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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失落的桃符》-真真假假的“木工厌胜术”(完结)-作者:御风楼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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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2: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领证

  直到万建魁的身影消失很久,我都没有挪动步子,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刘二伟的家里,我是打定主意不会再去了,谢丽红的嘴就是个惹祸的源头。至于徐冬梅那里,我过去了又能干什么?万建魁说得出就做得出,我有他的把柄,他有师傅的把柄,我毁了他,也就等于说是毁了师傅。去找师傅?师傅现在和大师兄还在工地上,那个工地里又有一半是马乂星的人,万建魁说不定就要去那里,我过去干什么?
  一时间,我竟然觉得自己无路可走。
  我抬头看了看太阳,阳光分外刺眼,照的我头脑一阵晕眩。
  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抹念头:那天半夜,师傅摸黑把我喊起来,带我去垃圾山上找死猫,然后我看着他挖出死猫的眼,泡进药瓶子里……当师傅和我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是不是就注定说,我们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很早以前,在刚开始接触这一行的时候,没有遇到师傅的时候,那还是在工地上,晌午吃饭,一群民工围在一起,蹲在地上,听一个老师傅讲这个行当里的故事。他说——以前有个木匠,懂很多害人的法儿,他有一本书藏在身上,书上记载的也满满都是害人的法儿。每当他去给人做活儿的时候,趁着主家不注意,就会把那本书拿出来,随便翻到一页,然后就在这一页的害人法儿里挑一个出来,偷偷陷害主家。他为什么每一次都要做这种事儿呢?是因为他这本书是他的师父传给他的。他师父传给他的时候,说:你要么别看这本书,要么看了就不能停手,做了第一起,就会做第二起……要是哪天你不做了,那就是你的死期到了。这书,你还不能一页一页的翻,必须是随便翻开一页,然后在这一页里挑,做的法儿也不能重样儿,否则也必死无疑。结果那个木匠没忍住,就看了那本书,然后就必须一直做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翻开了书,却发现翻到了之前就翻过很多次的那一页,而且页面上写的害人法儿他也全都用过了,这可怎么办呢?木匠一下子慌了,这个时候,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起来:徒弟啊,我终于把你盼来了,我下了十八层地狱,受了好多年的苦,你来了,我就该投胎去了。木匠扭头一看,他师父就在他身后站着,已经折磨的不成人形了!木匠当场就吓死了!这本书,又落到了下一个人的手中……
  老师傅讲的是鬼故事,当时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也没太当真,可是许多年后的今天,我突然莫名其妙的想,或许那个故事不是什么鬼故事,那本书里记载的害人的法儿,不是别的法儿,而是木工厌胜术!
  我陡然打了个冷颤。
  木工厌胜术,就像是一个永不消失的诅咒,只要开启,就永远停不下来?
  不管我学不学,它都会像幽灵一样在暗中跟着我,纠缠着我?
  前面的路会是怎样?
  师傅和我的结局又会是怎么样的?
  我的后背突然一阵发麻。
  我是个思虑很重的人,我上过学,读书还算多,也很杂,只是因为经济困难,所以没有继续读下去,但是我的知识面并不一定比一些大学生窄。
  师傅曾经开玩笑说木郎上到高中就不上学了,真是可惜了材料,看这孩子有时候唉声叹气,说话文绉绉的,要是一直读书读下去,说不定还能当个作家诗人啥的。大师兄也开玩笑说,这年头,在大街上扔十块砖头能砸死九个作家,还有一个是诗人,那绣花枕头,不一定有咱家老三懂得多哩……
  或许就是因为这些,才造成了我经常容易胡思乱想的性子,而此时此刻,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我突然很想见见娇娇,我朝着家——那个在城中村租来的小小院落——走了回去。
  娇娇正在院子里洗衣服,一边洗,一边哼着小调,看见我回来,她又惊又喜,站起来说:“晌不晌,夜不夜的,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活儿都干完了?”
  “娇娇。”我上前抱住了她,把头深深地埋在了她的肩膀里,那股特有的幽香,让我刚才不安的心一下子就获得了安宁。
  “木郎,你怎么了?”
  女人是这世界上最敏感的动物,娇娇一下子就觉察出了我的异样。
  我本来想说没什么的,但是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心来,我把头抬了起来,说:“娇娇,咱们去把证给领了吧?”
  “啊?”娇娇一下子愣住了。
  “咱们去把结婚证给领了!”我说:“今天大清早,师傅还敲打我,他都知道了我半夜偷偷钻你的被窝。”
  娇娇的脸红了:“我爸也说过我,让我注意点。”
  我挠了挠头,说:“那咱们就去把证给领了,到时候光明正大地睡一张床上,谁也不说咱俩的闲话了。”
  娇娇抬起头,问:“那咱们什么时候去?”
  我问她:“你知道你的户口簿在哪里放着吗?”
  “知道。”娇娇说:“就在柜子里塞着。”
  “那咱们现在就去!”我说:“我的户口簿也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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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3:10 | 显示全部楼层
  “真的去呀?”娇娇还有些犹豫:“不跟我爸爸说一声?”
  “你爸又不是不愿意,咱们回来给他一个惊喜!”我推着娇娇进了屋,去拿户口薄。
  我想起万建魁那副嘴脸——他觊觎娇娇的心始终不死,我要断了所有人对娇娇有所觊觎的念想!
  我和娇娇当天就领了证。
  回来的时候,我还特意买了点酒和肉,娇娇做了顿好吃的,这算是庆祝,我们俩在家乐的跟傻子似的。
  但是,娇娇所不知道的是,自始至终,都有一大块石头压在我的胸口,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来气。
  我明明知道万建魁和马乂星在做局骗人,而且还是骗徐冬梅那样单纯、善良又可怜的人,我却不能说破,这让我深受良心上的谴责,也充满无奈的愤懑。
  我记得十多年前,爷爷去世的时候,不许我再走祖上的老路,还对我说了三个字:“做好事!”
  可我现在在做什么?
  娇娇说:“木郎,你有什么心事吧,跟我说说?”
  “等师傅回来了,我再说吧。”我不想辜负爷爷的期望,也不想让自己的良心受煎熬,我决定把事情告诉师傅。
  直到傍晚,师傅和大师兄才回来,师傅看见我,就问:“徐冬梅家的事情了了?”
  看见师傅一脸疲惫和苍老的样子,我突然又心疼了,我犹豫了一下,说:“了了。”
  师傅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没有要人家的钱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
  师傅“哦”了一声,然后和大师兄都洗了洗手,坐到了桌旁。娇娇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师傅就着菜吃了一口馍,又喝了一口汤,拿眼瞥我,说:“老三,我一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没了,遇到什么难过的坎儿了吧?说说?”
  我心中一动,到底还是师傅的眼毒!
  不过这让我也轻松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万建魁去搅局了。他应该是在昨天夜里去找了马乂星,然后和马乂星密谋要做局骗人,今天一大早,他就守在徐冬梅家门口了。”
  “啥?”大师兄半口馍差点喷出来,吃惊不小。
  娇娇把筷子一放,说:“又是那坏东西、狼羔子!他是怎么骗人的?”
  我把上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娇娇早听得是火冒三丈,把万建魁骂了个狗血淋头。
  大师兄的嘴张大了半天,说了一句:“没想到老二还有这好口才?”
  “你还叫他老二?”我冷笑一声,说:“忘了夜儿黑他怎么回敬你的?”
  大师兄尴尬的笑了笑。
  师傅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万建魁是受了马乂星的蛊惑,马乂星干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跟他爹一样,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啊。”
  大师兄一脸惊诧诧异:“师傅怎么知道马乂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师傅说:“老三说的那个淫乱木偶,叫欢喜偶,专一咒人乱来的。听老三说的那样子,雕工很好,也不像是新东西,所以肯定不是夜里才做的。这说明马乂星手里头早就有那东西,他手里拿这东西干什么?还有什么真武大帝的像,这是一套一套的,玩熟了的,串起来想想,又怎么会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呢?”
