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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转帖] 《没有名字的人--我的名字里藏着一个上古文明的惊天秘密》(完结)作者:foxfoxb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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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5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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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1-15 11:02: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67章 疯兔子受伤
                   


        疯兔子捂着肚子,血从指缝里流出来,他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就看到苏珊娜颤抖着站在他身后。

        她看起来比疯兔子还惊慌失措,双手已止不住地发着抖。

        “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充满自责,但更像是为自己在寻找开脱:“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做……但我不这么做我就会死,我不想死……他们会杀了我……”

        “你可能没有搞清楚状况,”半藏皱着眉,手心一翻,那把手里剑再次出现:“我也可以杀了你。”

        “等等!谁都不许碰她!”疯兔子挣扎着在半藏行动前挡在了苏珊娜前面:“谁都TM的不许碰她……”

        “她早有预谋,”半藏盯着疯兔子,微微摇摇头:“处心积虑要杀了你,甚至杀了我们。这个女人留不得。”

        “谁敢伤害她,我就跟谁拼命……”疯兔子吃痛,冷汗从脸上留下了,却咬着牙站站直了身体。

        “你傻吗!?”连烂鸡鸡都忍不住破口大骂:“她不是第一次背叛你了!”

        “那也跟你没关系!”疯兔子憋红了脸,一步没站稳,差点没倒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苏珊娜扶着他越发不知所措,语无伦次地说着:“杰米,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想死……他们说如果我不这么做,就不会再给我那些神奇的药,我不想再回到病床上忍受那种痛苦,一个接一个的手术、放疗、化疗……杰米,我早就不是我了,我真的不想再经历那种疼痛,没有了他们给我的血,我就会被癌细胞一口一口吞食,掉光头发,只剩下一层皮……”

        “你根本不知道他为你做了什么!”达尔文冷冷地打断苏珊娜:“你会死难道他就不会死吗?但他为了来找你连命都不要了。”

        “别再说了。”疯兔子看了达尔文一眼。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杰米……”苏珊娜慌乱地按着疯兔子的伤口,双手被染得鲜红:“我干了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我这么害怕……”

        “嗨,小鼹鼠,你看着我,看着我,”疯兔子抬起手托着苏珊娜的脸:“别说了,我不怪你。”

        “杰米,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你以前就怕疼,我还记得,连宿醉的头疼都像是能要了你的命,”疯兔子的眼睛里流露出爱怜的神色:“你总是瞻前顾后,你害怕明天下雨,害怕冬天的火炉把房子烧着了,害怕警车的警笛声,害怕闪电和雷……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犯了一个大错误,我明知道你这么胆小,却一意孤行要你和我搭档一起去走犯罪这条路。你一定……很恨我吧?”

        苏珊娜愣了一下,疯兔子的话似乎勾起了她的回忆,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又忽然猛摇起来。

        “所以当我在监狱里知道你带着所有的钱跑掉的时候,我很生气,但我没有怪你……”疯兔子咳了两声:“哪怕所有人都说我是个傻帽,但只有我心里知道,你只是害怕而已……就像我知道,我们曾彼此相爱……”

        “她这不是害怕,是自私。”烂鸡鸡在旁边忍不住插嘴。

        “该死!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懂什么。”疯兔子吼了一声。

        “他没说错,我真的太自私了……”苏珊娜捂着脑袋,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的大脑里一直有一个声音跟我说,如果想活下去,就要不计一切代价为末日审判扫清障碍,如果我不这么做,就会遭受可怕的惩罚……”

        “她被洗脑了。”半藏说到:“这是很多极端组织的惯用手法,它们会催眠成员,不停加深对组织的依赖度,并且在潜意识里把他们的行动合理化。”

        说完,半藏蹲下来帮疯兔子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他眉头紧皱,即使不说,也能看出情况不太乐观。

        “没关系,你告诉我吧,”疯兔子苦笑了一声:“什么生生死死的事,我早就麻木了。”

        “你的伤口很深,不及时抢救的话撑不了多久。”半藏如实相告。

        “我不想让你死!我不想你死……我们去求他们,去求亚伯,他们总有办法的!”苏珊娜拽着疯兔子的手:“除了血之外,他们还有那些神奇的药!哪怕是还剩一口气的人也能救回来的!我们去求他们……”

        “你说的是这种东西吗?”裹着围巾的胖子站在阴影里,从口袋里摸出一颗MK-58.

        “太好了!你也有!快给杰米吃……”

        “这些药救不了人。”

        “不,你撒谎!它救了我们很多人……”

        胖子没有说话,只轻轻撩开围巾的一角,露出狰狞的脸。

        “它只会把人变成这个样子。”

        苏珊娜吓得跌坐在地上,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没说出话。

        “小鼹鼠,够了,”疯兔子摇了摇头:“我需要的不是药……”

        “你会死的!”

        疯兔子挤出一个笑,一边看着满手的血渍:“我们总是劝那些病入膏肓的人坚强些,劝那些身患绝症的人勇敢一点,你能扛过去的,但却没想过这些激励都是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说出来的漂亮话而已……只有在当事人才知道那些词藻有多空泛,多苍白,因为所受的切肤之痛根本不是旁人能体会的,苏珊娜,我现在虽然很痛,但我终于能理解你的心情了。”

        “我不要你死……”苏珊娜摇着头,机械地重复着。

        “嗨,你能摸一下我的口袋吗,左手边那个……抱歉,我的手现在使不上力气了,”疯兔子忽然说。

        苏珊娜愣了一下,随即把手放进他的口袋里翻了翻,摸出两张皱皱巴巴的纸,已经被汗和血水浸湿了,但还能看出那是两张机票。

        “苏珊娜.摩根,杰瑞米.庞奇,那是我们两个的名字吧?我订机票的时候有些激动,生怕吧字母抱错了……”

        苏珊娜看了一眼机票的目的地,忽然双手捂面。

        “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古巴,海边的大房子,我们说好的……”疯兔子的眼睛也湿润了:“我说过我们可以每天喝朗姆酒和椰子汁,一起老去……那时候我在想,当我们白发苍苍那一天,你守在我身边,我跟你聊着聊着天就睡着了,不再醒来,但我一定是幸福的……好吧,虽然这个愿望实现不了,但现在你仍然在我身边,其实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小鼹鼠,我不害怕了。”

        “不要……”

        “死亡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只要有你在。”疯兔子说完转过头看着半藏:“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半藏没有说话,因为他原则上只服从于一个人。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他又转向达尔文和烂鸡鸡问到。

        “你说吧。”

        “无论我死在这里还是死在外面,都不要伤害她,一定要带她一起出去。”

        “……那是你的女人,你自己保护。”达尔文别过头:“赶紧走吧,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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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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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5 11:02: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68章 末日审判(1)
                   


        惠特妮.布莱曼牵着那头叫多加斯的奶牛年久失修的盐碱地上,鹅毛一样大的雪片夹杂着冰渣从天上落下来。

        十二月二十五日。十年一遇的暴风雪果然如期将至。

        她朝远处望去,卡森城的铸币厂正孤零零地呆在通往游乐场的公路边上,工厂区的中间有一个特别高的哥特式的尖顶,远看和教堂一样。那儿悬挂着一个巨大铜钟,早已废弃多年,可就在刚刚,它忽然如平地惊雷一般炸响。

        铛……铛……一声接着一声,在寒风中失重一般摆动着,摇摇欲坠。

        远处的狗吠,某些不明动物的叫声和冷冽的寒风让让多加斯也跟着狂躁起来,它的蹄子在泥土里打着旋,鼻子喷出的气形成一股白雾。

        惠特妮忽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尽管她早已不再会感觉到寒冷——当她开始接受那个人给她的血液开始,就再也不会觉得冷。

