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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日落危城》[完结]--抗战时期发生的奇闻怪谈--作者:姻合(前作:恐怖无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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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5 08:53:31 | 显示全部楼层
【七、怒冲霄】

俞万程深知面前这个人,不想说的话不到时候,就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吐出来。摇摇头大喊一声勤务兵,刚从城门处跑回来气喘吁吁站在门外的大胡子勤务兵连忙喊了一声:“到!报告师座,我还没来得及去烧晚饭。”俞万程没好气地训道:“就知道吃!谁问你晚饭的事了?你去楼下把熊孝先给我放了。要是福圆和尚他们拦阻,就说……”

俞万程望向陈参谋,陈参谋笑道:“就说宏一是被日寇派入绍德的间谍杀的。我和师座已经在宏一的遗物中发现指证真凶的证据,放出孝先就是让他亲手抓人洗清冤屈。”大胡子勤务兵吼了一声:“知道!放出熊营长我就去烧饭!”噔噔噔下楼去了。俞万程摇头对陈参谋苦笑道:“这家伙!全师最能吃的就属他了。以往有事找不到他,去厨房一捉一个准儿。不过从两天前刘厨子去找做菜的材料被日机炸死后,他这勤务兵连厨子的职都兼了。虽然难为他,不过那饭菜做得那叫一个难吃……来来,承你情终于要还孝先清白,我再落一子。”

俞万程推红士上前,逼住黑马脚。陈参谋点点头,立马抽车,几步间逼得俞万程红士又缩回盘底,笑道:“第五杀,白马现蹄。勤务兵做饭菜虽难吃但忠心可嘉。你听,他这嗓门吼得整座塔都听得见。”说话间第五根针已定入寿老人左鼻窍拘寿老人绯独魄,请的乃是北斗第五星丹元廉贞玉衡星。

不用陈参谋提醒,俞万程也听得见楼下勤务兵的大呼小叫:“让开让开,师座让我放熊营长出来抓杀死宏一大师的日本间谍。什么?我们怎么知道的?陈参谋在宏一大师遗物里找到线索了呗!哎呀,熊营长你看仔细,不是福圆是我!别打别打!”

随即另一条大嗓门加了进来:“福圆秃驴你给我站住别跑!你敢泼老子污水!老子……我的枪呢?大胡子你枪借给我,我打得你福圆浑身是嘴让你赖个够!啊!别咬,小和尚你给我张嘴!啊!疼疼!”大声的呼疼声中夹着勤务兵惊慌的叫喊:“枪,熊营长你不能拿我的枪砸和尚的光头啊!师座和陈参谋正等你上楼带人抓间谍呢!哎哎,当心枪走火!”

忽然楼下砰的一声枪响,一片惊叫后陡然寂静。俞万程和陈参谋一惊,顾不上下棋都站了起来。片刻后,只听熊孝先大吼道:“陈参谋!老子被关起来全是因为信了姓陈的鬼话!臭和尚都给我滚开!老子上楼跟姓陈的拼了!”俞万程有些担心:“老熊好像真毛了,不会打伤人了吧?要不你先避一避?”陈参谋摇头笑道:“不会,要是枪走火打着人,现在就该有和尚哭了。师座你不用管我,我要的就是借熊营长现在这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冲霄怒气帮我诛邪。”话没说完,熊孝先已经目露凶光旋风一般举枪冲进了作战指挥室。

俞万程连忙站起喝道:“熊孝先,把枪放下!”熊孝先怒火中烧,连连摇头:“师座,这回老熊可不能听你的,我真是被这姓陈的坑苦了。老子今天……”熊孝先越说越气,猛地把枪对准了陈参谋。

俞万程拍桌子怒喝:“反了你了,信不信我先一枪把你崩了?!”熊孝先喘着粗气一只手抖得持不住枪,看看俞万程又看看陈参谋,憋屈得眼睛都噙着眼泪,忽然大吼一声把另一只手也放上枪柄紧紧握住,黑洞洞的枪口只对着陈参谋的眉心颤动:“福圆他们咬定我杀了宏一,说到底还不是姓陈的让我帮他抢了宏一方丈室引起的?和宏一有仇的是他,他才是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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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5 08:53:45 | 显示全部楼层
【八、济世针】

陈参谋长叹一声:“陈某死不足惜,只可惜51师战死的兄弟们的清誉,和剩下弟兄们的性命,都这般轻轻葬送在熊营长手中。”熊孝先又气又急:“姓陈的你死到临头还含血喷人,你说,我怎么对不起兄弟们了?!老子杀了你这个骗子怎么就对不起兄弟们了!”

陈参谋轻轻坐下,掂起棋子:“熊营长你想知道吗?想知道就先把枪放下。陈某人没有对着枪口说话的习惯。”熊孝先恶狠狠地对着陈参谋看了又看,忽然松开左手啪啪地打了自己几个耳光,怒道:“操他娘的!明知又要被你套住了,但就是不能不听听你到底要放什么屁!憋死我了!”用力地把枪砸在地上,吼道,“你说!我怎么就对不起51师的兄弟们了!”

跟进来的勤务兵连忙把枪捡走。陈参谋不理暴跳如雷的熊孝先,掂起棋子对俞万程笑道:“师座,现在熊营长放出来了,我们可以继续专心下棋了吧?”熊孝先大吼道:“棋?下棋?我被冤枉被关押的时候难道你们就在这儿下棋玩儿?!不行,姓陈的你得给我说清楚,否则老子立刻掀翻了你们的棋盘。”俞万程连拍桌子轻喝道:“孝先你不要吵!”随即对陈参谋道:“不过孝先说得在理。如果陈参谋你还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心里也堵得慌乱,不能凝神下棋。”

陈参谋点头道:“好吧,既然师座和熊营长都这么坚持,那我就从宏一之死说起。确实,正如师座所料,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熊营长绝对不是凶手!”