  “怪不得我看见万建魁在今天半晌里才去工地,去了以后就跟马乂星躲在暗处咕咕唧唧。”大师兄一副恍然的表情,说:“原来都憋着坏呢!”
  我说:“师傅,怎么办?这事儿咱们是管还是不管?”
  “还是别管了。”大师兄说:“咱们惹不起,躲得起。不是有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吗?让他们自己作死去吧。”
  师傅却反问我说:“老三,要是这事儿你不管,心里边能过得去吗?”
  “过不去。”我老老实实地说。
  师傅点点头:“那就管吧。”
  “师傅!”大师兄急了:“万建魁要说砌死猫眼的事!”
  “说实话,死猫眼砌进去以后,我就后悔了。”师傅说:“我还是那句话,纸里包不住火,他要是想说,迟早都要说。大不了咱们不在这个地方待了,换个地方,照样营生。会手艺,能下力,又吃苦,还怕饿死?”
  “对!”师傅这么一说,我立即就缓过劲儿来了,压在胸口的大石头也没了,精神也来了,我说:“明天我还去徐冬梅家里,看他们捣什么鬼!要是马乂星真去弄个真武大帝的像,骗人家的钱,我就给他揭底儿!”
  “唉……何苦呢。”大师兄叹了一口气,一脸苦瓜相。
  “大师兄,别皱眉头了!他那么坏,尽干些丧良心的事儿,就该揭他!”娇娇朝大师兄撇了撇嘴,然后扭头对师傅一笑,说:“爸,我和木郎有件大喜事要跟你说!你可别激动啊。”
  师傅眼皮抬都没有抬,夹口菜塞嘴里,边嚼边说:“领证了?”
  我惊住了:“您怎么知道?”
  娇娇也惊了。
  师傅翻翻眼,反问了一句:“除了这,你们俩还能有别的喜事?”
  我算是服了。
  大师兄也兴奋起来:“这就把婚结了啊!没有喜糖、喜烟,是不是也不用给份子钱了?”
  “让师傅挑个日子,过段时间办婚礼!”我说:“到时候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大师兄嚷道:“证都领了,还叫师傅?该改口了吧?”
  我愣了一阵,看向师傅,师傅也正瞅我呢,这么多年的疼爱,我可是全记在心里,略微扭捏了一下,就喊了一声:“爸!”
  “哎!”师傅答应的亮堂!
  大家都笑了起来。
  笑声中,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问师傅:“师——爸……”
  刚喊完这一声,娇娇和大师兄又已经笑成一团了。
  “别笑了!”我挠了挠头,说:“爸,今天万建魁说了一句话,我感觉很奇怪。他说他是门里面的人,不怕我揭他的底,门里面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啥?不是!万建魁他说啥!?”师傅的脸一下子变得黑黄,瞪大了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极为可怕。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爸,您这是怎么了?”
  “万建魁说他是门里面的人?”师傅有些神经质似的,说:“老三,你没有听错?”
  “我没有听错,他就是这么说的。”看着师傅这个样子,我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不安,我小心翼翼的问道:“爸,到底怎么了?”
  娇娇和大师兄也都收敛了笑容,盯着师傅。
  师傅癔症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发直,什么话也没说。
  “爸?爸!”娇娇使劲推了推师傅:“你怎么了?别吓人啊!”
  “哦,哦。”师傅这才晃过来神似的,勉强笑了笑,说:“没事,走神了。”
  娇娇说:“那门里面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那是啥意思?”师傅的脸色完全恢复了正常:“老三听秃噜嘴儿了吧?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收拾收拾,洗洗睡觉。”
  师傅站起了身子,却朝我递了个眼色,我心中一动,暗暗会意。
  这一天夜里,倒是用不着半夜偷偷钻娇娇被窝了,夫妻同床就寝,名正言顺!可是等到娇娇睡着了,我又偷偷溜出了被窝。我知道师傅也一定没有睡着。果然,我刚掩上了卧室的门,就看见师傅坐了起来。
  我和师傅出去的时候,大师兄还在鼾声如雷。
  跟着师傅走到了院子角落里,默默的看着师傅吸完了一根烟,才听师傅说了一句:“木郎,刚才我说让你管徐冬梅的事儿,这话我说错了,我收回来,那事儿不该咱们管,也轮不到咱们管。”
  “哎?”我愣了一下:“这是怎么说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师傅没有吭声。
  我突然间有些晃过神来了:“师傅,万建魁说的那个门,到底是什么意思?”
  “唉……”师傅叹了一口气,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民国时期的一个帮派吗?专门行使厌胜术来害人、骗人的帮派——厌胜帮。”
  “记得。”师傅半夜里喊我去找死猫,挖猫眼的时候,跟我提过这件事儿。
  师傅说:“那厌胜帮,又唤作厌胜门!门里面的人,就是指厌胜门里面的人!”
  “啊?”我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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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3: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厌胜门

  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中华大地,正值风起云涌的峥嵘岁月,各国列强在神州割据称雄,无数军阀明争暗斗,古老的东方满目疮痍……而这个时候,却恰恰是中国历史上会道门最为兴盛发达的岁月!
  会道门,也叫做“道会门”、“会门道”,因为那些以封建迷信为手段,欺骗广大百姓的民间秘密结社。一般都叫做“某某门”、“某某道”、“某某会”,比如说上世纪兴盛一时的老母会、大刀会、九仙会、红枪会、黄带会、小刀会、一贯道、九宫道、跪乡道、小黄门、大圣门、天直门、混元门、老天门……所以将这些组织统一简称为“会道门”。
  在大大小小三百余种会道门里,有一派就叫做“厌胜门”。
  厌胜门奉鲁班先师为始祖,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伙做木工、泥工、瓦工的匠人群体,但实际上,他们却是一个组织极为紧密,等级十分森严的诈骗团伙!
  厌胜门里最高辈分的人,也就是一把手称为“泰山”,内部呼为“山爷”。山爷下面是“台柱”,大台柱、二台柱、三台柱……数目不等,以贡献晋升,内部呼为“柱爷”。台柱下面是“椽子”,最小的等级是“砖头”。
  泰山是厌胜门里发号施令的人,对厌胜门的所有计划和行动全权负责,拥有至高无上、独一无二的权力。泰山一般在当地甚至全市、全省都有极高的声誉,比如某某风水世家的正宗传人,比如某某易数流派的亲传弟子……泰山泰山,就要坐得稳,所以他们是很少亲自露面的,除非是那些特别大的局和行动,台柱们镇不住场子的时候,泰山便要出山了。
  台柱则是一些能言善辩,“能掐会算”,跟三教九流、黑白两道都打得通关系,在当地有一定知名度的假大师。
  椽子是市井街坊里吃得开的人,土木行当里的老手、老师傅或者中间人,类似现代的包工头。
  至于砖头,就是纯粹的工匠了,真才实学,会木工、泥瓦工、雕工,上面布置好的局,就由他们亲自去执行。
  厌胜门行骗的方式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第一种,由椽子物色行骗对象——也就是那些准备破土动工建造宅院的人。牵上线,派砖头们去设计、施工、建造房屋,然后在房屋里做各种手脚,使得房屋在建成之后,出现各种奇怪诡异的现象,让房屋的主人整天惶恐不安,这时候,厌胜门里就会专门派出来台柱,冒充风水先生,或者命理学大师,前来指点,要求破财消灾。
  比如说,张三要盖房子了,会找当地熟悉的椽子,让椽子介绍些匠人,椽子就会回去报告台柱,并上禀泰山,由泰山做决定,是否要“圈”,这里的“圈”是行话,意思就是骗。泰山一旦决定要圈,就会和台柱、椽子商量好做局的方案,然后把自家的砖头介绍给张三,宅子建造完毕之后,出现了古怪离奇的事情,台柱们就要出山了,到张三家里,说风水不好,或是冲撞了太岁,或是招惹了厉鬼……总之就是要破财消灾!
