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真英雄》幽默诙谐说正史--作者：北溟玉

云雾飞舞

　　11.        烟花三月下地府
　　宇文将军到了！！！
　　远远地就听见了孟秉的呼喊，司马德戡、元敏、赵行枢、牛方裕、许弘仁、薛世良、唐奉义、张恺、杨士览等人纷纷起身迎接：“参见宇文大人。”
　　宇文化及本就是个浪荡轻浮的纨绔公子，几曾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好一会儿的功夫“战栗不能言”。憋了半天，总算是低着头靠在马鞍上说出了几句“罪过”。
　　司马德戡心中大为不满，要不是看中你们家的背景，哪里能轮到你这个草包，心中虽然如此想，但表面上还是做足功夫，将宇文化及恭恭敬敬地迎入朝堂。
　　此时，群臣百官早已“被”到了。虞世基、裴蕴、裴矩等隋炀帝的亲近大臣已被拿下。在场的都是些听话的软骨头。在他们身后立着数以百计杀气腾腾的士兵。百官个个面如死灰。
　　司马德戡很直接：由宇文将军出任丞相，这点大家有没有意见？
　　百官噤若寒蝉，谁敢说半个不字。
　　好，那就怎么定了，有请宇文丞相上座。来人啊，去传裴虔通，让他把狗皇帝带过来。
　　这边，裴虔通接到通知后，便对隋炀帝说：“百官现在都在朝堂，陛下你需要亲自出去慰劳。”（百官悉在朝堂，陛下须亲出慰劳。）说罢，他命人将自己的坐骑牵了过来。
　　隋炀帝背着双手，围着马匹转了几圈，说道：“不行啊，马鞍笼头太破旧了，有失朕天子的身份，换副新的再说。”
　　裴虔通心中暗想，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摆皇帝的谱。当然，他还是命人更换了马鞍笼头。隋炀帝这才跨上马背。裴虔通一手拎刀、一手牵着缰绳走出宫门。
　　此时，宫门外的骁果军看到皇帝就擒，“喜噪动地”。
　　该如何处置皇帝呢？司马德戡正在琢磨。岂料这时，宇文化及却开了腔：“留这个家伙有什么用？赶快弄回去结果了！”（何用持此物出，亟还与手。）
　　宇文化及的狠辣让众人颇为吃惊。裴虔通拿眼问着司马德戡。司马德戡站起身，冲宇文化及抱拳道：“得令”。言罢，他与裴虔通拉着隋炀帝来到了寝宫。隋炀帝转过头来，轻蔑地瞟了一眼宇文化及。宇文化及假装没看见，只是拨弄自己的衣服。
　　寝宫中，一场火药味十足的辩论开始了。
　　反方辩手隋炀帝：“我何罪至此？”
　　正方一辩马文举：“陛下违弃宗庙，巡游不息，外勤征讨，内极奢淫，使丁壮尽于矢刃，女弱填于沟壑，四民丧业，盗贼蜂起；专任佞谀，饰非拒谏：何谓无罪！”
　　反方辩手隋炀帝：“我确实对不起天下的百姓。但是你们这些人享受着我给你们的荣华富贵，拿着我给你们发的工资，为什么现在却这样对我？你们今天闹事，到底是谁带的头？”（我实负百姓；至于尔辈，荣禄兼极，何乃如是！今日之事，孰为首邪？）
　　正方二辩司马德戡：“溥天同怨，何止一人！”
　　紧接着，正方破坏规则，由三辩封德彝接着发言，细说隋炀帝的种种罪状。
　　反方辩手隋炀帝只用了一句“卿乃士人，何为亦尔”就让正方三辩封德彝“赧然而退”。
　　一时间，正方士气低迷。恰在这时，正方四辩裴虔通看到场下观众赵王杨杲一直在哭，此时见己方辩论失利，恼羞成怒，一刀便将杨杲劈死。鲜血呲了反方辩手隋炀帝一身。但反方辩手很淡然，连眼睛都没红一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对于这个结果，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正方气急败坏，自行终止自由辩论阶段，直接进入总结陈词阶段，结论：你若嗝屁，便是晴天。
　　辩论赛就此结束。
　　裴虔通又把刀子架在了隋炀帝脖子上。
　　隋炀帝绝望的声音中依旧透着威严：“天子死自有法，何得加以锋刃！取鸩酒来！”
　　司马德戡等人压根儿就没有准备毒酒，坚决不同意。
　　隋炀帝想了想，解下身上的练巾，交给了令狐行达：“用这个吧！”
　　令狐行达看了看司马德戡。司马德戡点了点头。令狐行达将隋炀帝按倒在地，双手撑着练巾，套在隋炀帝脖子上，缠了几圈。
　　隋炀帝仰头望向窗外的天空。昨天还是飞沙走石，今天却是晴空万里，碧蓝如洗。突然间，他想到了三下江都前，在洛阳吟诵的那两句诗，“我梦江南好,征辽亦偶然”。当时没有灵感，一直没想出后两句，此时也不知怎么了，竟然悟到了。隋炀帝惨然一笑，轻声吟诵道“我梦江南好,征辽亦偶然。但存颜色在,离别只今年。”
　　这厢令狐行达双手发力，嘎嘎作响……
　　屋檐下一只喜鹊“扑棱棱”腾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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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千秋功过话隋炀
　　须臾，众人散尽。萧皇后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放声痛哭。
　　司马德戡等人管杀不管埋，仓促之间也搞不到棺材，萧皇后只得与宫女“撤漆床板为小棺”，将隋炀帝与赵王杨杲的尸身停放于西院流珠堂。世界上最强大、最富裕帝国的皇帝，死后居然连普通百姓那样的棺材都没有，真是可悲可叹可怜可笑！
　　这正是：文质彬彬，威风凛凛。只道是并吞八荒，功盖万古；横槊赋诗，笑傲前尘。却不料，南征北战竭民力，予雄予智失民心。眼看着，如画江山都丧尽，好头颅也与那诗歌肝胆分。只落得，一代英雄归黄土，几行烟柳掩孤坟。这才是，运河悠悠连今古，载舟覆舟俱凡人。
