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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我朋友是个怪咖,从来不让人坐在他右边——我好后悔知道了真相-作者:鬼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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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7 天前
  • 签到天数: 31 天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9-9 11:22:50 | 显示全部楼层
      张铁不耐烦地道:“不是这样就是咋样,老蔡你倒是快点讲啊,这特么又不是写小说,卖什么关子!”

      我伸出右手,挡住他飞溅的唾沫星子:“你别吵,等我理一下。”

      张铁还想说什么,气鼓鼓地憋了回去,扭头看向一边。

      我用手揉揉鼻根,脑子飞速运转。

      几件原本不相干的事情,此刻似乎联系到了一起。

      之前我有个疑问,从南山开车到龙岗,我自己开要接近一个小时,而无论是alen还是专车司机,都只要半小时多点。

      在我的印象中,从深圳飞往法兰克福,也起码需要16个小时,而不是张铁说的12个小时。昨天他跟我说了以后,我回家还各种搜索,重重证据表明,他的说法才是对的。不,应该说是,他的说法是符合这个世界的设定的。

      然而,这个世界是错误的。

      在这个世界里,经过一段固定的路程,所需要的时间,似乎是受到一个变量的影响。

      这个变量就是:我有没有睡觉。

      自己开车的时候没有睡觉,坐别人车的时候睡觉了,这里面花的时间就差了一半;而如果刚才没有唐双给的的提醒——千万别睡着——我回到座位上,也跟别的乘客一样睡觉的话,就不会发现舷窗外,那个惊心动魄的黑洞。

      这样一来,等飞机降落之后,也会自然地接受“从深圳飞往法兰克福要12个小时”这样的概念。

      黑洞……

      我摸了摸上衣兜里的手机,它曾经被我扔进黑洞里,又被我从黑洞里掏出来。

      如果汽车跟飞机,也跟手机一样,钻进黑洞,又从黑洞的另一边出来——中间缩短了一些路程,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通过一段路程的时间,会有差异。

      慢着。

      如果这样说的话,无论是alen或者专车司机,在接送我的时候,都曾经钻进黑洞,然后从黑洞的另一边出来。

      在正常的逻辑里,开车是不可能睡觉的,所以,他们一定是清醒地看到了黑洞,并且知道有黑洞这回事。

      但是,他们却没有告诉过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现在身处的,是一个错误的、疯狂的世界,那么alen跟专车司机——是跟这个世界紧密结合、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老蔡,你理得怎么样了?”

      张铁焦急的一张脸,凑到了我眼前。

      这个长得像民国文人的哥们,张铁,我的出版人——跟alen他们不一样。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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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9-9 11:22:57 | 显示全部楼层
      是的,张铁跟他们不一样。

      首先,他也看到了这个黑洞,并且,没有对我装作没看见。

      其次,他对黑洞感到非常惊讶,在他的认知里,黑洞也是超自然的、不应该存在的事物。

      在这个态度上,他跟我站在同一边的。

      至于他为什么会说龙岗到南山只要半个小时,或许是因为他每次过来,都没有自己开车。

      张铁……

      突然之间,我想到了一个荒谬至极的可能性。

      不过,张铁并没有给时间,让我接着往下想。

      他像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似的,着急地喊:“卧槽,老蔡,你赶紧说呀。”

      我张开嘴巴,本想要把刚才想的事情,原原本本跟他说一遍;转念一想,这个信息量太过庞大了,要是一下子说出来,张铁再把我当疯子都是小事,说不好,他就把自己给绕疯了。

      这么想着,我决定先说从简单的说起,至于背后这些复杂的、疯狂的想法,这几天在德国,我再找机会慢慢解释给他听。

      于是,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张铁严肃地说:“铁总,你还记得在披萨店里,我把手机扔进了黑洞里吗?”

      张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敢相信地说:“老蔡你是说……那天也真的是有个黑洞,就跟咱刚才见到的一样?”

      我点了点头:“没错,形状似完全相同的,不过尺寸差了很多倍。”

      张铁皱着眉头:“黑洞,两个黑洞,老蔡你想说的是……”

      我拍了拍上衣兜里的手机。

      他果然是个聪明人,马上反应了过来:“那天你扔进黑洞里的手机,后来又找回来了?是从哪里找回来的?”

      我长话短说:“在我自己家里,另一个黑洞的出口。”

      张铁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再睁开眼睛时说:“我明白了,老蔡,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咱这飞机就算飞进洞里,也能从另一边飞出来?”

      我欣喜地点了点头,心中的想法渐渐得到了验证——在这个错误的世界里,处于这些不正常的人群中,但我并非孤军奋战——张铁,就是我的战友。

      张铁摸着自己的下巴:“从一边进去,从另一边出来,路程就缩短了……我知道了老蔡,难怪你昨天问我,深圳飞法兰克福到底是多久。”

      我拍了拍他肩膀:“铁总,你仔细想想,你的记忆里,深圳飞法兰克福到底要多久?”

