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衰 2023-5-29 18: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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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17 16: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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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绝非浪子 于 2014-7-21 18:14 编辑
卷一电梯恶鬼
引子
一
“26号床的患者病情恶化,四肢抽搐、唇色发紫……”
紧急的呼叫声于深夜响起,瞬即让寂静的住院部乱成一团。值班护士刘倩琪仓皇地跑进休息室,将刚躺下休息的徐医生摇醒,不停催促对方到病房查看患者的病情。
“真是的,我好不容易才合上眼呢!”徐医生于抱怨声中爬起来,极不愿意地离开温暖的被窝,匆匆穿上外套走向病房。
经过简单的检查后,徐医生瞬即睡意全消,意识到患者病情的严重性,慌忙向身旁的林护士叫道:“是急性心功能不全,马上给他缓慢静注0.4毫克西地兰,用20毫升5%葡萄糖液稀释。快,不然她会撑不住。”
林护士点了下头,立刻跑向配药室,但不一会儿又跑回来,慌乱地说:“配药室的西地兰用完了,怎么办?”
“你先过来帮忙。”正在抢救患者的徐医生向她招手,随即望向倩琪,“刘护士,你去一楼药房拿药。病人撑不了多久,动作要快。”
“现在?”倩琪愣了一下。
徐医生骂道:“当然是现在,病人都快撑不住了,你还想等到天亮才去吗?”
倩琪无奈点头,立刻快步跑到2号电梯前,可是按下电梯按钮那一刻,近日同事对电梯的议论,便不断于她脑海中响起——
“听说警察查看监控录像后,发现当晚张伯进了2号电梯,之后就没看见他出来。”
“他肯定是被电梯‘吃’掉了,不然怎么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昨晚我坐电梯时,突然听见很响亮的‘咕咕’声,就跟肚子饿的声音一样,差点把我吓晕了。”
“我想这电梯要么是受到诅咒,要么就住着什么妖怪……”
各种传言与猜测不断于脑海中回荡,使倩琪本能地后退,生怕电梯门打开那一刻,会出现一张血盆大口将自己吞噬。
“徐医生肯定还为刚才的事生气,所以故意戏弄我。可这又怎么能怪我呢,难道患者出状况也不该叫醒他吗?”倩琪于电梯前喃喃自语,并望向旁边的楼梯间,“这里是8楼,走楼梯的话,病人恐怕会等不及,怎么办呢?”
电梯门徐徐打开,使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不过是传言而已,这世上根本没有妖怪。如果因为这些鬼话而耽误患者的病情,护士长肯定不会放过我。”她努力为自己壮胆,缓步走向令人感到不安的狭窄空间。
或许是心理作用使然,刚踏进电梯她便感到不适,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令人感到恶心的怪味。这种感觉在梯门关闭后尤其明显,空气仿佛越来越混沌,那股怪味也越来越浓烈。
弥漫于电梯内的怪味,闻起来既像消化不良的病人吐出来的胃气,也像太平间传出的尸体腐臭。她本以为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她不但听见传说中“咕咕”声,还听见一把虚弱无力的声音于电梯内回荡:“我……饿……我……要……吃……”
二
一名身穿整齐警服的年轻女警,于厅长办公室门前驻步,土里土气的蘑菇头下,是一张犹豫不决脸庞。经过良久的思量,她终于下定决心,推开眼前这道在她心中极其沉重的木门。
走进办公室后,她立刻向坐办公桌前翻阅文件的厅长敬礼,颤抖道:“梁厅长您好,我叫月映柳,隶属于刑侦局,警员编号是……”
厅长没有抬头,目光甚至没有离开手中的文件,扬手说道:“直奔主题吧,找我有什么事?”
映柳咽一下口水,稍事犹豫才开口:“我希望厅长能够将我调派到诡案组。”
“诡案组?”厅长终于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名面生的女警,微笑道,“你现在才提出这个要求恐怕太晚了,诡案组前不久就解散了,现在警队里已经没有这个小组。”
“报告厅长,我听说厅长打算聘请有‘刑侦新人王’之称的前刑警相溪望接管诡案组的事务,希望厅长能给我一个向前辈学习的机会。”映柳腰板挺直地向厅长敬礼。
“听说?听谁说?”厅长狡黠地笑着。
“这个……”映柳窘迫地低下头。
“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既然你能打听到就证明你有一定能力,应该能胜任这份工作。不过……”厅长欲言又止。
映柳立刻追问:“不过什么?如果我有哪方面没到达厅长的要求,请厅长明示。”
“先别着急,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厅长忧愁皱眉。
映柳愕然问道:“难道相前辈还没答应厅长的邀请?”
“你脑筋也挺灵活的,不错。”厅长又再露出狡黠的笑容,“我可以批准你加入诡案组,不过前提是你必须让小相签下这份外聘合同,正式接管诡案组的事务。”厅长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合同递给对方。
“我一定会不负厅长所托。”映柳接过合同后,再次向厅长敬礼。
“执信公园出了宗命案,或许小相会感兴趣。”厅长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抽出一份档案。
映柳接过档案便急不及待地翻阅,随即一脸煞白,喃喃自语道:“死者疑似于真空状态下窒息而死……家属声称,死者是遭神灵杀害?”
第一章锦葵倩影
“丫头,还没好吗?”溪望整理好肩包内的杂物后,催促已在卫生间装扮了近半小时的妹妹,“我们只是出去吃顿饭而已,又不是见总理,穿着随便一些也没关系。”
“再等一会,我马上就好。”见华的回答跟十分钟前一样。
溪望瘫坐在沙发上轻声叹息:“看来这三年,你在悦桐身上别的没学到,就只学会她每次都能让人等上半小时的本领。”
虽然心里多少有些抱怨,但他可不会在妹妹面前说这句话。静心等候女性是男人应有的美德,哪怕对方是自己妹妹,也不该有任何怨言。当初要不是因为自己有耐性,恐怕也不会得到悦桐的青睐。
想到过去自己不在家这三年,悦桐一方面要担心自己安危,另一方面又要故作坚强地安慰见华,也太辛苦她了。跟她分手或许是个正确的决定,至少她以后无须再为自己担忧。
悦桐是个不可多得的女人,聪慧、成熟、能干、富有魅力,几乎所有用于赞美女性的词汇都能用在她身上。扪心自问,溪望仍然深爱着对方,但他亦明白自己不能给予对方幸福。
天晓得自己哪天又会一声不吭地失踪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与其让自己深爱的女人在寂寞中备受煎熬,还不如及早放手。爱不等于拥有,只要对方能得到幸福,就是自己最大的快乐……
“哥,好看吗?”
妹妹羞涩的声音,将溪望于回忆中带回现实。扭头一看,顿感眼前一亮。
见华穿着一套翡翠绿长款毛衣裙,合适的剪裁将其少女独有的美态完全展露出来。配上一头秀丽的长发,及恰到好处的淡妆,宛若仙女下凡。至少在溪望眼中,没有一个女生能跟自己的妹妹媲美。或许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悦桐。
“好看,啥时候学会化妆了?”溪望微笑点头,随即又板起脸,“在学校没乱搞男女关系吧?”