　　后来，东都的越王杨侗在收到隋炀帝被弑的消息后，悲不自胜地对大臣们说：“世祖明皇帝则天法地，混一华戎。东暨蟠木，西通细柳，前逾丹徼，后越幽都。日月之所临，风雨之所至，圆首方足，禀气食芼，莫不尽入提封，皆为臣妾。加以宝贶毕集，灵瑞咸臻，作乐制礼，移风易俗。智周寰海，万物咸受其赐，道济天下，百姓用而不知。世祖往因历试，统临南服，自居皇极，顺兹望幸。所以往岁省方，展礼肆觐，停銮驻跸，按驾清道，八屯如昔，七萃不移。”
　　即便是敌人，对于隋炀帝早年的政绩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魏征在《隋书》中对隋炀帝评价道：“炀帝爰在弱龄，早有令闻，南平吴会，北却匈奴，昆弟之中，独著声绩。”李渊虽然给了杨广一个特别不好听的谥号——炀（好内远礼曰炀），但他的儿子李世民在贞观五年，将隋炀帝以帝礼改葬于扬州。
　　《剑桥中国隋唐史》则说：“儒家修史者对炀帝道义上的评价的确是苛刻的，因为他们把他描写成令人生畏的典型的‘末代昏君’。在民间传说、戏剧和故事中，他的形象被作者和观众的随心所欲的狂想大大地歪曲了－－人民生活在一个无节制地使用权力、有豪华宫殿和享有无限声色之乐的世界中，只能产生这种感情上的共鸣。在中国的帝王中，他绝不是最坏的，从他当时的背景看，他并不比其他皇帝更加暴虐。他很有才能，很适合巩固他父亲开创的伟业，而他在开始执政时也确有此雄心。”
　　2013年4月，扬州市邗江区一处房地产项目施工时发现了两座古墓。在已发掘的一座墓中，出土了铜制的衔环铺首，以及金镶玉腰带，而表明墓主身份的铁证则是墓志，铭文清楚写着“隋故炀帝墓志”等字样。至此，隋炀帝之墓终于大白于天下。这座墓葬占地面积只有二三十平米，远远达不到帝陵所应有的规模和气势。
　　千古一帝，落到了这般寒酸的下场，历史之吊诡令人不胜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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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血流成河
　　隋炀帝的死仅是江都惨案的序幕而已，丧钟并非只为他一人而鸣。
　　继隋炀帝之后，首当其冲的便是隋朝宗室。小玉哥曾说过，大隋皇室的人丁一直很寥落。隋炀帝的四个兄弟当中，只有四弟蜀王杨秀还活着。但杨广对这个弟弟一样不放心，走到哪里，都要带在身边。宇文化及本打算尊奉杨秀为皇帝，但司马德戡、裴虔通等人坚决不同意。于是，宇文化及就命人杀掉了杨秀和他的七个儿子。
　　齐王杨暕死得最悲情，因为直到生命的终了，他都未能消除与父亲之间的隔阂。当宇文化及的人来到府上的时候，可怜的杨暕还以为是父亲下令来逮捕他的，拼命地叫喊：“父皇，儿没有对不起国家啊！”乱兵将这位体型肥硕的齐王爷和他两个年幼的孩子一路拖到街上，“乒乒乓乓”一阵乱剁。
　　许是老天爷觉得杨暕可怜，给他留下了一点儿血脉。他老婆韦氏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儿子杨政道，侥幸存活。
　　稍后不久，燕王杨倓也死在了裴虔通的刀下。
　　凡在江都的隋朝皇室宗亲，除去杨广三弟杨俊的两个儿子秦王杨浩和济北侯杨湛外，只分男女，不分老幼，全部被杀。本来呢，依着宇文化及的意思，是要将皇室宗亲全部杀光的，但宇文智及和秦王杨浩是好朋友，努力说服了宇文化及。
　　至此，除去大兴的小皇帝杨侑、东都的越王杨侗、韦氏肚中的杨政道以及大女儿南阳公主和小女儿杨氏外，隋炀帝的子孙再无所遗（不久以后，这个数字还会减少）。当年，隋文帝杨坚篡夺北周政权，将宇文皇族屠杀殆尽。现如今，他的子孙也被人剪除殆尽。这正应了那句俗语，“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隋炀帝身边的那群鸟人们自然也难幸免。排第一的当然是内史侍郎虞世基了。虞世基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但到了处决他的时候，人们都见识到了虞氏家族的门风。他的儿子符玺郎虞熙面对亲戚“事势已然，吾将济卿南渡，同死何益”的劝解，却凛然道：“弃父背君，求生何地！感尊之怀，自此决矣！”言罢，主动就缚。他的弟弟虞世基更是在朝堂上抱着哥哥放声痛哭，苦苦哀求宇文化及能否饶兄长不死。但宇文化及最终还是处死了虞世基和他的儿子们。
　　随后，御史大夫裴蕴、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右翊卫将军宇文协、秘书监袁充、千牛字文皛、梁公萧钜、给事郎许善心等人及其儿子们也相继被杀。裴蕴祸国殃民，死不足惜。但其余众人都是辅国良臣，竟也一并受戮，朝野为之扼腕。
　　隋炀帝的近臣中，只有两个人幸免于难，一个是民部尚书裴矩，一个是右御卫将军陈棱。这两个人和宇文兄弟的私交都不错，所以宇文化及并没有为难他们。尤其是裴矩，因为当初提建议允许骁果军纳妾，在满足骁果军性需求方面立下了大功，更是受到了司马德戡的保护。
　　宇文士及当然也没有事儿，虽然他娶了隋炀帝的女儿，但血毕竟浓于水，宇文化及并没有难为他。只是从此以后，宇文士及再也不敢在两位兄长面前显摆自己的驸马身份了。
