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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大宗师》(宜昌鬼事终结篇)-困惑的来源是三本书-作者:蛇从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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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6 天前
  • 签到天数: 30 天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8-22 10:09:5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样张元天就能够去面对梵天孙六壬。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巧合,申德旭请来了王鲲鹏,王鲲鹏在张元天赶来抢夺铁板之前,把铁板重新放入了长江里的某个地方。
      但是铁板既然重现,隐藏在江底千古棋盘已经重见天日,张元天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王鲲鹏隐藏了铁板之后,知道张元天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把铁板从长江里找出来,王鲲鹏被逼到了绝境,只能布置七星阵法老阻拦张元天抢夺铁板,他毫无选择的余地。

      这些事情,熊浩当然也是十分的清楚,熊浩叹口气,“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我就想不明白,你到底是图个什么?”
      “因为我决不能让张元天进入古道,再去面对孙六壬。”王鲲鹏摇头,“这个是我决不能允许的。”
      “你有没有想过,”熊浩说,“如果的你做的这一切是错的呢?”
      “梵天的能力太强大,”王鲲鹏说,“这个位置,不能给一个想改变规则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熊浩逼问,“难道你接触过梵天。”
      “是的!”王鲲鹏知道决不能把徐云风吐露出来,于是说,“我见过。”
      “原来如此,”熊浩明白了,“可是你竟然没有答应,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也不知道原因,”王鲲鹏开始掩饰,“也许我当时变傻了吧。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脑袋却一根筋。”

      “我真的想不明白,”熊浩说,“你如果真的有机会接触到这个层面,你一定不会拒绝。你既然拒绝,就绝不会摆下这个七星阵法……你现在一定非常后悔你当初的决定。”

      “是的,我后悔了,”王鲲鹏抬起头,“那又怎样?”

      熊浩沉默很久,对王鲲鹏说:“我以为我很理解你,看来我错了。”

      王鲲鹏恨恨的说:“你知道我现在每天要骂多少遍吗,当初那个傻逼,竟然放弃了这个选择,如果我当时不犯傻,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熊浩的眼光和王鲲鹏对视,“我自己本事一般,但是我看人的眼界很高,天下道门众多,术士无数,真的能让我敬佩的,除了张真人,就只有你。”
      “谢了。”王鲲鹏拱拱手,他知道到了这种境地,熊浩说的一定是肺腑之言。
      “如果不是因为铁板的事情,”熊浩摇头,“我一定和你是最好的朋友。”
      “不敢当。”王鲲鹏警惕起来,“希望这句话,不是张真人授意你跟我说的。”
      “你这么说,就是瞧不起人了。”熊浩笑起来,“就不是我敬佩的王鲲鹏。”
      “对不起,”王鲲鹏见熊浩如此坦荡,“很可惜,这就是命了,我们之间只可能是对手,而非朋友。”



      王鲲鹏突然暴起,一把将熊浩的衣领提起来,“你扯了这么多闲话,现在跟我说什么朋友,你他妈的配做我的朋友吗?”
      熊浩猝不及防,眼睛的的瞳孔瞬间放大,但是王鲲鹏立即把熊浩两眼之间的印堂穴用指头摁住,“你真的觉得你这种蛊惑的手段能用在我身上?”
      熊浩挣脱了王鲲鹏的手,退开两步,与王鲲鹏对峙,“你说翻脸就翻脸。”
      “我没拜师之前,”王鲲鹏说,“学过催眠,虽然本事不大,但是至少明白一点路数,你从一开始就跟我套近乎,让我惦记和你之间的交情,然后把我的这种情绪放大,希望我就此放弃……我说错了没有?”

      熊浩的目的被王鲲鹏揭穿,一时半会缓不过神。
      “张元天要棋盘是吧,”王鲲鹏走到一棵树边,折了一根树枝下来,飞快的用树枝在地下画了纵横十九道,“我先跟你较量一下。”
      “我知道你是业余四段,”熊浩说,“很不巧,我从小也跟着我师父下棋。”
      王鲲鹏伸了伸手,“别废话,我先提醒你一句,你的那套对我不管用。”
      熊浩在王鲲鹏对面坐下来,在平位四四路摁了一个坑,“我是客人,我先下不坏规矩吧?”
      “不坏规矩,”王鲲鹏在随即画圆圈,落了一子,“你知道我们的诡道的规矩是什么吗?”
      熊浩顿时呆住,手指摁向去位四四路的时候,手指在颤抖。
      王鲲鹏把一把并不锋利的开山斧扔到了棋盘边,斧头与地面的石头发出了哐啷的碰撞声。
      王鲲鹏又落了一子,然后把画圈的手掌伸到熊浩的面前,熊浩看的清清楚楚,王鲲鹏的手掌只有四根半指头,最末端的小拇指只有短短的一截。

      熊浩的额头开始冒汗,王鲲鹏却气定神闲。

      五个小时之后,熊浩脸色苍白,手掌缠绕了一层厚厚的棉布,棉布是从他的身上的道袍上割下来的。
      王鲲鹏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明明棋力不如我,”熊浩虚弱的说,“却从最开始就跟我发力搏杀,哪有你这样下棋的,跟刚学棋的新手一样死缠烂打。”
      “你在意的是你手指头,”王鲲鹏说,“我在意的是我的一条命。”
      熊浩明白,原来玩心眼,用气势压倒对方,自己根本就不是王鲲鹏的对手。现在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明明自己的棋力高处对方一截,但还是输了,再比拼法术,多半也是自取其辱。
      熊浩颓丧转身,走到湖水边,犹豫着怎么离开。
      王鲲鹏在熊浩的身后说:“其实……你从来没有跟人动过手,对不对?”
      熊浩点头。
      “所以这就是张真人和老严的区别,”王鲲鹏说,“在老严把我推到这个位置之前,把我往死里整了很多次,我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从来没有想过寻求老严的帮助。可是你呢……张元天舍不得让他身边的送死,结果培养出的接班人,就是你这样的废物。”

      “这就是你敢跟张真人叫板的理由,”熊浩不断地摇头,“你真的认为你和张真人处在同样的地位了吗?”
      王鲲鹏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是的,他没有达到这个层面,但是还有疯子,现在他确定了,张真人不知道疯子的存在。孙六壬为疯子付出了太多,厌胜术,能蒙蔽天运的厌胜术,蒙蔽张元天当然是不在话下。

      熊浩的气势已经懈怠,无法跟过来的时候那样,踏水而行。王鲲鹏指点熊浩:“还记得三年前的水闸的位置吗?”
      “当然不会忘记。”熊浩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按照当年的布置,在湖水下钉下了木桩,”王鲲鹏说,“你按照水闸的方位,就可以走过去。”

      “你疯了吗?七星阵法还不够!”熊浩把身体转过来,“你真的开启了红水阵!你忘记了当年宇文发陈的下场?”
      “我上了七眼泉,就没有想着能活着离开,当年宇文发陈的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吧,”王鲲鹏说,“如果你刚才跟我对弈,你赢了,我会切掉自己的一根指头,但是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还有八根指头,指头没了,还有脚趾,脚趾没了,还有耳朵和眼睛,你觉得你是抱着这个决心跟我下棋的吗?”

      熊浩心若死灰,王鲲鹏说的没错,法术也许真的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因素。他慢慢的踏上了水下的木桩,慢慢一步步走着,然后对着王鲲鹏说:“王兄,你的本事和毅力我见识了,但是你能确定七个星位的帮手,都能跟你一样吗,七星阵法牵一线而动全局,任何星位出了闪失,你就全盘皆输。”

      “尽管放马过来,”王鲲鹏哼了一声,“我们在这里等着。”
      “天枢的宋银花要面对的人,”熊浩说,“是祝由科的方巍,他昨天就已经到了官庄。”

      王鲲鹏不再说话,他当然知道熊浩的意思,祝由科的法术就是苗家放蛊的克星。祝由十三科,全部靠禳邪治病,苗家放蛊在祝由科的面前,处处受制肘。
      祝由科与湘西的魏家不同,魏家是明代之后的后起之秀家族,而祝由科是中土流传已久的传承。是道教在湘西的一股重要的教派。
      祝由科很少与外道交往,因为他们从不与魏家、钟家为伍,并且祝由科的法术,处处针对苗家。

      而方巍,就是祝由科的一派中最声名显赫的传人。他出手针对天枢,宋银花的确是毫无胜算。
      王鲲鹏看着熊浩已经离开,慢慢的坐下来,看着地面上的一小摊血迹,鼻翼抽动。他在担忧一件事情。
      如果宋银花不肯原谅当年何欢、何跃两兄弟与苗家之间的恩怨,魏如喜就算是到了官庄,宋银花不愿意接受魏如喜的帮助,她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方巍。

