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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qtomcn

[转帖] 《鬼藏人》(完结)-作者:李达-天亮莫上山,夜半鬼藏人!人类和动物终极秘密被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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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7:00: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1章 谁给狗熊开了膛?(2)



  可是这铁匣子明显埋在地下有年头了,还有那老式的日记本,这些都说明了是几十年前埋进去的,难道说拿铁牌子的人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进驻大兴安岭了?

  赵大瞎子和小山子也很紧张,小心看着东家的脸色。

  东家拿着那块铁牌子,眯着眼看了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最后说了一句:“走吧。”

  我们不再说话,迅速往前走。路上即使遇上鬼脸标记,也只是草草看一眼,紧赶慢赶,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走出了这葡萄沟。

  走出葡萄沟,是一个开阔的峡谷,我们终于又一次看到了蓝天,也终于脱离了那种闷热潮湿的环境,山谷无遮无挡的风吹在脸上,我敞开衣服,吹得很过瘾,问赵大瞎子,那堆山梨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家见了山梨马上脸色都变了。那些山梨看起来成色多好呀,咱们应该背一背包,到时候一路上还有水果吃!

  赵大瞎子一脸晦气,说:“操,你还惦记着吃它呀?!”

  我说:“废话,多好的山梨呀,还那么一大堆!”

  赵大瞎子哈哈大笑,给我解释了这堆野梨的由来。

  他说,大山里是“七月核桃八月梨”,大秋天里,山里的果子都熟透了,什么元枣子、山葡萄、糖李子、野杏。你要知道,不光人喜欢吃野果子,黑瞎子也愿意吃啊!黑瞎子最喜欢吃的就是山梨,它吃山梨有个习惯,它会先爬到梨树上,不管梨熟不熟,张开大口,一口一个吞进去,嚼都不嚼,一口气把整棵树上的野梨全吃完。

  黑瞎子一口气吃了那么多山梨,又不消化,最后只能吃进去是啥样,拉出来还是啥样。大山里的人都知道,你要是在树林里发现一大堆山梨,那东西千万别吃,还得赶紧跑,因为那就是黑瞎子拉出来的野梨!

  听赵大瞎子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为啥那些野梨摸起来软软的,还有股酸臭味,当时一阵恶心,想着刚才幸好没吃,不然现在非得吐出来。

  赵大瞎子在那挤眉弄眼,说,其实我吃了也没啥,这狗熊拉出来的野梨吧,虽然感觉是差了点,其实没有毒,能吃,据说比普通梨子还要甜!

  这小子老拿我开玩笑,我气不过,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理由好好奚落奚落他,把面子找回来,这时候就听见小山子叫了一声,然后摔倒在地上,大声呼唤着救命。

  小山子年龄小,好动,在地下坐不了几分钟,就得起来四处遛达遛达,人也爱一惊一乍的,见到个大蚂蚱,也得咋呼一声。

  我和赵大瞎子没理他,装听不见,折了根小木棍掏耳朵。

  白朗看看我们,站起身过去看了看,急促又冷静地说:“瞎子,带枪过来!”

  白朗那么紧张,看来还真有问题。我们赶紧赶过去,还没走到地方,就闻到一阵强烈的血腥味。

  白朗和小山子站在灌木旁,一动也不敢动。

  白朗做了一个手势,表示那灌木丛里有危险,让赵大瞎子站在正前方,用枪封堵住所有出口,一旦猎物窜出来,马上开枪猎杀。

  他给小山子点了点头,让小山子引出猎物来。

  灌木丛中血腥味强烈,我紧张地捏着手指头,生怕那灌木丛中的猛兽会突然窜出来伤人。

  小山子也很紧张,他弓着身子,用一根长木棍小心翼翼挑开灌木丛,那里面赫然蹲着一只狗熊,张大着嘴,瞪着赵大瞎子!

  小山子叫一声“哎呀”,回头想跑,却摔了个跟头,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后跑。

  我大吃一惊,这灌木丛里竟然是一只狗熊,这黑瞎子要是窜出来,赵大瞎子不完了!

  赵大瞎子反应极快,那狗熊刚露出来,他就条件反射一般朝后猛一跳,这一跳足足有一米多远,身子在空中拉开枪栓,脚一沾地,枪已经端起来,死死对准了那狗熊。

  那狗熊却没有窜出来,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白朗硬是站在那里,一动没动,他死死盯住黑瞎子,说:“好像是死的……”

  “死的?”赵大瞎子试探着走过去,右手食指扣在扳机上,枪口对准了黑瞎子,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嘿!嘿!”他轻轻跺着脚,想激怒那黑瞎子,看看它是不是真的死了。

  黑瞎子还是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

  赵大瞎子小心走过去,用枪筒戳了戳黑瞎子,黑瞎子身子硬邦邦的,果然是死的。

  我才松了一口气,擦擦额头,发现手心里也全是汗。

  小山子已经跑到了东家那儿,东家听说发现了一只熊,也提着枪赶了过来。虽然是虚惊一场,他还是让赵大瞎子先别动它,自己戴着手套,掀开熊毛,仔细研究着,眉头渐渐皱紧了。

  我忍不住问:“东家,是咱们昨天晚上遇到的那只吗?”

  东家说:“是那只,身上还有弹孔。”

  我还有点惋惜,说:“昨天还多亏了它带路呢,没想到那么不经打,一打就给打死了。”

  东家摇摇头,说:“它不是咱们打死的。”

  “啥?!”赵大瞎子也愣了,“不是咱们打死的?那它咋死的?”

  白朗也凑过去,看了看,说:“还真是……这伤口,怎么被啥把肠子给撩出来啦!”

  听他这样一说,我也好奇地上前看看,只见那黑瞎子腹部被剖开了,那黑瞎子一只手按着腹部,想努力把肠子给塞回去,但是伤口实在太大,乌青的肠子还是从伤口边缘翻出来,地下淌着一大摊血,已经凝固了,像是一大块紫红色的胶泥,让人触目惊心。

  我也有些惊异,这黑瞎子已经是林中之王了,还能有什么野兽伤它那么重?

  赵大瞎子看了看,眉头皱紧了,说:“这伤口,那家伙一下子就把黑瞎子的肚子给掏开了。”

  白朗点点头,说:“是个大家伙。”

  我赶紧问赵大瞎子:“‘一猪二熊三老虎’,是野猪王还是老虎干死了它?”

  在我看来,能与这黑瞎子对抗,并成功将它杀死的,恐怕也只有野猪王或者东北虎了,没想到赵大瞎子仔细检查了一下黑瞎子的伤口,眉头皱紧了,说看起来不像,应该是一种其他的野兽。

  我吓了一跳,在茫茫大山里虽然野兽众多,但是哪还有能咬死黑瞎子的野兽?

  赵大瞎子却摇摇头,说我太小看大山了,大山深处,到处都是几个人合抱不过来的老树,深不见底的峡谷,大烟泡,说不准哪里就猫着一群我们听都没听说过的邪乎物件,他让我们都小心一点,这黑瞎子身上是新伤,那只不知名的猛兽应该还在这附近。

  我们几个人一路上小心戒备着,大气都不敢喘,走过了这个山谷,地势逐渐升高,又上了一个小山坡,刚走上山坡,走在最前面的赵大瞎子却停下脚步,做了一个让大家紧急戒备的手势。

  队伍马上变成了战斗队形,赵大瞎子抱着枪冲在最前面,白朗和小山子一左一右,东家和我在最后。

  我有点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偷偷探头看过去,光秃秃的山谷上,竟然坐着一个人,背对着我们,那人身上穿的衣服有点眼熟,我想了想,那人竟然是老绝户!

  老绝户突然出现,让我们很震惊,东家无声地做了几个手势,赵大瞎子和小山子一左一右,悄悄从左右包抄了过去。

  赵大瞎子他们很熟练,顺着山谷绕了过去,两个人一起猛扑,把老绝户死死按在了底下。

  我大叫一声,也跟着跑了过去,出乎意料,老绝户根本连挣扎都没挣扎,反而扭过头,略带些嘲讽地看着我们。

  赵大瞎子把枪对准了他:“妈了个巴子的,站起来!”

  老绝户站起来,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土,又坐在了地上,看着远处的峡谷,仿佛我们几个人根本不存在。

  赵大瞎子有点恼火,一把按住他:“老家伙,快说,你为啥害俺们?”转头问东家,“要不要好好审审他?”

  东家说:“先别急。”又吩咐白朗:“去看看咱们到哪里了。”

  白朗答应一声,也拿起枪朝前走,仔细查看着周围的环境。

  赵大瞎子还在那吓唬老绝户,说:“嘿,还嘴硬是不?好,牛逼!待会儿把你捆死了,扔到老林子里喂狼!”

  老绝户冷笑着:“恐怕你没机会了。”

  赵大瞎子说:“咋?!”

  老绝户冷冷地说:“你知道我为啥不跑?”

  赵大瞎子说:“落在俺们手里,你觉得能跑了吗?”

  老绝户摇摇头,说:“反正跑也跑不出去,还不如死在这里。”

  赵大瞎子脸色一变:“快说,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绝户大笑:“你们来了这里,就再也出不去了!”

  赵大瞎子明显有点紧张,咬牙切齿骂着:“放屁!老小子,闭嘴!”

  这时候白朗也慌张地跑过来,说:“东家,咱们真不能再往前走了。”

  我们都愣住了:“咋啦?”

  白朗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前面,前面好像是阴城。”

  “阴城?那是啥?”我不明白了。

  东家他们却停下脚步,谁也没有说话,都站在那里朝着远处看去。远处的老林子里,浮动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看起来扑朔迷离,仿佛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过了一会儿,东家说话了:“那个标记还有吗?”

  “还有。”白朗说。

  “通向哪里?”

  “阴城……”白朗的声音有些苦涩。

  过了好久,东家说:“小七留下,我们几个人进阴城吧。”

  临走前,赵大瞎子把老绝户五花大绑,捆得像一个粽子,然后拍拍手,满意地看了看,说:“看吧,他这回就算是黄大仙转世,会缩骨功,也跑不掉了。”

  我问:“皮子还会缩骨功?”

  “咋不会?鸡窝里只要有圆珠笔那么大小的洞,黄皮子都能钻进去。老绝户逮过黄皮子,搞不好也学会了,所以我得给他捆紧点!”

  临走前,东家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包,交给我藏好。

  我捏了捏,布包里硬邦邦的,是那块铁牌子。

  我看了看东家,不明白他为啥把这东西给我收着,难道他觉得会在里面遇到危险?我张了张嘴,想问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到底也没有说出口。

  东家没说话,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等他们走出几十米远,老绝户张狂地大笑:“一入阴城身是鬼,阎王小鬼靠边站!他们是回不来啦!”

  我浑身打了个寒噤,小心地踢了他一脚,骂道:“别胡扯!”

  他瞪了我一眼,说:“你这个后生仔,毛还没长全,就敢来送死!”

  我说:“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老夫子!”不再理他,自己去旁边的老树下坐着,眯着眼睛养神,也担心着东家他们。这阴城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他们一听到名字就那么害怕?东家为什么坚持要进入?那个鬼脸标记又为何一直通向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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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7:01: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2章 尘封三十年的漠河间谍案(1)


  越想越头疼,索性不再想,我打开背包,掏出水壶,喝了几口水。回头看看老绝户,他的嘴唇裂开了一个个血口子,应该是脱水了,看到我喝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我想了想,把水壶递给他,他赶紧伸手去接,却因为被绳子捆得太紧,身子一歪,摔倒在了地上。

  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个老人,在老林子里遭了那么大的罪,也真够他受的。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扶正他,把水壶凑到他嘴边,他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半壶,后来差点呛到,咳嗽了半天,我给他捶了半天背,他才缓过劲来。

  我苦笑着:“你说你这个老家伙,我在家伺候我们老爷子都没那么上心过!”