      张铁皱着眉头,几次张开嘴巴又闭上,最后终于迟疑地说:“十,呃,好像是,十六个小时?”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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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9-9 11:23:0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兴奋地一拍大腿:“没错,就是十六……”

      嗡。

      突然之间,舷窗外刺眼的光线,全部消失不见。

      不光如此,就连客舱里的灯光,也全部灭掉了。

      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唯一的声响是张铁的骂声:“卧槽。”

      在短暂的恐慌过后,我意识到——客机已经飞进了黑洞里。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陷入了更深的恐惧中。

      飞机,载着我跟张铁,所有人,在黑洞里。

      幸好,这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五秒——至少给我的感觉,是不到五秒。

      舷窗外再次摄入刺眼的光线,我不由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等能适应光线时,我朝外面看去,又是一片蓝得发紫的天空,就像刚才那个吞噬了我们的巨型黑洞,从来没有存在过。

      与此同时,机舱里也传来各种声响,拉开舷窗的声音,翻报纸的响动,小孩子的哭闹。从黑洞出来之后,昏睡的乘客们都苏醒了,一切回复到了正常。

      我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四点半,再过五个半小时,我们就将降落在法兰克福机场。

      对于所有乘客来说——假设他们跟我一样,都是真正的人类,都有属于自己的意识——他们在飞机上经历的是十二个小时,这是一段正常的飞行旅途。什么黑洞这种东西,根本没出现在视线里,所以也根本没有存在,不曾发生。

      而另一种可能性,更让人不寒而栗。也有可能,在这架飞机上,从乘客,到空姐,到机长,在他们的世界里,黑洞是司空见惯的东西,所以见怪不怪;或者说,由于这个世界的某种规则,某种限制,在遇见黑洞的时候,这些人会全部失去意识。

      更极端的想法是,他们并不存在意识。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机舱里的所有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包括又在哭闹的三岁小男孩,他们,全都不是人类。

      起码不是我所理解的,跟我一样的人类。除了……

      张铁。

      我皱着眉头,跟他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里,都是同样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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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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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9-10 11:07:31 | 显示全部楼层
      整整12小时后,出发地深圳时间晚上十点,到达地法拉克福下午五点,飞机降落在法兰克福国际机场的跑道上。

      经过长时间的飞行,疲倦的乘客们纷纷起身穿衣,拿行李,准备下飞机。我跟张铁也站起身来,加入到他们中间。如果不是飞行途中颠覆的一幕,置身于人群中,我不会有现在这种微妙的感觉。

      是的,这些人长得跟我一样,行动跟我一样,脸上的表情也跟我一样,可是,我所能观察到的,都只是是表象。在人类的外表下,他们真的就跟我一样,是具有自由意志、七情六欲的人类吗?

      不过,往深想一点,更可怕的问题是,就算你跟另外的某一个人,每天都在一起,亲密无间,你就能确定——他或者她,是跟你一样的人类吗?

      实际上,你永远无法证明,你身边最亲密的人,或者地球某个角落里根本不认识的某人,是跟你一样的“人”。

      没错,当然有各种证据,解剖学上的,心理学上的,可以明白无误地告诉你,身为人类中的一员,你跟其他的个体,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所有这些,都只是外部的证据而已,并不是你自己从内部认识到的。

      说到底,究其一生,你的认识只能局限在,别的人“应该”跟你是一样的人;因为你永远不可能是别人,所以你也永远无法验证这一点。

      经济舱狭窄的过道里,两条队伍都开始移动。我自嘲地一笑,现在并不是思考这种哲学命题的时机。

      几分钟后,我跟张铁一起,踏上了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土地。

      张铁打电话给先到的同事,一个叫高怡洁,确实也比别人“高一截”的妹子。听张铁的意思,小高正跟德国司机在车上,要我们走出到达厅门,车子马上过来接。

      我一边推着车子往外走,一边思考一个问题——要在什么时候,以什么理由,甩掉张铁,从法兰克福跑到慕尼黑。这件事情难度最大的地方在于,我还得让张铁帮忙保密,不能让小希知道。

      正在想得入神的时候,突然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我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一看之下,正是张铁。

      看样子,他已经从刚才穿越黑洞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冲我嘿嘿一笑:“说吧老蔡,你这趟来德国是干嘛的?”

      我突然被他这么一问,心虚道:“当然是书、书展啊,还能干嘛?”

      张铁撇嘴摇头:“老蔡啊,咱一起从玩意穿了过来……”

      他双手在空中比出一个圆圈,意思是飞机穿过的黑洞:“就别跟我玩虚的了。”


      这时候我们出了机场大厅,风一吹还挺冷,我不由得紧了下衣领。

      张铁催促道道:“咋样,告诉我呗,我帮你保密,一定不告诉嫂子。”

      他斜眼看着我,语气里带着威胁:“要不然……嫂子可让我要好好照顾你啊。”

      说到“照顾”这个词的时候,他加重了语气。我们都知道,这两个字的正确读法,是“监视”才对。

      我皱着眉头,颇有些犹豫。

      到底该不该把我的计划告诉他呢?

      其实他刚才说得没错,如果不是一起见识过黑洞,我绝对不会告诉他,此行到德国的真实目的。就算他不跟我老婆打小报告,也会把我当成神经病发作,劝我按时吃药。

      但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计划和盘托出。

      我停下脚步,反正旁边都是外国人,索性站在风里,大声对张铁说:“我来德国——找小柔!”

