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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青囊尸衣4《蛊人》-起诸善法本是幻,造诸恶业亦是幻-作者:鲁班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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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8 11:20: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一章 父女之情
豫西大峡谷位于豫、秦、晋三省交界处的三门峡市卢氏县官道口镇境内,峡谷呈东西走向,总长30余公里,宽约数十丈,狭长而深邃。春夏秋三季,谷中青山如黛、幽谷叠翠、野花丛生,多年前还无人问津,如今则已经开发成了旅游景点。
由于当下正值冬季,冰雪覆盖着群山,几乎见不到有什么游人。东东母女俩背着行囊,里面装着香烛烧纸之类的祭祀用品,踏着积雪走进了大峡谷。可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白雪皑皑的,天寒地冻,何处才是当年黄建国的葬身之所呢?
进入峡谷数公里后,小建的身体内突然有了种奇特的感觉,心跳开始加速,“妈妈,我觉得这儿好难受......”她揪着胸口喘息着说道。
东东赶紧抱住女儿,在这冰天雪地里若是冻病了,可就麻烦大了。
小建心脏“嘭嘭”的直跳,脑海中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经常在梦中的男人,白净的面孔,高挑的鼻梁,一双眼睛清澈如水,始终微笑着望着她。
“妈妈,我又看见他了。”小建口中轻声自语道。
“谁,你看见谁了?”东东紧张的问道。
小建没有回答,用力推开了母亲,撒腿就往峡谷深处跑去,东东吓得在后面一个劲儿的紧追着,但是仍跟不上。
“爸爸,是爸爸......”小建喃喃说着,踉跄着最后扑倒在了一片灌木丛下。
那儿恰好就是黄建国当年的葬身之处......
就在此地,宋地翁和费道长二人那时曾苦苦的守候了三天三夜,一直等到黄建国的半截尸身传完了功,才将其扔进了火堆里,然后背着昏迷的有良一路向东走出了豫西大峡谷。
他们并不知道,黄建国的半截尸身并未完全化为灰烬,只是仅仅燎着了头发和胡须而已,体内经络中残存着的老阴之气很快便压制住了炙热的火焰,然后将其慢慢的湮灭了。
山区里的气候最是多变,当晚暴雨倾盆而至,一小块山坡塌方滑落下来,土堆掩埋住了黄建国的尸身,一代绝世大阴人总算是没有曝尸荒野。当年的豫西大狭谷人烟罕至,这场恶战除了当事者外,再也无人知晓,而这座无名的土丘也于山坡渐渐融为了一体,唯一不同的就是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此刻,小建就站在这个白雪覆盖的荒冢前,也许是冥冥中注定,父亲残存的生物磁场指引着她来到这里。
“小建,别跑了。”东东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
“他在这儿,就在这土堆的下面。”小建口中轻轻的说道。
“谁在那儿?”东东疑惑的问,小建和自己都是第一次来到豫西大峡谷,她不可能一下子便寻找到建国的罹难之地。
“爸爸,是爸爸......”小建俏丽的双眼噙满了泪水。
“好吧,就算是这儿吧。”东东放下了背囊,从中取出香烛烧纸等物,只想着能够尽快的祭祀完毕,了却女儿的心愿后速速离开这里,至于此处是否为黄建国的真实葬身地则无关紧要。
香烛点燃了,一沓沓的黄色烧纸升腾起淡青色的烟霭,东东拉着小建跪在雪地里,口中祈祷着。
黄建国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个男人,即便在京城,也从未见到过如此潇洒漂亮和有气质的青年。东东至今午夜梦回之际,还时常出现他的身影,那是一种永远的痛,或许将伴随着自己的一生一世。
“呜呜......爸爸,你也哭啦......”小建神情恍惚着,眼前的那个男人清晰可辨,竟然也在陪着她默默的流泪。
许久,许久,香烛都燃尽了,小建仍在雪中长跪不起。
“孩子,我们该走了。”东东在身后怅然说道。
“爸爸想要我们带他走......”小建嘴里嗫嚅着。
“你说什么?”东东愕然的望着她。
“爸爸想回江西婺源老家......”小建轻轻的说道。

东东讲述到这里,已是满眼泪水,默默掏出纸巾轻轻的揩拭着。
“后来呢?”有良问。
“我们妇孺两人在冰封的峡谷中又能做什么呢?”东东叹息说道,“我答应小建,等来年解冻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带她来豫西大峡谷,将建国的遗骨迁回婺源。可是回来后她便病倒,连学校都去不了,一旦清醒时就说些胡话。”
原来如此,有良闻言心中也是怅然不已,师父残留的生物磁场竟然如此强烈,那么定然在土堆下仍旧留有遗骸,并非如首长所说的尸骨全无。若是果真这样,自己作为“中阴吸尸大法”的唯一传人,则理应加以援手,而决不能置身事外。
“好了,俺现在开始给小建用针。”有良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布包,用牙齿叼住系带,一只手解开并抽出银针,他准备还是像上一次那样,渐次吸出小建体内所感应到的黄建国气场。
他抓起小建的右手,在其掌后鬼心穴刺入五分,然后请东东照葫画瓢在自己的右手鬼心穴上同样扎上了一根,独臂人做事儿真的是很不容易。
“啪”的一声响,有良以两针轻触想要用“中阴吸尸大法”一点一滴的吸出,这样便不会损伤到孩子的元气。
不料随着白色的静电光弧闪过,自己试探着输入的一丝吸力竟然被瞬间反弹了回来。他只有暗自加大力度再次触碰,“啪”的电芒一闪,又被一股强力推回。直至用上了三成功力,竟然都被一一反弹了回来,不行,如果再继续加大力度就太危险了,稍有偏差很可能就会要了孩子的命。
有良摇摇头,撤下了银针,抱歉的对东东说道:“这次小建体内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俺得琢磨出一个稳妥的方法才行,不然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严重伤害。”
东东闻言亦是十分沮丧,但了去大师是医治女儿的唯一希望,她赶紧说道:“大师,您不必太着急,等想好了办法再治不迟。”
目送着了去大师离开了四合院,首长一招手,吩咐手下的一名勤务员悄悄的尾随其后,务必找到有良在京城的落脚点。
“爹爹,您这是......”东东疑惑不解。
首长微微一笑,问道:“东东,小建今年多大啦。”
“十五周岁呀,您怎么连外孙女的年龄都记不住,是不是老年痴呆了?”东东不满意的嘟囔着。
“嗯,在过去,女孩子这么大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寻婆家了。”首长若有所思的说道。
“爹,您说什么么呐?小建才中学二年级......”东东诧异的望着父亲。
首长嘿嘿一笑,转身进屋去了。
这个有良虽然缺胳膊还瞎了一只眼,但他的武功却是独步天下,而且又知道蓝月亮谷的所在,与寒生的关系也不一般。若是能招其入赘,自己便可以堂而皇之的迁居蓝月亮谷虚空,届时不但可以请朱寒生置换自己的睾丸,重新恢复性功能,而且在谷中还能够长生不老,起码也可延长寿数百年都不止。
他坐在写字台前,陷入了沉思之中,下意识的轻轻撸起了衣袖,在其右胳膊上有一个硬币大小的七彩圆晕......

有良一路低头寻思着,根本料不到身后不远处竟会有人盯梢,就这样走回了憨叔家。
憨叔夫妇得知二丫怀的是个男孩儿,都替有良高兴,厨房里已经做了好些菜,也摆上了酒,非要好好的庆祝一番。
“医生说,二丫前一阵子动了胎气,从今往后要格外的小心。”有良叮嘱道。
“放心,二丫在憨婶手里铁定没事儿,保管几个月后生个大胖小子。”憨婶乐呵呵的说。
一家人喝酒吃菜,其乐融融。媚娘则抱着个大鱼头独自坐在角落里啃,小活师吃高兴了,嘴里“咦呀咿呀”的说个不停。
晚上,回到东厢房,有良讲述了今天为小建治病的事儿。
“那个黄建国也是挺可怜的,对女儿空有一片痴心,可是却阴阳永隔再不能相见。”二丫听罢亦是唏嘘不已。
“俺明日想去一下白云观,请教一下虚风道长。”有良思忖说道。
次日清晨,有良吃过了早饭,便一人搭乘公交车来到了西城区西便门外的白云观。
白云观初建于唐开元二十六年,原名天长观。元初全真派长春真人丘处机奉元太祖成吉思汗诏掌管全国道教,遂更名为长春宫。金正大四年,丘处机仙逝,弟子尹志平取名白云观。
有良在知事道人的带领下,来到了白云观后院的云集山房。此处为全观风水结穴之处,面阔三间,周以围廊,南面有一戒台,是传经受戒之所,景色幽静,当年的白云观主贾尸冥道长就住在这里。
正在打坐的虚风道长见到来客竟然是有良,十分的欣喜,遂吩咐上茶,执手嘘寒问暖。在临潼西山之巅,他见到有良和二丫身负重伤携手而去,一直担心两人的安危。
“你的手臂......还是没有找到汗青?”他关切的问道。
有良苦笑了一下:“汗青和血灵芝都找到了,原来是媚娘拼死藏在了自己的口中,如今二丫的‘尸蜕症’已经治好了。”
“那你为何不抓紧医治断臂呢?”虚风望着他空荡荡的左袖问。
“汗青的量太少了,就先给媚娘用了。”有良坦然说道。
虚风闻言心中感叹不已,有良这孩子重情重义,当今世上人欲横流,他能够这样做,实属难得啊。
“道长,俺今天来是有事要请教。”
“何事?”
有良详细的讲述了小建的情况。
“嗯,前不久,首长找到了贫道,并且也为孩子做了法事,并由白云观法力最高的两位老道长为其驱邪,但都无功而返。现在照你这么一说,小建的父亲黄建国已经死去这么多年了,残留的生物磁场依然这么强烈,真是出人意料啊。”虚风道长唏嘘不已。
“首长说过当年在豫西大峡谷中,黄建国被手提箱炸弹炸的粉身碎骨,现在看来与实情并不符。道长,一个人功力再高,如果火化成灰以后,还能残留有生物磁场么?”有良问。
“那肯定不会遗留任何的磁场了,所以自古以来,若是想要彻底毁灭一个人,唯有将其烧得干干净净。”虚风语气十分的肯定。
有良沉吟了片刻,最后说道:“黄建国是俺的授业恩师,尽管他生前做了很多的坏事,但毕竟人已经死了。如今他女儿深受困扰,俺想着去一趟豫西大峡谷,挖出师父的遗骸送其回老家婺源安葬,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彻底治愈小建。”
虚风道长点点头:“嗯,因势还应利导,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道长,你了解《推背图》么?”有良突然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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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8 11:20: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二章 释惑
“《推背图》?”虚风闻言吃了一惊,颇感诧异道,“有良,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只是闲来无事,跟二丫两人讲来当故事听的。”有良说。
虚风微微一笑,解释道:“李淳风的这部书晦涩难懂,需要丰富的历史知识和文字功底才能有所领悟,但是由于其预言相当精准,因此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将其列为禁书。传说当年唐太宗也对此书大加赞赏,褒奖了李淳风,导致袁天罡多有妒嫉怨恨。太宗死后,两人更将《推背图》之图、文分家,从此李袁两家终成世仇,以至于四川阆中两人的坟墓都隔山而望,绝不相邻。宋太祖时诏禁《推背图》,但民间多有藏本,尤其吴越地区流行以《推背图》为孩子起名,因此很难查抄得干净。后太祖说,‘不必多禁,正当混之耳’,于是官家大量刊印篡改的伪本流入民间,以混淆视听,确保赵家江山的延续。总之现在街上小摊售卖的《推背图》大都是历代经多次篡改过的,早已面目全非,与当年李淳风的原本相去甚远。”
“那么金圣叹批注的那本《推背图》呢?”有良接着问道。
“明末清初,自负其才、肆言无忌的文学批评家金圣叹作序并加以评注的《推背图》,是目前较为流行的版本。但其只有六十幅图谶,而光绪十三年的抄本却有六十七幅图谶,民间各种版本之混乱由此可见一斑。”虚风说。
有良想起了自己与与二丫看的那幅图,于是继续问道:“《推背图》第四十四像里面,画了一个端坐在椅子上的蓄须老者,还有一背着弓箭的人站在他的对面,这里面有什么寓意么?”
虚风想了下,然后说:“‘谶曰:日月丽天,群阴慑服。白灵来朝,双羽四足。’是这幅吧?金圣叹批注,‘此象乃圣人复生,四夷来朝之兆,一大治也。’贫道以为,这第四十四象颇有说道。首先,在这幅图里,‘颂曰:而今中国有圣人,虽非豪杰也周全。四夷重译称天子,否极泰来九国春。’你试想,唐朝之前以及其后的若干朝代,史书中从未有出现过‘中国’的字样,而李淳风却能够在一千多年前便已预测到了现在的国名,可见《推背图》预言的精准性。”
“哦,可不是吗,还真的是神了。”有良不由得感叹道。
“这幅图谶,当代不少学者都对其作出了解释,但大都是牵强附会,迎合上意。譬如,说李淳风在一千三百年前就已经预测出来了那位‘圣人’就是邓小平,他作为总设计师引导全面改革开放,令中国在二十世纪末重新崛起,世界各国(四夷)纷纷来华示好。”虚风笑了笑。
“真是这样的么?”有良疑惑的问。
虚风颇为不屑:“这些无良的学者以前还说‘圣人’就是毛主席呢,现在又改口了,将来一定还会再诠释出新的解释,但都是曲意逢迎当时的执政者,他们做这种事儿的时候,脸都不会红一下。”

“这幅图像也是蛮有意思的,”虚风接着解释说,“站立之人背负弓箭,‘弓’中加‘一人’,是为‘夷’字,无非字谜而已,倒是不难猜到。端坐蓄须之人应该是指现实的执政者,中国古代男人都要留须,不像现在都刮得光光的,好像受了古代的‘耐刑’一般。四夷指外族,金圣叹批注说‘四夷来朝之兆’,朝,朝拜之意,可是既然外族臣服于中国,但又为何带着武器来朝呢?而且立而不跪,毫无恭敬之意。”
“道长的意思是......”
“恐怕是一场战争的表象,而中国却端坐在那里,既可说是胸有成竹稳如泰山,更可解释为根本就疏于防范。‘否极泰来九国春’,古时中原称‘九州’,这里的‘九国’或许是暗喻其他所有的外族,也就是‘四夷’,为避诗中重复词而为之。这场战争恐怕很大很惨烈,否则也不会说‘否极泰来’,最后嘛,当然是中国赢了。”
有良想起了自己在憨叔家对《推背图》的胡乱解释,不由得笑了。
“你笑什么?”虚风诧异的问道。
“俺对二丫也解释过了,”有良不好意思的说,“那四句谶语‘日月丽天,群阴摄服。百灵来朝,双羽四足’,太阳和月亮是不能够并行在天上的,这个‘百灵’也不是鸟,而是指各种阴灵鬼怪。牠们现在都在往京城里面集聚,所以叫‘来朝’,而这个‘双羽四足’则是其中最厉害的一只怪兽,那些‘群阴’都被其慑服,这家伙肯定就隐藏在京城里。”
虚风闻言哈哈大笑,转而说道:“你的解释也未必就是错的,京城不但是藏龙卧虎之地,也更是藏污纳垢之所。各种不干净的东西都喜欢往那儿集聚,其中尸妖魔魇肯定不少,甚至包括外国的。”
“外国也有这些东西么?”
“当然,什么阴灵、吸血鬼之类的,无非是叫法不同罢了。”
有良陷入了沉思,迄今为止,自己还真没见到这些外国的脏东西呢,若有机会,一定与其较量一番。
“‘双羽四足’这个暗喻很是令人费解,多年来学者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大多都是从字面上加以推测,认为是人的名字。”虚风说道。
“人的名字?”有良不解。
“这也归于测字的范畴,姓名中带有‘双羽四足’,当然也许是‘圣人’,也许就是你说的‘怪兽’,呵呵。”虚风笑道。
这以后得留意那些达官显贵的名字了,说不定这“双羽四足”的怪兽就隐藏其中,有良心里琢磨着。
“道长,俺还想再问问你。”有良说。
“什么事儿?”
“你听说过有一幅初唐褚遂良的画作,名字叫《水龙斩破局图》的么?”
虚风想了想,然后摇头道:“贫道从未听说过。”
“这幅画上有一条大江,李淳风、皇六子蜀王李愔、药王孙思邈,还有一个小侏儒,据说是僰族的大洛莫,他们一同站在江边指手划脚的在商议着啥事儿。对了,那个地方就是青城山下的都江堰。”有良说。
虚风闻言随即警觉了起来。