  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干咳了几声,讪讪地道了声谢。

  我也有些好奇,问他:“你为啥要害我们?”

  老绝户闷着头,瓮声瓮气地说:“俺没想害你们。”

  我说:“那你为啥把我们带到鬼林子,还引来狼群?”

  老绝户苦笑着:“俺要是有本事召来狼,还能让你个娃娃逮住?”

  也对,这老家伙要是能召来狼,还不顷刻间挥挥手,召来狼群,把我吃得渣滓都不剩下,还能让我在这作威作福?

  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我把绑他的绳子松了一点,让他能抽出点手,又给他拿了点吃的。老头有点意外,但是也没说什么,只顾着埋头吃东西,看来这几天他确实够折腾的。

  我看他也挺可怜,问他:“嘿,你这几天就在这里?”

  他点点头,继续吃东西。

  我忍不住感慨:“你一点吃的也不带,也不怕饿死在这里?”

  老绝户边吃东西边说:“我在前面小树林里,弄了个盐碱池子,下了几个套子,过不了几天,就能逮着狍子啦!”

  我有些好奇:“盐碱池子是啥玩意?”

  他吃得也差不多了,喝了点水,气色好了许多,躺在树底下给我讲。

  原来老绝户那晚上匆忙逃跑,啥都没来得及拿,一路上靠吃着野果子、生鱼,硬撑着来到了这里。在路上,他发现了一块天然形成的盐池,就捡了几块粗盐带在身上。等来到了这里,远离小溪,没法捉鱼吃,就在小树林里设计了一个盐碱池子。盐碱池子是捉狍子和鹿的一种方法。说起来很神秘,其实很简单,就是用水将粗盐巴化开,反复浇在一小块草地上。因为盐分含量过高,那草地很快枯萎了,这块地就成了盐碱地。盐水晒干后,会在地面结上一层盐霜。狍子和鹿对于自然界中的盐特别敏感,它们很远就能闻到盐的气味,然后来舔食。做完盐碱池子,老绝户又把上衣给撕了,用破布搓成了一股细绳,在盐碱池子旁下了几个专门捉狍子和鹿的套子。

  老绝户弄完这些后,就来这边睡了一觉,本想着过不了多久,就能捉到猎物了。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狍子还没捉到,自己反而成了我们的猎物。

  等了大半天,东家他们几个人还没出来,我也有点着急,伸着头朝古堡里看,那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老绝户眯着眼看着那座古城,阴森森地说:“他们恐怕出不来了……”

  我一愣:“为啥?”

  “为啥?”他冷笑着,“你知道那里是啥地方?”

  “啥地方?”

  “阴城!”

  “阴城又怎么样?”

  “哼,连阴城都不知道,还敢来这里?”

  “操,知道又咋啦?”

  “阴城是阎王殿、鬼门关,几人去了几人死,老虎去了也难缠!”

  “阴城还真那么邪门?那里面到底有啥?”

  “嘿嘿,凡是去过阴城的人,都死啦。你说,有没有人知道?”

  “哼!”

  我冷哼一声,其实心里也有点紧张,两只手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着了,狠狠吸了几口,硬是把心里的烦躁压下去了。

  老绝户见我吸烟,显然是烟瘾犯了,把身子凑过去,鼻子吸溜着烟气,身子都轻轻哆嗦起来,祈求地看着我。

  这种常年泡在老林子的猎人,往往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个人影,老林子是寂静的,也是十分寂寞的,这寂寞有时候能把一个大活人活活逼疯了,只能靠平时吸烟喝酒解闷,烟瘾酒瘾极大。这要是烟瘾犯了,真像是瘾君子犯了毒瘾那么难受。

  我抽出一支烟,递给他,说:“给你一支烟,你告诉我这阴城到底是咋回事。”

  那老绝户见我抽出一支烟要给他,激动得仰起身来,听我这么一说,却冷哼一声,把身子转到一边去,看都不看一眼。

  “嘿,还挺有骨气!”我鼻子里哼了一下,还是掏出一支烟,点着了,给他塞进嘴里。

  老绝户眼巴巴看着烟,像是怕我随时会收回去,大口大口吸着,一个个烟圈从鼻孔里喷出来,像是享受了极大的乐趣。

  他缓过一口气,说:“我可没答应你!”

  我冷哼一声:“操,我就当敬老了。”

  老绝户没说话,只是闷头抽着烟,末了,他低声说:“你跟那帮人是啥关系?”

  我说:“啥关系?没啥关系。”

  他说:“没啥关系?没啥关系你能跟他们来这儿?”

  我说:“我就是他们手下一伙计,混饭吃的。”

  他阴阴地看着我:“你这个伙计可不简单啊,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事情!”

  我有点恼火,你他娘的一个老梆子,处处暗算我们,老子给你口烟抽就不错了,你还想咋地?

  我一把夺走他嘴里的烟,骂道:“操,你他娘爱信不信!”

  老梆子使劲咳嗽了几下,啐了一口痰,看了看周围,小声说:“年轻后生,你莫急,老丈我送你一桩天大的富贵怎么样?”

  我哈哈大笑:“天大的富贵?您老人家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我怕没命享!”

  他有些着急,说:“你还别不信,我告诉你,这大山里真有宝!”

  我说:“我当然知道有宝,成精的老虎、人参娃娃、紫貂、灵芝,我有命拿吗?”

  老梆子气得够呛,说:“咳,我不是说这个,我告诉你,大兴安岭里有金矿,我知道一个金子沟,老金客在地底下埋了一大块狗头金!那沟子里,长着成堆的金子菇(别名毛尖蘑,仙蘑菇。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蘑菇,色泽黄嫩,仅在淘过金的地方生长)!你小子只要挖出来,能享几辈子福!”

  我鼻子里哼一声,说:“您还是自个儿留着吧!就这么说吧,就算这大山里真埋着金元宝,就我这身板,怕是还没走到地方,就给狼吃啦!我是没那个命啦!您吧,还是别多想了,能眯一会儿就眯一会儿,待会儿他们几个来了,可不会像我这么敬老!”

  老头听我这样一说,知道再怎么利诱我也不行了,索性眯着眼,背靠在一棵老树上,在那闭目养神,只有眉头偶尔微微颤动一下,说明他也在留意着我的一举一动。

  等了一会儿,实在无聊,想起东家临走时给我的那片铁牌子,就掏出来,想看看能不能琢磨出点什么来。

  没想到,我刚掏出那铁牌子,老头一下子睁开眼睛,声音都变了,挣扎着想坐起来,激动地说:“后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说:“什么?这个呀,铁牌子呗!”

  他激动地说:“快拿来,给我看看!快!”

  我说:“凭啥给你看?”

  他说:“咋?看看也不行?”

  我故意说:“那指定不行啊!这东西是凶器,你老人家待会儿要是发怒,用这东西打死我怎么办?”

  老绝户没办法,换了种口气,苦苦哀求我,说这个东西对他非常重要,请求我看在他那么老的份上,让他看一看。只要我给他看了铁牌子,我让他做什么都行。

  我也有点奇怪,这梆子本来油盐不进,自己一个人在山上守了那么多年,按理说应该清心寡欲、无欲无求才对,怎么会设计圈套害我们?还对这个铁牌子那么感兴趣?

  不行,我得问问!

  我说:“给你看铁牌子也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阴城的秘密!”

  我本来以为他肯定不会答应,没想到他小鸡啄米一般点头:“行,行,你快拿给我!”

  我一看,坏了,这明显敲诈少了,忙说:“别呀,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老头犹豫了一下,眯着眼睛,显然是在考虑,末了,猛然一点头,说:“行!但是你得答应我,绝对不能告诉第三个人。”

  我说:“这个没问题!”

  老头有点失神地点了点头,但是目光转眼间就坚毅了,催着我要铁牌子。

  我把铁牌子收了起来,绕着他走了一圈,说:“不行,你得先告诉我,我才给你。”

  老头子也急了,骂道:“你这个后生小子,老汉怎么可能骗你!”

  我摇了摇头,说:“不行,不行,现在东西在我手里,你自己选吧,是说还是不说。你不说,我可睡觉了。”

  说完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装作要躺下睡觉,那老头气得七窍生烟,但是也没办法,最后说:“罢了,罢了,我说,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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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7:01: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3章 尘封三十年的漠河间谍案(2)


  我乐了,一下子坐起来,听他讲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头让我给他点了一支烟,塞进嘴里,狠狠抽了一口,大半截烟就没有了。

  他缓缓吐出烟气,眯着眼睛看着远方的山,用一种古怪的音调缓慢说起来——

  现在说起来,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后生仔,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我以前是当兵的,山西兵,太原参的军。在辽宁黑山训练了三个月,就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去了大兴安岭。那时候,中国和苏联关系不好,珍宝岛随时可能会打仗。大兴安岭靠近边境线,新兵都被打发到那里,做炮灰了。********命令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第三、六、九师开进大兴安岭,作为战备,要在这片原始森林里打通一条生命线,就是后来修建的大兴安岭到漠河的那段铁路。

  我那时候被分配到铁三师直属部,负责防卫工作。后来为了配合大兴安岭深度开发樟岭到漠河的铁路,去塔河驻守了两年。

  那时候,塔河连续发生了多起特务破坏事件。有特务用手榴弹炸毁了一辆“解放牌”汽车,炸死了几个人。甚至在军首长坐着火车去大兴安岭巡视时,铁路沿途曾不断升起照明弹,弄得人心惶惶,还以为苏修打过来了。

  为了尽快揪出隐藏在部队里的特务,保卫科好多人被下放到当地部队、铁路勘探队,暗中搜查特务。通过排查,很快锁定了几个嫌疑人,几个有间接海外关系的铁道兵,底子不干净的工人,还有几个苏联留学回来的勘探专家。这些人都被我们用各种手段隔离、监控起来。

  但是即便我们采取了那么多严厉措施,来历不明的信号弹还是源源不断从原始森林中升起。专家说,这些信号弹颜色不一,高度也不同,分别代表了不同的意义,这是在给苏修汇报铁路修建情况,好让他们可以派特工来炸掉铁路。

  我们又开始了新一轮拉网式排查,根据信号弹出现的位置,基本上确定,问题出自修建铁路的第一拨人员身上。他们属于修路的先头兵,主要负责地质勘探,以确定铁路修建路线等。为了调查出间谍,我受组织委派,进入了这支勘探队伍。

  那时的大兴安岭,才是真真正正的原始森林,除了鄂伦春、鄂温克、达斡尔等极少数游猎部族外,根本没有半点人影。到处都是半间屋子那么粗的大树,老虎、豹子、黑瞎子随处可见。负责任的讲,当时那一大片原始森林,恐怕在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进去过。里面到底有什么,存在什么危险,谁也不知道。但是大家的斗志都很高,没有人怕,更没有人退缩。

  当时修建铁路的,分为几拨人。第一拨人负责勘探,拿着指南针,扛着水准仪,勘察地形,测量路线,然后一一标记好铁路路线。第二拨是油锯手,随着测绘路线跟进,放倒沿途的大树,用推土机推出路床,给后面的修路扫清障碍。第三拨人则开始大量砍伐树木,用原木垫平道路,完成最原始的铁路路基修建。