      虽然这是我心底认真的规划,但是正经说出来,还是有一种无可救药的荒谬感。

      找小柔。

      在这个世界里,喻小柔,只是我正在写的一部小说里的角色,一个十三岁的中德混血萝莉,脑子里长了个巨大的黑洞,因此精通各种技艺。

      张铁神情古怪的看着我,小柔那白得像陶瓷般的脸,又在我脑海里浮现。这个我想象出来的角色,尽管我说她是真的,但依然像雾气一样虚幻;而我脚下的土地,即使我认为是虚假的,却如此真实。

      一分钟过去了,张铁依然保持着便秘的脸色,没有说话,于是我自嘲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就当我没说,不过千万别告诉我老……”

      张铁从兜里摸出一包烟,答非所问地说:“老蔡,你说在这里抽烟罚钱不?”

      我耸了耸肩膀,表示不知道。

      他豁出去似的,点燃了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烟雾缭绕里,他眯着眼对我说:“老蔡,你分析得没错,什么找小柔啊,就是神经病发作。要不是看见了黑洞,我肯定得这么想。不过现在……”

      他又抽了一口烟:“现在,可不好说了。说不好你真的没疯,是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疯了。”

      我心里升腾起一股被认同的喜悦:“你也这么觉得?”

      张铁点了点头,又迅速摇了摇头:“不过老蔡,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你知道小柔,喻小柔,为什么在德国吗?”

      我皱着眉头说:“这还有为什么吗,她就出生在德国啊,哦,因为她爸早年留学德……”

      张铁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尖蹂碎,低着头说:“剧情我听你讲过,不过老蔡,小柔为什么在德国,是因为我们要来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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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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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9-10 11:07:4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被他的逻辑搞混了,一时转不过弯来:“啊?”

      张铁抬起头,对我解释道:“我知道你忘了,但是当时你跟我讨论小柔这个角色,你说她应该在国外,是个混血儿,这样更有特点也更招人疼。你有点发愁,要写成哪个国外好呢,你国外去得并不多,怕没体验过的地方,乱写,穿帮了。老蔡,说起来你还是挺认真的。”

      我皱着眉头,哦了一句。

      张铁眼珠子朝上,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然后我说,刚好啊,咱要去法兰克福书展,你能顺便体验下风土人情。这样,就把她写成个中德混血吧,还得是爸爸中国人,妈妈德国人,这样读者看了心里才不会不舒服……”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明白张铁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一个因果顺序的问题。

      在我的逻辑里,把喻小柔当成是真实存在的,她生在德国,长在德国;所以,我才趁着法兰克福书展的机会,来德国找她。

      而在张铁看来,是因为我们本来就要来法兰克福书展,所以才把小柔这个角色的出生地,设置在德国。

      这两个逻辑互相矛盾,非此即彼,只能有一个是对的。这两个逻辑的差别,也就是对这个世界认知的本质区别。

      我想了一会,刚要说什么,张铁却拍拍我的肩膀:“车来了。”

      我朝后面看着,一辆深蓝的GL8缓缓驶来,小高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正在朝我们兴奋地挥手。

      我挠了挠头,把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然后跟张铁一起,把行李搬上车,出发去酒店。

      路上,小高一直兴奋地跟我们安利,说哪一家酒馆的黑啤最好喝,猪手最好吃,张铁颇有兴趣地回应,表示晚上一起去试试。德国司机闷头开车,而我只是一直看着窗外,注意让自己不睡着,在这异国他乡的土地上,会不会也有黑洞存在?

      酒店在法兰克福展览中心附近,条件介于国内的三星到四星之间,就这样的地方,因为书展人多,还贵得要死。

      幸好,作为一个民营企业老板,张铁算是比较大方的,给每个人订的都是单人房。

      办理完入住,我就一头躲进了房间里,按照之前在国内做的攻略,上了德国订火车票的网站,订一张明天从法兰克福往慕尼黑的票。

      刚填好资料,准备点击确认的时候,房门却传来了敲门声。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车窗外的景色飞驰,我这样问张铁。

      张铁吸了一口气,想要去掏烟,手到半路又缩了回去。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我们正在从法兰克福开往慕尼黑的火车上。

      昨天晚上我在订票时,他敲门进来,一眼看穿我的鬼祟举动,直截了当地让我给他也订一张票。今天早上,我们两人到展览中心转了一圈,张铁给小高把几件事都交代好,午饭都没吃,我们就直奔火车站。

      张铁挠了挠头,想了一会,认真地说:“老蔡,我啊主要是,想看看你到底疯了没。”

      我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他叹了一口气,看向车窗外:“我们要去的那个小镇,叫斯、斯什么来着?”

      我又念了一遍小镇的名字:“schdenkendorf。”

      张铁点了点头:“对对,就这个斯什么多夫,我们到了那里,如果找不到小柔,说明她确实就是一个小说里的虚构角色,这个世界没疯,疯的是你。这样一来你也死心了,回去就给我好好写小说,好好照顾嫂子,好好过日子。”

      我皱眉道:“如果恰恰相反,我们找到了小柔呢?”

