是夸张,但我的确感到心中一凛。
  “科特就是我刚看过的那个死了的家伙。你干吗问这个?”
  “他说,”阿斯特说道,“他说科迪将来会成为一个比科特强得多的帮手。”
  一阵突如其来的冷战滚过德克斯特的小宇宙上空。“真的吗,”我说,“多好的人哪。”
  “他一点儿都不好,德克斯特。我们跟你说过了,他很吓人。”
  “可他到底什么样子呢,阿斯特?”我有气无力地问,一点不抱希望,“如果我们连他什么长相都不知道,怎么抓住他呢?”
  “你用不着抓他,德克斯特,”她说,仍然带着那种有些不耐烦的口气,“他说时候到了,你就会找到他。”
  地球停转了一刹那,足够让我感觉到每一滴冷汗从毛孔瞬间奔涌而出。我稍稍恢复了神智之后,问她:“他原话到底是怎么说的?”
  “他说等时候到了,你会找到他的。我刚说了。”她说。
  “他是怎么说的,”我说,“‘告诉爸爸’‘告诉那家伙’,还是什么?”
  她叹了口气。“‘告诉德克斯特,’”她很慢很慢地说,好让我能听懂,“就是你。他说,‘告诉德克斯特他会找到我的,等时候到了。’”
  听了这话我本该更害怕。可奇怪的是,我没有。事实上,我感觉好了一点。现在我肯定了,绝对有人在跟踪我。上帝还是死神,已经不再重要,他会等时候到了降临,不管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除非我先下手为强。
  这想法很蠢,是照搬高中生更衣室打架的战术?自己目前的表现是完全没有能力提前哪怕半步,更别说找出他了。这么久以来,我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眼睁睁看着他跟踪我、吓唬我、追赶我,把我吓得体如筛糠,我这辈子还没有被吓成这样过。
  他却知道我是谁,我做什么,我在哪儿。我却连他的长相都不知道。“求你了,阿斯特,这很重要,”我说,“他高个子?留胡子?古巴人?黑人?”
  她耸耸肩。“只是,你知道,”她说,“是白人。他戴眼镜。就是个普通人,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德博拉一把拉开了门,一屁股坐进驾驶座。“额滴神哪,”她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家伙居然还会自己系鞋带?”
  “你是说萨青斯基警察没说出来什么?”我问。
  “他说了一卡车的话,”德博拉说,“可都是脑死亡的废话。他觉得大概有个家伙开了辆绿色汽车。没了。”
  “蓝色,”科迪说,我们都转过去看他,“是蓝色的。”
  “你肯定?”我问他,他点点头。
  “那我是该信这个小孩儿呢,”德博拉问道,“还是信一个上岗十五年但满脑子一无所知除了大便的警察?”
  “你不该老是说脏话,”阿斯特说,“你已经欠了我五块半罚金了。而且,科迪说得对,是蓝色的。我也看见了,就是蓝色的。”
  我看着阿斯特,同时也感觉到德博拉用目光逼视我的压力,于是我又转过去看她。
  “哦?”她说。
  “哦,”我说,“别说脏话。这儿是两个非常聪明的孩子,而萨青斯基警官绝对不会受邀加入门萨俱乐部。”
  “你觉得我该信他俩。”她说。
  “没错。”
  德博拉琢磨了一会儿,嘴巴动着好像真的在咀嚼什么很硬的食物一般。“好吧,”她最后说,“那么我现在知道他开辆蓝色车,跟迈阿密每三辆车中就会有的一辆那样。教教我这能怎么帮到我。”
  “威尔金开蓝色车。”我说。
  “威尔金被监视着呢,你傻啊。”她说。
  “给他们打个电话。”
  她看看我,咬咬下嘴唇,然后拿起她的警用电台,出了汽车。她谈了几句,我听见她的音调提高,接下来她又说了几句她的经典脏话,阿斯特边看边摇头。最后德博拉又冲了进来。
  “杂种。”她说。
  “他们把他看丢了?”
  “不,他就在那儿,他自己家里。”她说,“他刚刚开车回家,进了房间。”
  “他去哪儿了?”
  “他们不知道。”她说,“他们换班的时候没盯住。”
  “什么?”
