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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转帖] 《诡闻手记》十年记者生涯,从未公开的神秘采访手记--作者:付夫真的是一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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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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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9-13 07:30:16 | 显示全部楼层
      八.

      11月19日上午9点过,付夫被一阵手机的尖叫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握住手机,按下接听键。
      “名记者,你还没睡醒?”电话那头,传来崔莹燕含着笑意的声音,“张烈钧灵堂都搭好了,就在养老院的操场上——快起来吧!昨天你让我查的事,我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闻声,付夫浑身一激灵,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迅速把衣服裤子鞋子胡乱套在身上,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门。
      来到大街上,付夫拦了一辆出租车,径直朝“夕阳乐园”奔去。
      8个小时前,在“纽约风情”酒吧,他看到了崔莹燕关于“夕阳乐园”秘密的证据——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在养老院参加过“优惠保健”计划的老人,全都在短时间内出现了被称作“抬手疯”的奇特疯癫症状,很快就撒手人寰。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显示,“优惠保健”计划就是导致崔民盛等十名老人丧命的原因,但是这个由张烈钧亲自操盘的项目,还是吸引了付夫的注意力。
      综合“吸血犬”一案的现场信息和崔莹燕提供的线索,付夫盯着车窗外平静的街道,脑子也开始飞速运转——
      “崔莹燕已经查看过‘优惠保健’的全套资料,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这想来也正常——如果‘优惠保健’真有什么猫腻,是绝对不可能写在纸面上的。”
      “假设‘优惠保健’真的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阴谋,或者它真的造成了崔民盛等老人的死亡,那么张烈钧的案子就极有可能是仇杀。”
      “但是,目前这么想还太远了——现在迫切需要弄明白的,就是‘优惠保健’到底是什么,以及这个计划是否和张烈钧被杀有关。”
      “当然,也不排除是其他原因导致了张烈均被杀,比如争夺财产继承权什么的——啊,这个动机真是太俗套啦,却也是土豪们最常见的被杀动机。”
      …………
      想到这里,付夫不自觉地掏出了手机——
      “喂,白队吗?”
      “哦,付记者,你好。”
      “你好,白队——今天‘夕阳乐园’要举行张烈钧的追悼会,这事你们知道吗?”
      “知道。付记者,你是要参加吧?”
      “呵呵呵,白队英明。因为张烈钧的利益相关人今天都会到场,因此小弟我想跑去探一探他们,看能否找到有用的线索——对了,这些人你已经都问过了吧?”
      “对。昨天案发后,在法医对张烈钧尸体进行检验的同时,我们就组织了三个外勤小组,对张烈钧的儿子张奋斗、长期一起生活的侄子胡大鹏、助理吴品和养老院的医疗总监贾田等人进行了问询,哦,对了,张烈钧还有一个情妇,叫邹光娣,昨天我们也问了,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好,明白了。白队,你们问询过程中,有没有听他们提到过一个叫做‘优惠保健’的养老服务计划?”
      “‘优惠保健’?没有。”
      “没有?”
      “对,没有。”
      “养老院院长冯石和他们的医疗总监……那个叫什么贾的——也问过了?”
      “对,冯石和贾田都问过了,他们把养老院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理了一轮,就是没提这事——付记者,这个什么保健计划很重要么?”
      “呵呵呵,这是一个可能的线索,但是现在还需要证据验证——好,谢了白队,我们保持联系,有什么信息及时通个气。”
      “好。”
      放下电话,付夫脸上浮出了一阵高深莫测的笑容。
      对张烈钧的利益相关人,他已经列出了调查的主次先后顺序——根据这些人和“优惠保健”计划的相关程度,关系越紧密的就重要。
      出租车来到“夕阳乐园”大门口,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付夫付了车钱,开门下车。
      一抬眼,就见养老院大门前两排花圈比肩而立,一条条挽联在秋风中飘飞。
      “把这些东西弄到敬老院大门口,也不知道老人们看到了心里怎么想。”付夫心里念叨着,快步钻进了大门。
      一进门,他就愣住了。
      就见大门后的养老院操场上,一个长二十余米、宽十米的巨大灵堂赫然耸立在两个篮球架之间。灵堂外面,全部用闪亮的金箔色塑料布包裹,在暖阳下闪着金色的光芒,俗气得让人不能直视。
      灵堂外,已经站满了人。
      付夫抬眼一瞧,就见这些跑来吊唁的人大部分都身穿着统一制服。
      “这些人都是张烈钧旗下企业的员工吧?”付夫心里念叨着,抬脚钻进了灵堂。
      灵堂里,一张巨大的张烈钧遗像挂在正中。黑色框架里的张烈钧,正沉稳老练地微笑着,注视着遗像下的玻璃棺材,以及棺材里自己的真身。
      玻璃棺材一侧,一名身穿黑西服的清瘦年轻男子正趴在棺材上嚎啕大哭——“爸,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去了啊——你起来啊,起来啊……”
      那哭声痛彻心扉、凄凄切切、唠唠叨叨,倒确是死了老爸才有的哭嚎。
      “这男的,想必就是张烈钧的独子张奋斗了。”付夫眯缝着眼瞧了一会,心说。
      而在张奋斗身后,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子正拉着他苦劝:“表弟,莫哭了,你都哭了一宿了。伯伯在天有灵,想必也希望你能节哀——要是你垮了,伯伯留下的产业怎么办?他手下的千把号员工怎么办?”