  建造一处宅子,耗时日久,耗资巨大,所以就算是房子建成以后,出现了什么诡异的事情,房主们也不会弃了房子不要,或是扒倒重建,所以一般都会给台柱们一笔数目不菲的酬劳,让他们帮忙解决问题。
  而那些问题,都是砖头们事先设计好的,台柱们只要一出面,必定能解决,这样一来,房主既不会怀疑是砖头们捣了鬼,又更会对台柱深信不疑、佩服有加,台柱们在当地的名声反而会越大,行骗的机会也就越多。
  砖头们是怎么做手脚的呢?他们用的就是木工厌胜术!
  比如,在靠近气窗的大梁上做个木叶,一到夜里,有风从气窗里进屋,吹动木叶,就会发出“啪”、“啪”、“啪”的响声。夜深人静的时候,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拍手,又像是有人在屋里走路……让住的人毛骨悚然!
  又比如说在卧室的墙上钻个小风口,粘上毛边,到了半夜,风穿孔而入,在屋子里就会听见一阵人喘气的声音,但是偏偏到处都找不着人!
  遇到这些事儿,你怕不怕?十有八九都会害怕!就算是胆子大,不怕,可是时间长了,也会心烦意乱,躁动不堪!
  再加上那个时候的人们,普遍信奉鬼神,民间又一直有狐仙、白仙(刺猬成精)、黄仙(黄鼠狼成精)、长仙(蛇成精)的传说,大多会以为是家中不干净,招了什么东西住进了房子……而台柱们假冒的大师,又能言善辩,到了家中说的头头是道,直指房子的古怪诡异所在,由不得人不信!
  当主人要所谓的大师施展道行的时候,假冒大师的台柱只要装模作样的说,设立香案,摆放供品,闲杂人等一律回避,不可观望……等驱散了人,紧紧闭上房门,台柱们或爬到梁上撅折了木叶,或用泥灰堵住风口,然后就万事大吉了!以后家里再也不会有脚步声和喘气声了。
  第二种行骗的方法,椽子们物色富家大户、官宦人家,必须是那种出了事儿的门户,或者破财、或者情变、或者生病、或者贬官、或者死人……然后由泰山和台柱们制定计划设局,让砖头们制造道具——也就是木工厌胜的镇物,然后以各种手段,偷偷安置在行骗对象的宅子里,最后由台柱们出面,冒充大师,前去消灾解难。对于那些特别大的行动,一般就会由泰山亲自出面。
  比如说富商李四生了病,久治不愈,求医问药无济于事,就该寻求神鬼之路了。厌胜门派出砖头偷偷在李家院子里埋下一个镇物——木工厌胜术中,知道某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刻在木偶人上,用针扎在木偶人头上时间长了,那么该人的头疼;扎在肚子上,就是肚子疼;扎在胸上,就是心口疼;扎在腿上,就是腿疼……以此类推,埋在该人院子里与该人命格相冲的方位地下,或者藏在该人睡觉的床下,据说都能致病成功——埋藏好了镇物之后,台柱们就该出场了,说李四哪里哪里不舒服,从什么时候开始,求医问药又不行,其实不是病,而是被人给陷害了,陷害他的镇物就在某某处,然后让人一找,果然发现镇物……李四盛怒之余,免不了要问台柱怎么破解,这时候便是要破财消病了。
  那么台柱们破解之后,李四的病会不会好呢?其实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李四的病既然拖了很长时间,结果无非就是两种,一是久病不治自愈;二是久病不治身亡。对于前一种结果,李四自然要感激台柱法力高深,肯定会另外再赏一笔酬劳;对于后一种结果,人都死了,还怎么追究台柱的责任?就算李四的家人想要追究,只要台柱出来说一声,那镇物太厉害了,而且请我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怪不得我之类的话,事情也就了了。真是运气很差很差的台柱,遇到第三种情况,李四既不好,也不死,还是一直病着,那台柱就又有两种对策了,一是拿钱直接跑路,二是伺机再骗一笔,然后仍旧跑路。
  当年,厌胜门就是靠着这两个法子,屹立于会道门中上百年而不倒!无数豪门巨贾、达官贵人都落入他们的彀中而不自知,这其中就有极为经典的“文柳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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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3: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厌胜门经典大骗局

  民国时期,三十年代,中原地区郑县文柳镇上有两家大户,一是文姓人,户主叫做文彦莱;一户是柳姓人,户主叫做柳发昌。这两家人,居处相隔并不远,一个在镇东头,一个在镇西头。两家都是财力雄厚的大户,镇上文、柳两姓人家各自参半,两家又都是各自姓氏的领头羊,谁都想成为这文柳镇的第一大户,所以心里谁也不服谁,但表面上却是客客气气,像是朋友。
  当时,厌胜门的泰山胃口极大,早就想做一场大局,不但要吃文彦莱的财,还要骗柳发昌。这局不好做,但是恰巧椽子报来消息,柳家要返修老宅,重整门户,泰山便觉得机会来了,经过与几个台柱的精心密谋,厌胜门拟定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照旧是椽子负责搭线,勾上了柳发昌的管家,由厌胜门的一帮砖头们来负责柳家翻修老宅的工程,然后在施工过程中,台柱们开始行动了。
  先是大台柱假扮成一个过路的道士,从文彦莱家门口经过,然后就停住了,在文家门口转来转去,左看右看,嘴里嘀嘀咕咕,还摇摇头,自言自语说:“不好,不好。”
  这情形被文家的门房看去了,立刻就禀报了文彦莱,文彦莱是做皮货生意的人,平时最是迷信,对道士、和尚尤其有好感,听门房说有个道士在自家门口嘀咕不好,马上就跑出来看个究竟。
  大台柱等的就是文彦莱,但是文彦莱一出来,大台柱扭头就走——这是为什么呢?这叫做欲擒故纵!是厌胜门骗人的手段之一!
  文彦莱赶紧上前拉住大台柱:“道长,道长!怎么我一出来,您就走了?”
  大台柱连连摇头:“啊呀,是非之地,是非之地啊,贫道不可久留啊。”
  文彦莱不高兴了:“我这里是文柳镇的第一大家,怎么就成了是非之地?”
  “文柳镇的第一大家?”大台柱笑道:“恐怕不尽然吧?”
  文彦莱老脸一红,说这话也确实没有底气,毕竟柳家也不弱于自家,他正要寻一些说辞,糊弄过去,大台柱突然来了一句:“就算是,以后也肯定不是了。”
  文彦莱一听这话里有话,更是着急:“道长刚才一直在我家门口嘀咕不好不好,是个什么意思?我这家里究竟哪里不好了?”
  “出家人,岂可搬弄是非?”大台柱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施主若是有向道之心,化给贫道一碗饭,贫道就感激不尽了!”
  文彦莱拍着胸脯子:“道长把话说清楚,别说是一碗饭了,一天的饭都管够!”
  大台柱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哎呀,天机不可泄露,多说无益啊。”
  大台柱越是装腔作势,越是不说,文彦莱就越着急:“道长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就走不了了!”
  “这……”大台柱假装一怔:“施主这是何意?”
  “修道之人应该是慈悲为怀,道长要是看出我这家里有什么不好,就该明说告诉弟子!弟子全家人都是良善之辈,礼佛遵道,从不作恶!道长见死不救,岂是出家人的行径?”文彦莱也变了脸色:“道长今天在我家门口连说几句不好,又不明说一言为弟子解惑,这不是诚心诅咒我吗?弟子是生意人,最怕的就是有人存心不良,恶意诅咒!弟子向道有的是钱,也不心疼钱,但是对诚心诅咒我的人,那可就不会客气了!”
