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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官员》第4部:代上帝之手(完结)-继续高智商犯罪、本格推理,作者:紫金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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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23 08:24: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云雾飞舞 于 2013-5-31 08:21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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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官员》第1部-高智商犯罪,正宗本格推理小说(完结)紫金陈(前作:浙大夜惊魂)
http://www.bjsyouth.cn/viewthread.php?tid=38717

《谋杀官员2:化工女王的逆袭》--紫金陈.正宗本格推理、高智商犯罪小说
http://www.bjsyouth.cn/viewthread.php?tid=38720

《谋杀官员3:物理教师的时空诡计》(完结)作者:紫金陈
http://www.bjsyouth.cn/viewthread.php?tid=38738

谋杀官员4:代上帝之手》继续谋官系列的高智商犯罪传统,继续本格推理,逻辑为王,采用无懈可击的必然性推理。
  因这一部将剧透《谋1》中的关键内容,所以未看过《谋杀官员1》的读者,请不要往下看,先去看谋1,谋1很短的一篇,保证决不让你失望。

谋杀官员4:代上帝之手

作者:紫金陈

楔子
  工商所的一次聚餐中,执法队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杀死。现场至少有十多位目击者亲眼看到了全过程,却无一人出来指认凶手。
  几个月后,工商所集体旅游,所有人员连同司机在内,全部凭空消失了。在高速监控调查中,看到了这辆商务车驶入监控,却再没有看到此车驶出监控。警方把这段高速及周边寻了个遍,始终找不到车子的半点踪迹。
  有什么办法能让一辆车和整车人集体在高速上消失得无影无踪?难道真的是上帝在出手吗?

第一章
  今天是1月10号,元旦已过去一个星期,各单位都在准备人员的年终福利,这段时间里,几乎没有会议,也不必接待上级领导,少了各种应酬,对许多基层领导来说,一年之中难得这几天最清闲。
  此刻,白象县公安局局长马党培正坐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对着电脑打牌。
  门敲了两下,马党培关掉游戏,让对方进来。
  一名警察快步走进办公室,脸上透着几分焦迫:“马局,早上工商所的人来报案,说他们全所的人都失踪了。从昨天——”
  “什么什么,你等等,”马党培打断他的话,“说慢点,失踪?你说工商所的所有人失踪?”
  “是啊,工商所的家属说,他们所里的六名正式编制人员,也就是全所的人,连同一名司机,昨天上午坐一辆别克商务车集体旅游去了,但到了昨天下午,有家属打电话想问到哪了,发现手机关机,到了晚上,依旧关机,家属们相互一问,这才知道车上七名人员电话全关机了。到了今天早上还是关机,他们担心路上出了大事故,所以急忙来报警问问情况。”
  “电话都关机了?”马党培琢磨下,道,“他们去哪旅游?”
  “说是先去杭州住几天,然后再去上海住几天,总行程五天。”
  “没带家属吗?”
  “没带,他们所里趁这段时间空闲,每年这几天都会集体出游一次,已经连着好几年了。”
  马党培想了想,随后古怪地笑了起来,道:“如果手机是开机的,打过去没人接,说不定集体出了车祸。现在所有人的手机都关了,嘿嘿,无非是这帮家伙去哪里潇洒去了,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你看,他们公费旅游居然不带家属,鬼都想得出他们是要去干嘛。”
  “可是……可是晚上玩的时候关机,大白天的不应该关机吧?”
  马党培微微一皱眉,这话也对,工商所一帮人出去快活,不该白天也把手机关了,今天是星期一,属于上班时间了,万一有人找呢?
  那名警察继续道:“我们问了沿途县市的交警,昨天到现在没有出过大的交通事故。后来我们查了工商所这次旅游开的那辆商务车,车上装了GPS定位系统,查了后,发现这辆车最后的位置显示停在高速通往杭州方向的绍市服务区里,此后GPS信号就断了。”
  马党培眉头皱了起来,微微感觉事态有点不对劲,道:“这么说,现在是连人带车都联系不上了?”
  “是的。”
  他眼珠转了转,道:“你们跟李局说过了吗?”他口中的李局是他们县局的刑侦副局长李卫平。
  “刚打过电话,李局这不前几天刚请假了嘛,他说他人还在上海,等着做手术,只问了下基本情况,他说肯定是这帮家伙去哪消遣,关了手机,不让家里人知道,没事。”
  马党培这才想起李卫平前几天请假了,他耳朵下面长了颗手指头大小的肉瘤,长了好几年了,当官的虽说不必长相英俊,但多出个“耳朵”总是难看,李卫平说趁这几天空,去上海动手术割了。
  此刻他人在外地,显然没办法叫回来商讨意见。马党培是管行政出身的,对公安的具体专业能力有限,通常他都询问李卫平的意见,现在李卫平不在,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想了一番,人和车都联系不上,这事确实有点古怪。但一则没有出过特大交通事故,二则车辆最后出现在高速服务区,若真出什么事,服务区里还能发生什么大事?
  他思来想去,总之,最可能的情况应该是工商所的这群家伙去某个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地方,譬如性爱派对之类的,所以集体关了手机,甚至更把车辆的GPS定位系统也拆了。除此之外,既非交通事故,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可能,使得人和车都联系不上。
  他思索已定,就让这名警察回去先告诉他们家属,再耐心等等,警方这边会联系周边县市的兄弟单位继续了解情况。
  马党培心里想着,说不定真查清这帮家伙现在在哪,回来后各个家庭闹破裂,又得派出所麻烦一阵了。
  显然,此刻的马党培不可能想得到,这群人不但出事了,而且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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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23 08:24: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1月11日早上,马党培来单位还不到半个钟头,刑侦队长直冲进办公室,脸色煞白,急声呼着:“马局,快,赶紧的,出大事了,工商所集体被绑架了!”
  马党培愣了一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绑架?怎么回事?”
  队长喘着粗气说:“刚刚,就五分钟前,一个……一个人打来报警电话,说……说工商所七个人都在他手上,要求……要求二十四小时内解散……工商所下面的工商协会,登报向公众……道歉,承认这几年的乱收费,保证……保证今后再也不设立类似组织,否则……否则——”
  “否则怎么样?”马党培急问。
  刑警小心地看他一眼,寒声道:“否则明天晚上前杀死所有人。”
  瞬时,办公室里一片死寂,马党培整个人像被冻住了,足足愣了半分钟,最后干嗽一声,张张嘴:“哪个神经病打来的,是……是开玩笑吧?”
  刑警脸色尴尬,道:“好像……可能不是开玩笑。”
  “电话录音了吗?”马党培问。
  “录了,对方直接打警讯中心的110报警电话,不过对方的声音,应该做过技术处理。”
  “马上接给我。”
  刑警拿起桌上的电话,拨给警讯中心,说了一番,警讯中心把录音播放出来。
  电话里出现了一个显然经过技术处理,呈现金属质地的声音:“喂,你好,我绑架了一车人。”
  “你是哪位?你在说什么?”这句是警讯中心的女工作人员说的,显然她还没反应过来。
  对方没理会她的反应,继续说:“县城工商所的六名工作人员加一个司机,共七个人,现在都在我手上。你也许认为我在和你们开玩笑,请听听人质声音吧,这位是他们的所长,‘我们怎么在这里?你要做什么?……’这位是副所长,‘这是哪里,你要……’,好了,其他人声音就不逐一放了,你们可以找人确认下,刚才声音是不是正副所长的。——”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警讯中心工作人员连忙追问,她可从没遇过这种突发状况。
  对方还是没有理会,自顾说着:“听好了,七个人都在我手里。我的条件很明确,二十四小时内,解散全县工商部门名下的各种协会组织,登报向公众道歉,承认这几年存在乱收费行为,保证今后不再设立任何类似组织,企业年检和日常工作不再刁难人,更不准强迫企业使用任何定制产品。否则……哼哼,”对方冷笑了两声,“明天晚上之前,我会杀死所有人。”
  “喂喂……”
  电话已经挂了。
  办公室里又是一片死寂,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头上?马党培一时半会难以接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急忙道:“快打电话,叫李卫平马上回来。”
  “李局在上海动手术。”
  “还动个屁手术,叫他马上回来!”马党培慌张地来回踱步,他对处理突发事件几无经验,李卫平又不在身边,想了一会儿,道,“这事我们县局处理不了,我先跟上级汇报,你继续盯着。”
  下午三点,李卫平刚回单位,第一时间就跑进局长办公室,他耳朵下的肉瘤还在,显然压根没来得及动手术就赶回来了,进门后,看着马党培正一脸焦虑地打着电话,等他挂断后,忙问:“怎么样了,确认工商所七个人被绑架了?”