        她和村子里的很多人都把这种奇迹视为神额外的恩赐——就像用天火烧灼过的阿克琉斯一样刀枪不入、诸神难侵。她们大肆赞美这种现象的同时,却不愿意面对心底那小小的猜疑——这种神奇的血液带给他们的究竟是更健壮的身体,还是逐渐麻木的感官。

        即使冰雪落到脸上也感觉不到温度,即使割伤皮肤也感觉不到疼痛。

        为什么会打哆嗦呢?她在心里问自己:我明明已经按时吃过“药”了。

        每个村民都会按时领到那些神奇的血液,就像多加斯每天的饲料里也会有那些蓝色的药丸一样。最初,那个自称为神的黄皮肤青年会模仿圣经里的场景,切开自己的手指将血液分给信徒们,可搬到这里来之后,他愈发深居简出,除了在祝祷会上出现之外很少示人,连他的血液也只会被装在一个和小拇指一样大小的瓶子里,送到每个信众手上。

        惠特妮看了看手上的瓶子,有这么一瞬间,她想起以前深陷毒瘾的日子,在弥漫着尿臭和大0麻味的公共厕所里,把包着海6洛9因的小塑料包贴身放在乳罩里面,以躲避警察的搜身。有这么一瞬间,她分不清这瓶淡红色的液体和拿包白色的粉末有什么区别,它们同样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让人情绪亢奋,摆脱忧郁和压力,产生幸福感,一旦依赖就在也无法戒掉。

        当然有所不同,她大脑里的另一个声音告诉她——海8洛因能要了你的命,可是神却将你救赎。它把你从死神的手里夺了回来,让你从奄奄一息的病床上站了起来,它重新给了你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可究竟是“和正常人一样”,还是“像正常人一样”?

        现在的自己是正常人吗?

        她想起另一个叫桃乐丝的女人,来到卡森城之后她们被分配到一起做农活,那个女人的话总是不多,脸上经常闪过犹豫的神色,天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竟然自己偷偷停了药,把每天发到手里的小瓶和食物残渣一起倒进水渠里。不久前的某一天,她在喂牛的时候突然倒下了,四肢抽搐,痛苦万分,身体扭曲成正常人无法达到的形状。惠特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她看到桃乐丝的皮肤变得透明,上面长出了不属于人类的东西。

        然后桃乐丝被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没有人再见过她。

        是因为桃乐丝的忤逆导致神的震怒,才会有这样的变异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么是否自己迟早也会变成她那个样子?

        铛……铛……

        钟又响了一下,把惠特妮从漫无目的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她想起今天是所有人的大日子,圣诞节是圣经里的基5督弥撒之日,是圣灵诞生之日,是神许诺的审判之日。

        所以末日审判……要开始了吗?

        她想了想,牵着多加斯就往铸币厂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遇到了其他人,越来越多的村民集中在铸币厂面前的广场上,老人和孩子们都在队伍里,每个人眼里都流露着兴奋又恐惧的眼神,惠特妮留意到一些男性村民手里握着枪——他们在好几天之前就被发放了武器,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就像没有人知道末日审判将会怎么开始一样。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反复祈祷,加固自己的信仰,以免在审判来临时因为自己的不忠而被神遗弃,打入地狱。

        “审判要开始了……新世界秩序……”

        她听到人群中压低的议论声。

        天空中乌云密布,雪更大了,惠特妮的肩膀上和头上都落满了雪花,她抬头盯着那个风烛残年的挂钟,直到那挂钟的后面走出来几个人影。

        出乎意料的,不是她心里那位无所不能的“神”,而是几个灰头土脸的陌生面孔。

        走在前面的,似乎是两三个才十几岁的孩子。

        人群中窸窸窣窣声迭起,惠特妮听到枪支上膛的声音,几个男人大叫着勒令他们下来,甚至有人开枪了,在惊叫声中,一个黑影闪到了人群里,惠特妮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其中一个拿枪的人哀嚎一声,跌倒在地上。

        “不要!半藏……”一个亚裔面孔的长发女孩在楼顶喊:“都住手!让我们把话说完!!”

        “这些人是入侵者!把他们逮住!”又有人叫起来:“不要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吊死他们!”

        就在混乱之中,楼顶那个有些瘦削的男孩忽然用尽全力大喊了一声:

        “你们信仰的‘神’!他已经死了!!!!!”

        他的声音穿过冰雪,像利剑一样穿透在场每个人的耳朵。惠特妮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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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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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5 11:02: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69章 末日审判(2)
                   


        “他们在胡说……”回过神来的村民率先叫嚣了起来:“你们在胡说!神根本不会死,永远不会死,死去的只有无知的人……”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神,只有人。”达尔文的声音有些颤抖:“该死!你们的信仰究竟发自于内心,还是来源于恐惧!?现在你们的神已经没有了,没有谁再控制你们,你们可以离开这里,回到你们来的地方,回家,拥抱你们的妻子和亲人,当然你们当中的很多人也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承受相应的代价,法律和道德的惩罚——最后,等待你们的,是本该如期将至的死亡。”

        “杀了他们!割掉他们的舌头!”底下的人群一阵骚动,随即群情高昂地喊起来,根本没有人听达尔文的话。

        达尔文忽然觉得无比愤怒和绝望,这些执迷不悟、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根本不值得他最爱的人以身犯险,最在乎的朋友为此付出生命,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有人为了他们牺牲了什么,因为他们只顾自己。

        他多想一走了之,这一切都跟他无关。可是他不能辜负汪旺旺对他最后的请求。

        「救救这些人,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只顾自己的话,我们和张朋又有什么不同?」

        她一定会回来的,达尔文握紧拳头,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冷漠和自私,让她的脸上再次挂着失望和眼泪。

        “那个人……神已经不存在了。”一个声音颤抖着,在达尔文身后响起来。

        是苏珊娜。

        她放开搀扶着疯兔子的手,走到露台前。人群中有人迅速认出了她。

        “你怎么在这里?”有人朝她喊:“你怎么能背叛自己的信仰?傻、杀了他们!快点杀了他们。”

        “我……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苏珊娜忽然跪了下来,她爆发出来的哭泣声混合着风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很怕死,我一直很怕死……”她擦了一把眼泪:“可是就在刚才,我差点杀了最爱我的人……我不想再这么活下去了!!我不想再这么活下去!”

        她的话颠三倒四,却让人群有这么一瞬间忽然安静下来。

        “你们不要再继续欺骗自己了!”达尔文大喊着:“审判不是地球毁灭,也不是什么新的世界,审判在你们心里——”

        砰的一声。

        半藏的保护网在这么多人之中仍是有限的,不知道是谁趁着混乱,朝屋顶开了一枪。

        达尔文微微侧过头,看见自己的肩膀处多了一个枪眼,几秒之后,血潺潺向外涌出来。

        “不!!”沙耶加还来不及跑到达尔文身边,他一个趔趄向下滚了下去。

        幸好雪堆得足够高,他没有直接落到地上,而是就着雪翻了几翻,滚到铸币厂二楼的棚顶,再掉到了人群前面。

        “达尔文!!”沙耶加声嘶力竭地喊着。

        “我……我没事……”

        地上的达尔文晃了晃,吐了一口血。虽然没摔死,但手摔折了,肋骨断了两根,一时之间脸上布满了血。

        “审判在你们心里……”

        他竭尽全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就像是一个喝醉酒的人,他就这么一瘸一拐地走到人群正中心。

        奇怪的是,那些村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情绪,竟然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他能感觉到无数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不同情绪——仇恨、不解、愤怒和好奇,如果目光能伤人,他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现在我就在你们之间,身受重伤,你们随便任何一个人都能杀了我,如果这样做就能得到内心平静的话。”达尔文又吐了一口血,里面混合着两颗牙齿。

        “但是不是杀了我,你们就能继续欺骗自己?”