“你是说,明末西南地区突然消失的那个神秘的僰族么?”虚风问道。
“正是,那个侏儒就是僰人的大巫师。”有良点点头。
“唔,”虚风若有所思,“有良,你见到过这幅画?”
有良“嗯”了一声,他还没想好“蛊人”的事儿是否要讲出来。
虚风沉吟着说道:“一千多年来,江湖上曾流传过有关僰族大洛莫机关的传说。当年大洛莫应约前往四川阆中与唐太史令李淳风会面,自此,他便再也没了音讯,其人不知所踪。大洛莫是西南神秘的僰族大巫师,据说其临行前便已安排好了后事,在僰族的一处神山中设置了机关,若将来僰人遇到危及族群的变故时,便可开启机关以保僰族能够东山再起。这个秘密吸引了历朝历代无数江湖人士耗尽毕生心血来破解,均认为大洛莫的机关内藏有无数奇珍异宝,富可敌国。”
“后来呢?”有良大感兴趣。
“终是无人能解开这一千古秘密。”虚风叹息一声。
“这幅《水龙斩破局图》会与大洛莫的秘密有关吗?”有良思索着问。
虚风道长沉思了半晌,然后缓缓说道:“初唐四大家之一的褚遂良据史书记载,其人耿直敢言,因而得罪了高宗和武则天,削官被贬。他的画作中既然出现了这几位人物,那么这事就必然是真实存在的,都江堰距阆中也并不太远,大洛莫完全可能同他们来过这里。江湖上都知道他当年到阆中是受李淳风之邀,如今画中出现了药王孙思邈和蜀王李愔,此事便大有蹊跷。”
“什么蹊跷?”有良回想着那幅画,不解的问。
“大洛莫的失踪必定与这几个人有关,李淳风自不必说,是其邀请的大洛莫,因此脱不了干系。药王孙思邈是民间百姓爱戴的著名郎中,应该不会做什么有违良心之事。这个蜀王李愔倒是很值得怀疑,据说他犯了事儿被贬为庶人流放巴州,不久后改封涪陵王,死于流放地,陪葬昭陵,‘蜀王’则是后来追赠的名号。”
“你是说他们合谋杀死了大洛莫么?”有良也感觉到了这里面隐藏着什么阴谋。
“大洛莫既然临行前交代了后事,他必是知道此行凶多吉少,后来果然一去不复返。”
“那他干嘛还要去呢?”有良感到迷惑不解。
“若是能知道此原由,大洛莫机关的秘密兴许就可以解开了。”虚风沉思着说道。
“这幅画作的名字也很奇怪,为什么叫《水龙斩破局图》呢?”有良又提出了疑问。
“先秦时期,古蜀王鳖灵就曾开凿了玉垒山,使得岷江顺流而下。后秦国吞并了古蜀国,时任蜀郡太守李冰父子在原基础上修建了都江堰,彻底的解决了岷江水患。若是称岷江为‘水龙’,斩,为截为断,之后而破局,可破的是什么局呢?贫道不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既然有一代堪舆宗师李淳风在,那就是必定与大的风水迷局有关。”虚风答道。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外面执事道人来报,说有一个自称“客家嬷嬷”的人求见虚风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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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8 11:21: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三章 母女重逢
“客家嬷嬷?”虚风道长吃了一惊,赶紧说道,“快请。”自己曾在缅甸福寿宫与其见过面,一晃都好多年过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长袖对襟短上衣扎红色围腰,下着单式片裙脚打绑腿黑布鞋,银发披肩满脸皱纹的小老太婆风尘仆仆的冲进门来。她一眼瞥见了有良,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的一把揪住有良:“老妪的女儿可在你那儿?”
有良笑了:“在呀,小活师长大了,淘气的很呢。”
“快带老妪去找她。”客家嬷嬷终于长舒一口气,她是个急性子,巴不得即刻便与女儿相见。
“客家嬷嬷,贫道有礼了。”虚风起身施礼。
“虚风道长,老妪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寻找有良,打听女儿的下落。”客家嬷嬷此刻心情极好,脸上挂满了笑容。
西风之巅的那场混战之中,小活师躲在草丛中以及后来偷偷爬进有良的背囊,身为“五行追踪客”的虚风道长始终置身事外旁观,全都瞧在了眼里,只是始终不曾道破。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个小家伙竟然就是客家嬷嬷的孩子,世事之奇,真乃无所不有。
“哦,客家嬷嬷母女劫后重逢,真乃可喜可贺呀。”虚风道长呵呵笑道。
“道长,老妪思女心切,就不多叨扰了,日后自当登门拜访,多谢。”客家嬷嬷说罢,便心急火燎的拽着有良就要走。
有良无奈只得对虚风歉意的一笑:“道长,俺就先带嬷嬷回去了。”
“你如今在京城何处安身?”虚风问。
“什刹海憨叔的家中暂住。”有良并没有隐瞒,如实的告诉了他。
“有良,”虚风最后叮嘱说,“首长这人不可信赖,你自己凡事儿要多留个心眼儿。”
“知道了,道长。”有良应道。
“嬷嬷,那么后会有期了。”虚风道长转身向客家嬷嬷拱拱手,以江湖礼仪送客。
有良同客家嬷嬷两人乘坐着虚风道长安排的观中车辆,一路直接送到了憨叔家的四合院大门口。
进得屋来,当嬷嬷见到白白胖胖小活师怪婴的一刹那,欣喜慈爱的泪水瞬间喷涌而出,她紧紧的抱住女儿,无声的抽泣起来。
去年在蓝月亮谷刚刚分娩生下小活师,老祖与其争夺想要除掉这个孽种,嬷嬷当时失手滑落了婴儿,不料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至今都是一种难以忘却的痛。每当午夜梦回之际,她都会猛然惊醒,再也无法安睡。自己与丈夫李地水生活了几十年都没有子嗣,如今老来得女,即便再是那个明朝老太监的孽种,无论其是否残疾亦或怪胎,她也全然不在乎了,发誓要把余生的所有爱都给了这孩子。
唉,人世间母女的这种斩不断血肉之情,又有谁能够真正的理解呢......

二丫见状也是热泪盈眶,手掌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一种又甜又酸楚的滋味儿涌上心头。
许久,客家嬷嬷抬起脸来,对有良幽幽说道:“上次你救了老妪,这次又舍命保全了女儿,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有良赶紧摆了摆手,憨厚的一笑:“嬷嬷,小活师还没有名字呢。”
“是啊,嬷嬷赶紧给孩子起个好听的名字吧。”二丫在一旁也如是说。
客家嬷嬷慈爱的目光柔和的瞅着女儿,那小活师与嬷嬷本就是血肉相通,此刻竟然也泪水盈盈,脑袋使劲儿的往妈妈怀里拱,嘴里“咿呀咿呀”的也不知说些啥。
“唉,可惜老妪不曾有奶水,看来只能买些奶粉来冲泡了。”客家嬷嬷叹息道。
“不用,”二丫咯咯的笑了起来,说,“小活师就爱吃猪头肉。”
客家嬷嬷闻言一愣,似乎有所不信的轻轻扒开女儿嘴巴,那口腔内果真生有两排尖利的小白牙。原本刚出生时就已经退化了的双目现在竟然又黑又大,额头上的那只立眼则变成了一道细细的褶皱,如今看上去已与正常婴儿无异。嬷嬷心中一时间暖意涟涟,不由自主的在她那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几口。
此刻,憨叔憨婶听闻小活师的母亲来了,赶紧跑过来打声招呼。结果见面之后都大跌眼镜,想不到竟会是个满头银发的小老太婆。
相互寒暄之后,憨叔吩咐老婆去准备饭菜,自己则去胡同口小店里买了些福云楼的酱猪头肉,家里来了远方客人,据说还是台湾的,自己总得好好招待一番才不失面子。
“你的手臂......”客家嬷嬷看见了有良空荡荡的左袖管。
“嬷嬷,那瓶汗青俺给媚娘用了。”有良答道。
“喵呜......”蹲在地上的媚娘晃动着新生的前爪,感激的望着有良。
客家嬷嬷一下子都明白了,于是说道:“有良,别担心,老妪再去弄一具汗尸,反正京城里胖子多的是,不过制作汗青须费些时日。”
“多谢嬷嬷,反正一只手已经习惯了,多等个几年也没关系。”有良感激道,自己的手终于有救了。
客家嬷嬷温柔的目光瞅着女儿,口中说道:“她名字还是就叫‘活师’吧,李地水那老东西与她毫无关系,钢铁这老太监虽然是具六百年前的行尸,但毕竟还是有血缘关系。这孩子天赋异禀,老妪再传授其祝由神功,将来就无人敢欺负她了,况且‘活师’这名字在江湖上既响亮又大气,也蛮好听的。”
有良与二丫面面相觑,心道客家嬷嬷果真与常人不同,行事率意洒脱,不拘一格,实乃江湖中人本色。
“有良,”客家嬷嬷歇了口气,问道,“在蓝月亮谷中,老妪刚刚分娩完神情恍惚,当时小活师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有良微笑着答道:“俺在火车上遇到一位看风水的老阿婆,名叫舂衣仙,她说但凡婴儿出生的一刹那,便是由阴间转投到了阳世。此刻虽然接触到了空气和光线,但只要未洗去羊水,也未曾吃过母乳便仍是‘中阳之身’。而在中阳身的状态下可以穿越阴阳两界,亦能见常人所不能见之物,与‘中阴身’的道理相同,只不过是相反的。小活师当时在众人的争夺中滑落下来,正巧掉在了那幅《敦煌夜魇图》上,所以就顺利的进入了虚空而无人发现。后来俺携画轴离开了蓝月亮谷,却不晓得竟然将小活师也一同的带走了。”

“原来如此。”客家嬷嬷长叹一声,自己也进去过《敦煌梦魇图》,知道当今世上也唯有良能够进出,女儿待在那里面是最安全的。可是她并不知道,在火车上,舂衣仙的“桃花斩”也曾差点要了小活师的命,亏得那里是张天师所设置的虚空,任何法力都会被禁制住,因而才得以无恙。
“有良,前不久曾有人易容冒充你入谷盗走了鬼壶。”客家嬷嬷告诉他。
有良闻言大吃了一惊,忙问:“是什么人干的?”
客家嬷嬷微微一笑:“你猜会是谁?”
有良想了想,仍是没有丝毫头绪,于是摇了摇头。
“是邢书记。”嬷嬷说。
有良不仅愕然,邢书记,这怎么可能呢?
“邢书记与可儿两人偷偷溜出了蓝月亮谷,然后到处游山玩水。后来在川南一个叫做僰王山的地方遇到高手,将可儿扣为了人质,逼迫邢书记返回谷中盗鬼壶。兰儿误以为来人是你,所以就将鬼壶交给了他。吴楚山人发觉事有蹊跷,便同老妪两人一道追了上去,不料那邢书记的轻功竟然极为了得,我俩死活都追不上。”客家嬷嬷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苦笑不已。
“难道寒生不在谷中么?”有良问,只要使出了“癔症神功”,世上无人能够比他快。
“寒生和老祖夫妇一同送小才华和墨墨去香港读书了,当时都没在谷中,所以才让邢书记侥幸得手。”
“那么后来呢?”
“老妪一直跟着追到了僰王山,原来是山中的隐士们想要用鬼壶来破解僰族大洛莫机关的秘密。”
“僰族大洛莫!”有良不禁脱口而出。
“怎么,你也知道这个大洛莫?”客家嬷嬷惊讶道。
“嗯,有听说过,”有良应了声,随即接着问道,“后来机关破解了么?”
“没有。”客家嬷嬷摇摇头,遂将在僰王山飞雾洞内所发生的事情大致叙述了一遍。
“邢书记和可儿坠落深涧里了......”有良听了吃惊不小。
“那他们死了么?”二丫关切的问。
“还不清楚,宋老拐要坚持留下寻找他俩,老妪就先来了京城。”
“这么说,鬼壶依然还在那飞雾洞的石壁之中了。”有良沉吟着。
客家嬷嬷点了点头,叹息说道:“应该还在,那儿都是一些细小的石灰岩溶洞,人是根本钻不进去的。而且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深多长,与地下暗河是否相通,因此恐怕是很难再将它弄出来了。”
又是与大洛莫有关!褚遂良的画中是四个人,葛老魇说那个小侏儒就是僰族的大洛莫,如按虚风道长对《水龙斩破局图》的解释,可能是李淳风布下的一个千年风水迷局。这与僰王山大洛莫的机关究竟有何种联系呢?千百年来,江湖人士都在梦寐以求的设法破解这个秘密,发掘出那些“富可敌国”的宝藏。客家嬷嬷刚刚从僰王山回来,证实了迄今仍有高人隐士常年隐居在那山中,连远在云南的僧道高手们都搅进来了,甚至还动用了鬼壶来破解机关,结果导致其遗失在了溶洞里。
有良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葛老魇背后那个神秘的“蛊人”与此事有着重大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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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8 11:21: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四章 子夜恭王府
傍晚时分,首长坐在四合院前院的客厅里品茗,这是托人弄来的特级明前龙井茶,芽叶细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入口齿颊留香。唉,当年杭州的地方官员无不争抢着送好茶过来,可如今离职闲赋在家,立马门庭冷落,真是世态炎凉啊。
“首长,了去大师的京城落脚点找到了,原来也在什刹海,离这儿不远就隔着一条街区。经向居委会治保主任了解,那家户主是个民间古玩收藏家,人称“憨叔”,只有夫妻二人住着一套小四合院。不过据说最近家里来了客人,是一对青年男女,那男的应该就是了去大师了。”派出去跟踪有良的勤务员回来了,汇报说道。
“还有个年轻女人?”首长骤起了眉头,记得在滇西塔巴林寺的时候,有良确实有个女友名叫二丫,后来得了一种“怪病”昏迷不醒,有良背着她去了蓝月亮谷,难道会是她么?
“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以及与了去大师的关系,你马上去弄清楚,注意不能打草惊蛇。”首长吩咐道。
大约晚上八点钟左后,勤务员回来了,情况也都基本搞清了。
居委会的杨主任亲自去了趟憨叔家,因为自从六四以后,京城里对外来的暂住人口管理极严,要求户主当天就要到居委会登记。憨叔说是其远房亲戚,男的名叫有良,女的叫李二丫,两人是未婚夫妻。
“首长,还有一个情况。”勤务员谨慎的说道。
“说。”
“那个李二丫已经怀孕了。”
“什么!”首长闻言下意识的一拍桌子,茶水溢出杯口洒了出来。
“没错,据说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勤务员吓了一跳,诚恐诚惶的回答道。
首长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二丫怀孕了,有良要是有了孩子,这事儿可就有点难办了,首长沉思了片刻,然后抓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号码。
“主人,是我。”他对着话筒恭恭敬敬的说道。
“嗯。”
“有急事想要见您。”
“亥子交更,老地方。”听筒内“咔嗒”一声挂断了,出现了忙音。
“是。”首长轻轻的撂下了话筒,看了看手表,然后站起身来,换上了一套蓝色中山装,独自悄悄的走出门去。
京城恭王府,位于西城区柳荫街甲14号,是清代规模最大的一座王府。曾先后作为和珅以及乾隆第十七子庆僖亲王永璘的宅邸,咸丰元年恭亲王奕欣成为了宅子的主人,恭王府的名称也因此得来,这里是中国目前唯一一座对外开放的清代王府。
是夜,首长绕道恭王府的后花园院墙下,见左右无人,便纵身跃过了院墙,落在一片盛开的紫丁香花丛中,空气中弥散着沁人肺腑的浓郁香气。
“月牙河绕宅如龙蟠,西山远望如虎踞。”京城里共有两条龙脉,一曰“土龙”,即故宫紫禁城的龙脉;另一条“水龙”,为后海至北海一线,而恭王府正好位于水龙之上,府邸内也是处处见水,端的是风水绝佳之处。建国后,十大元帅以及郭沫若等人均在恭王府附近居住,据说在此地生活的长寿老人特别多,堪为京城一景。
恭王府一般到下午四点半就闭馆了,夜里几乎没有人,所以主人选择在这里见面,既安全且又无人打扰。
月色朦胧,风清气爽,京城的春天是一年之中最宜人的季节。