  马党培紧皱着双眉,烦躁道:“还不能完全确定,现在人和车都联系不上。”
  “绑匪后来还打过电话吗?”
  “没有,我让你下面的人一直盯着电话机,第一时间接过来,到现在就打来早上那一个电话。”
  李卫平寻思道:“这要真是绑架案,那就闹大了,咱们县局办不了,报上去了吗?”
  “早报了。”
  “上面怎么说?”
  马党培道:“我先给市局打了电话,市局说如果是真的,这案子太大,要报到省厅和公安部,省厅确认所有人目前都联系不上后,中午前就召开了紧急会议,成立专案组,已经赶往我们县了,估计晚上前能到。”
  “绑匪要求的条件怎么办?”
  “省厅领导说,一切由专案组负责人来决定,明天的白象日报先不刊印,晚上再定。”
  “专案组谁带队?”
  “你的老领导。”
  “我的老领导?”李卫平不解问。
  “高栋。”
  “高局?他亲自督办?”李卫平显得有几分意外。
  高栋是他们所在市的原公安刑侦副局长,也是他的老领导,李卫平这个县局副局长的位子是高栋推荐上去的,去年高栋调到省厅去了,任省刑侦总队总队长兼省刑侦副总指导员,负责全省的特大要案。
  高栋刑侦专业能力极强,并且岳父是市政法委书记,政治资本厚实,一般的案子自然请不动他。
  正当马党培和李卫平继续商讨案情时,马党培手机响起,接起一听,差点吓得他下巴掉下来,电话里说:“马局,出事了!工商所的人都死了!”
  马党培感觉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像做梦一样,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头脑一片空白,失魂落魄地干张口:“怎么回事?”
  “县城西南面的盘山公路,就是原来的老省道,已经废弃好些年了,中午派出所接警说山下翻了一辆车,我们赶过去,初步确认后就是工商所的那辆车,整车都被烧毁了,人也死在里面,我们这边先不动,等刑侦队过来吧。”
  马党培愣了好一会儿,机械般地张嘴说了句“先这么办”,挂下电话后,顿时瘫倒。
  李卫平看着他表情不对劲,急忙问:“怎么了!”
  马党培强忍心中的震惊,把电话内容跟李卫平复述一遍。李卫平眉头紧皱,肃然道:“绑匪电话里不是说明天晚上前杀死所有人,现在还没到明天,怎么这么快就出事了!”
  “什么这么快?”马党培头脑一片混乱,没领会他的意思。
  李卫平愤怒道:“可恶!现在专案组还没到,人死光了,这责任得我们扛了!”
  马党培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如果高栋此刻已在白象县了,发现工商所的人已经全死了,高栋作为专案组组长,自然要扛一部分责任。现在,专案组还没到,人已经死了,这事就完全与专案组无关,责任百分百落到了县局头上。
  也就是落到马党培和李卫平头上!
  马党培是一把手,显然,他受冲击最大!不过李卫平作为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两人都是脸色惨白。
  “那……现在该怎么办?”马党培无助地征求李卫平意见。
  李卫平紧闭嘴唇,默然思索片刻,凑过来低声道:“马局,现在先不要着急,我看……如果……如果这事我们先装不知道,等专案组来了再通报,你看……”
  马党培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说,等专案组来了,再去发现工商所的车子?”
  “这样我们压力也会少一些。不然的话,死这么多人,这种大案子肯定要问责,我们两个恐怕都……”
  马党培道:“可是……可是这样一来,专案组就要背责任了,高栋是你老领导,这么做会不会?”
  李卫平叹口气:“事已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啊,要不然上级肯定会问责下来。”
  马党培目光空洞地聚焦在远处,点点头,他明白所谓赌场无父子,仕途这条路上更没有朋友,自私是人的本性,虽说李卫平是高栋提拔的,但关键时刻,当然保全自己紧要,哪能管这么多。
  他刚想点头同意,随即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行不通,高栋是原来市里的副局长,县里很多人跟他有关系,车子已经出事了,很多人都知道这事,早晚包不住。就算高栋被问责,他刚赶到我们县就出事了,责任也不会他背,而且他关系硬,官位保得住。可一旦日后被他知道是我们故意让他背黑锅,一定会对我们下狠手的。不行不行,我看还是先打电话给高局,跟他说了吧。”
  李卫平不太情愿,不过最终也无奈地点点头:“只能先这样了。”
  此时正赶赴白象县的高栋怎么都想不到,他亲手提拔的手下,在面对一起特大命案发生时,最先想到的不是破案,而是想着把这黑锅踢给高栋。要是让高栋知道这番对话,当初他一定早让李卫平滚去当门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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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23 08:24: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1月11日早上,马党培来单位还不到半个钟头,刑侦队长直冲进办公室,脸色煞白,急声呼着:“马局,快,赶紧的,出大事了,工商所集体被绑架了!”
  马党培愣了一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绑架?怎么回事?”
  队长喘着粗气说:“刚刚,就五分钟前,一个……一个人打来报警电话,说……说工商所七个人都在他手上,要求……要求二十四小时内解散……工商所下面的工商协会,登报向公众……道歉,承认这几年的乱收费,保证……保证今后再也不设立类似组织,否则……否则——”
  “否则怎么样?”马党培急问。
  刑警小心地看他一眼,寒声道:“否则明天晚上前杀死所有人。”
  瞬时,办公室里一片死寂,马党培整个人像被冻住了,足足愣了半分钟,最后干嗽一声,张张嘴:“哪个神经病打来的,是……是开玩笑吧?”
  刑警脸色尴尬,道:“好像……可能不是开玩笑。”
  “电话录音了吗?”马党培问。
  “录了,对方直接打警讯中心的110报警电话,不过对方的声音,应该做过技术处理。”
  “马上接给我。”
  刑警拿起桌上的电话,拨给警讯中心,说了一番,警讯中心把录音播放出来。
  电话里出现了一个显然经过技术处理,呈现金属质地的声音:“喂,你好,我绑架了一车人。”
  “你是哪位?你在说什么?”这句是警讯中心的女工作人员说的,显然她还没反应过来。
  对方没理会她的反应,继续说:“县城工商所的六名工作人员加一个司机,共七个人,现在都在我手上。你也许认为我在和你们开玩笑,请听听人质声音吧,这位是他们的所长,‘我们怎么在这里?你要做什么?……’这位是副所长,‘这是哪里,你要……’,好了,其他人声音就不逐一放了,你们可以找人确认下,刚才声音是不是正副所长的。——”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警讯中心工作人员连忙追问,她可从没遇过这种突发状况。
  对方还是没有理会,自顾说着:“听好了,七个人都在我手里。我的条件很明确,二十四小时内,解散全县工商部门名下的各种协会组织,登报向公众道歉,承认这几年存在乱收费行为,保证今后不再设立任何类似组织,企业年检和日常工作不再刁难人,更不准强迫企业使用任何定制产品。否则……哼哼,”对方冷笑了两声,“明天晚上之前,我会杀死所有人。”
  “喂喂……”
  电话已经挂了。
  办公室里又是一片死寂,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头上?马党培一时半会难以接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急忙道:“快打电话,叫李卫平马上回来。”
  “李局在上海动手术。”
  “还动个屁手术,叫他马上回来!”马党培慌张地来回踱步,他对处理突发事件几无经验,李卫平又不在身边,想了一会儿,道,“这事我们县局处理不了,我先跟上级汇报,你继续盯着。”
  下午三点,李卫平刚回单位,第一时间就跑进局长办公室,他耳朵下的肉瘤还在,显然压根没来得及动手术就赶回来了,进门后,看着马党培正一脸焦虑地打着电话,等他挂断后,忙问:“怎么样了,确认工商所七个人被绑架了?”
  马党培紧皱着双眉,烦躁道:“还不能完全确定,现在人和车都联系不上。”
  “绑匪后来还打过电话吗?”
  “没有,我让你下面的人一直盯着电话机,第一时间接过来,到现在就打来早上那一个电话。”
  李卫平寻思道:“这要真是绑架案,那就闹大了,咱们县局办不了,报上去了吗?”
  “早报了。”
  “上面怎么说?”