        没有人回答他。

        “那个你们口中说的‘神’告诉你们,只要选择做‘正确’的事就能在末日审判中得到救赎,于是你们举起屠刀,蓄谋杀死一个又一个人,杀掉那些挡路者,杀掉那些想脱离这里的信徒,杀掉女人和孩子……人死得越来越多,于是你们选择无视,在大屠杀中沉默,在哀嚎中沉默……你们一遍一遍安慰自己他们该死,他们是被神抛弃的人,是通往救赎之路的牺牲品,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在夜晚得以安眠——但就好像这场风暴一样,每一片雪花都不无辜。你们双手沾满了鲜血,这样的刽子手真的能在末日审判中得到救赎吗?”

        “你们为了活下去,踩在无辜的人的尸体上向上爬,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的话——它绝不会因此而救赎你们。醒醒吧,没有人会因为成为杀人者而被救赎!”

        “把他抓起来!”人群中再次想起嘈杂声,随即几个拿着枪的人冲了出来:“不要让他再妖言惑众!末日审判是我们的唯一出路!”

        率先冲到达尔文面前的人举起了枪,达尔文感觉到冰冷的枪口直抵自己的眉心。

        他闭上眼睛,他已经尽力了。

        忽然,一丝温热的微风佛过他的脸颊,一个女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为他挡住了枪口。

        “他说的没错,”惠特妮手上拿着那个装着鲜红色血液的小瓶子:“没有人会因为成为杀人者而被救赎。”

        说完,她的手一松,瓶子掉在地上,变成碎片,里面的血渗进泥土里,变得肮脏不堪。

        “你想干什么?”那个举枪的人吼道:“你知道这么做的下场是什么吗?”

        另一个人也从人群中站出来,挡在了达尔文的前面,那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他摇了摇头:“我们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了。”

        “没有人会因为成为杀人者而被救赎。”

        “没有人会因为成为杀人者而被救赎。”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慢慢地,达尔文身边聚拢了一群人,他们用身体帮他挡住了枪口。

        “我们都不想背负着这种罪恶活下去了。”

        “他们带走了我的孩子,可我为了能活下来,选择视而不见……如果能再来一次,我哪怕失去生命,也不想失去他。”

        “我也不想这样活下去了。”

        “我想回家,我早就想回家了。”

        达尔文从没预计到这一幕,他被一群又一群的人团团围住,保护在中心。

        他忽然明白了,汪旺旺是对的。

        狂怒,好战,盲从,色欲,冷漠,贪婪,自大……尽管人类天生拥有这样那样的欲望,但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在被欲望和邪恶吞噬之前和其战斗的能力,都有最终打败它们的能力。

        除了生存的本能,我们拥有更高尚的被称之为人性的东西,即使邪恶可以被教唆被利用,但良知也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唤醒。

        这就是人类寻求信仰的原因。

        “放下枪吧,我们该走了。”

        就在此刻,毫无预兆地,大地忽然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怎么回事——”

        达尔文话音未落,就看到铸币厂的后面翻起了几百尺高的巨浪,在浪花的顶部,出现了一条沾满黏液的巨大八爪鱼触手。

        是路西法!它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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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5 11:02: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70章 末日审判(3)
                   


        “那是什么?!”人群顿时乱作一团:“上帝啊!那是什么怪物?”

        “它的外壳太坚硬了,又躲在水里,地下洞穴那种程度的爆炸伤不了它!”半藏大喊着,向前助跑几步,闪身就往铸币厂顶楼跃去:“殿下小心!”

        达尔文也吓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从没想过这玩意能离开水域——可它现在真的顺着湖岸爬了上来,还爬到了铸币厂的顶部。

        路西法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叫声,一条覆盖着簇簇尖刺和甲片的巨大触手在天上一挥,朝钟楼劈下去,顿时半个铸币厂都被它拍垮了。

        幸好此时半藏已经先一步带着众人跳到了另一边,烂鸡鸡身后背着疯兔子,一边顺着雪堆滑下来一边叫:“它是来给加百利报仇的!”

        沙耶加重心不稳,一脚踩空往下掉,胖子的反应比半藏更快,秒速跑到了她身边反手一拽,路西法的触角在沙耶加面前落了下来,就地一卷,擦着她的鼻尖而过,把不远处的母牛卷了起来,三两下就撕成了碎片。

        湖水掀起的巨浪退去,剩下腐臭的的泡沫和胶冻,路西法的速度惊人,没用几秒钟就爬了过来,铸币厂被它巨大的头颅压垮,掀起的灰尘在暴雪中飞扬。

        一些反应过来的村民开始举枪射击,但是相对于路西法的外壳,这些子弹就像挠痒痒一样,根本没什么用。

        “它好像又长大了!”沙耶加惊叫到。

        “快点跑!”达尔文转身向那些村民大叫到,那些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开始掉头,却被后面被吓傻的绊住了,一时间哀嚎声四起,路西法毫不费力地把跑在后面的人卷到半空,再拍到地上变成稀泥。

        达尔文一行人也夹杂在混乱的人群之中,眼看路西法越逼越近,某个村民在人群中大吼:“让开!我有炸弹!”

        还没等达尔文大声制止,就看见一个黑色的物体被抛向空中,朝路西法的头顶砸过去。

        轰隆一声。

        和达尔文预计的一模一样,路西法坚硬的外壳根本炸不穿,炸弹只能激起它的愤怒,它扬起如同肥大肿瘤一般的丑陋吸盘在天上狂舞着,摧毁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这样下去不行,”沙耶加边跑边叫:“我们根本跑不过它……”

        “要是现在有燃烧弹就好了,”胖子背着疯兔子,此刻也早已上气不接下气:“轰炸机,防空导弹……”

        “没用的,”半藏打断他:“这东西之所以长那么大,是因为表皮在不停增厚。现在就算是导弹也未必能打得穿它。”

        “那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这怪物让我想起鲎——小鲎从卵里面孵出来的时候,首先长硬的都是外壳,”半藏答到:“但不代表它们没有要害,它们腹部下面的口腔非常柔软,如果真的像加百利所说,这东西出生的时间很短,那它的口腔就是它的要害。”

        “可是谁能靠近它的口腔……”

        “被它吃掉就可以了。”半藏笑了笑。

        沙耶加忽然发现,半藏的身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捆炸药,和那些村民用的一样。

        “你要干什——”她忽然明白过来:“你不准去!不准去送死!!”

        她眼睛一红,猛地拽住半藏的衣服:“我绝对不允许!”

        “哎哟,在下是真的见不得公主殿下哭了,”半藏到像是没事人一样,伸手拂去沙耶加脸上的泪水:“可救出你的朋友们,不是殿下的愿望吗?您应该可以看得出现在的形势,在下如果不这么做,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你不能去送死!”沙耶加一边哭一边摇头:“这是命令!”

        “可惜啊你还不是我的主公,”半藏说:“别忘了,是我主动请求你爷爷保护你的。”

        轰隆一声,又有一个建筑轰然倒塌,路西法的口器里伸出无数长着黑毛的触角,帮助他在陆地上行走,它挥舞着触角发动了下一轮攻击。

        “不准去!”沙耶加使劲揪着半藏的衣服:“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某个逃跑的村民撞到沙耶加的身上,她向后一倾,半藏的衣袖被撕开了大半,在他的皮肤上布满了许多黑色的血管,接近断手的一侧,腐烂已经开始扩散。

        “这是……”

        “对不起殿下,我向您撒了谎,”半藏的眼神里有些歉意:“没有能治百病的万能药,兵粮丸只能在短时期之内迅速提升我的体力,让我能够保护您直到最后一刻。”

        “你说你不会骗我的……”沙耶加顿时泪奔。

        “所以在下只好以死谢罪了。”

        “我不要你去,我不要……呜呜呜……”沙耶加大哭起来。

        “听着,殿下,”半藏皱着眉头,用仅剩的另一只手抓住沙耶加的手臂:“本来我没有资格说你,但不要忘记你是谁,你是我们最高贵的公主,国家未来的继承人,你的眼泪绝不能流的那么轻易,坚强些。”

        “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就这么送死……”

        “与其说是送死,这是我们两最后一次合作,必须一招制胜,你听好,”半藏的语气严肃起来,事实上他不是只对沙耶加说,而是对达尔文和烂鸡鸡说:“我需要你们把路西法引到另一边,远离人群的地方。能做到吗?”