      张铁回过头来,看着我认真地说:“当初你构思小柔这个角色时,我也在场,给了你一些建议。大言不惭地说,我也是小柔的创造者之一。老蔡,我不是要抢你功劳啊,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去到了斯什么的小镇,真的找到了小柔,说明她是先于我们的虚构而存在的,这就会动摇我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换言之,说明你没有疯,是这个世界疯了。”

      我略带挑衅地问:“难道说飞机上的黑洞,披萨店里的黑洞,还不够证明这一点?”

      张铁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老蔡,我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你可别生气啊。”

      我点头承诺:“不生气。”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我脸上的表情:“我后来在想啊,飞机上看见那玩意,会不会是你搞的小把戏……”

      我又好气又好笑:“我吃太饱啊,变戏法逗你玩呢?就算我真想变,我也没这技能啊……”

      张铁耸了耸肩膀:“谁知道你呢?”

      我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就如同下飞机时我想的那样,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个方法,可以让你辨别身边的人,是不是跟你拥有一样意识的“人”;从张铁的角度,他也没办法搞清楚我——作为一个得了神经病的小说家——会不会是出于什么目的,用什么手段,在飞机舷窗上“变”出一个黑洞给他看。

      所以,他会想要通过喻小柔这个女孩的存在,来验证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他参与创造、决定了诞生地点的喻小柔,如果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么,这件事的因果顺序就颠倒了,他的世界观也会受到颠覆。

      这一会儿,张铁又在看着窗外的景色;他脸上的表情忧伤而迷惑,我敢打赌,他心里一定在祈祷,千万别真的有喻小柔这个人。

      作为人类,总是希望世界上的一切,都在他的认知范围内,这样才会有安全感;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所生存的、信赖的这一个世界,有朝一日,竟然可能整个都是假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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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9-10 11:08:01 | 显示全部楼层
      出了慕尼黑的火车站,从手机上的地图看,我们离那个叫斯邓肯多夫的小镇,还有30多公里距离。

      斯邓肯多夫是个很少中国人去的小镇,所以网上也查不到对应的攻略。我不会德语,张铁当然更不会,小高倒是会德语,可是她留在法兰克福的书展上了。所以,想要问路也是白搭。

      我跟张铁商量了下该怎么去,租车自驾的话不认识路,公交车不知道该怎么转乘,满街跑的奔驰出租车又太贵,最后我们达成了共识——用万能的uber。

      定位的目的地地址,我选了地处小镇中心的一间教堂。

      Uber叫来的也是辆奔驰,C系的旅行车,30公里路要上百欧元,心疼得张铁脸上直抽抽。

      开车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哥,金发碧眼,瘦得像吸毒的。一上车就用蹩脚的英语问我,为什么要去斯邓肯多夫那个鬼地方。

      鬼地方?

      我转过头去,跟后座的张铁对视了一眼;他皱着眉头,用下巴指了指小哥。

      我用英语问司机小哥,为什么斯邓肯多夫是个鬼地方?

      小哥却邪魅地一笑,说,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果然,车子到了小镇边缘,我们就明白了司机小哥说的“鬼地方”,是个什么意思了。

      这个地方,确实是字面意义上的“鬼地方”——斯邓肯多夫,是一个废弃、无人居住的小镇。

      难怪之前在网上,查不到任何关于来斯邓肯多夫旅游的攻略,中文的没有,英语的也没有。因为,这个鬼地方,根本没有游客会来。

      在开往教堂的路上,我打量着路边的房子,门窗要不然就用木板封了起来,要不然就破烂不堪,看上去,起码有十年没住过人了。街边的树叶,倒是跟小说里描述的一样,金黄色的很漂亮,掉落了一地,映衬着镇子里年久失修的房屋,有一种诡异的不和谐感。

      我挠了挠头,问专心开车的司机小哥,这个小镇是怎么回事?

      他却似乎不太愿意细说,只是含糊地说出了点意外,然后又用德语说了一个单词,然而我却听不懂。

      后座上的张铁,更是一脸茫然。

      到了我之前指定的地点,一件同样破破烂烂的教堂,司机小哥把我们放了下来,便逃命似的,掉转车头驶出了镇子。

      我跟张铁站在教堂门口,面面相觑,现在的问题不是怎么找到小说里的那栋房子,而是——等一下,我们要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下午三点,我们漫无目的地走在异国他乡,一个无人居住的废弃小镇上。

      阿尔卑斯山盯着皑皑白雪,在我们可以眺望的地方,默默注视着两个行色匆匆的路人。

      张铁有点抱怨道:“老蔡,房子到底在哪?”

      我不耐烦道:“这个问题你问了八百遍了,我也回答了八百遍,不知道!”

      张铁嘟囔道:“小说不是你写的嘛,诶老蔡你说,这里晚点会不会有狼……”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抑制内心的烦躁。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小说并不是我写的,而是我从黑洞里掏出来的手机里,备忘录上写好的。当然了,这一段我并没有说给张铁听,免得他加深了“老蔡神经病发作了”这样的猜测。

      刚才在来的火车上,张铁一边啃面包当午饭,一边看了备忘录上的那一段小说。

      等他看完,我问他感觉怎么样,他却三句话不离本行地说:“这几段写得不错。”

      总之,关于这个角斯邓肯多夫的小镇,我知道的,他都知道了,我们知道的都一样少。

      谁知道小柔住的那个房子在……

      不对。

      在一个接到转角处,我突然站定了脚步。

      这个地方,我来过。

      我皱着眉头,环顾四周。没错,左边这棵树的位置,正对面的房子,比它旁边的都要高一层。

      我闭上眼睛——小柔住的那栋别墅,在这个路口左转,再往下走……

      是的。

      我睁开眼睛,跑了起来。

      张铁在背后喊:“卧槽,老蔡,你疯啦?”