      “哟,这位一口一个伯伯的,就是张烈钧的侄子胡大鹏吧?刚才白队说,这位少爷长期和张烈钧一起生活,好像是他手下的一个什么总经理。”付夫心里继续念叨。
      而在两个年轻人背后,一个身穿亮片高开叉旗袍、脖子上围着一圈整貂皮草的女人,正和一个西服笔挺的男人争论着什么,还不时嚷嚷“吴助理你要给我作主”。
      “吴助理?这西服男十有八九就是张烈钧的亲信吴品;那么这位妇女就是张烈钧的情妇邹光娣吧?我勒个去,就瞧瞧她脖子上那圈毛就知道,她跟张烈钧还真是一对。”付夫心里极其三八地叨叨着,悄悄凑了过去——
      就听见邹光娣阴测测地问道:“吴助理,张烈钧可是答应过我的,要把他名下的一套大别墅和20%的公司股份划给我——现在他死球了,你说,我找谁兑现?”
      闻言,吴品苦笑着回道:“邹姐,这时候了,你就莫来添乱了行不?张总答应过你什么,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现在死无对证,你凭什么跑来狮子大开口?”
      见吴品不接招,邹光娣涂了厚厚一层粉底的脸上立即升腾起怒意。
      “吴品,你老小子莫要给我叽歪——你他妈这些年跟张烈钧做的勾当,我不知道一百也知道九十!要是你不依了我,我他妈就把这些公布给记者!”她大声嚷嚷道。
      听到邹光娣的嚷嚷,吴品立即脖子一缩,白净的脸上随即掠过一阵惶恐,正欲劝说两句,忽然听到身旁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这位大姐,我就是记者——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闻声,吴品和邹光娣同时转头。
      就见付夫正满面阴笑地盯着他们。
      吴品一愣,两三秒后才低声道:“请问你是?”
      “我是三喜市杂志社的付夫,昨天张总请我来这里采访过。”付夫笑着递过一张名片。
      接过名片,吴品立即俯身点头道:“原来是付记者,你好你好——昨天董事长电话里还跟我提起过您呢,说您的文采极好,还说这次由你来宣传,咱们‘夕阳乐园’一定能吸引社会关注呢……”
      看到吴品口若悬河地巴结自己,付夫心里一阵叫苦:“妈的,这货看来不好对付啊。”
      旋即,他瞥了一眼灵堂内外,用一种很卑微的语气低声道:“吴助理,张总碰到这样的不幸,也是我没想到的。因此,今天我想找你们好好聊一聊,希望能更深入地了解张总,更好地宣传宣传‘慈善大亨’的真相……”
      闻言,吴品没听出付夫话里的深意,用更加卑微的口吻回道:“太感谢付记者了——等追悼会结束之后,想要怎么采访都随你。”
      付夫直起身子,点头笑道:“行啊,那就感谢吴助理了。”
      说着,他转头又瞥了一眼灵堂,假惺惺地念叨道:“贾总监没来么?他可是我宣传张总慈善事迹的主要采访对象啊。”
      闻言,吴品也皱起双眉,自言自语般说道:“我也觉得不对劲啊——张总追悼会这么重要的事,老贾怎么到现在还没来?给他打电话也不接……话说昨天我通知他的时候,他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我说,今天他一定第一个来给张总鞠躬的……”
      听到吴品的念叨,付夫心里不禁一颤。
      “没接电话……”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在他心里油然而生。

      九.