首长瞥了眼手表,距亥子交更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恭王府后花园内古木参天,奇石林立,亭台楼榭,曲径通幽,“烟笼寒水月笼沙”,令人联想到这座老宅过去曾发生过的那些如烟往事。
花园东边的大戏楼前,缠枝藤萝紫花盛开,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幽香。那戏台高约一米,上面置一张案桌和两把太师椅,彩绣红布幔帐,棚顶吊下二十盏宫灯,上方高悬着金字黑匾,上书“赏心乐事”四个篆字。整个建筑高大恢弘,气势不凡。
首长站在戏台下,默默的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夜里十一点,正值亥子交更。
“你来了?”蓦地,戏台上传来冷冰冰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首长望过去,隐约看见案桌后面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人,由于黑灯瞎火的,月光又照不进封闭的戏院内,因此台上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
“是,主人。”首长紧忙应道。
“找老夫何事?”
“主人可听闻江湖上有一种奇门阴绝的武功,名为‘中阴吸尸大法’。”
“嗯,东晋郭璞的‘中阴吸尸大法’么?据说早已失传了。”
“主人真是见多识广,这正是郭璞的独门绝学,现在普天下只有一人会此旷世武功,此人名叫有良,多年前曾经是我的随从,今天还到过在下的家中。”首长说道。
“哦,你打算怎样?”
“在下网罗天下英才,自然是要为主人所用。”首长赶紧解释说。
“嗯,很好,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可是有一点较为棘手......”首长欲言又止。
“说,别吞吞吐吐的。”
“有良的授业恩师名叫黄建国,原本是我的女婿,已经去世多年。如今外孙女都已经十五岁了,长得如花似玉,若是能够撮合她和有良结合,那么变成了自家人,肯定就会与在下一道忠心耿耿的为主人效力。不过此人现在有一个怀孕的未婚妻是个障碍,在下嘛,又不方便出手,因此想请主人暗中将其除去。”首长恳求说道。
“呵呵,好歹毒的算计,不过老夫喜欢。好吧,这事儿准了。”
“多谢主人成全。”首长松了口气。
“你归顺老夫麾下多久啦?”
“还不到一年。”首长低头答道。
“好好干,老夫不会亏待你的。”
“在下虽然加入时间不长,但唯主人马首是瞻,必定忠心不二。”首长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哈哈......”随着一阵桀桀笑声,太师椅上的模糊人影转瞬即逝,竟如同鬼魅一般。
首长掏出手帕揩去额头上冷汗,转身沿原路返回家中,直到坐在沙发上喝了口凉茶,心境才慢慢的平和下来。
回想起这些年,从一个呼风唤雨的政坛风云人物,到“落毛凤凰不如鸡”的寒酸地步,真是一朝君子一朝臣,如果不小心跟错人站错了队,最终便是这种凄凉的结局。一般人自认倒霉也就算了,可“红孩儿”是什么人?绝不甘心就此默默无闻,最后骨灰往八宝山一丢就完事儿了。
去年从塔巴林寺回来以后,便已经认识到仅凭自己的力量绝难东山再起,连费叔和楚大师都不把自己当人看,所以必须重新寻找靠山。上层官场之中早已经利益瓜分完毕,脚插不进去了,唯有从江湖上想办法。
然而机缘不期而至,那一天,公安部刑侦局的张局长突然登门造访,当时的情形至今还历历在目。
此人多年前曾是自己的下属,后将其安插进了公安部,自从官场失意退下来以后,“树倒猢狲散”,与其也甚少来往了。
“首长,您是否愿意东山再起?”张局长开门见山的问道,仿佛傍上了大款似的,口气挺大。
“如何东山再起?”首长心中对其举止作派有些不屑。
“‘主人’很看重首长的才华,想要您为他出来工作。”张局长说。
“主人?”首长心中暗道,这不是江湖中人的说法么,于是开口问,“此人是谁?”
“首长,请原谅,我不能透露。”张局长闭口不谈,后来才晓得其实他本人也不知道。
当天夜里亥子交更,两人来到了恭王府后花园大戏楼,终于见到了“主人”,不过仍是与今晚一样,朦朦胧胧,根本瞧不清其真实面目。
主人并没有多说话,只露了一手“七彩魇芒”,便立刻慑服了首长,从而下决心投靠他。
因为首长明白,这是一只隐匿于京城难得一见的旷世大魇。

第三天清晨,有良携着背囊来到了首长家,他已决定要亲自带东东母女前往豫西大峡谷。
“哎呀,了去大师,东东数月来心力憔悴,结果于昨日一病不起,我留在家中照顾她。这次豫西大峡谷之行,想请您带着小建两人前去可好?”首长一面表示歉意,同时从抽屉里拿出五万块钱递给有良。
“这是......”
“你们不仅要去三门峡,而且还要前往江西婺源,一路上车马劳顿,不带足路费怎么行呢?况且小建自幼娇生惯养,住宿吃东西都很挑剔,请了去大师一定要照顾好她。”首长诚恳说道,眼圈儿已然发红。
有良收下了钱,自己手头正拮据,没什么好客气的。
房间内,小建自昨日便已经清醒了,但仍旧是不时的说着胡话。此刻见到有良,游移的目光中似乎一惊,随即心中一热,竟自落下泪来。她自己并不知道,那是体内残存的黄建国磁场遇见了“中阴吸尸大法”的传人,自然而然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小建,了去大师亲自带你去豫西大峡谷可好?”首长在一旁慈爱抚摸着她的头,同时柔和的问道。
小建点了点头,此刻她与有良气场相通,心中倍感亲切,于是直接拉住有良的手,显得随便而自然。
首长心头一喜,心中寻思着,若照这样发展下去,两人的关系应该不成问题,现在关键的是,主人要尽快的处理掉那个怀孕的二丫,彻底清除绊脚石。
“了去大师,多谢你再次的挽救小建,从今往后,你就把这里当作你自己的家好了,无论遇到什么为难处,尽管来找我便是。”首长的言语亲切至极,让人心中热乎乎的。
有良寻思着,其实看起来首长这个人好像也并不是太坏,倒挺有人情味儿的,况且以前,对自己还是蛮照顾的。
“那俺就带小建走了。”有良说道。
“等等,”首长喊来勤务员,吩咐立刻去包一辆车前去河南三门峡,其实这是他已事先安排好的,无非在有良面前做做样子而已。
时间不长,一辆日产面包车便已经来到,司机是一位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自称老齐。
首长送到大门口,与小建恋恋不舍的道别,然后目送着车子渐渐的远去。
首长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在深圳大鹏湾费叔的“白宫”庄园,小建第一眼见到有良,那眼神儿就有点不对劲儿,当时自己也颇觉诧异。今天两人竟然牵起了手,此刻,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了,那就是两人体内都有着一脉相承的气息,也就是黄建国的生物磁场。
这次东东的突然“病倒”也是自己安排的,目的是要让有良和小建有两人独处的机会,感情是需要时间来培养的。一个是青春年少,一个是情窦初开,不信两人就擦碰不出爱的火花。
首长寻思着,一只手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裤裆。
第五十五章 重返豫西大峡谷
清晨,豫西大峡谷中弥漫着白色的雾霭,山峦时隐时现如同仙境一般,谷中偶尔传来布谷鸟的清脆叫声,随风飘来淡淡的青草气息和野花的清香。
有良背着小建走入谷中,身后跟着几名雇来的当地农民,手里拿着锄头和铁锨,既然口袋里有钱了,掘土的力气活儿便可找人来干,反正自己只有一只手啥也做不了。司机老齐则留在谷口的面包车上睡着了,自京城一路驶来三门峡,一千多公里整整跑了两天,实在是累坏了。
途中,小建再次昏迷了过去,一直到豫西大峡谷口仍未苏醒,有良只好将其背在了身后,好在自己曾经来过这里,还记得当年那场血腥厮杀的地点——贞女潭。
多少年过去了,峡谷内已经修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石子小路,还有一些凉亭、石凳等简陋的旅游设施,不过游人却寥寥无几,仍然显得十分的荒凉。
有良尽量回忆着峡谷内的景致,同时询问那几个本地农民。
“贞女潭?当然知道了......”其中一人呵呵笑道,“当年刘秀被王莽追赶到谷中,人困马乏,口干舌燥,于是下马俯身饮水。不料潭水突然间低落下去,又俯身欲饮,潭水再次低落,因而始终喝不着。当地一位叫泉鸠的姑娘见其饮不到潭水,于是便双手掬起水来喂他喝,结果两人一见钟情,遂在潭边海誓山盟,相约白头到老。可是那刘秀东去之后却一直没有回来,泉鸠姑娘痴痴的守在潭边苦苦等待了一世,因此这水潭后来便叫做‘贞女潭’了。”
“那泉鸠姑娘太傻了,为何不去满天下的寻找心上人呢?”小建伏在有良背上幽幽说道,原来她已经醒了。
那农民嘿嘿一笑:“人家刘秀回头当上了东汉皇帝,哪还能记得当初豫西峡谷里喂水他喝的那个不起眼儿的村姑呢。”
“那就去杀了这个负心汉!”小建恶狠狠的说。
有良闻言吓了一跳,于是弯下腰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口中说道:“小建,这儿离‘贞女潭’应该是不太远了,现在试试能否感应到你父亲黄建国的生物磁场。”
小建屏息静气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好吧,我们继续往前走。”有良大踏步的前行,小建追上两步再次牵上了他的手。
“了去大师,你真的是和尚吗?”小建扬起小脸好奇的问道。
“曾经是的......”有良说着,心中回想起了佛崖寺,自打那天夜里突然离寺出走,跟随着师父柳十三闯荡江湖以来,还一直都不曾还俗。如今与二丫虽未成亲但已有了孩子,按照佛门禁律已然犯了淫戒,唉,若是一渡法师和未渡住持泉下有知,还不气歪了鼻子。
“你的眼睛和胳膊是怎么弄残的?”小建接着问。
“唉,说来话长......”有良苦笑道。
“讲给我听嘛。”小建撅起了小嘴儿,使劲儿的甩着有良的右手,撒娇的说着,似乎对有良的身世很感兴趣。
“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吧。”有良搪塞着继续向前走。
就在这时,小建突然间心跳开始加速,神智也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但见她一下挣脱了有良的手,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口中喃喃说着:“是爸爸......”
前面不远处,一汪清澈碧绿的潭水静静的躺在山坡下,里面可见有小鱼在游动,有良认出了,这就是当年的“贞女潭”。

潭水周边生长着一片无名的野花,谷中青草萋萋,绿意盎然。
山坡底下有一土丘,竟然寸草不生,而且上面还结了一层白色的薄霜,与周围景致显得格格不入。
小建走到那荒丘前,“噗通”一声双膝跪倒,“爸爸,小建来了......”她口中低声呜咽着说道。
有良此刻也感应到了那下面残存的老阴之气,心中冉冉升起一股莫名的激动。没错,这就是黄建国的坟冢,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岁月依旧没有完全消融其“阴人”的生物磁场,残留的阴气竟然令土丘生霜,连野草都无法生长。
有良从背囊中取出香烛点燃插在地上,然后屈膝恭恭敬敬的跪拜,这是他第一次向传授自己“中阴吸尸大法”的授业恩师叩头。
“可以掘土了。”他默默的说道。
几个农民面面相觑,都感觉这事儿挺诡异的,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况且每人能得到五百元的工钱,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其他的又与己何干?
荒丘一点点的被挖开,土壤中散发着一丝丝的凉气,虽然太阳已经升起,但人们仍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凉意。
一个时辰过去,当那座土丘全部被挖开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具无手无腿只剩上半身的男性裸尸,一丝不挂的暴露在了阳光下,皮肤白皙细腻,五官英俊异常,胯下的两只蛋蛋硕大无比,除了头发烧焦以外,竟然丝毫未见腐烂,甚至连尸斑都没有。
有良怔怔的望着黄建国的残尸,心中满是诧异,记得当年与虚风道长在京城王府井大街上,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一个白发苍苍,满脸褶皱戴着墨镜的瞎眼老乞丐,脖颈四周虬结凸起,长满了紫色的肉疙瘩,贴着一圈脏兮兮的红膏药。可眼下的黄建国尸体,面容竟是如此的清秀俊朗,仿佛安详的睡着了一般,可以说,自己平生还从未见到过这般奇绝的美男子。
有良并不知道,当年黄建国被七百年前密宗黑帽系第二世法王噶玛拔希的“退魔咒”所困,身体外貌才因此扭曲变形。后来米囊婆婆(客家嬷嬷)以祝由神功为其除咒,但由于鳌老中途打岔而功亏一篑。这“退魔咒”一旦被施咒之人死亡则自动解除,因此黄建国便恢复了原貌。
小建痴痴地盯着黄建国的脸,热泪如泉涌,口中喃喃嗫嚅着:“爸爸,你和梦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身后的那几个农民在窃窃私语,目光则死死的盯在了那半截尸身的蛋蛋上。
“哇,好大呀,个头大过我的两三倍都不止。”一人不无惊叹的低声说道。
“这人活着的时候肯定不得了,天晓得搞多少女人啊。”身后另一人淫邪的啧啧赞道。
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脸上均流露出一种羡慕与自感惭愧的异样表情。
“来,你们赶紧将尸体装进布袋里。”有良吩咐他们。
几个农民吓得后退几步,胆怯的说道:“老板,这可是人尸啊,看样子像是刚死不久,人命关天,我们可不敢随便乱动。”
有良耐心解释着:“他是这位女孩的父亲,已经死了好些年,只是因为生前练过一种奇特的武功,所以尸身保持不腐。”
“不行,我们还是赶紧报警吧,这种事儿弄不好可是要吃官司坐牢的。”农民们面带惧色,无人敢上前。
“还是让我来吧。”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话音。
有良转身望去,原来竟然是司机老齐。