“才没有呢!我有听话哦,毕业之前也不会交男朋友。”见华调皮地冲哥哥吐舌头,“这些都是桐姐教我的,她说化妆是女生的魔法,每个女生都必须学会。她还说要趁年轻为自己在意的人留下最美丽的印象,不然等老来的时候,对方只会记得自己的一脸皱纹。”
“嗯,她说的对。”溪望的眼神突然变得黯然。
见华知道自己说错话,不该在哥哥面前提起他的前度女友,但又忍不住问:“哥,你没答应厅长的邀请,是怕日后在工作上经常要跟桐姐接触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溪望在妹妹鼻子上刮了一下,“现在可以出门没有?我快饿得走不动了。”
“走吧,走吧,现在就出去。”见华兴高采烈地挽着哥哥的手臂,稍微隆起的胸部不自觉地贴在对方手臂上。
妹妹亲昵的举行,使溪望感受到对方身体上的变化,心想:丫头已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见华已经很久没如此开怀,自从哥哥失踪之后,她就未曾有过会心的笑容。只有像现在这样挽着哥哥的手臂,她才能找回那份久违的安全感,才会展露会心的微笑,人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开朗。
“哥,我们去哪儿吃饭呢?听说过两个街口有间小馆子,那里的酸辣粉很好吃,我们要不要去试试?”见华笑盈盈地说。
溪望轻抚她的小脑袋,笑道:“你不用为我的钱包担心,你哥现在虽然是无业游民,但还不至于无米下锅,绝对不会让丫头挨饿。”
“被发现了。”见华调皮地吐着舌头。
“你呀,就只会耍这点小聪明。”溪望没好气地摇头,随即眉头紧皱,但瞬间又换上若无其事的表情,打开肩包取出一副墨镜戴上。
“哥,怎么了?”见华露出疑惑的眼神。
溪望轻描淡写作答:“没什么,只是觉得太阳有点刺眼。”
见华仰头望天,太阳公公此刻正躲在厚厚的云层上睡懒觉,哪来刺眼呢?然而,当她想继续追问时,对方便将话题岔开:“我知道附近有一间新开的扒房,我们去试试那里的味道怎样好不好?”
见华娇嗲答道:“嗯,只要你喜欢就好。”
两人来到一间装修华丽,但又略显俗气的西餐厅,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对坐于一张靠窗的桌子。见华刚坐下就翻开菜单,发现菜单上价钱都不低,百元以下的菜式寥寥可数,而且都是些甜品及饮料,主食的标价均在百元以上。
“想吃什么?”溪望合上菜单问道。
见华歪着脑袋说:“其实我不怎么觉得饿呢……”
溪望将她的菜单合上,对服务生说:“先来一份杂菜色拉,要凯撒汁。再要一份香煎猪颈扒、一份葡国鸡,还要一杯鲜榨奇异果汁、一杯白摩卡。果汁要走冰,我妹妹不能喝太凉的饮料。”说着将自己的菜单递给服务生,“另一份菜单留下,我们待会再点甜品。”
服务生离开后,见华便小声道:“你点这么多,会很贵耶!”
“别担心,我不会留下丫头在这里洗碗的。”溪望莞尔一笑,将妹妹身前的菜单打开,“现在你可以慢慢挑选你的甜品了。”
见华傻呼呼地笑着:“我想什么你都知道。”随即细心挑选那些令人心动的甜品。她看了几眼,突然像想起什么,向哥哥问道:“你刚才点的白摩卡是什么?”
“嗯,就是浓缩咖啡加白巧克力酱、牛奶和奶油,通常女生都比较喜欢喝。但是如果你不习惯咖啡的味道,可以喝果汁。”
见华将澄澈的双眸睁得老大,讶然道:“两杯饮料都是给我点的?我怎么喝得完?”
“喝不完可以给我喝,反正又不会浪费。”溪望笑道。
“有你在真好。”见华露出甜蜜的笑容,目光回到菜单上那些让她心动的甜品当中。
看着妹妹笑容,溪望虽然面露笑颜,但心里却感到十分愧疚。自己离家这三年,让妹妹吃了不少苦,今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她,多带她外出吃饭、玩乐。
饮料跟食物很快就送过来了,见华非常喜欢白摩卡的味道,不一会儿就喝了半杯。色拉跟果汁取用的果蔬相当新鲜,味道也挺不错。然而,当服务生将一份猪颈扒送来时,溪望便皱着眉头跟对方说:“麻烦你叫经理过来。”
“有什么事吗?”服务生不明就里地问道。
溪望微笑作答:“放心,我不是要投诉你,只是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们经理。”此话看似友善,实为先礼后兵,话里的含义是“你不把经理叫来,我就投诉你”。
服务生也不傻,马上就去把经理叫来。
经理是一名年约三十的女性,一上来便礼貌问道:“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
“请问这是什么?”溪望指着桌面上的猪颈扒。
经理查看账单后答道:“是猪颈扒,厨房没有弄错呀。”
“你知道什么叫猪颈肉吗?”溪望问。
经理愣了一下,随即笑答:“就是猪的脖子肉呀!”
溪望摇头道:“猪颈肉只是一个称谓,实际并非猪的脖子肉,而是猪脸颊上的肉。人工饲养的猪只因为缺少运动,所以很容易长肥肉。但不管是多胖的猪,脸颊都不会长膘,因为只要它吃东西,脸颊的肌肉就得运动。既然经常运动,哪又何来肥肉呢?”他往猪颈扒边缘的肥肉一指,“现在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些肥肉是怎么长出来的?难道现在的养猪场都是用灌喉喂食的方式来喂猪?”
经理强作镇定回答:“客人,养猪场怎么喂猪我不清楚,但我们餐厅的猪颈扒都带少许肥肉。”
“那还真是大新闻呢!”溪望露出夸张的表情,“北京、上海、香港、巴黎、纽约、东京、新加坡,这些地方的高级餐厅,都不会给客人提供带肥肉的猪颈扒。你们这儿是我去过的餐厅中唯一例外的一家。有趣,有趣,必须发条微博跟我的读者分享一下。”说着从肩包取出手机,给桌上的猪颈扒拍照。
经理慌忙将猪颈扒捧起,强颜笑道:“客人,要是你们对本店的猪颈扒不满意,我给你们换一份招牌牛扒可以吗?”
“那可伤脑筋,我妹妹又不吃牛肉,怎么办呢?”溪望盯着手机,手指于屏幕上飞舞,一副不愿理睬的模样。
“那我给你们换一份鸡扒,再给你们八折优惠,另外再送两份甜品。”经理略显焦急。
“嗯,就换一份香煎鸡腿扒吧!鸡腿要去骨,配白汁及意粉。”溪望放下手机,抬头看着经理,“鸡腿该不会有肥肉吧?”
“不会,当然不会。我马上让厨房给你们做。”经理说罢便捧着那份带肥肉的猪颈扒匆匆走向厨房。
“哥,你这三年去过多少地方了?”见华小声问道。
“我哪儿也没去,一直都待在本地,只是不方便跟你联系而已。”溪望露出歉意的笑容。
“哪有!你刚才不是跟经理说自己去过很多地方吗?”见华嘟起嘴瞪着哥哥。
“嘘!”溪望于唇前竖起食指,“我刚才只说‘那些地方的高级餐厅都不会给客人提供带肥肉的猪颈扒’,但我可没说自己去有去过那些餐厅哦!”
“难道你刚才那些话全都是瞎掰出来的?要是被对方拆穿了怎么办?”见华吃惊地看着哥哥。
“那你就只能吃带肥肉的猪颈扒了。”溪望微微笑着,随即解释道,“人啊,只要能表现出充分的自信,往往就能交锋中取得优势,甚至完全压制对手。刚才我对猪颈肉的解释是真的,但经理对此却不了解,她的气势因此被压下去。我再强度自己见多识广,并暗示有能力对他们餐厅构成威胁,她自然就会感到害怕,想尽快解除自己的危机。这家餐厅是新开,店里的员工全都是新入职,要是当中有谁给老板惹来麻烦,老板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人解雇。”
“那就是说,只要把自己装得很内行,很有自信,就能轻易忽悠别人了?”见华似乎已经明白哥哥教导,但随即又想一个问题,“你能给他们餐厅构成什么威胁呢?”
溪望往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轻敲一下,解释道:“刚才我给猪颈扒拍照,装作要发微博,还说要跟读者分享而不是粉丝。而且我在室内也没有把墨镜摘下来,你觉得经理会怎么想?”
“她会以为你是个很有名的作家,就像小四那样。”见华恍然大悟,随即又摇头改正,“不不不,她会以为你是食评家。”
“我比四娘高很多好不好!”溪望佯装生气,随即微笑解释,“一家新开的餐厅,要是遭到食评家的恶评,先不论生意是否受影响,老板肯定会不高兴。一旦老板追究起来,经理的饭碗恐怕就保不住了。”
“所以她才会马上给我们换鸡扒,还打折送甜品。”见华乐呵呵地笑着。
话语间,经理已经亲自为他们送来刚做好的鸡扒,并说要上甜品的时候就跟她说一声,随即退下去。
吃完美味的甜品后,见华心满意足地对溪望说:“哥,谢谢你!”