      时间回到当天清晨6点30分,天刚刚放亮。
      三喜市著名的江景房小区“世界娇子”第二组团39号楼前,一个身穿黑西服的瘦削中年男子急急奔出楼栋大门,朝自己停放在户外车位上的一辆宝马七系轿车奔去。
      这个中年男子好像是急匆匆出门的。因为他钻出楼栋之后,一面朝30米外的车位快步移动,一面还不断用双手整理着黑色的领带和白色的衬衫。
      其间,他还总对自己絮絮叨叨:“妈的,昨天我就说今天要参加张总追悼会,可是二婆娘就是要来一炮,还跟老子说什么‘不让我爽我就把我们的事全抖给你大婆娘’,靠,早知道就不招惹这等货色了……”
      就这么絮絮叨叨间,中年男子来到了距汽车十米远处。
      这时,车位背后绿化区的灌木丛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虽然还隔着十余米远,这男子依旧听得明明白白。
      “什么东西,这么大动静?”男子一愣,抬眼瞧了瞧绿化区。
      就见被物管照顾得很好的绿化区里,耸立着一片假山。假山背后,是黑漆漆的小树林和茂盛的灌木丛。
      凭借还没关的路灯光,男子没看出响动的来源,于是埋头继续朝汽车迈步。
      很快,他来到汽车左侧车门前。
      男子左手扶着车门把手,右手开始在衣兜里掏掏。
      三五秒钟之后,他的右手掏出了车钥匙。
      在车钥匙被掏出来的一瞬间,一张蓝色的工作牌也掉出了衣兜,轻轻飘到了地面上。
      工作牌上印着男子的照片,照片旁写着男子的名字和工作单位及职务:“贾田,‘夕阳乐园’养老院,医疗总监”。
      “靠。”贾田弯下腰,捡起了工作牌,又开了车门。
      正欲俯身钻进驾驶座,贾田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有什么东西一闪。
      他一愣,急急抬起头观瞧。
      就见汽车另一侧的绿化区里,假山依旧一动不动,满目花草依旧葱葱郁郁。
      “刚才好像有一道黑影从假山背后窜进了灌木丛里……好像是一只很大的狗?”贾田定睛观瞧了一会,旋即摇摇头,“眼花了?看来是昨天夜里和二婆娘爽得太猛,整得肾虚眼花了……以后这春宫之事要节制一些才行了啊……”
      他这么叨叨着,俯下身。
      却不想,屁股还没粘到驾驶座的椅子,车外就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
      “嗷……”
      贾田心里一紧,急急再次钻出汽车,有些紧张地东张西望起来。
      那咆哮声旋即消失了。
      眼前的假山、灌木、小树林……依旧一切如常。
      “见了鬼了?”他在心里念叨着,随即又找了一堆理由来安慰自己,“可能是谁家的猫猫狗狗跑出来了吧。”
      忽然,贾田就觉背脊一阵发凉。
      “嗷……”
      那种低沉的咆哮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背后——
      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咆哮声再次响起之际,贾田脑子里忽然掠过昨天张烈钧死亡之后、冯石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当时就在张总被杀的洗手间外面,我好像看到了一头像狼一样的东西从洗手间里冲出来……”
      想到这,贾田浑身就是一激灵,颤抖着转过身子。
      转过头,他看到面前约三米处,一头体大如牛犊的黑色巨犬,正低伏着身子冲自己咆哮:“嗷……”
      就见这巨犬浑身黑亮,一张血盆大口里布满利齿——更吓人的是,巨犬铜铃般的大眼睛里,竟然全部是红的,看不到一点黑白眼仁。而它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里,本该是舌头的地方,却伸出了一根长长的管子。
      “这该不会就是……张总碰到的东西吧?”贾田盯着巨犬浑身发抖,整个人仿佛被冻住了。
      对峙了三五秒之后,巨犬继续咆哮着,慢慢将身子趴得更低了。
      贾田知道,犬科动物摆出这样的姿势,就是要准备进攻了。
      在明白这个现实之后,贾田三魂登时被吓飞了俩。
      “狗狗不要吵,叔叔给你肉肉吃,不要吵啊……”他一面用逗宠物狗的语气颤声念叨,一面悄悄将手伸向车门。
      “一坐进车里,立即就拉上车门!”他心里琢磨着。
      可是,巨犬却没有给他机会。
      就在贾田的手即将碰到车门内侧扶手的一瞬间,巨犬的低吟忽然变成了一声高亢的吼叫:“嗷——”
      咆哮声起,贾田登时被吓得一哆嗦。
      就在这时,巨犬后腿猛然一蹬,就如一座黑山般腾跃而起,径直朝贾田扑了过来。
      “救命啊——”贾田刚吼了一声,就被巨犬扑进了车里。
      在巨犬巨掌下逃脱不得的贾田,开始在驾驶座上尖叫着扭动身体,还疯狂挥拳猛锤狗头。
      却不想,这样的攻击对巨犬就如瘙痒。
      在贾田疯狂的尖叫声中,巨犬猛地一低头。
      贾田登时觉得,自己脖子被一把铁钳夹住了。
      巨犬咬住贾田脖子,旋即抬头轻轻一扯。
      “噗——”一大块混合了皮肤、肌肉、血管和气管的血肉被硬生生扯了出来,一道血泉旋即从贾田脖子上的巨大破口处喷涌而出。
      随着大量血液喷出自己身体,贾田的意识迅速模糊。
      在因失血昏厥之前,他看到巨犬张开了血盆大口,将那根管子长长地伸了出来,慢慢凑近自己的脖子,又从伤口处插了进来。
      “咕咕咕——”在巨犬吮吸自己血液的沉闷声响中,贾田觉得,自己身体最后的热量,正从脖子上一点点被抽空。
      “早知道……昨天就回家、找、找大婆娘和、和儿子了。”在心里这么念叨着,贾田慢慢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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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3 07:30:3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夕阳乐园”养老院操场上,一直在张烈钧追悼会现场吵吵的邹光娣,见平地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记者,于是开始拉着付夫絮絮叨叨——
      “付记者你不知道,我22岁就跟着张烈钧了,现在都十五年了——你说,现在他们张家是不是该对我的青春有所补偿?”
      “付记者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开始上年纪了,张烈钧那骚棒也开始对我不理不睬。我心想,你他妈耗了我老子大把青春,现在裤子一提就想喜新厌旧,那可不行!于是一年前,我就找张烈钧摊牌,告诉他就算我和他好聚好散,他也不能让我空着手回老家!”