      王鲲鹏暗自期盼,魏如喜老爷子一定能做到,决不能看着方巍击败宋银花!而魏、苗两家的恩怨,实在是难以化解。

      王鲲鹏把阴阳四辩骷髅拿到手中,嘴里默念:就差最后一个星位了,就差一点,一定要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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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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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8-22 10:10:05 | 显示全部楼层
      暗星魏如喜不能镇守开阳,这是王鲲鹏行的一个险招。
      徐云风还记得当年王鲲鹏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暗星必须要守护开阳!”
      可是事到临头,王八的用行动否定了自己的行为。

      徐云风躺在清江的半岛上的草坪上,看着天空中的星辰。在漫天银河,徐云风只能辨认出那个大勺子。
      就跟当年一样,徐云风嘴里嚼着草根,也是这样躺在操场上,从中午躺倒下午,
      球场上踢球的学生,都知道徐云风是个傻子,一个喜欢犯浑的傻子,对徐云风满腹的怨气,但是又无可奈何,只好尽量不把足球踢到徐云风这边。
      按照规律,徐云风会躺倒晚上熄灯,才站起身,回到寝室。然后上床睡觉。

      徐云风就这么躺着,躺了一个星期。
      “你还要这么躺多久?”王鲲鹏站在徐云风的身边,点燃一根烟,递给徐云风。
      徐云风不说话,把烟拿过来,叼在嘴里。

      “你有多久没有说话了?”王鲲鹏又问,“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徐云风一声不吭。
      “多大点屁事!”王鲲鹏说,“不就是被女人甩了吗?”
      徐云风懒得理会王鲲鹏,继续跟一具死尸一样的躺着,只是嘴里的烟头一明一暗。
      “你已经这么多天没上课了,”王鲲鹏说,“每次点名都是我替你回应的,你他妈的是不是打算退学了。”
      “我已经四门功课挂科了,”徐云风终于说话了,“补考挂科,我看了学校的规则,三门补考挂科,就要退学。”
      王鲲鹏嗤嗤的笑起来,“补考就是走个形式,老师都把答案提前给你了,你还考不过去,怨得了谁?”
      “我连题目都看不懂……”徐云风叹口气,“我留在学校里还干嘛,又被女朋友甩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笑话我吧。”
      “她跟你本来就不配,”王鲲鹏说,“说句不中听的,我一开始就不看好你们。”
      “你就直接说我又丑又傻呗,”徐云风说,“我第一次谈恋爱呢。”
      王鲲鹏坐下来,指着天空,“你看见北斗七星没有?”
      “全部都是星星,”徐云风没好气的说,“我那里认得出来。”
      王鲲鹏说:“你看啊,那七个星星,如同一个勺子,就是北斗七星,他们的斗柄永远指着远处的那颗最亮的星星北极星。”

      “滚,”徐云风说,“我没心情跟你学这些没用的玩意。”
      “当然又用,”王鲲鹏说,“你想想啊,你这人脑筋不好使,我估计你毕业后,也很难找到工作,你得学点东西,有一技傍身,就饿不死了。”
      “我没心情跟你学什么算命,骗人的把戏,”徐云风把烟头捻灭在草丛里,“再给我一根。”
      王鲲鹏把一盒烟都给了徐云风,“我没说让你去算命,我看见你在誊抄《黄帝内经》,你难道没有想过,你其实可以做一个医生。”
      “医生个屁啊,”徐云风说,“医院最差也要收医专的学生,我们的学校是化工好吗?”
      “到时候你没饭吃,”王鲲鹏解释,“我们可以在街上,你替人看病,我替人算命,总是能吃上饭的。”
      “你别恶心我了,”徐云风不屑的说,“我不像你,你有个好爹好妈。”
      “那就是没得谈了?”王鲲鹏笑起来,“你就这么躺着吧。”
      “借我五十块,”徐云风看见王鲲鹏要走了,“我运气不好,上星期打麻将,把生活费都输完了。”
      “原来你是没钱了,才躺在这里。”
      “那你说呢,”徐云风说,“只有躺着,才能节省体力,我他妈的现在每天只吃一顿饭,都一个星期了。”

      王鲲鹏把五十块扔到徐云风的胸前,“你看着北斗七星啊,这七个星星,在中国的道教里,有无比崇高的地位,能够衍伸出十分厉害的阵法。”
      “听说过,”徐云风说,“我看过武侠小说,七星阵法嘛,就是七个星星而已。”
      “不对,我告诉你没有听说过的,”王鲲鹏说,“当年汉初张良,摆布的九颗星星,七明二暗,还有两颗暗星十分的重要。”
      “暗星在那里?”徐云风说,“看都看不见,有个什么用?”
      “用处大了,”王鲲鹏说,“如果今后,我成为一个术士……”
      “神棍。”
      “好吧,神棍。”王鲲鹏继续说,“如果我今后成为一个神棍,但是是一个很牛逼的神棍,我会把最强的力量放在暗星上,因为暗星有两个好处,第一,暗星不会被对手发现,第二,暗星可以随意走动。不过呢,开阳星位旁的那颗暗星不能动,一定要守着开阳。”

      徐云风拿了钱,“你等会啊,我去食堂买几个包子。”
      “今天食堂没有宵夜,”王鲲鹏说,“等会我们翻墙出去吃包面。”
      “你最好是快点,”徐云风有了钱,说话就好听多了,“我他妈的饿了好多天了。”

      “好,我快点说,如果我有一天能摆布七星阵法,”王鲲鹏接着刚才的话头,“就把暗星放在开阳不移动,因为开阳星,在道教的说法是武曲星,但是开阳星的亮度不够,自古至刚至勇都不可长久,所以开阳星位较为暗淡,就必须要由暗星在一旁帮衬。”
      “如果暗星离开怎么办?”徐云风跟王鲲鹏较真,“比如暗星必须要离开开阳星位。”
      “那么就开阳星位就是只能示弱,”王鲲鹏挠了脑袋,“就跟你现在一样装死。”
      “然后死而复生,”徐云风跳起来,踢了王鲲鹏一脚,“就跟我现在一样。对不对?”

      王鲲鹏骂起来,“你他妈的真的有病。”
      “我等不及了,”徐云风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我去食堂买包子。”


      徐云风回忆起当年的对话,深深的叹口气,然后坐起来,魏如喜已经过来了,正在亭子里照看秦晓敏。

      魏如喜到摇光星位开始,没来得及跟徐云风说话,就一直打探着这个人傀。现在魏如喜回到了徐云风的身边。
      “她睡了吗?”
      “睡了。”魏如喜说,“宋银花对付不了方巍。她也不可能接受我的帮助。我得向你借一个东西。”
      “我知道你来借什么,”徐云风把徐夫人剑递给魏如喜,“你一把年纪了,一夜之间要从土城跑到长阳,又要从长阳跑到官庄,你这把老骨头扛得住吗?”

      “走点路算什么?”魏如喜说,“大麻烦还在后面。”
      “我倒是担心你,没跟人动手,自己就就先累死在路上。”徐云风摇头,“王八这人,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不能动的偏偏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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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8-22 10:10: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七明二暗,”魏如喜说,“还有一个暗星没有到位,这种事情,就该我来多承担一点了……”
      “你说什么?”徐云风说,“还有一颗暗星?我想起来了,当年王八的确告诉过我,为什么到现在只有你来承担暗星?难道王八布置上出了问题?”
      “你觉得王鲲鹏会在这种事情犯错误吗?”魏如喜随即又说,“但是也的确是奇怪了,难道他自己准备担当暗星?”
      “怎么可能,”徐云风摆手,“他一定背着我们所有人,找到了帮手。”
      “对,一定就是这样,”魏如喜说,“王鲲鹏虽然出身你们诡道,但是一身的法术来源于老严,已经脱离的坤道,他自己绝对不合适。”
      徐云风看了看天色,“你还是早点动身去官庄吧,别操心这些事情了,把那个姓方的祝由科传人给解决了……那人本事到底如何?”
      “很厉害,跟你们一样都是少年出道,”魏如喜说,“更厉害的是,他是祝由科里的转世判官,按照祝由科的说法,他是拥有十世积累的道行。”
      “哪有什么转世,”徐云风笑起来,“可惜我不能离开摇光,不然跟他比试一下,还有人说我是黄裳转世呢。”

      “天下道门宗派千万,每一家都有自己的传承,”魏如喜说,“祝由科一直都有这种说法,并且坚信不疑。”
      徐云风向魏如喜拱手,“那多担待了。”
      魏如喜告辞,拿着徐夫人剑,离开。

      徐云风看着再次躺下来,看着天空的星星,心里想着:还有一个帮手,要承担另一个暗星。很显然,这个暗星比魏如喜镇守的更加重要,重要到了所有的人都要隐瞒,甚至包括自己。
      徐云风脑海里不断的回忆和思考,想猜测出这被王鲲鹏隐藏的人到底是谁,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但是徐云风很快就放弃了。
      王鲲鹏在大鲵村之后,跟随老严,之后与徐云风的关系,再也不是当年那么密切,不再是相互坦诚。徐云风也向王鲲鹏隐瞒过很多事情。所以王鲲鹏在这些年,结交过什么人,徐云风当然也不可能全部认识。比如申德旭,徐云风就从来不认识。