      我头也不回地说:“跟我来!”

      身后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伴随着跟上来的脚步声。

      就这样,我们两个来自万里之外的异乡人,在空无一人的小镇上,拔足狂奔,像是朝着一个迫不及待的目标。

      两分钟后,我停了下来,停在一栋别墅面前。

      ……在慕尼黑郊外叫做schdenkendorf的小镇上,一座漂亮的别墅里。坐在别墅下面的花园,可以远眺阿尔卑斯山上的积雪。这座别墅是小柔母亲家族的产业,虽然历史悠久,但维护修缮得很好。

      除了“维护修缮得很好”之外,眼前的这栋别墅,完全符合小说里的描述。

      没错,就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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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9-10 11:08:1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候,张铁也追了上来,弯腰双手按住膝盖,气喘吁吁的,一时说不上话。

      我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别墅,小说里所写,小柔住的房间,是在别墅的背面,正对着远处的阿尔卑斯山。

      跟小镇上其它的房子一样,这栋别墅的玻璃窗也全都碎了,屋顶上杂草丛生,楼下的花园,更变成了野生植物的王国。跟其它房子的不同之处,在于这栋别墅一楼的大门。别的房子都是用门板封起来的,而眼前的大门,却是用某一件东西堵住的。

      这件东西是……

      张铁终于缓过劲来,直起身,指着眼前的别墅:“就、就是这栋吧?我看着也像。”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铁总,不,老铁,你知道我小说里,写过一个红色的无头木马,对吧?”

      张铁瞪了我一眼:“你这不废话吗,红色的木马,没有头,上面骑着个穿水手服的小男孩,长着木马的头。当时我就跟你说了,老蔡,这个意象太棒了,够吓人,拍成电影一定赞……”

      我皱着眉头,打断道:“这个木马头男孩,都在系列的第几本出现过?”

      张铁想了想说:“呃,好像是在第三本《浴室》里吧,第一次出现的,当时我问过你为什么有这个东西,你说以后会解释的,跟高维生物在低维度的投影有关系。第四本《海岛》没有,嗯,没有,到了第五本《团灭》有提到过,哦对了,你跟我讲过的,第六本《脑洞》里也会有,会解释一下这东西为什么存在……”

      张铁所说的木马头男孩出现的场次,跟我记忆中的出入不大;不过对他而言是小说里描写的情节,对我来说是现实中出现过的真事,如此而已。

      我摆了摆手:“老铁,那你说,我作为一个小说家的话,是受到什么启发,会写出这么个可怕的玩意?”

      张铁手摸着下巴,沉思道“这个嘛,你也跟我说过的,一时想不起来……”

      他突然打了个响指,恍然大悟似的说:“想起来了!你为什么写这个啊,是因为就在你家公寓楼下,就有这么一个没头的木马!坏掉了,物业一直没来修。你就想,如果有个小孩骑在上面,长着个木马的头,就很可怕,然后就这么写了……”

      我想起了从这个错误的世界醒来的那一天,在楼下等alen来接时,所看到的场景。原本非常商务的高级公寓楼下,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块康乐区。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影里,一匹无头木马,自己摇动了起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老铁,你知道我楼下的木马,是什么样子的吗?”

      张铁挠挠头:“我看过一眼,还不就那样啊,话说老蔡,你问这个是干……”

      我打断了他,伸手指着别墅楼下,挡着木门的那件东西:“你看,是不是就那样?”


      张铁顺着我的手指看去,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厚重而残旧的木门前,安装了一个红色的木马。

      没错,是“安装”。

      跟我在公寓的康乐区里——或者任何人在任何国内的小区里——看到的差不多,这个木马是塑料制成,底部有一个黑色的弹簧状的桩,固定在别墅门口的地面上。

      张铁揉了揉眼睛,也难怪他会不相信自己,因为在这个废弃已久的欧洲小镇,一栋残破的别墅前,出现了一个具有强烈的中国山寨风格的塑料木马,确实让人感觉震撼。

      这个塑料红色木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跟他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并肩走向别墅大门,走向那个红色木马。

      在距其半米的地方,尽管没有人伸手去摸,但是仅凭目测,我们就可以判断木马的材质——确实是用红色的塑料制成。

      再往下看,黑色的金属弹簧,牢牢地固定在开裂的地砖里,四周都长满了野草,看起来已经装在这里有些年月。

      谁会把一个无头的红色塑料木马,装在一栋别墅的门口?

      “哗啦。”

      什么东西在响!

      我吓得往后一跳,盯着那塑料木马看,却并不是它在摇。

      张铁明明也吓到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转身跑,这时却好意思嘲笑我:“老、老蔡,看你那怂样,老鼠,是老鼠啦,你看那边……”

      我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花园的野草从里,一只巨大的老鼠快速地跑掉了。

      我惊魂未定,挠挠头刚想要说什么,突然之间,从花园外面的路上,跑过来一个德国疯老头!