“傻丫头,跟哥要说谢吗?”溪望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你等我一会,我去趟洗手间。”
见华露出一丝惊惶,眼神中尽是不安。溪望笑说:“傻丫头,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不会留下你在这里洗碗。放心,我真的是上洗手间,绝对不会从后门溜走。”说着把肩包交到对方手上,“我的东西全都在里面,现在相信我不会跑掉了?”
见华挤出牵强的笑容:“你快回来哦,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会害怕。”溪望摇头苦笑,转身走向洗手间,当他消失于通往洗手间的过道,一个淡紫色的身影立即紧随其后。
溪望并没有进入洗手间,而是在门外挨着墙壁静心等候,等待那个从他步出家门便一直跟踪至此的淡紫色身影。当对方与他打个照面,并露出惊惶之色时,他便淡然笑道:“姐姐,你这身衣服真漂亮。不过淡紫色太显眼了,不适合跟踪和藏匿。”
来者愣了一下,随即反驳:“这不叫淡紫,叫锦葵!你不是号称刑侦新人王么,怎么连颜色也不会分?”
“你是承认跟踪我喽。”溪望缓步靠近对方,将对方逼到墙角。
锦葵女生卷缩于墙角怯弱地回答:“我哪有跟踪你。”
“难道我背后贴有‘刑侦新人王’五个字?”溪望继续进逼,嘴巴几乎贴到对方额头上。
“好啦,好啦,我跟踪你又怎么样,你再靠过来我就叫非礼。”女生将他推开,掏出警员证厉色道,“我叫月映柳,是厅长派我来邀请你加入诡案组的。”
溪望敏捷地夺过警员证,仔细检验后佯装疑惑说道:“现在的假证做工也挺仔细的。”说着掏出打火机,似乎打算以火烤验证真伪。
“是真的!”映柳慌忙将警员证夺回,“不信你可以给厅长打电话,向他核实我的身份。”
“好啊,可是我手机没带身上,该怎么办呢?”溪望露出一脸苦恼的神情。
“用我的吧!”映柳没好气取出手机递给对方。
溪望接过手机后,并没有给厅长拨电话,而是翻查通话记录,边看边喃喃自语:“最近案子挺多吧,你跟刑侦局通话的频率也挺密的。”他突然惊奇叫道,“咦,原来你每晚深夜都会给令寿堂打电话,而且每次都会聊上近半小时,还真是个孝顺女呢!”
“要你管!”映柳慌忙将手机夺回,“现在你不用找厅长核实我的身份吧?”
“嗯,刑侦局的号码我还没忘记。”溪望摆了摆手,走向洗手间,“有劳柳姐回去跟厅长说,我暂时没有为警队效力的打算,叫他另请高明吧!”
“等等。”映柳把他叫住,“你是啥候发现被我跟踪?”
“就在我戴上墨镜的时候。”溪望摘下墨镜扔给对方,“这玩意送你吧!以后要跟踪别人,最好别穿这身漂亮的锦葵色衣服。”随即进入洗手间。
映柳慌乱地接住墨镜,咕噜道:“我就喜欢穿锦葵色的衣服,我大部分衣服都是这个颜色又怎么样?”
在抱怨的同时,她拿起墨镜仔细观察,发现墨镜两侧竟然是单面反光镜,戴上后能起后视镜效果,可视范围达270度以上。也就是说,从对方戴上墨镜那一刻开始,自己就一直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底下。
摘下墨镜后,她喃喃自语道:“不亏是刑侦新人王,他或许比传说中更厉害。”
“哥,你怎么去那么久呀?”见华委屈地拍打哥哥的手臂。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从后门溜走吧?”溪望歉意讪笑,“我刚才碰到个朋友,只是随便聊了几句,没想到会把丫头给吓坏了。待会送你一部新手机,就当是赔罪吧!”说罢向经理招手示意结账。
“我的手机还挺好用的,不用买新的啦。”见华连忙摇头。
“但我已经付钱了,怎么办?”溪望心知妹妹是怕花钱才故意这么说。
此时,经理走过来对溪望说:“客人,你的朋友已经替你们结账了,是刚才坐在柱子后面,穿淡紫色衣服的那位女生。”她双手递上一张贵宾卡,“这是本店的VIP卡,希望两位能再次光临本店。”
经理走后,见华便调皮地问哥哥:“原来你刚才碰见的是个穿淡紫色衣服的女生,她叫什么名字呢?比桐姐漂亮吗?”
“这些你都不用知道,只要知道她是个以后还会经常请你吃饭的冤大头就行了。”溪望随手将贵宾卡丢进肩包。
放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溪望拿起手机笑道:“看来快递员已经把你的手机送来了。”正如他的预料,来电的是一名快递员,但对方送来的却不是他订购的手机,而是一个文件袋。
溪望挂掉电话,便皱着眉头:“厅长该不会把合同直接寄过来吧?”
“怎么了?”见华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人给我寄来一个份文件,待会回家就知道是什么了。”溪望毫不在意地说。
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不知道是谁寄来的文件袋,将会是一场隐藏二十年的阴谋序幕。
第二章匿名来信
兄妹两人匆匆赶回家,快递员已于门外等候多时,看见他们便取出一个文件袋让溪望签收。
进门后,溪望将文件袋撕开,发现里面并没有合同,也不是厚厚案件资料,而是两张A4纸。其中一张A4纸上只印有一行字:你的父亲遇人谋杀。
溪望看着这封只有一句话的来信愣住片刻,随即查看另一张A4纸。这是一张住院病历复印件,属于溪望的父亲相云博,主治医生的诊断内容为:患者在注射泥丸之后,病情已有明显好转,位于胰脏的癌细胞没有扩散迹象,肿瘤亦开始萎缩。应按照疗程继续注射泥丸……
病历的日期是十年前,父亲去世前三天。那时候溪望刚上大学,父亲为避免影响到他的学业,纵然身患恶疾仍不让他到医院探望,还一再跟他说自己的病情正在好转,不久之后便能康复出院。
父亲死后,溪望并未对其生前所说的话起疑,认为那只是父亲为安抚自己的学习情绪,故意撒下的善意谎言。此刻有病历为证,证明当时父亲的病情确有好转,不禁让他想起当中的诸多疑点。
父亲于午夜离世,溪望获悉这个噩梦般的不幸消息时,已是次日中午。他风风火火地赶回来,却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未能见上,出现在他眼前除了不住啼哭的见华,就只有一盅尚未冷却的骨灰。
当年,自己虽然年幼,但说到底也是长子。按照本地的风俗,出殡队伍必须由长子带领。纵使父亲的离开非常突然,但也不该在长子不在场的情况下,草草送去火化……
“哥,发生什么事了?”见华不无担忧地问沉思良久的哥哥。
“没事,只是有些问题暂时没想通而已。”溪望故作轻松地笑着。父亲离世时,见华虽陪伴在其身边,但她当时只有十岁,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若将此事告诉她,不见得能在她口中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反而会为她增添无谓的烦恼。
“真的?”见华露出怀疑的目光。与哥哥相依为命多年,她或多或少能察觉到对方的异样。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溪望正想将话题岔开,手机便响起了。接听后得知,他订购的手机已经送到门外,便催促见华赶紧去开门收礼物。
“哇,是iphone4耶!我同学买了一部,听说要五千多块,你怎么能这样胡乱花钱呢?”拆开包装盒后,见华虽然大为惊喜,但同时亦有些许抱怨。
“你同学买贵了。”溪望从包装盒底部取出一张出货单向妹妹展示,“才两千不到,还包邮呢,亲!”