熊孝先立刻跳了起来:“他娘的,敢情姓陈的你开始就存心冤枉我啊!”陈参谋点头道:“不错。不过熊营长你不要冲动,听我把话说完。我所以先定你的罪,是为了要让真正的凶手放松警惕。也就是说,现在能揪出真凶,第一功正是你熊营长立下的!师座,这里我建议给熊营长记上忍辱负重、引蛇出洞的头功。”

俞万程“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熊孝先摸摸头上缠着的绷带嘿嘿笑了:“是吗?嘿嘿,不就被关了会儿吗,就算我立功了?这样不好吧,要不这头功还是让给你陈参谋……不对!我被关半天你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说就算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俞万程不耐烦地打断熊孝先:“孝先你不要闹!陈参谋,当时宏一身死,身边只有孝先,但陈参谋你却说从开始就知道孝先不是凶手,不知是何缘故?”

陈参谋朝熊孝先一笑,从军衣袖中掏出一样东西:“因为昨夜我曾在方丈室床下搜出此物,只想不明白是做什么用的。今日听到宏一大师两句遗言,才明白此物就是问题的关键。”俞万程低声回忆道:“唯愿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赐济世金针,度人间悲厄,解人世忧虑。原来宏一死前这句遗言,是想告诉我们解开一切疑问的最终线索,就在你手里的这根针上。只不知最后一句‘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又作何解?”

陈参谋手中捻着的,正是一根针。但远比在作战画板上定纸的细铁针来得细,有的部位还依稀带有金色光泽。陈参谋见俞万程目露好奇,索性将针放在手掌上摊开。这时俞万程才发现,原来这根细针本是被陈参谋折在手中的,一摊开就恢复了原来的长度,比定纸针长出太多,且质地异常柔软,不像铁质。大部分针体已经日久暗淡,只隐约闪着金色的斑驳部分像是鎏过金,随着陈参谋呼吸在掌心微微颤动。

陈参谋收针回袖,摇头道:“大师每句话都有深意,我等俗人也不见得能句句揣摩出玄机。但熊营长占据方丈室后,直到昨夜之前,我日日搜索也从来没发现过这根针。而有方丈室钥匙的只有我、熊营长、宏一三人。所以看来宏一大师今天要对我们说的话,早在昨夜就已经安排下了伏笔。”

俞万程沉吟道:“这么说,宏一早就看穿了你和孝先演的双簧,在努力想把什么信息透露给你。但他有很多和我们单独相处的时间,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呢?”陈参谋低声道:“这正是我们要解开的谜啊。师座刚才问我为什么能确定孝先不是凶手,是因为我知道这根针有可能关系到宏一死亡真相的时候,立刻回忆从昨夜这根针出现在床下,到今天晚上宏一身死之间,宏一可曾有异于往日的穿着、打扮、举动。然后我把注意力放在了宏一尸体右边太阳穴贴的膏药上。”

俞万程愕然道:“怎么?狗皮膏药这种东西有什么异常吗?”陈参谋笑道:“师座可能没注意到,宏一今天早上终于换新膏药了,而换药时间,也是昨天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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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5 08:53:57 | 显示全部楼层
【九、经外穴】

陈参谋道:“宏一太阳穴上的膏药从我们来绍德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染满油汗肮脏变色了,可见很久没换过了。便到昨天下午,我印象里他贴的还是那块旧膏药。偏偏今天早上见到他的时候,换成了干净的新膏药。”

“这种去头风的膏药,要保持药效,最多三五天就得换帖新药,我早就觉得宏一始终贴着一块旧膏药不合情理,只是怕也有可能是宏一生性吝啬的原因,询问的话有伤体面。可师座您记得在楼下谈话时,宏一不止一次摸过太阳穴上的膏药吗?于是当时熊营长和福圆争执时,我趁乱偷偷揭开那块新贴的膏药看了一下。”

俞万程追问:“你发现了什么?”

陈参谋道:“血点。在膏药上有非常非常小的一个血点,联想到宏一留下的金针,我才能在血点对应的宏一太阳穴上找出一个细到极致的针孔。由此可见,宏一在昨夜就料到今天会被人用针刺入太阳穴而死,才会去方丈室床下放上这根针,并换了膏药提醒我们。可奇怪的是,那块新贴的膏药上却没有针眼,说明凶手作案的时候是揭开半边膏药刺针入颅后再贴复原位,这种精细的近身操作绝对不是宏一看见就躲的熊营长所能为,所以……”

俞万程点头道:“说得没错,就这奇怪的致命伤完全可以洗刷孝先的罪名。”陈参谋摇头道:“还不行。我始终无法解释,凶手是怎样做到在没有一个人看见他真身的情况下下手杀害宏一的。”俞万程也摇头道:“确实难解释,我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形状的针,看这么软的质地,当然是没法扎进皮肉做凶器的。不知道宏一又是从哪里弄来……”

忽然一直发愣的熊孝先叫了起来:“怎么没办法扎进皮肉?这根是针灸用的金针啊,在医生手里多糙的皮肉都扎得进去!”俞万程愠怒道:“孝先你不懂不要乱说话,中医用的金针最多也就二寸六七,这四五寸长的软针如何受力能扎进皮肤?”熊孝先急得乱跳:“乱说话我就是和尚生的!师座你是没遇过高手啊,那二寸六七的金针都是徒子徒孙用的!我跟你说,当年我……”

俞万程眼见刚洗刷清白的熊孝先又要自己跳回泥潭,急怒道:“闭嘴!”陈参谋慌忙对熊孝先笑道:“陈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熊营长居然深通悬壶济世之术!”熊孝先嘿嘿一笑:“你可别抬举我。老熊大老粗一个,哪懂什么看病治人啊?不过我老熊参军前开武馆的时候,隔壁就是有名的孙家医馆,馆主老孙秀才一手好针术,每个月都得给我扎个两三回。这针一扎下去人就不能动了,就留个嘴巴说话。我就跟孙秀才拉呱儿啊,然后就听他说这金针吧,软软的……”

俞万程忍不住喝道:“说重点!你在孙家见过这么长的金针?”熊孝先不服气地顶回道:“我这不是边说边想吗?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好不好?师座你别打岔,一看你吹胡子瞪眼我就会忘事。”陈参谋忙道:“不急不急,熊营长你慢慢说。”熊孝先挠挠头皮道:“我记得孙秀才说,说什么的?”