        达尔文和烂鸡鸡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

        “把我放下来,我能自己走,”烂鸡鸡背上的疯兔子说,虚弱但又充满力量:“算上我那一份,干死它!把它打趴!”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永远不能这么哭,”半藏又转头向沙耶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原则吗?——先救你自己,其次才是别人,一定要活下去。”

        沙耶加吸了吸鼻子:“……好。”

        “臭怪物!来这边呀!”达尔文和烂鸡鸡一边朝人群中另一头跑,一边大叫着。他们边跑边捡起地上一切能捡的东西——树枝,石块,朝路西法砸过去。

        “跑!”半藏拉起沙耶加,朝另一头跑去:“兵粮丸的药效快过了,我我眼睛已经开始看不清东西,我需要你帮我找一处高些的地方!”

        达尔文的叫声果然吸引了路西法的注意,它身侧灰白的复眼闪过怨毒的光——似乎认出来眼前这两个人正是杀了它兄弟姐妹的人。它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尖叫,挥舞着触手转身就向他俩爬过去。

        “那里…”沙耶加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某个屋顶,那是路西法爬向达尔文他们的必经之路。

        “就是那里。”半藏一边说,一边拉着沙耶加往她指的方向跑过去。

        烂鸡鸡也蹭蹭跳上一个屋顶:“来呀!你这个怪物!”

        触手一挥,整间屋子被震碎,烂鸡鸡险些被击中,踉跄一滚摔在地上。

        路西法托着它巨大的身躯向前逼近,又是一声惊天的嚎叫,沙耶加和半藏此时才看清它抬起来的口器——那是一个布满了锯齿和深红色肉壁的环状物,渗落着胶状的粘液。

        “等它张开嘴,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半藏吼道。

        “不要,不要去……”沙耶加明知道半藏心意已决,却还是忍不住拉住他。

        “这样在下可很难办呀,”半藏脸上再次浮现出他平常玩世不恭的笑容,摸了摸沙耶加的头:“在下自成为忍者那一天起,早就有赴死的觉悟,在漫长的一生里却总能化险为夷。很多时候在下都想像着自己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生命,如今可谓很圆满了,一点遗憾都没有……我真的很高兴,或许是因为从来没被谁称为‘父亲’吧。”

        沙耶加愣了愣,眼泪决了堤的涌出来。

        “再见了,节子。”

        说罢,半藏三两下就跳上屋顶,借助屋顶的高度,向上一跃,被路西法长满黑毛的肢节卷了起来,送进口器里。

        巨大的爆炸,把天空映成了红色。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唤她节子。

        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父亲唤他的女儿一样。

        再见了,半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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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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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5 11:03: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71章 发射中心
                   


        汪旺旺绕过散落在石洞里的层层碎石,果然寻找到了M记忆里那条暗道。

        她曾经模糊窥见M在这里被禁闭了数月的情景,每一次张朋出现的时候,都没有走正面那道金属门,而是从石洞后面的这条暗道里出来。

        她有一种预感,如果说金属门外面的路是通往地面的,那么这条暗道一定是通往他精心筹划的核爆装置。

        如果说铸币厂的整体风格属于维多利亚时期的话,这条暗道里面至少也是冷战时期的风格,里面安装了现代化的白炽灯,笼罩着冷冷的荧光。墙上遍布各种电线管道,混合着污水管发出排水的轰鸣回声。虽然走廊不到两百米长,却像是时空隧道般联通着两个世界。

        汪旺旺回想起自己坐电梯下来之前,透过窗口远远看到的那两座伫立在湖边的水泥高塔,它们应该就是张朋所说的核电站了。她现在所走的这条路,也是从湖底通往那两座高塔的必经之路。

        通道尽头是一条狭窄的金属扶梯,上方有一个货梯,里面只有一个按钮,按钮上用英文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单词。

        “The End”(尽头)

        汪旺旺轻声读到。

        她按了下去,电梯缓缓升起。

        上升的过程似乎经历了一个世纪,当电梯门开启的那一霎那,呈现在汪旺旺眼前的情景,和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没有什么高科技的铝合金控制台,也没有那些科幻电影里宏伟的发射装置。

        这里很黑,电线杂乱地散落在地上,上面大大小小的灯泡发着黄色和红色的微光。借助着这些光芒,汪旺旺看到这里俨然一个巨大的垃圾场。

        周围堆满了无数的杂物,大多数是属于上个世纪的废弃品,从歪七倒八的摇摇木马,到布满灰尘的塑料水枪,从几毛钱一本没有封面的小人书,到碎了一半的哈哈镜和生锈的八音盒。

        脚边的地上还散落着许多八九十年代昙花一现的快消品,一大堆儿歌磁带,印着港台流行歌手的海报,还有被撕碎的歌词本,汪旺旺捡起其中一张,上面印着那首早已忘记怎么唱的儿歌。

        小鸭子,呱呱呱。去哪里,找妈妈。

        汪旺旺揉了揉鼻子,在扬起的灰尘中间,她看见无数的涂鸦。

        从墙上,蔓延到地上,到每条电路上,都喷上了大大小小的涂画。

        尽管颜色斑斓,但画工相当简陋,就像是四五岁孩子画的一样。

        这是什么地方?

        汪旺旺摸黑往里走了一会,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蓄水池,里面的水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了,池壁上长出了一些深绿色的青苔,充斥着淡淡的臭味。在这个蓄水池的中间,矗立着四枚乌黑的巨大核弹,成井字型排放。

        在核弹中间,还有八枚更小更细长的导弹,在弹身到弹头的接驳处,各有一个突出的透明的槽口。

        它们像花儿一样围成一簇,看起来一点也不严肃,甚至有些滑稽。

        乌黑的弹壳上被喷满了像烟花一样的涂鸦,五彩斑斓,如果不是预先知道它们的威力,任谁都会以为这是哪个无聊的人开的玩笑。

        但这不是玩笑。汪旺旺看着导弹上的透明槽口,里面装满了像灰尘一样的絮状物质,她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只需要几毫升就能摧毁一个城市的潘多拉病毒。

        在发射台群外沿的金属栏杆上,贴着一张简笔画的纸。

        「烟火大会:

        第一步;发射核弹

        第二步:发射导弹

        第三步:轰!

        烟火大会正式开始」

        整个发射区域唯一能够让人感觉到恐惧的,就是这张纸旁边的计时器了,那里俨然闪烁着一行一直在变化的数字。

        27分钟40秒。

        心在胸口狂跳,即使汪旺旺到这来之前已经早有心理准备,但她真正看到这组数字的时候,仍然全身发冷,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却发现无数缠绕在梦中的恐惧与不安终于成真了一样。

        汪旺旺不由得向后退去,却一个趔趄撞到了什么,当她回过神观察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个巨大的玩具拉杆,嫩黄色的手柄上镶着一个鲜红色的塑料球把手,和高尔夫球差不多大,就像是小时候在游乐场里看到的一样。

        汪旺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在了把手上面。

        嗞嗞……所有的电线发出同一频率的电流声,就像是某种巨大的设备被激活了。随即周围的液晶导管和灯泡都开始闪烁起来。

        在开关上方,一个老式显示屏亮了起来。那玩意看上去就和七八十年代用的电视机差不多,屏幕上布满了白色的雪花,预热了好一会,才浮现出一行字:

        输入密码。

        密码?什么密码?