　　就在十一日当天，大丞相宇文化及以萧皇后的名义颁布懿旨，立秦王杨浩为皇帝。但杨浩这个皇帝说白了就是个提线木偶，宇文化及不仅连皇宫都不让他住，还派兵严密监视。杨浩的任务就是在宇文化及草拟的各种敕令上盖上自己的玉玺。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此时的宇文化及早已忘记了早上的自己有多么矬，大肆封赏有功之人：宇文智及为左仆射，裴矩为右仆射，宇文士及为内史令，陈棱为江都太守，司马德戡为光禄大夫，封温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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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烂摊子
　　隋炀帝走了，却留下了一个烂得不能再烂、乱得不能再乱的摊子。
　　在河北，高开道、罗艺、窦建德、魏刀儿四股势力正上演着“四国军棋”的好戏。
　　大业十二年，王世充一举击溃豆子岗格谦义军十余万人，阵斩格谦，逼得格谦部将高开道北上燕地。高开道“收其馀众，寇掠燕地”，当年底便“军势复振”。
　　同月，就在南面离他不远的涿郡，隋虎贲郎将罗艺据郡起兵，自称幽州总管，相继征服渤海、柳城、怀远等郡，“威振边朔”。
　　这个罗艺就是《隋唐演义》中罗艺的历史原型。演义中的罗艺，早在隋文帝时期便是一路军阀了，坐镇涿郡，号称北平王。他有一个儿子，名叫罗成，而且还是秦琼秦叔宝的表弟。这个罗成可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名列“十八杰”第七，又叫罗神枪，胯下一匹西方小白龙，掌中五钩神飞亮银枪，从没打过败仗，人称“常胜将军”。
　　演义和历史当然是有出入的：首先，罗艺发迹是在隋炀帝大业末期，隋文帝时期幽州的守将另有其人，那时的罗艺还在为明天而不断地奋斗着；其次，罗艺根本就没有罗成这个儿子，罗成的原型是与罗艺同时期的罗士信；最后，罗艺和秦琼也没有任何的亲戚干系，八竿子打不着。
　　罗艺闹事儿，最闹心的就是一向对他器重有加的老领导——隋左御卫大将军薛世雄了。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涿郡留守。现在，罗艺占了涿郡，薛世雄这个留守就有名无实了。薛世雄正准备调集精兵，剿灭罗、高二人呢，隋炀帝发来圣旨，要求他南下援洛。结果大家都知道了，薛世雄走到河间七里井时，遭到了风头正劲的河北义军领袖窦建德的袭击，全军覆没。薛世雄只带数十骑狼狈逃归怀远，不久愤懑而死。
　　罗艺和高开道相对偏弱，在河北地区，总体实力能与窦建德一较高下的只有一股势力，那就是小薇组合，漫天王王须拔和历山飞魏刀儿。就在今年年初，王须拔率军攻打罗艺的时候，身中流矢而死。魏刀儿扶正，自称魏帝，“掠冀、定之间，众至十万”。
　　这四家在河北大地上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
　　至于江淮，仍旧是杜伏威、李子通、左才相三人间的三国杀。三方当中，实力最强的还是杜伏威。李子通后来居上，超越了左才相。左才相势力日渐萎缩，已是日薄西山。
　　江南大地则是萧铣和林士弘的双雄对决。
　　大业十二年十月，鄱阳人操师乞起兵反隋，攻占豫章，自称元兴王，建年号始兴。不久之后，操师乞在一次战斗中牺牲。他的副将林士弘替代他统领全军，兵力很快就发展至十余万人。两个月后，林士弘于豫章称帝，定国号为楚，建元太平。随后，他再接再厉，接连攻下九江、临川、南康、宜春等郡，控制了北自九江、南到番禺的广大地域。
　　林士弘本以为江南就是他的盘中餐了，岂料第二年十月，抢食的来了。他的同乡——巴陵校尉董景珍联合雷世猛、郑文秀、许玄彻、万瓒、徐德基、郭华、张绣等同事，于十九日拥立萧皇后的堂侄、罗川县县令萧铣为梁王，年号鸣凤。
　　很快，萧铣和林士弘之间便爆发了冲突，起因是一个人——方与义军领袖张善安。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张善安渡江归附了林士弘。这本来是个好事儿。但是，林士弘对张善安有些信不过。所以，他没有让张善安的部队进豫章城，而是将他们安置到了城外的南塘。张善安心中暗恨，一个冲动之下，学了李子通，给林士弘来了一个突袭。林士弘仓促不敌，败退南康。张善安在豫章郡放了一把大火，扭头逃之夭夭。
　　本来只是张善安和林士弘之间的事儿，但萧铣见有便宜可占，便派兵攻占了已经元气大伤的豫章。林士弘无奈，只得退保馀干。从此之后，萧、林二人之间结下了梁子。
　　在西北，薛举、李轨二人虽未大打出手，但彼此剑拔弩张，针尖对麦芒，气氛十分紧张。薛举的残暴在西北是出了名的。十三年七月，他在金城起兵的消息传到了武威。武威上下，人人自危。为了保卫桑梓，曹珍、关谨、梁硕、李贇、安修仁等干部公推鹰扬府司马李轨为主，起兵反隋。李轨自称河西大凉王，操练兵马，准备抵御薛举的随时入侵。果然，不久后，薛举派大将常仲兴渡河来攻。结果，昌松一战，常仲兴全军覆没。从此之后，薛举就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而李轨则趁着这功夫，接连攻陷张掖、敦煌、西平、包罕，“尽有河西五郡之地”。
　　比较和谐的是北方边疆。代北的刘武周、朔方的梁师都、榆林的郭子和三方彼此相安无事。倒不是他们几个的觉悟有多么高，而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主子——始毕可汗。始毕可汗要求他们团结起来，刀口一致对外。为了笼络三人，始毕可汗还分别册封三人为定杨天子、解事天子、平杨天子。刘武周和梁师都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当汉奸，所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郭子和则不同，他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不想当汉奸，归附突厥实是出于无奈。所以，对于平杨天子的封号，他“固辞不敢当”。始毕可汗只得册封他为屋利设。