      徐云风本就是个不喜欢动脑筋的人,既然想不出来,也不愿意再去想了,左右都是王鲲鹏自己主动承担了这一切,自己就老老实实的等着王鲲鹏自己去折腾去吧。


      水分部

      润九,小馀十三,起三刻一分,尽八刻正分

      七明二暗,张良已经布置下了纵横天下的北斗大阵,天下九州的大局已经尽在张良的把握之中。战略上,汉军的布置已经完全占据了优势。
      韩信率领的精锐大军,在北方进攻楚军,势如破竹,威风凛凛,天下第一战神的名头,已经不再是项羽的专属。就算是楚军,听到韩信的名声,两军还没有交战,就军心动摇。战术上,韩信于楚军的交锋中,也处处占据了上风。

      这两点对于汉王来说,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但是汉王自身困守荥阳,城外是层层围困的楚军。这是却是无可奈何的坏消息。

      但是汉王手下不仅有张良和韩信,他还有陈平。
      荥阳城眼见就要支撑不住,汉王在府内大骂郦食其,陈平并不回答。郦食其的天下分封,让诸侯勤王的决策,已经被张良驳斥。
      但是汉王骂了之后,也想不出办法在荥阳脱困。最终他的眼光还是落在了陈平的身上。
      陈平对张良天下的北斗阵法并不关心,这并非他要施展的能力,他要做的事情,跟张良完全无关。
      这是一个群雄并起的时代,无论是韩信、张良,或者是楚军的项羽、范增、钟离眜,如果不是出生在同一个年代,放到其他的时代里,都是安邦定国的大豪杰。

      可惜偏偏这些人都拥挤到了楚汉相争的时期。
      陈平心里想着,这也许就是天命使然。突然看见汉王已经看着自己,一脸的沮丧,“我们得想个办法,从荥阳逃出去,不然张良的布置了北斗大阵又如何、韩信的军队击溃楚军又如何,现在楚军知道了他们的厉害,拼了命的要困死我。”

      陈平从沉思中醒悟过来,向汉王拱手,“张良和韩信都已经露出了他们的手段,现在轮到我了。”
      汉王欣喜的看着陈平,“你有办法带我出城?”
      “张良谋划天下,是为天道,韩信战无不胜,是为人道,我出其不意,以不能求必能,阴阳诡辩出奇,是为坤道。”陈平跪拜,“大王天地人三道都有相助,必德天下……”
      “你说这些没用干什么?”汉王焦急的说,“楚军今晚就要攻破城门,城墙都已经缺了一片了。”
      “就在今晚。”陈平拉出一个人出来,“大王一定能逃出楚军的围困。”

      汉王看见被陈平拉出来的一个裨将,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而且面貌也十分的眼熟。左右都大惊,原来此人与汉王长得别无二致。
      汉王把此人拉到面前,看了很久,大笑起来,“这不是纪信吗,什么变成这副模样。”
      纪信跪下来,“都尉这几日在我脸上涂抹丹药,画出了大王的模样。”
      汉王看着陈平,“这是什么法术,竟然能画出人的样貌。”
      陈平带着汉王走到府外,府外站立着两千多名士兵,全部是汉王亲兵的穿着。但是汉王知道,自己的亲兵也已经被调遣到城墙上守城,绝无可能装备齐全站在这里。

      陈品拉着汉王的衣角,轻声的说:“我召集了城中的妇孺,全部画成了大王亲兵的模样,大王逃脱的办法,就在着落在他们身上。”


      “这就是你的办法?”汉王踌躇起来,“我看太儿戏,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已经晚了,”陈平对汉王说,“我已经放出消息,大王今晚就要带领亲兵,在城南脱困。现在楚军的将领已经得到消息,等着汉王。”

      “那还等什么,”汉王立即说,“我们马上从城北出城。”
      “大王得先让纪信从城南出城,”陈平说,“围困的楚军才会调动军马,集聚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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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8-22 10: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汉王荥阳脱困后,楚汉相争的局面到了最激烈的阶段,荥阳和成皋两地不断易手,最终汉军夺取了荥阳,并且韩信击败了齐楚联军,从侧翼逼近楚军。
      项羽腹背受敌,迫于无奈,与汉王在鸿沟约盟,以鸿沟为界,东归项王,西归汉王。天下大局已定,两雄争霸,但是此消彼长,汉王与韩信三分天下其二,项王的失败,已成定局。

      陈平、张良、韩信三人,已经从无数谋士和将领中脱颖而出,是汉王夺取天下的三大豪杰。

      其中尤以韩信的地位最为显赫,韩信占领齐地,范围和势力与汉王和项王三足鼎立。
      陈平、张良、韩信三人都相互意识到了对方的存在。他们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都同时想到了自己的授业恩师。
      三人只能有一个能坚持到最后,他们相互之间已经不再是同僚,而是相互竞争的对手。
      陈平与张良又见面了。
      两人是当今天下最聪明的人,很多事情不需要再去解释和啰嗦。
      “尉僚,”张良问,“阴谋出奇之术?”
      “魏辙,”陈平反问,“他教授你的七明二暗的天下九鼎北斗阵法布置?”
      “有一点我没想明白,”张良问道,“画眉的法术,尉僚教不了你。”
      “什利方,”陈平知道在张良面前无法隐瞒,“他与我有一个交换。”
      “曾经蛊惑过的秦始皇的那个妖人,”张良说,“听说他高鼻深目,毛发卷曲,皮肤黝黑。”
      “一点不错。”陈平说,“他说来自于昆仑以西万里之外。”
      张良问:“很想知道,你跟他之间的交换是什么。”
      “比丘,”陈平说,“他让我收拢天下所有的术士,建立一个庞大的组织,所有人都要信奉他的神仙。并且所有信奉这个神仙的术士,都要自称为‘道士’。”
      “他应该嘱咐过你,不能把这个交易告诉旁人。”张良说,“可是你却告诉我了。”
      “他死了,”陈平狡黠的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听从一个死人的命令。”
      “但是你不会放弃这个努力,”张良想了想,“统领天下术士的诱惑,你拒绝不了。如同墨家巨子一样,虽然不能做天下的共主,却能指挥所有的术士。这就是你自己想要的地位吧。”
      “如果可能,我为什么不去做,”陈平回答,“但是我得先做自己的事情。”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张良说,“你的目标是要拜相,而且是右丞相。”
      陈平点头,“等我做了右丞相,什利方交代的事情,也更加好办了是不是,这样一来,我也不算是违背了当的承诺。”
      张良的脸阴沉下来,“你现在的地位,做不了丞相。”
      “汉王夺了天下之后,萧何必定是丞相,”陈平说,“可是萧何老了。比汉王的年龄更长。”
      陈平说完,眼睛盯着张良,一眨不眨。
      “是的,萧丞相之后,一定是我。”张良叹口气,“天下九鼎的排布在我手中。可是我也不希望你统领天下的术士,去信奉室利方的神仙。”
      “难么我们可以交换,就跟我当年与室利方的交换一样。”陈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知道张良的内心在犹豫,“你去统领天下的术士,我做我的丞相。”
      “你不是一个能信任的人,”张良摇头,“我不知道该这么相信你。”
      “统领天下的术士,把他们统一称呼为道士,”陈平继续引诱,“你信奉赤松子,何不如用赤松子的名号,建立这个组织,替汉王的天下保得太平,就叫太平道如何?”

      “你背叛什利方,”张良说,“听说他已经培养了好些术士信众……”
      “我不信还有人的法术,在当今之世,还能超越于我。”陈平自信的说,“阴谋诡变示形出奇鬼神之道。”

      突然汉军的消息传来,汉王在于项王两军对峙的时候,被对方的神箭手飞矢射中了胸口。
      张良大惊。
      陈平轻松的说:“脚趾而已。”
      “也是你?”张良看着陈平,“诡变出奇之道……我答应你了。”

      陈平与张良相互击掌,汉王于项王也顶下了鸿沟之盟约。
      陈平和张良之间根本就没有提起齐王韩信。因为三人之中,韩信的锋芒毕露,必不可久。韩信虽然拥兵自重,但是也无法动摇张良布置的北斗七星布置。而论到阴谋诡计,韩信也比不过陈平的奇谋善变。
      韩信就是张良与陈平交易中的牺牲品。这也是两人之间的共识,心照不宣。

      而韩信必败的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韩信以为自己是尉僚的唯一传人。陈平和张良已经知道,尉僚真正的传人是陈平。韩信目无旁人,认为自己的唯一的纵横天下的枭雄,他在明处。
      陈平和张良都在暗处。

      韩信不知道的是诡道传承,师门都倾向于幺房。韩信虽然年纪较陈平年幼,他却是长房,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尉僚从教授他诡道阳谋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抛弃了他。