陈参谋微笑着接道:“他说金针是软软的。”熊孝先一拍大腿:“对啊!老孙秀才说这种针灸用的针都是银子做的,银子这东西时间长了会发黑生锈。”俞万程忍不住道:“什么生锈?银子变色那叫氧化!”

熊孝先不满地瞅了俞万程一眼道:“哪有洋化,金针是中国的,洋人不会用金针!所以怕银子生锈外面还得再涂一层金。银子本来就软啊,再拉这么长做成细针,你说得多难使唤?”

“那就得拼指头上的功夫,全靠巧劲认穴下手。练金针扎穴都是从半软不硬的竹签子练起,从粗到细,最后练到竹丝扎毛孔,合格了才能用二寸金针。再从短到长,越长越是显本事。他说人身上,除了穴道图里画的三百六十五处明穴,还有七十二处隐穴,也叫经外奇穴。”

“扎明穴没啥了不起,位置就在皮肤表面。但隐穴可了不得。隐穴是穴道图上不标的,因为它不在皮肤表面,躲在人身体里十万八千里,两寸多的金针根本够不着。孙秀才说只要能控制隐穴,就可以让活人随便什么时候死,也能让死人随便什么时候活。不过隐穴特别娇贵,除了细如牛毛的金针,稍微硬点的东西碰了,会发生啥事就谁也不知道了。所以一般师父怕出事,都是不敢教徒弟的,这样知道的人越来越少——要不是你们这次遇见我……”

俞万程阴沉着脸道:“遇见你特别能扯是吗?”熊孝先又要急,陈参谋打圆场道:“隐穴之说应该不是熊营长乱说。卑职曾查阅过军统记载奇闻逸事的档案,说清朝时候有太医因家中变故分神,失手扎重了道光皇帝的一处隐穴,害的皇帝年纪轻轻就开始咳血,连夜脱逃后流落民间,也许这位孙秀才就是当年太医传人也未可知。”

熊孝先一拍大腿:“哎呀,这你都知道?孙秀才说学金针扎穴是要天赋的,他自己用的金针长三寸两毫,能够着一两处隐穴,在街市已经是一等一的高手了。而他祖父昔年用到了三寸五毫,所以稳坐太医院第一把交椅。传闻只有他祖上在唐朝太宗年间人称药王的孙思邈能用五寸金针,《西游记》里说的唐太宗游阴司后来又返阳活了十二年,其实就是皇帝病得假死都放到棺材里了,又被赶来的孙思邈一根金针扎隐穴抢救过来的。不过后来这五寸金针的功夫只被唐朝开元年间一个日本人学了去,那个谁,那个名字很怪的谁谁……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就记得那名字太难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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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5 08:54:1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败愁城】

陈参谋缓缓道:“忆昔开元盛世日,天下朋友皆胶漆。档案里记载当年传承金针之术的人是阿倍仲麻吕。”熊孝先一拍桌子:“陈参谋你真神了!对,就是‘阿爸肿马脸’!不对,你冤枉我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可不能夸你!哎,师座你说会不会这日本人出生时他爸长着一张马脸还被人家打肿了,才取这怪名?”

俞万程低声道:“孝先不要乱说,阿倍仲麻吕是历史上一位值得尊敬的日本友人。”随手棋盘上炮借帅做炮架,一记海底捞月,直打对方单车。眼见对方不回马自救便得双车尽灭,才长吁一口气轻声吟道:“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但我觉得称他的汉名晁衡更合适。”陈参谋点头道:“是啊,卅年长安住,归不到蓬壶。一片望乡情,尽付水天处。史载晁衡活着未能回归东瀛,直到去世方由后人护送遗物归国。想必五寸金针之绝学就是在那时传入东瀛。没想到昔日中日友谊的见证,竟成为今日的杀人利器。”俞万程亦点头道:“如此看来,宏一之死,果然和日本人有关,只是何时动手的还是个谜啊。”

原来俞陈二人所说的阿倍仲麻吕和晁衡,名虽不同,实为一人。阿倍仲麻吕是唐时大和国(古日本)著名遣唐留学生,中日交流杰出的使者,因慕中土文化漂洋过海,在唐期间改中华名字晁衡,和当时的名士李白、王维等皆有过命的交情,亦被誉为天才诗人,聪慧敏捷之称盛于一时。晁衡留唐五十四年,历仕玄宗、肃宗、代宗三朝,为促进中日文化交流鞠躬尽瘁,建立了不朽的功勋。俞万程早年初留学东洋,常以此贤精神勉励自己,自然不会陌生。

但近年来日本狼子野心毕露,贪婪地鲸吞蚕食中华大地,两国关系交恶到无以复加,阿倍仲麻吕这一具有和平使者意义的名字双方自然都不愿提及,没想到今日却和此时绍德城中伏龙塔的凶杀案扯上关系。陈参谋望向塔外夜色道:“有谜必有解,听了熊营长刚才所言,我倒是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只怕我们早前关于宏一死因的推测,很大部分被自己的眼睛误导了。会不会有可能……”忽然沉默不语,低头看向棋局,啊了一声道:“原来师座已经落子了。那就请看我的第六杀,劈开苍穹。”单车不退反进,吃掉红士,俞万程毫不犹豫,下意识地将红炮跳过帅头,打去黑车,忽然一声惊呼,持炮的右手微微发抖。