　　三人当中，刘武周发展最为迅速，称雄代北；梁师都稍次；最弱的是郭子和。
　　当然了，细数目下风流人物，还得属二李：关中的李渊和中原的李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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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二李过招
　　不过，二李眼下正在闹别扭。
　　年初正月二十二，李渊以李建成为左元帅，李世民为右元帅，统率十万大军“救援”东都。
　　李渊之所以要救东都，原因有二：首先，虽说他是装大瓣蒜儿，但他所领导的队伍名义上还是隋朝的队伍，逆贼李密围攻东都，一心想“匡扶大隋社稷”的唐公李渊却坐视不管，这事儿说不过去，甭管是不是真救，总得做做样子吧；其次，夺了关中后，老李就盯着中原了，都知道李密实力很强，但是真强还是外强中干，他很想知道。所以，正好趁着李密围攻东都的当口，派一支援军出去，一可收买人心，二可探听虚实，一举两得，包赚不赔。
　　四月初一，李氏兄弟率军抵达东都，屯兵东都西北的芒华苑。
　　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皇室贵胄，越王杨侗表现得十分慷慨，请远道而来的远房表叔们吃大餐——闭门羹。李密未除，李渊又至，紧张肃杀的气氛笼罩着整个东都城，全城各处城门紧闭，守军枕戈待旦，戒备森严。虽然李氏兄弟多次招谕，但杨侗就是四个字儿：置之不理。
　　相比之下，李密的反应就积极多了，李渊这个时候派人来救援，摆明了是想从他嘴里夺食嘛！这种亏本儿的买卖，李密可不干，初二他便率军逼近李氏兄弟。
　　“隋”军势大，魏军也不差，双方都不想在此时此刻闹翻。所以，两军稍一接触，便各自鸣金收兵了。不过，李密还是很头疼的，不知道李建成、李世民究竟作何打算。通过这次短兵相接，李氏兄弟也摸清了魏军的实力。他们感叹，魏军确非易于之辈，短期之内不宜于李密刀兵相见。
　　正当二李准备撤军回关中的时候，天上却掉下了一个大礼包：东都城中的朝议郎段世弘等人动了反水的心思，主动与他们取得联系，希望做内应，里应外合，攻陷东都。
　　李建成很高兴，准备答应下来，理由是民心可用，机不可失。
　　但李世民却有不同的看法：“我们刚刚平定关中，根基还不牢固，就算是拿下了东都，也肯定守不住。”（吾新定关中，根本未固，悬军远来，虽得东都，不能守也。）
　　是啊，别忘了，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李密呢！
　　李建成斟酌了一番，觉得弟弟所说很有道理，便委婉地拒绝了段世弘等人的请求。
　　初四，李氏兄弟开拔，撤回关中。
　　李密本可以派兵追击的，但他也不想树敌过多，尤其不想在东都未平之前与李渊彻底闹翻，便按兵不动。越王杨侗年轻气盛，可管不了那么多，立即命段达率一万精兵追击。段达自恃年龄长、经验足，根本不把李氏兄弟这对后生晚辈放在心上，沿路急追。其实，他不把李建成放在心上也还说得过去，但若是不把李世民当回事儿，就错得太离谱了。不过，没关系，血淋淋的事实马上就教育了他。在三王陵，段达中了李世民预先设下的埋伏，隋军大败，李世民一路追击，直到东都城下，“斩四千馀级”。关中子弟还给杨侗喊了一首秦腔：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金疙瘩银疙瘩还嫌不够，天在上地在下你娃甭牛！随后，李世民又在杨侗和李密眼皮子底下安了两枚钉子：以史万宝、盛彦师二总管镇守宜阳郡，吕绍宗、任瑰二总管镇守新安郡。安完了钉子，李世民这才华丽转身，回家去也。
　　杨侗、李密干气没办法。
　　李氏兄弟这一走，可把段世弘等人急坏了，本想献城投靠唐王，岂料竟遭到了拒绝。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段世弘转而又去联络李密。这回，他算是找对人了。李密天天都在琢磨着如何拿下东都，他喜出望外，一口答应。双方约定：二十五日夜，魏军偷偷靠近东都，由段世弘打开城门，迎接他们进城。
　　李密欣喜若狂，正愁无人策应，老天爷就赐给他一个段世弘。二十五日夜，李密趁着茫茫夜色，亲率大军摸到东都城下。只见城头一如往日，除了哨兵在巡逻外，并无异状。突然之间，杀声四起，城头烽火齐举，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李密大惊失色。
　　原来，段世弘的保密工作开展得并不好，事情泄露，东都城中的“第五纵队”被一网打尽。好不容易冷手执了个热煎饼，结果临抓之前，却被杨侗给抢先吃掉了。李渊的郁闷就别提有多深了。
　　先机已失，李密望城兴叹之余，也只得悻悻然地撤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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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隋廷内乱