      范增没有死,他只是在回到彭城的路途中,告诉随从,自己背痈发作。然后不辞而别,回到了老家居巢。
      随从向项王禀报,范增背痈发作,不见踪影。
      “那就是死了吧。”项王心里终于一块石头落地,再也没有人能质疑他所有的决策了。他甚至很感激亚父的这个决定。

      让范增做出这个决定的缘由,是他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老人。老人跟他在行军营帐里交谈了很久。
      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
      范增的贴身护卫只知道,那个老人是一个疯子,他说自己是当年秦国的太尉,一个统领天下秦军的太尉,却没有带领秦军与天下诸侯打仗。却在秦国灭亡之后,找到了范增。

      最为奇怪的是,老者和范增交谈了一夜之后,范增告诉随从自己的背痈发作,然后与老者同时离开,不知所踪。
      几日之后,消息才传遍天下,范增病死在去往彭城的路上。他的贴身随从,全部被项王秘密坑杀。

      陈平最大的对手死了,陈平虽然不相信范增真的死了。但是真相对于陈平来说并不重要。范增已经不会在成为自己的对手,他用尽了汉王赐给自己的所有钱财,只为了一个目的——让项王愤恨范增。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为了通向自己位极人臣的道路,下一个对手,就是韩信。
      当然不是项王,因为张良已经很明确的告诉过自己,项王已经深陷他的七明二暗的北斗大阵布置。绝无可能翻身。

      陈平知道在韩信之后,自己不会放过张良。
      什利方梦想着要建立道教的目标,是一个巨大的诱惑,陈平怎么可能放弃。
      这个事情,陈平当然相信张良其实也知道。可是张良没有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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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8-22 10:10:29 | 显示全部楼层
      算沙部

      阴谋诡变示形出奇鬼神之道。

      徐云风送走了魏如喜,心里想着当年王鲲鹏拜了赵一二为师之后,欣喜的跑到自己出租屋里,拉着徐云风说:“我知道赵先生……不,我师父的门派竟然不是道教!!!!”
      当年的王鲲鹏还不是如现在一般心思莫测,有了点开心的事情,还知道跟徐云风来一同庆祝。
      “不是道教?”徐云风傻眼了,“那你激动个什么劲。”
      “你不懂,”王鲲鹏兴奋的说,“也就是说赵先生、不,我师父的地位和道教协会的会长是同等的级别和身份。”
      “就他一个光杆司令,加上金仲,还跟他不对付,”徐云风轻蔑的说,“这种就要断气的门派,和道教分庭抗礼?”
      “门派不是看人多少的好吗,”王鲲鹏解释,“关键是辈分,我师父的辈分!”

      “王八,你就扯吧。”徐云风看着平静的清江江面,几艘小船在河面上慢慢掠过,船橹和船舷之间摩擦的嘎吱声音,远远的传来,更加显得黑夜的寂静。
      在赵一二三十六岁的时候,王鲲鹏接过了赵先生的衣钵,那一次徐云风看见了诡道的长房金旋子——一个很有趣的人,比他的徒弟金仲有趣多了。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敦厚又风趣的老家伙,竟然教出来一个装逼到了极点的徒弟。
      那时候的诡道是何等的风光。
      那些流传在山野间的神棍,还有那些妖魅,在赵先生和王八面前,是多么的恭敬和惧怕。
      在那一刻,徐云风真的觉得王鲲鹏第一次觉得王鲲鹏会成为天下一等一的术士。而不是如从前那样,只是嘴里满口跑火车,说一些不着调的事情。

      王鲲鹏告诉徐云风,诡道本应该是一个统领天下术士的庞大宗教,只是因为陈平当年的一念之差,让张良的后人,聚集了天下术士,成立了道教。
      而陈平当年答应过一个叫什利方的天竺人,要创立的道教,却并没有信守承诺。
      但是什利方的后来者,在汉朝中期,早在道教出现之前,就算是没有陈平的帮助,就把一个宗教引入到了中土。
      什利方信奉的宗教,教义倡导非人、非仙,所以是为“佛”。佛教在中土创立,早于张家道教一百年。并且早期的佛教僧人,自称“道士”。
      自太平道创始,五斗米龙虎天师延续,道教成立,奋起直追,从此拉开了佛道两家在魏晋南北朝之间争斗的序幕。
      南北朝时期,道教借着北朝几个政权的灭佛政策,终于一鼓作气,超越佛教,从此佛教门徒,再也不能自称“道士”,转而自称“比丘”。
      但是道教风光了百年,内部铲截两宗,开始相互杀伐,隋末唐初诛仙阵一战,道教门人死伤殆尽。截教从此烟消云散。铲教幸存的道士十不足一,道法几乎全部失传。
      道教门派的传人开始凋零,佛教又趁势而起。从唐朝开始,佛道二教,再也没有绝对的能力,剪灭对方。与此同时,唐朝威名四方,化外之地的人士纷纷来中土朝拜,于是景教、回教、拜火教也进入中土。中土从此,进入宗教的融合的混乱时代。

      这种混乱的宗教纷争,终于在宋朝出现了变局,道教之外的诡道黄裳以一人之力,镇服天下所有其他门派,独尊道教。

      可是黄裳的真实身份是诡道挂名,终其一生也不能振兴诡道。这就是命数使然。

      徐云风无奈的想到,王鲲鹏再如何的厉害,难道还能比北宋黄裳更加厉害不成。竟然想凭借自己的力量与张元天带领的天下道教正宗较量一番。
      这件事情很无稽,但是也很值得一试,八寒地狱的桎梏,既然已经领悟到,从心底深处,徐云风很想去突破一下,一山之高,还有一山,为什么不能让自己看的更高更远。
      既然张元天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机会,为什么自己要放弃。


      就在徐云风坐在清江边的半岛上胡思乱想的之时,魏如喜背着一个麻袋,慢慢的走到了官庄水库。

      魏如喜背着麻袋,走到了水库边的一个私家别墅旁,找了一个空地,把麻袋放下来,掏出麻袋里的褥草,仔细的铺在地上。
      他的鼻子灵敏,已经嗅到了宋银花养蛊的味道,即便并非如此,他的身体周身开始痛痒难耐。身体里的金蚕蛊开始发作,这是拜当年苗家所赐,一旦魏家传人,接近苗家,蛊毒会开始蠢蠢欲动。
      但是现在无所谓了,魏如喜,慢慢的坐到褥草上,看着天空中稀稀拉拉的星辰,从薄云中显露出来,远处山头上一轮黯淡的圆月也被云层遮掩一半。


      就在这里了,魏如喜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他老了,也累了。这里是一个很好的归宿,他甚至都不希望何重黎将他的遗体带回辰州。

      魏如喜对着别墅高声说:“辰州魏如喜在天枢借宿一宿。”
      别墅里的灯光熄灭了,隔了很久,宋银花的声音传出来,“魏家……我现在不方便见魏家的人。”

      “魏姓赶尸,从我这里,就不再延续,”魏如喜继续说,“魏苗两家的恩怨,就此消弭。”
      宋银花哼哼了两声,不再说话。黑夜里一片寂静。

      “祝由科十代转世的判官,”魏如喜说,“今晚就会过来。”
      又隔了很久,宋银花的声音传出来,“那是我们苗家的事情,不用魏老爷子惦记。”
      “苗家蛊术,在祝由科之前毫无用处,”魏如喜说,“今晚我替苗家对付了祝由判官,从此之后,苗魏两家之间的恩怨,从今晚始,不再提起。”
      “你说不提起就不提起,”宋银花冷冷说,“红桃和三叶的仇恨,就凭你一句话就没了?”

      “苗家也不能在你手上断绝。”魏如喜说,“毕竟我们两家的先人是至交,魏家魏易欣先人与苗家石挫花之间的交情甚深,我们何不放弃前嫌,如先人一样,共同对敌。”

      宋银花再次陷入沉默。
      又过了很久,宋银花从房间里走出来,来到了魏如喜的面前。冷冷的说:“你走吧,我们苗家的事情,决不让魏家插手。”
      “来不及了,”魏如喜开始咳嗽起来,“他已经来了。”
      不用魏如喜提醒,宋银花自己也看到了自己炼养的无数蝴蝶,在黑夜里纷纷从树丛里掉落下来,几乎铺满了脚下的地面。

      这是祝由科对付苗家放蛊的本领,人未到,蛊毒先灭。
      宋银花说:“你打算怎么对付祝由科十代转世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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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8-22 10: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魏如喜没有再说话,因为方巍已经来了。
      来人走路走的很慢,但是很稳重,一步一步从水库的堤坝公路上行走过来,在魏如喜和宋银花看到他身影的时候,还以为是一个经历了岁月风霜磨砺一生的老年人。
      当方巍来到他们的面前的时候,看到方巍是一个非常年轻的人,约莫二十左右,与何重黎的年龄相仿,衣着普通,较魏如喜一身黑色的粗布衣服要考究很多,又比宋银花一身的高档名牌简陋一些。
      可是方巍面容看起来很年轻,脸上的气质和神态,与同龄的何重黎不可同日而语。
      方巍看了看宋银花,又看了看魏如喜,又过了一会才开口,“二位好。”

      宋银花敌意很重,没有说话。魏如喜拱手说:“你好,我们湘西三家见面了。”
      “是啊,”方巍说话十分的客气,“一直都敬仰二位,见面倒是第一次。”
      魏如喜和宋银花内心里都十分的忌惮,祝由科的方巍,行事果断,手段凶狠毒辣,都有所耳闻。
      方巍因为身世异常,经历过巨大的波折和坎坷,所以以二十岁的年龄,心思就远远超过年龄。
      而让宋银花和魏如喜最忌惮的事情就是,方巍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爷爷,从而成为了祝由科不世出的传人。所以方巍在他们面前无论如何的谦恭,这人身上的杀意,也无法掩盖。

      “既然今天我们三家都到齐了,”方巍说话的神情十分的老道,“何不分一个胜负?”