  “迪马克进门,拜耳福进门,”她说,“他就趁他们交接的空儿溜走了。他们赌咒发誓他走了不到十分钟。”
  “他家离这里五分钟。”
  “我知道,”她惨兮兮地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让他们继续监视威尔金,”我说,“同时,你跟斯塔扎克谈谈。”
  “你跟我一起来,对吗?”她说。
  “不,”我说,想着我可不愿意见那家伙,而且正好有一个绝好的借口,“我得送孩子们回家。”
  她气呼呼地看了我一眼。“如果不是斯塔扎克干的呢?”她说。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说。
  “是啊,”她说,“我也不知道。”她发动引擎。“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吧。”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13-1-2 10:42:54 | 显示全部楼层
双面法医Ⅲ 第三十五章 梦中的召唤
  我们回到总部时早已经过了五点,所以我无视怨恨的表情,把科迪和阿斯特塞进我那小车,启程回家。他俩一路上都很老实,显然是对那个吓人的家伙心有余悸。不过他们都是坚强的孩子,这从他们遭受了亲生父亲的那般锤炼之后还没丧失说话功能就能看出来,所以我们离开警局十分钟后阿斯特就开始恢复正常了。
  “你要是能像德比警官那么开车就好了。”她说。
  “我还想多活一阵子。”我告诉她。
  “你怎么没有警笛?”她问,“你不想要一个警笛?”
  “法医没有警笛,”我说,“而且,我不想要一个警笛。我比较低调。”
  从后视镜我看见她皱眉头。“什么意思?”她问。
  “意思是我不愿意引起别人注意。”我说。“我不愿意让别人注意我。这一点你俩也应该学会。”我补充道。
  “别的人都想引人注目,”她说,“他们整天就惦记这个,就想让大家都看着自己。”
  “你俩不同,”我说,“你们永远都和别人不一样。你们也永远不会和别人一样。”她半晌没说话。我从镜子里看着她。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那也未必不好,”我说,“正常的另一个说法叫什么来着?”
  “我不知道。”她一头雾水地说。
  “普通,”我说,“你真的希望自己普通吗?”
  “不,”她说,听起来没那么不高兴了,“可是如果我们不普通了,人们就该注意我们了。”
  “所以你要保持低调,”我说,暗自高兴终于能自圆其说了,“你得装着特别正常。”
  “也就是说我们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跟他们不一样,”她说,“谁都不能。”
  “对。”我说。
  她看看她弟弟,他俩又那样默默地意味深长地用目光交谈了一气。我享受着这片刻安宁,在傍晚的拥堵车流中开着车,有点可怜起自己来。
  过了几分钟,阿斯特又开腔了:“也就是说我们连对妈妈也不能说我们今天干了什么。”
  “你们可以跟她说显微镜的事。”我说。
  “可识别的事情不能说?”阿斯特说,“吓人的家伙,还有德比警官开车?”
  “对。”我说。
  “可是我们不该撒谎,”她说,“尤其是对妈妈。”
  “所以你们不要跟她说这些事,”我说,“她知道了会很担心的,她不需要知道这些事。”
  “可是她爱我们,”阿斯特说,“她希望我们开心。”
  “是的,”我说,“可是得用她能理解的方式,才能让她相信你们是开心的。不然她会不开心。”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末了当我们拐进家附近的街道时,阿斯特说:“吓人的家伙也有妈妈吗?”
  “几乎肯定有。”我说。
  丽塔大概是正在门前等着,所以我们刚一停好车,打开门,她就迎了出来。“啊,哈罗,”她高兴地说,“你俩今天学到什么了?”
  “我们看见泥土,”科迪说,“从我的鞋底。”
  丽塔眨眨眼,“真的。”她说。
  “还有一粒爆米花,”阿斯特说,“我们看了麦克风,从那儿能看出来我们都去过哪儿了。”
  “是显微镜。”科迪纠正道。
  “随便,”阿斯特耸耸肩,“而且能看出是谁的毛发,山羊还是地毯。”
  “哇,”丽塔说,看上去有些震撼和难以置信,“你们还真学到了很多东西。”
  “是的。”科迪说。
  “好吧,那么,”丽塔说,“你俩赶紧做作业吧,我给你们准备零食吃。”
  “好。”阿斯特说道,和科迪一路小跑进了家。丽塔目送他们进去,然后转向我,挽着我的胳膊,一同漫步走进家门。
  “看来还不错?”她问我,“我是说,他们看上去,嗯,很……”
  “他们的确是,”我说,“我想他们开始明白犯那样的错误是有后果的。”
  “你没给他们看太残酷的东西,是吗?”她说。
  “没有,连一滴血都没有。”
  “好。”她说着,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想着就是你打算结婚而要付出的代价之一。也许这只是她的一个简单的圈地运动,向世界证明我归她所有,我应该为她没运用传统的动物界的方式而感到高兴。可是通过身体接触公开表达感情这件事我还没太吃透,我觉得别扭,不过还是伸出一只胳膊搂着她,我知道这是正确的人类反应。我们就这样相拥着跟着孩子们进了屋。
  我知道那不是一个梦。可是夜里有个声音再次潜入了我那可怜的备受摧残的大脑,音乐和吟唱以及金属的敲击声都是我所熟知的,我的脸上感受到灼烧,还有那涌动高涨的喜悦从我荒芜已久的内心升起。我醒来时已经站在门前,手放在门把手上,浑身大汗淋漓,很满足,很有成就感,没有一丁点儿本该有的不自然。
  我当然知道“梦游”这回事。但我也从大学一年级的心理课本上就知道梦游一般不是因为音乐引起的,我也知道在我内心深处本该为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感到焦虑、担忧、挣扎。这些事情不是我的,本不该发生,可是它们的确存在在那里了,而且我为能拥有它们而高兴。这一点才是最吓人的地方。
  那个音乐,对于德克斯特来说是不被欢迎的。我不想要它,希望他走得远远的。可是它不请自来,它一遍遍奏响,它让我违背自己本意地欣喜若狂,还把我牵到门前,显然是要把我往门外头引,而且——
  而且什么呢?我被一个邪恶阴暗狠毒的念头吓了一跳,不过……
  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偶尔的冲动,不经大脑的想法,使得我下了床走过通道来到门边?还是有什么东西试图引着我打开门走到外面?他曾经告诉孩子们当时候到了我就会找到他——现在时候到了吗?