      老头的头发跟胡子全白了,又脏又黑,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像个流浪汉,不,应该就是个流浪汉。

      老头一边挥着双手,嘴巴里哇啦哇啦地叫喊着什么,一边朝我们跑来。

      张铁紧张地问:“这是干啥?”

      我看了他一眼:“我哪知道。”

      他拉着我的手:“让开,快让开,这可能是人家的房子,不准我们进呢。”

      果然,我们刚往后退了两步,疯老头已经跑到了别墅门口,站在木马旁边,疯狂地挥舞双手,像是要把我们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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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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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9-10 11:08:3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跟张铁警惕地观察了一会,疯老头除了大叫跟挥舞双手外,倒是没有什么攻击性的举动,我也算是放松了一点。

      再怎么说,疯老头也是在这个废弃的镇子上,我们看见的唯一一个活人。只可惜他疯了,要不然英语配合肢体语言,总能问出一点东西,关于这个小镇,关于这栋小柔住的房子。

      张铁拉着我的手:“老蔡,走吧老蔡,人家不让咱进去。”

      我挣开了他的手:“别拉我,我不走,辛辛苦苦来到这里,不到别墅里看看,就这么走了?”

      张铁耸耸肩膀:“不然你想咋样?你来几句德文,让老爷子请咱进去坐坐?还是在这里等着老爷子走?老蔡,我可告诉你啊,这鬼地方,晚上指不定有狼……”

      他神经兮兮地四处看了一眼,打了个冷战:“真的,快走啊,看哪里有车回慕尼黑,今晚我得弄点黑啤喝喝,还有咸猪手,这一天下来我可是够够的了。”

      我冷哼了一声:“要回去你回去,我必须进别墅看。”

      张铁无奈地摇头:“老蔡你这病又犯了啊,就这一破房子,有什么好看的?”

      看我无动于衷,他仿佛爆发了一般,朝我喊了起来:“我说老蔡,我真是受够你了,说好了来这阵子里找小柔,小柔呢,你倒是说说,那个十三岁的混血萝莉呢?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老蔡,你一早就查到这个镇是荒废的,不告诉我,然后就到这镇上随便找了一栋破房子,说小柔住在里面,用来证明你那疯狂的想法,对吧,我也是傻,竟然特么相信你。”

      他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说:“老蔡,醒醒吧,喻小柔根本不存在,没有这个人!就像我说的,她是你小说里虚构出来的角色!”

      看见张铁喊了起来,门口的德国疯老头子反而安静了,饶有趣味地看着张铁。

      我听他这么说了一堆,心里却反而冷静了下来,想了一会,慢条斯理地对张铁说:“老铁,不要激动,你听我说。”

      张铁掏出一根烟:“好,我听你说。”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飞机上的黑洞我就不说了,你亲眼目睹的,这个无法用我发疯了来解释吧?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老铁,你想想怎么能这么巧,我们找到了小柔的房子,门口有这么个塑料木马;更巧的是,刚好有个疯老头子,跑出来挡住不让我进去?我就算写小说,也不敢把情节安排……”

      说到这里,我突然顿住了。

      张铁吸了口烟,追问道:“往下说啊,情节安排得怎样?”

      我想到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声道:“《脑洞》里写的,有一个德国的科学家,要我去做一个疯狂的任务,有可能救回喻小柔。老头子的名字叫做……”

      我抬起头来,看着正站在木马旁边,安安静静、破破烂烂的疯老头:“法比安?”


      虽然我说的是普通话,但是人名都是音译的,想必“法比安”的德语发音,跟普通话也有些相似。

      我的猜想并没有错,因为,眼前的这个德国疯老头子,听出来了。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像是听到了什么魔法咒语。

      我重复道:“法比安,老爷子,你是法比安吗?”

      疯老头子又看了我几秒,突然之间,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原地跳了起来,同时疯狂地挥舞双手!

      老头子嘴里哇啦哇啦地喊着什么,虽然我不懂德语,但他的不断重复的单词,一定是德语里的“不”。

      这个疑似法比安的老头子,仿佛很害怕这个名字,一边喊,一边挥手,竟然一边就朝外面跑走了。

      我想要去追,张铁却又拉住了我:“老蔡,别追了。”

      我皱眉道:“可是……”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你刚才不是说要进去看吗,现在老爷子走了,咱就进去看看吧。”

      我哦了一声:“怎么,你想法变了?”

      张铁把烟扔在地上,自嘲地一笑:“是啊,你说得对,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我们刚想进屋子看,就有个老头子跑过来挡住。这事啊,我看,必有蹊跷。”

      这么说完,他就走前两步,伸手越过那红色的无头塑料木马,用力地推着别墅的房门。

      我朝疯老头跑掉的方向看去,却早已不见了人影,他就这么突然消失,像刚才突然出现一般。

      法比安。

      脑海中,突然浮现了疯老头子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样子,他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银白的头发往后梳成一个大背头,很有几分中学课本上看到的,欧洲中世纪科学家那种派头。

      穿着西装的法比安,表情严肃地说了一长串德语,旁边有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用普通话翻译道:“法比安先生说,只要蔡先生你愿意冒这个险,就有可能救回,救回小柔……”