熊孝先不懂象棋,一时不知道发生何事,连问师座怎么了,陈参谋掉过头去,轻轻将第六针往画上寿老人右鼻窍刺入道:“请北斗第六星北极武曲开阳星,拘异国邪神第六魄畜慧魄到。”俞万程疲倦地摆摆手道:“陈参谋你不用拘神捉鬼了,你就说这七步棋从地狱所得,我也信了。棋是死的,人是活的。看来棋艺到底没有心机重要。”

陈参谋似听不出俞万程言下的讽刺之意,依然一步拐上黑马,逼紧红帅。此时俞万程红帅前方已被自己的红车堵住,下方被自己中落的红士堵死,往左便是凑上请黑马斩杀,往右正与黑将相对,已成困毙之局,茫然问道:“这第七杀可有名称?”陈参谋低声道:“有,唤作日落危城。”俞万程闻言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想到51师眼前的困境已不可解,低声道:“呵呵,日落危城,日落危城。真的是四面楚歌,日落危城啊!”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连忙抚额遮掩。

一时作战指挥室里寂静无声,便是粗犷的熊孝先也察觉了俞万程情绪的低落,不满地对陈参谋道:“我说陈参谋,师座都认输了,你还要推石头下井把人往死里逼!这最后一步不走完能挖了你的心还是怎么的?”俞万程摆手阻止熊孝先说下去:“既然输了,不知陈参谋你要求我所为何事,便请直言。”

熊孝先摇头叫道:“姓陈的也哄你打赌了吗?师座你这可上了大当!这姓陈的居心不良啊,我帮他捉弄宏一也是跟他赌宏一私酿的老酒年份赌输,没办法才答应的!”再要说下去,忽然塔楼下和尚们不知为什么叫嚷起来,吵闹声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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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5 08:54: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地下乾坤

【一、大黑天】

粮仓洞窟下赵长洪也在摇头道:“你娃别乱晃打火机,照得你赵叔头都晕了。我跟你说,你要找人家,得先赶开那堆耗子。”果然随即在鼠堆后面传来了阴森森的笑声,先前那怪里怪气的声音赞道:“中国老头滴,眼睛大大滴厉害。”<a href=http://www.wrshu.com/>文人小说下载</a>

刘涛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藏在洞壁上的一堆老鼠后面,习惯性地大喊一声:“你是什么人?躲在地洞里想干吗?”鼠堆后面的人冷笑道:“我滴不是人滴干活。”赵长洪咂咂嘴:“乖乖,不是人?那是什么东西?”鼠堆后骄傲的声音道:“我滴不是东西。我滴是七福神里耗子御史大黑天滴干活。”刘涛忍不住看了赵长洪一眼:“赵叔,七福神是什么?听名字跟你刚才提到的五通神好像有亲哎。”

赵长洪看看头顶烈火燃烧下越来越红亮的洞口,连连摇头:“没听说啊,还真没听说过。我说这位大黑啊……”鼠堆后怒道:“我滴是大黑天,不是大黑滴干活。”大黑天三个汉字倒是说得字正腔圆,惹得刘涛忍不住插嘴道:“大黑天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家狗场以前养的好几只狗都叫大黑……”忽然鼠群后面的大黑天一声厉啸,那只白毛鼠从鼠群里钻了出来,全身毛发张开,好像豪猪一样,死死地盯着刘涛。赵长洪慌忙把刘涛拉在身后,赔笑道:“太君别生气,别生气,小娃娃不会说话。老头子已经听明白了,您是日本人,不是大黑,是大黑天太君滴干活。”

鼠群后面余怒未消地闷哼一声:“还是老头子滴聪明,小孩子大大滴笨。刚才听你们滴说话,老头子你滴是绍德本地人滴干活?”赵长洪满脸堆笑道:“是,是,老头子是老绍德滴干活。刚才听您说什么七福神,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七位您这样的大黑天太君走地道进绍德了?”鼠群后面怒道:“大黑天不是七个滴,就是我一个人滴干活。七福神里其他滴……”忽然停住,片刻冷冷道,“老头子大大滴狡猾,套我话滴干活,死啦死啦滴有!”那只白毛鼠绿豆般的眼光也随即死死地移向赵长洪。

这时候不需要打火机,洞顶的火光也依稀照亮了下面的洞窟,昏暗中赵长洪连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慌忙道:“老头子不敢,老头子多嘴。老头子的意思是,中国人有句俗话叫作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滴干活。老头子是绍德本地人,看大黑天太君远道光临我们绍德城,就是客套几句尽尽地主之谊,太君可别想歪了。”鼠堆后冷哼道:“老头子滴有这么好心滴干活?你们中国人不是在和我们皇军打战吗?”赵长洪赔笑道:“没钱才靠打皇军吃饭,现在老头子有钱啦,怕死,不敢再打皇军滴干活。老头子滴愿意为大黑天太君效劳。”

刘涛忍不住叫道:“赵叔你怎么能这样?你对得起死去的51师的兄弟们吗?”鼠堆后阴森森地笑道:“这个小孩子大大滴坏!老头子你要我相信你滴干活,就把小孩子死啦死啦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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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5 08:54:39 | 显示全部楼层
【二、耗子御史】

赵长洪麻利地应道:“好咧!”伸手到肩头摘枪,一摸,空的,愁眉苦脸道:“太君,你不会想让老头子和小孩子打架吧?”鼠堆后道:“有什么不行滴?”赵长洪看看怒目相对、捏紧拳头的刘涛,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老头子拳头没有小孩子的硬,打不过小孩子滴干活。还是请太君您放耗子吃了他吧。老头子省点儿力气,待会儿找到藏宝洞还要扛箱子滴干活。”

鼠堆后“啊”了一声:“吃了小孩子也不急滴。我说过滴,有宝贝也是我大黑天太君滴,和你老头子滴没有关系。”赵长洪急道:“太君,我们中国人有句俗话叫见者有份儿,您总不能想着一个人独吞好处吧?我们中国凡是有宝藏的地方,都有机关滴干活。中国机关大大滴厉害,万一太君您有个闪失……我是绍德人,我知道绍德城的底细比您多。我帮您淌机关,风险是我的,您得了宝藏,分老头子一半滴干活。”