      魏如喜和宋银花相互看了一眼,方巍虽然表面年轻,语气不卑不亢,透露出来的情绪却是让人十分的压抑。

      从年龄来看,魏如喜最老,宋银花人到中年,方巍最为年轻,可是从心态上,宋银花相对保守,魏如喜反而更加活跃一点。而方巍之所以说话老气横秋,不仅是他自幼身世坎坷的原因。
      还有一个传闻,那就是方巍是祝由科的转世判官,而且是十世转世。
      祝由科内部一直有个传闻,那就是有一个天生的邪魔,不断被祝由科里的高手联手剪灭。当这个轮回到了十世的之时,魔头会让祝由科的高手无法再压制。
      当方巍出生的时候,就有人要杀掉转世的婴儿。所以方巍自幼就在爷爷的庇护中成长,为了躲避追杀,颠簸流离,而最终获得了前九世的邪恶能力,第一件事情就是杀掉了自己的爷爷。成为祝由科转世判官。

      魏如喜之所以认为方巍的能力近乎于无懈可击,是因为他的路数已经到了和徐云风、张元天一样的境界。
      徐云风和张元天都是秉承八寒地狱的梵天守则,彻底摒弃转世轮回的说法。而方巍却从八寒地狱的惯性中脱离出来,累积了十世的法术。这说明,祝由科的法术到了一定的境界,竟然有人能和八寒地狱的路数相违背。祝由科对于徐云风和张元天来说是一个平行的异数。
      可惜的是,王鲲鹏不可能拉拢方巍这样的高手,因为在方巍看来,王鲲鹏还没有达到能和自己讲交情的地位。但是张元天不同,魏如喜分析,当年的张元天一定帮助过祝由科的九世判官。
      这种说法纯属无稽,却是唯一的理由。

      “怎么了断?”宋银花知道自己这关过不去了,她在看到方巍从远处走来开始,就不动神色的在方巍身上下蛊,到现在已经下了一千多种,可是方巍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宋银花的内心已经接近崩溃,于当年七眼泉上方浊凌空转移宋银花的蛊毒不同,方巍根本不做任何抵抗,所有的蛊毒在他身上都灵验了,只是在方巍身上无法产生任何伤害。

      方巍又开口了,没有一个字的废话,“苗家炼蛊,都是将毒虫放入到蛊盆里,百日之后,打开蛊盆,能活下来的那个蛊虫,就是炼成了。谁最强,谁活下来。”
      这句话说的十分平静,蕴含的意思让宋银花和魏如喜不寒而栗。

      一个拥有十世的记忆和法术的人,从年龄上来分析,他比魏如喜要老的太多,说是魏如喜的前辈,一点都不过分。这种老成精的对手,谁也不愿意去招惹。
      魏如喜问道:“就一战?”
      “就一战,”方巍说,“我就帮张元天一次,我没那么多闲工夫搀和你们之间的事情。”
      果然,魏如喜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方巍的确是在还张元天的隔世帐。
      世人常说一句话:“这辈子还不了,我下辈子一定全数奉还。”
      这句话在一般人来说,当然是赌气之谈,可是在方巍身上,是真的在秉守承诺。

      “那好,”魏如喜说,“湘西巫术,今天就分个高下,看是谁来统领。”
      这句话宋银花和方巍是明白意思的。
      湘西之地,三种巫术,各自为阵,相互很少交集,但是几百年来一直暗流涌动。
      因为在历史上,汉人就已经开始干涉西南,湘西之地,就是巫术争斗最为凶险的地方。
      最开始汉人术士和苗家巫师之间的争斗,到了明朝,魏易欣在湘西开宗,异军突起,成为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祝由科是汉族巫师传承,从中土向湘西渗透。苗家是本土原住民,巫师法术面临汉族的挤压,一直在顽强反抗。而魏家的老祖宗魏易欣根本就是非洲黑人,后代又与苗族和汉族通婚。三家的血统,各自迥异。
      现在方巍的意思,就是从血缘和民族上争取自己的最高地位。方巍虽然是过来替张元天助拳,也是要完成自己的这个目的。

      宋银花知道今天一战退无可退,只好走到水库边,从水里拉着一根绳索,把一个陶瓮提起来。然后抱着陶瓮,来到方巍的身前,把陶瓮打开,把里面的毒虫全部抓出来。无数的蜈蚣、蝎子、蜘蛛、小蟾蜍都扔到了地面。
      这些毒虫本来在陶瓮里拼命相互残杀,可是爬到地面上,纷纷逃窜,不敢接近方巍脚边。

      “你选什么?”宋银花问方巍。
      方巍看了看地下的毒虫,指着一个蝎子,那个蝎子立即身体僵硬,定在原地。
      “我就选这个。”方巍轻松的说,他指的蝎子很普通,体型并不巨大,身体灰白,并没有什么离奇古怪。但是反而证明方巍心中十分坦然,志在必得。

      魏如喜弯下腰,用手指捻起一个蜈蚣,蜈蚣在魏如喜的手指上扭曲,瞬间咬了魏如喜枯枝一般的手指几口,可是魏如喜并不以为意。

      宋银花犹豫了很就,轻轻捧起了一个蟾蜍在手掌心。

      方巍看了看两人的选择,“那就这样了。”他指定的蝎子飞快的爬到了他面前,从脚背一直爬到身体,然后顺着胳膊爬到了方巍的手背。

      三人同时用自己的手指甲,割破自己的耳垂,把耳垂的鲜血,涂抹在毒虫的身体上。
      昨晚这个动作之后,宋银花首先把蟾蜍扔进陶瓮,魏如喜把蜈蚣也扔进去,方巍最后把蝎子放到陶瓮的边缘,蝎子转了一圈,爬进陶瓮。

      宋银花把陶瓮封闭。涂抹黄泥。就把把陶瓮搬到水中。
      “不,”方巍摇头,“我喜欢速战速决。”
      然后一把将陶瓮举起。用脚踢了三块石头聚拢,把陶瓮稳稳的放在石头上。接着走到一棵树边,手掌把树木从中斩断。
      方巍的手掌如同利斧,把树干劈成了几截木材。轻巧的把木材塞到陶瓮之下。
      瞬间木材腾出火焰,火舌舔舐着陶瓮。

      宋银花和魏如喜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木材燃烧,火星崩裂,发出爆裂的声音。
      几分钟后,宋银花的脸上,顿时汗流如注,把她精心化的妆冲刷,露出了眼角和鼻翼旁的皱纹。
      但是魏如喜更加狼狈,他的衣服已经冒出了暗红的火焰。
      只有方巍一动不动,神情木然。

      蜈蚣——带着魏如喜的肾魄;蟾蜍——带着宋银花的肾魄;蝎子——带着方巍的肾魄,正在陶瓮里搏命厮杀,争取在烤死之前,吃掉对方。

      这就是方巍的提议。他们都是术士高手,当然不会用普通神棍那样粗劣的搏斗方式,而是把自己的肾魄融入到毒虫里,用毒虫来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怨。

      谁的毒虫死了,肾魄就随即消失,失去了肾魄的人,终生会被冤魂缠身,生不如死。

      三人之中,宋银花修为最弱,她的肾魄被烈火烧灼,在陶瓮里已经渐渐无力。但是又不能落入底部,一旦接触到底部,瞬间就会被烫死。
      而魏如喜的蜈蚣已经和蝎子纠缠在一起,在陶瓮底部搏斗。