      “吱呀”一声,酸掉人大牙的门响,驱散了我眼前的幻象。

      我抬眼看去,身板单薄的张铁,力气却是不小,竟然已经推开了厚实沉重的木门。

      他拍了拍手:“老蔡,咱进去吧,趁现在天还没黑。”

      我抬头看天,下午的太阳挂在半空,像是被阿尔卑斯山脉的雪所冷冻,变成了奇怪的淡白色,早已没有了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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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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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9-10 11:08:43 | 显示全部楼层
      张铁毕竟是个一米八几的长腿欧巴,一抬腿,就跨过了挡在门口的塑料木马,进了房门。

      我从木马旁边绕了过去,跟在张铁后面,走进了这栋破旧的别墅。

      如果说屋外的天色叫做黯淡,屋内就是昏暗了;墙上的窗户都被木板封死了,别墅里陈腐的气息、漆黑的光线,让人仿佛置身鬼屋。

      我不禁想着,要是水哥在就好了,这哥们是个求生狂,就算出来吃烧烤,也会随身携带LED电筒跟跳刀。可惜,自从在这个世界醒来之后,我不光没有见过他,打他的电话都没接通过。

      没有水哥,没有电筒,我一边打开iphone自带的闪光灯,一边低声道:“怎么跟寂静岭似的。”

      刚才在门口不想进来的张铁,这时候却勇往直前,轻车熟路的,在屋子里径直前行。屋子里的地板上,杂七杂八放着倒了的椅子什么的,却丝毫没能阻碍他的脚步。我稍一迟疑,便被他拉开了距离。

      这家伙,夜视能力真好,那么黑都看得见,难道是属猫的?

      我用闪光灯照着他,喊道:“你丫别跑那么快啊,喂,你知道从哪上楼啊?”

      我说的是个反问句,可是,他的表现却是个肯定句。

      因为,张铁停下了的地方,就在一道楼梯前面。

      我怕被地上的杂物绊倒,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这时他也终于打开手机的闪光灯,斜着向上照去,观察眼前那道楼梯。

      我走到他身边,由衷地赞叹:“老铁,你夜视能力可以啊,有做贼的潜质。”

      他一边看着楼梯,一边答道:“不是的老蔡,我不是能看见,我是觉得……”

      张铁回过头来看着我,表情却笼罩在一团黑暗中:“我是觉得,这地方我来过。”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却一时想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

      这时候,张铁已经轻轻一脚,试探性地踩到楼梯上。这是一道全木制成的楼梯,虽然历史悠久,年久失修,但是德国佬造东西一直用料够足,做工够狠,所以倒还挺牢靠的

      张铁上了一步楼梯,果然出了轻微的木头响动,并没有太大的声音。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家伙就一步步向上走去;我担心着楼梯的安全性,脑补张铁踩在腐朽木板上,咚一声掉下去的画面,直到他走到楼梯转角,都没有发生。

      他上去了,楼下空荡荡的只剩我一个,背后似乎有点凉,还有门外的塑料木马跟疯子……

      我急忙踏上楼梯,一边向上跑一边喊:“老铁,等等我!”

      “咚!”

      楼上传来一声巨响,然后是张铁的一声闷哼。


      我在楼梯上停了半秒,然后又加快速度,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跑。

      “老铁!”

      二楼的光线比楼下要充足,因为房顶破了几个洞,窗户也有光漏进来;我一眼就看见,张铁正站在离楼梯口不远的地方,捂着自己的头。

      他倒抽着凉气,闷声说:“没事,老蔡,我没事。”

      我警惕地观察周围,然后朝张铁走去:“老铁,怎么了?”

      他却转过身来,伸手拦着我:“你小心,慢点。”

      二楼比楼下空旷,地板上没有杂物,看不见有任何危险的物或人,我不禁奇怪道:“怎么了?”

      张铁伸手指着他头上,一道莫名其妙,不知作何用处的横梁:“别撞到头。”

      我愣了一会,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哥们,刚才抱着头不是被谁打了,而是走太快自己撞到。

      我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让你丫跑那么快,以为自己很熟这房子构造啊。”

      张铁没有说话,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额头。看来刚才那一下子,确实撞得挺重的。

      我好奇地打量着那条横梁,离地板不超过一米八的距离,就那么硬邦邦地横在那里,非常显眼。就算是我,也会小心低头走过;张铁这净身高就超过一八三的傻大个,竟然会不知道低头?

      我不禁嘲笑道:“老铁,你是瞎啊,这样都能磕到?”

      张铁恨恨地看着那横梁,嘟囔着说:“我怎么觉得自己能过……”

      我耸耸肩膀,再次环顾四周。二楼只有一个房间,就在楼梯口正对着的方向;没有任何疑问,那里面,就是《脑洞》的小说里所描写的,喻小柔的房间。

      我看着那紧锁的房门,脑子里不知怎么回事,下意识地念了一段台词:“喻小柔,一个十三岁、人见人爱的萝莉,脑子里却长了个黑洞;同样身患绝症的鬼叔,隐隐拥有可以拯救小柔的机会,却要面临跟爱人永别的风险……”

      张铁终于停止了揉头,直起身子,评论道:“好虐的情节。”

      我走到房门前,握住把手,深深吸了一口气——总而言之,一部分的谜底,就隐藏在房门之后。

      推开门,我将会看到什么呢?