        汪旺旺茫然地看着屏幕,脑子乱作一团。

        会不会和洞穴里那扇金属门的密码一样?汪旺旺低下头,看到拉杆旁边有一个老式密码盘,上面有一些蒙着灰的数字,汪旺旺俯下身,仔细观察着键盘上的灰尘。

        她曾经看过一些谍战电影的桥段,特工们有时候会通过灰尘来猜测密码,因为皮脂会把灰尘带走,所以经常被按动的数字一定比其他更干净一些。

        4,5,6,9.

        汪旺旺在心里琢磨着,刚才地下那扇金属门的密码是33469,按道理3应该也是会用到的按键啊,可是为什么对应的数字键上会沾满灰尘呢?

        至少可以一试,汪旺旺心想,这么重要的发射装置一定会有试错机制,就算是第一次输入错误,也不可能就此玩完。

        想到这里,她抬起手,在键盘上输入和金属门相同的密码。

        3-3-4-6-9.

        一圈彩灯毫无征兆地亮起来,伴随着那种游乐场才会有的中奖音乐,把汪旺旺吓了一跳。

        “嘀哩嘀哩哩,密码错误,还有两次机会。”

        一个机械的声音从显示屏后面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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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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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5 11:03: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72章 回到最初
                   


        不对?

        汪旺旺咽了一口口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至少她猜测的试错机制是存在的。

        可如果不是这个密码,又会是什么?

        会不会是生日?可是4569无论怎么组合,也不可能是一组生日啊!

        眼看着发射台上方的时间码在一点点变少,汪旺旺的内心也开始一点点陷入绝望,尽管她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慌,但手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拜托,给我一点提示!

        碰的一声,空气中闪过一道电弧,火花从密码盘旁边的电线里冒出来。

        人家说屋漏偏逢连夜雨,真的一点都没错,也不知道是哪根保险丝短路了,竟然把密码盘的电路切断了,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汪旺旺下意识用手扶住跌落的密码盘,拇指不小心按在了某个数字键上。

        那个该死的音乐随即又响起来。

        “嘀哩嘀哩哩,密码错误,还有一次机会。”

        如果非要形容汪旺旺当下的心情,大约是一觉醒来发现还有五分钟交卷了,没想到写了不到两笔,发现原来自己的闹钟停了,还有不到三十秒就交卷一样。

        只是这次的代价不是不及格,而是世界毁灭。

        再看看手里的密码盘,有几枚按键都烧焦了,连弹簧都掉了出来。

        怎么办?

        汪旺旺环顾四周,除了混乱的电线什么都没有,她不知道切断这些电路会发生什么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到几时结束一切回归正常,要么是所有炸弹提前引爆。

        她冒不起这个险。

        如果达尔文在的话,会不会能化险为夷?

        对了,还有达尔文,还有沙耶加和上校,他们是不是已经逃出去了?

        他们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就是这个信念支撑她站在这里,汪旺旺心想。

        她深吸了一口气,蹲下来仔细查看着烧焦的密码盘,这东西看起来凭她的技术是无法再修复得了。

        忽然角落里一个一闪一闪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老式头盔。

        和所有九十年代中国流行的那种摩托车头盔一样,红蓝相间的花纹,甚至还印着“注意安全”的字眼,前半部分有一块黑色的钢化玻璃罩,可唯一不同的是头盔的另一头连着许多缠绕的电线。

        汪旺旺捡起头盔,只见里面隐约闪着幽蓝色的光,玻璃罩的内侧似乎有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

        这时候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汪旺旺深吸了一口气,把头盔带上。

        ——————————————————————————

        小鸭子,呱呱呱,池塘里,有青蛙。

        那首儿时的歌谣再次在耳边响起。

        钢化玻璃闪了几下,一扇上着红油漆的铁栅栏出现在屏幕上。

        栅栏上面,挂着一条久经风雨已经褪去颜色的标语横幅:

        「孩子是祖国明天的太阳,春城幼儿园欢迎您」

        天有点阴,似乎就要下雨了,低矮的绿叶灌木在微风中摇曳,散发出南方特有的泥土气息。

        每一个细节都那么真实,废旧游乐场的木偶戏和这里相比只不过是拙劣的模仿,这里所有的场景都是一比一还原。

        那种熟悉的感觉回到了汪旺旺的身体里,她的喉咙发紧,就像是塞了一千根针。

        这又是张朋的另一个陷阱吗?

        但她没有选择,既然张朋留下了这个头盔,就代表他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这是最后的机会。

        汪旺旺踏过路面上水泥裂缝长出的杂草,穿过栅栏朝着教学楼走去。

        她曾经觉得幼儿园的操场很大,就算用尽全力奔跑也要好一会儿才能从这一头跑到那一头,可如今看来却小的可怜,只不过几十步就能走完。操场上孤零零地放着几个公共游乐设施,一块平衡木,一个跷跷板和一条低矮的滑梯,亮蓝色的油漆大部分剥落了,扶手两侧露出了青色的铁锈。

        汪旺旺走进教学楼的大堂,展览板上贴着孩子们的每周评比,最乖的会得到五朵纸做的小红花,那曾经是一个孩子最高的荣誉,甚至能以此从爸爸妈妈手上换得一大包糖果或一次动物园郊游。可天知道这些奖励代表着什么——按照规定把饭吃完,按照规定午睡,不捣乱,不提问,不跨出那条大人们规定好的线。

        在那个年代,保证高度的统一和服从,是高于一切的准则。

        一些小板凳凌乱地散落在大堂四周,墙上挂着一排嫩黄色的舞蹈裙,裙边沾满了稀稀疏疏的羽毛,汪旺旺想起来她也曾经也穿过那些裙子中的某一条,在她表演小鸭子的时候。

        音乐还萦绕在耳边,可整栋教学楼却空无一人。

        穿过大堂,那块坑坑洼洼的杂草地出现在她面前,站在草地中间的,是那个曾经她无比熟悉的瘦小身影。

        “张朋!”

        汪旺旺的声音消失在喉咙中间。

        张朋回过头来。

        “密码是多少?”汪旺旺跑了过去,气喘吁吁,心脏都要跳了出来:“快点告诉我!要来不及了!”

        张朋没有说话,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呆滞。

        “密码是多少?”汪旺旺的声音颤抖着,她听到她自己在吼:“终止发射程序的密码到底是什么?”

        “不不不……我不应该问你密码的,密码盘已经烧了,”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怎么样才能关掉发射程序?”

        张朋对汪旺旺的质问毫无反应,他有些痴傻地吸了吸鼻子:

        “……张朋是谁?……你是谁?”

        汪旺旺突然反应过来,此时的张朋还不叫张朋,他还是最初的样子,用的也是最初的名字。

        “张凡诚……你是叫张凡诚吧?”汪旺旺问。

        张凡诚呆呆地盯着汪旺旺看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是张朋编的人工智能对不对?”汪旺旺清了清嗓子:“他一定告诉你怎么样才能关掉发射程序了对不对?”

        张凡诚的的眼神空洞,仍旧没有回答汪旺旺的问题。

        这一定是个陷阱,汪旺旺心想,即使眼前的张凡诚再怎么真是,他也不过是一段电脑程序。可是张朋到底想干什么,汪旺旺却怎么想也想不透。

        就在这时候,张凡诚说话了,他的声音透着和年纪不相符的痴傻。

        “她……她还没来。”

        “你在等谁?”

        “在等汪旺旺。”

        “我来了啊!”汪旺旺大叫到:“我就是汪旺旺啊!你仔细看看,我我已经来了!你快把终止程序的方式告诉我啊!”

        张凡诚仍旧无动于衷,他的眼神随即忽略了眼前的汪旺旺,向远处看去。

        “还没来,还没来……”

        “不要再闹了!”汪旺旺晃动着张凡诚的肩膀:“够了!你做了这么多坏事,杀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吗?!你已经输了!就算是你计划的世界末日如期而至你也看不到了!让一切结束吧!”