  文彦莱也是能言善辩的人,当即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间带威逼利诱,大台柱一听,好家伙,比我还能说,那我还说什么?当即就半推半就入了院子,进了堂屋,落了座。
  一杯香茶润了喉咙以后,文彦莱又急忙问道:“道长刚才在弟子门口说不好,到底是哪里不好?道长又说,以后我文家肯定不是文柳镇第一大家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贫道刚才确实看出了施主家里有些古怪。”大台柱正襟危坐道:“但贫道之所以不进来,就是怕贫道说了,施主您也不会相信!更怕施主您以为贫道是来搬弄是非的,所以贫道还是决定一走了之为妙啊。”
  大台柱这话说的意思明显,不是我要来给你说的,是你非要问我的。我也不一定要你相信我的话,你信就信,不信就拉到,但是不能说我是行骗的。
  文彦莱当然是指天指地赌咒发誓似的说:“我相信,我相信,我一万个相信,道长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大台柱关子卖完,干咳两声,清清嗓子,就开始讲正题了,这一讲正题,第一句话就耸人听闻——大台柱说:“贫道别无长处,一身的道行都在这一双眼睛上!施主,您请看贫道的这一双眼睛!”
  文彦莱看看大台柱的一双眼,双眼皮,黑眼珠子,白眼珠子,除了长得怪大,也没有什么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啊。
  文彦莱说:“弟子肉眼凡胎,哪里看得出来,请道长明示!”
  大台柱说:“贫道这双眼睛,是五行眼!”
  “啊?”文彦莱愣住了:“什么是五行眼?”
  “就是能看穿五行之物的眼睛!”大台柱信口胡诌道:“五行之物,金、木、水、火、土,都有一股气!常人能看见五行之物的实相,却看不到五行之物的气!但是,贫道这双眼睛就能看见!世间万物,都可以用五行来区分,就好比这方位,南属火,北属水,西属金,东属木,中属土,常人只知道五行如此区分,却不知道为何如此区分,只因为南方有火气,北方有水气,西方有金气,东方有木气,中原有土气!你能看得见吗?”
  文彦莱连连摇头,他当然看不见,鬼才能看见呢。
  大台柱就接着喷:“我这双眼一瞟,就能看见南方有一股赤色的火气冲天而起!北方则是有一股黑色的水气蒸腾而生!西方金气氤氲,东方木气浓郁!中原是漫天土气啊!还有这四季,春为木,夏为火,秋为金,冬为水,也各有气!人的五脏六腑,心属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肝属木!我现在看你的心口,那里就有一团拳头大的赤气,那便是你的心脏!”
  文彦莱频频点头,阴阳五行的道理,他还是知道一点的,大台柱说的话也是真假参半,所以文彦莱对大台柱五行划分的说法认同,但是对于大台柱五行眼的说法,可就是半信半疑了。他迷信,可毕竟不是傻子!随便来个道士,说自己能看见五行的气,他就敢相信?
  大台柱继续喷道:“这人啊,整体来说,也是五行中的一行!就是说,这世上只有五种人,金行人、木行人、水行人、火行人、土行人,各有所长,不分贵贱,但是却都要五行相辅才能运好,五行相克就会命衰!贫道看施主您,五行之气兼具,却土气最盛,您便是土行人!土行人是什么人呢?心胸开阔,目光远大,温良恭谦,宽厚待人!”
  人谁不愿意听见好话,文彦莱听大台柱这么夸自己,笑得嘴都合不住了。
  大台柱心里暗笑,嘴上继续说:“您所在的地方,是中原,中原属土,您又是土行人,所以人地相合,所以您能一帆风顺,能创下偌大一个家业!”
  文彦莱听得更是欢喜,却不料大台柱话锋一转:“但是!今天早上,贫道从贵府门前经过的时候,却猛然瞥见贵府之中充斥着一股木气!木克土啊!克的正是施主您啊!这还了得?所以贫道才会在那里嘀咕,说不好,不好。却不料这话被施主的家人听到了,待贫道想走的时候,施主已经出来了。”
  “木气?”文彦莱听得一怔一怔的:“我这宅子为什么会有木气?”
  “贫道用五行眼仔细观察过了,贵府本身是极好的,是火气,火生土,主对施主有利,但是却被一股外来的木气给压住了,火气不得出,木气又旺盛,生生要克住施主!”大台柱言之凿凿的说:“所以,贫道断定,施主以后会财运受阻,施主的家,也不会是文柳镇第一大家了!”
  “外来的木气?”文彦莱皱着眉头,问道:“从哪里来的?”
  “这股木气阴邪的很,如果贫道所料不差的话,应是有人设下了诅咒,专门来陷害施主!”大台柱道:“这股木气是从东边来的,贫道还不知道贵府东边有什么人家,不过施主可以去查查看,东边是否有人大兴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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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3:40 | 显示全部楼层
  东边?文彦莱心中一动:柳发昌就是在东边,最近也只有他家在大兴土木。难道是柳发昌害自己了?
  文彦莱还是不大相信,他又问大台柱道:“道长,这大兴土木跟木气又有什么关系?”
  “这么阴邪的木气,必定是出自木工厌胜术!”大台柱道:“木工厌胜术,施主可知道?西汉武帝时的巫蛊之祸,千百年来大大有名,那便是木工厌胜术引来的祸端!”
  巫蛊之祸,是中国历史上最为有名的木工厌胜事件!
  公元前91年,西汉丞相公孙贺的儿子公孙敬声跟阳石公主通奸,害怕被汉武帝知道,便用木工厌胜术,做了汉武帝的木偶——当时也叫做巫蛊,是木工厌胜术的一种——埋在汉武帝平时经常路过的甘泉宫驰道下,诅咒非常恶毒,想要咒死了汉武帝,然后就可以比翼双飞,无限快活了。
  当时有一个著名的武人,叫做朱安世,人称“阳陵大侠”,就是现在的黑社会头子,因为以武犯禁而被汉武帝亲自下诏追缉,负责抓他的人就是丞相公孙贺。
  结果,朱安世神通广大,不知道从什么渠道获悉了公孙敬声和阳石公主以厌胜术毒害汉武帝的事情,便告发了出去!
  当时,汉武帝久病不愈,知道厌胜事件以后,勃然大怒,不但将公孙贺父子全部下狱处死,连阳石公主——他和皇后卫子夫的亲生女儿——也杀了!
  不但如此,汉武帝还命令宠臣江充彻查此事,看看还有谁,参与了这起大逆不道的案子。
  江充跟皇太子刘据不和,就先去查刘据的寝宫,又去查皇后卫子夫的寝宫,都找到了镇物木偶——后世也有人称是江充事先藏下的,借此诬陷卫子夫、刘据母子——江充将此事禀告了汉武帝之后,卫子夫自杀,刘据起兵反抗江充,结果失败,也自杀。汉武帝又命人杀了其自小疼爱的诸邑公主(也是卫子夫的女儿),大将军卫青的儿子长平侯卫伉也株连被杀!
  这件事情,前前后后绵延了数年之久,因为互相牵连而被汉武帝处死的人多达十万!
  这起案子,被称作是“巫蛊之祸”,而巫蛊所用的招数,正是出自厌胜术!
  其实,在汉武帝时期,在巫蛊之祸前,就出现过一起厌胜事件——那时候汉武帝的皇后还不是卫子夫,而是陈阿娇——也就是“金屋藏娇”中的那位阿娇——她因为刁蛮任性而失宠,被汉武帝置于冷宫不加理睬。陈阿娇便请来了一个巫婆,名唤楚服,在宫中设坛祈禳,制造木人,行使厌胜,想要把汉武帝勾的回心转意,汉武帝也真的回心转意了,结果数月之后,有人告密,汉武帝大怒,杀掉楚服,废了陈阿娇的皇后之位,改立卫子夫。谁料卫子夫又摊上了巫蛊事件……
  后世的东汉、三国、魏、晋、南北朝,以及隋、唐、五代、宋,以汉武帝的事情为前车之鉴,统治者全都对厌胜术深恶痛绝,并制定了严苛的法律来禁止人行使厌胜——轻则流放数千里,重则处死!