　　当前，打着大隋正统旗号的政府武装共有三支，分别是大兴的隋帝杨侑（实际控制人李渊）、东都的越王杨侗（实际控制人元文都）以及江都的隋帝杨浩（实际控制人宇文化及）。但这三方的关系一点儿都不好，彼此视为仇敌，食髓寝皮都不解恨。
　　不过，这个也可以理解。李渊挂羊头卖狗肉，暗怀鬼胎，东都和江都方面肯定不会承认杨侑的合法性。至于宇文化及，做得更过分，弑帝谋逆，成了大兴和东都共同的敌人。而大兴又惦记着东都，东都又提防着大兴。所以，这三家是绝对尿不到一个壶里面去的。
　　除了李渊这边是上下和谐、政通人和外，东都和江都内部都是明争暗斗，内讧不已。
　　东都方面，大业十二年七月，隋炀帝南下江都之前，将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检校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天逸、右司郎卢楚五人留在了东都，辅佐越王杨侗，“总留后事”。五人当中，段达和皇甫无逸都是武将，自然轮不到他们来执掌政权。其余三人中，又以出身北魏宗室的元文都资格最老、官职最大。所以，东都的实际控制权就落入了元文都手中。
　　自打和越王杨侗搭档以后，元文都就把自己的前程完完全全地寄托在了杨侗的身上。元文都一直觉得自己是杨侗最最宠信的臣子，是帝国的干城，等将来杨侗登上帝位以后，他绝对会封王拜相，大权在握。但元文都所有美好的憧憬都因一个人的到来而变得虚幻起来。这个人就是王世充。
　　自王世充到洛阳的第一天起，杨侗就对他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器重与信任，甚至于王世充连打三次败仗，杨侗都能一概不予追究。王世充的出现对元文都地位和权力构成了严重威胁。于是，元文都便联络其余四人，合力打压王世充。所以，自打率军援洛以来，王世充一直都是在外围作战，呆在洛阳城中的日子一只手就数得过来。王世充也是人精一枚，怎会看不出门道。但元文都等人把持政权，他也不敢公开与人家决裂，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相较于江都方面，东都这边的内斗情况根本摆不上台面。东都这边目前只是放冷箭，人家江都方面可是玩儿明枪。
　　经过十多天的整顿和准备，三月二十七日，宇文化及留陈棱守江都，自率十余万骁果军北上关中。刚走到显福宫，就发生了第一次流血内讧。
　　虎贲郎将麦孟才、虎牙郎钱杰和折冲郎将沈光打算给隋炀帝报仇，计划率领数千名部下于第二天早上发动兵变，攻杀宇文化及。岂料，宇文兄弟是搞特务工作的行家。消息走露，当天夜里，宇文化及通知司马德戡抢先动手，沈光、麦孟才、钱杰等人全部被杀。
　　又走了一个月，便发生了第二次流血内讧。这次内讧的主角是江都政变的总策划——司马德戡。
　　本来呢，事儿都是司马德戡领着人干的，按理说革命成功后，他就是说一不二的太上皇，宇文化及只是他的傀儡。但他显然低估了宇文化及。革命成功没几天，宇文化及便擢升光禄大夫司马德戡为礼部尚书，明升暗降，夺了他的兵权。张罗着娶媳妇，等到入洞房的时候，才发现没自己的份儿。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司马德戡既不满又无奈，缠着宇文智及，好说歹说，才捡了一个统领一万后军的小兵权。司马德戡气得要死，便联合赵行枢、李本、尹正卿、宇文导师（这名字真霸气）等人，计划以后军袭击宇文化及，然后自己当老大。结果，又被宇文化及提前获悉了。宇文化及很干脆地干掉了司马德戡和他的十九名同党。司马德戡啊司马德戡，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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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皇潮来袭
　　隋炀帝之死最大的影响莫过于诱发了“皇潮”。
　　隋炀帝死后，隋朝皇室连个成年的继承人都没有。各路诸侯都看出来了，这大隋朝一准儿完蛋，便纷纷称起帝来。
　　第一个称帝的就是萧铣。身为西梁皇室宗亲的萧铣本就有着强烈的复辟念头，早在起兵之初，他便“自称梁公，改隋服色旗帜皆如梁旧”。这不，隋炀帝刚死，他便迫不及待地称了帝，国号梁，所有典章制度“准梁室故事”。不久之后，他又将都城由巴陵迁回西梁故都——江陵，修复萧氏宗庙。
　　随后，隋炀帝被弑的消息传到了大兴。李渊听了，嚎啕大哭，“吾北面事人，失道不能救，敢忘哀乎”，演得那叫一个真。这幕戏杀青后没几天，五月十四日，隋帝杨侑便“主动”提出禅让。
　　李渊接着装，拼命推辞，谁都劝不动。关键时刻，裴寂跳了出来，引经据典地劝李渊说：“夏桀和商纣王败亡之时，他们的儿子都在。但是商汤和周武王却并没有臣服于他们的后代，而是自己当了天下之主。”裴寂的潜台词其实这样的：想要成为一代明君，就不能执着于迂腐的礼法观念。对一个人的忠诚是小忠，对天下人的忠诚才是大忠。他还撂下了狠话：“我的权位和俸禄都是大唐给的，如果你不当大唐的皇帝，我就辞官不干了。”
　　他的表态给李渊挣足了面子。在裴寂的一手策划之下，五月二十日，老李高高兴兴、体体面面地于太极殿即皇帝位，改国号为唐，改义宁二年为武德元年，改大兴为长安，定为国都。在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唐帝国正式开张营业。直到这个时候，老狐狸李渊才偷偷对裴寂说：“我能有今天，全都拜你所赐啊。”