      魏如喜头发和胡须已经开始燃烧。宋银花也无法帮助,但是她知道,一但蝎子吃了蜈蚣,自己就难逃一劫,可是她又不愿意与魏如喜联手,蜈蚣蟾蜍一起对付蝎子。

      宋银花看着魏如喜已经支撑不住,脚下也冒出火焰,地上的褥草全部开始燃烧。魏如喜祖上遗传的蛊毒,已经开始发作,慢慢的坐在燃烧的褥草上。

      宋银花还在犹豫,可是陶瓮下的火焰燃烧的更加炙热,把整个陶瓮都包裹起来。如果不是三人的修为了得,陶瓮里的毒虫早已经烤成了枯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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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8-22 10:10:54 | 显示全部楼层
      魏如喜身体的蛊毒发作,浑身的骨骼发出炒豆一样的响声,他在用毕生的修为压制内部的蛊毒和外部的炙热。
      湘西三家互相牵制的局面,因为个人能力的高下,现在不可能保持平衡。本来魏家略胜祝由科,祝由科处处牵制苗家,苗家的蛊毒一直放在魏家的身上。
      现在由于方巍的能力远超过魏如喜,而宋银花对魏如喜十分的怨毒,不仅没有联合,反而在形式上,与方巍共同针对魏如喜。
      三人之中,游刃有余的是方巍,宋银花暂时无碍,但是魏如喜已经油尽灯枯。
      魏如喜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慢慢从怀里拿出一把短刃,走到宋银花面前,“我们魏家赶尸,由我这一代断绝。你们苗家,气数也行将消散。我们都好自为之……”
      宋银花看见魏如喜手中拿的短刃,保持警惕,可是当魏如喜拿着宝剑,一动不动了很久之后,才发现魏如喜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神采。
      方巍看着魏如喜的身体仍然保持着临死的姿势,提醒宋银花,“他手里的短刃是春秋的徐夫人剑,看样子是要送给你。”
      方巍的话说完,陶瓮里的蜈蚣已经被蝎子懒腰截断。

      宋银花看着已经去世的魏如喜,终于把徐夫人剑接到手中,宝剑从魏如喜的手中脱离后,魏如喜的身体扑倒,倒在燃烧的褥草之中。

      方巍看着宋银花,“今后再也没有姓魏的赶尸了。放蛊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至少还能撑过今晚。”宋银花挥起短刃,然后将短刃插入陶瓮,剑尖刺破陶瓮之后,把瓮你的蝎子也截断。
      宋银花一脚把陶瓮踢翻,破碎的陶瓮里,一个金色的蟾蜍跳出来。宋银花立即用短刃刺向方巍,方巍用手捏住剑身。但是锋利的剑刃把方巍的手掌割破。
      一瞬间,方巍的身体猛然战栗,全身如同堕入了冰窖,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道,和血管顿时凝结。
      蟾蜍跳到了宋银花的手背上,顺着徐夫人剑蹦到方巍的胳膊上,对着方巍喷出了一口黑气。

      宋银花的蛊毒无法突破方巍的法术,但是徐夫人剑可以做到。
      方巍隔了很久,才开口说话,“这么说来,我已经中了你的金蚕蛊,还是更多?”
      宋银花回答说:“刚才你的门户洞开,我在你身上下了十一种蛊毒,但是我现在已经替你解了。”
      “那我是要谢谢你吗?”方巍说话的语气仍然和刚才一样的沉着。
      “我只是让你知道,你刚才已经中了蛊,”宋银花说,“祝由科的判官中了苗家蛊毒,我做到了,就已经够了。”
      以方巍的身份,当然不会去耍赖否认这件事情。他看着火堆里魏如喜的遗骸,“姓魏问过我是不是只有一战,原来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你大可以杀了我灭口,”宋银花把徐夫人剑收回来,“这里除了你我,只有一个死人。”
      “我已经输在了你手上,”方巍说,“杀了你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那你是不是可以走了。”宋银花看着方巍。
      “走了,今后我们不会再见面,”方巍摆摆手,“张元天的人情我还了,如果不是我要去收拾祝由科里那些一干混蛋,倒是很想去见见王鲲鹏这号人物,看着他如何跟张元天斗一把。”

      “论单打独斗,”宋银花说,“王鲲鹏不是你的对手。”
      方巍并不意外,“那就怪了,那他凭什么跟张元天作对。”
      “他有一个帮手,”宋银花说,“叫徐云风。”
      “从没有听说过这号人。”方巍第一次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你觉得你与张元天之间,谁厉害?”宋银花开始收拾已经魏如喜的尸骨,然后掏出一个瓷瓶,放出里面的火蛆,将魏如喜的身体烧为灰烬。宋银花做着这一切十分的恭敬和谨慎,火蛆用来化解祖辈的尸体,是苗家对先人最高等级的丧礼形式。
      魏家给人赶了几百年的尸体,魏如喜自己却是火化。

      方巍看着宋银花以下辈的礼仪收敛魏如喜的尸骨,迟疑了一会,回答宋银花的问题,“我不如张元天。”
      宋银花回到别墅内,拿出一个骨灰盒,收了火蛆之后,用手慢慢的把骨灰一点点的捧进骨灰盒,“徐云风也不如张元天,所以我也无法断定,你们谁更厉害。天下术士,以我所知,就你们三人达到了这个层面。”

      方巍呆立了很久,也许在他内心里,无法接受除了张元天之外,还有术士高手能和自己站在同一个高度。而宋银花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不会说谎。

      方巍说:“我答应了姓魏的只有一战,现在我该走了。”
      宋银花已经把骨灰盒收拾完毕,然后用一个鲤鱼绸缎包裹好了,递给方巍,“既然你要回湘西,路过辰州寨,就把魏老爷子送回祖宅吧。”
      “好说”方巍捧起骨灰盒,“魏老爷子是个让我佩服的人,没有给魏家丢脸。”

      宋银花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方巍把骨灰盒放进包裹,背在后背,慢慢的一步步离开,融入黑夜。
      宋银花看见自己的衣服,在下摆处,已经烧毁了一大片。只好回到别墅,换了一件苗家的土著衣服,并且把所有的银饰都佩戴齐全。脱了鞋子,赤脚站在泥土上。


      徐云风在半岛之上,画下了一个“O”,画完之后。对着北方,恭敬的跪下来。
      外道家族的上一辈,诡道的金旋子、赵一二;黄家的黄松柏、黄铁焰、黄莲清;苗家的红桃、三叶已经全部去世,现在魏老爷子也死了,只剩下钟家的五个兄弟,倒是全部毫发无伤。
      真的应对了宵小之辈,得以苟且残存。

      七星阵法的暗星隐没了一颗。而剩下的一颗,还没有出现。
      王鲲鹏应该知道,道教大阵,绝不是下棋这么儿戏。而是要把参与进来的所有术士陷入到无尽剿杀的漩涡中来。

      现在第一轮对手,已经把每个星位都试探一遍。
      接下来,张元天派出的高手,就要跟七星阵法里的每一个星位,都拼死搏杀。
      不知道王鲲鹏做好了准备没有。

      清江对面的长阳县城今晚刚好全城停电,夜色无星无月,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一丝光亮。浓浓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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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8-22 10:11:04 | 显示全部楼层
      王鲲鹏在小岛上看着乌黑一片的天空。暗星隐没了一颗。王鲲鹏的心里猛然抽动一下,随即这个心脏的悸动,让王鲲鹏的情绪十分的揪心。

      王鲲鹏出生在和平年代,即便是赵一二经历过的社会动荡,在王鲲鹏的生活里,也十分的遥远。就算是跟随老严,在研究所里处理过多起事件。都不是调动术士的冥战。
      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他的身份已经发生了根本上的变化。
      北斗七星阵法,每一个星位都是他邀请而来,听从他的指挥,他不再是一个处理突发事件的研究所外勤人员,而是一个调动术士的头领,七个星位里术士的命都已经交到了他的手上,每一个星位的术士都要对自己镇守的星位负责,而王鲲鹏却要对他们每个人负责。
      这种压力,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承受的。既然是冥战,那就会有人受伤,有人牺牲。
      第一个死在七星阵法里的人,是魏老爷子,无条件,全力支持自己的魏家头人。
      王鲲鹏安慰自己,自己之所以心情震动,是因为魏老爷子是第一个吧,如果有第二个,第三个……
      王鲲鹏突然用手揪住里自己的头发,手指的骨节啪啪作响。
      是的,他承受不了。
      他现在深深的理解了当年张元天和同断在三峡古道的压力,知道了古赤萧和张元天在七眼泉出阴的压力,知道了当年明朝国师率领青冥卫跟随燕王靖难之役的压力,知道了诡道战神韩信挥师百万的压力。

      “熊熊圣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王鲲鹏忍不住想起了这一句话,这是诡道黄裳与摩尼教争斗之后,把本来是摩尼教教众的歌词给记下来,然后将这段歌词流传给了诡道的传人,王鲲鹏在师父赵一二嘴里不止一次听过他念出这一段歌词。

      王鲲鹏记下了这段歌词,却从来没有胆量去询问赵一二这段话,到底有什么意义。现在当王鲲鹏知道了魏老爷子去世的消息之后,他彻底的明白了这段话中蕴含的悲凉。

      王鲲鹏开始质疑自己的信心,是的,在魏如喜去世之前,王鲲鹏知道这场术士之间的争斗,将会十分的惨烈,一定会有人死掉。但是预测和实际发生了,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王鲲鹏以为自己能够承受,可是实际上,他无法承受。

      魏如喜的死,不仅仅是一个术士前辈去世这么简单,这意味着魏家将不会再有人赶尸,这是一个门派的消亡。而这个责任,已经不可避免的由王鲲鹏来承担。

      更加让王鲲鹏无奈的是,他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忽视了徐云风的情绪,徐云风从一开始就不愿意介入到这种残酷的纷争之中,其实是他从一开始就能够理解这种无法背负的内心谴责。所以宁愿置身事外,做一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

      但是现在王鲲鹏知道自己更加没有后退的余地了,他相信,徐云风在长阳看着他,也许正在对自己说,你看,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我已经提醒过你无数次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王鲲鹏眼眶湿润了,是的,自己一直在误解徐云风,认为疯子就是一个无比矫情的人,但是这句话,不就是疯子在一直努力告诉自己八寒地狱的意思吗?