“怎么可能?”见华睁大双眼盯着哥哥手中的货单,价格一栏确实写着1999元。
溪望从妹妹手中接过手机,将已剪好的SIM卡插入,笑道:“其实这台是14天机,所以才会这么便宜。”
“什么叫14天机呢?”见华不解问道。
溪望将已经开启的手机递给妹妹,解释道:“在欧洲国家购买手机有14天试用期,期间要是觉得不满意可以更换其它型号。若对网络供应商感到不满,甚至可以将手机退回,取消相关合同。当然,前提是手机不能有任何人为的损坏及故障,否则需要支付相应的折旧费。根据欧洲国家的法律,这些被客户退回来的手机,不能再次在柜台上出售,不然销售方会受到处罚。因此商家会将这些14天机回收,然后运到像我们这种发展中国家里出售。”
“这么说,这台是二手机喽?”见华疑惑地看着手中崭新的手机,“可是,这手机怎么看也不像被人用过耶。”
“才用了不到两个星期,自然跟新的没两样,不过价钱却便宜一半以上,而且还是质量较好的欧版机。”溪望收拾好包装盒等杂物后又道:“你待会就得回学校了,还不赶紧去把东西收拾一下?”
“现在就去。”见华拿着新手机,乐滋滋地返回房间。
待妹妹关上房门,溪望便掏出手机给拨打一组熟识的号码:“嗨,兄弟,有时间替我办件事吗?”
听筒传出一把洪亮而粗鲁的声音:“操,你让我办事还用得着问我有没有时间吗?”
溪望没有因对方蛮横的语气而动怒,笑道:“我刚才收到一份同城快递,你替我查一下是谁寄来的。”
“OK,把单号告诉我,我马上就让花泽跟发高烧去做事。”对方爽快答应。
溪望将单号告诉对方后,坐在沙发上再度仔细查看刚才收到的匿名信。洁净的A4纸上就只有“你的父亲遇人谋杀”八字,不但没有署名,而且还是打印出来的,寄信者明显想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过对方似乎百密一疏,快递单上虽然没填写寄件人的资料,但收件人一栏上却写有秀丽的字迹,而且匿名信上还残留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以上述两点判断,对方是女性的可能性不低。
这封匿名信到底是谁寄来?对方又有何目的?
对于这两个问题,直到黄昏时分,送见华登上前往学校的巴士时,溪望仍没有任何头绪。
“不用再躲了,出来吧!”目送见华乘坐的大巴离开后,溪望便对藏身于柱子后面的映柳说。
“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提着个塑料袋的映柳,泄气地上前问道。
“一出家门就发现了。就说你这身衣服太显眼,也不会回家换一套。”溪望边说边走向车站出口。
“等等我!”映柳从塑料袋里取出一份合同,快步追上对方,“你先看看合同嘛,厅长给你开出的条件挺优厚的。每接手一宗案子,不管调查是否有结果,你都能得到相应的酬金,破案还能得到额外的奖金呢!而且还有各种津贴,算起来比我的待遇要好多了。”她将合同递给对方。
“柳姐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不过小弟暂时还不差钱。”溪望径直往前走,看也没看对方递上的合同。
映柳没有气馁,将合同放回手袋又取出一份案件资料,再次向对方递上,“先别急着拒绝嘛,要不你先看看这份资料,执信公园刚出了宗命案。法医验尸后,怀疑死者是在真空状态下窒息而死。死者家属更声称,死者是因为亵渎神灵,而惨遭神灵杀害。”
溪望突然停下脚步,从对方手中接过资料翻阅。
当映柳以为自己终于能引起对方兴趣时,溪望却把资料还给她,笑道:“果然是叶流年那家伙写的检尸报告,只有他才会把报告写得这么乱七八糟。什么‘在真空状态下窒息而死’,简直就是一派胡言,直接说死者被闷死不就行了。”说罢继续向外走。
映柳接过资料呆立片刻,又再快步追上将资料强行塞给对方,死缠烂打地说:“才不是呢,死者不是被闷死的,至少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找相关的证据。你再看看这些资料,这宗案子真的很诡异。”
溪望没好气地说:“真怀疑你是怎样混进警队的,毛主席不是说‘存在即是合理’吗?若以此为据,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诡异案件’。”
“你少蒙人了!你中午在餐厅里跟妹妹说的话我都听见,别以为引经据典就能忽悠我。”映柳将资料收起来,认真地说,“‘存在即是合理’出自黑格尔的名言,原话的意思是‘凡是合乎理性的事物都是真实的,凡是真实的事物都是合乎理性的’,可是却被哪些蹩脚的翻译简化成‘存在即是合理’,而且还被哪些不明就里糊涂虫视为圣言。你别想用这种歪理来忽悠我。”
“原来是这样呀,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谢谢柳姐的教导。”溪望佯装恍然大悟,并向不远处一辆的士招手,“但我也没忽悠你,所谓的‘诡异案件’不过源于人类对未知的困惑,若深入了解,真相或许不过尔尔。”
的士于两人身前停下,溪望打开车门对映柳说:“我要走喽,中午那顿饭就谢啦,拜拜!”
映柳慌忙从另一边车门上车,认真地说:“在你签署合同之前,我一步也不会离开你。”顿顿又问道:“你准备去哪?”
溪望关上车门后莞尔一笑:“去一个你不该去的地方。”
溪望带着映柳走进一间乌烟瘴气的茶庄。
这家店虽名为茶庄,但店内就只有一套茶具,自动麻将桌反而有好几张,光是店面就放了三张。其中两张麻将桌正有人大砌“四方城”,打牌声、叫骂声混杂于弥漫着浓烈烟味的混沌空气之中。
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坐在正对店门的位置上,一只脚在踩椅面上不停地摇,叼着根烟打麻将。映柳刚进店门,他就眉飞色舞地叫道:“我靠,混一色双暗刻对对糊,一共十五番,每人三百块!速速磅,唔好两头望。”
(“速速磅,唔好两头望。”乃广东俚语,“磅”意为“给”、“付款”,“唔”有“别”、“不要”之意。全句的意思是“赶紧付钱,别东张西望”。)
此人嗓门特大,随口一句话亦如狮王怒吼,把映柳吓了一大跳,本能地躲到溪望身后。
“哟,看来我来得真是时候,今晚应该有人做东吧?”溪望对大汉笑道。
大汉低着头数钱豪气道:“嘿嘿,老子今天手气不错,大杀三方。你们想吃啥尽管说,老子请客!”当他抬起头看见溪望,立刻向坐在茶几前玩手机,身材矮小且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弟喝道:“人渣,还不给望哥泡茶去。”
绰号叫“人渣”的喽啰连忙收起手机,烧水泡茶。大汉又对站在他左侧那个高瘦的小弟说:“花泽,你去把房间里那条‘粉肠’拖出来。”
(“粉肠”于粤语中除了指一种类似香肠的粤菜外,还是对年轻男性不屑一顾的蔑称。这种称呼源于清末,当时吸食鸦片盛行,而吸食鸦片的其中一个特征是流鼻涕。普罗大众对这些终日流鼻涕的瘾君子颇为不屑,便戏称他们将粉肠挂在鼻子上。其后,“粉肠”这一称呼,便成为对年轻男性不屑一顾的蔑称。)
映柳轻拉溪望衣角,往大汉瞄了一眼,小声问道:“这个是什么人啊?”
溪望答道:“他本名叫王猛,绰号榴莲。对你来说,他或许是个坏人;但对我来说,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
“榴莲?”映柳皱了皱眉,“怎么会取个这么奇怪的绰号?”
“小相,你带来的妞儿是什么来头呀?别以为小声说老子坏话,老子就听不见。操,这牌怎么这烂,要啥没啥!”榴莲瞪着映柳,重重地把一只麻将牌拍在桌子上,将对方吓得再次躲到溪望身后。
“现在知道了吧,他就像个榴莲似的,脾性刚烈如浑身长刺,一言不合就把你砸个稀巴烂。”溪望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毫无在意这句话会传进其兄弟的耳朵里。
“若臭味相投就能称兄道弟?”映柳似乎已弄清楚榴莲的脾性,亦不再压低声音。
“没错!”榴莲又再重重地打出一张牌,似乎并不有在意他们对自己的议论。
此时,绰号“花泽”的小弟将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从房间里拖出来,推倒于溪望身前,恭敬地说:“望哥,这就是你要的人。”
“别打,别打,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说就是了。不要再打我,求你们了……”年轻人跪下向榴莲等人求饶。
“你们都对他做了些什么!”映柳冲榴莲怒吼,并将年轻人扶起。
正在打麻将的喽啰一同站起来,连同花泽及人渣共有九人之众,全都怒目圆睁地瞪着映柳。
映柳惊惶地拉着年轻人往墙角后退,并于慌乱中掏出警员证,怯弱叫道:“我是警察,你们想干嘛?”