  有谁希望德克斯特夜里孤身一人而且神志不清?
  这想法真棒,我很自豪想到这个,因为这意味着我已经肯定脑残了,没法干大事了。我又在愚蠢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这是没可能的、白痴的、累出毛病了的歇斯底里。世上没人能虚掷这么多光阴,德克斯特除了对德克斯特自己以外,对别人没那么重要。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关掉了前门廊下的灯,打开了大门。
  街对面向西50英尺的地方,有辆车正发动了引擎,然后开走了。
  我关上门,上了两道锁。
  现在又轮到我在厨房的餐桌旁坐下,喝着咖啡,试着解开这人生谜团。
  我坐下时是三点三十二分,丽塔进到厨房时是六点整。
  “德克斯特。”她脸上带着梦游似的惊奇表情说。
  “活着呢。”这会儿要保持我惯常的乐天假面实在难上加难。
  她皱着眉头:“你怎么了?”
  “没事儿,”我说,“只是睡不着。”
  丽塔俯身摸到咖啡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她在我对面坐下来,喝了一口咖啡。“德克斯特,”她说,“预订是很正常的。”
  “当然,”我说,完全不知她在说什么,“不预订就没座了。”
  她摇摇头,疲倦地笑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她说。我不知道。“关于婚礼。”
  我脑海里有什么在隐约闪亮,我差点说啊哈。当然是婚礼。人类女性对婚礼的话题情有独钟,即便那不是她们自己的婚礼也一样。如果真的是她们自己的,她们会白天黑夜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事。丽塔透过一副婚礼魔术眼镜,已经预见了每一件婚礼上发生的事情。如果我睡不着,那一定是因为做了个关于婚礼的噩梦。
  我呢,说实在的,一点儿都没被这事困扰,我还有一大堆更重要的事要想。婚礼,那是件自动进行的事情。到点儿了,我出现一下,它进行下去,就这样。显然我跟丽塔在这点上没法有共同意见,尽管我觉得我的想法特别合理。不行,我得为自己的失眠想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环顾室内,终于在洗碗槽旁边看见两个午餐饭盒。这个不赖。我在那枯竭的大脑中搜寻半晌,找到一个似乎还可以的说法。“如果我对于科迪和阿斯特来说不够好怎么办?”我说,“我不是他们的爸爸,可是却要给他们当爸爸,如果我做不好呢?”
  “哦,德克斯特,”她说道,“你是一个很棒的爸爸。他们绝对爱你。”
  “可是,”我说道,一半假装苦恼,一半是真苦恼下边要说什么,“可是他们现在还小。等他们长大了,等他们想了解他们的亲生父亲——”
  “他们已经知道那杂种够多的了。”丽塔飞快地说。我吃了一惊:我从来没听她爆过粗口。大概她也从来没说过,因为她开始脸红了。“你是他们真正的父亲,”她说,“你是他们景仰、听从、爱戴的人。你就是他们需要的父亲。”
  我想这话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因为只有我才能教给他们哈里法则,还有其他他们需要学会的东西,尽管我怀疑这和丽塔想的完全是一回事。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掰开揉碎的恰当时间,所以我只是说:“我真的想把这事做好。我不能失败,一分钟都不能。”
  “哦,德克斯特,”她说,“人都会失败。”这话很对。我注意到很多次,觉得失败简直成了人类的种群特质了。“可是我们不断尝试,直到最后取得成功。真的。你会做得特别好的,你等着瞧。”
  “你真这么想?”我说,有点为自己的过火表演感到不好意思。
  “我知道是这样的。”她说,带着她的丽塔经典微笑。她伸过手来握着我的。“我不会让你失败的,”她说,“你现在是我的了。”
  这是一个大无畏的断言,公然藐视废奴宣言,声称她拥有我。不过这不失为一个结束此刻的别扭场面的好关口,所以我由得她去。“好吧,”我说,“咱们吃早餐吧。”
  她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会儿,我明白我肯定又说错话了。不过她只是眨了眨眼睛,然后说:“好吧。”说完站起来去做早饭了。