鼠堆后大黑天沉吟道:“……中国机关是大大滴厉害……但是一人一半太多了滴。”赵长洪慌忙改口:“三七,三七,我三您七,太君您不知道,这林家在绍德城做了几百年的生意,金元宝堆得像山一样,金豆子都用斗量,更别说什么珍珠翡翠之类的好东西……藏宝洞肯定就在这粮库底下,您看这几颗金豆子,肯定是林家逃出绍德,要把来不及搬走的宝贝藏进洞里时慌乱中掉在草堆里的,被马家兄弟找耗子的时候捡到的……”

赵长洪手中的金豆子在洞口的火光照耀下闪闪发光,鼠堆后的大黑天急道:“十份滴分,九份我滴,一份你滴。”赵长洪摇头:“那老头子太亏了。”大黑天阴笑道:“中国老头子,做人不能太贪心滴。你滴,把手里金子先交给太君保管滴,不然我让耗子先咬你滴!”赵长洪张口结舌,没办法把手里的金豆子放在鼠堆前苦笑道:“那就一九开吧,反正老头子也活不了几年,享不了几年福了,到时候还指望太君您把我放出绍德城去做点儿小买卖。”鼠堆后大黑天一口答应:“没问题滴。老头子大大滴懂事,太君喜欢喜欢滴。其实太君已经知道藏宝洞在哪里滴,你滴看吧。”

洞壁上的鼠群轰然散开,赵长洪撕下刘涛身上破破烂烂的棉衣左边袖子将刘涛双手反剪绑在身后,惊叹道:“原来大黑天太君您滴已经找到了藏宝洞。太君真是大大滴大方,这样还能分给老头子一成,老头子真是无功受禄啊。啊!太君仪表非凡,简直和我们绍德城五通神里白大仙一个模子出来的,一看就知道天生与绍德城地下的宝贝有缘,果然是您的谁也拿不走啊!”

刘涛一看之下,虽然这样的危险处境,也险些笑出声来。只见鼠堆散开后露出一块石壁,石壁上一个半米见方的隘口,隘口前站着一个大头矮子,也就一米来高,四肢纤细,却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五官缩成一团镶在脸盘中间,尖嘴高高地噘起,露出两颗大门牙,看嘴脸活脱脱就是一只成精的大耗子。

更可笑的是矮子身上套着一件套头连体黑衣,头顶帽子上贴着两只圆圆的黑布耳朵,衣服臀部还拖着一条细长的布线尾巴,更是仿足了耗子派头,可见自称耗子御史倒不是一时兴起。耗子模样的大黑天迅速捡起地上的金豆子塞入口袋,目光贪婪,脸上却还露着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神情,配合长相衣着,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大黑天听着赵长洪的马屁话,笑得门牙乱颤,语调却努力装作不在意地唔了一声:“宝贝当然是我滴,但是中国机关大大滴讨厌。老头子你滴快过来。”赵长洪押着刘涛到隘口一看,惊咦了一声。

只见隘口外别有洞天,一条几米宽的圈状环河,抱着河中心一块巨大的石地。石地上放着十几尊娃娃像,离得远了看不清面目,从衣着看是有男有女。每尊娃娃像的天灵盖上都顶着一只铜盘子,铜盘上闪烁着一苗灯火,幽幽地照亮石地中间一座漆得红彤彤却没有窗户的木亭。大黑天骄傲地指着娃娃像道:“看,这么多我们大日本河童(河童,日本传说里的水怪,也叫水虎。形如孩童,头顶顶一盘子,盘子里有水,水干即死)神像滴干活,可见宝贝注定是我们大日本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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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5 08:55:2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冥河阻路】

赵长洪擦擦老眼看了看,摇头道:“太君,老头子不知道什么是河童滴干活,不过这些娃娃看了倒像中国守墓护宝用的福寿长明灯。”大黑天怒道:“老头子不懂不要乱说乱说滴。河童是我们大日本滴河神,长得就像小孩子,头上顶着一个圆盘子,圆盘子里盛满了水……”赵长洪分辩道:“太君你看那圆盘子里现在盛的可是火……”大黑天语塞,随即大怒道:“是水是火有什么关系滴?!你滴,给我游过河去看看不就明白滴干活。”

只见环河里的水绿幽幽一片,偶尔冒出几个泡泡,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赵长洪眉头直皱,趁大黑天不注意,一脚把旁边窜过的一只老鼠踢下了河,老鼠叽地惨叫一声便沉了下去,随即河面浮起一具没皮肉的鼠骨。

大黑天还没来得及暴跳如雷,赵长洪抢先惊叫道:“哎呀太君,这个河可不能游。这是中国守宅护宝的冥河啊!”大黑天顾不上生气追问道:“冥河是什么滴干活?”赵长洪咳嗽两声,从地上捡起两块小木板:“太君知道不知道我们中国有本古书叫《三国演义》啊?”

大黑天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滴。《三国演义》在日本也是很有名滴,曹亮诸葛操滴干活……”(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赵长洪三指一夹木板,啪啪两声摆起了打快板的架势:“太君英明,不过在咱们中国书里那叫曹操诸葛亮。今天有缘千里来相见,听我老头子给您来……一……段。来一段啊来一段。这段就说诸葛亮,诸葛亮他斗孟获,深入南疆不毛地,遇见鬼愁四毒泉。”

“第一毒泉它叫哑泉,叫哑泉啊叫哑泉。喝下肚子变哑巴,不能说话等棺材,等棺材!第二毒泉它叫黑泉,黑得和墨水一个样,要是手脚溅一滴,全身变黑马上死,马上死!第三毒泉它叫柔泉,水和寒冰一样冷,碰到咽喉就冰凉,骨头瘫软躺着死,躺着死!最后就是那灭泉水,嗨,灭泉水!不用烧火直冒泡,沾上一滴皮肉烂,皮肉烂啊皮肉烂。全身只剩骨头架,骨头架啊骨头架!太君,这冥河里流的就是灭泉水,万万下不得啊下不得!不然就和刚才那耗子一个样啊一个样!”