  马党培道:“我先给市局打了电话,市局说如果是真的,这案子太大,要报到省厅和公安部,省厅确认所有人目前都联系不上后,中午前就召开了紧急会议,成立专案组,已经赶往我们县了,估计晚上前能到。”
  “绑匪要求的条件怎么办?”
  “省厅领导说,一切由专案组负责人来决定,明天的白象日报先不刊印,晚上再定。”
  “专案组谁带队?”
  “你的老领导。”
  “我的老领导?”李卫平不解问。
  “高栋。”
  “高局?他亲自督办?”李卫平显得有几分意外。
  高栋是他们所在市的原公安刑侦副局长,也是他的老领导,李卫平这个县局副局长的位子是高栋推荐上去的,去年高栋调到省厅去了,任省刑侦总队总队长兼省刑侦副总指导员,负责全省的特大要案。
  高栋刑侦专业能力极强,并且岳父是市政法委书记,政治资本厚实,一般的案子自然请不动他。
  正当马党培和李卫平继续商讨案情时,马党培手机响起,接起一听,差点吓得他下巴掉下来,电话里说:“马局,出事了!工商所的人都死了!”
  马党培感觉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像做梦一样,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头脑一片空白,失魂落魄地干张口:“怎么回事?”
  “县城西南面的盘山公路,就是原来的老省道,已经废弃好些年了,中午派出所接警说山下翻了一辆车,我们赶过去,初步确认后就是工商所的那辆车,整车都被烧毁了,人也死在里面,我们这边先不动,等刑侦队过来吧。”
  马党培愣了好一会儿,机械般地张嘴说了句“先这么办”,挂下电话后,顿时瘫倒。
  李卫平看着他表情不对劲,急忙问:“怎么了!”
  马党培强忍心中的震惊,把电话内容跟李卫平复述一遍。李卫平眉头紧皱,肃然道:“绑匪电话里不是说明天晚上前杀死所有人,现在还没到明天,怎么这么快就出事了!”
  “什么这么快?”马党培头脑一片混乱,没领会他的意思。
  李卫平愤怒道:“可恶!现在专案组还没到,人死光了,这责任得我们扛了!”
  马党培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如果高栋此刻已在白象县了,发现工商所的人已经全死了,高栋作为专案组组长,自然要扛一部分责任。现在,专案组还没到,人已经死了,这事就完全与专案组无关,责任百分百落到了县局头上。
  也就是落到马党培和李卫平头上!
  马党培是一把手,显然,他受冲击最大!不过李卫平作为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两人都是脸色惨白。
  “那……现在该怎么办?”马党培无助地征求李卫平意见。
  李卫平紧闭嘴唇,默然思索片刻,凑过来低声道:“马局,现在先不要着急,我看……如果……如果这事我们先装不知道,等专案组来了再通报,你看……”
  马党培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说,等专案组来了,再去发现工商所的车子?”
  “这样我们压力也会少一些。不然的话,死这么多人,这种大案子肯定要问责,我们两个恐怕都……”
  马党培道:“可是……可是这样一来,专案组就要背责任了,高栋是你老领导,这么做会不会?”
  李卫平叹口气:“事已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啊,要不然上级肯定会问责下来。”
  马党培目光空洞地聚焦在远处,点点头,他明白所谓赌场无父子,仕途这条路上更没有朋友,自私是人的本性,虽说李卫平是高栋提拔的,但关键时刻,当然保全自己紧要,哪能管这么多。
  他刚想点头同意,随即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行不通,高栋是原来市里的副局长,县里很多人跟他有关系,车子已经出事了,很多人都知道这事,早晚包不住。就算高栋被问责,他刚赶到我们县就出事了,责任也不会他背,而且他关系硬,官位保得住。可一旦日后被他知道是我们故意让他背黑锅,一定会对我们下狠手的。不行不行,我看还是先打电话给高局,跟他说了吧。”
  李卫平不太情愿,不过最终也无奈地点点头:“只能先这样了。”
  此时正赶赴白象县的高栋怎么都想不到,他亲手提拔的手下,在面对一起特大命案发生时,最先想到的不是破案,而是想着把这黑锅踢给高栋。要是让高栋知道这番对话,当初他一定早让李卫平滚去当门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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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23 08:24: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高速上,八辆警车正在疾驰,直奔白象县。
  案子非常大,接警后的一个小时里就报到了公安部,公安部急忙下令省公安厅部署应急预案,确保人质安全。
  白象县县城工商所的六名公务员,也是所里全部正式人员,外加一名司机,共七人,在旅游途中,突然失去联系,音讯全无。两天后,一名自称是绑匪的家伙说人全部在他手上,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明天晚上前杀死所有人。
  这样的案子史无前例,震惊了所有相关领导。
  省公安厅立刻召开紧急会议,经过磋商,第一时间成立专案组,组长由省刑侦总队总队长高栋担纲,专案组人员由他点,所有人即点即走,必须在今天晚上前就赶到白象县,开展工作。
  “又是白象县。”高栋坐在警车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思绪回到了四年前。
  四年前,他还是市公安局的处长时,白象县发生了一连串的官员被害案,凶手更是嚣张地在犯罪现场留下了“杀够局长一十五,局长不够科长补”的字幅,引起轰动。那案子当时弄得他十分难堪,险些仕途不保,幸亏最后还是圆满收场,他还受到了嘉奖。
  后来他当上了市局的刑侦副局长,正当仕途一片锦绣灿烂时,去年,旁边的宁县又闹出连环谋杀案,案子最后虽然破了,但因种种原因,他受了处分,最后被平调到省厅,虽是当了刑侦总队总队长,但权力哪比得上原来这个全省第二大城市的市局副局长。
  好在他岳父是市政法委书记,虽然今年临近退休,已退居二线,但人际关系还在,高栋自身有能力也是厅里和部里都知道的,如无意外,他在三年内有望升到副厅长,主管全省的刑侦工作。
  再过半个多月,过完年,高栋刚好四十,这个年纪如果能迈入省厅主要领导行列,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意外来了。
  白象县工商所全员被绑架,这种惊天大案高栋知道处理起来很有风险,处理好了当然能给仕途狠狠加一笔筹码,但一旦处理过程中出了问题,对前途影响也是致命的。为官之道,有功最好,不过大部分时候还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案子既然歹徒敢绑架一车人,显然是亡命之徒,从这种人手里解救人质,最后结果完全不可控。
  他压根不想接手,但政治上的竞争对手硬是塞给了他。
  中午前厅里召开紧急会议,讨论专案组由谁领导,没人想接手。谁都知道,这不是一般的绑架案,神不知鬼不觉,就把工商所全员集体绑架的案子,对手能没点本事?何况到现在,怎么绑架的,人和车在哪,绑匪在哪,这些信息什么都没有。最后期限也仅在明天。
  万一,万一最后人质救不出,责任肯定专案组背。
  但事态紧急,专案组的大旗必须有人来扛,于是有人就极力推荐高栋,说他是全省闻名的刑侦专家,他接手的命案迄今为止破案率百分之百,无人能及。他又曾在白象县破过大案,只有他对白象县熟。他去年还在当他们市的刑侦副局长,地方上人脉广。白象公安局局长马党培和他相识,副局长李卫平昔年是他的下属,更是他推荐上的位。另外,他本身就是副厅级干部,级别够大,刑侦总队本来就专管这类特大要案,他还是全省刑侦副总指导员,他不去谁去?
  这些条件一综合,专案组组长除了他,别无他选。
  高栋简直想把推荐他的人撞死的心都有,可经人这么一说,时间紧迫,领导都觉得高栋是不二人选,为了保证民主,与会者集体投票,结果全票通过由高栋负责成立专案组,需要什么要求尽管提,但必须马上出发开展工作。
  一路上,高栋愁眉不展,既然扛了这口担子,就必须处理好,否则一旦出事,就是大事,相当麻烦。
  别看媒体报的绑架案最后警方都成功解救了人质,实际上高栋很清楚,除了街头拿刀劫持的那种,其他绑架案最后人质死活的概率也就一半一半。
  若是通常的绑架案人质没救出,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这起绑架七人,且绑架公职人员的极端恶性案件,人质一旦救不出,那问责可是一大片压来的。
  现在手里连案件的基本卷宗都没有,白象县报上来的信息只有人车都失踪了,凶手打了个绑架电话,对绑架过程和人质再哪几无所知。
  高栋想了想,掏出手机,赶紧给李卫平打了个电话:“卫平,是我,省里让我办这案子,你已经接到通知了吧,大概再过两个小时我到你们县。我问你,怎么冒出这种事!”