  那人在夜里已经来到了门边,然后吓得又狠狠地关上了门——肯定没看错。他害怕了。他听见了召唤而且跟随而来,然后害怕了。观察者毫不怀疑。
  时候到了。
  现在。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13-1-2 10:4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双面法医Ⅲ 第三十六章 孩子们不见了
  我身心俱疲,昏头昏脑,最糟糕的是,吓得魂飞魄散。每当别人无心地按一下喇叭,我都能惊得跳起来,幸好有安全带勒住,我会下意识去摸索能防身的武器;每当有车驶近离我只有几英寸远,我都会看着后视镜,等着对方做出敌意的举动,或是等着听见那讨厌的梦幻音乐在耳畔响起。
  有什么在跟着我。我还是不知道对方的企图和理由,只是模模糊糊地跟某个古代的神有些关联。可我知道它在跟着我,尽管不能马上对我下手,可它在慢慢消磨着我,直到把我累得筋疲力尽,到那时,投降便成了一种解脱。
  人是一种多么脆弱的东西啊——没有了黑夜行者,我只是个人类的可怜赝品。虚弱、柔软、迟缓、蠢笨,耳聋眼瞎,无知无觉,孤立无助,毫无指望,坐以待毙。是的,我几乎已经愿意束手被擒,瘫软在地任由敌人一哄而上,敌人是谁已经无关紧要。屈服,任音乐涤荡我的灵魂,将我席卷而去,带我融入那欢乐的火焰以及那死亡之后的极乐世界。不再有挣扎、谈判,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德克斯特的末日。如果再像昨天那样过上几夜,一切都将变得无所谓。
  即便在办公室也并不轻松。德博拉正在那儿堵着我,我刚一出电梯她就跳了出来。
  “斯塔扎克失踪了,”她说,“邮箱里堆了好几天的邮件,车道上是投递的报纸——他不见了。”
  “这是好消息啊,德博拉。”我说,“如果他跑了,正说明他有罪啊。”
  “说明个屁,”她说,“科特·瓦格纳也是同样情况,他死了才出现。我怎么知道斯塔扎克不会也这样?”
  “我们可以发通缉令,”我说,“还是有可能先逮住他的。”
  德博拉踢了墙一脚。“混蛋,我们什么都没逮住,什么都没赶上。德克斯特,帮帮我吧,”她说,“这事都把我逼疯了。”
  我本想说我遭受的远比她多得多,可显得有点不厚道,所以我只是说:“我试试吧。”德博拉垂头丧气地走了。
  我还没走到我的办公室,就看见文斯·马索卡迎着我过来。戴着一副超级假的愁眉苦脸的表情。“甜甜圈呢?”他气愤地责问。
  “什么甜甜圈?”我说。
  “该你了,”他说,“今天该你带甜甜圈了。”
  “我昨晚可难受了。”我说。
  “那我们就该难受一早上?”他问,“还有天理吗?”
  “天理不归我管,文斯,”我说,“我只管血液分析。”
  “哼,”他说,“显然你也不管甜甜圈。”他拂袖而去,带着能以假乱真的大义凛然,剩下我一个人在那儿想这是不是第一次跟文斯斗嘴时被他打败。这是德克斯特号列车脱轨的又一个迹象。可怜的日暮途穷的德克斯特真要退出历史舞台了吗?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变得漫长而乏味,当然工作日总是这样的。可对于德克斯特来说以前并非如此。我总是辛勤工作,保持着人造的高涨热情,从来没看着钟表盼下班或是牢骚满腹。也许我之所以喜欢上班是因为意识到它是游戏的一部分,是伟大的德克斯特和人类开的玩笑。可是我现在孤身一人了,没有了内心的观众,包袱也都抖不出响了。
  我悲壮地熬过了上午,去城中心看了一具死尸,然后回来做了一圈无头绪的实验室分析。又订了些试剂,写完了一份报告。我收拾干净桌面准备下班回家,这时电话铃响起。
  “我需要你帮忙。”我妹妹劈头就说。
  “你当然需要了。”我说,“你能承认这一点很好。”
  “我值班到半夜。”她说,没理我那智慧而辛辣的攻击,“凯尔自己关不上卷门。”
  我这一辈子有好多次都是这样,话说了半天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真让人不安。如果大家都能意识到这点,尤其是华盛顿那帮人,世界就会变得太平多了。
  “为什么凯尔需要关上卷门呢?”我问。
  德博拉喷了下鼻子:“天哪,德克斯特,你整天都干吗了?龙卷风要来了。”
  我本可以说不管我整天干了什么,反正没闲工夫坐在那儿听天气预报,不过我只是说:“龙卷风,真的啊,真好玩。什么时候?”