“我操!”榴莲也站起来,并一脚把椅子踢开,“警察又怎样,这里是老子的地盘,就算你爸是李刚,老子照样把你埋!”
第三章电梯怪谈
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全是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映柳纵使身为警察,此时此刻亦无力与他们对抗,只好拉着年轻人退到墙角,声音颤抖地说:“你们别乱来呀,我是警察,袭警可不是小罪。”
“你以为老子不敢打警察么?”榴莲恶狠狠地指着一个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的喽啰,“昨天有个长得比他还帅的交警想给我开罚单,照样被我一拳打掉门牙!”
“我,我,我可是女生耶!”映柳急得快要哭出来。
“你们快要把她吓得哭出来了。”溪望悠然走到映柳身前,对榴莲等人轻晃食指,“不对女生动拳头,可是王氏宗族的信条之一哦!”
“不用拳头就得用鸡巴喽,这个我最在行。”那个相貌俊朗的喽啰一脸淫笑地走上前。
“发高烧,”溪望白了他一眼,“别再添乱好不好?”
被称作“发高烧”的喽啰耸肩肩,识趣地退到一旁。
溪望对榴莲说:“兄弟,给个面子吧!这位姐姐好歹也是我带来的。”
“NO!”榴莲怒目圆睁地怒吼,随即又补充一句:“除非她请我吃全家桶。”
“行,柳姐向来都很大方。”溪望回头对映柳微笑问道:“没问题吧?”
形势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映柳呆了好一会儿,虽然已经知道榴莲是个不容易打交道的人,但转变如此突然也太难捉摸了吧!还好,不足百元的全家桶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还是保命要紧,天晓得这群流氓疯起来会做出什么事来,于是便连忙点头答应。
“人渣,快拿你的爱疯死厄屎上网订餐。记得注明不要帅哥送餐,上次那个长得跟着姐似的,害老子还没吃就想吐,操!”榴莲叫骂过后,便继续打麻将。
溪望蹲下来查看蹲在墙脚缩成一团的年轻人,回头向榴莲问道:“他就是寄件人?”
榴莲没回答,只是往发高烧瞄了一眼,后者抬起头如梦初醒般答道:“不是,他是个收快递的。”
溪望皱了下眉头,起身走到他身前,伸手从麻将桌的小抽屉里掏出一沓钞票。
“找死啊你!”发高烧拍桌子站起来,准备跟溪望大干一场。
榴莲大手一伸,按住发高烧的肩膀,迫使其重新坐下。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目光始终没有从麻将桌上移开,也没有开口。
溪望从钞票中抽出五百块,其余的则放回小抽屉里,对发高烧说:“他只是个快递员,什么事也没干就被你揍成这样,还被你抓回来误工半天,你是不是该给他一点汤药费呢?”
“哼,棺材板!”发高烧打出一只白板,咕噜道,“这点小钱,老子才不在乎。尽管拿去买药,反正老子糊一把就能赚回来。”
溪望又走到快递员身前蹲下,将从发高烧那里抢来的五张百元钞票递给对方,满带歉意地说:“我朋友跟你似乎有些误会,这是一点心意请你笑纳。”
快递员惊惶地看了看榴莲等人,又看了看溪望,不住地摆手摇头。榴莲瞪着他喝道:“我兄弟叫你收下,你就得收下,不然就是跟老子过不去。”
快递员吓得屁滚尿流,立刻将钱收下并哭喊求饶:“大爷,你们想知道什么尽量问,我要是知道一定全说出来,求你们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
“放心,刚才只是有些小误会而已,他们不会再碰你一下。”溪望轻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他取出快递单向对方展示,以友善的语气问道:“你对这张单子有印象吗?还记不记得寄这份快递的是什么人?”
快递员接过单子仔细地看了看,又瞄了一眼正凶神恶煞地瞪着他的榴莲后,便转头向映柳投以求助的眼神。
映柳按着他的肩膀,鼓励道:“没事,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然而,她细若蚊声的鼓励实在难以给予对方勇气。
不过,快递员还是怯弱地对溪望说:“大爷,我每天都要收上百份快递,哪会记得寄件人是谁。不过看这单子的收件时间,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人民医院收取的。”
“呀,是人民医院……”溪望若有所思,随即扶起快递员,并对他说:“谢谢,你可以走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真不好意思。”
“我真的可以走了?”快递员面露欢悦之色,但马上又惊惶地望向榴莲。
“难道你还想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全家桶?”榴莲瞪着他怒吼:“还不快滚!”
快递员像见鬼似的,仓皇逃出这间乌烟瘴气的茶庄。
“我的事已经办好,就不在这里妨碍你们打麻将了。”溪望向榴莲挥手道别,转身走向门外。
“不送。”榴莲仍专注于打麻将,连头也没抬。
“你要去哪?”映柳欲跟随溪望离开,但却被从她背后冒出花泽拦住,并把她吓了一跳,惊惶叫道:“干嘛啦你?”
花泽阴阳怪气地说:“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映柳想起刚才答应请客的事,掏出一百元塞到对方手上,匆忙道:“找零就给送餐员做小费吧!”说罢便想追上溪望。
“慢着。”花泽伸出干瘦如骷髅般的手将她拉住,“我们叫了11份全家桶。”
“什么?11份?”映柳愣了愣,“你们能吃得完吗?一份就够三、四个人吃了。”
“那是你们女生的份量。”花泽仍旧阴阳怪气,“我们每人能吃一份,老大能吃两份,所以得订11份。”
“你们怎么这么能吃?”映柳心疼地给对方掏钱,并小声咕噜,“我真不该来这黑店。”
“‘食要多,打要赢’是我们王氏宗族的信条之一。”花泽认真点算钞票数目,并露出阴森的笑容。
映柳哆嗦一下,像见鬼似的立刻转身往门外跑。她刚走出店门,一直悠然自得地坐在茶几前喝茶的人渣,便跳起来从花泽手中夺过钞票,狡笑道:“待会让我来付账,找零与其给送外卖的,还不如给我。”
花泽向他投以蔑视的目光,不屑骂道:“渣滓!”
“你又要去哪了?”映柳快步追上溪望,“天都已经黑了,我们不如先找个地方吃饭,随顺聊聊执信公园的案子。你要是对待遇有什么要求,我可以向厅长转述。”
“柳姐的好意小弟心领了,我可不好意思在一天之内让你三次破费。”溪望扬手招来一辆的士,“而且我现在要去的地方,或许你并不喜欢。”
“我不管,反正在你答应接管诡案组之前,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虽然经历了刚才的教训,但映柳仍毫无退缩之意。
“随你喜欢吧!”溪望无奈摇头。
两人来到人民医院,此刻已是入夜时分,空荡的大厅内只有三两个病患或挂号或交费。因为患者不多,所以半数以上的电灯都没有开启,难免会显得有昏暗。然而,与冷清的大厅相比,儿科急诊室内外皆挤满了带前来就诊患儿的家长,注射中心内亦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溪望于2号电梯前驻步,看着那些正在安慰哭闹儿女的家长,顿感唏嘘不已。见华自幼便体弱多病,隔三差五就得往医院跑一趟。搂住妹妹在大排长龙的诊室门外候诊,对他来说是最可怕的回忆。
还好,那段让他感到惶恐不安的日子已经过去,经过详细的检查,确定见华的身体已恢复正常,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经常病倒,近三年的忍辱负重总算没有白费。
映柳紧随溪望身后,但在等待电梯期间,她所望的方向却与对方相反。她并没有望向人山人海的儿科急诊室,而是望向昏暗的过道,并发现过道尽头的楼梯间里,有一个粉红的身影闪现。她惊惶地定眼再看,人影已经消失,仍留在楼梯间里的就只有让人感到不安的昏暗。
她哆嗦了一下,在溪望的催促下,惊惶地冲进电梯,背靠着内壁轻拍胸脯并大口大口地呼气。
“怎么了?”溪望按下8楼的按键。
“我刚才看见后楼梯里好像有个人影,但一眨眼就不见了。”映柳颤抖道。
“晚上到医院是有很多忌讳的。”溪望移步到电梯中央,“譬如别东张西望,尤其别望向阴暗的地方。要不然就会像你这样,看到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把自己吓个半死。”
“还有其它要注意的吗?”映柳惊惧地问道。
“还有很多,譬如别带雨伞进医院。要是带来了,就得在回家前扔掉,或者打开让阳光照一照雨伞内部,千万别直接带回家。”
“为什么?”