  很明显,第一批勘探队员是最危险的。为了保护这些工程师,部队专门派遣了士兵,拿着冲锋枪随身守卫。我当时就作为保护人员,混入了勘探队中。在这第一拨勘探队中,竟有一个女人,前公派留苏人员,很年轻的地质勘探专家。她姓姬,大家都叫她姬工。姬工在苏联留过学,又在勘探第一线,自然成为我的重点怀疑对象。姬工的人缘很好,身为勘探队唯一的女人(还是个美女),专家,从不搞特殊化,吃住都和工人在一起,不摆架子,做事也细致认真,让大家都很佩服。

  我当时还年轻,一腔热血,满脑子都是捉敌特立功,所以几乎一刻不停地跟着姬工,监视着她。姬工作为勘探专家,经常要去第一线考察地形地貌,有时还要去大山深处,观察河流走向,岩石地貌,反正不管她去哪里,我都跟着她。那时候,原始森林里还没有路,作为千百年来也许是第一次踏入这荒蛮森林的人,我们常坐在溪水边,坐在大石头上,看着这茂盛的森林,肥沃的土地,想象着铁路开通后的情况。有时,姬工会给大家讲一些苏联留学的事情,以及一些地质勘探知识。她渊博的知识,以及高尚的品格,都让我发自内心地敬佩。

  我相信,这样单纯且善良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是敌特。

  后来,我对她的这种敬佩之情,渐渐变成了爱慕。

  那时候,我还年轻,对于感情也没有经验,只是怀着一种单纯的美好愿望,希望她能幸福、快乐,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知道,我只是一员小兵,她是著名的留洋专家,我们之间存在不可弥补的差距。所以这种感情,我一直深深埋藏在心底,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好多时候,我什么也不干,就悄悄躲在一旁,欣赏着她的样子,她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托一下眼镜框,她愉快地看着铁轨,她对着流星虔诚许愿,都让我如痴如醉。

  也是因为我对她如此着迷,关注她的任何一个细节,才发现,姬工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仿佛有一股神秘力量,在默默保护着她。

  她热爱一切动物,在我们伐木时,树上经常有鸟窝掉下来,她会将鸟窝仔细收集起来。要是鸟窝中有未碎的鸟蛋,或雏鸟,她都要央求别人,将鸟窝重新放回到未砍伐的大树上。这个差事,常常落在我的头上。

  开始时,我只觉得她热爱动物。后来我才发现,动物也同样热爱她。随着一步步深入森林腹地,我们开始遭受到动物的攻击。有时候是营地,有时候是在勘探路途中、砍伐树木时,会有凶猛的野兽扑过来。我有几次差点被野猪拱翻,还有一次被狼咬伤了肩膀。几乎所有队员身上都留下了不同程度的伤痕,唯独姬工没有。

  不仅没有伤痕,她甚至从未遭受过野兽的袭击。不管是什么时候,暴怒的野兽从不向她发起攻击。甚至有时候,动物会绕开她,朝其他人恶狠狠扑过去。虽然如此,我还是很担心她会遭遇野兽袭击,所以将帐篷搭在了她附近。

  我惊奇地发现,她住在哪个帐篷里,野兽就不会袭击那个帐篷。

  开始时,我以为是她对动物的善心保佑着她,或者是我每天为她祈祷起了作用(我每天都祈祷她平安幸福),后来我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简单。

  有一次,我们两人前去探路,走到了一个小山坡上。大兴安岭有许多这样的小山坡,差不多两三米高,下面是一个缓坡,斜坡上是一层厚厚的枯草。

  姬工见斜坡并不陡,便起了童心,坐在草地上,让我在后面轻轻推她一下,从斜坡上滑下去。

  我的心怦怦直跳,脸都红了,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姬工的身体。

  平时勘探中,偶尔遇到大斜坡,总有工人伸出手拉姬工上来。这类事情总让我非常眼红。但是我始终没有勇气伸手拉她。

  我小心翼翼推了她一下,姬工咯咯笑着,顺着草坡滑了下去。滑到大约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坐在那一动也不动,低头看着什么。

  我问她怎么了,想过去看她,她突然叫起来,让我快跑,千万不要回头!

  她的声音短促、焦急,像遇到了危险。我当然不可能丢下她,反而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冲下草坡,还没冲到她身边,就发现她身边涌出一股黄雾,一下子包裹住了她。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简直停止了跳动。我当时在她身边,自然看得清清楚楚,那包裹着姬工的,并不是黄雾,而是大山里最恶毒、最危险、最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蜂子。

  大山深处的毒蜂子,有小指头般大,毒性很强,七八只就能要人的命。

  这毒蜂子最爱把窝筑在朝阳避风的斜坡上,姬工刚才在滑过草坡时,正好经过它的巢穴,把它压塌了,现在这毒蜂子纷纷从巢穴中爬出来,像是刮起了一阵黄旋风,少说也有几百只,这一次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了她了。

  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想都没想,马上脱下外套,冲着毒蜂群就是一阵猛烈抽打,并大声吼叫着,让姬工趴在草丛里装死,千万别动!我好不容易冲进毒蜂群,把外套蒙在她头上,又从地下胡乱摸了根木棍,朝着蜂群打着,骂着,吼叫着。

  毒蜂子很快包围了我,在我眼前狂乱舞着,脖子被狠狠刺进一根灼热的毒刺,疼得我眼泪立刻流了下来。紧接着,我头上又狠狠挨了几下,像针扎一般,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就晕过去了。在我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我尽量张开身子,压在姬工身上,想为她尽量挡住毒蜂子的攻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醒过来,觉得脑浆像被人用棍子搅过一样,抽抽地疼,喉咙里也像火烧一样。我努力睁开眼,却感觉眼睛肿得像胡萝卜,眼泪哗哗往外流淌,怎么使劲也睁不开。我怕自己是瞎了,伸手去揉眼,手却被人轻轻握住,一个声音温柔地说:“你的眼睛没事,明天就好了。”这是姬工的声音。

  想着自己的手被她握着,我的脸红了,讷讷地说:“姬工……我……”姬工说:“谢谢你救了我……”我脑子里晕沉沉的,还没反应过来,说:“我救了你?我救了你吗?”姬工说:“是的,你救了我……你为了救我,差点被毒蜂蜇死……”我才回想起来当时的一幕。姬工有些哽咽:“……谢谢你,你挡住了毒蜂子,不然我早就死在那里了……”我才松了一口气,说:“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姬工愣了一会儿,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说:“你尽管说!”她说:“这次事故比较大,部队一定会追查下来。要是有人询问当时出了什么事,你能不能不提到我,就说是你自己遇到了毒蜂?”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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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7:02: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4章 尘封三十年的漠河间谍案(3)


  当时我想的简单,觉得她应该是怕这样的事故影响她的前程,这个我理解,而且这次本来就是我自愿去救她,怎么还会牵扯她?

  过了两天,我身上的肿胀消下去了,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给我治疗的队医一脸的不可置信,据他说,我这次起码被二十多只毒蜂子蜇了,这些毒素够我死两三回了,可是我不仅没死,反而两天就能下床了!

  我当时心里想着,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伤愈后,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姬工看我的眼神中,也渐渐多了一种东西。

  有时候,姬工会让我扒下伐倒的白桦树的树皮。白桦树的树皮很软,也很白,晒干后,很像一张洁白的宣纸。在大兴安岭插队的知青,有时候会用这样的白桦树皮写信。姬工常常在白桦树皮上抄写一些诗句,偷偷给我看。

  在当时,这算是小资情调,会遭到残酷的批斗。但是我很喜欢,常常为这些单纯的诗句感动得流下眼泪。

  我还记得,姬工曾抄写过俄罗斯诗人普希金的一首诗送给我。在好多个夜晚,我读着它,默默流泪。其实在那时,姬工就已经暗示了结局,只不过我却始终不肯承认。

  一直到现在,我还能完整背下来那首诗:

  我曾经爱过你——

  爱情,也许

  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

  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

  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

  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爱你

  后来,她经常一个人出入林子,还不让我跟去,说她自己没有问题。直到最后,我才明白她那句话中包含的深意。

  有一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枕着双手,看着她的帐篷,怎么也睡不着。

  下半夜,突然听见她帐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怕是野兽要袭击帐篷,急忙套上衣服爬起来,却发现她一个人走出了帐篷。

  这深更半夜的,她独自一人走出帐篷要去哪里?我怕她遇到危险,于是轻轻跟在她身后,借着熊熊燃烧的篝火,看见她绕着帐篷走了一圈,看看左右没人,竟顺着小径,直奔黑乎乎的丛林中去了。

  我吓了一跳,别说深夜进入丛林,就是大白天三五个人结伴进去,也可能遭到野兽袭击,她一个人大半夜闯进去,还不是送死?

  我大吃一惊,也跟着她闯进了丛林。

  林子又深又密,虽然那天夜里有明晃晃的月光顺着稀稀疏疏的林间透过来,但是四周影影绰绰,都是黑黝黝的大树,要去哪找人?正想着,就听见前方林子里嗤啦一声响,紧接着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冲到半空中炸开,火光四溅。

  我一下子惊呆了,这分明是有人在林子里发射了一枚信号弹。

  这发射信号弹的人,除了姬工还有谁?

  怎么也没有想到,单纯善良的姬工竟然真是敌特,我一时间血气上涌,忍不住几步冲过去,果然看到了前面站着的姬工。

  姬工见到我,有点慌张,说:“你听我解释……”

  我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听见不远处帐篷那边一阵嘈杂声,大家应该都被这枚信号弹惊醒了,马上就要来这里搜查了。

  姬工拉起我,说:“走!”

  我跟着她一路向密林中跑,不知道跑了多远,才停下来。

  前方是一条小溪,月光温柔地照在河水上。天上有一个月亮,水里也有一个月亮。突然传来一声鸟叫。小溪水哗哗流淌着,满河碎银。

  姬工看着河水,说:“我不想骗你……所以我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我能向你保证,我绝对不是敌特,也没有做任何损害国家的事情。”

  我点点头,我相信她。

  即便她是敌特,那又怎么样?

  我只知道我爱她,这就够了。

  我冷静下来,问她接下来怎么办,大家在清点人数后,肯定知道我们失踪了,待会儿要怎么解释?

  姬工却凄然笑了,说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要走了,谢谢我对她的照顾。

  我回去后,可以说她是间谍,我是为了抓捕她才来的林子,反正她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

  我一时间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抓住她的手,问她要做什么,如果她真是间谍,那也没关系,我愿意和她一起走。

  但是她坚定地摇摇头,说我已经陪伴她走了很久了,剩下路,她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说完这句话,她挣脱我的手,开始缓缓向后退去。

  我再也忍受不住,不顾一切跑过去,想追上她,紧紧抱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她分开。

  她摇着头,往后退着,渐渐隐入到黑暗中。

  随着她缓缓向后退去,她身后出现了一只只亮晶晶的萤火虫,萤火虫越来越多,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绿幽幽的亮点。

  走近后,我才发现,在她身边飞舞的根本不是什么萤火虫,而是一只只绿莹莹的狼眼!

  你能相信吗?那时候,深山中跑出来足足有几百头狼,这些穷凶极恶的狼,竟然老老实实守护在她身边,一动也不动。

  我一下懵了,大脑里一片空白,看到一群狼围着她,想都没想,当时就朝着狼群开枪了。

  一扣扳机,只听啪嗒一声,枪却熄火了。我赶紧往下退子弹,刚打开枪膛,就听见“嗖”一声,一匹狼旋风一般朝我扑过来。

  这时候,姬工低喝一声,那匹狼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下来,恼火地哼唧几声,转身跑回到了她身边。

  我完全惊呆了,这些狼,这些狼竟然听从姬工的指挥!