        但无论汪旺旺怎么叫,眼前的张凡诚硬是毫无反应。

        她又尝试了很多不同的方式试图跟张凡诚交流,可是他仍固执地重复着那两句话,就像是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世界末日和核弹一样。

        “你究竟想要什么……”汪旺旺颓然坐在草地上:“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

        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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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5 11:04: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73章 小鸭子
                   


        天上的乌云终于凝成了雨,豆大的雨点打在草地上,溅起黄色的泥水。张凡诚和汪旺旺站在雨里,两个人唯一的不同,是张凡诚已经被雨淋成了落汤鸡,但汪旺旺身上还是干的。

        的确,张凡诚是早就设定好的程序。

        但即使这样,当汪旺旺看到被淋成落汤鸡的张朋时,心里还是有一丝恻隐。

        “雨这么大,你不如到里面躲一躲吧。”

        张凡诚似乎用力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你要等她干什么?”

        “这里,玩,玩装死。”张凡诚指了指草地。

        “这么大雨,幼儿园都关门了,她不会来的了。”汪旺旺叹了口气。

        “你骗人!你骗人!”张凡诚气急败坏地大叫到,就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她答应的!”

        我答应过吗?我真的答应过他吗?汪旺旺看着雨里的张凡诚,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跟他一起站在暴雨里。

        南方的暴雨来得快走得也快,没过多久天就放晴了,张凡诚脸上脏兮兮的泥土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汪旺旺这才看到他脸上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和割伤的痕迹。

        “……疼吗?”汪旺旺也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

        张凡诚木讷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被欺负了吗?”

        “谁想欺负她,我就打谁。”张凡诚忽然抬起满是伤痕的脸:“没有人能,能欺负她!”

        汪旺旺忽然一愣,她似乎模模糊糊想起一些童年的片段,每次当她感觉到危险的时候,总有一个身影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她只是记得他是个傻子,但她忘了,自己是如何一次又一次被这个傻子护在身后。

        “我替她……谢谢你。”汪旺旺的喉咙闷闷的。

        那首儿歌的声音又不知道从哪里传了过来。

        “跳舞了!跳舞了!”张凡诚忽然兴奋地手舞足蹈,朝教学楼跑去。

        汪旺旺跟着他跑到窗户边上,张凡诚还有点矮,眼睛刚刚够到窗户沿,他探头探脑地向里面看着,一遍念念有词:“别说话……跳舞了,跳舞了……”

        汪旺旺朝窗户里面看去,一个孩子都没有,只有一部破旧的录音机放在舞台上,吱吱呀呀地播着磁带。

        「小鸭子,呱呱呱。池塘里,有青蛙。」

        “她爱跳舞……”张凡诚自言自语地嘟囔着:“跳舞要花很多时间,她没时间……”

        “她有了新的小伙伴。”汪旺旺喃喃地说,她分不清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张凡诚说的。

        “小鸭……子,呱呱……呱呱……”张凡诚也跟着儿歌哼起来,可是他五音不全,没有一句在调子上。

        “我要是会跳了,她能跟我玩吗?”

        张凡诚忽然转头问汪旺旺。

        “她会跟我跳吗?”

        汪旺旺一时语塞,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有一个秘密。”冷不丁的,张朋忽然说。

        “什么秘密?!”汪旺旺的心提了起来。

        “秘密……就是秘密。”

        “你能告诉我吗?!”汪旺旺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告诉我,这很重要!”

        “小鸭……子,呱呱……呱呱……”张凡诚再次无视汪旺旺的追问,自顾自唱起歌来。

        “听着,”汪旺旺抓住张凡诚的衣袖:“无论你等的是哪个汪旺旺,她都不会再来了!这个程序里根本没有设定她!你现在要做到就是把这个秘密告诉我!”

        “你骗人!你骗人!”

        似乎只要一提到“汪旺旺不会再来了”这句话,就会激活张凡诚的怒火,他气得在原地一跳老高,使劲把脚踏在地上,一次又一次。

        “她答应的!”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你为什么在等她?!”汪旺旺已经被这条程序快折磨疯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没有时间了!!”

        张凡诚愣了一下,歪着脑袋思考着,鼻涕顺着腮帮子留下来。

        “想跳舞……想和她跳舞……”

        “你认识的汪旺旺不会……”响起刚才张凡诚的反应,汪旺旺赶紧把“不会来了”四个字吞了回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陪你跳好吗?”

        “你?你会,会吗?”张凡诚盯着汪旺旺问。

        “我……不会。”老实说,十几年前的舞蹈,汪旺旺早就忘记了:“但总有办法的,你可以教我不是吗?”

        张凡诚露出一个有些憨的微笑。

        是啊,他曾经每一天都扒在同一个窗台上,观察者汪旺旺练同一个舞蹈,他把他有限确是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上面,虽然他的智力和身体协调能力不能跟上其他小朋友的拍子,但所有的动作他早就记在了心里。

        “我教你……”

        张朋笨拙地把手举高,卖力扭动着腰肢,却太过着急,比音乐的节奏还快。

        “1,2,3,4……2,2,3,4……”他一边跳一边学着老师常打的拍子。

        汪旺旺没办法,也只好跟着他一起跳起来。

        数着数着,张朋又把一只手放在嘴边,模仿鸭嘴的形状,另一只手模仿尾巴,在原地踏起步来。

        “小鸭子,找妈妈,池塘里,哗啦啦……”

        汪旺旺跟着他转了好几个圈,直到第一段的歌词全部唱完,音乐变成了伴奏。

        张凡诚忽然停了下来,他睁大眼睛,似乎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忽然略带歉意地说。

        “忘了……忘记了……”

        “没关系,我们就这么跳吧。”

        其实整首歌很简单,动作换来换去也无非那几个,但对张凡诚来说,记住这不到五分钟的内容,已经比登天还难。

        汪旺旺从模仿变成领舞,张凡诚在她身边笨拙地重复着第一段的动作,两个人看起来完全不一致,连基本的协调都没有,如果有旁人在场的话——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滑稽可笑。

        但张凡诚笑了。

        一曲结束,他的笑还没停下来,他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和嘴角,裂开嘴的时候就会有口水流下来,他脸上那个夸张的笑容在任何一个人眼中看起来都显得惊悚,但汪旺旺知道,他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跳完了,你可以告诉我那个秘密了吗?”汪旺旺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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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5 11:04: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74章 张朋的秘密
                   


        张凡诚再次恢复到呆滞的表情。

        “她,她说过,会跟我一起玩的。”过了几秒,他轻声说。

        “你还想玩什么?”

        “装,装死。”张凡诚指了指不远处的草地。

        汪旺旺和他一起躺在草地上,她已经忘了为什么小时候觉得这个无聊的游戏这么好玩,她担心的是还剩多少时间。

        程序里面的时间和现实世界不同,她根本无法猜测现在过了多久,但除了这么做之外,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想到这里,她侧过头,透过杂草的缝隙看着不远处的张凡诚,他果然严格遵守游戏的规则,一动不动,认认真真地装死。

        他们就这样一直躺着,直到天边出现一抹红霞。

        汪旺旺的焦虑已经到达了临界点,她终于忍不住一咕噜爬起来:“我认输,你赢了。”

        “嘿嘿嘿……”张朋本来直挺挺的身子忽然动了动,脸上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赢了,赢了……”

        “游戏结束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汪旺旺说。

        “赢了,赢了要有奖励……再来一局。”张凡诚挥舞着双手,露出兴奋的神情。

        “不,没有下一局了!”汪旺旺终于忍不住使劲抓住张凡诚的手:“来不及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疼……疼……”张凡诚忽然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他挣扎着想缩回双手,眼睛里闪着泪光。

        汪旺旺放开他的时候,才看到他的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

        “这也是……被人打的?”汪旺旺问。

        张凡诚收回手拼命摩挲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继续机械地重复着:“疼……疼……”