  唐朝大诗人杜甫更是有一首诗,单道这厌胜术:君不见秦时蜀太守,刻石立作三犀牛。自古虽有厌胜法,天生江水向东流。蜀人矜夸一千载,泛溢不近张仪楼。灌口损户口,此事或恐为神羞!
  明、清之际,厌胜之风也大为盛行,尤其为皇家所看重。现在咱们去北京故宫的紫禁城里参观,也能看见故宫里主要建筑的正脊正中都放有“镇物”——太和殿上的金钱、金银铜铁锡锞、金银铜铁锡牌、五色宝石、五经、五色缎、五色线、五香、五药、五谷等等。这些全都是厌胜术中的好厌,保佑国富民殷、盛世太平的。
  所以说,厌胜术,从古至今,传承不绝,并非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更不是笔者杜撰来的。只是新中国建立之后,会道门被取缔,数十万会道门的核心人物被判刑,这些东西才渐渐消亡,人们知道的也就少了。再加上现在无神论普及,大家多不相信这些东西,所以厌胜术的市场也小了,但是我们挂在身上的佛牌、金牌、玉佩——那些用来保佑我们自己的东西,也全都是厌胜,只是很多人不知道其前因后果罢了!
  而在民国时期,厌胜术(鲁班术)差不多算是普及的知识,提起来,几乎可以算作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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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3: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章 纪晓岚家人也中过厌胜术

  文彦莱祖上是书香门第,前几代还有在清政府做过官的,后来风云突变,辛亥革命推翻了封建王朝,中华民国建立,文家的人才开始经商,做起了生意人,但是这文彦莱从小也是读过许多书的,知道不少历史上的事情,这巫蛊之祸,他并不陌生。
  所以文彦莱知道大台柱也不全是胡说,但是他的话,似乎也不能全部相信。
  万一这人是知道文家和柳家底细的,故意来挑拨是非,从中取利的骗子呢?
  文彦莱沉吟了一阵,便问:“那道长能不能看出来,对头给弟子下的厌胜是要破财呢,还是要害命,又或是其他的?”
  大台柱一听这话,就知道文彦莱是个精明人,他并不全信自己的话,是要看看是否应验,然后才信。
  大台柱也早有准备,道:“单从现在的木气盛衰程度来看,是破财,但是时日若久,恐生异变!贫道这里有一法,倒也可解……”
  “要是破财,倒也无妨。”大台柱还没有说完,文彦莱就先笑笑,道:“钱财本乃身外之物,弟子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不如先观望观望再说。万一道长看走眼了,弟子这边看走眼了,那岂不是要坏了乡邻之间的情分?”
  大台柱一听这话,就知道今天是骗不到钱了。
  嫁祸没有成功!
  但是他也不能再勉强下去了,勉强下去,必然会让文彦莱生疑!
  于是大台柱站起身子,打个稽首,高诵一声:“无量寿佛!施主真乃厚德之人!贫道佩服,佩服!这样吧,贫道是四处游荡的闲云野鹤,居无定所,不知道何时还能再过贵宝地。贫道就留下一道符,施主惠存,若是他日有求于贫道,可在晨朝时分,焚香三炷,放铜盆,烧化此符,贫道即便是远隔千里之外,也必能感知,届时一定再来。”
  说着,大台柱拿出来一张符纸,递给了文彦莱,那符纸上画的是什么,其实大台柱也不知道,是真正的鬼画符!
  文彦莱心中是半信半疑,表面上却恭恭敬敬接住了那符纸,嘴上说:“道长真是有道高人!弟子多谢了!今天就在弟子家里安歇,晚上弟子大摆筵席,为道长接风洗尘!”
  “无功不受禄,更何况出家之人,岂可贪恋口欲?”钱没有骗到手,哪里还有心情去吃饭,大台柱摆摆手,道:“贫道这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说罢,大台柱也不再停留,一甩道袍,飘然而去,文彦莱在后面感慨道:“真是鹤骨仙风啊!”
  等大台柱出了门,文彦莱就找来管家,吩咐一番:“找一个机灵的小厮,去柳家看看,有什么古怪的事情,立刻回来报我!”
  大台柱回去之后,在泰山面前骂了文彦莱一通,说这人狡猾,白费了自己一嘴的吐沫星子。看来是虚骗不成,要下实招了。泰山点点头,那就下实招!
  什么是实招?不是说文家会破财吗?空口无凭,是虚的,真的破了财,才是实的!
  两天过后,文彦莱有一车皮货从关外运回中原,结果还没进入河南境内,就被人给劫了!这一下,文家可是直接损失了上千块大洋!
  文彦莱虽然嘴上一直说,什么自己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可这消息一传回来,文彦莱心疼的脸都抽筋儿了!
  上千块大洋啊,那放到哪里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文彦莱立即就想起来大台柱的话了——自己的宅子有阴邪的木气滋生,克住了自己的土命,要毁自己的财路,让自己做不成文柳镇第一大户了。
  但是他哪里能想到,这起案子,就是厌胜门干的!而且还是跨省作案,是泰山亲自指令,让厌胜门在河北的分堂口做的。
  厌胜门里虽然弟子众多,但是大多是砖头,砖头都是一些手艺人。真正的打手,会功夫的人不占多数,他们是做不了劫车的大案的,所以只能设局骗人。
  那文彦莱的一车皮货又是怎么给弄没的呢?
  原来是厌胜门河北堂口里的椽子,跟太行山的土匪有交道,文彦莱的皮货从河北境内过,椽子摸透了行车路线和沿途住宿,便把这消息偷偷报给了土匪,土匪下山劫了皮货,分给椽子了一小部分。
  这样一来,厌胜门完全脱了干系——案子发生在河北,又是土匪干的,文彦莱根本就不会怀疑到是那云游道士做的局,更不会怀疑到本地人的头上。
  文彦莱真是心疼啊,但这才只是刚刚开始,接下来,文彦莱就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文彦莱的母亲,已经七十二岁的高龄了,但活的还挺结实,耳不聋,眼不花,背不驼,吃得香,睡得着,早眠早起,整日里都是精神矍铄。但是在皮货丢了之后的次日夜里,就开始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还心口疼,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文彦莱是个大孝子,看见老母亲这么受罪,遍请当地的名医来看,没一个人能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厌胜门捣的鬼。
  是当时的二台柱亲自出马,二台柱是厌胜门里少有的功夫好手,能爬高摸低,攀墙走壁,钻床上梁,鸡鸣狗盗,无所不通,外号就叫“小时迁”,堪比是梁上好汉中——鼓上蚤时迁。
  在文家的皮货被劫前一天夜里,二台柱溜到文家,在文家门口点了迷香,院子里丢了药馒头,把门房和狗全都放倒了(到了天明,药效一失,人醒狗醒,神不知鬼不觉),然后用绳索勾着墙头,爬进了文家的院子里,一路摸到文家的膳食药房,在文老太太天天吃的“大补丹”里下了药。
  那药,如果按现在的药理来分析,是含了大量的可卡因,不是致命的毒药,却有很明显的提神作用,人吃了之后,精神兴奋,大量服用,根本就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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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4:07 | 显示全部楼层
  老人本来就不比年轻人,睡眠少,再摄入大量的可卡因,肯定是失眠。而老人的心血管又枯竭衰弱,得不到充分的休息,心脏、脑子都受不了,就容易头疼、心口疼。
  文老太太睡不好觉,以为是身体不好,吃大补丹吃的更多,结果越吃越睡不着,她哪里能想到,问题就出在了大补丹里面!