  “争取六点钟赶到那儿。凯尔会等急的。”她说。
  “好吧。”我说。可是她已经挂断了。
  因为我熟知德博拉,所以我可以把她这通电话看成是一种歉意的表示。她近来很没道理地对我颇有敌意,很可能她接受了黑夜行者的存在,尤其是它现在已经不在了。我应该为此感到高兴一点。但想到我近来的饱受蹂躏,这不过是我手指甲下面被扎进来的另一个刺而已。这个时候,连龙卷风也来欺负我,这简直是太厚颜无耻了。我要忍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呢?
  唉,算了,找个台阶下,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我出了门,颠颠儿地去给德博拉的情人帮忙去了。
  不过我在发动引擎之前给丽塔打了个电话,按我的计算她这会儿应该快到家了。
  “德克斯特,”她气喘吁吁地说,“我不记得家里有多少瓶装水了,便利店的队排得都到了停车场啦。”
  “哦,那我们只好喝啤酒了。”我说。
  “家里罐头食品够了,不过炖牛肉已经有两年了。”她说道,完全想不到别人兴许也有话要说。于是我由得她说下去,希望她最终能停下了。“我两周前检查了手电。”她说,“记得吧,上次停电了四十分钟?备用电池在冰箱里,就在最下层靠里放的。我现在带着科迪和阿斯特一块儿,明天没有课后活动,可是学校不知谁跟他们说起了龙卷风安德鲁,我看阿斯特有点受惊吓。所以你今天回家能不能跟他们谈谈?就说这不过是一场大暴雨,我们不会有事的,就是有大风和很吵的噪声,还会停一会儿电。如果你在回家路上看见哪个商店没那么挤的话,千万记得买些瓶装水,越多越好。再买些冰,冷冻箱我想还在洗衣机上面的架子上,咱们把冰放里面,好存容易坏的东西。哦——你的船怎么办?停在现在的地方没事吗?还是你得给它换个地方?我们得趁天黑之前把后院清理出来。我们肯定没事的,而且说不定压根都不会吹到这儿来。”
  “好啦,”我说,“我得晚一点到家。”
  “好吧,哦——看哪,温迪西那家店不太挤。我们试试吧,有停车位,再见!”
  我简直不能理解,丽塔好像不用呼吸就能生存。也许她只需要每小时喘一次气,跟鲸鱼似的。刚才的表演太让人惊奇了,看完之后,我宁愿去帮我妹妹的独臂情人关卷帘门去了。我发动车子朝公路驶去。
  如果高峰时刻的交通是疯狂的,那么即将有龙卷风席卷的高峰时刻的交通则是世界末日,大家都是一副“我们都快死了,但您请先走一步”的劲头,对哪个插道强行的都恨不得要杀了他。开到德博拉在珊瑚道的小房子并没花太多时间,但我最终从车里下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刚经历了一场印第安男子成年礼。
  我钻出汽车,房子前门打开着,丘特斯基走了出来。“嗨,伙计。”他喊道。他用左手的钢叉冲我高兴地挥舞着,走下车道来迎接我。“真感谢你过来帮忙。这该死的钩子让我费老大劲都拧不上那个螺丝。”
  “掏鼻孔更费劲吧。”我说,对他的乐观豪情有点看不顺眼。
  他却一点都没介意,反而大笑起来:“可不是,擦屁股才难弄呢。来吧,我已经把东西都搬到院子里了。”
  我跟着他来到后院,记得德博拉有个小小的荒芜的平台。出乎我意料的是,荒芜不再,原先旁逸斜出的树枝被锯掉,石缝间的杂草都被剪除干净。有三丛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蔷薇和一捧叫不上名字的花朵,另一角是一架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烧烤炉。
  我看着丘特斯基,扬起眉毛。
  “啊,我知道,”他说,“有点娘们儿气,是吧?”他耸耸肩。“我闲坐着养伤简直无聊透顶,反正我也喜欢把东西收拾得整洁点。”
  “看上去非常棒。”我说。
  “啊哈,”他说,好像我认真在说他娘们儿气似的,“得,咱们把这个弄了。”他冲一堆斜靠在房子一侧的卷着的金属说。那是德博拉防龙卷风用的卷帘门。摩根家族是佛罗里达的二代移民,哈里和其他佛罗里达居民一样,从小教会我们使用卷帘门。舍不得花小钱置备这个东西,就等着将来花大钱修房子吧。
  德博拉的这种高级卷帘门有一个缺点,就是非常沉重,而且边缘锋利。必须得有副厚手套,对丘特斯基来说,一只就够了。我不肯定他会因为省下一只手套钱而高兴。他干活特别卖力,甚至有点过头,他是想让我知道他没残废,不必真需要我帮手。
  不管怎么说,只花了四十分钟,我们就把卷帘门都安装就位。丘特斯基最后看了一眼工作成果,显然感到很满意。他扬起手臂,抹去眉毛上的一滴汗珠,差点被钩子划了脸。他苦笑了一下,看看钩子。
  “我还没适应这玩意儿,”他说着摇摇头,“我半夜醒过来,不见了的指关节还会痒痒。”
  我想不出该说点什么才合适。我没遇到这种别人谈自己的截肢的情况。丘特斯基好像也有点困窘,他抽抽鼻子,发出点并不好笑的声音。
  “嗨,嗯,”他说,“老家伙还有副好拳脚。”我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妙,因为他还少了只左脚,他都谈不上好。不过看到他振作起来我还是挺高兴的,所以我同意了他的话。
  “毫无疑问,”我说,“你肯定会好起来的。”
  “啊哈,谢谢啦,”他说着,并不是很有信心的样子,“反正,我倒不必非让你信我,有几个在部里的老伙计给我找了份文职工作,不过……”他耸耸肩。
  “你啊,”我说,“你不会是真想回去做机密工作吧?你还能吗?”