      “当时张烈钧倒也耿直,说如果哪天我跟他真吹了,他就给把一套高档房产划到我名下,再给我他物流公司20%的股份,这样我后面大半辈子就能衣食无忧了。”
      …………
      絮絮叨叨了一大通,原本越说越起劲的邹光娣忽然整个人一抖,两行眼泪就涌了出来。
      她竟然嚎啕大哭起来:“谁曾想,这骚棒还没兑现,就他妈被狗吃了……张烈钧,你给老娘起来,哇哇哇……要是你那不争气的儿子和你那些黑心手下欺负我,我该找谁说理去啊,哇哇哇……”
      盯着邹光娣忽然爆发的情绪,一直连话都插不上的付夫,心里竟然迷糊了起来。
      “这婆娘,莫非跟张烈钧跟久了,还有了真感情?又或者是,看到分手费还没拿到手金主就嗝屁了,心里急了?”他心里念叨着,伸手扶了扶邹光娣,轻声道,“邹姐,莫要这样,张总也不愿意你太伤心的。”
      这时,一直很警惕地站在一旁的吴品,也苦着脸凑过来,帮着付夫一起劝道:“邹姐,你莫要这样——你像这样,张总在天有灵也不会安息的。”
      付夫耳朵尖,立即听出了吴品话里有话:“这个吴助理还真是人精啊——他是怕邹光娣在我面前胡搅蛮缠,真要把张烈钧的什么破事抖出来了,他们张家脸上不好看,于是才这么一语双关地暗示邹光娣:‘你老老实实的,钱的事还有的说;要是你继续胡搅蛮缠,当心老子翻脸不认人’。”
      邹光娣也不傻,当然听出了吴品话里这层深意,于是慢慢收住了嚎啕,颤声道:“吴助理,我在这里伤心得很,你派个车送我回去。”
      闻言,吴品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立即掏出手机低声道:“老程,你快把车开过来,送邹姐回宅邸休息。”
      趁着吴品打电话的当口,邹光娣右手悄悄一蹭,娇小的手掌猛然钻进了付夫的左手。
      “我靠,想泡我?”付夫察觉邹光娣的动作,不禁浑身一紧。
      一秒钟之后,邹光娣的手又急急收回。
      付夫这才发现,自己左手掌心里,被塞进了一张纸条。
      对邹光娣的小动作,吴品并没有发现。
      放下电话,他卑微地搓着手,对邹光娣说:“邹姐,等会张总的驾驶员开车送你回去——你放心,公司上下都知道你这些年的辛苦,张家人一定不会亏待你。”
      闻言,邹光娣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付夫,旋即苦着脸点了点头。
      不一会,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西服男就奔了过来,毕恭毕敬地扶住邹光娣,一齐朝一辆停在养老院大门的汽车奔去。
      盯着邹光娣钻进汽车,吴品又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对付夫说:“付记者,不好意思啊——邹姐这脾气就这样,女人嘛,就是喜欢添油加醋。”
      “没事没事,这样的事情,我们经常都能碰到。”付夫笑了笑,很随意地将手插进夹克衣兜,将纸条悄悄放了进去。
      吴品很配合地笑了笑,抬手指着张烈钧棺材右侧的家属席,轻声道:“来,付记者,请这边坐。”
      “哟,家属席,我一个外人坐这里,不合适吧……”付夫假惺惺地推拒道。
      “哟,付记者,瞧您说的——张总的朋友就是张家的朋友,请!”吴品很江湖地抬起手。
      付夫也不啰嗦,抬脚来到家属席,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话说这灵堂里,排着队来鞠躬的张烈钧公司员工和生意伙伴倒是不少,而家属席里等着给吊唁者还礼的家属却少得可怜。
      付夫粗粗瞥了一眼,除了自己和吴品这两个外人,真正能算上家属的,就只有张烈钧的儿子张奋斗以及侄子胡大鹏了。
      看到付夫的眼神掠过家属席,吴品好像也察觉了他的想法,于是急急说道:“张总从小就没爸没妈,因此家里人比较少。”
      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胡大鹏,付夫转身低声问吴品:“胡公子父母没来?”
      闻言,吴品苦笑道:“付记者有所不知,胡公子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他这些年都跟张总一起生活。”
      付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问:“冯院长怎么也没来?”
      “哦,昨天冯院长伤心过度,昏倒了三回——现在正在张总家里休息。”吴品说道,“话说这冯院长还真是实诚人,他早年在省公立养老院工作,后来看到张总热心公益,就应邀到张总旗下的养老院当院长,对张总可算得上是忠心耿耿……”
      付夫点了点头,巴结道:“张家真是家大业大啊。”
      闻言,吴品却叹了口气,低声道:“家大业大,也挡不住时运不济啊——这些年,张总的生意顺风顺水,却怎么突然就……”
      说着,吴品脸上挤出了一个想哭的表情,眼睛里却没能逼出泪来,于是只得干巴巴地抬起手揉了揉。
      付夫也假惺惺地拍了拍吴品的肩膀,轻声道:“吴助理真是赤诚之士啊,节哀。”
      忽然,吴品就像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又开始念叨:“贾田这混账到底干什么去了?他怎么还没来?”