  文家请来郎中,一番望、闻、问、切,也根本查不出什么问题。这放在现在,就是服用了兴奋剂,要是让西医来进行一下尿检、验血什么的,或许还能查出来——可当时的大户人家,没有几个人信西医,他们垄断着大好的中医资源,看病吃药,都是请杏林国手——至于西医,则是穷人病急了的时候,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才会去请的。
  文彦莱这一下子可急坏了,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大台柱。
  大台柱当时说,有人对自己家里下了木工厌胜术,刚开始只是破财,到后面会有什么异变,可就说不准了,现在看来,这异变就是要害命啊!
  幸好,大台柱当时走之前,留下了一道符,说是晨朝十分,焚三炷香,然后把符纸烧在铜盆里,他人就算在千里之外,都能感应到,不如试试。
  第二天清晨,文彦莱就依照大台柱所说的方法,烧了那道符纸,然后就在焦急中等待。
  在他心中,是没抱多大希望的,因为大台柱的说法,也太神乎其神了。他活了四十多岁,还从来没有见过道行这么高的人!
  结果,就在当天傍晚,文家门外就传来一声:“无量寿佛!”
  文彦莱在堂屋里都听见了那声熟悉的道号!
  紧接着就是门房一脸惊喜地飞奔进屋,喊道:“老道长又来了!”
  文彦莱这可是惊喜交加,屁滚尿流的慌忙跑出去迎接,到门口一看,不是先前的那位道长,又是谁?
  而且道长的身旁,还有一个徒弟,长得也是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修行有成的道门弟子。
  这可真是神了!
  文彦莱这次连“道长”也不称呼了,直接口呼:“活神仙,活神仙,快请进!”
  话说,大台柱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怎么文彦莱一烧符纸,他就来了?难道他真是能感应到?
  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这个环节,也不例外,那符纸上画的是什么,大台柱都不知道,还感应个屁!还是厌胜门里的人耍了个把戏。
  原来,厌胜门里派的有眼线,时刻都潜伏在文家附近,关注着文家的一举一动,文老太太生病,文家遍请名医,文彦莱焚香烧符……这一切,都被眼线看的清清楚楚、仔仔细细,然后立刻就回去禀报大台柱了。
  大台柱再次装扮好,然后等到傍晚,才弄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再次出现在文家大门口。
  不但是他来了,还带了厌胜门中的一个弟子,假扮成自己的徒弟——一来,长了排场;二来,可以代为收钱。
  上次没有拿住分文,这次,再也不能空手而回了。
  又话说,厌胜门为什么不用厌胜术害人,而用这种鸡鸣狗盗的伎俩呢?厌胜术害人,是有时效限制的,少则三五天,多则数个月甚至数年,如果真要下厌,再等着厌胜术生效了去要钱,估计厌胜门里的人都该饿死了!
  这一次,可是大台柱说什么,文彦莱就信什么,五行眼也好,厌胜术也好,文彦莱全都愿意信了。
  请到堂屋之后,文彦莱还没有说话,大台柱就讲:“施主不用多说,贫道已经知道,贵府之中,必定有人生了恶疾!”
  “哎呀,活神仙就是活神仙!”文彦莱激动道:“实不相瞒,这生病的不是别人,正是家母啊!”
  大台柱道:“敢问令堂所患何病?”
  “夜里睡不着,白天心口疼。”文彦莱道:“家母七十二岁的高龄,已经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大台柱感叹道:“令堂是到了人生的关口啊,这是有人故意不让令堂过去!”
  文彦莱急的眼泪直掉,道:“这,这究竟是下的什么厌,这么恶毒?”
  大台柱道:“施主可知道纪昀?”
  “纪昀?”文彦莱愣了一下,大台柱又说:“就是纪晓岚。”
  纪昀纪晓岚,清朝乾隆年间的大才子,官至协办大学士,为人滑稽多智,民间有关他的传说尤其多,几乎可以算作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哦,哦!”文彦莱连连点头,道:“知道,知道!弟子心神大乱,一时之间都有些糊涂了。纪晓岚怎么了?”
  大台柱说:“纪晓岚有个伯祖父,长期失眠、头疼,最终心悸而死!而且在他死了以后,他这一支,一连三代,每一代中都有人跟他一样,得同样的病——失眠、心悸,最后死掉。族中人都说他这一支是中了什么厉害的诅咒,却无法查清究竟是什么诅咒,又是谁下的诅咒!直到有一天,纪家翻修房屋,有个老木匠验看宅子居室,眯着眼睛看着楼角落笑着说,这里面有东西!纪家人连忙让匠人去找,最终在墙壁里发现了猫腻——那墙壁里一个用砖砌成的小龛,小龛里有个方形木块——工匠们取下这块木头,发现木头里面被钻了一个小孔,而孔中竟然放着一盏泥做的灯!那灯盏底部画着符咒,正是魇镇让人失眠心疼的!纪家人勃然大怒,将那灯盏打得粉碎,木块烧成了灰烬!从此以后,纪家人才逃脱了那个诅咒,再没有人因为失眠、头疼而死了。”
  文彦莱听得脸色发白,道:“也是失眠、头疼?”
  “对!”大台柱道:“贫道说句不中听的话,那可是跟令堂的症状可是一模一样!这件事情,纪晓岚在他亲笔所著的《阅微草堂笔记》中有清楚的记载,施主要是不相信,可以取来此书,亲自去查看查看。”
  《阅微草堂笔记》是纪晓岚的名著,市面上到处都有卖的,大台柱既然这么说了,就不可能是说谎,不然文彦莱马上就可以买来那书进行查证,所以文彦莱是毫不怀疑的相信了。
  这件事情,也确实是纪晓岚亲自写在笔记中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恐怕也只有纪晓岚自己知道了。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纪晓岚记载的这一件事情,出处清晰,论述明确,而且是自家的事情,又涉及自己的三代长辈,说谎造假的嫌疑很小很小,毕竟没有人愿意拿这种事,在自家人头上胡乱开涮,更何况,如果纪晓岚造假的话,纪家人自己便可以出来指正。
  大台柱之所以讲这么一件事,就是为了增加自己说法的可信度,而他设下的这个局,也参考了纪晓岚记载的这件事!
  这完全可以说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已经是骗术中极高的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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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4: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破财车与烧心灯

  大名鼎鼎的纪晓岚,家里人都能中招,而且还死了几代人,更何况自己一介布衣,平头老百姓?文彦莱听得是胆颤心惊!这可不单单是自己老母亲一人的事情了,老母亲不幸之后,还会有自己,自己之后,还会有自己的儿子!事关文家的香火传承啊!
  这下厌的人,可实在是太恶毒了!
  文彦莱承受不住,赶紧问大台柱:“活神仙,看在弟子虔心向道的份儿上,您一定要帮帮弟子啊!”
  “唉……”大台柱长叹一口气,道:“上一次,贫道就说那厌胜术眼下只是破财,但是时日若久,必定会生出其他异变。可施主没有放在心上啊。”
  “弟子当时也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世态度,才会这么说的。”文彦莱一副悔不该当初的样子,痛心疾首道:“谁晓得,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啊!这对头实在是欺人太甚,不但要破我的财,还要害我的命!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活神仙,您这次可千万不要再袖手旁观了,一定要拉弟子一把啊!”
  “上次的时候,事态尚未如此严重,也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贫道要是当时出手,虽然耗费些道行,也能妥善解决,可是这次……”大台柱摇摇头,一副悲天悯人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让你上次不请我出手,这次,嘿嘿……晚了!