  一瞬间,一幕幕的景象浮现在我面前,野兽从来不会攻击姬工,我能在毒蜂子群中死里逃生,姬工不让我告诉别人她被野蜂群攻击的事,姬工说她在森林里很安全,让我不用担心她……

  我终于站住了,死死咬住嘴唇,肩膀剧烈耸动着,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姬工微笑着,摇着头,缓缓向后退去,退到了狼群中,狼群簇拥着她,长嚎一声,带着她冲向密林深处……开始时,还能看到一个个微弱的亮点,后来亮点渐渐消失在黑暗中,最后,就彻底消失了……

  姬工走后,我失魂落魄,随便找了个借口,又回到了伐木队。就这样,一直到铁路修好,她再也没有出现过。而在她走后,那古怪的信号再也没有出现过。也许,姬工真的隐入了森林深处,再也不会出现了。

  后来,上级让我回到部队,我舍不得离开她,就做了逃兵,背着枪和弹药,逃到大兴安岭深处做了猎人……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老绝户讲述这个故事时,用了一种低沉的压抑的声音。他不厌其烦地强调每一个细节,显得细腻又真实,好几次都将我带回到那个特殊的年代,尤其是他们之间纯洁强烈的爱情,更是让我感动,我几次都听得眼角湿润,背过身去用手背偷偷擦拭了几次眼角。

  真没想到,这么一个怪人在山上孤零零待了几十年,竟然是为了当年一桩爱情。不过我也有些怀疑,这种人简直要成圣人了,本该无欲无求才对,怎么还会设计害我们?

  我问他:“那么多年来,你就一次也没有见过她?”

  他失神地摇了摇头,没说话。

  我又问:“你说徐……姬工能控制狼,这怎么可能?”

  他冷笑了一下,扭过脸看着我:“你觉得我在诓你?你这个光头小子,我骗你干吗?你能把我放了,还是能给我养老送终?老汉我诓人,还会编出这样一个四六不着调的东西?”

  想想也是,谁要是想编故事骗人,起码也要编一个简单可信的。这样一个近乎神话般的故事,确实很难让人相信。我有点脸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奇怪,这狼怎么会听人的话?”

  老头狠狠吸了一口烟,说:“不怪你不信……要不是当年我亲眼看到,老汉也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事情……”

  我又想到了一个破绽,问他:“要是姬工受到狼保护,你应该感谢狼才对,怎么还那么恨狼?”

  他却怔怔地说:“我不恨狼……”

  我有点迟疑地说:“我怎么听赵大瞎子说,你平时最爱杀狼,连狼崽子都不放过?”

  他看着远方起伏的山峦,说:“我知道……她一直没有走出来,还和狼生活在一起……再不济,这些狼也是她的眼睛,会给她传递消息……我拼命杀狼,是为了引起狼的注意,也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她早晚会知道我一直在这里,还在等着她……”

  我有些震撼,这么多年来,这个顽固的老头在山里疯狂杀狼,甚至得了一个“老绝户”的称号,竟然是为了引起狼群的注意,进而将这个消息带给那个神秘的女人,这可真算是用心良苦了。

  我看着他,他伛偻着身子,头发全白了,额头上的皱纹深得像核桃,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看着我,有些紧张地说:“你……能不能给我看看那个铁牌子?”

  我才反应过来,赶紧把铁牌子递给他。

  他抓住铁牌子,眼睛里像放了光,先反复看了几遍,最后死死盯住铁牌子上的编码。

  我小声问他:“这牌子有什么问题吗?”

  他顿了一下,说:“她……她身上,也有这样的铁牌子。”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铁牌子,放在手掌中,我才发现,他的铁牌子果然和我们拿到的铁牌子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姬工也是那个组织的老兵?这显然不太可能。

  我狐疑地看着老绝户。他苦笑了一下,说:“这个铁牌子是在她走了之后,我偷偷在她帐篷里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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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7:02: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5章 尘封三十年的漠河间谍案(4)


  我吃了一惊:“难道说,她真是特务?”

  老绝户摇摇头,痛苦地说:“不是……我相信她不是……她没有害过人……”

  我说:“那她身上怎么会有照明弹,还要千方百计混入铁道兵中?”

  老绝户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是这么想的,她应该属于一个势力非常强大的组织,那个组织派她进入勘探队,也许是想让她寻找什么,但是最后她被我发现了……”

  我也叹息了一下,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她已经离开了这里?”

  老绝户斩钉截铁地挥了一下手,说:“这绝对不可能。”

  我问:“为啥?”

  他说:“你觉得我一个老头,咋能一个人在这样一个老林子里活那么久?”

  我说:“你枪法好呗!”

  老绝户苦笑了:“枪法好?大兴安岭十月就开始大雪封山,门都出不去,你枪法再好有啥用?还不一样得饿死在家里?”

  想想也是,有谁能靠一个人打猎,就储存起半年的食物,这除非是一口气打到几十头黑瞎子,或者直接灭掉一个野猪群。这种概率几乎不可能,别说黑瞎子、野猪群杀伤力惊人,就算是他侥幸撞上一次大运,怎么可能每年都这样撞上?

  我问他:“你是不是在山上也种地,或者把猎物拿到山下换粮食?”

  老绝户还是摇头:“我一个逃兵,不被抓走就不错了,哪还敢下山?再说,我也不愿意下山,哪怕一会儿都不行。”

  我彻底惊讶了:“那是靠啥?”

  老绝户沉默了一下,缓缓吐出一个字:“狼。”

  “狼?!”我不明白了,“你是说靠杀狼吃狼肉吗?有那么多狼可杀吗?”

  老绝户说:“你没弄懂我的意思,我不是说杀狼,我是说狼会给我弄吃的。”

  “啊?!”我吃惊得一下站起来了,“狼给你弄吃的?!这怎么可能?!”

  老绝户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敢相信吧,我开始也不敢相信……在老林子里的第一个冬天,我差点饿死,外面的雪堆得有一米厚,门都推不开,就听见外面狼嚎了一夜,在外面砰砰撞门,第二天我费劲巴力把门撞开,发现外面放着一堆松鸡,还有一头半大的鹿……从那以后,每过一个月,这些狼群都会来一次,给我送吃的……”

  我惊讶了:“难道这些狼是——”

  他点点头:“应该是姬工让它们送过来的。”

  我更加惊讶了:“难道说姬工真的能与狼沟通,驾驭狼群不成?”

  老绝户答应了一声,说:“我以前在部队时,听人讲过,古代有人能和动物沟通,甚至能支派动物给他干活。我以前还不信,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人!”

  我也很惊奇,刚才听老绝户说有狼群保护着姬工,我以为是他在吹牛,或者说是巧合,没想到她竟然真能驱使狼群,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再想想,这个也不能说绝对不可能,我身边不就有活生生的例子吗?

  赵大瞎子就能驯鹰、赶鹰,山魈也能听懂狼语甚至和狼对话,姬工无非是和他们一样,只不过比他们更加专业罢了。

  我问老绝户:“那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有找到过她吗?”

  老绝户有点迟疑地说:“有几次,我好像是见到她了,又好像不是……”

  我有点搞不明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还有什么像不像的?难道说姬工整容了,老绝户认不出来她了?

  老绝户摇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些狼给我送吃的时,我跟踪过它们——”我一拍大腿,说:“对呀,它们肯定会在雪地上留下脚印,跟着它们走,不就能找到姬工了嘛!”老绝户继续说:“——这群狼很狡猾,它们知道我一直在跟着它们,所以干脆在大山里给我绕圈子,绕了一圈又一圈,把我完全转晕了,最后甩开我,把脚印和其他狼群的脚印混在一起,让我怎么也找不出来……”

  我皱紧了眉头:“没想到这些狼的智商会那么高,不仅会打游击战,甚至连反追踪都会,这下子难办了。”

  老绝户阴阴地笑了一下:“畜生毕竟是畜生,它们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我照样有办法让它们带我去老巢!”

  我忙问:“什么办法?”

  老绝户说:“很简单,我在墙上挖了个洞,晚上狼群给我送吃的时,在洞口放了一枪,打断了一匹狼的腿。这狼腿一断,它就跑不远了,只能往回赶,还会在雪上留下血迹,它想和其他狼混淆也混淆不了了。”

  我有点吃惊,按说这些狼冒着大雪,将辛辛苦苦打来的猎物送给老绝户,等于救了他一命,他竟然还会打伤狼,不仅是恩将仇报,简直可以说是为了见姬工有点丧心病狂了!

  老绝户却浑然不觉,依旧恶狠狠地说:“我打伤了那头狼,也没敢耽搁,当时背着猎枪就撞开门冲了出去。那些狼恶狠狠盯住我,像是随时会扑过来,把我撕成碎片。不过我不怕,我知道它们不会伤害我。果然,它们徘徊了一圈,转身朝山谷中跑去。

  “那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加上满地是雪,依稀也能看到地上留下的滴滴答答的血迹。我戴好皮帽子,裹上大衣,怀里揣着早就烤熟的肉干,跟着血迹没命一样往前跑。好在大兴安岭虽然老林子厚实,但是多是小山坡,我连滚带爬地翻过几座小山坡,又穿过一道道密林,最后血迹渐渐消失不见了,好在这时候我已经知道这群狼去了哪里。”

  我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问他:“去了哪里?”

  他却没有回答我,还在那儿回忆着:“我本来以为,姬工也会像我一样,在山上搭一间小房子,住在那里,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到了那里!

  “我足足跑了一天,一口水没顾上喝,就想要一个结果,没想到熬了那么多年,等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我当时又气又急,眼前一黑,一下子晕倒了过去。

  “我晕倒的一瞬间,心里还想着,这次可再也醒不过来了,好在能死在离她那么近的地方,也不算白来这里许多年了。要知道,咱们这疙瘩冷啊,冬天能冷到零下四十多摄氏度,别管你穿了多厚的皮袄,你一旦在这雪地里睡了过去,人一准儿变成了冰雕,要到来年夏天,人才能解冻。没想到,等我再醒来时,发现身边暖乎乎的,左右一看,发现身边生了一堆火,一截大木头在火里噼里啪啦响着,看样子已经烧了半天了。爬起来看看,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雪地里,身下还垫着厚厚一堆干草,难怪自己没被冻死,原来有干草和篝火保暖。

  “不管这狼有多聪明,它肯定不可能给我叼来一堆干草做床,更不可能会生火,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我晕倒时,姬工来过了,并且为我做了这些!

  “我再也受不了,在那儿疯狂叫喊着姬工的名字,叫得嗓子都哑了。又在那里守护了好多天,她却始终没有再次出现,我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从此以后,每年都要去那里几次,希望能遇到她。”

  我再次忍不住问他:“她住的地方到底在哪儿?你为啥不冲进去找她?”

  老绝户往我身后一指:“她住的地方,就是这里。”

  我一下愣住了,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可能住在这里?这里不是阴城吗?”

  老绝户眼神复杂地看着那里,说:“不错,她就住在阴城。”

  我说:“可是你说过活人不可能进到那里啊。”

  老绝户说:“阴城是阎王爷收鬼兵的,活人哪能进去?那阴城城门里嵌着一把巨大的鬼头刀,活人一进去,鬼头铡刀就会掉下来,把人切成两半,人就变成鬼了!”

  我说:“但是你说,姬工就是进去这里了,这又是咋回事?”

  老绝户冷冷地说:“怎么回事?姬工当然能进去,她又不是人!”

  啥?姬工不是人?那她是啥?是鬼,还是妖怪?我彻底搞不懂老绝户了,我在想着他是不是一个人长年累月待在深山老林里,把脑子给待坏了,甚至是出现幻觉了。别急,先问问他再说,这老家伙说的话虽然不一定对,但是应该对这里也有了解,先探探他的口风再说。

  “他们出不来了……”老绝户看着阴城,平静地说。

  我着急了:“这阴城里到底有啥,你快说!”