　　四天后，东都留守官员元文都等人也拥戴越王杨侗即皇帝位，改年号为皇泰，史称皇泰主。皇泰主封赏群臣，以段达为纳言、陈国公，王世充为纳言、郑国公，元文都为内史令、鲁国公，皇甫无逸为兵部尚书、杞国公，卢楚为内史令，郭文懿为内史侍郎，赵长文为黄门侍郎，共同掌握朝政，时人将这个组合称为“七贵”。
　　哦，对了，有件小事儿差点儿忘了说了，一年以后的八月初一，被降封为酅国公的杨侑突然暴毙，死因不详，年仅十五岁。
　　隋炀帝之死的另一个影响是摧毁了很多隋朝官吏的抵抗意志，使群雄割据的格局进一步明确。
　　听说隋炀帝的死讯后，在江南，钦州刺史宁长真、交趾太守丘和各以辖境归附萧铣。岭南冯盎则以苍梧、高凉、珠崖、番禺之地归附林士弘。萧铣、林士弘二人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江南从此再无宁日。
　　在关中，南阳郡丞吕子臧、安阳令吕珉、信都郡丞麹稜等人先后放弃抵抗，归附李渊。
　　在河北，已经坚守了近一年的隋河间郡郡丞王琮在收到隋炀帝的死讯后，也放弃了抵抗，派遣使者向窦建德请降。窦建德的部将们纷纷要求他杀掉这个曾给他们带来巨大伤害的王琮，但他却说：“琮，忠臣也，吾方赏之以劝事君，奈何杀之！往在高鸡泊为盗，容可妄杀人；今欲安百姓，定天下，岂得害忠良乎！”不仅如此，窦建德还勒令三军：“先与王琮有怨敢妄动者，夷三族！”于是，“河北郡县闻之，争附于建德”。窦建德一跃而成为河北四大势力当中的NO.1。
　　比较隔路的是吴兴太守沈法兴。听说宇文化及弑逆，他举兵向江都进发，打算讨伐宇文化及。走到半路，这老哥发现自己手下的人数竟然已经达到了六万，干脆也不去打宇文化及了，接连攻陷馀杭、毘陵、丹杨等江表十郡，自称江南道大总管，称霸一方。江淮地方有限，他这一掺合进来，原本就式微的左才相彻底没戏了，出局。江淮地区由杜伏威、李子通、左才相的“前三国杀”时代过度升级到杜伏威、李子通、沈法兴的“后三国杀”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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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二李决裂
　　自洛阳城下初次过招之后，李渊与李密之间名义上的盟友关系已经宣告终结。李渊又一连干了好几件让李密很不爽的事情，两人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第一件，四月二十七日，李渊接受了李密部将王君廓的归降。
　　王君廓，演义中瓦岗寨五虎上将之头牌大刀王君可的历史原型。此人出身贫农世家，大业末聚众造反，与韦宝、邓豹两股义军合军于虞乡。李渊起兵后，派人游说他们三个入伙。结果，三人产生了分歧：韦宝、邓豹觉得李渊是个人物，想投靠李渊；可王君廓这厮眼拙，没觉得人家李渊是潜力股，想投李密。
　　王君廓人品怎么样呢？我讲个小故事，大家就明白了。王君廓起兵造反那会儿，本想让亲叔叔跟着自己一起干，但他叔不干。于是，这家伙便在村中大肆宣扬叔母和邻居通奸（根本没有的事儿）。能给一个男人最重打击的便是绿帽子了。他叔叔听说这事儿，气坏了，将自己老婆和邻居都剁了。杀人就犯了法，论罪当斩，他叔叔当然不肯束手就缚，这才跟着侄子造了反。
　　历史上的王君廓就是这么一个人渣。所以，他假装听从韦宝、邓豹二人的决定，暗中却调动兵马突袭。韦宝、邓豹根本就没做防备，人马损失殆尽，全部落入了王君廓的手中。王君廓就带着这些战利品投降了李密。
　　李密消息灵通，虽然接受了王君廓的归附，但在内心里对他的所作所为极为鄙视，表现出来就是“不甚礼”。
　　王君廓颇为不满，我老王这么牛逼的人物，你李密凭啥不待见我。李渊平定关中后，王君廓这山望着那山高，便率众背叛李密，来投李渊。
　　李渊多现实的一个人啊，不仅毫不犹豫地接纳了他，还拜他为河内大守，封上柱国。
　　此事引起了李密的强烈不满。王君廓是我的叛将，你李渊为什么收留他？再说了，收留后你正常封官就好了，干嘛要破格给他那么大的官职？凡此种种，莫不是有心与我李密为敌？
　　很快，这个疑问便被证实了。
　　年初二月，当时还是唐王、丞相的李渊任命左领军府司马马元规为山南抚慰使，令其攻略安陆及荆襄一带地区。五月，马元规在冠军（地名）大破山南头号悍匪朱粲。
　　朱粲，隋末唐初第一人渣，亳州人（安徽亳州）。大业十一年十一月，朱粲聚众为盗，部众很快便发展至十多万人，由安徽转战到湖北、陕西、四川，其活动中心大致在今天陕西汉中一带地区。
　　若论历史影响力，朱粲远不如同时代的很多造反领袖，但《旧唐书》和《新唐书》竟然都有他的传记。究其原因，无非就是一句话：他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吃人魔王。虽然他自称“迦楼罗王”，但老百姓却管他叫“可达寒贼”。据《资治通鉴》记载，朱粲大军“所过噍类无遗”。他的军队除了抢掠和杀人外，没有任何的政治目的和军事目的，每攻破一个州县，便坐地就食，等到转移时就把剩余的物资全部焚毁，听任“民馁死者如积”。
　　朱粲绝对是个变态，爱吃人肉，尤好婴儿肉。等到他的军队再没什么可掠夺的时候，朱粲就让部下四处抢夺女人和婴儿，充作军粮。他曾经公开宣称：“食之美者，宁过于人肉乎！但令他国有人，战何所虑？”隋朝的著作佐郎陆从典和通事舍人颜闵楚因事被贬南阳。朱粲为装点门面，就将这两人招为幕僚。后来，军中粮食告罄，可怜陆从典、颜闵楚连同全家竟被左右军人当做粮食，吃了个精光。