        “对不起,弄疼你了,但我真的没有时间了,”汪旺旺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这里没有答案的话我只能退出了,我必须要找到终止程序的方式。”

        “秘密……秘密在防空洞里。”

        就在汪旺旺准备解下头盔的前一秒,张凡诚忽然朝远处指了指。

        ——————————————————

        汪旺旺几乎是一路朝着记忆中的防空洞奔去,穿过草地,穿过教务中心,她庆幸自己还能依稀记得那地方的位置,那个在幼儿园后墙的洞口,隐蔽在乱糟糟的树丛中,所有的孩子都害怕的地方,却成为了她和张凡诚的秘密基地,他们曾在这里度过了童年最开心的一部分时光,后来有一个人离开了,另一个人还在固执的等待。

        那个防空洞跟记忆中一样的漆黑超时,可儿时的她从来没有因此而觉得恐怖,因为她知道,下面会有一个男孩,亮着仅有的半截蜡烛为她照亮眼前的路。

        走下台阶,汪旺旺看到那扇熟悉的墙,上面刻着自己儿时胡乱画下的图案,还有张凡诚在地上随机刮出来的刻痕,一些曾被他们当成宝贝的石头和废品,和那扇早已腐朽不堪的门板。

        “在哪儿?!”汪旺旺穿着粗气大声问:“关闭发射程序的方法在哪儿?你的秘密在哪儿?”

        “秘密在那里,在门板后面。”

        张凡诚指着那扇掉漆的老式木门板说道,那上面还有当年汪旺旺留下的简笔画,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汪旺旺迫不及待地掀开门板,只见在门板的背后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不是密码,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操作流程——

        「汪旺旺和张凡诚是朋友」

        十个,一百个,一千个字。

        都是同一句话。

        “汪旺旺……和我是,是朋友。”张凡诚攥着手,充满期待地笑了。

        汪旺旺忽然明白他手上那些伤疤是怎么来的,她没有办法想象张凡诚日复一日地待在这里,这个黑暗的防空洞地下,用手指刻下这句话的样子。

        他没有笔,从没有人会给他笔。

        因为他不识字。

        他是连一曲最简单的“小鸭子”都跳不出来的人,一个被所有人称为“傻子”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为了记住这几个字,为了写下这一句话,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

        就好像没有人理解汪旺旺在他心里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连汪旺旺自己也不知道,是吗,她真的不知道吗?

        她在心里问着自己,她并不是不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只是选择性地忘记了。

        她选择了长大,选择成为所谓“正常人”中的一分子,是她率先抛弃了这一份最纯粹最美好的友谊。

        她给了M的东西,从来没给过张凡诚。

        她憎恨张朋,唾弃张朋,却从来没想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我们是朋友……”张凡诚指了指那两个名字。

        “朋友……”

        “对不起,对不起……”汪旺旺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她弯下身抱住那个瘦小的孩子:“我不该把你扔下的,我们是朋友。”

        张朋的眼神忽然变得空洞起来,一个不属于他的机械语音从他张大的嘴巴里发出来:

        「语音指令通过,发射程序解除——」

        ——————————————————————————————

        眼前的画面戛然而止,变成一堆苍白的雪花,汪旺旺脱下头盔,脸上的泪还没干。

        “嗨。”

        那个老式液晶显示器闪了闪,出现张朋的脸。

        他没有穿斗篷,脸上也没有那些狰狞的肌肉组织和血管,他穿着普通干净的衣服,脸蛋有些微微苍白,看起来和他们第一次在亚特兰大机场重逢的时候一样。

        这段视频应该是很早就预先录好的,至少是在张朋跟他们一起进入艾实利镇之前。

        “嗨……”

        虽然明知道显示器里的张朋不会回答自己,汪旺旺还是忍不住低声回应着。

        “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那就证明我已经死了……至少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张朋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一丝疲倦。

        “如果我没有消失,你就不会来到这里,也不会找到那个头盔,回到我们最开始相识的地方,”

        他低下头:“但无论如何,谢谢你跟我跳了那段舞,还有在草地上的游戏,它们都是激活程序下一步指令必不可少的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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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5 11:04: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75章 狂热的教徒
                   


        “我还记得那段舞我练了很久,当时的我很执着的认为,只要我也能把那首歌跳出来,你就会再回来,我们还会跟以前一样,虽然听上去很可笑,我或许只是你许多朋友中的某一个,生命的某一段插曲,但你对我而言,却是全部,是这个世界我唯一接触过的善良和美好。”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我觉得重要的东西。我对这个世界的感情,就像是你对一个擦肩而过陌生人的感情一样,不存希望,也没有任何留恋。这个世界是否消失,对我而言都没有触动,没有恐惧,没有惋惜,甚至不会眨一下眼睛。”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淡漠:“就像是撕掉一张纸,扔掉一个垃圾一样。”

        “你以为我痛恨人类,痛恨这个社会,其实你错了,我早就麻木了。”

        “或者你会问,既然我已经对一切麻木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把这个世界推向悬崖边缘,可这就是我设计的游戏,只有台面上的筹码足够多,你才会用尽全力跟我玩下去……我不想再像小时候那样被你抛弃了。”

        “在现在这一刻,我只想知道你所信仰的,你坚信的那些所谓美好和正义,是否能让你战胜丑恶和黑暗,扳倒我,最终站在这里。”张朋笑了,尽管有些苦涩:“可是我自己却没法亲眼看到了。”

        “张朋……”那一瞬间,汪旺旺仿佛又在张朋的脸上,看到了他儿时的表情。

        “但无论如何,我从没有伤害过你,”张朋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想过、也永远不会伤害你。我恨你,我恨你把我抛在了身后,恨你遗忘了过去,自顾自地长大……但我也恨我自己,甚至比你更加恨我自己,我恨我没有办成成为想你那样的人,我恨我失去了机会,我恨我没有选择……我还有机会吗?可以再选一次吗?”

        汪旺旺闭上眼睛,她想点头,却掉下一颗眼泪。

        “我没有机会了,和以前草地上装死的游戏不同,当你站在这里的时候,胜负已分,这一次我是真的死了。”张朋又笑起来,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或许这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至少你再也不会忘了我。”

        “你应该已经注意到这个发射塔中间的八枚导弹了,每个弹头上都有一个半透明槽口,里面装着潘多拉病毒——这些是世界仅存的菌株了,在槽口背后有一个玻璃导管,掰断导管,高浓度的环氧乙烷就会涌进槽口,彻底清除病毒。你可以去拯救世界了,这是你应得的。”

        “你赢了。”

        张朋的声音在空旷的发射塔中回荡。

        汪旺旺吸了吸鼻子,朝那八枚喷满了涂鸦的导弹走去,她看到那些倒计时的红色数字,停留在了最后一分钟。

        只剩下这些病毒,汪旺旺伸长手臂,按下那段玻璃管,晶体应声而碎,里面渗出的乳白色雾气缓缓喷入透明槽口中,那些乳白色的雾气很快将不大的玻璃槽口充满,原本灰尘一样的病毒渐渐消失。

        一根,两根,三根。

        还有最后一根,潘多拉病毒就将随着张朋永远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砰!