  他却不紧不慢地说:“你知道我当时为啥没进去?”

  这节骨眼上,他还要给我卖关子,我着急地说:“我哪知道?!”

  他说:“我当时还没跨进里面一步,就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狼,至少也有几百只,恐怕再往里面迈进去一步,马上就能撕碎了我。”

  我说:“狼不是不伤害你吗?”

  他摇摇头:“这些狼不一样。”

  我问:“哪里不一样?”

  他说:“它们的眼睛都是红的,是吃死人肉长大的。”

  狼吃死人肉眼睛会变红这个说法,在我姥爷家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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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7:03: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6章 尘封三十年的漠河间谍案(5)



  姥爷讲过,他从前住的地方,挨着一个小荒山,小荒山下有一个乱坟岗子。那年月,世道乱,路上经常有死倒(指冻死、病死、饿死在路上的行人),或者是养不活的孩子,就用芦席一卷,挖个半米深的坑,胡乱埋在乱坟岗子里,连口薄皮棺材都混不上。半夜时,常有狼和野狗去乱坟岗子,扒出尸体,吃人肉。据说这狼吃完死人肉,眼睛会变红,看起来像充了血。姥爷说,不光是狼,野狗要是吃过死人肉后,眼睛也会变红,对人充满了攻击性(我觉得,这些狼或狗应该是得了狂犬病,所以眼睛红,充满攻击性)。

  按照老绝户的说法,阴城里竟然有几百只这样的红眼狼,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大兴安岭所有吃过死人的狼都跑到这阴城里做守卫来了?那这阴城到底是啥地方?狼群大本营吗?

  我问老绝户:“你等了那么多年,能忍住不进去?”

  老绝户眼神闪烁:“那么多狼守在那儿,我有啥办法?”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按照老绝户的说法,他当时已经有点神经错乱了,这点从他打伤给他送食物的狼就能看出来。我就不相信,这个偏执狂能这样简单就被狼给吓住,硬是没进去?再说了,他言语中也不怎么怕狼,从他那么多年疯狂屠杀狼就能看出来。

  还在想,老绝户转头问我:“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一愣,想着我们也是误打误撞,跟着那个神秘标记进来的,但是这个事情不能告诉他,就敷衍着,说自己就是个小跟班,哪懂这些,还不是跟着他们进来的。

  老绝户意味深长地说:“随便跟着他们就进来了?你这个小跟班可不简单啊。”

  这时,阴城里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后来声音就没有了。

  “糟了,东家他们遇到危险了!”

  我一把抓起弓弩,就要冲进去,却不防被老绝户一把拽住了:“你小子不想活了?!”

  我冷静下来,这阴城被他说得那么邪乎,要是连白朗和赵大瞎子都顶不住,那我去了岂不是白白送死?但是这样在外面干着急也不行呀,他们要是出不来了,我自己也肯定出不了山,怎么都得救他们出来。

  我问老绝户:“怎么把他们救出来?”

  老绝户冷笑着:“我早说过,‘一入阴城,阎王不收’。你不用等了,他们出不来了。”

  我大怒:“放屁!老子就不信,那么多年来,你就没进去过?!要是进不去,你还死守在这里几十年干吗?!”

  老绝户被我说中心事,脸色渐渐阴下来,在那闷着头狠狠吸着烟,没有再说话。

  我左右踱着步,焦急想着,老绝户这老家伙绝对有问题,他那些恋爱故事也很有问题。这样一个阴险狡诈的人,能这样死心塌地守在大山里等一个女人?不过这阴城看来确实不简单,我要是贸然冲进去,恐怕用不了一时三刻,自己先撂在那里了。看来还得借助这老家伙。

  我用弓弩顶着他,让他起来,跟我进阴城,也放了狠话,且不管这阴城是不是阎王殿,他要是敢不进去,老子立刻就让他先去见阎王。

  老绝户开始还假装不愿意,后来就跟我讲条件,让我必须先给他松绑,他才能带路。

  我一阵冷笑,这老梆子跟我详详细细扯了那么多陈年往事,还不是想取得我的好感,让我放他进阴城。这次我同意带他去,他巴不得呢,还想跟老子讲条件?何况我要给他松了绑,恐怕老家伙立马先废了我。我还是先押着他,等见了东家他们再说吧。

  老绝户在前,我在后,两个人开始往阴城方向走。

  阴城被一团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从远处看,像是座被山雾缭绕的巨型城堡,气势恢宏,显得非常神秘。走近后才发现,原来阴城修建在一个巨大的山体裂缝中,这裂缝很大,足足有几千米宽,看起来像是大山从中间撕裂了一个大口子,从里面冒出来一座城堡。裂缝中源源不断渗出阴冷的白雾,雾气翻滚,冷得刺骨,一座黑色的古城时隐时现,看起来真像是一座建造在阴间的死城。

  老绝户见我一头汗水,冷笑着:“后生仔,怕了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冷哼一声:“少废话!这底下怎么有那么厚的雾?”

  老绝户说:“这不是雾。阴城底下连着阎王殿,流的是黄泉水,这上面飘荡的都是孤魂野鬼!你仔细看看,这哪是雾气,都是旋风,旋风就是鬼魂,这些就是阎王殿里受苦的小鬼!”

  虽然明知道他在胡扯,但是在这样阴森恐怖的环境中,我也有点腿脚发软,阴冷的雾气盘旋上来,围着我们打旋,我逼着他赶紧走,不要给我瞎胡扯。

  边走,边打量着周围。这里的地形非常怪,像是发生过地陷,一大块土地陷入到几百米深的地下,形成了一个落差几百米的小型盆地,或者说是天坑。天坑四周都是起伏的山坡,山坡上生长着参天老树,树枝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藤蔓从树上覆盖下来,将这里遮了个严严实实。要不是我们机缘巧合跟着鬼脸标记进入到这里,又有老绝户知道路线,恐怕就算把大兴安岭翻过来一遍,也找不到这里。

  我有点拿不准,这里像是发生过大地震,山体滑坡产生了地陷,把整个阴城给吞进去了,它现在藏在几百米深的悬崖下,深不见底,我们怎么下去?老绝户却很有把握,说这底下看起来邪乎,其实底下有条小路能过去。

  我们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穿过前面的老树圈子,那里有一条山沟,我们顺着山沟一路走到底,下面就是阴城。

  走了一会儿,果然见到了一个老树林子。老林子虽然大,却只有稀稀拉拉的十几棵树,每棵树都粗得邪乎,足足有一间屋子那么粗,露出地面的树根,像虬龙一般在地下盘绕着,有的树根就有合抱粗。真是不可思议,这简直不像是树,倒像是一根根巨大的石头柱子。

  后来我查了一下资料,才知道,大兴安岭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的大规模采伐大会战,1987年又发生了大火,几乎烧光了原始森林中的大树。这里能有这样粗壮的老树,说明我们已经深入到了大兴安岭的最深处。在当时,我们应该到了大兴安岭北部,与俄罗斯接壤的额尔古纳河附近,这里是大兴安岭唯一一块没被砍伐过的原始森林。

  翻过巨大的树根,在厚厚的草棵子里走了一会儿,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我摔倒在地上,好在地下全是腐烂的树叶,松软软的,也不觉得疼。扒开树叶看看,底下有一座很小的石碑,石碑上雕刻的字迹已经风化了,一点也看不清楚。

  石碑?这里怎么会有石碑?

  在四周试探着踩了一圈,又发现了几个石碑,扒出来看看,这些石碑都有年头了,边边角角都风化了,字迹模糊不清,还有的上面结了层厚厚的青苔,我一连看了好几个,都没有看出来究竟。

  老绝户冷眼看着我,后来就说:“别看了,都是回不去家的苦命人。”

  我问:“你知道这是谁的墓?”

  老绝户说:“你看看这些墓碑,有啥不对的地方?”

  我仔细看了看,这些墓碑除了时间久远,好像没啥不同。

  老绝户提示:“你仔细看看,墓碑对着哪里?”

  我恍然大悟:“这些墓碑都对着东南方。”

  老绝户站起身:“这些都是回不去家的女人,墓碑对着家,死后魂才能回去。”

  他给我讲了讲,我才明白。

  原来大兴安岭北部地下,有不少银矿、锡矿、金矿,尤其是金矿,从清朝时候就开始开采,吸引了好多民间的淘金客、矿工,采金这行业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行业,说不准辛苦几年一分也不得,也说不准挖出来狗头金一夜暴富,这个地方很快聚集了好多人,最鼎盛时甚至聚集了几万人,伴随着这几万人而来的,是一些配套的服务行业,比如饭店,比如青楼。这些墓碑下面就是死在这里的青楼小姐的坟冢,有六七百座那么多。

  我看了看,碑上很简单,只是雕刻着一个人名,名字也明显是艺名,比如花子、美名子之类,看起来像是东洋人的名字。

  我有点感慨,又有些奇怪,这地方既然曾有过那么多人,怎么会没有发掘这座阴城呢?

  老绝户却冷笑一下,让我看清脚底下。

  下山的路虽然陡峭,却一点也不难走,路上长满了青草,一级级向下,倒像是被人修砌好的土阶一样。我好奇地用匕首往下插了一下,插了大约有一指深,就碰到了坚硬的石头,插不动了。

  老绝户说,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后来他用刀子往下挖了挖,发现下面还真是巨大的青石板,看来这里真是古人修建的石阶,只不过日久天长,落叶落在石阶上,腐烂成了泥土,又长出来了青草、灌木,看起来就像是荒地一样。

  我暗暗吃惊,这样看来,这阴城并不是什么鬼城,而是一座隐藏在大山深处的古城,甚至是座古墓。这古城如此气势恢宏,我们之前经历的闹鬼的林子、错综复杂的河道、葡萄沟,都像是在秘密守卫这座古城。

  有谁会把古城建在深山里,而且还是大山缝隙中?难道说这是座古墓?那姬工和小龙女一样,都是古墓派的?

  不对,不对,估计这古墓原本修建在大兴安岭的地下深处,因为地震等原因,山体滑坡、开裂,将它给露了出来。

  老绝户倒是很冷静,他缓缓走着,只是偶尔凝神看着浓雾中那个巨大的黑色影子时,表情有点呆滞,显示出他内心也有些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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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7:04: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7章 一入阴城,阎王不收(1)


  没想到,阴城给我的第一印象竟然是失望。

  从上往下看时,这座黑黝黝的古城被笼罩在浓厚的白雾中,又处在大山裂缝里,显得神秘又超脱。一路上,我对它做了许多猜测,想着它也许是一座巨大的古墓,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它竟然就是一座普普通通、规模不大的古城。

  不客气地说,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大号的旧仓库,甚至比仓库还要矮,只有两米多高,用大块的条石砌成。我有些失望,就这破地方,活脱脱一个屯粮食的仓库,还叫什么阴城?!老家伙不会在骗我吧?

  老绝户却表情肃穆地看着这座古城,眯着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久久没有说话,看样子还真不像是骗人。

  我忍不住问他:“这……这就是阴城?”

  老绝户点点头。

  我干咳一声,说:“我怎么觉得它像个仓库,看起来也没啥可怕的啊?”