      这时,一直趴在张烈钧棺材上哭哭啼啼的张奋斗,已经在表哥胡大鹏搀扶下站了起来,浑身就跟脱了力一样,被胡大鹏架着慢慢坐到了家属席的椅子上。
      付夫立即凑了过去:“张公子,你还好吧?你可不要太伤心了,节哀啊。”
      “这位是?”张奋斗抬起红通通的双眼,颤抖着声音问道。
      付夫立即口若悬河地自我介绍:“哦,我是三喜市杂志社的付夫,今天惊闻张董事长不幸去世的噩耗,我特地前来,想挖掘一下张董事长热心慈善的事迹,向公众宣传一下‘慈善大亨’的真实形象……”
      闻言,张奋斗却语出惊人:“付夫?就是著名的‘降魔记者’付夫?”
      听到张奋斗竟然认识自己,付夫不禁也是一愣,笑着说:“什么‘降魔记者’,都是杂志社为了吸引眼球胡诌的,张公子莫要当真……”
      却不想,付夫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自己手机忽然响了。
      他急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白凌峰”。
      付夫对张奋斗道了声“不好意思”,旋即起身来到了灵堂外。
      按下接听键,白凌峰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付记者,刚才我们接到群众报案,‘世界娇子’小区发现一具无名男尸。经确认,死者系‘夕阳乐园’养老院医疗总监贾田!”
      “贾田他果然也……”付夫一惊。
      之前那种不怎么好的预感,竟然应验了!
      “‘果然’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早就猜到了?”白凌峰急急问道。
      “也不算是猜吧,就是有那么种感觉——白队,贾田的死因是什么?”付夫问。
      “和张烈钧一样,系失血造成的器官衰竭——和第一次不同的是,在他颈部,我们发现了一个被大型动物撕扯的伤口。但是在伤口里面,同样有一个正圆形的穿刺伤……”
      “被撕扯出的伤口?”付夫不禁双眉一皱,脑子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付记者,你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你一定要跟我说啊。”白凌峰话里全是焦急。
      “白队,我们见面再详谈。”付夫低声道,“现在,小弟想请白队做一件事。”
      “莫绕弯子了,快说。”白凌峰猴急地嚷嚷道。
      “我怀疑,这次‘吸血犬’案件是一次针对张烈钧及其利益相关人的经过精心策划的系列谋杀——因此请白队立即派人,把张烈钧的所有利益相关人全部监视起来!”付夫低声道。
      闻言,白凌峰的声音有些犹豫:“你的意思是……还会有下一次袭击?而且袭击对象就在这些利益相关人之中?”
      “对。”付夫低声道,“你派人盯着他们,既是监视,更是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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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20 07:27:5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10月19日中午12点整,在如此这般一通安排后,付夫结束了和白凌峰的通话,旋即又拨出了另一串手机号。
      电话接通,崔莹燕的声音响起——
      “睿智英俊的付记者,找本美女有事么?”
      “崔美女,都这时候了,你就莫叨叨了——昨天我让你帮我查的‘优惠保健’的外围情报,现在查得怎么样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有消息啊,从昨天你安排这事到现在还不到12个小时呢。”
      “崔美女,告诉你一个大消息——贾田死了。”
      “贾田他……死了?”
      “对。我刚刚从河西区公安分局得到的消息——贾田是‘优惠保健’计划仅次于张烈钧的第二号人物,他的死亡,证明了我的一个猜测。”
      “呵呵呵,因果报应?”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吧——这起‘吸血犬’连环杀人案件,很可能就是针对‘优惠保健’计划的主使展开的刺杀行动。”
      “哦?莫非是仇杀?”
      “暂时还不能确定动机,但最有可能的就是仇杀——我现在比较有把握的,就是这些案件的动机是针对参与‘优惠保健’的张烈钧等人展开的。”
      “需要我做什么吗?”
      “请你查一查十年来参加‘优惠保健’计划的老人家属的联系方式,然后找个什么借口,打电话问一问他们,看能不能让他们回忆起这个项目的具体内容和细节。”
      “好。”
      …………
      放下电话,付夫转过身,重新钻进了张烈钧灵堂。
      这时已是正午。原本接踵而来的吊唁者暂时退去,要么离开养老院各忙各事,要么前往灵堂另一侧的临时食堂吃起饭来。
      灵堂里,仅剩下吴品、张奋斗和胡大鹏。
      在迈进灵堂的一瞬间,付夫原本有些阴郁迷茫的脸上,立即浮出了惊恐慌乱的表情。
      “张公子,吴助理,出大事了——”一迈进灵堂,他立即颤声嚷嚷。
      “付记者,怎么了?”吴品立即凑过来问道。
      张奋斗也不禁一愣,慢慢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贾总监……死了!”付夫像演恐怖电影一样吼道。
      闻言,在场众人无不惊骇。
      片刻后,吴品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颤声问道:“贾田……怎么死的?”
      看到吴品充满惊恐的眯缝眼,付夫特意加大了音量:“和张总一样——被狗咬死的!”