  这就叫厌胜门骗术里的“烘”,烘事儿,烘人,把事儿抬高到一个无法收拾、极其严重的地步,把人架到焦躁不安、心急火燎的境界。这样一来,当事人更容易丧失理智,降低判断力,而行骗者则更容易得逞,且在不知不觉中抬高自己的身价。
  果不其然,大台柱这么一说,文彦莱就更慌了:“活神仙您就发发慈悲吧!一定要救救弟子这阖门老幼啊!”
  大台柱带来的那个砖头假扮的弟子发话了:“你这人好不识厉害!我师父平白无故救你们一次,要耗损十年的道行,不知道少活多长时间呢!”
  这句话的关键点就在“平白无故”四个字,无缘无故,凭什么救你们?
  文彦莱是精明的生意人,哪能听不出来砖头的话中有话?
  大台柱却假意恼怒,喝骂道:“孽徒!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老老实实闭嘴!”
  “哎……”文彦莱连连摆手:“这个小仙童说得对,断不能让您白白耗损功力,弟子愿意出五十块大洋的香火钱给活神仙您做酬劳!”
  大台柱听见这话,脸色却变了,当下怒道:“施主要是这么说话,贫道就该走了!”
  文彦莱一愣,正不知道怎么又惹了这老道,那假弟子又已经开口批评道:“你这人,怎么能说是给我师父酬劳呢?我师父是得道高人,两袖清风,救济苍生,向来是分文不取!”
  大台柱也道:“贫道是方外之人,要那钱财有何用处?只是贫道与小徒来此途中,在镇北头二十里,路宿一城隍庙,那个庙啊,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神像坍塌,惨不忍睹!那庙祝也是个可怜人,说这年月兵荒马乱的,很少有人来送香火钱了,他都两天没吃上饭,一个多月没吃上油了,贫道看他实在是艰辛,就丢下了些钱,可贫道毕竟是出家人,身上寒酸啊,能救得他一时,岂能救得他一世?施主要是有心向善的话,就去那城隍庙里捐些钱吧。修缮了庙宇,香火也就旺盛了,香火旺盛了,那庙祝也有活路不是?这可是人神共悦的事情,对施主来说,莫大之福啊!”
  “哎呀,哎呀,得罪,得罪!”文彦莱一听大台柱的话,那立即是敬佩的五体投地,原本还有一点点怀疑大台柱是要骗财的,现在可是半点怀疑都没有了!骗财的人,哪里会自己不要钱,反而让人把钱捐到城隍庙里去呢?文彦莱心悦诚服道:“您真是神仙!您这,这可真是让弟子高山仰止!弟子这就派人把钱给送去!”
  那砖头撇了撇嘴,说:“师父,五十块大洋,能修好那庙吗?修好了庙祝也得饿死吧?”
  “你这孽徒!”大台柱骂道:“施舍多少,全凭人心,哪里能强求呢?这天上有三清,地下有阎王,三界众神都看着呢,施舍五十块大洋,就能收五十块大洋的善报!施舍五百块大洋,就能收五百块大洋的善报!要你这劣徒多嘴?”
  大台柱表面上是骂砖头,实际上是说给文彦莱听的,你想要得的善报好一些,那就捐五百大洋,你要是想得到的善报少一点,那就捐五十块大洋,看你自己了。
  这世上的人,只要家里真出了事情,尤其是关乎钱财、生命的大事,那绝对是着急上火,乱投门路。要是觉着自己又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的,放多少血都心甘情愿,只要不倾家荡产就行。
  所以文彦莱一咬牙:“我捐六百块大洋!亲自派人送去城隍庙!”
  大台柱立即起身,朝着文彦莱躬身一揖,喊一声:“无量寿佛!”
  文彦莱哪里知道,那城隍庙里原本就是个废弃的破庙,根本就没有什么庙祝,是厌胜门专门派去三台柱,在那里假扮的庙祝!
  这钱,虽然没有被大台柱收去,到头来,仍旧是要落在厌胜门中!
  当下,那大台柱叹道:“施主真乃大善人!贫道实在是不忍心您这样的好人,被小人暗算的家破人亡,所以贫道就拼着少活几年,也要把那小人下的镇物给揪出来!”
  文彦莱连忙问:“活神仙呐,您知道是谁在给弟子下厌胜的镇物吗?”
  “施主不要再呼贫道活神仙了,贫道折寿。”大台柱说:“贫道上次问施主,东邻可有大兴土木的人家?如果有的话,问题十有八九就出在那里!”
  文彦莱说:“实不相瞒。从弟子家里,往东走,没多远,有一户人家姓柳,也是大户人家,那户主柳发昌,跟弟子是面和心不合,我们这两家,都号称是文柳镇第一大户,其实家底儿半斤八两,都差不多。要说这镇上,别人也没胆子害我,能害弟子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柳家了,而且巧了,柳发昌近来就在翻修老宅!”
  大台柱说:“不用说了,那一定就是柳家在捣鬼了!”
  文彦莱说:“可是弟子派人去看了,没有发现柳家有什么古怪的行为啊?”
  大台柱一笑,说:“施主你可真实在,你派的人是怎么去看的?在柳家外面转转吧,能进院子吗?能进堂屋吗?能视察匠人施工吗?这厌胜术,可都是秘密进行的!一个人做,绝不能入第二双眼中!而且这厌胜术的镇物,要么是埋在地下,要么是藏在梁上,要么是封在墙内、门里、床中……总之,藏处绝对隐秘,你派的人来回兜兜转转,要是能发现什么古怪,可就真奇了!”
  文彦莱一听这话在理,连忙问:“那怎么办?”
  大台柱说:“其实好办,施主只要花钱买通一两个匠人,让匠人帮您查看,一切不就一目了然吗?”
  “对呀!”文彦莱一拍大腿,眼睛亮了:“管家速来!”
  文彦莱立刻派出管家,花了一个大洋就收买了一个在柳家做木工的匠人,天黑以后,被管家悄悄引到了家里,文彦莱亲自盘问:“你是在柳家做工的人?”
  木匠答:“是的,老爷。”
  文彦莱问:“做什么工的?”
  木匠答:“做木工。”
  文彦莱问:“哦,柳发昌有没有让你们干一些跟翻修老宅无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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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4:2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那木匠摇摇头,说:“不过我们匠头让几个老师傅偷偷做了几件木头小玩意儿,也不知道是要干啥。”
  “木头小玩意儿?”文彦莱心头一震,连忙问道:“都是些什么?”
  “有一个好像是马车,一匹马拉着一辆车。”木匠说:“还有一个是用砖头垒了一个龛,龛里面放了块方木头,在方木头里又钻了一个洞,洞里塞了个泥做的什么玩意儿,大概就是这样子,具体是啥,我也没看清楚,因为是黑了下工之后老师傅们神神秘秘做的。”
  文彦莱听得心头发憷,问那木匠:“那你知道这些东西现在放哪里了吗?”
  木匠摇摇头,说:“不知道。”
  “这样,你先回去,回去之后,不管是自己找也好,从别人那里打听也好,总之,要给我弄清楚,那两件小玩意在哪里,最好是给我弄回来。”文彦莱说:“只要你能给我找到,我赏你两块大洋!但是有一条,不能让别人发现!”
  木匠连连点头,满心欢喜的去了。
  文彦莱又赶紧请来大台柱,把前面的事情说了一遍。
  大台柱说:“如果不出贫道所料的话,这两样玩意儿,一个是破财车,一个是烧心灯。那马车,应该是一匹马拉着一辆车,车上放着一块木刻的元宝,元宝上写了施主你的生辰和名字,马头朝着柳家,车尾朝着施主你文家。这就是破财车!”
  文彦莱赶紧问:“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还不明显吗?”大台柱道:“你们文家的钱出去,流进他们柳家!文家破财,柳家发财!至于那个砖头龛塞方木块,方木块钻洞塞泥灯,必定是跟纪晓岚所记载的那个玩意儿一样!是咒施主你们家人失眠、心痛、早死的!这就是烧心灯!”