  李卫平显得有些慌张:“我……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好了,不废话了,你们查到什么新线索了吗?”
  “我们跟移动运营商查了手机信号,这些人手机在1月9日中午集体关机了。亲属是昨天来报的警,说是联系不上,我们以为出了交通事故,跟沿途地市询问过,得知没有出过特大事故,后面没再接着查,压根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我们还查了他们车子的GPS系统,也是在前天中午同样的时候,GPS信号消失,最后的消失地点是通往杭州方向的绍市服务区。现在知道的情况就是这些。”
  高栋想了想,道:“绑匪的信息呢?”
  “查了绑匪打来的号码,这号码是工商所所长的。手机拨出地就是我们县城附近,现在我安排人在全县周边到处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车辆,再想办法查人质当前的位置。早上绑匪手机打了那个电话后,马上就关机了。现在手机的定位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对方再开机,很快能锁定绑匪位置。”
  高栋道:“好的,县城周边加派人手巡逻,路上仔细查,既然是整辆车失踪,目标很大,相信很快能有线索。对了,早上以后,绑匪还打来过电话吗?”
  “再也没有。”
  高栋眼珠转了下,道:“有可能下回绑匪再打来电话时,会用其他几个人的手机,把车上所有人的手机号码都做好位置监控。”
  “已经做好了。”
  高栋点点头,他对李卫平的能力还是挺放心的,该做的工作都在第一时间准备妥当了。
  可是半个小时后,李卫平又打了高栋电话,颤声道:“老大……工商所的人……已经死了。”
  “什么!”高栋惊得差点从车里站起来。
  等李卫平把事情介绍完,高栋许久没有说话,隔半晌,才干巴巴地开口:“我先跟上级汇报,你们现场基础侦查工作先做起来,但尽可能保持原样,等我的人过来。”
  挂下电话,高栋心脏剧烈跳动着,还没到白象县,还没和绑匪周旋,人质已经死了?
  这算怎么回事?不是说最后期限是明天晚上吗?
  随即,他转念一想,顿时惊醒,还好,好险,幸亏没到白象县,如果已经到了他们县,才报出来人质死了,这责任他得背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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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23 08:24: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旁晚,冬季天黑得快,再过半个小时就要打开探照灯了。
  现场到处都是警察,却显得非常安静,每个人都忙碌地做自己份内工作,即便有交流,也是低声耳语。
  高栋的车队在这条山区老公路停下,他一下车,马党培、李卫平等县局的主要领导纷纷围了上来。
  “全死光了?”高栋简单打过招呼,面无表情,快步朝前面警察最多的地方走去。
  一旁李卫平紧跟着他汇报:“车上发现五具尸体,都被烧焦了,难以辨认,车子也被烧成了空壳。”
  “五个?”高栋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不是说车上共有七个?”
  “总共去旅游的一共七个,车上只找到五具尸体。七个人是六男一女,车上的五具尸体都是男性。”
  “哦,”高栋应了声,继续快步向前走,道,“就是说,还有一男一女没在车上。”
  “是的。”
  “法医的工作赶紧做起来,把发现的五具尸体交给家属辨认,——不不,尸体都烧毁了是不是?烧得面目全非了?这案子影响太坏,这样子的尸体给家属看了会引起集体情绪奔溃。暂时不要让家属看到尸体,不是不要,是绝对不能!让法医拿尸体的身体组织和家属做DNA比对,一定要最快时间确认死的分别是哪五个人,还有两个没在车上的是谁。”
  “我已经安排去办了。”
  高栋点点头,李卫平曾跟了他多年,这些刑侦经验还是很老道的,随即又道:“对了,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还不清楚,等法医这边回实验室后做出准确判断,按照经验看,死的时间应该一天以内。”
  高栋道:“谁报的案?”
  “几个大学生,今年放假早,他们刚放寒假,集体骑车去山里露营,经过这里时,看到山下摔着一辆车,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了,他们也不是第一时间看到案发经过。”
  高栋奇怪问:“车子整辆翻下山,并且还烧起来了,这都没人第一时间看到吗?”
  李卫平也显得很无奈摇摇头:“这条山区公路刚才您进来时应该看到了,入口拦着水泥墩。这条路是县里几十年前的老公路了,后来新路造好后,就没用,这条路进去的山里早就没人住,路也荒废了好多年,前面有多处塌方,路政部门几年前就把路封了,平时没人往这里经过。”
  高栋点点头,他心里有了个初步判断。
  无论换到其他任何一条路上,整辆车翻下公路,并且着火了,一定会第一时间被过往司机看到。而这条路荒废了好几年,入口也被水泥墩拦住了,不会有车辆,平时连行人也不会有,所以没人第一时间看到了车子出事。
  可见,绑匪对白象县的交通路径相当熟悉。
  高栋来到出事地点,向下张望,公路一侧下方二十多米处躺着一辆全身烧黑的商务车,旁边还有很多刑警四处搜集可能有用的线索。
  公路一侧本有护栏,车子是不会掉下去的。但这段地方半边已经塌方了,所以车子就从塌方处一头栽倒下去,路边缘的泥土还有清晰的轮胎印。
  高栋想了想,案子刚发生,现在一切都处于证据搜集阶段,没法对破案方向给出任何意见,问了旁边工作人员各项现场细节,又让他自己带来的法医组接手县局刑侦队的工作,在现场指挥了一个多小时后,先回了县局,向更高级领导详细汇报情况,同时,也打电话加派人手赶赴白象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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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23 08:25: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这就是工商所所长?”高栋坐在会议室里,手里捏着一张照片。
  “对,他就是王红民。”一旁,马党培正在给高栋介绍基本案情,其实也不用介绍,马党培知道的信息,高栋都已经知道了。
  李卫平此刻还在现场指挥,高栋和马党培先回了县局。
  “看着挺年轻的。”
  “不年轻了,大概四十出头。”
  “哦,有四十多了?”高栋好奇地看着照片,里面这人长相白净,面容英俊,是个帅哥,看上去顶多才三十出头。
  马党培道:“我没来宁县前,王红民就当所长了,听说三十岁不到就当上所长,干了十多年。”
  “三十岁不到就当上所长?”高栋皱了下眉,不怀好意地低声问,“是不是靠他这张脸上位的?”
  马党培苦笑一下,摇摇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此刻他心急如焚,高栋这专案组组长却像没事人似的开玩笑扯淡。
  其实高栋并不是在开玩笑,他需要掌握所有细节,无微不至,这是他的办案习惯。
  马党培不理解,却也只能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是,王红民算是县里最正宗的官二代了。听说他爸在他很小时候就死了,他叔叔对他很照顾,他叔叔是王振国。”
  高栋顿时收敛了一下眉头,王振国他当然知道,九十年代是市委书记,关系极其硬,当时反腐败,市委班子连倒两届,系统内外都以为王振国会跌进去,谁知他毫发无损,还升官调到了直辖市大津市任常委,现在更是大津市的市长,政治局委员。
  关于他背景的传言很多,有说他是得到某位九十年代大领导的保举;民间龌龊点的传言是他进国家党校读书时,同学是胡书记,他给胡书记打过洗脚水。这个传言当然不可信,不过高栋做官这么久,自然知道,总之,王振国背景很硬。
  当地官员也都知道这点,王振国出生在白象县一个曾经很穷的乡,后来发迹后,这个乡就成了当地的重点开发区。一条左右六车道大马路直通乡里,不过那条当地的豪华公路在过了王振国老家的几百米后就戛然而止。
  高栋摸了下额头,显然,王红民这位王振国的亲侄子出了事,给这案子多添了几分麻烦。
  他故作镇定地笑了笑,道:“难怪,白象是个大县,没背景没关系三十岁前当个单位一把手不太可能。对了,他不到三十岁就是所长了,王振国是他亲叔叔,这些年他至少得是个副县长吧,怎么还当着所长?”
  马党培摇摇头,道:“不太清楚,我来白象县才四年,跟王红民不是很熟,我只听说县里一直想让他当常委,他自己拒绝了,继续选择当小单位的头,只不过他这个工商所所长,说话比工商局局长还管用。”
  高栋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下了几笔,又一张张拿着工商所其他人的照片仔细看过,跟马党培询问每个人的基本情况。
  马党培也仅认识正副所长,平时关系浅尝辄止,至于工商所的其他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见高栋只问每个人的情况,却丝毫不过问具体案情,马党培心中窝火,忍了好久,终于憋不住了:“高局,出了这事,咱们下一步怎么破案?”