      闻言,吴品竟然浑身一抖,差点就坐到了地上。
      看到吴品这样的反应,付夫心里不禁一喜,嘴巴上依旧添油加醋:“等会河西区公安分局的白队长就会到这里来,找各位再做个笔录——我给各位说一个小道消息,据说这个案子不简单,很可能是一起围绕某个原因而引发的有针对性的连环杀人案!”
      闻言,张奋斗也紧张起来,凑过来急急问道:“付记者是想说,狗咬人的事情还会发生?”
      付夫点点头,用假作惊恐的双眼又瞥了一眼面前众人。
      “各位请暂时不要到处走动。”他低声道,“等会警察就到了。”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立即安静下来。
      “该不会是怀疑我们杀了人吧?”胡大鹏颤抖着问道。
      “各位不用这么紧张,白队他们就是进行一些例行问询——再说了,贾田被杀的时候,你们都在这呢,不是有不在场证明么?”付夫假惺惺地宽慰道。
      闻言,胡大鹏的紧张之情略解,却又冒出一个问题:“付记者,你刚才说这‘吸血犬’可能是连环杀人案?你又怎么知道的?”
      胡大鹏这话一出,付夫眼睛里立即闪出一道狡黠的光。
      他决定放出杀手锏。
      于是,付夫慢慢掏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之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有线人给我提供了一条秘密线索——就连警察都不知道的线索!”
      “哦?”张奋斗也来了劲,急急问道,“什么线索?”
      付夫笑着瞧了瞧张奋斗,又看了看面前其他人,还颇有深意地盯着吴品看了三五秒,这才继续道:“来‘夕阳乐园’采访前,我接到了一个线人的消息,称近十年间,‘夕阳乐园’一直在持续推动一项名叫‘优惠保健’的养老服务计划……”
      说到这里,付夫有意停了停,瞧了一眼吴品。
      这货已经满面冷汗,老奸巨猾的眯缝眼里闪烁着游移的光,贼亮的眼珠子不断转动忽闪,好像在琢磨什么。
      付夫又吸了一口烟,阴笑着说道:“据线人曝料,十年来,参加了‘优惠保健’计划的老人都已经去世,而且——他们都不是正常死亡!”
      说这话时,付夫忽然将声音抬高,吓得胡大鹏就是一哆嗦。
      而吴品,依旧愣愣地盯着地面。
      “这老儿,城府够深啊——虽然冷汗直冒,却还是不露破绽。”付夫心里念叨道,旋即继续高声说道,“各位,现在‘优惠保健’计划的提出人和资助者张烈钧、计划具体执行人贾田都已经死了——下一个死的,很可能就是其他参与这个计划的人!”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骇。
      说着,付夫转身来到吴品面前,阴测测地问道:“哟,吴助理,听说‘优惠保健’就是你负责筹备的吧?计划开始执行后,好像也是你一直在忙里忙外负责监督?”
      听到付夫这么说,吴品急急挤出一个苦笑:“付记者,这个什么保健计划我倒是听说过,但是我可是从来没参与过啊——既然是保健计划,具体负责的不应该是贾田这个医疗总监吗?”
      “老儿,还准备跟我深藏不漏啊。”付夫冷哼了一声,继续道,“刚才我已经说了,这两起案子很可能是一起针对‘优惠保健’计划相关参与人的连环谋杀——现在‘优惠保健’的一二号人物都被狗咬了,恐怕下一个就是你这个筹备人和监督员了吧?”
      闻言,吴品的双眉不禁一抖,新一波冷汗渗出脸庞。
      他一脸茫然地笑了笑:“付记者,看来你不是来宣传张总的啊——你恐怕就是瞅着案子来的吧?”
      “老儿,想引我偏题,可能么?”付夫冷冷笑道,“吴助理,我刚才就说过了,本人是来宣传‘慈善大亨’真相的——快说吧,‘优惠保健’到底是什么?”
      “我……真不知道。”吴品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想继续抵抗。
      见久攻不下,付夫也有点毛了。
      就见他重新点燃一根烟,冷冷地盯着吴品瞧了好一阵,才慢慢说出一句话:“刚才,我已经请白队长对‘夕阳乐园’近十年间的经营管理记录、大宗物资采购进行了排查,相信很快就会有发现——到时候,你不说,我们自然也会知道。”
      听到付夫的话,吴品面部肌肉抖了抖,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这时,一阵手机的尖叫声忽然响起。
      付夫一愣,低头瞧了瞧自己裤兜,旋即发现是吴品的手机在叫。
      吴品愣愣地掏出手机,放到耳旁。
      “喂……”他刚吐出一个字,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大喊——“吴、吴助理,快、快回来,‘吸血犬’跑张总家里来啦!”

      十二.

      接到电话后,吴品头上再次冒出了冷汗。
      看到他这副表情,付夫和在场众人都感到大事不妙。
      “怎么回事?”付夫问道。
      吴品吞了吞口水,颤声道:“‘吸血犬’跑到张、张总家、家里去了……还、还把老程给、给咬死了!”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登时觉得背脊发凉。
      “老程死了?”张奋斗愣了愣,急急吼道,“其他人没事吧?”