赵长洪连说带唱,听得大黑天是将信将疑:“这么神奇滴?绍德在中国不算南疆滴干活吧?”赵长洪一扔木板:“太君您是不了解中国啊。虽然绍德不属南疆地区,但是当年诸葛亮的军队七擒孟获班师后,有士兵把毒泉用竹筒带回了蜀国,就是现在的四川。太君你知道为什么这毒泉泉水会有毒吗?那都是南疆的毒花毒草腐烂了掉在河里才染上的毒性!后来带回来的毒泉被有心人琢磨来琢磨去,终于琢磨出了里面含的是哪些花哪些草,制成新的毒泉卖给大户人家做护院河用,发了大财。而挖出壕沟灌满毒泉,就成了冥河,沾到水就得阴阳相隔,想从河面上走过去那是万万不能的,除非……”大黑天急了:“除非什么滴干活?”

赵长洪岔开了话题:“但是这就奇怪了。太君既然没来过绍德却能找到林家的宝藏,肯定有地图一类指路的东西。有地图就应该有绕过毒泉的办法才对,咋在这里干着急不过去呢?”大黑天愠怒道:“老头子猜滴不对。我滴来这里不是为了林家滴宝藏,只是跟着犬养崎给的地图滴走。地图奇怪奇怪滴不对劲,绍德城的地下面更是奇怪奇怪滴,到处都是一圈一圈高高长长的石条。钻得我乌漆抹黑找不到路滴干活。好容易遇见了这个隘口,但隘口外面又是这条没法过滴毒河。实在走不下去滴,只好往上面打洞爬上去滴干活。”

赵长洪恍然大悟,纠正道:“太君,那不叫钻得乌漆抹黑,叫钻得晕天暗地。老头子滴明白了,原来太君被毒泉阻路没法往前走,就钻上去正好进了粮仓,让白大仙诱来了马家兄弟想办法带路。可马家兄弟又没有过泉的能耐……”

大黑天阴森森笑道:“老头子大大滴明白,一定比那两个死人有用有用滴。两个死人大大滴坏,过不了河滴,还用木板关住了洞口不让我滴出去。”赵长洪连连唔了几声:“该死,该死。大黑天太君放心,老头子有用,老头子能过河,还能带路呢。不知道太君到底要到绍德城哪里去?”

大黑天点头道:“老头子良民滴干活,太君大大滴喜欢。你们绍德城有座很大很大滴塔,地图上一条弯弯绕绕的线指向塔滴。就是沿线会绕着石条转圈把我转晕了摸不着方向滴。你滴有没有办法避开这些石头滴干活?”赵长洪直拍胸口:“伏龙塔是吧?太君你可算遇到人了。老头子别的不会,但要破乾坤八卦、阴阳五行这些挡路找路的东西,就叫棉袄里面捏虱子,一掐一个准儿!太君是去伏龙塔抓俞万程吗?放心放心,有老头子在,保证叫姓俞的插翅难飞有腿难逃……”

大黑天摇头道:“俞万程算什么东西滴,根本不值得我们七福神……”忽然惊觉,板起脸道,“太君要做什么关你老头子什么事滴?不要问了,问得太多就……”大黑天短细的胳膊朝地上的马六马七尸体一指,“跟这两个人一样滴干活。”赵长洪一吐舌头:“不问了不问了。老头子保证只带路不问话。太君您看我先带您过这条毒河到空地去好不好?”

大黑天大喜:“赶快赶快滴。”赵长洪咳嗽两声,将头伸进隘口看了又看,半晌点点头道:“看来我老头子没猜错。大黑天太君,您带着这群耗子挖洞进绍德,一路是不是都拣宽松的土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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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5 08:55:34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八卦桥】

大黑天点点头,赵长洪一拍大腿:“太君您是有所不知啊。相传我们绍德城古代的城基是坐落在神仙鲁班爷抛下的一条八卦仙带上。这腰带的两个搭头,是先天后天两座八卦图。东城门是先天八卦,西城门是后天八卦。做城基的时候也是用巨大的石条长长地围了两座八卦阵,为的是镇住风水。本来连我们绍德人都当是传说,没想到居然城门地下真有这座石头砌的八卦阵。像太君您这样不知道的,一头拱进来,想摸个明白那是难如登天啊。”

“林家建这藏宝洞的时候想必也是碰到了地下的石条挖不下去,一气动了炸药,石条上才有了这么个缺口。缺口后面安了机关护着藏宝洞,倚石条做墙,拿缺口当门。藏宝洞的入口,就是米铺里这上下一条地道。然后这次绍德城里打仗,林家怕被人发现藏宝洞的秘密,走的时候就把洞给填了。凑巧太君您偏偏挖到了这里,往上走的时候尽拣宽松的新土挖,结果把这条地道又开了出来——果然藏宝洞里的横财就是老天爷留给太君您发的。”

一番话说得大黑天如梦初醒,连声说“绍德死乃”(日语谐音,意思是原来如此)。赵长洪连忙道:“这是好事啊,太君您怎么咒绍德死了呢?!您看那藏宝的亭子是八面形的对不对?这里可有玄机,是为了镇住亭子里的财气不让跑了,专门打造的八卦亭。我看看……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对坎中满,兑上缺联巽下断。这米铺大门对的绍德东门,先天方位里是乾南、坤北,背着离东、坎西……没错,这个隘口就是先天八卦里的离位……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对着生、死、杜、景、伤、惊、开、休……太君你不要看这河里的毒水动也不动,底下可有个机关带着一条看不见的石桥在慢慢转呢。”

赵长洪探头看看河面,继续掐着手指算道:“一年二十四节气,现在是初冬。乾、兑旺于秋,衰于冬;离旺于夏,衰于四季……现在刚入夜,嘿嘿,巧了,再过一炷香的工夫,咱们把木板铺河面上,就能顺着桥走到亭子去了。太君,大黑天太君?”