  “破案?”高栋掏出香烟,递给马党培一支,自己也点上,慢声道,“等吧。”
  “等?”
  高栋笑了笑:“原本我是来处理绑架案的,但没想到,我们人还在半路,绑匪已经把人质杀了,所以我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我给省厅领导打了电话,下一步具体怎么安排,还得等上级的指示。”
  马党培皱着眉,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高栋是要告诉他,人质被害跟高栋的团队没半点关系,他们还没到白象县就出事了,能怎么办?
  他心里怨恨今天那帮骑车去露营的学生,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今天去,如果明天再发现人质死了,高栋至少也会跟县局一起同舟共济,拉上高栋这位省厅的大员,上面问责下来多少能留余地。
  可现在,高栋人马半点责任都不用担,全部落到县局头上。
  高栋继续道:“绑架案变成恶性凶杀案,这次的案子太大,我是继续留白象县办案,或者省厅甚至部里下派其他的专案组,还没定,所以我只能等。不过马局,我知道现在你这边压力很大,急也没有用,该怎么处理,上头一时也定不下来,该怎么破案,也要先等现场的勘查结果出来。为今之计,就是等。”
  马党培双眉深皱,摆着一张苦脸道:“高局,这么大案子冒出来,上面会怎么问责?您能不能帮忙想点办法?”
  高栋道:“我记得电话录音里,那个绑匪要求工商所登报道歉,承认乱收费,撤销下面各种杂七杂八的商业协会,就是说,凶手杀害工商所一帮人的动机是因为工商所过去的乱收费,估计是某个工商户被逼急了吧。而凶手电话里的最后期限是明天,实际上他至少今天或昨天就把人质杀死了。马局啊,你要让上面明白两个意思。一是白象县的治安一向都还是不错的,工商所的乱收费不归公安管,这才导致他们把凶手逼急了报复,公安没有办法预判犯罪。二是凶手根本不是绑架,是直接杀人,没有预留给公安应急的时间。所以,你们需要把责任往工商那边推,是他们日常工作积累的矛盾。把这两个重点明确了,上头问责自然也留有余地了。但接下来的关键,是破案,尽快抓住凶手,如果凶手抓不住,责任总是公安的吧。”
  一席话,顿时让马党培醍醐灌顶,连声道:“多谢,多谢,我明白了,嗯,就这么办,接下来重点是破案了。”
  高栋笑着点点头。
  下午高栋刚接到报告说人质都死了,他确实吓出一身冷汗,但后来他反应过来,他们还没到白象县,人质就死了,关他屁事?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至于接下去的破案,他还要等省厅的意见,不过他猜测最后还是会让他继续担任专案组组长,负责破案。
  对此,他心里还是很乐观的,虽然目前各项工作还处于侦查阶段,但他已掌握的情况是工商所的别克商务车最后是在1月9日中午出现在绍市服务区,此后GPS断了。商务车上装的是内置的GPS定位系统,拆掉得费些功夫。至少,在绍市服务区时,车子已经出事了。可见凶手是在高速上动手的。
  高速上那么多监控探头和高清相机,车辆的整个行驶过程都会一目了然,凶手无处可逃。
  当然,也有可能是凶手预先拆了别克车的GPS系统,装到其他车上,再开上高速,伪装成别克车最后停在服务区,实际上别克车并没有上过高速。但除了高速以外,现在的地面道路也布满了很多监控,这么大一辆车的行动轨迹,要查出来一点都不困难。
  并且从凶手的那个电话看,凶手的犯罪动机太明显了,八成是个工商户,被县城工商所的乱收费逼急了眼,这才怒发冲冠杀人。
  这案子是惊天大案,看上去并不难破,如果成功破了案子,平复这场风波,那么升职当上副厅长也指日可待了。
  高栋很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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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23 08:25: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很快,省厅领导给高栋打来电话,转达了公安部和省厅紧急磋商后的决定。
  这起案子命名为一零九特大凶杀案,由省公安厅挂牌成立专案组,借调部里刑侦专家若干,其他省级、地方市级多名专家协同作战,专案组骨干成员近二十名,整个专案组团队超过两百人,其他县市公安特警可随时根据需要调遣,任命高栋为专案组总指挥,全权负责侦办此案。务必尽早破案,抓获嫌疑人。
  同时,考虑到这案子一旦传播出去,社会影响一定空前恶劣,当前必须严控案情通报,所有知情人员对外一律保密,还要做好家属的安抚维稳工作。
  既是机会,也有风险,高栋心里想着。
  如果案子如期告破,毫无疑问,高栋将成为全国公安系统通报表扬的英雄。如果案子破不了,那也将是未来很多年仕途不可逾越的绊脚石。
  不过高栋心里还是很乐观,这次的机会远大过风险,绑架一车人的案子,沿路线索肯定一大堆,相信很快就能破案。
  至于当前的维稳保密工作,所有知情人都会下发公安部门的保密通知。车子摔在那条废弃的老公路上,普通民众都不知道这件事,对外可称工商所一车人遭遇了车祸。唯独工商所这些人的家属,瞒不住,肯定会知道实情,嗯,还得让白象县当地政府做工作,全部评烈士,再补偿一部分钱就差不多了。
  晚上十点,高栋手下合作多年的金牌法医老陈回到县局。
  “怎么样?”高栋倒了杯水,递给陈法医,“现场处理如何?”
  “李局带着县刑侦队和市局派来的人马还在搜现场。车里一共发现五具男性尸体。车上本有六男一女,还有一男一女究竟是死是活,目前还不知道。方圆一公里内大致找过了,暂时没有发现,搜查队正带着警犬,扩大搜索范围,晚上看不见,主要还是靠警犬。具体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可能是昨天晚上,具体还要等实验结果。”
  “死了五个,还有两个下落不明。凶手肯定会关注警方的动向。嗯……今天这么多警车一齐开向老公路,凶手一定已经知道案发了,并且到现在没再有打过第二个电话,剩下两个人活着的概率极小。嗯,营救剩下两个人恐怕没意义了,何况我们现在根本没办法知道对方在哪。”高栋来回走了几步,思索下,道,“尸体查过了吗?”
  “我初步看了下,全部是颈椎被扭断致死,手法极其残忍,干净利落,不像一般人所为。我怀疑凶手曾当过兵,或者接触过专业培训。从现场痕迹上看,应该是凶手杀完人后,把车子挂上前进档,然后走出车子,等车子翻下路基后,凶手再走下路基,点火烧车。”
  “等等——”,高栋打断他,“你说是凶手刻意地点火烧车,而不是车辆翻下路基后,油箱摔破,自己烧起来的?”
  陈法医点头:“对,这点已经确认了。一开始我也以为车子摔下去后自燃的,但后来我们在上方的地面上找到了部分汽油,并且车内的残留物也留有汽油痕迹,表明凶手先曾对车辆内外泼洒了汽油,然后发动汽车,离开驾驶座,让车子朝基坑摔下去,此后凶手再走下路基,来到汽车旁,点燃汽油。汽车旁都是泥土山石,凶手当时留下的脚印至今保留完整。凶手穿四十一码的鞋,具体的身高体重模拟结果大概明天能出来。”
  “其他还有什么发现?”
  陈法医翻开了一下记录本,道:“车内的残留物中看到一个类似GPS定位装置烧剩的东西,我听李局介绍,车辆在1月9号中午GPS定位装置就失去了联系,据此判断凶手确实是把GPS拆下来了。主要情况就是这些了,其他细节还需要回实验室里一一分析。”
  听完,高栋转过身,点起一支烟,缓慢地吸了一口,又摇摇头,道:“老陈,你觉得这案子到目前为止的发现,什么地方有问题?”
  “有问题?什么方面的问题?”陈法医不解。
  “就是不合常理的地方。”
  “不合常理?这案子的发生本来就不合常理,什么人会跟工商所结这么大的仇,要把整个工商所的人全杀了?杀了还不算,居然还打电话给公安局谎称绑票。就算有仇,就算是某个工商户记恨工商所搞了什么商业协会乱收钱,可他杀了人对他自己能有什么好处呢?我看,八成是个疯子,性格极端疯狂的人。”
  高栋摇摇头,道:“你凭什么认为凶手是一个人?”