老齐不是在汽车上睡觉的么,怎么也进谷中来了?有良也不及多想,从背囊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白布口袋递给了他,让其张开袋口,然后自己伸出右手去抓黄建国的半截尸身。
当有良的手指触碰到尸体的一瞬间,感觉入手寒气逼人,尽管他并未运气,但中阴吸尸大法却自行开启了,蓦地,一股寒流沿着手掌心劳宫(鬼路穴)闯入了右臂的手厥阴心包经。
当年传功的时候,有良也曾被动的汲取了黄建国大部分老阴之气。只是由于那时候还不会武功,丹田之中空荡荡的并无一丝真气,因此吐纳过程是渐进式的、平和的,不然奇经八脉根本就承受不住蜂拥而来浓郁的老阴之气。而如今则不同了,有良本身不但已经拥有“中阴吸尸大法”,而且还融合了药王孙思邈的“噬嗑针”,可以说是海纳百川,兼收并蓄,多多益善了。
黄建国的半截尸身在土丘下埋了多年,残存的老阴之气所剩有限,基本上都是其体内的本元,不过是分把多钟的时间,残存的所有真气便一股脑儿的吸进了有良的体内。
“太极阴晕......”他的脑海中突然感应到,便随即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老齐诧异的问道,心中寻思着这位了去大师怎么了,光是一只手揪着尸体站在那儿发愣。
“哦,没什么。”有良缓过神儿来,抓起那半截身子塞进了白布殓尸袋中,老齐则麻利的扎紧袋口扛在了肩上。
“我们走吧。”有良招呼大家动身按原路返回。
小建痴痴呆呆的站立在那儿,双眸目光散乱,嘴里又开始说起胡话来了:“南,南山......清风岭上豁双眸......蟠踞徽饶三,三百里,平分吴楚两源头,头,谁识本来真面目......”
“小建,你怎么了?”有良摇晃着她的肩膀,但是却无甚反应,无奈之下只好蹲下身子将其背起来,迈开大步出谷。
来到谷外面包车前,老齐开门将鼓鼓囊囊的殓尸袋塞进了后座,有良则分发工钱给那些农民。他们每人拿到了五百元,俱自欢天喜地,又可以打酒卖肉和赌博了。
“老齐,我们一路赶往江西婺源吧。”有良吩咐说。
“好嘞。”老齐乐呵呵的发动了他那辆日产面包车。
几位农民望着公路上绝尘而去的汽车,大家商量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一起前去官道口镇的派出所报警。
“什么?半截男尸?”派出所的民警疑惑的望着他们。
“没错,只有上半身,”其中一农民证实道,还以手夸张的比划着碗口大小,“那两只蛋蛋有这么大个呢。”
“胡扯,”民警笑了,“你当是种猪啊。”
但当这些农民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清之后,派出所的警员们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赶紧派员与报案的农民一道入谷到实地去进行核实。
当他们来到贞女潭边,看到被翻开的土丘,用铁锄刨了刨,发现泥土下面有一些没有烧完全的人的尸骨,而且竟然还不止一具。
警员们一方面将现场封锁保护起来,同时向县局紧急汇报。
数小时后,当县公安局刑侦技术人员到达并勘查完现场,最终发现那些零散白骨分别属于三个人的时候,他们已然明白这是一起杀人毁尸的重大恶性案件。随即县局向省厅做了汇报,请求全省公路设置路卡,堵截一辆京城牌照的白色日产面包车,至于车牌号码,遗憾的是那几位当地农民竟然谁都没能记得住。
而此刻,有良他们已经出了河南省境,正飞速行驶在通往湖北襄阳的国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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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8 11:21: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六章 素舞
月色融融,大地清凉如水。
夜深了,旷野中飘浮着一层淡淡的雾霭,螽斯蟋蟀已近不闻,唯有风中偶尔送来几声蛙鸣。
夜半子时,八宝山西面的山区小道上,一个白色的肥胖肉团正朝着这边奔来,在迷离的月光下,尤为显得诡异。
待到近前,原来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瘦老太婆,脑袋上顶着一具身形肥胖,体重足有五百多斤重的赤裸男尸,正在气喘吁吁朝山脚下的废弃矿洞而去。
这小老太婆正是客家嬷嬷,而身上扛着的那具肥胖男尸,则是刚刚从八宝山殡仪馆里偷出来的东瀛相扑运动员的尸体。
客家嬷嬷虽然性格古怪,但却是善恶睚眦必报之人。有良收养并保全了小活师,她的心中万分感激,唯一能帮他的就是早点制作出“汗青”来,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能够让其断臂再生。
有良已经去豫西大峡谷了,二丫在家照看着女儿,嬷嬷腾出手来,这几日不分昼夜的在八宝山殡仪馆内转悠,希望能够物色到制作“汗尸”的中阴身肥胖男尸。
第三天的夜里,机会终于等来了。
日本文部科学省相扑协会访华团正在京城演出,其中一位名叫神次郎的“大关”级相扑选手不幸突然暴毙,尸体送进了八宝山,准备火化后骨灰带回东瀛。
相扑,古称“素舞”,起源于中国的汉代,由两名大力士赤裸上身互相角力。直至公元七世纪,在日本允恭天皇的葬礼上,中国派遣特使到东瀛表演素舞致意,相扑才首次传入了日本列岛,称为“大相扑”。
由于相扑运动员刻意要求保持身体的肥胖,所以平均寿命只有五十五岁,这一行业虽然挣钱很多,也受世人的尊敬,然而却是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了代价。
客家嬷嬷守在一间告别室的外面走廊里,里面停厝着神次郎的遗体,两名保安坐在屋内看守,准备第二天举行告别仪式,据说国家体委的有关领导也将要出席。
客家嬷嬷默默的等待着,多年来还从未找到过如此肥胖的尸体,若是制成汗尸将能提炼出更多的汗青,想想就激动不已。
子夜过后,八宝山殡仪馆内已经基本见不到多少人了,嬷嬷决定开始行动,她事先已经勘查好了撤离路线,决定还是隐匿在山脚下的那个矿洞之中。自从上次在那儿被钢铁这个老混蛋掳走以后,听有良说警方已经搜查过矿洞,并带走那具汗尸火化了。寒生和有良就在那洞的隔壁发现了另一位清乾隆年间的大太监毛団的墓室,并找到了血灵芝。
客家嬷嬷想,那毛団的墓室正好可以作为制作汗尸的场所,而且极为隐蔽。除此而外,八宝山周边很难再寻觅到理想的地方,因为这具肥胖的东瀛相扑手尸体实在是过于沉重了。
客家嬷嬷悄无声息的溜进告别室,出手如风,先点了那两个正打着瞌睡的保安昏睡穴,然后蹑手蹑脚的走近鲜花围绕着的冰棺。

透过冰棺的玻璃盖板,客家嬷嬷看到了一个异常肥硕的中年男人,身穿黑色的纹付羽织袴和服,足登木屐,最大号的冰棺也才刚刚塞得进他的身体,冰棺上的牌子上写着死者的名字——神次郎。
嬷嬷揿动开馆按钮,棺盖徐徐开启,她伸手探至尸体头部的囟门处,满意的点了点头,此人仍处于中阴身状态。
夜深人静,嬷嬷运足了真气将其从冰棺内抱起,然后撂在一架运尸车上,蒙好白布单便坦然的推出了告别室。
走廊里空荡荡的没有人,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在行走至八宝山大门口的时候遇到了麻烦,那儿正巧站着有七八个警卫,看样子似乎正在交接班中。
“喂,你干什么?怎么往外推死人呢?”警卫们上前堵住了去路,警惕的厉声质问道,他们的目光落在了高高隆起的白布单上,那下面躺着的无疑是具死尸。
客家嬷嬷一言不发,默默的望着他们,出手对付这几个警卫倒是丝毫没问题,但她无须这样做,不想搞出不必要的动静。
“呸,谁放屁了,怎么是这股邪味儿?”一名看似警卫们的头儿瞪着眼睛,扭头打量着身旁的几个人,口中怒道。
“屎前屁是最臭的。”一名年轻的警卫嗅嗅,然后科学的解释说。
警卫们接二连三的捂起鼻子,但却已经来不及了,但闻“噗通,噗通......”声响,他们纷纷萎顿摔倒在地昏厥了过去,客家嬷嬷微微一笑,自己只不过释放了少许的“鲍肆之香”,便成功的一招制敌。
嬷嬷见四周无人,便将运尸车迅速的推进了大门外的小树林里,然后扯去白布单,背起死尸就往杂树丛中钻,必须要穿过这片树林,才能西行到达山脚下的废弃矿洞。
“嗤嗤”的裂帛声响起,杂乱的树枝挂住了神次郎的黑绢和服,其脚上的木屐也不知掉落到哪儿去了。好一个客家嬷嬷,干脆动手将尸体剥得精光,然后用力将五百多斤重的神次郎顶在了头上,运足真气使出祝由轻功,一溜烟儿的直奔山脚下面的矿洞而去。
月色迷离,矿洞内漆黑一片。
嬷嬷揿亮手电筒一直往洞内深处走去,最后来到了那座乱糟糟的墓室,灯光下可见地上散落着一些腐朽破碎的褐色木板,那曾经是当年明朝司礼大太监钢铁的棺椁。
手电筒光照射在墙壁上,那儿有一个大窟窿,那是小才华用“天门洞开”划的,那里面应该就是有良说的清朝乾隆年间的大太监毛団的墓室了。
有良告诉她,毛団的墓穴里原本有着剧毒的红色尸气,不过时间已经有了大半年,相必那尸气应该已经完全散去了。嬷嬷放下神次郎沉重的尸体,自己先爬进窟窿里嗅嗅那边并无任何异常,于是退回来抱起了神次郎,先将其头部往里塞,硬是将其一点点的挤进了毛団的墓穴中,随即自己也跟着钻了过去。
这间墓室比钢铁的要小一些,规制也略逊一筹,不过作为制作汗尸之所已经算是不错,毕竟八宝山周边已无更安全和隐秘的地方了。
嬷嬷的手电光照在一副腐朽生满青苔并散了架的棺椁上,可以瞧见里面躺着一具浑身赤裸且生有通体白毛的枯瘦男尸,嘴角边凝固着黑紫色的干涸血迹,胯下已经阉割去势,这就是毛団了。清乾隆年间,此人监守自盗吞食了一根千年老山参,因而中毒死亡。两百多年间,从其口中逐渐生长出了一株世所罕见的血灵芝,最终治愈了二丫的“尸蜕症”。
客家嬷嬷心中寻思着,不管怎么说,这个毛団还是帮了二丫一个大忙的,所以理应将其安置妥当,别就这么曝尸为好。想到这儿,嬷嬷叹息着俯下身去,准备移走毛団的尸体。
就当她双手触碰到了那些柔软的白毛时,静静躺在那儿的毛団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瞳仁灰蒙蒙的眼睛,如同白内障一般,好像并无视力。但见他鼻子嗅嗅,似乎闻到了生鲜气息,“腾”的从棺椁内直立而起,一把抱住了毫无戒备的客家嬷嬷。两条枯槁的双手紧紧箍住了她的双臂,同时撅起褐色双唇对着嬷嬷的嘴便亲了下去......
客家嬷嬷见状大惊,但其毕竟是久经沙场江湖老手,临危生变,猛然间叱喝一声,刹那吓了毛団一跳,瞪着死鱼般的眼睛疑惑的望着嬷嬷,似乎不知所措。
原来是具木尸,客家嬷嬷心中暗自发笑,自己虽然只得五式祝由神功,但对付这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但凡“木尸”,其生前必是因中毒而死,发生尸变的机缘一般微乎其微,是十八种尸变当中较为罕见的另类。这个毛団想必是因墓穴的环境特殊,体内生长出了血灵芝而促使其尸变,不过清乾隆年间迄今,这孕育了两百多年的木尸也不能太小觑了。
客家嬷嬷晃动了下身子,发现毛団的两条胳膊像木头杆子一般生硬,箍得自己两臂丝毫动弹不得,她想要施展“鬼打墙”等招式,但抽不出手臂无法肢舞,无奈只有故技重施。
“噗”的一声,嬷嬷释放出了“鲍肆之香”。
墓穴里本就空间有限,顷刻间一股极恶心的臭鱼烂虾味儿扑面而来。毛団蓦地浑身为之一震,通体白毛“簌簌”的抖动着,同时张开了血盆大口,急速的吞噬起来,竟然于片刻之间将“鲍肆之香”悉数吸入体内。
客家嬷嬷大惊失色,这木尸非但不惧毒气,而且还如获至宝般的吞食入腹,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毛団将嬷嬷释放的“鲍肆之香”全部吞噬殆尽,脸上流露出一种异样的满足感,然后缓缓的松开了双臂。
嬷嬷“嗖”的身子后掠,与毛団拉开了距离,这样方便施展祝由神功。
此刻,毛団迈步出棺,在墓室内踱着方步,一不小心绊到了地上躺着的神次郎,身子打了个趔趄。随即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发现是个人,于是掉转屁股对着尸体的面部“嗤”的一声放了个小屁,然后跳出圈外用心的聆听着动静。
空气中弥散开了一股小鱼小虾的腥臭,那味儿竟然与“鲍肆之香”有些近似,只不过在是浓度上有所差异。
客家嬷嬷大跌眼镜,木尸竟然具有极强的模仿能力,这可是始料未及的。
制作汗尸其中最劳神费力的就是每天要经常替死尸按摩肥胖的腹部,以保持肠道能够产生轻微的蠕动,因此以往耗费了嬷嬷大量的时间。每年八月十五中秋月圆子时是收获汗青的时候,届时会从汗尸的肥肉褶中滴下少量的黏稠汗液,收集到青花瓷瓶后再藏于尸体的肛门之中,保持着一定的湿度与温度发酵,最后才升华成为“汗青”,不过要装满一瓶则需要数年时间。
嬷嬷上前将神次郎的尸体反转坐起,双腿弯曲成打坐的姿势,两只胳膊垂于腹股沟双手结印,然后手按其囟门注入一定量能的祝由巫术。在未来的数年时间内,汗尸将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她从怀中摸出那个有良已经用完的空青花瓷瓶,用力塞入了神次郎的肛门内,然后搓了搓手,目光望向了木尸。
此刻毛団正竖耳聆听着这边的动静,仿佛感到十分的好奇。
客家嬷嬷上前两步抓住了毛団的胳膊,此刻木尸体内已经有了一点“鲍肆之香”的祝由气场,因此倒是很配合,没做任何的反抗。
嬷嬷拽着他的手,按在了神次郎肥胖的肚子上,然后顺时针的轻轻转圈按摩。
毛団似乎感到非常的新奇,很享受的跟随着嬷嬷的手一同按揉那一大坨肥肉,甚至当嬷嬷悄悄的抽出手掌后,木尸仍不知疲倦的继续按摩着。
嬷嬷终于松了口气,这家伙完全可以替代自己,承担起这份最苦最累的工作。如此一来,过几日她便可抽出时间去陪陪女儿小活师了。
客家嬷嬷退到一边角落里,目光盯着毛団,心里很为自己的聪明头脑而沾沾自喜。谁能想到,她竟然能够利用木尸来控制汗尸,“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简直就是一幕江湖绝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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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8 11:22: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七章 新来的房客
什刹海憨叔家的小四合院,有良离开的当天,客家嬷嬷也走了,小院里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中午吃饭的时候,居委会的治保主任杨主任登门拜访,他找到了憨叔,问其家中的西厢房是否愿意出租。
憨叔当即便拒绝了,说自己喜欢清静,不愿意被人打扰,尤其是拖家带口的,不胜其烦。
“租客就是单身一人,出的房价也比较高,很划得来的。”杨主任解释道。
“杨主任,租客是干什么的,多大岁数?”憨婶问明租金后,忍不住的有些动心了。
“听说是北大的教授,高级知识分子,温文尔雅,学问很大。”杨主任介绍说。
憨叔还是摇摇头,想自己家境富足殷实,根本没有必要为那么一点点租金而接纳陌生人。
“他憨叔,”憨婶不满意了,冲着他叫道,“你还怕钱多了咬手不成么?简直是死脑瓜蛋子,杨主任,麻烦你去叫他过来见个面,先看看是不是正经人家。”
杨主任赶紧说道:“其实吴教授他人就在大门外等信儿呢。”说罢,匆匆出门去喊那位吴教授进来。
一位约莫六七十岁学究模样的人,在杨主任的引领下来到跟前,见到憨叔憨婶矜持的点点头。
“吴戥,任教于北大历史系,多有冒昧打搅,请见谅。”此人身着一套深色中山装,自我介绍说,言辞彬彬有礼,举止大方得体。
“哦,吴教授,”憨叔一向对有知识的人抱有好感,于是站起身来与其握手,同时询问道,“您的家人呢?”
“呵呵,”吴戥教授坦然一笑,“单身一人,无牵无挂,可以不受干扰的研究学问不是很好么?”
“吴教授主要从事哪方面的研究?”憨叔接着询问。
“中国古代历史,具体嘛,在儒学文化方面颇有心得。”吴教授答道。
憨叔一听似乎觉得还满意,自己以后总算有了个可以交谈的对象,憨婶这辈子不学无术,对牛弹琴,白白浪费了自己满肚子的学识。
“嗯,中国儒学博大精深,是值得好好研究一番,可惜自文革后日渐式微,至今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了。”憨叔不无感慨的说道。
“正是,”吴教授赞同他的说法,“尽管当下‘礼崩乐坏’,物欲横流,但只要胸中还有那股‘浩然之气’,中国就有希望,民族就会复兴。”
憨叔点点头:“吴教授,您准备何时搬进来?”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可以。”吴教授面露微笑。
“吴教授,咱们这儿可是要先预付租金的。”憨婶喜滋滋的提醒说道。
傍晚时分,吴教授拎着一只皮箱回来了,安顿住进了西厢房。热情好客的憨叔邀请他一同共进晚餐,吴教授并未推托,而是愉快的答应了。
饭桌上,吴教授乜了一眼怀抱小活师的二丫,并望着坐在椅子上正熟练的卷着京酱肉丝的大肥猫媚娘,不无好奇的赞叹道:“憨叔,您待家里的猫都如此的有爱,可见您真是一位大德之人啊。”
“哪里哪里,吴教授过奖了,这猫名叫‘媚娘’,是二丫姑娘的宠物。”憨叔呵呵笑道。
“二丫?”吴教授慈祥的目光径直望了过去,一面问憨叔,“她是您的女儿么?”
“不,二丫夫妇是老夫的好朋友,暂住在这儿的。”憨叔解释说。
“这小孩儿长得好趣致,她叫什么名字啊?”吴教授仿佛不经意的问二丫,但其犀利的目光却已死死盯住了小活师。