      鬼叔推开房门,阳光洒落在床边的木地板,小柔转过头来,可怜兮兮的小脸上,绽放出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鬼叔叔,你来啦。”

      我摇了摇头,把这个可笑的画面驱散;一个天使般的小女孩,不可能住在地狱一样的废弃别墅里。

      身后的张铁催促道:“开门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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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9-10 11:09:0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手却离开了房门,转过身来,抬头看着张铁的脸:“你说,要不咱回去算了。”

      张铁一脸错愕:“老蔡,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开玩笑,我是为你好。”

      张铁冷哼了一声:“老蔡你是疯了吧,我为了你,为了你特么的疯狂念头,一路陪你从法兰克福到慕尼黑,在这鬼地方转了半天,给个疯老头子吓半死,刚才还撞到头!现在终于站在房门口了,你跟我说,不开门了,还特么是为我好?”

      我伸出手来,试图让他冷静:“老铁,你仔细想想,我是真的为你好。你说,万一推开这道门,发现小柔是真实存在的,说明什么呢?”

      张铁不屑道:“说明你没疯啊,真的有小柔这个人!”

      我点点头:“如果我没疯,好,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什么职业小说家蔡必贵,而是一个擅长作死的小工厂主;什么地库雪山,浴室海岛,还有,还有……”

      到了这时,张铁还不忘补充道:“团灭,还有团灭。”

      我点了点头:“对,还有团灭,这些所谓的小说,都不是我虚构出来的,全部都是真实经历。我的女朋友是唐双,小希被红色雪山吸走了,更不可能会跟我结婚……”

      说到这里,张铁就有点站不住了:“怎么可能,嫂子怎么……”

      我粗暴地打断他:“张铁,你听我说,别人都不重要,我担心的是……”

      在从屋顶漏下来的阳光里,我直视着他慌乱的眼睛,就好像得了精神病的是他,冷静而理智的正常人是我:“老铁,我担心的是——你是谁?”

      在我的逼问下,张铁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手捂着胸口,语无伦次道:“我、我是谁?我是老蔡,不不,老蔡,我是张铁啊,你的出版人,雁南、南堂的总……”

      我没等他介绍完自己:“老铁,你没懂我的意思。我是说,如果小柔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我没有疯,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你。”

      张铁似乎听不懂我的话:“没有我?”

      我点点头,重复道:“对,没有你,没有张铁这个人。在我的世界里,在我原来的记忆里,从来不认识张铁这个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你,张铁,不存在。”


      张铁愣了足足有十秒,脸上才终于有了表情,勉强笑道:“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老蔡,我怎么会不存在?你看,我不就站在这里吗,站在你面前,我有手有脚,有头发眼睛鼻子,有嘴巴会说话,脑子也会思考,我怎么可能……”

      他要摇摇头:“我怎么可能不存在呢?”

      我揉了揉自己的脸:“从这个意义上,你当然存在,就站在那里,对地板造成了压力,排除了身体所占据的那一团空气。甚至我一拳打过去的话,可以感受到你身体组织的抵抗力,你也会一拳打回来,让我切实感到疼痛。”

      我皱着眉头,艰难地说:“我讲的你不存在,是从逻辑上去分析的。只要小柔存在,就证明我没疯,我没疯,你就不存在,这个逻辑是自洽的,而且因果顺序很简单,你一定能理解。”

      张铁认认真真地看着我,也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了老蔡,我懂,去你丫的狗屁逻辑,确实是对的。但是,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搞错了。我就站在这里,你打开门,我会怎么消失呢?变成一团烟吗难道?还是咻一声突然不见?那也太特么滑稽了吧?”

      他的目光越过我肩膀,看着我身后的房门:“打开这道门,进去看看,可能我们就知道是什么搞错了。”

      他说得也有点道理,但我却仍然没有下定决心。毕竟在这个错误世界里的短短几天,除了小希,我接触最多、最有感情的,就是张铁了。如果真的打开了这道门,张铁就会消失,那……

      我摇了摇头,继续分析道:“老铁,要不咱还是先回去,只要不打开这道门,你的存在就不会受到挑战,我们还是能愉快地一起玩耍……”

      在这气氛紧张的关头,张铁却被我逗笑了:“去你丫的玩耍,开门吧,赶紧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转过身去,再次握住门把,最后一次确认道:“你确定?”

      身后传来张铁坚定的声音:“我确定。”

      我右手慢慢把黄铜的门把往下压,耳朵听见了门锁的机关响动的声音,咔嗒。

      再轻轻地推开房门,门缝越来越大,房间里估计光线很足,一道亮光从门缝里泄露出来,就像是来自天堂的恩典。

      房门背后,到底会是什么呢?

      躺在洁白床单上,像天使一样可爱的喻小柔?

      不知名的怪物?腐尸?电锯杀人狂?

      唐双?不会是唐双吧!

      疯老头,或者是穿着西装的老头,总之就是那个老头,法比安?

      随着门缝越开越大,我的嘴巴也越张越大。

      就算做了那么多心理准备,就算再怎没猜,也不可能会猜到,门背后竟然是……

      身后已经传来张铁惊恐、慌乱的骂声:“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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