　　去年九月，李密攻下黎阳仓后。迫于饥荒的压力，朱粲只得遣使归附李密。也不知李密是怎么想的，居然对这个人渣十分客气，还任命他为扬州总管，封邓公。
　　李孝恭的第二“抚慰”小组自金州（今甘肃榆中）率军南下后，曾和朱粲过过招。一仗下来，朱粲和他的喽啰们被打得满地找牙，被俘者不计其数。李孝恭的部将们纷纷请求“尽杀其俘”。但李孝恭却拒绝了，他的理由是如果“尽杀其俘”，“自是以往，谁复肯降矣”。于是，他将俘虏的朱粲匪帮悉数释放。他的这个举动对李渊的大业而言无疑是有益的，“繇是腾檄所至辄下”；但对于人民群众而言，却让他们的血泪史和苦难史无形中又延长了一段时间。因为，朱粲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很快便重振旗鼓，继续残害人民。
　　好在这次马元规又结结实实地教训了他一顿。
　　但李密不高兴，很不高兴。常言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朱粲的狗牌上明明写着我李密是主人，你李渊为什么还要揍他？
　　但还没等他回过神儿来，李渊那边又出手了：五月初十，他接受了王德仁的投降请求。
　　话说房彦藻被王德仁干掉后，李密心痛不已，立即派徐世勣率兵征讨王德仁。王德仁那点儿本事岂是徐世勣的对手，被打得落花流水。唐廷第三“抚慰”小组小组长张道源筒子趁机向他伸出了橄榄枝。王德仁正处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当口，见李渊伸出了手，立刻便迎了上去，降了。李渊当即册封他为邺郡太守。
　　事到如今，那是再清楚也不过了。李渊之所以对王君廓、王德仁等人出手如此阔绰，无非就是想透过他俩儿给李密麾下诸将传递这样的信息：哥比李密大方多了，跟哥混吧。
　　李密又痛又气，大骂李渊无耻，满嘴跑火车。当然，最让他生气加暗怕的还是李渊称帝建唐这事儿。你别看李密一直死扛着不称帝，其实他心里狂着呐。李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大隋江山迟早都是他李某人的，神马窦建德，神马杜伏威、神马萧铣，迟早都会被他摆平。谁曾想，半道居然杀出个李渊。此人出身名门望族，号召力远在他之上，起事不到半年，便搞定了关中，成绩斐然，现在又称了帝。
　　眼瞅着李渊已经有向中原用兵的心思了，李密颇为踌躇。平心而论，他虽然恨毒了李渊，但此时还不想和他刀兵相见。当前，在他心中，最紧迫的事情就是拿下东都。一旦东都得手，他立即就会率大军西进，直捣大兴，除去李渊这个劲敌。可现实是，他不去招惹李渊，李渊倒是有意来招惹他。万一李渊麾军东进，来找他的麻烦，就不好办了。正在纠结之际，天降好消息：为报去年底扶风之战的仇，西秦霸王薛举亲率大军入寇泾州（今甘肃泾川县），唐廷派秦王李世民率军迎战。
　　李密大喜，李渊兵力有限，既和薛举交锋，必定无法东进，他可以放心地对东都用兵了。于是，李密便沉下心里，加紧了对东都的攻势。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渊的好日子固然到了头，但他的好日子也进入了倒计时阶段。因为，宇文化及马上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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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宇文化及来了
　　宇文化及率领十多万骁果军奔着巩洛来了。
　　宇文化及是个草包，这李密早就知道，但他并不知道宇文化及一心只想着回关中，压根儿就没想和他争夺东都。受了李渊的刺激，素来精明的李密竟气令智昏，对宇文化及的意图做出了过高的评估。他立即解除了对东都的围困，率大军进驻巩洛，这就塞住了宇文化及西去关中的道路。
　　宇文化及知道李密的厉害，不敢与之硬碰硬，便掉头向东，奔着东郡（今河南滑县）去了。东郡通守王轨举郡投降。
　　局势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了。本来呢，宇文化及只是个过客，他既不想和李密死磕，更不想去救东都，只想回关中，打败李渊，自己关起门来当老大。但李密非要塞住他西去的道路，硬是把宇文化及这个过路人给截了下来。大家翻翻地图就知道了，东郡就在东都的眼皮子底下，宇文化及若是攻打东都，其骁果军朝发夕至。所以，东都方面“上下震惧”，压力山大：一个李密都搞不定，现在又来了一个宇文化及，悲催！
　　东都群臣围绕着如何对付宇文化及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各种主意、点子满天飞。其中，只有一个名叫盖琮的人的上疏，引起了元文都的重视。盖琮的上疏内容很简单：联合李密，对付宇文化及。
　　这一语点醒了元文都，他和卢楚等人商量说：“今仇耻未雪而兵力不足，若赦密罪使击化及，两贼自斗，吾徐承其弊。化及既破，密兵亦疲；又其将士利吾官赏，易可离间，并密亦可擒也。”
　　“楚等皆以为然”。他们几个都同意了，也就代表皇泰主同意了。元文都当即授意皇泰主，任命盖琮为通直散骑常侍，携带敕书出使巩洛。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盖琮还没到，李密和宇文化及已经掐起来了。
　　原来，东郡虽好，但无险可守，宇文化及在地图上踅摸了半天，最后选中了一个地方——黎阳。黎阳仓的粮食几十年都吃不完，能待在那里想来也是极好的。但此时，黎阳正在李密部将徐世勣的控制下。