嘴被堵住的刘涛听得惊讶地鼓起了眼睛,大黑天更是张开嘴合不拢,像只惊雷天的蛤蟆,半天才回过神来,由衷地叹道:“老头子大大滴厉害。中国人都懂这么多稀奇古怪滴东西滴吗?真是太可怕了滴。不过用木板铺河面滴主意我滴早就用过了,放下去就沉了滴,没用没用滴。”

赵长洪嘿嘿一笑:“那能不沉吗?您那板下没根啊。过冥河得搭八卦桥,得等到河水下的石桥转到离位,也就是这个缺口位置,木板放上去离河面只有一小指尖深浅,桥面下沉不下去才能形成桥,那时候我们就有抽一支烟的时间跑过桥去。”大黑天连连点头:“绍德死乃。”手里一只奇形怪状的哨子放到嘴巴边使劲抿了一下,虽然没听到声音发出,但见那只白鼠立刻顺着刘涛裤管爬了上去,咬断了反绑刘涛双手的绳子。刘涛觉着双手一松,见大黑天凶狠地盯着自己道:“小孩子勤快勤快滴,帮老头子把那块最大滴木板搬过去滴干活。”

散落在马家兄弟尸体旁的木板很快被拖到了隘口处,赵长洪顾不上再和二人说话,专心地算着时间。环成一圈保护着河心亭的河水从表面看一点儿波纹都没有,但当一块木板放入河中的时候,河水却激起了不小的浪花,直溅到石条上,赵长洪慌忙躲闪,回头一看,木板晃悠几下,随即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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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5 08:55:51 | 显示全部楼层
【五、福寿长明灯】



大黑天的小眼睛立刻鼓了起来,赵长洪慌忙摆手:“太君别急,您千万别急,这是老头子试试,试试滴干活。”擦去头上一把冷汗,盯着刚才木板沉下去的地方泛起的水纹,念念有词一会儿,忽然大叫一声:“就是现在!”刘涛抛下一块最长最大的木板直放入水面,起了一点儿涟漪后便浮在河面上一动不动,看着就像一只巨大的西洋钟表面上的指针,从隘口处指向河心亭。再细细看,才发现木板其实是在以极慢极慢的速度按顺时针方向移动,一点儿一点儿地偏离隘口。

赵长洪跳上木板跺脚道:“都别闲着啊!这木板在水里撑不了几圈肯定得变烂散板,赶紧把剩下的木板都递过来!”刘涛慌忙依次递过剩下的木板,看赵长洪接序铺好,在河面搭起了一座简易的浮桥,刘涛扛着最后一块木板刚要跳上浮桥,却被大黑天一把拉住狞笑道:“小孩子不急不急滴,太君滴先上。”赵长洪站在木板上听见连忙道:“那不行,太君您得最后走,不然您上了桥,小孩子没人看就跑啦!”大黑天阴阴一笑,不理赵长洪跳上了木板,吹了一声口哨,只看那只白鼠闻声领着几十只黑鼠也跳上了木板,夹在赵长洪和大黑天中间,这才对刘涛道:“小孩子拿木板过来滴干活。”

看看身后剩下鼠视眈眈的几百只耗子,刘涛不敢说话,乖乖地上了木桥将最后一块木板搭上,正好连接到对岸,三人一群鼠衔次上岸,忽然刘涛惊叫起来,“这,这不是油灯,这是什么怪物啊!”

大黑天大喜,怪叫道:“老头子你果然错了错了滴。我滴都说了是河童滴干活。”随手翻过一头上顶着油灯的娃娃像,又是一声怪叫,远远地推了出去,“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滴,太可怕了!”赵长洪慌忙扶起大黑天摔出的娃娃像,小心翼翼地按原样放好,嘀咕道:“我的好太君,您可真是要做贼就攀上一牢人,要得罪小鬼还拉着大家一起垫背啊?我不是跟您说了嘛,这是福寿长明灯,不是什么河童,有婴灵附着的,哪能这么乱碰?”大黑天惊魂未定:“什么灯做滴这么可怕滴干活?就像小孩子滴干尸滴干活。”

赵长洪一咧嘴:“可不是嘛!这福寿长明灯的灯囊就是用婴儿干尸做的。不对,不是尸体,做长明灯的时候婴儿还不算死。要知道只有不满周岁的婴儿天灵盖是软的,才能钻出针眼大的洞来,从洞里把血放光,再灌进水银。只有婴儿还活着的时候,灌进去的水银才会跟血液一样流走全身,封住全身毛孔,最后注入鲛油才不外泄,做成这能烧上百十年的福寿长明灯。太君,这灯啊,不光图个亮,还把小孩子的魂也封在灯里看着宝,都说人是老的奸,鬼是小的恶,太君您要再这么毛手毛脚的……回头把小鬼放出来,别说老头子没告诉过你!”

大黑头听得四肢冰凉,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连摇头:“太可怕了,太野蛮了。你们中国人真滴太残忍太疯狂了,居然做出这么可怕滴事情!”赵长洪咧嘴道:“大哥别说二哥。世上看了像人又不算人的多了去了,藏在人皮底下的禽兽,哪里还分哪国跟哪国的?皇军攻破南京城那会儿,杀的小孩子,比这里的多出何止千百倍,也不见得文明多少。”大黑天脸一红,好在灯光昏暗也不怎么看得出来,岔开话题道:“这里滴灯古怪,亭子更是古怪,又有什么可怕说法滴干活?”