  “这个狗娘养的柳发昌!”大台柱这么一说,文彦莱气的手脚冰凉,站起来就破口大骂:“平日里看上去人模狗样,没想到心这么黑!我跟他不共戴天!”
  换做谁,被咒成这个样子了,都得生气!恨不得立即跟人去拼命!
  骂完了,还得问问解决的办法,文彦莱问大台柱:“道长,咱们怎么办?”
  大台柱说:“你做的很好,让那木匠悄悄去查,只要把这两件镇物给偷出来,交到贫道手里,贫道就能破了他们的术!”
  文彦莱连连点头,一边对大台柱好吃好喝、极力巴结着,一边心急火燎地等着那木匠回来。
  到了第二天晚上,管家来报,那木匠偷偷来了。
  文彦莱赶紧叫进屋,一看那木匠兜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装的有东西,文彦莱一喜,问道:“东西找到了?”
  木匠说:“找到了,一辆马车,一块方木头。马车是在大门楼地下埋着呢,方木头是在西墙下挖出来的,上面还刻的有字儿。”
  文彦莱赶紧让那木匠把东西拿出来,一看还都带着土呢,果然是从地下才挖出来的。
  一辆马车,一块方木,马车里果然有个木元宝,元宝上刻着几行字,文彦莱一看,还真是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四柱!
  文彦莱又惊又气,哆哆嗦嗦的,再去看那方木块,的确有个洞,洞里面塞着个泥做的东西,使劲磕出来一看,真是一盏泥灯!那泥灯灯盏下面也刻着一行小字,文彦莱凑到眼前,只见那上面写的是:“文彦莱阖门老幼不得好死!”
  文彦莱浑身都是一抽,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气死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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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6: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丁兰尺

  管家赶紧上前来,抚胸捶背的,文彦莱才缓过一口气来。
  “柳……柳发昌老,老匹夫!我日你祖宗十八代!”文彦莱蹦起来就大叫大骂,在屋子里乱兜圈子,像是找什么东西,要去跟柳发昌拼命!
  这吓得管家和木匠都不知所措,赶紧去把大台柱给请来。
  大台柱来了以后,说:“施主不要担心,这交给贫道来处理吧。”
  文彦莱气急败坏的说:“道长,一定要给弟子讨回公道啊!让那下厌的柳发昌,遭到报应!”
  “放心。”大台柱说:“贫道平生最喜欢干的就是惩恶扬善的事情——施主且去,在堂屋备法案,设香炉,摆放猪、狗、羊三畜供品!四门紧闭,灯火全熄,家中大小老幼主仆一切人等不得入内!留清风(那个假扮的弟子)守护屋门!将这两件镇物交付于贫道!”
  文彦莱连连说好,立即照办!
  一切都准备停当之后,大台柱在堂屋里一个人装疯卖傻,跳来跳去,叫唤几声,烧几张纸,然后吃吃喝喝。
  文彦莱等人在远处观望,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过了好久,才看见大台柱出来,有气无力的说:“好了!”
  “好了?”文彦莱一愣一愣的:“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大台柱弯着腰,被清风扶着,像是耗损了好大的道行,说:“施主不用忧虑,且派人到柳家宅子外守着,不到天明,必有回报!”
  “道长辛苦了,赶紧回去歇息吧。”文彦莱还以为大台柱是做法累的不能动了,哪里晓得是吃撑的直不起腰了。
  把大台柱送回屋里以后,文彦莱半信半疑的,让管家派了个小厮,去柳家宅子外面观望。
  结果到了晚上,先是文老太太的贴身丫鬟跑来回报:“老太太睡着了!”
  文彦莱这一喜,可是非同小可,心中直赞大台柱真是神人,刚刚做完法,老太太就睡着了,看来这老太太的病真是跟那镇物烧心灯有关啊!
  而到了半夜,柳家宅子里,匠人们睡觉的地方突然一阵喧嚣哄闹,沸反盈天,几乎是炸开了窝!
  不一会儿,柳家整个院子里便灯火通明,鸡鸣狗吠,全家人都慌乱起来,披着衣服出来探看究竟。
  柳家的大门也没人看了,文彦莱派去的那个小厮,也趁乱溜进了柳家,去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在柳家干活儿的一个老师傅,在夜里睡着觉,突然浑身爆炸冒烟,转瞬间就炸的满身血污,烧的脸色发黑,像木炭一样!
  这一下,柳家的所有人都惊动了,出了人命,那还得了!
  柳发昌心中只呼:“倒霉,倒霉!”赶紧叫来匠头问是怎么回事。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简直是莫名其妙!为了避免事态扩大,也为了不给柳家添晦气,匠头提议,把这老师傅的尸体抬出去,连夜去买口薄皮棺材埋了算了,家里人,给点钱补偿一下,就说是意外死了。
  柳发昌无奈,也不想因为这事儿惊动政府,闹得满城风雨,那才丢人,更何况出了人命的事情,政府必定拿人问事儿,处理的好,也要上上下下使无数钱财,太不值当,他也只好自认倒霉,给了匠头一些钱,让他赶紧找人把那老师傅给抬出去埋了!
  文家的小厮震惊的跟什么似的,赶紧回来给文彦莱汇报消息。文彦莱听说了这消息之后,也是惊得瞠目结舌,一夜都没有睡好。
  到了第二天一清早,文彦莱就起来,去问大台柱是怎么回事,大台柱一笑,说:“这就是贫道之前说过的惩恶扬善啊。贫道在堂屋做法,就是要让雷公劈了那个给施主下厌的恶人!这个死了的老木匠,必定就是下厌的人了!”
  文彦莱又是惊奇,又是佩服,半天都没有说出来话——这可真是遇到了神仙!
  话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不用说,大台柱和柳家所有的匠人都是厌胜门的同伙,那个被文彦莱收买的木匠,就是厌胜门的砖头,他拿来的马车和木块,全都是厌胜门自己做的,刻意栽赃给柳发昌的,柳发昌本人,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大台柱在堂屋里焚香作法,全都是糊弄乱搞,文老太太为什么能睡着?原因太简单了,这两天夜里没有人在大补丹里下药,文老太太当然不会再兴奋,加上前两天的折磨,早就精神疲惫了,药劲儿一消失,睡得跟死过去了一样!
  那么那老师傅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全身爆炸,上下发黑,浑身血污,脸烧的像木炭一样,总不会是假的吧?
  也是假的——这是厌胜门多年来玩剩下的把戏——那老师傅在自己的衣服里藏了火药,剂量恰恰适中,点燃的时候能发出爆破音,却又炸不死人,至于炸出来的血,那是他事先在衣服内藏好的血包——猪尿泡分成一截一截的,灌上血,扎好——用的时候捏碎了,弄的一身血污,脸上又被火药给熏成了木炭一样的颜色,再加上是半夜,天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匠人们全都是同伙,胡乱叫嚷成一气,乱糟糟的,柳家的人也不可能上前查看清楚,毕竟是死人,还死的这么惨,死的这么奇怪,谁敢上前一直验看?匠头又提议让柳发昌把人赶紧弄出去埋了了事,结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给遮掩过去了。
  其实那老师傅根本就没有死,还平白得了一笔发丧自己的钱,任务圆满完成,高高兴兴回厌胜门去了。
  柳发昌这边郁闷的跟什么似的,文彦莱那边还愤愤不平:柳发昌老匹夫是主谋,结果只死了一个受指使的老木匠!文彦莱这口气是怎么呀咽不下去。
  文彦莱苦苦央求大台柱:“道长一定要弄个法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惩罚一下那个柳发昌,不然弟子这口恶气出不来啊!”
  “贫道是出家人,怎么能干这个呢?”大台柱连连摇头,就是不干。
  文彦莱说:“道长,您在何处出家修行?”
  大台柱假装惊奇道:“施主你问这个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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