  “我擅长的就是这个,”他说,“有一阵子,我是那儿最棒的。”
  “你想念那种刺激吧?”我说。
  “可能吧,”他说,“来瓶啤酒吧?”
  “谢谢,”我说,“可我得到领导指示,得买些瓶装水和冰块,晚了就被抢空了。”
  “是啊,”他说,“大家都怕喝酒的时候没冰块。”
  “这是龙卷风给生活带来的巨大威胁之一。”我说。
  “多谢帮忙。”他说。
  回去的路上,交通更糟糕了。有些急急忙忙往家赶的人的车顶上绑着千辛万苦弄来的三合板,跟刚刚打劫过银行似的。他们气呼呼的,还没从排了一个多钟头长队的紧张中缓过来。在那一个多钟头的时间里,他们得一直提心吊胆,怕人插队又怕轮到自己时什么都没了。
  其他的人则是正赶着要去排队的人,他们也气呼呼的,恨别人比他们早早弄到了紧急物资,恨那些说不定把佛罗里达最后一节电池买走了的家伙。
  总体而言,这是一个充满了敌意、愤怒和惊恐的人类组合,这本该令我心花怒放。可是一切愉快都无影无踪,因为我发现自己正哼哼着一段曲调。简单、重复性高,不是特别上口的一段曲调。我自顾自哼着它,在这高速公路上,哼着,享受着它给我带来的舒适感,仿佛我妈妈曾经唱给我的那样。
  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肯定,不管我潜意识里在想什么,都是被一个简单易懂、逻辑分明的东西所引起的。另外,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简单易懂、逻辑分明的东西能让我听见音乐,并感到脸上灼热的感觉。
  我的手机开始振动,反正车辆在缓缓蠕动,我接通了它。
  “德克斯特,”丽塔说,但我几乎认不出是她的声音了。她听起来弱小、迷失、完全崩溃。“科迪和阿斯特,”她说,“他们不见了。”
  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新主人们非常合作。他们开始聚集起来,稍加劝说,就跟从着“它”的行为建议。他们还建起了石头大厦来保存它的子孙后代,梦想着通过精心策划的带音乐的仪式让自己处于出神入化的境地,他们兴致勃勃,无比狂热,一度拥趸多得难以控制。如果事情进展顺利,他们会感恩戴德地杀掉几个同类献上来;如果事情不顺,他们也会杀掉几个来祈福。它不需做什么,只要由得事情发生就行了。
  由于有了大把空闲,它开始思考起自己的繁衍问题。第一次,当有新的复制品出现,它会伸手去触摸新生儿,安抚它,陪伴它。新生儿会跃跃欲试,心甘情愿、兴致勃勃地学习一切它教给的新知识,并且付诸实践。然后有4个、8个、64个,突然间变得太多了。这么多数量变得难以维持,新主人们也被需要量急剧上升的供品给吓得有些退却了。
  它很实际。它飞快找到了问题所在,并解决掉,办法就是杀掉几乎所有全部。它排卵,有几个卵子逃逸到世上去找寄居体。它只留下几个在身边,最后事情又变得好控制了。
  过了一阵子,先前逃走的开始回来了。它们建起了神庙,规定了仪式,把自己的队伍派过来攻打它,太多了。大动乱持续了很久。但由于它是最古老最有经验的,所以它最终击败了所有,除了少数几个躲了起来。
  它们躲在零散的寄居地,保持低调,大都活了下来。可是它用几千年时间明白了一点,它需要等待。它有的是时间,它等得起,慢慢地撒网,杀死逃亡者,然后再慢慢而细致地重建伟大而辉煌的敬拜,给它自己的敬拜。
  它让对它的敬拜长盛不衰,悄悄然而活跃。
  它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13-1-3 09:31:25 | 显示全部楼层
双面法医Ⅲ 第三十七章 时候终于到了
  我深知这个世界不是片净土。有无数讨厌的事情会发生,尤其对孩子:他们有可能被陌生人拐走,或是被父母的朋友,甚至被离了婚的父母一方;他们会自己走丢,最后不知所终,掉进排水沟,在邻居家的游泳池溺毙。尤其在龙卷风来临之际,可能性更多了。如果把可能性列个单子,这单子可以要多长有多长,而科迪和阿斯特这两个孩子又格外让人操心。
  可是当丽塔告诉我他们不见了时,我竟然完全没去想排水沟、交通事故或抢劫。我知道他们怎么了,比黑夜行者曾在我耳边低语的所有秘密还要确定。有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燃烧,我丝毫不会质疑。