“会把不干净的东西带回家。”
“不干净的东西是指鬼魅吗?”映柳的脸色渐白。
溪望笑道:“那倒不是,医院里细菌比较多,而雨伞内部又很容易滋生细菌而已。”
“原来是这样。”映柳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听说晚上乘电梯,千万别挨近内壁,不然会被鬼附身。”
“哇!”映柳突然跳起来,扑到溪望身旁抱住他的手臂,使手臂紧贴略为平坦的胸脯当中。
“柳姐,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自重。”溪望莞尔一笑,“这只是坊间传闻,不必当真。”
“那,那也是……”映柳尴尬地放开对方的手臂。
“咯、咯”电梯将近到达8楼时,突然响起两下怪声随即停下来,灯光亦随之熄灭。片刻后,灯光再度亮起,但晃了两下便渐变暗淡,最终还是熄灭了。
“发生什么了?”映柳再度惊惶地抱着溪望的手臂。
“看来这台电梯还是老样子,经常出故障。”溪望泰然自若地从肩包摸出一张略厚的卡片,将中央灯泡状的部分竖起,“灯泡”便立刻亮起来。
卡片灯的光亮虽然微弱,但亦足以照亮电梯内狭窄的空间。溪望将卡身插进胸前的口袋,让“灯泡”露出口袋外用作照明。
“你怎么总能从包里掏出奇怪的玩意?”映柳好奇地看着对方胸前的“灯泡”,恐惧感瞬即消退一大半。
“我这个肩包跟哆啦A梦的百宝袋是互通的,你相信不?”溪望跟对方开玩笑后,按下电梯的紧急呼叫按钮。
“发生什么事了?”一把男性声音从对话口传出。
“电梯出故障了,停在7楼与8楼之间,后备电源似乎也有点问题,有劳尽快安排人员帮忙,谢谢!”溪望答道。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保安回答后结束通话。
溪望扭头对仍牢牢地粘在他手臂上的映柳说:“听见了,马上就会有人来帮我们。”
“不会是鬼魅作祟吧?”映柳似乎仍为刚才看到后楼梯的人影而感到惶恐,闭着眼将脸埋在对方的肩膀上。
溪望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或许是张伯肚子饿了。”
“张伯?谁是张伯?他肚子饿跟电梯故障有什么关系?”映柳惊惶问道。
“你可是警察呢,竟然没听说过这宗案子?”溪望仰头望向电梯顶部,徐徐向对方讲述曾发生于这台电梯内的可怕故事——
这宗案子发生在四年前,那时候我还是刑侦局的探员。
有一名在医院当保安的老头子张伯,在值夜班的时候离奇失踪。大伙把全院上下每个角落都找过好几遍,可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张伯的家属着急了,认定院方将他藏起来,又或者他已经被某人杀死,但院方却刻意隐瞒,于是便天天来医院闹事。领导因此弄得一个头三个大,无奈之下只好报警求助,请来警察调查张伯的下落。
处理该案的警员查看监控录像后,发现张伯失踪当晚凌晨二点左右,曾经乘坐电梯巡楼。按照惯例,他应该乘电梯到顶楼,然后逐层往下巡楼。可是,伙计们查看过当晚各楼层的录像,却没发现他有离开电梯的迹象。他进电梯后,似乎就没有再出来……
“他们为什么不看电梯内部的监控录像呢?这样不就知道张伯什么时候离开电梯了?”映柳怯弱地抬头望电梯顶部的摄像头。
“非常遗憾,虽然电梯内部装有摄像头,但只是个装饰品,除了能起阻吓作用外,就没有其它功能。当然,在此事发生后,院方立刻亡羊补牢,将假摄像头换成真的。”溪望回答对方的问题后,又继续讲述发生于电梯内的怪事——
张伯没有离开电梯的消息,很快就在医院里传开,医护人员对此议论纷纷,很多人都说自己乘坐该电梯时遇到的怪事。譬如说电梯经常会无故停止运作,或者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更有人声称在张伯失踪后,曾于夜间乘坐电梯时听见微弱的呻吟声,以及因饥饿而发出的“咕咕”声。
这些议论,在一名刘姓护士值夜班时,乘坐该电梯遭遇怪事后,就传得更为激烈。大家都认为这台电梯受到诅咒,是一台“吃人电梯”,每当凌晨时分就会因为饥饿,而将乘坐电梯的人吃掉。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住院部有不少消息灵通的病患,甚至要求提前出院或转院。医院领导为尽快平息谣言,通过关系向警局高层求助。鉴于该案已引起社会恐慌,必须尽快侦破平息民众疑虑,当时的厅长为此向我下达命令,要求在一天之内破案。
我向刘护士了解情况,她说当晚有一名住院病人病情突然恶化,急需注射西地兰。因为住院部的存货刚巧用完,而不尽快给病人注射该药剂便会危及生命,所以必须立刻到药房取药。
住院部位于8楼,药房则在1楼,若走楼梯的话,一来一回得花不少时间,恐怕会延误病人的病情。故此,她虽然极不愿意,但亦只好走进这个可怕的狭小空间……
“不是有三台电梯吗?她为什么非要乘这台经常出问题的电梯,而不是另外两台呢?”映柳问道。
“院方为节省电力,夜间只会开启一台电梯。虽然张伯出事后,大家都不愿意乘坐这台电梯,但院方的规章制度却没有因此作出变更,夜间开启的依然就只有这一台。”解释过后,溪望继续讲述刘护士的遭遇——
刘护士刚走进电梯就感到不适,尤其是在电梯门关闭之后。她觉得电梯内的空气异常混沌,隐约能闻到一丝恶臭,就像从太平间里传出的尸体腐败气味,使她感到恶心及头晕。
她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只要别胡思乱想就没事了。可是随后所发生事情,却让她惊恐万状。
电梯下行到7楼时,顶部突然传来“咕咕”怪声,就像是人在饥饿时肚子发出的响声。刘护士仍认为是心理作用,或许是因为受到近日的传闻影响。
可是,当电梯下行到5楼时,她的想法就不一样了,因为她听到一下响亮的敲打声从电梯顶部传来,仿佛有人电梯上面拿锤子敲打顶部。她被这声音吓个半死,立刻按下所有楼层的按键,希望能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然而,更可怕的事情就发生在电梯门打开之前。
“我……饿……我……要……吃……”虚弱无力的声音,在梯门打开之前,不断回荡于狭小的电梯之内,使刘护士吓得魂飞魄散。
刘护士当晚被保安发现晕倒在4楼电梯门前,她向我讲述这段可怕记忆时,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逃出电梯,只是不断强调那声音非常真实,绝非幻听或心理作用……
“后来怎么样,有找到张伯么?”映柳此时已经牢牢地搂住溪望的腰背,并不丰满的双乳肆无忌惮地压向对方胸口。
溪望一脸无奈地说:“柳姐,我快被你勒得透不过气了。”
“不好意思。”映柳尴尬地松开双手,但马上又挽着对方的手臂,“后来怎么样呢?”
“后来我们找到张伯,原来他一直没有离开电梯。”溪望抬头望向电梯顶部。
第四章玫瑰花香
映柳沿着溪望的目光,望去电梯顶的维修口,怯弱问道:“他爬到电梯上面去?”