  老绝户面无表情地说:“可怕不可怕,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有点不服气,都到了这时候了,这老梆子还敢跟我装丫,待老子进去后,要是没事,非得把他给绑在树底下,嘴里还得塞条臭袜子。

  背着手沿着古城转了一圈,想找城门,走了好远,发现那城墙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我找了一块高地,往前使劲看,就看见巨大的条石,码得严严实实的,大得有些邪乎,像是一直延伸到大山深处。

  老绝户这时候招呼我,让我别找了,阴城确实没有门,只能从上面翻过去。好在城墙不高,在底下垫几块大石头,三两下就翻了上去。老绝户的手被绑住,翻不过去,我跟他商量了一下,先给他松绑,把他拉了上去,待跳下去后,还是要给他绑起来。

  从墙上下来,左右看看,发现这阴城确实有点古怪。

  这古城中并没有房子,更没有街道、亭子等建筑物,放眼望去,古城中全部都是光秃秃的土地,甚至连一棵树都没有。

  往远处看看,田野里光秃秃的,偶尔有几棵歪脖子老松树,树枝稀稀拉拉,针叶枯黄,看起来半死不活的。

  走近看看,老松树一面树干被什么动物蹭得光溜溜的,苍老的树皮上还挂着一团团灰黄色的毛,我拽下来一团,在手里搓开,仔细看看,有点像狼或豹子的毛,却又不怎么像,看起来倒像是两种动物的毛掺在了一起。还想看看,老绝户却理都不理这些,径直朝前走。

  这阴城阴森森的,到处都透露着一股邪门劲,我也不敢多待,便紧紧跟着他。

  走了一会儿,光秃秃的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个个大洞,洞口有水缸那么粗,阴森森的,传来一股强烈的腥臊味,深不见底,像是什么动物挖的洞,洞口处也有一些粗大的爪印。

  我有点担心,这古城连门都没有,要是豢养了猛兽,待会儿我们跑都没地方跑。

  在洞口附近仔细找了找,发现了一些干燥的粪便,以及一些黄白色的毛,我断定这是狼窝。

  再往前走了一会儿,道路两边的土地上一个挨着一个,几乎全是这样的狼窝,有的大一些,有的小一些,我暗暗估计着,按照这个架势,恐怕阴城底下已经全被狼掏空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狼窟。

  这阴城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狼窝?这里光秃秃的,狼靠吃什么生存?我问老绝户,他却不肯回答,只是说这里早没有狼了,让我赶紧跟他往前走,说不准东家他们就在前面呢。

  沿途又发现了一个巨坑,大坑有五六米深,几百米长,看起来像个小水塘。

  不过这小水塘里没有水,白花花一片,全是零碎的大骨头。我开始以为是兽骨,仔细看了看,不由大惊失色,这里面有好多人头骨,竟然是一座万人坑。在这个巨坑不远处,竖着一根五六米高的大石柱子,石柱子差不多有电线杆那么粗,上面垂下来一段铁链子,铁链子有手腕般粗,不知道是干啥用的。老绝户镇定地说:“日本人在东北杀了不少人,把尸体扔在大坑里,成了万人坑。这样的死人坑,俺们老家那边也有不少。”

  我摇摇头:“不对,这些人不像是日本人杀的。你看,这里面不光有人,还有大骨头,像是牛骨头,还有小一些的骨头。我怎么觉得,这有点像动物吃剩下的骨头渣。”

  老绝户说:“啥动物能吃了那么多人?”

  我也摇了摇脑袋,想不明白了,这动物吃人就吃人,怎么还会把骨头都聚集在这里,形成了一个骨池,这确实不可理解了。难道说,这是古人做的一个祭祀堆,把人兽扔在这里陪葬?这倒是很有可能。

  我把分析跟老绝户说了,他却不以为然,还是一个劲催着我走。这古怪的阴城很不正常,里外透露着神秘,他却毫不在意,让我有点恼火,我坚持让他给我解释明白,不然一步都不准往前走了。

  双方正在僵持,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古怪的咕嘟声。这声音很怪,像是水塘底下咕嘟咕嘟往外冒泡。老绝户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脸色煞白,急道:“后生,快给我解开绳子,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说:“不行,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声音越来越响,除了古怪的咕嘟声,还多了一种呜咽的狼嚎声。

  老绝户非常着急,说:“快解开,狼来啦!”

  我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是还强撑着说:“你别想骗我,我要等见了东家才能给你解开!”

  老绝户气得脸都涨红了,压低声音骂道:“你这个混账后生,现在不解开绳子,待会儿咱俩都得死!你知道这是啥声音?”

  我有点心虚:“啥声音?!”

  他恶狠狠地说:“这是阴城,你看见铁链子了吗?铁链子是锁阴兵的,待会儿阴兵过来,谁撞见了都得死!”

  我也慌了,说:“那咋办?”

  老绝户恨恨地说:“咋办?!还不赶紧给我解开,咱们得赶快顺着铁链子爬进去,不然阴兵一来,阎王爷都救不了你啦!”

  我哪还敢再犹豫,赶紧掏出匕首,三两下割开绳子,手里还紧紧抓着弓弩,怕他松绑后会突然发难。

  老绝户看我哆哆嗦嗦拿着弓弩,嘲笑说,你这弓弩能顶个屁用,待会儿阴兵一到,你有一万个弓弩也白搭!

  说完他一猫腰,嗖嗖爬到了石柱子上,上去后又拉我。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爬上石柱子。石柱子最上面,绑着几条手腕粗的铁链子,绷得紧紧的,水平延伸到前方,不知道通向哪里。

  老绝户从石柱子上爬到了铁链子上,然后弓下身子,顺着铁链子往前爬。我搞不懂他是啥意思,问他也不说,只说要命的就跟着他爬。我没办法,只好把弓弩塞回到背包里,紧紧跟在他身后,怕这老小子甩掉我。

  那铁链子有手腕那么粗,好几条铺在上面,结结实实的,像是一座铁索桥,别说一两人在上面行走,就是几十个人,我看也经得起。

  老绝户爬了几下,站起身来,熟练地迈着八字步,在铁链桥上缓缓往前走,我站都站不稳,试探着迈出一步,铁链子就开始剧烈晃动,差点从上面摔下去,只能小心翼翼地在铁链子上爬着走。

  刚在铁链子上稳住身体,就听见下面呜嗷一声,回头看去,远处有东西迅速朝我们这里跑来。远处都是薄雾,也看不清楚,我吓了一跳,叫道:“阴兵来啦!”老绝户却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冷哼一声:“阴兵没来,小鬼先来了!”

  还没搞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些东西已经跑到了我们这里。我在铁链上看得清清楚楚,那哪是什么小鬼,分明是一群穷凶极恶的狼!

  上次狼群夜袭,周围漆黑一片,只看到到处都是绿莹莹的狼眼,也不觉得害怕,这是第一次近距离面对狼群。能清晰看到这群狼灰黄的身子、干瘪的肚子,甚至连笔直的狼耳、凶狠的吊梢眼都看得清清楚楚,吓得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从铁链子上掉到狼窝里去。

  他娘的,这阴城里果然有狼,那么多狼!

  在狼群中,还有一头大得出奇的狼,慢慢走到最前头,几十只狼都跟在它后面。那大狼低着头,身子又粗又黑,在狼群中非常明显,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头小牛犊子。

  我吓了一跳,差点从铁链子上掉下来,倒吸一口冷气:“我的个乖乖,怎么有那么大的狼?!”

  老绝户冷眼看了一下,没有说话,却也蹲下身子,低着头继续往前爬。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把两条腿紧紧攀在铁链子上,两只手紧紧拽住铁链子,手脚并用,在铁链子上慢慢朝前移动。这样爬行非常费劲,没爬多远,我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想停下来擦擦汗,却觉得后背上冷飕飕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住了。回过头看看,狼群中那只巨狼已经走了出来,站在铁链子下,抬起头直勾勾看着我。

  那巨狼长得非常古怪,它的脑袋很大,黑乎乎的,长着两只大长耳朵,给我的第一印象,这东西不是一头狼,而是一头驴!

  不对,这头驴长着粗壮又有些修长的身子,灰黄色的狼毛,这分明是一头巨狼,怎么是驴?但是这狼身上确实又顶着一个驴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谁把一个驴头切下来,嫁接到狼身上了?

  还在想,那巨狼突然龇牙叫了一声,两只爪子在地下一按,朝着我恶狠狠扑了过来。

  那巨狼身躯庞大,弹跳力也大得惊人,我眼前一黑,感觉它像是扑到了我身边,甚至闻到了狼身上那种臊哄哄的气味。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两只手哆嗦起来,震得铁链子哗哗地响,一不留神,一条腿没攀住铁链子,身子一滑,半个身子都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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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7:05: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8章 一入阴城,阎王不收(2)


  狼群看到我挂在半空中,嗷呜一声,全冲了过来,上下翻腾,纷纷跳起来,拼命伸出爪子,要够我的腿。

  关键时刻,老绝户转过身子,顺着铁链子嗖嗖爬了过来,像条黑蛇一般灵活,过来一把拽住我的身子,把我硬是从狼群中拉了回来。

  我惊魂未定,顾不上谢他,还指点下面那只巨狼说:“那狼……狼身上长着一个驴头!”

  老绝户眯着眼朝下看了看,淡淡地说:“这玩意有啥稀罕的,就是驴头狼!”

  “驴头狼?!这东西不是灭绝了嘛,怎么阴城里还有?”

  老绝户冷笑:“这阴城是鬼宅子,啥没有!”

  我还想问他,他却转过身,又顺着铁链子嗖嗖爬走了。

  驴头狼我听说过,这东西非常彪悍,许多年前,曾经在太行山下肆虐,连豹子遇到它都转身就逃。解放前,太行山上这玩意儿多,焦作、新乡都有。当地人管它叫驴头虫,也有人叫它二胡头。这东西的肺能入药,做迷药,古代用来偷牛的。解放前被拍花子的人贩子得到了药方,就出高价买驴头虫的肺,做成迷药,在牛和人的眼前晃一晃,这人就迷糊了,往前看,左边是水,右边是山,只有人贩子前面是一条小路,他小心翼翼走在小路上,就这样跟着人贩子走了。

  这阴城里竟然还有这样古怪的生物,也许那头被豁开肚子的黑瞎子,就是它搞的鬼!

  我小心翼翼顺着铁链子往前爬,又怕底下的狼群,好在那些狼虽然凶狠,冲着我们不断撕咬,但是铁链子离地面还有五六米,就算它们跳得再高,也够不到我一个指头,我才稍稍放下心,想着不管怎么样,起码在铁链子上还是安全的。

  我叫着老绝户:“怎么办?”

  老绝户冷哼着:“怕什么?顺着铁链子走到头,它们就不敢过来了。”

  正说着,那些巨大的铁链子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几股铁链子相互撞击着,发出古怪的咔嚓声。

  老绝户走得急,脚下一滑,身子一晃,一下子跌倒下去。好在他摔倒的一瞬间,牢牢抓住了铁链子,两条腿垂在下面,不住晃荡。那驴头狼看见老绝户垂下来两条腿,呼啦一下扑了过去,幸好他猛地往前一缩,所以只是半个裤腿被狼撕掉了。

  我拼命拽着铁链子爬过去,费了牛劲,好歹把他给拉了上来。

  铁链子还在剧烈晃动着,我也赶紧俯下身子,死死攥着铁链子,生怕摔下去。回头一看,原来是群狼见我们在铁链子上,竟顺着铁链子跑到了石柱子处,轮流使劲撞石柱。石柱被群狼撞得微微颤动,带得上面的铁链子也跟着晃动,我们刚才就差点被甩下去。

  老绝户死里逃生,有些庆幸,对我的态度也好了一些,劝我不用担心,那石柱子插在地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狼群要是能撞翻,早给撞翻了,我们现在还是得赶紧顺着铁链子往前走,走到头就好了。

  他说的有道理,我也不再说话,闷头跟着他往前爬,爬了没多远,回头看看,却吓了我一跳。

  原来那狼群在石柱子处,一个挨一个往石柱子上跳,把石柱子抓了一道又一道的白痕,像是要爬到石柱子上,再从石柱上蹿到铁链子上抓我们。我有些担心。老绝户却冷笑着:“这畜生要是会爬铁链子,那它就不是狼了!”仔细看了看,那石柱子又滑又硬,狼爪子直打滑,根本上不去。但是那狼群见爬不上去,开始在石柱下叠罗汉,几匹狼蹲在最底下,上面又踩着两匹狼,两匹狼上又踩着一匹狼,就这几下,狼群就搭上了几米高。这时候,那群狼中慢慢走出来一只体型较小的狼,它仰头看了看石柱子,然后慢慢踩着狼群,上到了最高层。

  那小狼顺着叠罗汉的狼群,一步步攀上去,最后竟然真攀上了铁链子上。它的两只爪子抓住铁链子,身子向上一蹿,竟然真蹿到了铁链子上,随后在铁链子上缓缓爬着,朝着我追了过来。

  我大吃一惊,叫道:“坏了,这狼成精了,竟然也会走铁链啦!”