  “这……”陈法医一下子愣住,道,“这种仇视社会的案子通常都是一个人犯的吧?打报警电话是一个人,现场也只搜到一个人的脚印。”
  “没错,通常情况下这类案子是一个人,因为这种报复社会的恶性大案,抓到就是死刑,并且杀了工商所所有人对他个人没有任何好处,通常情况下无非是宣泄个人心中的不满。敢犯这种案子的,他必定连至亲的人也不会告诉。但是,如果是一个人,他怎么控制住一车人的?”
  “这个……还得等更多的调查结果才能知道。”
  “查查死者体内是否中毒。”
  “嗯,今晚就送到实验室分析。”
  高栋接着道:“抛开凶手到底是几个人这问题,你觉得这案子还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陈法医想了想,道:“工商所连同司机在内,一共七个人,凶手既然杀了五个,另两个想必也不会放过,现在找不到另两个的尸体。”
  高栋点点头:“这也是一个疑点。”
  陈法医又补充道:“凶手电话里说了杀人的时间是明天,也就是1月12号。可我初步检查了死者,按经验判断他们大概昨天晚上就死了,也就是1月10号晚上,人质失去联系的第二天。凶手明明已经把人质都杀死了,还打这个电话,要求登报道歉,否则威胁杀死所有人。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什么呢?”
  高栋继续点头,接着说:“还有一个疑点,按照你的初步尸检结果,凶手先把车上的人扭断脖子杀死,再让车摔下路基,甚至点燃车辆。他既然已经把人杀了,为什么还把车摔下路基?并且凶手还亲自走下过路基,留下了脚印,这种证据对他是个大威胁,何必如此?”
  “我猜凶手犯下这惊天大案后,也没打算活了,知道早晚会被抓出来,也不怕留下更大的证据,说不定此刻凶手已经潜逃了。”
  高栋摇摇头,道:“关键不是这点,而是既然他已经把人杀死了,何必把车摔下山又点燃。这条路是他们县废弃多年的老公路,平时也不会有行人车辆经过,杀了人后,车子大可以停在原地。而摔下山,非但不能隐藏罪行,那段路你也看过了,如果路上有人经过,一定会注意到路基下摔了一辆车。而且凶手把车点燃了,整辆车烧着,一定火光很大,容易被远处的人家看见,这也是件很冒风险的事。当然,案发点附近没有人家,所以车子被烧也没人看见。不过,他何必多此一举烧车呢?”
  陈法医无奈地摇摇头,表示同样不理解。
  高栋嘘了口气,笑了笑,让他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要忙的事更多。
  通过初步的案件了解,高栋已经发现了凶手不合常理的犯罪举动,甚至显然是“多此一举”,没有意义,非犯罪经过的“必要内容”。这家伙算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打上了个大问号。
  一切还有待进一步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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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23 08:25: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第二天是1月12日,原本今天晚上才是绑匪电话里通知的最后期限,谁知昨天就发现了尸体。
  一早,陈法医告诉高栋,车上五名被害人的准确死亡时间是在1月10日晚上11点到12点之间,那时正是大晚上,并且事发点是荒废多年且用路障封闭的老公路,所以一个目击者也没有。
  详细尸检已经做过,确认直接致死原因是颈椎被扭断,手法很专业。
  另外体内经过毒化检测,判断至少被害时,死者体内并没有中毒。人质是1月9号中午失去联系的,而被害时间是在1月10号的晚上11点后,将近间隔36个小时,大部分常见毒物都会在24小时内代谢完成,也就是说,无法判断人质被绑架时,是否中毒。
  通过凶手遗留的脚印判断,此人大概身高173,正负误差两公分,体重135斤,正负误差5斤。
  这是成年男子很普遍的身高体重,对确认凶手身份显然是不够的。
  综合各项目前已知的线索,高栋先把整件事的时间顺序排了一遍。
  1月9日早上,工商所五男一女六名正式工连同一名男司机,共七人,乘坐工商所自有的一辆银灰色的经典款别克GL8商务车离开县城,驶上高速,前往杭州方向。
  1月9日中午大约12点,车辆的GPS装置失去信号,最后显示地点在离杭州半个小时车程的绍市服务区内。手机运营商提供的线索显示,在车辆GPS信号中断的差不多时间,七个人的手机先后关机了。也就是说,1月9号中午12点,一车人遭遇了某种事情。GPS的行驶记录还显示,车辆是从白象县收费口直接上的高速,中间没有停留,一直开到了绍市服务区,此后无信号。
  1月9日傍晚,工商所家属发现失去联系,晚上手机依旧拨不通,相互一问,才知道七个人手机都关了。
  1月10日早上,工商所家属来报警,说失去联系,当天警方压根没想到出了大事,没有做出实质性的调查举措。
  1月10日晚上11点到12点间,凶手在白象县老公路杀死五名被害人,烧毁车辆,同时另有一男一女不知所踪。至此,距车辆前一天中午出事,刚好过去一天半。
  1月11日早上,凶手打了个报警电话,用电脑合成的机械声威胁政府登报道歉,否则扬言杀死人质。
  1月11日中午后,几名大学生发现了出事的汽车。而到现在为止,凶手再也没和警方继续联系。
  高栋长久地看着笔记本里的时间记录,心里泛起了几处疑点。
  首先,凶手在工商所的人1月9日离开白象县几个小时后,就成功控制了整车人。人质却是在第二天的晚上才被杀死的,那么这中间空白的一天半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间隔这么久才杀人?
  其次,凶手明明已经把人质杀死,为何还要在第二天早上打报警电话,威胁不按他的要求,会在1月12日把人质杀死?他以为这种让政府自打耳光的要求会得到同意?
  目前唯一较明确的一点,就是凶手的犯罪动机。
  凶手从头到尾都没提过钱,甚至昨天车子里抬出的尸体,钱包中的财物也基本完好,只不过被烧成了灰。这些烧成灰的现金初步清点就有两万多。显然,凶手不是为了钱。
  普通的仇杀?没道理一车人都和他有仇,犯下这么惊天动地的案子。
  排除钱和仇杀这两个动机,那么仅有的动机就是报复工商所的人了。
  从他的那个电话,可以判断此人应该极端痛恨工商所的乱收费,所以不但要杀死工商所的所有人,还要求登报向社会道歉,让工商所颜面扫地。
  这得多大的仇恨才敢犯下这种罪行呢?
  这时,高栋手下的刑侦队长张一昂走进办公室,道:“老大,昨天发现车辆的几个大学生重新请到局里做详细笔录,这是笔录副本。”张一昂把几张纸放到桌子上。
  高栋随便看了几眼,就放到一旁,问:“我听说这条山路已经废弃多年,因为中间有多处塌方,路口也被水泥墩拦了起来,凶手是移开一个水泥墩后,把车开进去的,平时根本没人往那儿走,怎么这几个学生这么巧,偏偏从那条路去山里面露营?进山就这一条路吗?”
  “那倒不是,这条路封闭了,另有一条前几年造好的路进山。这几个学生说因为这条路没人走,所以他们特意挑了这条路,他们的露营有点野外生存体验的意思。我们调查了几人的身份,他们都是今年刚进大学的大一新生,原先是高中同学,彼此几个很要好。今年过年早,所以学校放假也早,他们最早的7号就放假了,最晚的9号放假,去露营的决定是9号晚上他们几个人聚会时临时确定下来的。”
  “谁提议这条路线的?”
  张一昂拿起笔录副本,目光搜寻一番后,指着其中一人的名字说:“这人提议的,他们选择了多条路线,最后考虑到几个人都住县城,彼此碰头后从这条路最近。”
  高栋看了这个人的信息,是上海一所大学的,9号才放假回来,不可能有作案时间,又粗略扫了一遍整个笔录,确定他们选择这条路线也仅是巧合。并且这几人学生身份已经查证,不存在犯罪可能。
  他点点头,让张一昂先继续去查线索。
  高栋看着这份笔录,现在已经弄清了,烧毁的车辆和尸体在凶手约定的日期前被提前发现纯属巧合。
  这几个学生的出现,并且提前发现了尸体,是随机事件,是个意外,是凶手没预料到的情况。
  假设,昨天这几个学生并未发现尸体,恐怕警方现在还在为能否成功解救人质烦恼呢。
  凶手从昨天早上的那个报警电话后,到今天早上,再也没有联系警方,想必是看到这么多警车开向西南面的老公路了。
  如果没有这几个学生提前发现尸体的意外,凶手接着会怎么做?