“根据证据显示,他的确是爬上去了,至少我们在电梯上方发现他的尸体。”溪望沉默片刻,随即讲述自己对该案的推理——
张伯出事当晚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因为电梯故障被困。不同的是,没有人会来为他打开梯门,因为当晚值班的保安就只他一个,而且当时电梯很可能停在无人的楼层,他也没带上手机。因此,他要么在电梯里呆到天亮,要么自己想办法出去。很明显,他选择了后者。
张伯已经五十有几,在没有辅助工具的情况下,要爬上维修口并不容易。他爬到电梯上面的时候,大概已经气喘如牛、浑身无力,而悲剧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他想将上一层的外梯门打开,但因为没有辅助工具,所以非常吃力。而且此时他已经相当疲累,经过多次尝试仍未能将外梯门打开,因此他开始着急,使出蛮劲试图将外梯门掰开。或许一时用力过猛,以至重心不稳,他就摔倒了。
这一摔不但使他的头部受到剧烈撞击,恰巧也让维修盖合上。
撞击使他当场昏迷,维修盖合上导致其后没人注意到他身处电梯上方。更不幸的是,苏醒后他发觉自己无法弹动,甚至不能发出声音。
根据法医的验尸报告,张伯因头部受到撞击而出现中风症状,不能作出任何求救行为,以致在其倒卧于电梯上方期间,未能及时被人发现,从而失去了获得救援的机会。
医护人员在电梯里听到的“咕咕”声,其实就是张伯肚子发出的声音,他是因为饥渴而导致死亡。至于刘护士听到敲打声,是由张伯的手电筒敲击电梯顶部发出。不过,根据法医的验尸报告,张伯被发现时,死亡时间已超过72小时。也就是说,刘护士听见怪声的时候,他早已不在人世……
“那,那她听见的声音是怎么来的?”映柳牢牢地抓住溪望的手臂,指甲都快要刺穿衣袖陷入皮肉。
“柳姐,我又不是张伯,我还活着,会痛的。”溪望无奈地往自己可怜的手臂望去。
“对不起,对不起。”映柳连忙松手。
溪望这才解释道:“手电筒有可能是因为电梯下行而滑动,掉落凹槽才会发出敲打声。至于那‘咕咕’声及说话声,叶流年那个神叨叨的家伙说,是因为张伯在极度饥渴的状态下死亡,由于死前神智不清,以致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死后灵魂仍徘徊于电梯上方。而刘护士脑电波的频率跟他相近,因而受其影响产生幻觉。简单来说,就是见鬼了。”
“真的有鬼吗?”映柳又再惊恐地抓住对方的手臂,并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你刚才好像说‘这台电梯还是老样子’……”
溪望莞尔一笑:“你猜对了,张伯的尸体就是在这台电梯上面……”他还没把“发现”二字说出口,映柳便跳起来搂住他尖叫,差点把他扑倒。
电梯的灯光就在映柳的尖叫中亮起来,随即恢复运作。溪望在对方的熊抱中,好不容易才按下8楼的按钮,片刻后梯门便悄然打开。溪望轻拍将脸埋在自己胸前的映柳,无奈道:“梯门已经打开了,再不出去,马上就会关上。”映柳回头发现梯门已开,立刻像逃命似的冲出电梯。
此时电梯的紧急呼叫器传出保安的声音:“电梯现在没问题吧?”
“嗯,已经恢复正常了,谢谢!”溪望礼貌回答,“你们的办事效率也挺高的,才一会儿就把电梯修理好。”
“我哪会修理电梯,是不知道哪个傻逼把电梯的电源给关闭了。要不是我上楼梯时顺道检查一下电源,今晚大家都得跑楼梯。”保安的抱怨让溪望感到疑惑。
“你还好吧?柳姐。”溪望步出电梯慰问仍惊魂未定的映柳。
映柳背靠墙壁轻拍胸口,稍微定神后才向对方问道:“你也认为刘护士真的见鬼了?”
“我的职责是找出张伯的下落,其它事情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溪望轻描淡写地回答,随即又为保安所说的话皱眉。
“怎么了?”映柳问道。
“保安说电梯没有故障,只是电源被人关闭才会停止运作。是谁这么无聊呢?”溪望对此百思不解。
“大概是哪些住院小孩的恶作剧吧!”映柳不假思索地答道。只要能离开这台该死的电梯,其它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
“或许吧!”虽然觉得不妥,但溪望并没有深究的打算。毕竟此事不过耽误了些许时间,对自己并无多大影响。他径直走向护士站,以患者家属身份,向一名肥胖的值班护士索取父亲相云博住院期间的病历。
“虽然你是病人的家属,但要拿住院病历得办很多手续,可不是你想要就能拿出来。而且你要的是十年前的病历,也不知道有没有保存下来。”肥护士冷漠回答。
溪望瞄了一眼安装在天花板的监控摄像头,侧过身子背向摄像头,将五十元塞进对方护士服下摆的宽大口袋里,诚恳问道:“要怎样才能拿到呢?”
肥护士假装没看见他这举行,但态度却立刻转变,热心地解答:“我这里真的没办法给你弄到过往的病历,你得在上班时间到12楼的办公室申请,得到批准后再到13楼的资料室复印。一般来说,申请要三到五个工作日才能完成。”
“那不就至少还要再来两趟才能弄到?”映柳轻拉溪望的衣角,并掏出警员证晃了晃,“我有更方便快捷的方法哦!”
“这种小事就不用劳烦柳姐了,我自己能搞定。”溪望向肥护士道谢后步向电梯。
“真的不需要帮忙吗?”映柳快步走到他身前轻轻晃动警员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溪望露出牵强的笑容,“用警员身份办事虽然比较方便,但同时亦有诸多顾虑。”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接管诡案组啊?”映柳抱怨道。
溪望正欲开口,便听见一把熟识的声音:“是小相吗?”一名刚从病房走出来的护士,快步跑到他身前,“真的是你耶!”
相貌清纯如小家碧玉的护士,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兴奋地叫道:“还记得我吗?我是刘倩琪。”
“当然记得,我还欠你一顿猪肚包鸡呢!”溪望微笑点头,“琪姐,现在还怕晚上乘电梯吗?”
“你别老是取笑我好不好?”倩琪娇嗔地打了他一下,随即问道:“都这么晚了,你还来医院干嘛?”
“来见你呀!”溪望调笑道:“突然很想念你,就立刻跑过来了。”
“哪有,我才不相信呢!”倩琪向映柳展露笑颜,“这位是你女朋友吧,好像跟之前那位不一样呢?”
“这位是月警官,是来骗我入伙的。”溪望给两人互作介绍,“这位就是我刚才跟你提起的刘护士。”
映柳小声咕噜:“你刚才可没说你们的关系这么好。”
“你说什么呢?月警官。”倩琪疑惑问道。
“她说你很漂亮。”溪望替映柳圆场。
“哪有,你又取笑我了。”倩琪露出娇媚笑颜。
看着眼前两人打情骂俏,映柳莫名地感到不悦,对溪望说:“你还要不要翻查旧病历?”
“怎么了?你来这里是想翻查旧病历吗?”倩琪向溪望问道。
溪望苦笑点头:“其实我已经辞去警队的工作,不能再动用警权翻查过往的病历。”
倩琪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虽然你已经不是警察,但我们还是朋友呀!别的事情我可能帮不上忙,翻查旧病历这种小事我还是有办法的。”
“不会让你受处罚吧?”溪望关切问道。
“才没有人会管这种闲事呢,你等我一下。”倩琪小跑到护士站跟肥护士交代几句后,马上又跑回来,牵着溪望的手走到电梯按下下行键,又道:“我们先到保安室拿钥匙,然后就到资料室找病历。”
溪望朝映柳扬了下眉:“柳姐,要不要一起去?”