      “其他人都没事……”吴品回道。
      “张烈钧家里?老程?张烈钧的驾驶员?”付夫闻言也是一惊,脑子旋即飞速运转起来。
      三五秒之后,他又问道:“现在张烈钧家里的都有谁?”
      “现在管事的都在追悼会现场——家里就剩下三五个看家的佣人。”吴品说着,忽然又一愣,急急补充道:“哦,对了,既然老程到家了,邹姐应该也在家里!”
      付夫闻言一惊,心里随即升腾起一团疑云:“不对啊,‘吸血犬’为什么会袭击老程?莫非他也参与了‘优惠保健’?”
      这时,张奋斗凑过来问道:“他们报警了没有?”
      吴品点点头:“已经报了。”
      张奋斗倒还比较冷静,立即用张家公子的权威语气指示道:“回去看看。”
      吴品点点头,安排了三五个得力员工守在灵堂,其他人旋即奔到养老院门口。
      来到养老院大门外停车的坝子上,张奋斗钻进了一辆停在养老院门口的蓝色保时捷跑车,胡大鹏则钻进了一辆奔驰越野车。
      吴品快步来到自己的大众轿车前,忽然觉得有人跟了过来。
      一转头,就见付夫正嬉皮笑脸地瞧着自己。
      见势,吴品很懂事地摆摆手:“付记者,坐我的车吧。”
      “谢啦。”付夫立即笑着一俯身,钻进了车里。
      见车里就他和吴品两人,付夫又颇有深意地笑道:“吴助理,我可不是外人啊——有我在,说不定还能救你呢。”
      吴品云里雾里地笑了笑权作回答,抬脚踩下了汽车油门。
      一行人各自启动车辆,一路直奔张府。
      四五十分钟后,付夫等人所乘坐的三辆汽车,在三喜市郊区一栋巨大的独栋庭院前停了下来。
      跳下车,付夫立即就愣住了。
      就见面前约10000平方米的平坦台地上,左右对称地分布着一座英伦风格的巨大园林。在园林密布的蔷薇花丛和法国梧桐掩映下,一座富丽堂皇的华风别墅赫然耸立。
      “我靠,这架势,简直就是土豪庄园啊。”付夫愣愣地惊呼道,心里却极其三八地戏谑起来,“英伦风的大院子配中式别墅,真是另类混搭大乱斗——一个字:俗!两个字:很俗!”
      正胡思乱想间,付夫的手机忽然一阵嚷嚷。
      是白凌峰来的电话:“付记者,刚才我们接到报警,称‘吸血犬’刚刚袭击了张烈钧家——看来付记者猜得没错,这的确是一起针对张烈钧及其利益相关人的连环谋杀!”
      等到白凌峰嚷嚷得差不多了,付夫低声道:“我就在张烈钧家——白队,你什么时候能到?”
      闻言,白凌峰不禁点了一个赞:“付记者果然是名记者,行动如此神速——我已经在从贾田案发现场赶来的路上了,二十分钟后就到。”
      “好,见面详谈。”付夫点点头,旋即挂断了电话。
      一放下电话,他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一转头,就见吴品和张奋斗一左一右,已经凑到了自己身后。
      “‘降魔记者’果然名不虚传啊,能跟警察保持这么紧密的联系。”张奋斗讪笑道。
      “张公子,这只‘吸血犬’很可能就是针对你们家来的——你还有心情跟我在这打哈哈?”付夫也笑了。
      “呵呵呵,天若欲亡我,我又能如何?”张奋斗很文绉绉地念叨了一句,随即朝面前的豪宅一探手:“付记者,还请让我见识见识你降魔的本领。”
      这时,吴品也凑过来接话道:“各位,请吧。”
      穿过由修剪整齐的灌木组成的长约30米的绿色回廊,一行人很快从大门停车处来到了巨大的宅邸前。
      别墅大门悬了一副金字招牌,上面印了两个金灿灿的大字:“张府”。
      吴品三五步就奔到门前,先急急按了两下门铃,又“当当当”一阵猛拍,大呼道:“张公子回来了,快开门!”