  现在对凶手的一切依旧一无所知,甚至对方是几个人也不知道。——当然,除了动机非常明显。
  一切等待监控了,昨天晚上高栋连夜派人去绍市服务区拿监控,现在正安排了三十多号人查看,相信很快会有结果。另外,今天也派人去查别克车上高速时领的通行证,根据通行证就能确定车子是几点几分从哪里下的高速了,到时再提取监控和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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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24 08: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中午,专案组就最新侦查结果召开讨论会。参加会议的除了县局的几个领导和刑侦队的骨干成员外,还有省市两级的刑侦专家,余下的都是高栋从省厅带来的嫡系精英人马。
  高栋先是转达了公安部和公安厅的领导意见,说上级对这次案件极为震惊,要求专案组不惜一切代价及早破案。除了破案之外,当前最重要的自然是保密工作,对外宣称是车祸,其他安抚被害人亲属的相关工作由局长马党培出面,和县政府协商处理,省政府也会在今天派专员到县里指导工作。
  专案组当前的唯一任务就是破案。
  介绍完后,高栋按部就班地让各侦查小组介绍到目前为止掌握到的情况。
  张一昂先说了昨天早上那个报警电话的事,经过最终确认,报警电话用的是工商所所长王红民的电话,对方是提前通过电脑合成了录音,拨通110电话后,播放了录音,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这也是为什么接线员问话时,对方不回答,直接继续他的录音。
  凶手从头到尾仅打过这一个电话,现在查明电话是在县城城北一带打出的,目前手机已关机,警方已安排技术人员24小时监视,一旦重新开机将很快查出具体位置。但如果凶手不开机,那么电话的线索就此断了。
  接着陈法医介绍物证勘查情况,车上五名死者全部是男性,致死原因是扭断颈椎,手法很专业,怀疑是退伍兵或接触过相关工作的人员为主。
  死亡时间都在1月10日晚上11点到12点间,也就是说,工商所人员失踪的第二天晚上,凶手杀死了他们,第三天拨打了那个所谓的“绑架电话”。
  死者身上衣物大部分被烧毁,没找到可供辨认的证件,所以五名男性死者的具体身份还要等DNA的进一步鉴定。失踪的一名男性和一位名叫朱梦羽的年轻女科员,目前依旧下落不明,李卫平带领的搜查队还在扩大搜索范围。
  案发现场比较有价值的线索就是凶手当时走下路基,在烧毁的别克车周围留下了多处脚印。由于车烧得几乎只剩个黑色铁架子,所以凶手留在车内外的指纹、DNA这些东西无法提取了。
  到现在仅有这么点线索,高栋微微有些恼怒地点点头,转而又问张一昂:“监控的事安排怎么样?”
  “早上绍市服务区的几个监控录像已经带回局里,现在我们和市局的人正在联合查监控。监控显示,别克车是在1月9日12点不到进入绍市服务区的,暂时还没找到车子离开监控的情况。由于杭甬高速是省内的主干道,绍市服务区又是沿路最大的一个服务区,1月9日是星期天,车流量较平日大,所以这部分工作量很重,但我们共有三十多个人查监控,最迟明天也该有结果了。”
  高栋抿嘴说了句尽快,又问李卫平:“县里通往这条山区老公路方向的沿路监控也在查吗?”
  李卫平略显为难道:“县里有多条道路都通往老公路方向,靠近老公路处至少四五公里内没有设置监控,是片侦查盲区,不过这个距离外的最近监控正想办法搜集。另外包括加油站、酒店等单位门前的监控,我安排人实地去看,有需要的话也会一并调过来。”
  “别克车上高速领的通行证呢?查清通行证,就能知道车子是什么时候从哪个口子下的高速,那样调沿路监控查就方便多了。”
  车辆进入高速收费口时,会拿到一张通行证,收费站的电脑系统里,会记录这张通行牌的序号,但不会记录车牌号。所以没有牌照或者套牌的车辆,同样可以驶入高速,不会有任何人阻拦。
  不过每辆车进入高速收费口时,拿到通行证的同时,收费口的监控会拍下该辆车。
  现在通过别克车GPS行驶记录,很容易能知道车子大概是几点几分上的高速,只要警方调来高速入口的监控,查到别克车是几点几分几秒拿到的通行牌,再找出该通行牌的序列号,然后通过高速收费的电脑系统,查出别克车是几点几分几秒,从哪个高速出口下的高速,调取该出口的监控,就能找到别克车当时的画面。并且还能通过这条路径信息,调取沿路的监控,查出别克车当时谁在开。
  “我们的人早上刚去路政部门,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好!”高栋对手下各方的效率还是很满意的,毕竟这是大案,谁也不敢马虎,他想了一下,看向所有人,“现在侦查工作刚开始,案件的很多细节还不清楚。首先凶手是几个人,我们不知道。其次凶手是否还会再打来电话,也不知道,但从昨天早上以后,凶手再也没打过电话,我想对方应该不会再打了,并且很有可能此刻已经开始潜逃,所以我们目前必须抓紧确定嫌疑人,才能早日把凶手抓获归案。对于案子的接下去侦破,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
  下面坐着的一位市局的老刑警道:“这案子很蹊跷,按GPS显示,别克车一路开到绍市服务区,中间没有停留,也就是说,这期间车辆在运动状态中,凶手不可能有办法控制一车人。等到别克车进入绍市服务区后,在服务区内车辆GPS失去了信号,与此同时所有人手机先后都关机了。照此推断,凶手是在服务区动手的。但绍市服务区是个特别大的服务区,平时车辆就很多,星期天更多。凶手要绑架一车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热闹的服务区,不闹出一点动静就把所有人制服了呢?”
  另一名刑警猜测:“会不会服务区内车辆GPS断了,所有人手机关了只是凶手设置的掩护,实际上凶手早就控制了一车人,之后带上所有人的手机,然后故意把别克车开到服务区,再断了GPS,关掉手机,造成凶手是在服务区绑架一车人的假象?”
  张一昂马上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可能,监控拍到的画面显示,别克车开入服务区时,车前正副驾驶座分别坐着司机林小峰和所长王红民,两人状态都很自然,绝不像被人控制的样子。GPS行驶记录显示,在此之前车辆没有在路上停留,绑架需要的时间不具备。车辆开进服务区后,仅过了不到十分钟,就发生了GPS断了和手机集体关机。这证明车辆是在开入服务区后,一车人才被控制的。”
  刚才的刑警道:“可这也解释不通,有什么办法能在短时间内控制一车人呢?除非用枪威胁,可这也不靠谱,一来这是服务区,周围人很多,掏枪风险太大。二来这是辆七座的别克商务车,不是大巴车。如果是大巴车,车上冲上来一人,拿枪说不定可以威慑住一车人,可这辆七座商务车,工商所刚好七个人坐满,就算突然来一人拉开车门,拿枪威胁,车内人坐的位置高,大可以踹出一脚关上车门。即便没有这样的随机应变,凶手也不会一直拿枪站在门口,他必须上车,可车内空间小,凶手上车,他必须低头缩身,此时,车内的几个大男人,只要有一个人按住他的手,凶手就被制服了。”
  张一昂道:“可能工商所的几个人胆子都小,谁也没敢这么做呢?”
  那名刑警悻悻地撇撇嘴,冷哼一声。一般人胆子再小,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也不会轻易就让对方制服了,总会随机应变一下。而且这随机应变并不是难做到的事,七座商务车已经坐满了,车内空间狭小,凶手想上车,任何成年男子按住他拿枪的手立马就能把他制服了。不过他也不是工商所的人,也无法肯定工商所的这些人遇到紧急情况也会这么做。说不定一时害怕犹豫,就让拿枪的歹徒上车了呢。
  一人道:“如果用MI药之类的下毒倒是可行,现在社会上MI药泛滥,我们之前收缴的MI药,药效只需要两三秒就能让一个人失去意识。”
  另一人马上反驳:“那是用MI药湿巾,得一个个下手,怎么可能直接控制七个人?除非是医用的手术麻醉气体,但要毒倒七个人,必须保证七个人都在车内,并且车门紧闭,突然冒出的高浓度麻醉气体。可要车门紧闭,凶手怎么实施释放气体呢?”
  这时,李卫平道:“我认为凶手极有可能就是车上的某位成员,就像刚才说的,就算拿枪,要在服务区内控制一车人,也有极大难度,只要工商所的人采取任何一种方式反抗,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凶手被制服,二是惊动周围人,但事实上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外人用MI药接连迷倒七个人也不现实。如果是车上的某位或某几位成员作案,就方便多了,很容易能控制一车人。这不,我们在烧毁的别克车里只找到五具尸体,还有一男一女去哪了呢?周围也找了一圈,还没任何线索。说不定,他们就是凶手呢?”