  我听见丽塔的声音并在大脑皮层做出反应的半秒钟内,我看见了几幅小画面:跟踪我的那些车;深夜拧门敲窗的不速之客;把名片留给孩子的吓人家伙;还有,最清晰的一个,是凯勒教授所做的令人闻风丧胆的陈述:“莫洛克喜欢人类的奉献,特别是拿孩子做供品。”
  我不清楚为什么莫洛克会专门想要我的孩子,但我毫不怀疑就是他,或它、她、他们把孩子们弄走了。我还知道这对科迪和阿斯特来说可不妙。
  我在车流中施展迈阿密土著驾车的本领左右突围,火速赶回家。刚出了车门,丽塔冒着雨站在车道一端,看起来像个小小的可怜的老鼠。
  “德克斯特,”丽塔说,声音中好像载满了一个世界的空虚,“求求你,哦,天哪,德克斯特,找到他们。”
  “把门锁好,”我说,“跟我来。”
  她看了我一会儿,好像我说的是让她别理孩子,跟我一起去打保龄。“快,”我说,“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但我们需要帮手。”
  丽塔转身跑进屋,我拿出手机拨号。
  “怎么?”德博拉答道。
  “你得帮我。”我说。
  片刻沉默,然后她怪笑一声。“老天爷,”她说,“龙卷风马上就来,坏蛋们成群结队专门盼着停电好偷鸡摸狗,你这会儿要我帮你。”
  “科迪和阿斯特丢了,”我说,“莫洛克把他们弄走了。”
  “德克斯特。”她说。
  “我必须赶紧找到他们,我需要你帮忙。”
  “你立刻过来。”她说。
  我刚把手机挂断,丽塔就趟着已经聚集起来的小水洼跑了过来。“都锁好了,”她说,“可是德克斯特,他们回来我们不在怎么办?”
  “他们不会回来,”我说,“除非我们把他们带回来。”显然这不是她期待的安慰话。她拿拳头堵住嘴巴,费尽力气才没有尖叫出来。“上车,丽塔。”我说。我为她打开车门,她仍然咬着指关节看着我。“来吧。”我说,最终她钻进车。我坐在司机位置上,发动了车子,向街上驶去。
  “你刚才说,”丽塔结结巴巴地说,我看到她已经把手从嘴里拿开,多少放了心,“你说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对。”我说着转上了美国一号公路,看都不看地提高了速度,冲进变得稀少的车流。
  “他们在哪儿?”她问。
  “我知道是谁带走了他们,”我说,“德博拉会帮我们找出他们的位置。”
  “哦,天哪,德克斯特。”丽塔说,她开始无声哭泣。即便我没开车也不知道这会儿该说些做些什么,所以我只好专心开车,好让我们快点活着到达警察局。
  在一间很舒适的房间里,电话铃响起。那铃声不是眼下时髦手机那些怪里怪气的声音,不是一段舞曲,甚至不是一小节贝多芬,而是简单的老式的铃声,用电话机该有的铃声响着。
  这铃声和房间很配,都是那么斯文庄重。房间里有一只双人皮沙发和两只配套的单人皮椅,都有些年头但又恰到好处地传递出一种合脚旧鞋子的感觉。电话放在房间一角的红木茶几上,挨着同样红木制的吧台。
  房子里有种悠闲的感觉,是那种老绅士俱乐部特有的时光无痕的味道,除了一个小细节:酒吧和沙发之间的墙放着一只大大的木箱,正面镶着玻璃,有点像展示柜,又有点像保存珍本书籍的书柜,可是取代书柜平平隔板的是成百个铺着毛毡的小格。超过一半的格子里都放着一个陶瓷制成的好像头颅那么大的牛头。
  一个老人进了屋,动作不慌不忙,不过也不像通常高龄老人那样的小心迟疑。他的动作中带着自信,这自信往往只在比他年轻得多的人身上才有。他的头发雪白但丰厚,他的脸庞光润,好像刚被沙漠的风打磨过。他走到电话旁,好像很确定不管对方是谁都不会在他接听之前挂断,而他显然是对的,因为电话铃一直响着,直到他拿起听筒。
  “喂。”他说,他的声音也比他的年龄要年轻和强壮得多。他边听边拿起了电话旁边桌上的一把刀。它带着古老的光泽。刀柄刻成了牛头的形状,眼镜是两粒大大的红宝石,刀刃用金色字母刻着“MLK”。跟老人一样,刀子其实比它看上去的古旧得多,但仍坚固如初。他一边聆听,一边静静地将拇指放在刀刃上,一丝血迹从他的拇指上流下,可他丝毫不为所动。他放下了刀子。
  “好,”他说,“把他们带过来。”他又听了几句,静静地舔着拇指上的血。“不,”他说,舌头舔着下嘴唇,“对方已经集结起来了,大雨不会影响莫洛克和它的子民。三千年来,我们见过比这糟糕得多的情况,我们不还在这儿吗?”