      七星阵法每个星位都就位,并且各自都解决了第一轮的试探。过程虽然波折,并且折损了魏老爷子,但是无论如何,每个星位不管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还是机缘巧合,全部都挺过了这第一轮。

      王鲲鹏顺着隐藏在水下的木桩,慢慢走出了七眼泉的湖泊。回头看了看湖心的小岛。然后不再回头,朝着山下走去。


      第二天下午,王鲲鹏赶到了荆州万寿宝塔河段。
      长江在这里拐了一个几乎九十度的大弯,导致江岸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尖角,插入河道之中。而万寿宝塔就在尖角的尽头,三面环水。
      万寿宝塔的基座已经陷入荆江大堤之下三层的高度,这是因为长江的河道不断抬升,让江堤不断积累,几百年来,万寿宝塔的基础,比江堤矮了好几米。

      王鲲鹏走到宝塔之前,看着江水在这里汹涌而下,尖角的切线,形成无数的漩涡,在江水中翻腾。
      这里是王鲲鹏和徐云风当年游泳的地方。
      对面就是公安县范围。
      王鲲鹏不仅想起当年,一干同学坐在游泳累了,坐在江岸边休息,是徐云风远远的看见一条一尺来长的小蛇,漂浮在长江的浪头上,朝着大家移动过来。
      这条坚韧的小蛇,竟然横渡了长江,由南岸,游到了北岸。
      所有人都被这条蛇的毅力折服,看着小蛇头顶昂起,小蛇也看到了江岸的人,不再继续靠近岸边,而是顺着浪头,漂向了下游。
      王鲲鹏一直对当年的这个场景记忆深刻。
      所以就是这里了。


      王鲲鹏在江边找到一艘渔船,然后与渔夫交涉,包下了这条小船。王鲲鹏熟练的操纵渔船,开动马达,渔船在险恶的江水中慢慢前行,到了江心。
      无数的漩涡在小船周围出现,然后消失。
      王鲲鹏操纵着小船,小心翼翼的避过湍流和漩涡,然后把船头对准了万寿宝塔的方向。渔船的动力与长江的流速抗衡,静止在这个江面。

      王鲲鹏跪在船头,把手伸进江水,全神贯注,水流掠过王鲲鹏的手掌,一丝一毫的细节都被王鲲鹏的手指感受到。

      这个动作保持了半个小时之后,王鲲鹏把手掌从江水里抽出来,接下来,王鲲鹏拿出随身的一个符贴,贴在一个秤砣上,然后把秤砣扔到水中。
      秤砣后方绑着一根细细的鱼线,鱼线在王鲲鹏的手中不断的滑出,当鱼线停止下滑的时候。王鲲鹏根据长江的流速和深度,计算出了方位。
      然后操纵小船,向着下游方向,行驶了三十四米的距离。

      王鲲鹏随即点燃几张符贴,扔到了江水里。湍急的江水在渔船周围瞬间平静,在平静了片刻之后,一大片江水变得如同镜面一样平滑。而这片水面,慢慢的比其他流淌的江面高出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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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8-22 10:11:17 | 显示全部楼层
      王鲲鹏从渔船的船舷边,慢慢的把脚伸到江水里,一点一点的试探,然后手抓着船舷,身体沉入水中,终于在江水淹没过胸口的时候,脚下触碰到了坚硬的铁板。
      铁板就在渔船的船底不到一米的距离。

      傲天和赑屃把铁板拉到荆江来,是王鲲鹏考虑了很久的事情。七星阵法的范围围绕在胭脂坝江段,铁板重出长江在胭脂坝,所有人,都不知道王鲲鹏已经暗中把铁板拉倒了荆江河段。在这一点上,王鲲鹏也误导了申德旭,申德旭作为长江最高级别的治水人,也是第一时间发现铁板的人,他既然坚定的认为铁板还在宜昌河段,那么其他人更不会做他想。
      也许徐云风会隐隐察觉到,但是徐云风根本就不会去思索这个安排。
      王鲲鹏希望自己能够骗过张元天,七星阵法第一轮的挑战已经结束。每一个星位,都已经竭尽全力去维护星位,这种近乎于儿戏的偷梁换柱,王鲲鹏已经不止用过一次。王鲲鹏也设想过,张元天如果对自己了解够深的话,可能会想到这一节。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王鲲鹏是一个敢于赌博的人,而且几百里荆江,张元天把所有的精力和人手都放在七星阵上,很难再抽调出人手,在荆江河段找到铁板。

      如果……王鲲鹏把身体站立在铁板之上,手臂张开,江水围绕着他的身体,如果七星阵法真的败了,他会放弃对铁板的控制,让傲天和赑屃带着铁板在长江的下游游荡,再次找到铁板,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也许在这段时间里,会有别的人来阻拦张元天也亦未可知。但是,这已经不是王鲲鹏能掌握的事情了。

      王鲲鹏在铁板上慢慢的行走,铁板在江水中纹丝不动。这个当年韩信锻造出来的棋盘,竟然成了两千年后冥战的关键所在,韩信当初也不会想到会有今日之事吧。

      王鲲鹏绕着棋盘铁板走了一圈,“珍珑”棋局在心中排布,这个棋局从未有人能够解开,但是徐云风的算沙可能会解决这个千古棋局,可是王鲲鹏不敢去尝试,他无法预测到棋局解开后,到底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后果。也许是铁板彻底消失,或者是刚好相反,铁板再也不能被长江掩盖,显现在所有人——包括张元天的面前。


      王鲲鹏确认了铁板的方位之后,驾驶渔船回到江岸。然后立即奔赴土城,魏如喜的死讯,他不能向何重黎隐瞒。何重黎是魏如喜的钦点的接班人,他得亲自告诉何重黎。

      王鲲鹏把车停在土城的市镇上,然后徒步走到鬼街。远远的看见何重黎正在摆弄一盏长明灯。旋即发现有人来了,于是看见王鲲鹏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后。
      “天乙大将符贴,”何重黎兴奋的对王鲲鹏说,“我可以用他对付来挑衅的术士,我不是一个只会赶尸的赶尸匠了。”
      王鲲鹏点头,“是谁来过了?”
      “画眉,”何重黎挠了挠脑袋,“一个老太婆,不她已经走了,如果不是犁头巫家的五个前辈,我根本应付不过来。”
      “钟富?”王鲲鹏轻声问。
      “是的,就是他们,”何重黎指着土城的市集,“他们没有离开,就住在这里,你过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他们?”
      “他们没脸见我,”王鲲鹏摆了摆手,“知道我来了,躲都来不及。”
      “哦,”何重黎脸色尴尬,“其实他们人挺好的……至少对我不错。”

      何重黎看见王鲲鹏一脸的疑惑,于是把画眉老太偷了钟家的双头人傀到鬼街来的事情,最后帮助何重黎击退了画眉老太的事情给说了。

      王鲲鹏皱了皱眉头,“双头人傀已经炼成,钟家也不见得真的能控制住,这几个老家伙,不知道暗中打什么主意。记住,如果他们再来找你,千万不要信任他们。”
      何重黎吐了吐舌头,脸色不以为然。又问王鲲鹏,“那你会去对付他们吗?”
      王鲲鹏摇头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找钟家人的麻烦的,我有事要告诉你。”

      何重黎想了想,“我知道了,你是来告诉我爷爷在帮衬那个星位的是不是?”
      “他帮衬的是天枢星位。”王鲲鹏如实的回答。
      “你能告诉他,我知道怎么使用天乙大将符贴了吗?”何重黎说,“还有,我把一盏长明灯送人了,也不知道爷爷会不会怪我。”
      “他不会,”王鲲鹏语气越来越慢,“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夸奖你。”