  老绝户也有点迟疑,说:“不可能啊,狼爪子滑,把不住铁链子,它怎么能上来?!”他眯着眼看了看,说,“后生,看来咱爷俩是凶多吉少喽!你知道这过来的是啥?”

  我说:“啥?狼呗,还能有啥?”

  他冷笑着:“狼爪子大,把不住铁链子。这爬上来的东西是狈,狼的狗头军师!狈的前爪子很短,不能在平地里走路,平时就趴在狼背上,由狼背着它走。没想到啊,这狈的前爪子又短又小,爬铁链子还真合适!”

  我一愣,“狼狈为奸”这个成语我很熟悉,但是我收兽皮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狈这种动物。据说这东西比狼略小一些,前肢比后肢要短许多,行动不便,平时要靠狼背着走,但是它绝顶聪明,是狼的狗头军师,狼都听它的指挥。但是动物学家说,狈这种野兽根本不存在,它其实就是狼。这种前腿短、后腿长的狼是哪来的?其实就是普通的狼,被猎人的钢夹夹住了前腿。狼性烈,为了逃跑,它能生生把自己被夹住的两条前腿给咬断了,后来走不动路,只好让其他强壮的狼背着走。他以前打猎时,就见过一只公狼,背着一只母狼这样走,那兴许是一对掉队的狼夫妻。

  当时哪还顾得上多想,我眼睁睁看着那狈四肢贴着铁链子,朝着我们这边爬过来,脑袋里也是嗡的一声响,想着这下子可完了,等它过来一爪子把我抓下去,我可成了狼食了。

  看着底下奔跑的狼群,我脑子一热,想着背包里还有一把弩,老子远远一弩射死它算了,看狗日的还能狼狈为奸不?

  当下停住脚步,把背包取下来,掏出弓弩,刚拉开弓弦,却被老绝户一把拦住,说:“这狈不能杀,要是杀了它,狼群就疯了。”

  我有点搞不懂:“狼群疯了?它们见了人不早就疯了?”

  老绝户摇摇头:“这群狼只是想撵咱们走,只要出了阴城,它们就不会追赶咱们了。你要是杀了狈,这梁子就结下了,你就算有命出得了阴城,也出不了大兴安岭。”

  想想也是,这一路走来,到处都是狼窟,也没见有一只狼,这边刚靠近铁链子,狼群马上出现了,难道说这里是狼群的禁地,这些狼都是在守护着这里?

  在古代有帝王死了之后,在古墓中豢养许多毒蛇、蜈蚣、蝎子等守护墓室,防止盗墓贼亵渎陵墓,云南那边还有说训练野猴子作为守卫领地的大军,难道说这个古怪的阴城竟然是狼族的圣地,被这群神秘莫测的狼群守护着?看看老绝户,他伛偻着身子,向前努力爬。这个人隐姓埋名在大山里几十年,无亲无友,洞悉大山的秘密,肯定不会是单纯为了等人那么简单,说不准就是为了这阴城里的秘密,我一路上还得小心防着他点。

  那狈虽然能俯在铁链子上,但是行动也不是很方便,四只爪子弄半天,才能挪动一步,我和老绝户两个人加快速度,马上把它落在了后面。

  又爬了一会儿,直起身子,已经能看到铁链子的尽头。让我想不到的是,铁链子的尽头并不是拴在一颗大石头柱子上,而是深深扎进了一座小山坡的山体中。

  老绝户说,这些狼群只守着铁链子这一段,到了前面的小山坡处,它们就不敢过去了。我很高兴,拼命往前爬,又爬了一会儿,却发现铁链子挨着尽头处,守着好多狼,在那儿跑过来,跑过去。

  我大笑:“看看,这些狼看抓不住我们,都得了失心疯了,它们是不是在那儿跳舞呢?”

  老绝户却神情严肃地看着那里,说:“坏了,这些狼还真成精了!”

  我忙问:“怎么了?”

  他说:“你仔细看看,这群狼崽子在干什么?”

  眯着眼仔细看看,那群狼跑来跑去并不是在跳舞,而是嘴里叼着干草、树枝,往那铁链子底下堆,柴禾已经堆了有二米多高,它们还在拼命往上堆。我有点奇怪,说:“这群狼还真有点邪门。它们难道想在底下堆个台子,然后顺着台子跳上来抓我们?”

  老绝户没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它们。

  我摇摇头,说:“没事,没事。这铁链子有五六米高,等它们堆完,咱们早爬过去了。这群狼也真是傻了,净做无用功!”

  回头看看那只狈,它已经退回到了石柱子上,两只爪子把着石柱子,顺顺当当滑了下去,然后骑在巨狼背上,也朝着堆柴禾的地方跑了过去。

  那狈直起身子,脑袋却转到一边,朝我们看过来,那小眼睛漆黑漆黑,滴溜溜转着,甚至还朝我们眨了眨眼,让我觉得这东西确实邪乎,吓得我浑身一哆嗦,差点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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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7:06: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9章 一入阴城,阎王不收(3)



  我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慌张地说:“这东西到底是狼还是人,怎么看起来和人差不多?这他娘的,太邪门了!”

  老绝户冷笑着:“狼又怎么样?人又怎么样?这世上的人还不如狼呢,还不如去做狼!”

  我顾不上跟他辩论这些,死死盯住底下的狼群,总觉得这群狼不一般,不会做傻事,它们费劲巴力堆了那么高一堆柴禾,并不像是单纯搭台子那么简单,但是又想不到它们到底想做什么。

  老绝户想了想,说:“不管它,快走!”

  我也跟着他,低着头只顾着快走,从柴草堆走过去时,我还有些紧张,想着那群狼会不会在柴草堆上再叠个罗汉,蹿上来把我们给抓下去。看了看,那些狼并没有反应,只是在我们经过时,都仰着头看着我们,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我们迅速穿过了柴草堆,抬头看看,前面还有五六米远,就到了尽头,才松了一口气,想着别管这帮狼有多邪门,等到了小山坡处,谁还搭理这帮傻狼?

  回头看看,那狈骑着巨狼还站在我们身后的柴草堆处,见我们顺利通过,它从巨狼身上跳下来,狼群立刻分开一条路,让它进来。那狈竟然直立起身子,两只脚站住,两只手背在后面,围着大柴禾堆转了一圈,点点头,表示满意。然后它回头做了个手势(真的是手势!它伸出右爪子,像人一样,手背朝外,果断往后一移),狼群哗啦一下退到十米开外,只有那只巨狼没退,还在它身边蹲着。

  这时候,让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那只狈,那只像人一样直立起身子的狈,伸出手在肚子上摸了摸,竟然摸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像烟卷一样的东西(老绝户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声叫道:“火折子,它竟然有火折子!”),用牙咬掉盖子,晃了晃,然后丢到了柴草堆底下。柴草堆底下多是干草,一遇到明火,迅速燃烧起来,很快整个柴草堆都烧着了,火苗蹿得老高,正好烧到铁链子上。我忍不住叫起来:“操,这狼还懂火攻!幸好咱们跑得快,不然就被烧熟啦!”

  老绝户却脸色苍白,颓然道:“完了,完了,全完了!想不到我老绝户算了一辈子狼,到头来果然还是死在这群狼手里!”

  我听他说的凄惶,忙安慰他:“怕什么?这群狼确实邪乎,但是没用!你看,它们算错了一招,这不还是被咱们给逃出来了吗?就让它们可劲烧吧,烧到天黑也烧不掉咱们一根汗毛!”

  老绝户苦笑着:“你看看前边!”

  抬头看过去,发现前面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多了一堆高高的柴禾堆,那只狈直立着身子,站在那里,带着些嘲弄地看着我们,然后挥了挥爪子,嗤啦一下,这堆柴堆也烧着了,熊熊烈火拦在前方。我想往后退,却觉得后背一阵灼热,才想起后面早烧起了一堆火,这下子完了,我们被困死在铁链子上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响,一下子全明白了。

  所谓的狼群叠罗汉,狈顺着铁链子追赶我们,其实都是狼制造的假象,它们真正的目的是想把我们赶到铁链靠近尽头的地方,然后在我们身后放一把火,把我们的后路给断掉,现在在尽头处再放一把火,把我们的前路再断掉。两头的大火都烧起来,我们跑都没地方跑,等铁链子烧红,我们掉下来,就是我们亡命之时了。

  可怜我们还想着那狈在铁链子上爬得慢吞吞的,根本抓不到我们,谁想到它根本就不是为了追赶我们,而是让我们以为它们只有这点本事,好驱使我们赶紧往前爬,一直爬到它们的圈套里去。

  我真是太小看了这群狼,这群狼有谋略、有战术、有配合,甚至还会诱敌深入,麻痹敌人,我们真是把它们想得太简单了,结果最后中了它们的圈套,被困死在这条铁链子上。不对,说困死在铁链子上也不可能。只要那狈将柴堆点着,大火顺风烧过来,即便我们不被烧死,也会被烧得滚烫的铁链子烫下去,被底下的狼群瞬间撕成碎片,这招实在是万无一失,太他娘的狠啦!

  当时我心灰意冷,想着反正都是死,索性杀几匹狼,拉几个垫背的,想掏出弓弩,却发现我的两只手都发抖了,别说瞄准,估计连弓弦都上不了。老绝户看了我一眼,知道我的想法,他着急地说:“后生,快把弩给我!小心点,别被它们看见了。”

  我想了想,脱下身上的外套,裹住弓弩,递给他,这时候要是想活着出去,也只能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老绝户隔着衣服,“哗”一下撑开弓弩,瞄都没瞄,猛然掀开衣服,朝着那只狈射出去一箭。

  此时,那狈直立起身子,正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出神,眼看着那支箭又快又狠,笔直朝着它脖子处射出,它身边那只巨狼却向前猛然一跃,用身子挡住了那支弩箭。弩箭噗一声射穿它的身子,疼得它嗷嗷直叫。

  形势陡变,群狼一怔,那只狈也愣了一下,随即扑倒在地上。这时老绝户“嗖”一下又射出第二支箭,那箭冲着狈直射过去,被它往下一扑,把头颅身子避了过去,却不偏不倚,正好射穿了它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将它牢牢钉在了地上。

  我顿时大喜,叫道:“它跑不了啦,快射!射死它!”老绝户又搭上一支弩箭,瞄准了底下的狈,却没有射出去,只是死死盯住了它。

  那只狈的尾巴被钉死在地上,身子一动也不动,甚至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像被钉住尾巴的根本不是它一样,反而昂起头,直勾勾看着老绝户。老绝户开口了,声音冰冷而无情,说:“移开底下的柴堆,让我们过去。”我有些惊讶,老绝户这话分明是对底下的狈说的,难道它能听懂人话?这老绝户是不是疯掉了,要是按老子的意思,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擒贼先擒王,一箭射死这狈,那狼群群龙无首,搞不好就被我们给吓跑了。

  那只狈和老绝户对峙着,火堆噼里啪啦燃烧着,火势越来越大,我觉得铁链子开始有些温热,估计用不了多久,铁链子就会给烧红了。

  我有些着急,想催着老绝户快点动手,这时候那狈却直立起身子,冲我们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让身边的狼群慢慢撤退到一边。那只巨狼左肩上插着一支弩箭,弩箭力量很大,深入狼身大半,这时候还在那儿眼睁睁看着狈,不愿意离开。

  狈用爪子拍了拍它,挥了挥手,让它也离开。那巨狼才挺起身,喉咙里咕噜一声,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叫声,悻悻走开了。

  这时候,让我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那狈待群狼走远了,竟然转过身,用两只爪子握住箭杆,生生将箭杆从泥土中拔了出来,然后坐在地上,慢慢把箭杆从尾巴上抽了出来,扔在一边。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不仅惊讶于这狈的老谋深算,还惊讶于它就这样从容地把箭从尾巴上抽出来,难道不怕疼吗?