  他又听了一会儿,然后带着点不耐烦打断了对方。“不,”他说,“不要再拖。让观察者把他带来见我,时候到了。”
  老人挂上电话,站了一会儿。然后他又拿起刀,苍老而光洁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表情。
  一种几乎算是微笑的表情。
  风雨交加肆虐着迈阿密,大部分居民都回家去填写保险索赔单,把打算索赔的东西全都列上,所以路上的情况并不坏。只是一阵狂风吹过,差点把我们卷下高速路,除此之外一路上还算顺利。
  德博拉正在前台等着我们。“来我办公室,”她说,“把全部情况告诉我。”我们跟着她进了电梯上楼。
  用“办公室”来形容德博拉工作的地方有点夸张。那是一个在大房间内用隔板隔成的小空间,里面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两把访客坐的折叠椅。我们坐了进去。“好了,”她说,“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我让他们去院子里收玩具,”丽塔说,“因为龙卷风。”
  德博拉点点头。“然后呢?”她催问。
  “我进屋去布置防风的东西,”她说,“等我再出来,他们就不见了。我没有——只不过几分钟,他们就……”丽塔将脸蒙在手里啜泣起来。
  “你看到有人接近他们吗?”德博拉问,“附近任何陌生车辆?任何异常?”
  丽塔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们就那么不见了。”
  德博拉看着我。“怎么回事,德克斯特?”她说,“没了?这就是整个情况?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在邻居家玩任天堂呢?”
  “好了,德博拉,”我说,“如果你累得不想工作,现在跟我们直说,不然别说废话。你跟我一样清楚——”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事,你也一样。”她飞快地说。
  “那说明你从来没注意过。”我说。我发现自己的语气也变得尖刻起来,跟她的挺相配,这让我有点惊讶。情感?我?“那张留给科迪的名片已经说明了所有我们想知道的情况。”
  “除了地点、原因、谁,”她吼着,“我还等着你们再提供点关于这些的线索呢。”
  尽管我已经完全准备好朝她吼回去,可实在找不到该吼些什么。她说得对。科迪和阿斯特丢了,并没有让我们突然间云开雾散得到能让我们找到凶手的线索,只能说明事态更严峻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会不会是威尔金?”我问。
  她挥了挥手。“他们盯着他呢。”她说。
  “跟上次似的那么盯着?”
  “劳驾。”丽塔打断我们,带着马上就要歇斯底里的语气,“你们都在说什么呢?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我是说,任何……”她的声音被一阵新涌上来的呜咽哽住了。德博拉看看她,又看看我。“求求你们了。”丽塔说。
  她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回旋,好似将最后一滴痛苦滴进我空虚的心里,又洇染扩散,和遥远的音乐融在一起。
  我站了起来。
  我感到自己微微摇摆着,我听见德博拉叫我的名字,然后音乐声大了,柔和而又迫切,好像它一直都在那里,只等着被我听见,全神贯注不带一丝杂念。接着我听到那鼓声唤着我,好似从天地之初就在召唤我,但此刻越来越急切,越来越接近那极致的快乐。它叫我来,跟随它,从这边走,投身到音乐之中。
  我记得自己非常愉快,时候终于到了,尽管我能听见德博拉和丽塔在跟我说话,可是她们说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什么也比不上这勾魂的音乐和诺言终于兑现的幸福。我冲她们微笑着,好像还说了句“劳驾”,然后我走出房间,完全不理会她们诧异的表情。我走出警局大楼,朝着停车场另一端走去,音乐就从那里传来。
  一辆车正在那儿等着我,这让我越发开心了,我冲过去,脚步追随着美妙的音乐。我刚一到了近前,后侧车门应声而开,然后我失去了知觉。
*滑块验证: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马上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群及公众号二维码

QQ|小黑屋|手机版|Archiver|星虎 ( 黔ICP备05004538号 )|网站地图

GMT+8, 2024-4-26 00:09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1,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