      “还有,”何重黎继续兴奋的说,“你不知道呢,昨天尸体突然全部从坟坑里,自己刨出来了,然后全部直愣愣的面朝北方站着。但是他们并不是诈尸,脸上也没有长出白毛。”
      “你想把他们养成铁尸?”王鲲鹏问道。
      “是的,”何重黎继续兴奋的说,“可是他们比铁尸听话多了,铁尸的瞳仁是黑色的,但是他们的瞳仁全部已经变成了白色,就跟铜尸一样。”
      “你怎么把他们埋回坟坑里的?”
      “我没有动手啊,”何重黎说,“既然他们没有诈尸,爷爷告诉我,就不要慌乱,我当时看见他们都站立着,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吧,然后就自己躺进坟坑里。”
      王鲲鹏走到一个坟坑前,对着何重黎问:“能掏出一个出来我看看吗?”
      “这有什么难的,”何重黎对王鲲鹏言听计从,立即掀开一个坟坑,露出一具尸体,尸体的面容如同金纸。
      王鲲鹏看了,叹了一口气。
      何重黎立即说:“他们脸上怎么又绿色的斑点,昨天都没有啊。”
      王鲲鹏摇头说:“魏老爷子一生的心血就都在这里了。”
      何重黎愣了半晌,才颤巍巍的询问,“我爷爷养的铜尸……”
      “是的,三十七具铜尸,”王鲲鹏说,“他都留给你了。”

      何重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看着王鲲鹏,“留给我了……”
      “何重黎,你听好,从昨天开始,”王鲲鹏终于硬着心说道,“你就是魏家赶尸的头人了。从今往后,湘西所有的赶尸匠,都听从你的号令,你要在今后……。”

      “我还没准备好,”何重黎打断王鲲鹏,“我爷爷还没有教我怎么去做!”
      “没机会了。”王鲲鹏说,“天下厉害的术士,没有谁是全部靠师父教出来的。”
      “我不做赶尸的头领,”何重黎从王鲲鹏的脸色已经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爷爷自己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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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8-22 10:11:28 | 显示全部楼层
      王鲲鹏一把将何重黎的肩膀按住,“魏家就看你了。”
      何重黎不断的摇头,眼神飘忽不定,“姓魏的都不赶尸了,还有什么魏家?”
      王鲲鹏无法回答何重黎的这句话,只是看着何重黎,“还觉得做一个声名赫赫的术士是一件无比风光的事情吗?”
      “我还没有准备好,”何重黎说,“我有很多法术都不会……”
      “我师父死的时候,”王鲲鹏眼睛闭上一会,随即睁开,“我也觉得自己还有很多很多法术都没有学会。”
      现在轮到何重黎无话可说了,王鲲鹏的事迹他知道得十分详细,赵一二去世,王鲲鹏怒气冲天的找仇人报复,他一直作为一个惊心动魄的典故来理解。可是现在当他理解到了这种从内心底蔓延出的绝望,才明白,原来走到王鲲鹏这一步,所遇到任何波折,都不是故事那么简单。
      “从古至今,无数的历史和故事都只会几下那些英雄的作为,和最终的成功,”王鲲鹏叹口气说,“却从没有任何一个史官和小说家写下他们面对挫折的痛苦。”

      何重黎说:“我没读过什么书……”
      王鲲鹏仍然在自说自话,“现在我觉得之所以这样是对的,谁他妈的在乎这些呢?”

      何重黎想了想,“我还是会记得你今天说的话的,就算是我有天做到了湘西最厉害的术士,也绝不会忘记你说承受的事情。”

      王鲲鹏把拍拍何重黎的肩膀,“铜尸都在你手上了,你不再是初出茅庐的小屁孩,你知道你现在的位置了吗?”

      “当年你师父赵一二死后,你也是这么想的吧,”何重黎说,“你必须要扛起诡道。”
      “术士门派消亡是大势所趋,”王鲲鹏说,“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本分做好,其他的事情,我们看不到,也管不着。”

      “开阳星位就交给我了吧,”何重黎说,“魏家不会断代,我会在阵法里活下来。”

      “那就拜托你了。”王鲲鹏用平辈的方式向何重黎行了一个道礼,何重黎没有如之前那样受宠若惊,而是平静的回礼。

      王鲲鹏转身走了。何重黎目送他走出山路的尽头,走到通往土城市镇的水泥路上。

      王鲲鹏到了土城,在临街的铺面上一家一家的寻找。终于在街头最末一家,到了市镇的最边缘,看到了一家殡葬用品的门面。
      门面上没有招牌,只是挂了一个锄头。门面里摆了几个纸扎的灯笼,和一些寿衣,还有一些香火蜡烛。门面的正中放着一具棺材。
      门面里很冷清,只有一个老头坐在棺材旁打盹。
      王鲲鹏走进去,看到打盹的老头就是钟富,钟富听到有人进来,立即从躺椅上站起,看着王鲲鹏,愣了一会,“你来做什么。”
      王鲲鹏从怀里掏出一千块钱,放到棺材板上,“替我做一场法事。”

      钟富问:“你们已经有人死了?”
      “魏家的老爷子。”王鲲鹏说,“替我在开阳星位里,给他办一场丧事。”
      “魏老爷子的尸身在那里?”
      “不在,”王鲲鹏说,“让何重黎尽一下孝孙的本分。”
      “这事交给我了,”钟富把钱从棺材上拿起来,递到王鲲鹏的面前,“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钟家,但是也没必要这么辱没我们。”
      王鲲鹏不想和钟富啰嗦,把钱收了,“那谢谢了。”然后走出门面。

      “等等,”钟富在身后对着王鲲鹏说,“希望你能做到。”
      王鲲鹏没有再理会钟富,直接走到了自己停车的位置,驱车开向了七眼泉。

      王鲲鹏回到了七眼泉的山顶,湖泊已经只有他离开的时候一半的面积,湖底的裂缝重新张开了,湖水在向山腹里渗漏,而湖水褪去后的湖底,没有一丝淤泥,显露出坚硬的花岗岩。
      王鲲鹏顺着花岗岩,走到湖心,涉水而过。
      湖心的小岛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山,当初湖水淹没的痕迹分明,干涸的水线之上草木青翠,水线之下,是惨白的石头。
      王鲲鹏钉下的木桩也几乎都显露在水面之上。
      王鲲鹏慢慢的顺着石头,爬到小岛的顶端。

      王鲲鹏慢慢的把一个招魂幡,竖立在小岛最高处。接着自己脱下了衣服,打开随身的背包,把诡道的道袍穿在身上。道袍在高山的风中猎猎作响,绿色的牡丹随风而动。

      王鲲鹏手把在招魂幡的木杆上,极目远望,把七个星位的方向都看了一遍,然后对着北方跪拜,磕了几个头之后。站立起来,大声的说:
      “今日开启北斗七星阵法、杀伐红水阵法者,阴谋诡变示形出奇鬼神之道王抱阳!。”


      随即王鲲鹏把道袍的右衽撕开,胸口的骷髅显露出来,阴阳四辩骷髅已经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上。并且已经纹上了七个星位。
      七星阵法的旌旗已经开启。
      王鲲鹏把对着空中大喊:“天枢贪狼星苗家听者。”
      官庄水库边的宋银花,看到水库里一阵水花翻动,天空的一阵乌云翻滚,大风吹过来,宋银花身上的银饰纷纷晃动,清脆作响。
      宋银花立即走到了别墅的楼顶,然后将楼顶天台上的一根木桩竖立起来,木桩顶部的招魂幡迎风而动。

      王鲲鹏看见旌旗上的天枢星位顿时从纹身时候的青黑色,变成了赤红色。于是继续大喊:“天璇巨门星黄家听者。”
      黄坤和黄溪两人正在玉泉寺的铁塔之下,黄坤立即对着策策喊道,“把布幡递给我!”
      策策随即把布幡交给黄坤和黄溪两人,黄家两个兄弟,把布幡一左一右的拉开,缠绕在铁塔之上。

      王鲲鹏胸前阴阳四辩骷髅的天璇星位纹身也变作赤红。
      “天玑禄存星邓家听者。”
      猇亭的溶洞前,邓瞳已经爬到了锁链的顶端,身体挂在悬崖上,把随身的布幡古挂在了悬崖的石壁上。

      王鲲鹏胸口的天玑星位纹身随即赤红。
      “天权文曲星白丹派听者。”
      申德旭早已站在了炼丹炉之上的烟囱顶端,立即把布幡放下。

      “玉衡廉贞星……”王鲲鹏迟疑了一下,“清静派听者。”
      方浊和寻蝉两人,竖起了一根木杆,木杆顶部的布幡立即展开。

      “开阳武曲星魏家听者。”
      何重黎看着正在拜访灵位的钟家五个兄弟,顾不上招呼钟家人,把三十七个坟坑上的招魂幡上的绳索解开,所有的招魂幡都展开飘动。


      王鲲鹏吐了一口气,看了看胸口,又在深吸一口气:“摇光破军星犁头巫家听者。”

      徐云风把秦晓敏顶在肩膀上,秦晓敏拉着一根细线,细线的尽头,是一个风筝。

      风筝上画着一个展开的牡丹,越飞越高……

      明夷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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