        汪旺旺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她低下头,看见鲜红色的血液从自己的肩胛骨潺潺涌出来。

        又是一声枪响,这次是大腿。

        汪旺旺挣扎着想去够最后一根玻璃管,却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这时她才看清身后的人。

        亚伯。

        他身上的白袍沾满血迹,在破损处之下的伤口狰狞地纠缠在一起——张朋那点血液还不足以让他愈合如此大面积的伤口,很明显他需要更多。

        亚伯一手拿着枪,另一只手攥紧胸前那枚十字架,嘴里念念有词,一步步走向汪旺旺,他低头看着她,就像是看着水沟里的垃圾一样。

        “你竟胆敢阻止末日审判,”他没有任何表情:“想阻止我主降临,阻止这个万恶的世界化为齑粉。”

        “张朋……他已经死了。”汪旺旺忍着钻心的疼痛想爬起来,却又被亚伯踹了一脚,这一脚的力道足以把一个成年男子的肋骨踹断。

        “即使摩西已死,但神仍然存在,我主仍会降临,”亚伯的话说的十分自然,就像是他已经在心里重复过几千万遍一样:“摩西未能完成之事,自有新的使者替他执行,只有将所有异0教徒都烧杀殆尽,才能看到新的迦南之地,迎来留给虔诚信徒的神的国度。”

        亚伯的脸上闪着迷醉与自豪的光芒,虽然他自己没说,但汪旺旺很肯定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继张朋之后新的领袖。

        “你……想干什么……”汪旺旺使劲拽住亚伯的裤子,却被他又是一脚。

        “拿开你肮脏的手!异0教徒!不要碰我!”亚伯怪叫了一声踢开汪旺旺,那一瞬间,他扭曲的面孔比气泡世界里的怪物更狰狞。

        随即他的视线落在了仅剩的那一个装有病毒的玻璃槽上。

        “多美啊……”他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喃喃地说:“这是神的恩赐。”

        “根本没有什么神……什么都没有……”汪旺旺咬着牙:“只有比恶魔更丑陋的你……”

        “你闭嘴!我不允许你亵渎它!”亚伯脸上神圣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憎恶:“我本来不想杀了你的,但你要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

        “不要!!”

        一个小巧的身影从亚伯身后的阴影里跑了出来。

        亚伯扭头愣了片刻,才认出身后的人是自己的儿子。

        “以撒,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告诉你要待在家——”

        “我不叫以撒,我叫安东尼奥……是妈妈取的名字。”

        “看来你的圣经抄的还不够多。”亚伯摇摇头。

        “妈妈……妈妈是不是你杀的?你是不是把妈妈杀死了?”以撒的眼泪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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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5 11:05: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76章 堕落的信仰
                   


        亚伯没有说话,他看着以撒,眼睛里没有温度。

        “她和杰克叔叔……他们不愿意受洗,所以你给他们用了病毒……对不对?!对不对!?”

        “你的母亲……有罪,她对她所信仰的神不虔诚,她做错了事,就应当受到惩罚。”

        “有罪的是你,”汪旺旺吐了一口血,瞪着亚伯:“你这个杀人犯!”

        “我是神高贵的仆人,祂旨意的执行者,我是不同的!和你们这些卑贱肮脏的异3教徒不一样!”亚伯怒目圆睁:“人类一切的情感在伟大的神祗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你真的杀了妈妈……你杀了我妈妈!!你把我妈妈还给我!!”以撒的愤怒和悲伤轰然爆发。

        “我的孩子,你还太小……你根本不懂,我们离新的世界就差一步了,”亚伯并没有理会以撒的质问,他痴迷地盯着导弹头上透明的卡槽:“只要有了这个,我们就能结束这个时代,这个荒yin堕落的索多玛时代,迎来新的属于神的世界,我们将站上顶峰,没有谁能把我们踩在脚下……”

        “我不要什么新的世界!我要我妈妈!!”以撒哭着向亚伯扑过去:“爸爸……你别再错下去了,不要在杀人……”

        “我说了你根本不懂!”亚伯厌烦地推开以撒,把装有病毒的卡槽从导弹头里取了出来:“我省而不凡!他说我和别人不一样!我看得更远,是更接近神的人!”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汪旺旺不知道什么时候扶着墙爬了起来,用尽全力朝亚伯撞了过去。

        亚伯握着盒子的手一松,盒子向后面的地上滑去,他自己也没有站稳,踉跄后退了几步,但不至于跌倒。他抡起拳头,狠狠一下打在汪旺旺的太阳穴上,又像她的肚子踹了一脚,汪旺旺咣地一下砸在地上,顿时头晕目眩。

        她才是个不到一米六的高中生,面对的是一个一米八几的白人欧洲男性,在力量上几乎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

        “下地狱吧。”亚伯举起枪。

        就在他扣下扳机的前一秒,以撒扑向枪口。

        碰!

        子弹正中那孩子的心脏,以撒应声倒地。

        “不……不!!”汪旺旺叫着爬向以撒,可一切都太迟了。

        亚伯也愣住了,他的表情凝滞,眼眶逐渐红了起来。

        他没想到以撒会帮汪旺旺挡枪。

        汪旺旺把以撒的头托起来,他呛了两口血,眼神里还带着困惑、苦恼、悲伤和没有散去的怒火。

        “以撒……”

        汪旺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住在这孩子家的情景,他从楼梯的暗格里拿出各种珍藏的食物分享给她,在看到母牛多加斯难产时流下的泪水,还有在她前往游乐场受洗前的苦苦哀求。

        她真的没想过,一个和魔鬼一样的父亲,却拥有一个天使般的孩子。

        以撒冲汪旺旺眨了眨眼睛,用最后的力气把头转向亚伯。

        “爸爸……爸爸……我一直相信圣经……也相信你所说的……这是拯救世界的唯一方式,尽管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错的……”

        “我相信一切,是因为我爱你……”以撒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但,但是……够,够了……”

        他的眼睛逐渐失去了神采。

        “孩子……”亚伯看着地上死去的以撒,闷闷地说:“你知道为什么我给你取名以撒吗?神要试验亚伯拉罕的忠心,便要求亚伯拉罕把他的独子带往莫利亚的山上,如羔羊般祭献给祂。于是亚伯拉罕到山上筑坛,拿刀要杀了他的儿子。神感受到亚伯拉罕的虔诚,许多以赐给他大福……你没有牺牲,你只是回归了神的怀抱。”

        汪旺旺看着眼前这个人,她忽然意识到一点,亚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

        他永远不会意识到。

        亚伯说完,转身去拾那个掉在地上的玻璃匣。

        汪旺旺忽然觉得自己的手里多了某样冰冷的东西,她低下头看见以撒已经冰冷的小手,在她抱着他的时候,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一把匕首放在了自己的手里。

        就是现在!

        汪旺旺咬紧牙关朝亚伯的后背扑上去,把匕首直直地朝他的心窝扎了进去。

        亚伯吃痛,怒吼起来,想把汪旺旺朝墙上甩去,汪旺旺紧紧箍着亚伯的脖子,无论他怎么把自己甩来甩去也不撒手。

        砰砰砰砰!

        子弹打在金属扶手上面,炸出一连串火花,他把手一背,冲着汪旺旺的腰上就是两枪。

        汪旺旺的身上和嘴里流淌着鲜血,她再次拔出匕首,有一下插进亚伯的后背。

        亚伯哀嚎着像导弹撞过去,汪旺旺看准时机,一脚踢掉了他的枪。被撞的各种弹头轰然倒塌,在千钧一发之际汪旺旺捡到了枪。

        “该下地狱的人是你!”她朝亚伯打光了枪里剩下的所有子弹。

        亚伯终于瘫坐在地上,那些神奇血液的功效早就散去,他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他的眼睛木然地盯着发射塔的屋顶,就像是他能透过屋顶看到外面的天空,看到在那之上的天使一样。

        他还在期待着神的救赎,至少他仍坚信自己是那个最忠实的信徒,可是什么都没发生,他杀了他的妻子,祭祀了他的儿子,可是没有任何一个神为他而降临,打救他为之自豪的高尚生命。

        亚伯的眼神终于从期待,慢慢变至绝望。

        汪旺旺终于支撑不住了,她身上中了很多枪,她跌坐在地上,血流的满地都是。

        一切结束了吗?

        “呵。”

        亚伯在生命最后一刻,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他抬了抬手,猛地把那个透明的玻璃匣摔在地上,潘多拉病毒从摔碎的玻璃缝隙里涌了出来,弥漫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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