刚才隔着毒泉众人还没感觉,到了近处才闻到漆成红色的孤零零的亭子,不知怎么散发出一股异常难闻的气味,如变了质的血腥一般酸溜溜臭烘烘,就像进入了一座从不打扫的屠宰场。便是长期和地下腐物打交道的大黑天也皱起了眉头。赵长洪慌忙弓腰道:“亭子古怪滴没有,值钱的宝贝大大滴有,都在亭子里面,请太君进去检阅。”大黑天连连后退摇头道:“不行不行滴,你们中国人滴机关大大滴厉害,太君滴不能进去,进去会被做成大黑天灯滴!”

赵长洪拍胸口道:“好,既然太君怕有古怪,老头子为了太君两肋插刀,给太君打头阵淌机关滴干活。”大黑天头更是拼命摇头:“不行不行滴,老头子滴比机关还厉害还古怪,我怕你滴进去就不肯出来滴干活。”

赵长洪苦笑道:“这就难办了。太君您这是老猫想吃火烧栗,又怕烧了爪子毛!难道咱们都到了这里,就看着亭子流口水?”大黑天唔了一声:“那更是不行不行滴。老头子滴不要催,我滴想想。”沉思片刻,吹了声口哨,那只白鼠立刻冲上前从亭子的门缝里窜了进去,片刻不见回来。大黑天连连吹哨,才见白鼠慢慢爬了出来,摇摇晃晃就像喝醉酒的模样,并且一步三回头,显是对亭子里的东西万分放不下。若不是大黑天催得紧,那是万万舍不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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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5 08:56:05 | 显示全部楼层
【六、红亭子,涂血象】

赵长洪惊叹道:“老头子就说亭子里有好东西吧!太君您看看白大仙这副德行,被宝贝迷住了有没有,有没有?”大黑天连连点头,搓着手在亭子面前转了又转,到底还是不敢推开虚掩的木门。仔细想了想,又是一吹哨子,那只白鼠欣喜若狂,立刻带着一群耗子沿着门缝钻了进去。大黑天指指亭门,对着门边的赵刘两人道:“现在滴,你们两个人都给我滴进去,把宝贝搬出来滴干活。”

赵长洪道:“太君您不进去?”大黑天阴阴地一笑:“我滴不进去也一样滴。老头子,要是你进亭子就狡猾狡猾滴,里面耗子吃了你滴干活。打火机滴先给我!”

赵长洪一愣:“那进去两眼黑啥也看不见了,能干啥?”大黑天阴笑道:“万一老头子你滴拿烧房子威胁我滴怎么办?黑滴不怕,拿着这个滴!”他接过打火机,从怀里掏出个军用电筒递给赵长洪,赵长洪边接过电筒边万分委屈地跨脚道:“哎哎,太君您这是还是不放心我呀。可怜老头子对太君那是一片忠心,天地做证,您要打我左脸我连右脸也伸给你,你要掏我腰包我连褡裢也送给你,你要把你老婆送我就把老妈也搭给我,你喊我一声爹我就收了你这日本灰孙子……”大黑天听得晕头转向还没想明白,赵长洪拉着刘涛一脚踹开半掩的亭门逃进了红亭子,转身哐啷关上了亭门,“日本龟孙子”五个字已经从门后传出。

亭外大黑天还在摇头:“不对不对滴,我喊你爹滴应该是日本龟儿子滴干活。”眼见亭门关上,愣了半会儿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怒叫一声:“八嘎牙路,老头子果然良心大大滴坏了,死啦死啦滴有。”死命地敲门推门,不料那门看着破旧,却是厚厚的实心檀木所制,死沉死沉的,后面又被抵住,哪里动得一下。亭门后赵长洪打开电筒,和刘涛合力抬过一张放供品的檀木八仙桌顶住亭门,赵长洪满头大汗,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道:“算你娃聪明,和你赵叔这出戏唱得入路,可把这小鬼子给骗蒙了。”

刘涛慌忙抓起早前被撕下的半边袖子边给赵长洪擦汗,边好奇地打量亭子里应道:“那必须啊!我咋能不知道赵叔您不会是汉奸那路人。再说那会儿您绑我的时候偷偷塞我屁股后面那么大一家伙,我再笨也得知道有问题吧。对了,您当时塞的是啥?”边问边拉开衣服往身后摸,赵长洪慌忙摆手:“手轻点儿,轻点儿,那是你赵叔在马七尸身上搜到的两颗手榴弹。你娃可别粗手粗脚地弄爆了。”

亭外大黑天扯开嗓子满嘴日语又喊又骂,抓起哨子玩儿命地吹,却听不到亭子里一点儿动静。亭子里刘涛小心翼翼地拿下手榴弹放入腰兜,指着亭子里一座猩红色的木像叫道:“赵叔快看,五通神,真的有您说的五通神像!不过怎么漆得这么脏这么模糊呢?”

赵长洪撑着站起来,大喘着气拿过擦汗的袖子在红色木像上使劲擦拭了几下:“听口气你当赵叔一直在编故事呢。赵叔是那种满嘴跑火车的人吗?你看这是蛇头,这是刺猬头,这个是黄属狼头……这些哪是油漆,都是一年年敬奠时涂在五通神像上的人血兽血!”

经过赵长洪的擦拭后,木像渐渐露出了原来的面目。五颗兽头合在一座披着长袍的细长身子上,诡异地团成一圈,对着亭里的各个方向露出狰狞的表情。鼠头下面那一方的木身上,大黑天养的那只白鼠和其他先进来的耗子正在贪婪地舔着层层血污,对亭门外急得跳脚的大黑天吹出的哨子声不闻不问,倒跟赵长洪痴痴地看着五通神头像自言自语的神情有些相似。刘涛吃了一惊,怕赵长洪被这座古怪的神像魇镇了,慌忙拉拉赵长洪的袖子:“叔您怎么了,没事把?不是说这林家是绍德城里有名的善户吗,怎么粮仓下藏着这种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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