“活师。”二丫淡淡答道。
“活师?”吴教授点点头,“《水经注》中记载,‘活水,出壶关县东玷台下。’古时候,活水两岸之人都以地名为氏,就是今天发源于山西长治壶关的‘沟河’,此乃商王朝的贵胄后裔,好姓氏啊。”
“原来真的有这个姓啊。”憨婶在一旁啧啧称奇。
憨叔和吴教授两人一面饮酒,相聊甚欢,教授渊博的历史知识和幽默风趣的谈吐,令憨叔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二丫吃完饭便带孩子和媚娘回屋去了。
“她有孕在身,需要早点歇息。”憨叔喝得满脸通红,醉醺醺的解释说。
吴教授默默的望着二丫离去的背影,似若有所思。
自从在僰王山意外得到鬼壶之后,他便匆匆的返回到了京城。在抵达后的当天夜里,便与公安部刑侦局的张局长一道在恭王府大戏楼见到了“主人”。
“无灯,你怎么回来了?”主人隐身在戏台上的太师椅阴影里,冷冰冰的问道。
“主人,在下卧底僰王山数十年,虽然还未曾破解大洛莫机关的秘密,但却意外的获得了一件宝物,所以特地赶回京城来献给您。”无灯教授恭敬的说着。
“什么宝物?”
“鬼壶。”
“什么!”主人闻言吃了一惊,不禁愕然道,“你说的‘鬼壶’莫不是已失传数千年的风后骷髅头么?”
“正是。”无灯教授微笑着答道。
主人沉吟了片刻,最后疑惑的说道:“数年前,京城里私底下就有‘鬼壶’重现江湖的传闻,后来老夫了解到那是主任亲手掌控的一项绝密任务,代号‘轩辕计划’。此事是背着中央干的,只局限于几个人知道,后来风后的骷髅头被人盗走,该计划也就流产了。无灯,你手中的‘鬼壶’又是从何而来?”
“主人,”无灯教授解释说,“前不久,有一位自称‘县委邢书记’的人背着大洛莫的骨殖坛来到了僰王山,要将其葬于悬棺之中。主人,您还记得以前在下汇报过在飞雾洞中,还有一位名叫‘秋波老妪’的隐士吧?”
“嗯。”主人鼻子哼了声。
“此人老谋深算,数十年始终黑纱蒙面不露真相,原来她竟然就是三百年前平西王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无灯教授说。
“陈圆圆?”主人似乎也吃了一惊。
“是的,当年她已经在五华山华国寺削发为尼,听闻吴三桂死了,便自溺于寺前荷花池,所幸得其师父真阴老尼救治而成为了一具玉尸。”
“嗯,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可见这陈圆圆俱倾国倾城之貌,你见了可果真如此?”主人问。
“何止是国色天香,在下就从未见过如此貌美之人,普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尤其是眼中秋波涟涟,简直令人魂不守舍,即便是西山太华寺的无欲老僧和鸣凤山太和宫观主仙圣子道长也都把持不住了呢。”无灯教授啧啧赞叹。
“那老夫倒是要会一会她了。”主人自语道。
“可是她曾经练功走火入魔毁了半张脸,左半边貌美如仙,而右半边却是猥琐不堪的男人面孔,只怕主人见到后会恶心的。”
“那身子呢,难道也是半男半女么?”
“身子简直就如敦煌壁画中的飞天一般美妙,像是九天仙女下凡般婀娜多姿,美不胜收,想必是孔老夫子见了也会动心的。”
“这就足矣,老夫只是对陈圆圆的下半身感兴趣,看看究竟何以至吴三桂为此而引清兵入关,呵呵......”主人连声淫笑,意犹未尽。

张局长与无灯教授相视一笑,彼此意会。
“好了,说说鬼壶吧。”主人回到了正事儿上。
“邢书记的女人名叫‘可儿’,也跟着一起上了僰王山,秋波老妪以其为人质,要挟邢书记入蓝月亮谷偷盗鬼壶......”无灯教授接着往下说。
“蓝月亮谷......”主人又吃了一惊,疑问道,“是传说中的那个雪域高原上的‘蓝月亮谷虚空’么?”
“正是,据说就在云南西部的梅里雪山附近。邢书记去了没几日,竟然果真的将鬼壶盗了出来,交给秋波老妪来破解飞雾洞大洛莫的机关。”
“哦,这所谓的‘邢书记’究竟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大的本事进入虚空去盗壶。”主人不无诧异道。
“主人,”这时张局长接过话茬,解释说,“这位‘邢书记’是公安部通缉的要犯,几年前以他为首的盗窃团伙曾明火执杖的潜入国家文物局大楼,抢劫了一具极有研究价值的千年古尸。后来流窜到了湘西沅陵盗猎国家野生保护动物,结果被当地警方拘捕。可惜他们利用巫术迷倒了守卫的警员逃走了,至今仍逍遥法外。”
“简直是一群饭桶,到手的人犯居然还能逃脱,公安系统已经到了非要彻底整改不可的地步了。”主人忿忿不已道。
无灯教授见主人发怒,赶紧接着说下去:“鬼壶是中原祝由鼻祖风后缩小的头骨,内里隐匿有早已失传的远古祝由巫术,无奈秋波老妪以及在下所习都非祝由一脉,所以仍破解不了大洛莫机关的秘密。”
主人不屑的“哼”了一声,问:“鬼壶在哪儿?”
无灯教授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小的褐色骷髅头,从戏台下抛了上去。
主人伸手接住鬼壶,撂在掌心中反复打量了老半天,然后轻轻的输入一丝七彩魇芒......
“啪”的一声,白色的静电闪过,骷髅头冒出了一股如墨般的黑烟,它感知了强敌试图侵入,瞬间便做出了反击。
“哈哈哈......”主人口中发出桀桀怪笑,“果然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旷世奇宝啊,远古巫气之烈乃尘世间绝无仅有,老夫凭借此物假以时日,定然可以......”话到嘴边,他突然停住了,阴鸷的目光望向了戏台下的两名下属,江湖之道,就在于谁也不能够完全相信。
无灯教授默默的等待着,很希望主人能够给予奖赏,若是能够去掉身上的七彩圆晕标记,则是自己最大的祈望。
“无灯。”主人突然开口了。
“属下在。”
“京城什刹海的一座四合院里住着位名叫‘有良’的青年,此人身怀东晋郭璞的独门武功‘中阴吸尸大法’,老夫想要招其至门下。”主人缓缓说道。
“恭喜主人,天下英才齐聚,乃是众望所归。”无灯教授和张局长简直就是异口同声的恭维道。
“不过,有良身边一个名叫‘二丫’的女人需要即刻除掉,但必须看上去像是自然死亡。这几天有良将要外出不在家,是下手的绝好机会,此事必须做得干净利落,就交由你去办吧。”主人吩咐说。
“是,主人。”无灯教授领命道,他知道但凡主人没说的,决不要去多问。
“好了,此事办完后,无灯继续回到僰王山潜伏,必须要尽快破解大洛莫机关的秘密,不能再等了。”主人说罢,但见戏台上魅影一闪,转瞬即逝。
“吴教授,您在想什么呢?”饭桌上,憨叔望着陷入沉思中的无灯教授,疑惑的问道。
“哦,”无灯教授蓦地缓过神儿来,赶紧说,“没什么,方才突然想到了一个学术问题,真是不好意思。”
“既然是学术方面的事儿,我这儿倒有个难题想要请教您。”憨叔醉眼惺忪的说道。
“请讲,若有所知,定然解囊相告。”无灯教授端起了酒杯,和蔼的望着他。
“您听说过《水龙斩破局图》这幅画么?”憨叔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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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8 11:22: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八章 偷袭
“《水龙斩破局图》?”无灯教授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知作者是何许人也?”
“初唐四大家之一的褚遂良。”
“唐贞观年间的大书法家褚河南?”无灯教授惊讶道。
“没错,就是他。”憨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啦,他憨叔就别再喝了,到时候又耍酒疯儿,嘴没把门的,让人家吴教授看着笑话。”憨婶在一旁劝慰着,丈夫最大的毛病就是酒后吐真言。
“‘酒逢知己千杯少’,你老娘们懂什么?”憨叔训斥道,他晓得憨婶在外人面前向来是假装贤妻,从不会拂逆丈夫的,所以才敢于大声的吼她。
无灯教授微微一笑,说道:“憨叔乃性情中人,当年三国曹操的《短歌行》之‘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憨叔大笑着接过来吟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哼,不就是京戏里的那个大白脸曹操么?”憨婶不服气的顶了一句。
“唉,‘忧从中来,不可断绝’,对牛弹琴,对,对牛弹琴啊。”憨叔瞥了眼憨婶,不无忧伤的叹息道。
无灯教授笑眯眯的问他:“憨叔,方才说到褚河南的画......”
“哦,对了,那幅《水龙斩破局图》,上面画有岷江都江堰和四,四个人,有李淳风、蜀王李愔、药王孙思邈和小......侏儒。”
“小侏儒?”
“就是唐代僰族的大,大洛莫,是个巫师。”憨叔解释说,尽管口齿已经不利索了。
俗话说“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无灯教授闻言不禁心中一动。
“这幅画作可否让我一观?”他说。
“当,当然可以,大家共同揣摩嘛,”憨叔醉醺醺的说道,“不过呢,现在并不在老夫手里,要等有,有良回来才行。”
二丫的男人有良......无灯教授心中寻思着,主人要纳其为属下,他的手里还有一幅与大洛莫有关的唐代古画,此人难道也与僰王山有什么关联么?看来主人或许是别有深意呢。
“画中之人在做什么?”他想尽可能详细的了解一下。
“几个人围,围着蜀王李愔好像在商议着什么重,重要的事儿,和,和风水有......有关。”憨叔结结巴巴的说着。
“吴教授,”憨婶瞧着再继续喝下去的话,丈夫非得出洋相不可,于是对吴教授歉意的说道,“憨叔今儿喝多了,我扶他回屋去歇息,不好意思哈。”然后不由分说的拽起了丈夫,硬是给拖回了房间。
“没关系,我也吃好了,谢谢你们的款待。”无灯教授说着将杯中酒喝完,随后也站起身回到了西厢房。
关于褚遂良的那幅画作暂且不提,主人交代给自己的任务是不留痕迹的做掉二丫,要搞得像是自然死亡一样。可是方才聊天中已经了解到,这位二丫足不出户,整天呆在家中,还是真有点棘手呢。
无灯教授躺在床上反复思量着,吃饭的时候他已经看出二丫怀有身孕,但她怀里还有个婴儿,可是主人却并未提及,是否要一起做掉呢?
今晚他特意多瞧了两眼,那孩子额间有一道立纹,俗称“斩子剑”,在其身上似乎散发出一种莫名的,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觉。

夜半时分,无灯教授决定开始行动。
他赤裸着端坐于床上,双手结印,催动体内儒家功真气在足少阳胆经中运行。按子午流注,午夜正是胆经旺盛之时,儒家功最神奇之处,便在于“天人合一”,能够循阴阳黄道修炼体内诸条经脉,是其他门派所不具有的,当然必须要有一定高深的儒学造诣才行。
子时肝胆相照,正是疏肝泄郁和分泌胆汁的时候,儒家功可炼化为老阳与老阴两种真气,二者融合便是“中庸浩然之气”了。无灯教授静静的打坐,将炼化的老阳之气单独的汲取出来,沿足少阳胆经循行并打通进入到手阳明大肠经。不长时间,腹中已有了便意,于是翘起屁股,从后面的大肉洞中慢慢的挤出一枚银白色的粪球来。
这枚粪球与飞雾洞中屎壳郎们食用的完全不一样,那些金黄色含有浩然之气的粪球乃是中庸之道的产物,而这一枚则是老阳之气浓缩之后的东西,通俗一点来讲,它是一颗剧毒的粪球。但凡孕妇吸入浓度极高的老阳之气,必定会胎死腹中,引起子宫痉挛剧痛难忍,如同早产般的症状。如此一来必定送医院急救,只要离开了憨叔的家,在外面下手做成自然死亡的样子便易如反掌,而且不会留有任何人为的痕迹。
无灯教授手托着这枚毒粪球,置于鼻下嗅了嗅,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披衣下地悄悄的走出了房门。昨天晚上饭后回屋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二丫住的东厢房窗户并未完全关闭,留有一道通气的缝隙。
月色清凉如水,四下里悄无声息,人们都已经熟睡。
他蹑手蹑脚来到东厢房的窗下,竖耳听了听,屋内媚娘鼾声如雷,二丫以及小活师也都已沉入了梦乡。
唉,身为儒家功一派的大宗师,竟然要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下手,虽然有悖于儒家礼训而于心不忍,但主人有命自己不得不服从。
无灯教授蓄真气于臂,轻轻的从窗户缝隙中将毒粪球弹出,无声无息的滚落到了床底下,然后伸手关上窗扇,返回到自己的西厢房脱衣睡下了。等到那枚粪球内的老阳之气慢慢的散发出来,房间内达到一定的浓度时,估计天也就快要亮了。
无灯教授的计划可谓是周全,但他万万估摸不到二丫竟然会是一只幼魇,一旦遭遇外邪侵入,尽管她是在睡梦中,那护体魇芒也会自发的予以反击。
随着屋内的老阳之气越来越浓,二丫的周身也开始闪烁起“哔哔啵啵”的静电,五彩魇芒消解着一定范围内的邪气,保护着她以及睡在身旁的小活师与媚娘。
天亮了,无灯教授睁开眼睛,心中大为疑惑,怎么东厢房内毫无动静呢?按理说,二丫早就该腹痛如刀绞大声的呼救,难道其身子太弱而承受不住死了?
他赶紧穿衣下地推门而出,见东厢房的房门已经开启。转到厨房时,发现二丫正在里面帮着憨婶做饭,小活师坐在椅子上正兴高采烈的与媚娘玩耍。
无灯教授的目光紧盯着二丫细瞧,并未发现她身上有任何异样,奇怪,自己的老阳粪球怎么会失效了呢?