　　宇文化及可不管那么多，立即率军攻打黎阳。徐世勣深知骁果军战力之强悍，便主动撤出了黎阳城，退守黎阳仓仓城。岂料，宇文化及得寸进尺，占了黎阳城后，又“分兵围世”，对徐世勣穷追猛打。
　　李密接到徐世勣的求援报告，一边大骂宇文化及，一边点起两万精兵前去救援。李密军驻扎于清淇（今河南滑县西南），以烽火为工具，与仓城的徐世勣遥相呼应。但出乎宇文化及意料的是，李密似乎并没有交战的意思，他指挥军队挖深沟渠，筑高城墙，却按兵不动。这宇文化及就有点儿搞不懂了，你不是来救徐世勣的吗，怎么不动手啊？
　　其实，李密不是不想动手，他是不敢。是害怕宇文化及的骁果军吗？当然不是！事实上，李密害怕的是东都的隋军。为了救援徐世勣，他率军赶到了清淇，要命的是这个清淇刚好位于东都和黎阳的中间。换言之，李密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东都隋军。如果东都人马从后邀击……
　　所以，每当宇文化及来叫战时，李密就高挂免战牌，避战不出。可是，一旦宇文化及去攻打黎阳仓城。李密必定会派出小股部队，捅宇文化及的腚眼儿。
　　如此往复，搞得宇文化及很不爽，隔着淇水大骂李密。
　　李密文化水平高，用很高雅的骂人话奚落宇文化及：“卿本匈奴皂隶破野头耳（宇文述本姓破野头），父兄子弟，并受隋恩，富贵累世，举朝莫二。主上失德，不能死谏，反行弑逆，欲规篡夺。不追诸葛瞻之忠诚，乃为霍禹之恶逆，天地所不容，将欲何之！若速来归我，尚可得全后嗣。”
　　宇文化及都听懵了，诸葛瞻是谁？霍禹又是谁？他身边的人还不如他呢，都不知道。宇文化及甭提有多尴尬了，憋了半天，回了一句：“与尔论相杀事，何须作书语邪！”
　　一听就是个没文化的土贼，李密都被气乐了：“化及庸愚如此，忽欲图为帝王，吾当折杖驱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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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真招安 假归附
　　宇文化及见李密还是没有决战的意思，便又去攻打黎阳仓城。
　　但借着这段时间差，徐世勣早就准备妥当了，他在城墙周围挖了一道深深的壕沟，骁果军根本冲不起来。宇文化及多次攻打，均无功而返，非常之郁闷。
　　但更郁闷的还在后头呢，这天，徐世勣指挥部下从沟里挖地道，如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现在宇文化及的后方。骁果军猝不及防，遭到失败，攻城器械全部被焚毁。
　　说来也巧，此战之后，盖琮便来到了清淇。李密听了朝廷的意图之后，心中暗喜。因为，皇泰主的诱降正好能解他的燃眉之急，便立即答应了盖琮的劝降，并迅速上表，要求归顺朝廷；同时，他请求皇泰主让他讨伐宇文化及来赎罪。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还派部下李俭、徐师誉将俘获的宇文化及同党于洪建押送至东都。
　　皇泰主大为高兴，亲自接见了李密的使团，并当场任命李俭为司农卿，徐师誉为尚书右丞。会晤结束后，他派导从排列鼓吹乐，将李俭一干人等迎送至特意装修一新的豪华宾馆内，送美玉绸缎、佳肴佳酿的宦官是一拨接着一拨，不绝于途。对普通的小喽啰尚且如此，对李密就更是慷慨了，皇泰主下敕，册拜李密为太尉、尚书令兼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封魏国公，命他先行平定宇文化及，而后再入朝辅政，中兴大隋。
　　为了招抚李密，皇泰主真是下了血本儿了，你不是自号魏公吗，我给你个真家伙——魏国公，朝廷认证，比你那个含金量高多了。
　　兵不血刃，东都头号劲敌转眼之间就被招降了，皇泰主包括满朝文武都乐坏了，有了李密这种牛人做打手，消灭乱党，恢复江山，指日可待。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王世充。李密的真实意图，只有王世充一个人看懂了。李密这厮无力两线同时作战，这才顺势接受了东都的招降。其实，这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罢了。等他收拾完宇文化及，就会再次向东都扑过来。可笑皇泰主和元文都等人还想让他入朝辅政，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自掘坟墓。
　　说实话，还是王世充最懂李密的心。在元文都举办的庆功宴上，王世充发了飙，他怒气冲冲地对起居侍郎崔长文说：“朝廷的官爵竟然给了强盗，这是想干什么？”（朝廷官爵，乃以与贼，其志欲何为邪！）
　　此言一出，元文都的脸当时就黑了，眼中闪过一道杀机。因为，诱降李密实际上是他提出来的，现在王世充否定李密，摆明了就是在否定他的政策。但作为一个老江湖，元文都还是懂得克制个人情绪的，他假意安抚王世充。王世充也不是笨蛋，早就知道元文都对他不怀好意了，但表面上也不好撕破脸皮，便假意摆出友好的姿态。
　　七月初，皇泰主派人送信给李密，表态说：“过去的那些事情，一概不论。至于今后，咱们要彼此真诚相待。天下大事，还需要阁下匡救辅助。征伐大权，就全部交给阁下了。”（今日以前，咸共刷荡；使至以后，彼此通怀。七政之重，伫公匡弼；九伐之利，委公指挥。）
　　李密接信大喜，从此之后，就把全部精力和兵力都投入到对付宇文化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