  其他不少人纷纷点头表示这个结果很有可能。
  李卫平接着道:“凶手打电话时,他人的位置在县城。别克车翻在我们县的老公路,这条路就算县里的人,也很多都不知道,或者早忘了有这条路,显见,他对县里路况很了解。别克车开进服务区才过了几分钟,就出事了。如果是其他人刻意谋杀工商所的人,对方怎么知道别克车会开进绍市服务区?如果是路上跟踪,高速路上跟踪很有难度。而且服务区动手,极其需要胆量。加上外人怎么会知道这辆车上内置了GPS定位装置,特意拆除了?如果凶手是车上的成员,这几个问题都可以解释了。”
  有人不解问:“可是凶手电话里透露的动机,他和工商所有仇,应该是工商所乱收费把他逼急了,车上的成员都是工商所的人,乱收费拿去的钱,他们都有好处分,怎么会恨工商所乱收费呢?”
  李卫平轻叹一声,摇摇头:“这点恐怕还要等调查继续深入。”他转向高栋,“老大,你觉得呢?”
  高栋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地说了句废话:“现在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猜测,当然是有价值的,是破案的前提假设,一切就待下一步的侦查线索,用证据来证明哪些猜测是对的,哪些猜测是错的。”他看了眼所有人,道,“先这样吧,大家回去分头工作,现在,监控是重点,只有监控才能证实我们的猜测。”
  散会后,李卫平留了下来,道:“老大,刚才我说凶手有可能是车上的某位成员,我还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
  “几个月前,应该是去年九月中旬,工商所这些人在一次聚餐中出了起命案,这案子我怀疑是他们工商所内部的人干的,但苦于找不到证据,最后只能草草结案。或许那个案子和这次的凶案有一定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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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24 08:14: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聚餐中出了命案?怎么回事?”高栋好奇问。
  “我没记错的话,那天应该是9月17号,星期六晚上。他们工商所的人在县里的金港大酒店聚餐,参加的人有工商所的七个公务员,单位里的临时工和部分家属。一共开了六桌,开在一个酒席厅里,整个酒席厅一共能摆下十多桌,当晚这个酒席厅里只有他们工商所的六桌人。门口进去左侧坐着六名男公务员和所长王红民的司机林小峰,旁边一桌坐着这几个人的亲属和另外一名女公务员朱梦羽,因为他们男性一桌要抽烟喝酒,所以和女眷分开坐。再往右是四桌临时工和部分家属。”
  高栋眼睛眯了下,脑中已画好了李卫平描述的画面,点点头,道:“你接着说。”
  “聚餐开始没多久,有个喝醉的某工厂老板闯进他们的酒席厅,直接找到工商所的执法队长汪海全,对他破口大骂。事件缘由据我们后来调查,是这老板得罪过汪海全,汪海全多次刻意刁难他工厂,还查封了他老婆开的一家饭店。那老板当天刚好在金港大酒店吃饭,喝了不少酒,席间听说工商所的人今天也在酒店里聚餐,所以一怒之下就闯过来叫骂。汪海全据我们后来的调查了解,是个挺横的家伙,单位聚餐遇到对方闯进来指着他鼻子骂,当场发作,站起来就和开始推搡那老板。旁边的人马上起来劝架,老板的朋友听到出事了,也赶紧跑过来一起拉开。几分钟后,纷争平息,汪海全气呼呼地坐回椅子里,同桌的人都纷纷劝他消消气,所长王红民拿起自己面前没喝过的水杯,交给他,让他喝杯茶平复下。结果他喝完这杯水没几分钟,马上倒地抽搐,随后立即死亡。”
  高栋眼神闪了一下,道:“中毒?”
  李卫平点头:“对,当天很巧,我们刑侦队前不久刚抓了伙金店抢劫团伙,市里给了三万奖金,我们那天晚上就在他们楼上吃饭。出事后我们不到五分钟就赶到现场,汪海全死亡后面若桃花,综合几个其他典型特征,法医判断是急性氰化物中毒,事后验尸也证明了汪海全是氰化钾急性中毒。我们当时判断出急性氰化物中毒后,怀疑这不是意外,而是谋杀。于是马上守住酒席厅的门,控制现场所有人,因为担心凶手丢弃罪证,所以就算有人要上厕所,也由刑警全程监视。此外,我们也立即封存现场所有物证,让法医马上勘查。询问了其他人,汪海全出事前碰过哪些东西,由于其他食物酒水都是其他人一起吃喝的,唯独最后王红民给他的那杯水,王红民此前并未喝过,汪海全是唯一一个喝的,法医怀疑那杯水有问题。事后的鉴定结果也是那杯水中有氰化钾。”
  “杯子指纹查了吗?”
  “验了,上面只有三个人的指纹,汪海全、王红民和服务员。据现场人的集体回忆确认,那杯水是他们入座后,服务员拿着水壶一杯杯倒的,其他人水杯中的水都确认过,没有问题,唯独王红民的那杯有氰化钾。”
  高栋想了想,道:“如此看来,通常情况下有几种可能,一是服务员下的毒,下毒对象是王红民,虽然表面是同个水壶倒的水,但稍微做点手脚就可以蒙混过关了。第二种是王红民下的毒,这杯水放在他面前,他可以趁前面打架混乱,下好毒,等打架平息后,再给汪海全喝。第三种是别人想毒杀王红民,却最后让汪海全喝了。当然,前面那个老板也有可能是同伙,故意过来制造混乱的。”
  李卫平道:“是啊,这三种情况我也想过,但需要找物证。整个酒席厅内外以及所有人员身上都搜过了,没找到残留的氰化钾。现场每个人都做了笔录,没人注意到谁下了毒。原本我们重点怀疑王红民,但一来没物证,二来他矢口否认他知道杯中有毒,尽管我们后来从其他人口中了解到,王红民和汪海全应该有某种矛盾,准确说,可能是王红民有把柄在汪海全手里,他是所长,但平时他都顺着汪海全,汪海全仿佛是工商所里说话最管用的人。王红民有杀人动机,但通过初步问话,他完全否认和汪海全有矛盾。没有任何物证支撑,甚至王红民的指甲缝里都检查过,提取不到氰化钾。加上王红民的背景,我们没办法抓来强审。最后,这案子只能草草了结。”
  高栋笑了笑,道:“听你把案子这么一说,我看,凶手用氰化钾杀人,虽然用量很少,但物证依旧摆在酒席厅里,只不过你们没找到。凶手呢,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下毒杀人,几十双眼睛看着犯罪的全过程,在对现场其他人录口供中,我想可能有某些细节你们没注意到。要不然,这案子没道理会办成死案的。”
  李卫平解释道:“我们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酒席厅内外甚至地毯下一寸寸都找过了,没找到物证,相关人员当晚就做了详尽的笔录,但依旧没有线索。不是我们调查不严密,是这凶手太狡猾。”
  高栋不屑地摇摇头:“好吧,反正都是过去的案子了,没破就没破吧。你说这案子和这次的案子有关系?”
  李卫平点头道:“是的,工商所本来有七名正式员工,上回被毒杀了一个。这回剩余的人都遭了难。上一回的毒杀案中,我们事后调查,汪海全的死没给任何人带来实质性的利益。这次的案子也是一样,凶手犯下这么大的案,其实也不会给谁带来利益。毒杀案中,凶手有可能的第一目标是王红民,结果却意外杀死了汪海全。似乎毒杀案和这次的案子,凶手的动机都是为了报复工商所的人。另外,毒杀案中,我们调查极其严谨,却找不到现场的证据,显示凶手相当狡猾。这次的案子凶手更有能力控制一车人,手段难以捉摸。所以我怀疑,会不会是同个凶手做的?”
  高栋想了想,道:“在我看来,两起案子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毒杀案中,凶手自始至终没有暴露,也没有宣明他的犯罪动机。而这次的车毁案中,凶手打了个报警电话,挑战警方,同时表明他的犯罪动机。如果毒杀案中凶手的动机也是仇视工商所,那么下毒杀人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虽然很安全,但根本无法宣泄凶手心中的不满。这两起案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死的都是工商所的人,而且时间隔得近了些。其他的所谓共同点,大部分还是主观判断,不够客观。好吧,这案子就先谈到这儿,不要让主观想法影响接下来的判断。你先回去继续工作,我这边最重要的是等监控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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