“二丫姑娘,暮春的天气这么好,你怎么不带着孩子去京城里的景点转转呢?譬如紫禁城故宫天安门,还有恭王府什么的。”无灯教授呵呵说道。
“是啊,二丫,”憨婶在一旁也帮腔道,“多出去活动是对胎儿有好处的。”
二丫笑了笑,说:“等有良回来后再一起去,反正他没几天就到家了。”
“哦,你丈夫去哪儿啦?”无灯教授显示出很关心的样子。
“说是去河南豫西大峡谷。”二丫回答。
看来这个二丫是个死脑筋,认准了要等有良回来,豫西大峡谷不远,有个三两天往返足矣,那样就无法下手了。主人的意思很明确,不能让有良怀疑到这是谋杀,否则非但笼络不住他,反而变成了仇人。
可是为什么非要杀死这个女人和她肚里的孩子呢?这里面一定有原因,无灯教授寻思着。
“呵呵,吴教授,”这时憨叔走进来,一副宿酒未醒的样子,“昨晚酒喝多了,不好意思,今天您没课么?”
无灯教授点点头:“这几天张罗住处,在学校里请了几天假。”
“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古玩市场转转,有时候还真能碰上一两件真玩意儿呢。”憨叔热情的说道。
“不啦,我还要上街买点生活用品。”无灯教授婉言谢绝。
“他憨叔,你要早去早回,我还要去菜市场呢,今晚炖老母鸡汤给二丫补身子。”憨婶在一旁提醒他。
早餐后,无灯教授与憨叔一道出门,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最后在德内大街分了手。
见到憨叔走远了,无灯教授又悄悄折返回到什刹海的胡同口,找地方隐蔽起来盯着四合院的大门,准备等憨婶出去买菜的空档里下手,否则就更没有机会了。至于如何伪装成自然死亡,他已经想好,先将二丫击昏,然后置于厨房内纵火,这样她的呼吸道内仍然可以吸入少量烟尘,即便是公安局的法医检查,也会认为是不慎而死于火灾。
不多时,憨婶拎着菜篮子走出了家门,沿着一条小胡同抄近路去菜市场。
四合院内,二丫正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微笑的看小活师与媚娘在地上玩耍。她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肚子,秋天的时候就要生了,有良答应到时候全家一同回李家沟生活,在外面漂泊久了,还是觉得家乡好。
“呵呵,二丫姑娘自己在家啊。”这时,无灯教授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吴教授,您不是上街买东西去了吗?”二丫问。
“哦,还有点事儿需要回来尽快处理一下......”无灯教授支支吾吾的说着,面对妇孺真的好难下得去手,“二丫姑娘,昨晚睡的还好么?”
“嗯,很好啊。”二丫诧异的目光望向了教授,觉得他今天有点怪怪的。
“二丫姑娘,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无灯教授苦笑了一下说道,“《淮南子.人间训》中记载,靠近北方边塞有一户人家,这一天,他家的马无缘无故的跑到塞外胡地去了,邻居们都来安慰他家。老头说,‘马跑了,怎知道不是一件好事儿呢?’几个月后,他家的马从胡地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一匹胡马,比内地的马要强壮多了,邻居们又来道贺。老头说,‘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件坏事儿呢?’后来他儿子骑着这匹桀骜不驯的胡马去打猎,结果被掀下来跌断了大腿,邻居们又来安慰。老头说,‘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一年后,胡人大举入侵,青壮年都被征去打仗,结果大都战死沙场。老头的儿子因为瘸腿而未能从军,因此得以活命。可见祸福转化,如日月相推,昼夜交替,祸不足悲,福不必乐,失之不忧,得之不喜也。”
二丫更加诧异了,疑惑不解的问道:“吴教授,您究竟想说啥?”
无灯教授望着天真女孩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二丫,你的这个女儿活师,希望她将来能够出人头地么?”
“当然啦。”
“为了孩子将来的幸福,作为母亲愿为她而舍弃一切么?”
“那是一定的,为自己的孩子,母亲甚至都可以舍弃生命。”二丫坚决的说道。
“这就对了,二丫姑娘,世上最伟大的就是母爱,自己舍弃生命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儿。为此,老夫一定视小活师为己出,将她培养成人,并传授其独门武学,使其成为儒家功的一代宗师,你安心的去吧......”无灯教授说罢眼睛一闭,不忍再视,伸出手掌按向了二丫头顶囟门,掌中一股强大的中庸浩然之气凛冽杀下......
第五十九章 幼魇
无灯教授骤然间突下重手,二丫根本就未加防备,她怎么也想不到住在同一个四合院里的房客,这位和蔼可亲的北大教授竟然会要杀了自己。而媚娘就不同了,牠久经沙场反应奇快,耳朵里听到教授的话越来越不对头,随即便警惕起来。
“喵......”牠一见无灯教授身上透出一股杀气并举起了手臂,便刹那间狂叫一声扑了上去。
小活师见状虽然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但也跟随着媚娘一道发动了攻击。由于其就坐在无灯教授的身后离着最近,蓦地转过身便抱住了他的一条腿,张开两排小尖牙就“喀嚓”一口咬下。
说是迟,那时快,当无灯教授的手掌即将拍到二丫囟门的一刹那,但见其头顶骤然闪烁起五色魇芒,但觉“吱啦”一声竟如火烫般将手掌皮烧糊了,冒出一股焦烟儿。
他猛然睁开双眼,见状不由得骇然惊呼道:“幼魇!”紧接着,耳边凌厉风声抵近,知道背后有人来袭。
无灯教授实在是大意了,原本以为二丫只是个普通女人,也不曾料想那媚娘是一猫妖,但其毕竟是一派武学宗师,临危不乱,在间不容发之际,身子骤然间拔地而起......
他躲过了身后媚娘的两只利爪,但却忽略了还有一个小活师,但觉脚踝处钻心一痛,明白已经着了道。他半空里猛然弓起身子一窜纵上了东厢房的屋顶。随即低头一看,小活师满嘴是血的搂着自己右脚正想咬第二口,于是赶紧将其扯下抱于胸前,施展轻功一路踩着屋脊仓惶逃去。
无灯教授心中十分明白,纵使自己儒家功再强,也不会是一只嗜血成性的幼魇对手。
“活师......”二丫已然顾不得自己有孕在身,狂叫一声纵上了屋顶,举目望去,吴教授带着孩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丫疯了似的在什刹海成片的平房屋顶上无目标的追了一阵子,突然间腹中剧痛,身子一歪便从屋脊上摔了下来,落入一家偌大的四合院内。
院子里突然的响动引起了屋内一名中年妇女的注意,她推门出来发现了倒在海棠树丛下的二丫。
“你是谁?怎么到我家来了?”那女人疑惑的扶着二丫坐起身。
“肚子......孩子......”二丫痛苦的呻吟着。
中年妇女此刻才注意到她隆起的肚子,原来竟然是一位孕妇,下身已满是血污。
“哎呀,要赶紧去医院。”那女人惊恐的说道,随即匆匆跑回房内,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没多久,一辆救护车呼啸着来到了门口,载上二丫送到了最近的积水潭医院,那位好心的中年妇女也一直陪着她,并为其垫付了医药费。
二丫被直接送进了急诊手术室。
“你是病人家属么?”一位护士走过来问。
“不是,她正好晕倒在我家......”
“那你认识她么?动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护士着急道。
“不认识。”中年妇女回答。
“那可怎么办?”护士为难的直跺脚。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孕晚期流产并发大出血,得赶紧手术,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那就赶紧先救人啊,我先代签行不行?”中年妇女急道。
“你叫什么名字?”护士问。
“东东。”那女人答道。

是夜,月色晦暗,天边一抹乌云渐渐笼罩西边的天空。
恭王府大戏楼前,无灯教授怀抱着已经睡熟的小活师,默默的站立在台下。
亥子交更,戏台上的太师椅上蓦然多了个黑影,主人到了。
“无灯,什么事儿?”台上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主人,恕在下无能,除掉有良身边女人的事儿搞砸了。”无灯教授垂头丧气的说。
主人沉默了片刻,淡淡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那女人竟然是一只幼魇。”
“幼魇?”主人大吃了一惊,似有不信,“无灯,你确定么?”
“没错,她身上出现了五色护体魇芒,在下的一只手掌差点就因此而废了。”无灯教授抚摸着右手,至今仍火辣辣的疼痛。
“哦,京城中竟然出现了一只雌性幼魇,这可是出人意料,”主人沉吟道,“只有大规模的瘟疫和战争方有可能孕育出魇,若真是如此的话,可谓喜事一桩啊。无灯,你可曾伤害到她?”
“不曾,在下哪儿会是幼魇的对手。”无灯教授自愧不已。
“记住,”主人突然厉声道,“不得再对她有任何的伤害,此事老夫自会去料理。”
“您要亲自去会她?”无灯教授问。
“那个有良不过是‘中阴吸尸大法’的传人,哪能比得上一只幼魇对老夫有用处呢,哈哈......”台上传来一阵桀桀怪笑。
“恭喜主人,又纳到一难得的人才。”无灯教授恭维着。
“何止难得?简直就是绝无仅有,”主人纠正说,随即疑问道,“无灯,你手中的婴儿是怎么回事儿?”
“回禀主人,这孩子名叫‘活师’,是二丫,也就是那只幼魇的女儿。”
“女儿?”主人愣了下,自语道,“难道这二丫除了身孕之外,还有个孩子......”
“主人,既然眼下京城里没有其他的事儿了,在下想要带这孩子回僰王山,将来培养她成为儒家功的传人。”无灯教授说。
“不,”主人一挥手,嘿嘿两声冷笑,“你暂且留下,让张局长安排个安全隐秘之所,照顾好孩子,这是老夫手中的一个筹码,明白么?”
“是,主人。”无灯教授无奈只得应允道。
戏台上魅影一闪,主人离去了。
无灯教授抱着小活师,翻墙出了恭王府,在街边的公用电话亭给张局长打了个电话,告知其主人的指令。
“教授,您就直接去王府井北京饭店老楼256房间吧,那是一间专门用来接待特情的秘点,只有我才能够使用,安全绝无问题。”话筒里传来张局长的声音。
“房内还有别人么?”无灯教授问。
“那是一间套房,设施齐全,昨晚我刚刚安排了徐华声和平原两个人住进去了,前不久,教授您和他们曾在僰王山镇刚刚见过面的。”张局长解释说。
“那好吧。”无灯教授挂断电话,在街上招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东长安街北京饭店而去。
“咚咚咚......”无灯教授来到了北京饭店,轻叩256号房门。
门开了,睡眼惺忪的徐华声点点头,无灯教授走进屋里。
“教授,我们又见面了,张局长才打来过电话,您就住在里间吧。”徐华声客客气气的说道。
这是一间套房,外面是双人标准间,里屋则是一张大床,设备齐全,十分的整洁。
平原躺在外间的被窝里探头打了招呼,自阆中出来以后,他越来越觉得徐华声以及无灯教授和京城部里张局长之间有古怪,因为好多事情都有悖于常理。
无灯教授将熟睡的小活师放在大床上,轻轻的掖好被子,然后关门坐在沙发上询问起飞雾洞后来的情况。
徐华声大致述说了一遍,当其讲到兴文县局的干警们闻到一股臭屁味儿相继晕倒,所有的嫌犯逃得一个不剩时,无灯教授会意的一笑,不用说这又是客家嬷嬷“鲍肆之香”捣的鬼。