  那狈拔出箭杆,尾巴拖在地上,最后看了我们一眼,缓缓后退。狼群中又跑来一只大狼,它把两只前爪搭在大狼脖子上,骑着大狼,大狼率先向外跑出去,接着群狼都跟在它身后,鱼贯向外跑走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这群狼折腾了那么久,就甘心这么走了?再说那狈已经逃出了我们的射程,它们大可以坐在远处,眼睁睁看着我们被火烧死,或者派出几只不怕死的狼在旁边猎杀我们,它竟然真这样走了?

  扭过头看看,那群狼跑得飞快,很快便消失在了薄雾中,一点影子也看不到了,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我怕它们还会回头,催着老绝户快点走,或者我们索性直接跳下去,不然待那群狼反悔了,我们就又被困死在这里了。老绝户却点着了旱烟袋,狠狠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圈,说:“它们不会再回来了……”

  听他这么说,我才放了心,问他:“那狈真是成了狼精,他娘的跟它比,我倒是觉得自己变成了狼,它倒成了猎人!”

  老绝户哈哈大笑,说:“到底谁是狼,谁是人,还不好说呢!”我也感慨:“看来这狼还真不能小看,这家伙,我看它们简直像修过《孙子兵法》一样!不过我搞不明白,那狈为啥退兵了,它本来是取胜了嘛!”老绝户没有说话,又在铁链子上坐了一会儿,火势渐渐小了,铁链子也恢复了冰冷,他在铁链子上磕掉烟灰,把弓弩还给我,说一声:“走起!”两人迅速通过了下面的火堆,终于到了石柱子上,顺着石柱子滑了下来。

  老绝户大步流星朝着前面的小山坡走去,我还有点心虚,猫着腰小心看着四周,确定了确实没有埋伏的狼,才放心朝前走,走了几步,看见前面丢着一杆弩箭,才想起这就是那只狈从尾巴上拔出来的箭。我这次带的弩箭有限,每一支都可能救命,当然要过去捡回来。把弩箭拿在手里,觉得有点不对劲,又想不出有什么不对,但还是将它收进了裹在背包里的箭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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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17:06: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0章 一入阴城,阎王不收(4)



  老绝户已经到了山坡处,蹲在那里,朝矿洞下望着。

  我有点担心,这小山坡并不陡峭,别说是狼,就算是我,也能轻松爬上去,那狼群一路顺着铁链子跟我们过来,这时候见我们跳下来,还不立刻冲到小山坡上,把我们撕个粉碎?

  老绝户看到了我的担忧,说:“下来,下来,那群狼崽子不敢过来。”

  回头看看,那群狼果然不敢过来,都在小山坡几十米处围成了一群,甚至像狗一样蹲在了地上,眯着眼睛看着我们。

  我说:“嘿,邪门了!它们为啥不过来?”

  老绝户说:“这里应该是它们的禁地,兴许老狼王埋在了这里吧。反正人只要一过来,狼群马上就出来,除非走上面的铁链子。管他呢,只要不跟过来就行!”我猛然一愣,老绝户来之前跟我说,他当时到了阴城门口,看到城里到处都是白毛狼,所以没敢进去,那他又如何知道从这铁链子进到矿井中呢?但是这时候,我只能跟着他走,所以故意装傻,也跟着他趴在矿洞口往里看,脑子里还想着刚才的事情。

  猛然间,我终于想起到底是什么不对劲了,那箭分明将那只狈的长尾巴射了个对穿,又是狈将其拔了出来,那箭上怎么会干干净净,连一丝血迹也没有?!难道说它的尾巴是假的,压根就是个摆设,所以才会不疼?

  越想越乱,再联想起那狈的谋略,那直起后腿行走的样子,它眼神中像人一样的嘲讽神情,再想想它从尾巴上拔箭时的轻松,我心里一阵恐慌,难道说那并不是一只狈,而是一个披着狼皮的人?!

  在我小时候,成都曾经发生过一件震惊全国的人猴奇案。

  那个年月,街头娱乐不多,除了公社里偶尔放场《地雷战》、《地道战》的电影外,就是等着走街串巷的耍猴人。说来也怪,猴子多出自四川峨眉山,但是耍猴人却多出自河南新野。那耍猴人在街边占了一个场子,手持一面铜锣,咚咚敲几下,几只猴子就开始登场了。那铜锣越敲越急,一群群猴子也随着鼓点出场,翻跟头,扎把式,耍大刀,打猴拳。

  我小时候最爱看耍猴,也可怜着这些伶俐的猴子,兜里几个买芝麻饼的钱,大都丢给了它们。

  有一年,一个耍猴人,带着两只小猴子在街头表演。小猴子特别聪明伶俐,不仅会翻跟头、耍猴拳,甚至还会配合耍猴人演戏,抬花轿,非常火爆。演着演着,那耍猴人去了厕所,小猴子突然啊啊大叫起来,叫声短促、急躁,它跪在地上,眼泪直流,朝着观众使劲磕头,并张大嘴给人看。大家上去一看,才发现那猴子有问题,它嘴里只剩下半截舌头。那舌头竟然被人给剪短啦!

  大家觉得不对,赶紧报了官,结果连夜一审,竟然发现,这小猴竟是一个被拐卖的孩子,被人剪断了舌头,身上缝上了猴皮!

  那耍猴人后来招供,说那孩子是从凉山深处拐带出来的,在他很小时,就在他身上涂上一种特制的药水。这药水由阿胶、驴血、雄黄混合熬成。再活剥一张猴皮,趁热严严实实裹在孩子身上,严严实实缝上,这猴皮就会在人身上长实了,孩子也会停止生长,永远那么大。

  这狈的举止很像人,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狈皮人?

  想想也不对,那猴皮人是被人贩子给拐卖了,弄成了赚钱工具。这狈明显是这群狼的首领,有谁敢拐骗它?难道说它是成精的狼,化成了人形?自己想想,也觉得太离谱,便摇摇脑袋,不再多想,继续跟着老绝户往前走。从铁链子上下来,又朝前走了一会儿,前面的小山坡上,矗立着一座几层楼高的石雕,那是一座巨大的狼像,俯视着古城,仿佛君临天下,怒视着大地,显得气度非凡。这巨狼雕琢得非常逼真,狼额头上的皱纹,竖起的吊梢眼,以及身上一圈圈的纹路,都刻画得清清楚楚。

  我吃惊地看着这尊巨大的狼石像,这狼像的细节很逼真,只有一个地方不对。这只巨狼的狼尾软塌塌瘫在地下,像是一条软绵绵的灰蛇。这个不对。狼的尾巴是保持身体平衡的,硬邦邦的,像棍子一样戳在地上,不像狗的尾巴可以打弯摇摆。按说这只巨狼的比例、细节都雕刻得很逼真,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估计是建城的城主刻意为之的。

  走近看看,石雕像下摆放着几个巨大的石槽,石槽里散落着各种骨头,这难道是狼吃食的地方?

  这个阴城的设计很古怪,围墙上没有门,到处是骨头坑,不仅格局有问题,连水源也有问题。古代城市不管怎么乱,都会有充足的水源,要有井水,以供人畜饮用,但是我左右找了好久,都没有发现一口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围着这尊巨大的狼雕像看了看,发现狼肚子上绑着一圈铁链子,铁链子上吊着一个个铁钩子,铁钩子上挂着一块块黑乎乎的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仰头看了半天,才发现,那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一大块一大块风干的肉!

  他娘的,谁把肉晒干后挂在了这里,这是什么意思?食物储备吗?问题是这里全都是狼,什么人会在这里生活?再想了想,我脑子里猛然一愣,不对,不光是人能爬到铁链子上拿肉干,还有那匹古怪的狈,它也能爬上来。难道说,这肉干竟然是它储备的,那它可真是成了精啦!

  我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把一切串起来,脑子里顿时嗡一声响:这阴城恐怕并不是一座人类的城,这是一座狼城!或者说,这是一座为狼建造的古城!我们刚才看到的大坑,并不是祭祀坑,这是狼的食物坑。狼是一种群居性动物,非常团结,老狼和幼狼无法捕捉猎物,狼群就会把食物留给它们。那个巨大的骨坑,应该就是给老弱病残狼提供的狼食坑!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狗日的老绝户,他竟然把我带到了狼城!狠狠转过身,想骂他,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老家伙竟然趁我一不注意逃跑了。

  撒腿就跑,好容易在前方看见了他,掏出弓弩远远瞄准了,让他赶紧给我解释,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老子手里的箭可不长眼睛!老绝户没办法,给我解释,说这里不是狼城,应该是当年日本人修建的军营。

  日本鬼子占领了东三省后,派遣了好多劳工在大兴安岭深处挖矿。这里既然出金矿,小鬼子当然不可能放过,所以一定征集了许多劳工,在大山深处采矿。这个古怪的建筑,应该就是关押劳工的,为了防止劳工逃跑,所以故意没设城门。

  至于这里的狼,也很容易解释。日本人养了好多黑背狼犬,这些狼犬吃的都是人肉,野性很强,估计恢复了不少狼性,也喜欢学狼一样在土里打洞。也许是小日本鬼子走了以后,那些狼犬又出不去,在阴城里越繁殖越多,最后变成了这样的野狼群。

  老绝户的解释有些牵强,但是好歹也能说得过去,起码比狼群奴役人类给它们开山造城要好得多。其实不管真假,我要的就是一个心理安慰,有了这样一个理由,心里才能踏实点,也才敢继续往里走。

  我问老绝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他说,前面有一个矿洞,东家他们估计进入了矿洞,要找他们,只能进去。继续往前走,前方光秃秃的地上开始长满了草,草丛有一尺多高,绿油油的,看起来像是广阔的草原。草地旁,甚至还有一个个亮晶晶的水泡子,溪水哗哗流淌。

  我惊叹着:“这小日本还真肯下本钱,竟然把河流都给圈进来了,这古城得修多久才能修完?”

  老绝户说:“小日本算盘打得精准,这地下肯定有个大矿,说不准还是金矿,得有多少人眼红?这样圈起来,带着人开采,外面谁也不知道。不光其他人进不来,连野物也进不来。不然啊,这老林子里的东西,可够他们受喽!”想想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窥视着这里的金子。这里还是中苏交界处,老毛子可不是好惹的,搞不好他们眼红,带着坦克就冲过来抢走了,狗日的小日本这招确实不错,闷声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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