映柳看着正在打开的电梯门,哆嗦了一下,心悸答道:“不要,我走楼梯到大堂等你好了。”
“那就一回再见喽!”倩琪乐滋滋地向映柳挥手道别,拉着溪望的手走进电梯。
梯门合上那一刻,映柳脸上便露出厌恶的表情,取出手机编写短信:你想干嘛?短信发出后,很快便收到回复:别着急,一会你就知道。
“是男朋友发来的信息吧?”溪望取笑正在回复短信的倩琪。
倩琪发送短信后立刻收起手机,紧张地澄清:“哪有,是上早班的同事问我明早要不要帮我买早餐,我现在没男朋友喇!”
溪望随口问道:“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
“好啊,要像你这样见多识广,又要像你这样高大英俊,还要像你这样善良和幽默。”倩琪甜蜜地笑着。
溪望开玩笑说:“那就不用介绍了,干脆让我当你男朋友好了。”
倩琪脸色一红,低下头羞怯问道:“这算是……向我表白吗?”
“到了!”溪望假装没听见,梯门刚打开便快步走出电梯。
倩琪呆了一下,咕噜道:“我才不会再让你轻易溜走。”随即快步追上。
“你等我一下。”倩琪让溪望在门外稍等,独自走进保安室。
人民医院共有三个保安室,前后入口各有一个,负责检查出入人员及车辆,当然更重要的任务是收取停车费。第三个的就是眼前这个保安室,里面装有监控系统,只有两名保安员轮流值班,除通过监控留意各楼层的情况外,夜间还得到各层楼巡查,因此拥有大部房间的钥匙。
这些情况,溪望早于四年前调查张伯一案时便知道。当然,现在坐在里面的保安已不是四年前那位,而是一名二十来岁,额角有一道明显疤痕的年轻人。
倩琪跟保安十分熟络,对方也没多问便将资料室的钥匙交到她手上。不过,在两人交谈的过程中,保安视线一直停留在站于门外的溪望身上。
“刚才被困在电梯里的就是这帅哥吗?”保安问道。
“电梯又出故障了?不是已经很久没出过问题吗?”倩琪吃惊地反问,随即又道:“应该是吧,刚才就他和一个女生乘电梯。”
“他的声音挺磁性的,屁股也很翘。”保安痴迷地凝视着门外的溪望。
“你可别打他的主意,想一下也不成!”倩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小跑出门,牵着溪望的手像逃似的冲进电梯。
“怎么突然跑得这么急,保安没为难你吧?”溪望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倩琪心有余悸地喘气,立刻转换话题,“还记得我拜托你的事吗?”
“我怎么会忘记琪姐交代的事情呢?”
“哪有,你肯定忘了,不然怎么会三年都不找我,也不接我的电话。”倩琪娇嗔地嘟起嘴。
“我真的没有忘记,你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你要是不相信,我就从头到尾给你讲一遍……”
溪望在对方怀疑的眼中,将这件已经过去了三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出来——
三年前令堂因车祸离世,你在整理令堂的遗物时,在抽屉深处发现一本被牛皮纸重重包裹的日记。虽然觉得不合适,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最终你还是翻开了母亲的日记。
然而,不看还好,一看就几乎让你崩溃。
日记是令堂年轻时所写,当中反复提及一个叫“王三”的男人。令堂少女时代的所有回忆,几乎都跟这个男人有关,从他们的相遇、相知到相爱,均一一记录在日记当中。甚至令堂对未来的憧憬,也全以这个男人为中心。
可惜这段美好的爱情,随着令堂的少女时代结束,亦随之完结。眼见闺蜜一个个穿上嫁衣,令堂也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但每当她向王三提及婚期,对方却一再回避,只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对方多次推搪,终于使令堂失去耐性,黯淡提出分手。王三虽然不想放弃多年的感情,但却始终无法给令堂一个确定的婚期,以致令堂决绝地离开。
其后,在不到一个月内,令堂与一名对她倾慕之久追求者确定恋爱关系,并以闪电般的速度筹办婚事。令堂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已怀有身孕,但腹中孩子的父亲却不是她的未来夫君,而是王三。
令堂于婚礼前夕,将怀孕一事告诉王三,若对方能为婚期提出一个明确的时间,哪怕是三年、五年,令堂亦会毫不犹豫地取消即将举行的婚礼,重新投入对方怀抱。可是,王三的回答竟然还是那句让令堂深恶痛绝的推搪:“现在还不是时候。”
令堂感到彻底的绝望,挥泪离开王三投向他人怀抱。婚礼过后,令堂将这本满载秘密的日记,用牛皮纸重重包裹藏于抽屉深处,想将自己美丽但痛苦的回忆永远封存。
看过令堂的日记,你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并非令尊的亲女儿。为证实这个猜测,你偷偷收集令尊的头发样本,私下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证实了你的猜测,你果然并非令尊的亲生女儿,你的生父极有可能是令堂日记中的“王三”……
虽然对方能如数家珍地将自己的事情复述出来,但倩琪仍嘟着嘴娇嗔道:“哪你怎么一直都不来找我,也不接我的电话,我还以为你是故意避开我呢!刚才见到你的时候,我还挺害怕你会说不认识我。”
溪望无奈地叹了口气:“琪姐,我不是不想见你,而是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为避免身边最亲近的人受到伤害,在这三年间我甚至没跟自己的妹妹联系过。”
“我也是你最亲近的人?”倩琪觉得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我们到了。”溪望又再岔开话题,快步走到资料室门前。
倩琪并不笨,对方一再回避,显然仍没有接受自己的心理准备。继续试探对方,恐怕会让对方反感,因此她便取出钥匙上前开门,并回归主题:“那我生父的事……”
溪望面露歉意答道:“三年前我调查过王三的情况,发现他在本地没有亲人,跟令堂分手后就当海员去了,好几年也不回来一趟,所以我没能联系上他。”
“现在也联系不上吗?”倩琪立刻追问。
溪望为难地说:“或许能再尝试一下,但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你就再试一下嘛。”倩琪心中充满期盼,激动地握住对方双手,“要是能找到他,我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你。”
溪望开玩笑说:“以身相许吗?”
“只要你愿意。”倩琪突然踮起脚尖,给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吻。
经过短暂而尴尬的沉默后,溪望讪笑道:“我们好像是来翻查旧病历。”
“嗯,你要找什么时候的病历呢?”倩琪娇羞地低下头。
“时间大概是十年前,我父亲相云博当时的住院病历。”溪望答道。
“十年前……”倩琪穿梭于一排排的文件柜当中,“应该在这附近。”
溪望走到她身旁,打算跟她一起查找病历,但刚走近便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这股香气既清淡又清新,仿佛源自清晨绽放的玫瑰。
倩琪在上班期间不会喷香水,这股香味显然不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可是资料室内就只有他们两人,这香味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个问题让溪望感到疑惑,直到倩琪找到父亲的病历,他才将其抛诸脑后。
从倩琪手中接过病历,溪望便急不可待地翻阅。病历记录了父亲入院接受检查的情况,证实父亲罹患胰脏癌,而且是晚期。主治医生徐涛对父亲的诊断是:存活时间可能不超过一个月。
其后是常规治疗,但这些治疗似乎对父亲的病情没多大作用。在父亲离世前两个星期,院方甚至出具了病危通知书。可惜溪望当时正在大学里学习,只有年仅十岁的见华伴随父亲左右,而父亲又不想耽误他的学业,所以这份通知书没送到他手上。
仅从病历的前半部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因此溪望便打算在后半部分寻找答案。然而,他翻开病历的后半部分,却发现其中几页病历被撕掉了。
“怎么会这样?”倩琪惊讶地看着被撕掉了部分。
溪望愣住片刻,随即冷静地向对方问道:“这种情况常见吗?”
倩琪不住摇头:“不常见,住院病历算是医院的内部文件,就算病人家属要求查阅,也只能拿到复印本,正本只有医院里的人才能拿到。这事要是被领导知道,资料室的管理员肯定会挨骂。”
“你说的是正规程序,也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守规矩。”溪望将病历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是玫瑰花的香味,应该是刚刚留下的。”他终于知道资料室为何会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玫瑰花香,但同时又多添了一个疑问——是谁抢先一步撕毁病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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