“教授,这婴儿是哪儿来的?”徐华声诧异的望着床上熟睡的小活师。
无灯教授目光异样的盯着他,没有作声。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徐华声面色一红,尴尬的说道。
无灯教授挽起袖子,亮出那枚七彩圆晕,轻声问:“外面那人也有主人的标记么?”
徐华声摇摇头,说:“他还没有加入进来,张局长正在对其审核考察之中。”
“此人有何特长?”
“平原是我在政法大学的同学,现为川北阆中县的一名法官,法律国学方面知识丰富,只是人比较单纯一些。”徐华声答道。
“国学?”无灯教授闻言心中微微一动,打从乔老爷死后,自己一直苦恼儒家功后继无人。多年来隐匿僰王山中,极少遇见青年知识分子,即便偶尔下山到镇上买些生活之物,满目所见也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农民。这次原本设想将小活师带走培养为自己的传人,结果却又变成了主人的筹码,看来已是无望,只是不知道这个平原的儒学功底怎么样。
“嗯,大学时,他的历史以及古汉语等学科都是班里最好的。”徐华声回忆说。
最关键的是他还未被主人种上标记,无灯教授寻思着,儒家功自成一派,若是终生成为魇的下属,又如何能够发扬光大呢?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可不希望儒家功永远沦为被他人利用的对象,数十年隐匿在飞雾洞卧底,本就是想一旦破解了大洛莫机关的秘密,就有可能一朝摆脱主人的控制。
“平原,你可以进来了,何苦在门外偷听呢?”无灯教授突然说道。
徐华声闻言一愣,疑惑的扭过头去。
门开了,平原穿着背心裤衩抱着膀子,面色尴尬的走了进来。
“对,对不起,我只是......”平原面红耳赤的嗫嚅着。
“没关系,”无灯教授呵呵一笑,道,“老夫正想同你聊聊呢。”
“聊什么?”平原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老夫久居山中,满腹经纶却无人可以倾诉,听说你国学不错,我们就聊聊中庸之道如何?”无灯教授说着看了眼徐华声,微微一笑,“你可以去休息了。”
“好吧,确实是困的不行。”徐华声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这位教授辈份甚高,连张局长都对其毕恭毕敬,自己只有唯命是从。方才他一语道破平原在门外偷听,可见其功力奇高,还是老老实实的去睡觉吧。想到此便乖乖的走出房去并随手带上了门,上床钻进了被窝。
“坐下吧,”无灯教授示意平原坐在沙发上,然后单刀直入的问道,“你对释道儒各家都有些什么看法?”
平原愣了下,心想怎么聊起学术方面的问题来了?
“释道儒三家,佛教是舶来品,自东汉明帝建白马寺始迄今不到两千年。纵观当今世界,但凡信奉佛教的国家无一不是欠发达的国家,经济落后,人民贫穷,国力赢弱。道家则是本土宗教,有着两千五百多年的悠久历史,是在中国古代鬼神崇拜观念上,以黄、老道家思想为理论根据,承袭战国以来的神仙方术衍化形成的。道教追求长生不死,得道成仙以及济世救人等,其中迷信色彩与功利思想较为浓厚。儒家是先秦诸子百家之一,与道家具同样悠久的历史,在秦始皇‘焚书坑儒’的运动中受到第一次重创。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儒学是中原文化的主要价值观。二十多年前的文化大革命则是对儒学的第二次绞杀,而且更加的决绝和彻底,当下社会的人们之所以信仰缺失,物欲横流以及道德败坏等等,都与其有关。古往今来,儒家对中国古代的经济发展与贡献是最为巨大的,十六世纪以前,全世界影响人类生活的重大科技发明约有300项,其中的175项便是由中国人发明的,使得我们的农耕、纺织、冶金以及手工制造长期领先于世界。同时儒家也留下了一大批知名的科学著作,如《天工开物》和《考工记》等等,论贡献绝非释道两家可比。”平原侃侃而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无灯教授颌首微笑着,心中对这年轻人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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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4-18 11:22: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章 悬案
婺源多水多桥,这里是宋代理学家朱熹的故里,乡民世代有读书出仕的古风。每当谁家出了高官名士,族人必修一座桥志之,久而久之,便有了许多的古桥。站在古桥之上,遥望八公山,当年朱熹回乡扫墓时亲手栽种的二十四棵古巨杉树,在风雨中已经屹立了八百余年。
黄昏时分,老齐驾驶着面包车驶进了婺源县城,直接开进了县委招待所。九十年代初期,这里应该是住宿条件最好的,临出发前首长特意交代过,路途辛苦,千万别亏待了小建。
“终于来到婺源了。”有良松了口气,接下来只要葬下黄建国的遗骸任务就算完成,便可以早点返京了。
“有良,你准备将遗骸葬在哪里?”老齐问。
有良的目光瞥向了小建,自从离开豫西大峡谷以后,越是接近江西,小建的神智也就越来越清楚了,眼下如同好人一般。
“南山......”小建眉头蹙起尽量的回忆着,口中嗫嚅道,“南山村......太极阴晕。”
“南山村应该好找,可是‘太极阴晕’究竟在什么地方呢?”有良疑惑的说道。
“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住上一宿,明儿一早再去南山村。”老齐到服务台办理了住宿手续,要了两间客房。
“小建,你住一间,俺同老齐住一间。”有良吩咐说。
“不,我要和你住。”小建坚决不同意。
有良竭力劝她道:“小建,你是个女孩儿,和男人住在一起不方便,你妈妈说要你一定听话,明白么?”
“那晚上我要是害怕怎么办?”小建委屈的说道,自从离开京城以后,一路上昼夜兼程,她都是和大家一起在车上睡的,还从未在宾馆住宿过。
“到时候你就大声叫喊,俺就在你的隔壁。”有良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
晚饭后,大家就早早的洗了热水澡躺下了,数日来的颠簸已是身心俱疲,不多时便都沉入了梦乡。
与此同时,婺源县公安局会议室里灯火通明,雷局长正在召集刑警队开紧急会议。
“昨天省厅发来案情通报,让我们协查一辆京城牌照的白色面包车,这事儿早已经全面布置下去了,方才刚刚有了线索。据县委招待所反映,今天傍晚的时候,有两男一女开着一辆日产白色面包车前来投宿,而且还打听了去南山村的道路。其中一名嫌犯是个独臂人,还带着一未成年的女孩儿,与通报上的情况完全相符。”雷局长介绍着案情。
“那还等什么?抓起来就是了。”一名刑警说道。
雷局长微微一笑:“十多年前,我当时任县局政保股长时,南山村曾经发生过一起灭门血案,想必大家也都有所耳闻吧?”
“是南山乡村医院朱寒生院长的父亲和岳母吧,此案不是早已经销了么?”有人回忆说。
“不错,凶手是江湖上一个绰号名叫‘老阴婆’的女人,她也死在了朱家,脑袋被一头老母猪咬烂了。此案虽然疑点甚多,但当时的县革委会黄乾穗主任已下令结案,所以就没有继续追查下去。”雷局长解释道。
“那位黄乾穗主任不是失踪了么?”
“是的,至今仍下落不明,”雷局长望了众人一眼,继续说,“与那起血案同时,婺源县城内还发生了两起凶杀案,被害者为南山镇革委会主任孟祝祺父子。儿子孟红兵死在了县人民医院的病床上,颅骨破裂,系人以重手击打而致。而孟祝祺则沉尸于护城河中,尸体惨不忍睹,当时在县城影响极大,这两宗谋杀案迄今一直未破,成为了悬案。”
众警员静静的听着,感觉到局长的话语中似有所指。

“协查通报中还称,嫌犯在河南豫西大峡谷中挖掘出了半截男尸,装进了白布袋中拉走了。”雷局长继续介绍案情。
“半截男尸?”有警员不解的问。
“是的,上半截男尸,无手无腿,而且在发掘地点还发现了另外三个人烧焦的尸骨,”雷局长面色异常的严肃,“同志们,这是一起特大的杀人焚尸案件,侦破此案意义重大。现在嫌犯来到了我们婺源,而且还打听去往南山村的道路,说明他们的目的地很有可能就是那里。如果结合起上述的几起旧案分析,这里面或许存在着一定的联系,若是能够顺藤摸瓜,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重大发现。”
“没错,我们先不能打草惊蛇,可以分南山村和县委招待所两个地点设伏,并一路跟踪那辆面包车,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刑警队苗队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同志们,今晚大家要辛苦了,其他案件都暂且放下,集中全体警力兵分两路。苗队长带人去南山村设伏,注意不要打草惊蛇,其余的人隐蔽在县委招待所监视并跟踪,在条件许可并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技术人员对嫌犯的车辆以及半截男尸进行必要的取证。我就在县局坐镇指挥,务必拿下这起案子,力争取得最大的战果。”雷局长拍案而起,大声说道。
夜深人静,县委招待所内的客人们都已经熄灯熟睡了。
正对着嫌犯房间的对面客房内漆黑一片,两名警员坐在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监视,用手中的报话机通知埋伏在停车场的刑侦技术人员可以开始取证。
停车场与招待所客房之间有一道围墙相隔,中间以月亮门相通,只要弄出的动静不大,客房内是不会发觉到的。
月色朦胧,四下里一片静寂,偶尔传来几声蟋蟀的低鸣。
几个黑影悄悄围拢了那辆日产白色面包车,先对车辆以及牌照号码进行了取证。随后利用开锁工具打开车门,解开角落里的那只鼓鼓囊囊的白布口袋,对半截男尸拍照。几分钟后,一切都已恢复原样,警员们悄悄的撤离了。
县公安局会议室,雷局长目光死死盯着案头上刚刚冲洗出来的照片,脸上显露出惊讶与愕然的表情。
他认出来了,这个貌美俊俏的年轻男子正是原婺源县革委会主任黄乾穗的儿子黄建国。此人是当年县城里的第一美男子,后来不知所踪,至今仍有一些中年妇女闲暇时还在津津乐道。
“局长,您认得此人?”有警员诧异道。
“嗯,”雷局长点点头,说,“他就是黄建国,黄乾穗的独生子,但凡人见过一眼其容貌后便难以忘却,当年在京城里面读大学,寒暑假回来探亲的时候遇到过两次。”
警员们闻言警觉起来,雷局长说得没错,疑犯果然是与婺源县十多年前的悬案有关。
“此事牵涉到过去的旧案,这具男尸的身份暂时要保密,切记不可泄露出去,以免县城里闹得沸沸扬扬。”雷局长吩咐说道。
众警员静静的守候着,一直到鸡叫三遍,东方破晓。

婺源前往南山镇的公路以前是砂石路面,如今已经铺上了沥青,宽畅而平坦。
清晨,公路上车辆稀少,老齐驾驶着面包车一路前行。车窗摇下了,阵阵的油菜花香随着清风吹进了车厢内,令人精神为之一爽。
有良向外望去,公路两侧一望无际的金黄色油菜花正在盛开,远处可见一些白墙灰瓦的徽式民居,古树小桥流水,景色美的简直就像是一幅山水画。
“有人在跟踪我们。”老齐瞄了一眼后视镜,小声道。
“是么?”有良扭过身去。
“别往后看,”老齐提醒他,“有两辆车从县委招待所出来就一直跟在后面,而且是交替着上前,这是公路上跟踪的通常做法。”
有良闻言皱了下眉头:“那会是什么人呢?”
“既然挂着当地的牌照,应该就是本地的公安,看来豫西大峡谷的那几个农民已经报案了,现在恐怕是多省联合协查咱们的这辆面包车。在来婺源的一路上并未发现有异常,看来是昨晚在招待所住宿时被发现的。”老齐平静的说道。
“如果是昨晚的事儿,公安为何没来找我们呢?”有良有些不解。
老齐沉吟说:“他们大概是想看看我们拉着半截尸体,不远千里的来到婺源究竟想要干什么。”
有良沉思了下,疑惑的望着他,缓缓说道:“老齐,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吧?”
老齐微微一笑:“我多年前曾在首长底下做过事,是一名外线人员。”
“外线?”
“通俗说呢,就是从事反间谍工作的。”
有良此刻明白了,此次前往豫西大峡谷,首长早已经暗中做了安排。
老齐看到有良有些焦虑,于是安慰他道:“我们又没有杀人犯什么案子,只是找回了多年前死去的亲人尸体回乡安葬而已,说清楚也就没啥事儿了。”
有良点点头,实情确实如此,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面包车驶入了南山镇,停在了一家杂货店门口。
老齐跳下车向店老板打听南山村,同时不经意的往后瞥了一眼,那两辆跟踪的汽车也停在了不远的地方,并没有人下车。
“南山村,”店老板热情的介绍说,“你们是去南山乡村医院瞧病的吧?前些年有位神医朱寒生在那儿,治愈了好些疑难杂症,不过现在不行了,自从镇政府接管了以后,外地来治病的人越来越少。”
“为什么?”老齐搭讪问。
“神医走了呗,如今啥病也瞧不好,白白花钱。”店老板摇了摇头,不屑的说道。
老齐问清了路径,回到车里启动了马达继续前行,后视镜中,那两辆跟踪的车辆也不远不近的尾随了上来。
数年前,自从朱寒生开办了全国第一家私人医院后,南山镇政府便修了一条简易公路直达南山村,无需像以前那样要翻山越岭走山路了。
翻过一道山梁,望下去可见一爿典雅的徽派建筑,黛墙布瓦,一层层的马头墙错落有致,那里应该就是店老板所说的“南山乡村医院”了。山脚下散落着一些农舍,此刻炊烟袅袅,早起下地的农民三三两两的扛着锄头回家吃饭。
南山村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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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5-23 09:38: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一章 无名尸骨
    一户农舍门前,老齐刚将车停稳,院子里便传来了一阵狗吠声,有位中年汉子端着饭碗走了出来,疑惑的眼神儿望着他们。
    “老乡,您知道太极阴晕在哪儿吗?”有良下车问道。
    “什么‘太极阴晕’?不知道。”那汉子摇了摇头。
    “那这附近有葬人的墓地么?”老齐也凑上来了。
    “以前嘛,村里的人都埋葬在灵古洞前面的祖坟地,前些年政府迁葬,现在那儿早就空了。”那汉子说完端着饭碗回屋去了。
    “看来我们得找一户有上年纪的老人家去问才行。”老齐开着车来到了山脚下,那儿有一栋茅草顶的旧宅,四周长满了青翠的毛竹,一般来说破旧的老房子里,大都住着老人家。
    “有人吗?”老齐走近屋子问道。
    茅草屋里果真走出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默默的注视着来人。
    “老伯,请问您知道南山村的太极阴晕在哪儿吗?”老齐再次询问道。
    “什么‘太极阴晕’?你们是来瞧病的吧?走错了,医院在那边。”老头用拐棍朝东边的南山乡村医院方向指了指。
    “我们不是来看病的,‘太极阴晕’是埋葬人的风水吉地。”有良解释说。
    “哦,人死啦......那就去县城火化吧,现在已经不准土葬了,真是作孽呀。”说罢,老人家颤颤巍巍的转身回屋去了。
    老齐腿快,又独自跑了几家农户,仍旧是无人知道“太极阴晕”,甚至从来就未曾听说过。
    “你仔细的回忆一下,在豫西大峡谷中,有没有感应到‘太极阴晕’究竟在南山村的什么地方?”有良让小建再好好的想想,现在这可是唯一的希望了。
    小建蹙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最后仍是摇了摇头。
    “唉,跑了一大圈,都白费功夫了。”老齐长叹一声,垂头丧气的说道。
    “洞......”小建突然开口叫了起来,“好像那儿有个山洞。”
    老齐与有良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说道:“灵古洞!”
    方才进村第一户人家里的那位中年汉子曾经提到过,村里以前的人死后都埋葬在灵古洞前面的祖坟地里,那儿可能就是太极阴晕的所在了。
    老齐跑到茅草屋前,朝老头借了两把锄头和铁锨,并问明了灵古洞的方向位置。
    “喂,埋人的事儿可千万别让政府知晓,不然罚款不说,还要起出来烧掉呢。”老人家好心的叮嘱说道。
    有良把白布口袋从车上拎下来,背在了身后,一行人沿着崎岖的小路上山,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毛竹林,直奔灵古洞而去。
    “嘎嘎......”林中的乌鸦突然受惊怪叫了起来,吓了小建一跳,紧张的扯住有良的空袖管,不敢落后一步。
    走出毛竹林,远远的望见了一个偌大的溶洞口,里面阴森森的,那大概就是灵古洞了。洞外有一片坑坑洼洼的荒坟场,当年迁坟过后也未曾平整过,时下杂草丛生,蓬蒿遍地。
    有良正行走之间,突然间有一种莫名的情愫袭上心头,血往上涌,胸中“嘭嘭”的直跳,双眼湿润,好似一种少小离乡,日久归家的感觉。
    “你怎么哭啦?”小建扬起小脸诧异的问道。
    有良蓦地止住了脚步,仿佛地下有种无形的吸力拽住了他一样,奇怪,这是怎么了?
    在他的脚底下,正是那座千年古墓的所在......

    当年黄建国在古墓内受郭璞的腐尸反哺“中阴吸尸大法”,只可惜未满七七四十九天中阴身之期,便被截尸教教主黑泽的两名护法口袋里的几枚火雷弹给炸了出来。因而只得到了七八成的功力,尽管如此,已然成为了一代大阴人横行天下。
    在豫西大峡谷中,失去手脚下半身的黄建国又将体内的“中阴吸尸大法”反哺给了有良。世间事,相生相克,若不是后来机缘巧合汲取了药王孙思邈的“噬嗑针气”,恐怕假以时日,有良也会蜕变为了邪恶的大阴人。
    那次地底下火雷弹的强烈爆炸,极高的温度瞬间烧融了郭璞腐尸,体内尚未反哺出去的二三成功力也随之灰飞烟灭。尽管如此,剩余骨骸内残留仅存的一丝生物磁场仍旧与有良产生了藕断丝连的感应,那是一种祖师与徒孙之间情感的最后告别。
    过了好一会儿,有良的心脏才逐渐平缓下来,腿脚也能够移动了。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东晋术数大宗师郭璞的生物磁场彻底散去,不留一丝痕迹,生兮死兮,来兮归兮,世人最终不过是一抔黄土。
    黄建国的生物磁场在豫西大峡谷中地下多年仍有一丝残存,全是凭借着一股强大的怨力,他与小建父女血脉相承,在一定的范围内能够产生感应。可一旦有良将其半截尸体内的残存磁场吸走以后,则变成了一块无意识的死肉,甚至与猪肉无异,再也不能与女儿发生任何交流了。
    按理说,有良既然汲取了黄建国七八成的“中阴吸尸大法”和残存的生物磁场,应该完全可以感应到“太极阴晕”之所在。但是药王的“噬嗑针”何等了得,无论吸入多少都被屏蔽掉了,唯有郭璞骨骸内最后的那一丝生物磁场,也恰巧有良正好足心涌泉穴踩在古墓之上,才刹那间与之产生交汇,但是随即便烟消云散了。从风水学角度来说,若不是虾须蟹眼穴口能够从不远处的“太极阴晕”内偷气的话,郭璞的生物磁场恐怕也维持不了这一千六百多年。
    这一切,有良当然不知道,只是方才感觉到了某种异常。
    “老齐,就在这里挖挖看。”他指着脚下说道。
    老齐望手掌心里吐了口唾沫,然后抡起铁锄刨土。
    “咦,那是什么?”小建不经意间发现一只小金头鼋,在茂密的树丛下探头探脑的,于是好奇的跑了过去。
    “小建,别乱跑。”有良说着赶紧跟了过去。
    拨开蓬蒿与树丛,有良瞧见小建蹲在地上一脸的惊奇,原来是一只金色的小乌龟正在拼命往土里钻。
    咦,这块丈许方圆的地方土质与周边完全迥异,竟然呈现出五种颜色,而且形成了白、青、黑、红、黄五个圆形的色带。此刻,有良的脑袋“嗡”的一下,嘴里脱口而出:“太极阴晕!”
    “老齐,快过来。”他赶紧叫喊道。
    老齐拨开了树丛过来,见状也是大吃一惊:“难道这就是‘太极阴晕’?”
    “你看看,这一圈圈的五色土大概就是象征着金木水火土五行,色带如同‘晕’一般,应该就是这里了。”有良手指着地上高兴的说道。
    老齐呵呵笑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挖吧。”于是又抡起了铁锄。
    “当心别伤着小乌龟。”小建赶紧提醒他说。
    正当老齐掘土之时,树丛外蓦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听到有人厉声的喝道:“都不许动!举起手来,你们被捕了。”

    婺源县公安局刑警队的警员们持枪围了上来,不由分说的先给他们戴上手铐。
    “苗队长,这个嫌犯只有一只手,可怎么上铐啊?”有位年轻警员抓住有良的空袖管,为难的问道。
    “你不会想法子吗?把他的手和腰带铐在一起。”一中年警官走上前来吩咐道,此人正是刑警队的苗队长。
    他机警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有良和老齐,嘴里“嘿嘿”的冷笑了两声,揶揄道:“你们从河南一路赶来我们江西婺源,路上一定很辛苦,不知两位如何称呼啊?”
    “同志,你们误会了,”老齐首先开口说,“我们是从河南豫西大峡谷中将亲人的遗骸迁回来老家安葬的。”
    苗队长一摆手,有警员拎着白布袋上前,解开袋口,露出了黄建国的残尸。
    “亲人遗骸?怎么会是没手没脚的半截子尸体呢?我再问你,既然是亲人,那么这具残尸是谁?说得出名字来么?”苗队长盯着两人,口气十分的严厉。
    “死者名叫黄建国,”有良平心静气的解释说道:“这是他的女儿小建,我们千里迢迢的就是想要将其父亲的遗骸葬回婺源。”
    苗队长闻言心中暗道,昨晚雷局长便已经认出了死者的身份,此人倒是没有说谎,残尸是原婺源县革委会主任黄乾穗的独生子黄建国。
    “你又是谁?”苗队长犀利的目光盯着有良。
    “释了去。”有良答道,这是他身份证上的名字。
    苗队长摆了下手,示意警员们对这两名疑犯进行搜身。
    “释了去,深圳市沙头角区大鹏湾......”苗队长翻看着有良的身份证,疑惑的问道,“你是个出家人?”
    有良点了点头。
    “队长,你看看这个。”一名警员从老齐的口袋里搜出一本工作证。
    “齐蒙,国家安全部......”苗队长惊讶的望着老齐。
    “没错,我是国家安全部八局806外勤。”老齐平静的回答着。
    苗队长鼻子“哼”了声:“现在伪造证件的事儿多去了,至于你的身份嘛,我们自会与国家安全部进行核实,不过现在要全部押回县局。这具残尸是本案的重要物证,也一并带回交由法医尸检,然后送殡仪馆火化。”
    “火化?”有良闻言急了,连忙争辩说道,“那可不行,死者的遗愿就是要回到家乡入土为安。”
    苗队长厉声呵斥:“国家规定,婺源是火化区,一律禁止土葬,任何人都不得例外。”
    “队长,你看他们挖掘的这块地好似有古怪......”有警员眼尖,瞧见了五色土。
    苗队长分开众人,蹲在地上仔细的观察,发现土里面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他随即警觉起来,命令警员立即刨开看看,里面肯定是有东西。
    警员们拽过锄头和铁锨便干了起来,挖掘的范围有所扩大。
    “苗队长,您不必费劲儿了,我们刚刚开始挖墓穴,尸体尚未葬下你们就赶到了这里,那土里面啥都没有。”老齐好心的劝慰道。
    小建紧紧倚靠在有良的身上,她从未见过这种紧张场面,神情十分的不安。
    “队长,有发现!”警员们兴奋的喊叫了起来,“是人的尸骨,而且还不止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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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5-23 09:38: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二章 惊天大案
    随着发掘范围的扩大,起出的尸骨也越来越多,一一的排列在了地上,警员们个个皆目瞪口呆。有良和老齐两人面面相觑,更是愕然不已,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呢?
    最后清点下来,总共是11具尸骸,其中一具男尸双手搂抱着个骷髅头,还有一对男女腐尸相拥在一起,场面简直是触目惊心,像是曾经有过一场血腥的集体屠杀。
    苗队长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命人赶紧通知雷局长迅速赶来南山村,此案可谓是惊世骇俗,自己从警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这种复杂情况。
    “队长,”一名警员再次高声叫了起来,“发现了三只锈蚀的手枪......”
    “队长,从这具尸体身上找到了一本证件,是......是台湾军情局的,持证人黄汉辉,还是个科长。”另一名警员报告说。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苗队长冷笑着走过来说道:“哼,回乡安葬?说得好听,这地底下如此多的尸体又该作何解释?另外里面怎么竟然会掺杂有来自台湾的国民党特务?”
    “这......我也不知道。”老齐此刻也傻眼了。
    当年黄乾穗父子将老爷子活葬于太极阴晕中,以求速发,为黄建国十年后入主中原做准备。不料却被其小舅子孟祝祺私下里偷梁换柱,用自己母亲的尸骨与之调换,意图想让自己的儿子孟红兵发迹。后来被寒生等人挖出,孟母则在太极阴晕中蜕变成了一具毛尸,深受耶老的宠爱。
    朱彪死后,吴楚山人将其和沈菜花葬在了太极阴晕内。其后,王婆婆又将吴道明、师太、何五行、髯翁道长、保镖阿雄、军情局的黄科长以及两名特工和孙立人父亲孙熙泽的骨殖都葬在了太极阴晕的外围。
    太极阴晕这一旷世奇穴,其实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废了。
    这时,山脚下响起了警笛声,雷局长终于赶来了。
    雷局长尽管已经大致听说了情况,但当他看到这么多的尸体时,心中仍旧感到无比的震撼。
    “这是一起由海外敌对势力参与的政治案件,同志们,大家都看到了吧,帝国主义及其台湾国民党反动派亡我之心不死,简直是触目惊心啊。此案必须尽快的向县委班子汇报,然后上报省厅,估计很快部里也会派员下来。”雷局长心情异常激动,不断的在地上踱步,搓着两只手掌。
    “你好,是婺源县公安局长么?我是国家安全部八局806外勤齐蒙。”老齐冲着雷局长点点头,脸上挤出少许笑容。
    “这是他的工作证。”有警员递过一本证件。
    雷局长翻开看了看,疑惑的望着老齐:“国家安全部的外线侦察人员?”
    “正是,您可以打电话到部里进行核实。”老齐诚恳的说道。
    “既然是国安部反间谍人员,那么你说说这些尸体里的台湾军情局特务是怎么回事儿?”雷局长睿智的目光直射老齐。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老齐语塞了。
    “你的身份暂且不谈,”雷局长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从河南千里迢迢的赶来婺源,要将半截残尸与这些尸体合葬,然后却推脱说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会有人相信吗?”
    众警员都笑了。

    雷局长带来的刑侦技术人员在现场对所有尸体和物件进行了勘验取证,总共发现了三只手枪和一把可伸缩的短刀。分别为比利时勃朗宁M1900枪牌撸子一把,美国柯尔特M1903马牌撸子一把和勃朗宁M1910花口牌撸子一把。这些在过去都是好枪,俗话说“一枪二马三花口”,当年毛主席在延安时佩戴的就是枪牌撸子。
    婺源县殡仪馆出动了所有的运尸车,将十一具尸体(含两副骨骸)和黄建国的半截尸首拉回了婺源,由于公安局法医室容纳不下这么多具,因此暂且都放入了殡仪馆的冰柜中,有待于解剖检验。
    有良、老齐和小建都被押进了警车,回到县局后直接关进了拘留室。暂时还没有提审,也不允许他们对外打电话联络,一切都等待着公安部和江西省厅来人定夺。
    江西省公安厅刑侦处的干警们中午赶到婺源,而部里刑侦局的张局长率徐华声等同志则于傍晚时分抵达,全部下榻县委招待所。
    婺源县局在招待所餐厅设宴款待上级领导,由于这是婺源县多年以来的特大案件,县委和县政府的主要领导也都到场了。
    晚宴上,酒菜丰盛,荷包红鲤鱼、酒糟鱼、粉蒸菜、李坑撰肉、糖醋鹅颈、糊豆腐等都是婺源本地的特色菜。
    开席的时候,雷局长作为东道主发言:“首先,我代表局党组和全体公安干警,感谢部里和省厅领导亲临我局指导工作。婺源县委贾书记和庄县长极为重视,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与各位领导见面。现在,有请贾书记讲话。”说罢,率先的鼓起掌来。
    掌声中,贾书记站起身来,摆摆手谦虚的说道:“首先,我代表婺源县委、县政府向部、省各级领导莅临我县表示热烈的欢迎。自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改革开放以来,我县的工农业发展形势一片大好,呈现出蒸蒸日上的局面,人民群众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这次南山村所发生的案件,我们县委班子极度的震惊并给予高度的重视,在侦破此案的过程中,将予以全力的配合。下面,请庄县长说两句......”
    掌声里,庄县长呵呵道:“我就不说了吧?那么就啰嗦两句?方才贾书记已经讲的很全面了,我就不多补充了。总之一句话,大家来到了我们婺源,菜能不能吃惯我不管,但酒就一定要喝好。既然到江西,就要喝‘四特酒’,此酒可以追溯到3500年前的殷商时期,明代大科学家宋应星更是将其载入世界上第一部农业和手工业巨著《天工开物》之中。我们敬爱的周总理品尝过全国无数的名酒,唯独给了‘四特酒’高度的评价,赞誉为‘清香醇纯,回味无穷’。邓小平同志更是与‘四特酒’有着不解之缘,他来江西时曾多次考察四特酒厂,留下了‘酒中佳品,味道独特’的佳句。我就不多啰嗦了吧?呵呵。”
    掌声又起,雷局长满面春风的拍手说道:“下面有请公安部刑侦局张局长作指示。”
    张局长站起身来,面带微笑:“首先,我代表部领导向婺源县委和县政府的大力支持表示衷心的感谢。目前此案的案情还有待于进一步的侦查,南山村一下子发现这么多的尸体,这是新中国建国以来少有的特大要案,作为公安部刑侦局局长,尤感责任重大。但是我们有信心,在部党委的领导下,有婺源县委、县政府的支持与配合,经过全体公安干警的不懈努力,最终一定会侦破此案。”
    在热烈的掌声里,宾主频频举杯,气氛热烈而温馨。

    酒过三巡,有警员入内附在雷局长耳边悄悄说道:“已经与国家安全部八局核实过了,齐蒙确实是他们的人,但数日前此人请了半个月的假,说是回苏北老家扫墓。”
    雷局长点点头,看来这个齐蒙的确有问题,不过黄建国的半截残尸与南山村地下的尸体究竟是什么关系呢?失踪了的原县革委会主任黄乾穗如今又哪儿?此案真的是错综复杂,背后一定隐藏着鲜为人知的秘密。
    “两位领导,方才已经核实过了,嫌犯齐蒙确为国家安全部八局的工作人员。”雷局长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向坐在身边的刑侦局张局长和省厅王处长作了汇报。
    “嗯,”张局长沉吟着说,“国家安全部马上就会插手,不光是因其工作人员涉案,况且挖掘出来的死者中还有台湾军情局的特务,这很可能是一起重大间谍案件。”
    “两位领导,您看我们应该怎么办?”雷局长问道。经过多年的官场打磨,他深知凡是遇到棘手的事儿,唯有多多的,不厌其烦的请示,才能够事后不担责任。为官之道,不在乎你有多大能耐,而是明哲保身最重要,彭德怀、刘少奇功劳大不大?最后不也都死无葬身之地了么?
    “这样吧,趁着国安部还没派员下来,今晚我和王处长先突审一下嫌犯。”张局长沉思片刻吩咐说。
    “什么时候?”雷局长问。
    此刻,酒桌上杯觥交错,喝得正酣,贾书记和庄县长满脸通红频频举杯,他俩可是县里有名的海量。
    “马上。”张局长果断的说道。
    “是。”雷局长站起身,先同本县两位父母官打了声招呼,然后带着张局与王处离席,身后只有徐华声跟随着。
    关押嫌犯的拘留室位于县局后院,条件十分的简陋,屋内只有一张硬木板床,也无被褥,铁栅栏门紧锁着。
    小建蜷缩在木板床的角落里,她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既感到紧张害怕又觉得到无比的刺激。
    老齐和有良站在铁闸前,南山村太极阴晕下面突然挖掘出这么多的尸体,令两人大为迷惑不解。
    “黄建国的半截残尸冥冥之中把我们引入到了一个大麻烦里,真可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无意中竟撞上了这么个案子,揭开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啊。”老齐叹息着说道。
    有良心中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那些人又不是自己杀的,若是凭自身能力,逃出这里倒不犯难。可是师父尚未入土为安,他的女儿小建还身陷囹圄,自己总不能一走了之。
    “得想法子尽快通知首长,赶紧接走小建才是。”他说。
    老齐沉思道:“今天县局肯定会向国安部核实我的身份,最迟明日八局就会派人来到婺源,到时候我就可以电话告知首长,小建最迟明晚便能离开婺源返京回家了。
    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雷局长引领着几名高级警官来到近前。
    “我是公安部刑侦局的张局长。”为首的那位老年警官微微一笑,隔着铁栅门作了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国家安全部八局806外勤齐蒙。”老齐赶紧说道。
    “齐蒙,身份我们已经核实过了,据说你在八局请了假,此刻正应该在苏北老家扫墓,不知为何人却出现在了江西?”张局长的面容仍旧是和颜悦色,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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