      少顷,就见高达三米五的大门慢慢朝内开启。
      门里,两个白衣黑裤的佣人神情紧张地朝外探了探头。
      “大少爷,你总算是回来了!”一见到张奋斗,两个佣人就像见了救星一般,急急扑了过来,拉着张奋斗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原来,一个小时前,邹光娣和护送自己的老程一起回到了张府。
      一进门,二人就径直回到了位于一楼转角处的邹光娣卧房,此后一直没出来。
      十分钟后,正在别墅正厅里擦拭张烈钧牌位的管家张妈,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密集的咆哮,像是什么动物的低吼。随后,她又听见邹光娣“救命啊”的尖叫。
      联想到佣人们对昨天张烈钧死亡现场的描述,张妈立即紧张起来,叫来两个男佣人,一起来到三楼邹光娣卧房……
      “当时我们一把推开门,就见邹姐赤身裸体缩在沙发后面,床上面躺着同样没穿衣服的老程……”两个佣人彼此抢着话说到这里,眼睛里已经溢满恐惧。
      “老程怎么了?”张奋斗急急问道。
      佣人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颤抖着声音说道:“老程他……脖子上被开了一个洞,就和昨天说冯院长回来说的张总一个样……”
      “真的是‘吸血犬’啊……看来,付记者说的连环谋杀还真准。”张奋斗不禁皱起了双眉。
      “张公子,咱们先瞧瞧现场吧?”付夫凑过来说。
      “哦,对。”张奋斗有些慌张地朝别墅瞧了瞧,旋即朝付夫一探手,道了声“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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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20 07:28:0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

      两分钟后,付夫、张奋斗一前一后冲进了位于别墅一楼转角处的邹光娣房间。
      吴品和胡大鹏却像有些害怕,不快不慢地小跑着跟在后面。
      来到房间门前一看,就见两扇高约三米的对开大门紧闭,大门外已经站了七八个佣人,其间还有一个身穿睡袍、看来好像才睡醒的中年男人。
      付夫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人正是因为张烈钧被杀“伤心过度”,一直在张府休息的养老院院长冯石。
      看到张奋斗,冯石也仿佛如释重负,急急迎了上来。
      “张公子……”他刚低低喊了一声,忽然看到张奋斗身后的付夫,脸上的表情迷糊了起来。
      “付记者?”冯石一愣,好像对付夫的到来有些吃惊。
      付夫却不准备寒暄,而是哔哩啪啦问出一堆问题:“冯院长,里面什么情况?东西被人动过没有?当时有人看到‘吸血犬’没有?”
      “这……我也是听到邹姐尖叫才跑出来看的,当时也没看到什么啊……”看到付夫口若悬河,冯石傻不愣登地立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张奋斗瞥了冯石一眼,急急问道:“邹姐在哪?张妈呢?”
      冯石嚅嗫着说:“邹姐整个人被吓傻了,现在楼上客房里休息,张妈陪着她。”
      张奋斗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对身后佣人们说:“你们守住大门口——警察来之前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说着,他抬手推开房间大门,和付夫一起钻了进去。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胡大鹏忽然嚷嚷了一句:“奋斗,我不进去了——我晕血……”
      吴品也有些犹豫,抬起的脚迟迟没有迈出。
      付夫和张奋斗根本没心情搭理他俩,伸手就合上了大门。
      进了房间,一阵血腥气扑面而来。
      付夫皱了皱眉,抬眼就看到房间另一头,一张巨大的实木雕花大床上,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仰面躺倒,就像一个白花花的人体模特,一大滩血迹在绣着牡丹的床单和被子上画出了一朵妖冶的罂粟花,看着就瘆人。
      “是老程……”张奋斗脱口而出。
      张奋斗抬起脚,正欲凑近观瞧,却被付夫一把拉住。
      “给。”付夫递过来一双鞋套。
      “靠,付记者,你这是……你跳槽当刑警了?”张奋斗嘟哝了一句,接过鞋套老老实实地套到了脚上。
      付夫苦笑了一下,又从随身挎包里掏出另一双鞋套,套到了自己脚上。
      准备停当,二人这才慢慢凑近雕花床。
      就见男人咽喉处被什么东西捅出了一个铜钱大小的圆孔,大量鲜血涌出之后,伤口周围已经凝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
      再看老程的脸,嘴巴大张、双眼圆瞪、眼球突出,呈现出一种极度扭曲的表情。
      在各种各样诡谲事件的采访现场,付夫曾经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表情。
      “他死前受到了极度惊吓。”付夫低声道。
      而在老程的脖子上,还缠着一些破碎的绸布条——不远处,一件相同花色的绸布睡袍摊在床脚地面上,也被扯成了长条。
      “这是件……女式睡袍?”付夫双眉一皱,低声道。
      张奋斗瞥了一眼,有些不解地念叨了一句:“话说这老程堂堂八尺硬汉,莫非还有易服癖?”
      付夫冷冷一笑,转身来到了巨大的巴洛克式落地窗前。
      话说这外表飞檐斗拱的华风式大别墅,内部却满是洋歪歪的哥特、巴洛克和洛可可的西洋混搭风——要不付夫会怎么觉得这房子风格很俗气?
      这邹光娣的房间,就有两扇巨大的巴洛克落地窗。
      就见高约两米的落地窗上,猩红色的加厚型棉布窗帘被拉开,窗户玻璃门也被推到一旁。窗户外,面积约三平方米的小阳台上空无一物。
      站在阳台上,付夫极目远眺——就见阳台外是巨大的英伦风园林,密集的树木和造型灌丛高高低低起伏连绵,仿佛一片丛林。
      撤回眼神,付夫又瞧了瞧楼下——一楼阳台和地面仅隔着厚厚的别墅地基,高约三米。
      “等会现场勘察人员来了,光是在这灌木丛里寻找脚印,就有他们受的……”付夫嘟哝了一句,转身回到了房间。
      张奋斗皱着眉,有些阴郁又有些讨好地挤出一个笑容,问道:“付记者,有什么高见?”
      “你当我是大侦探波罗还是福尔摩斯?”付夫苦笑道,“我的特长是猜测人的动机,而不是现场勘察。”
      闻言,张奋斗的笑容凝固了一秒,旋即又问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现场就交给警局的专业勘察人员吧。”付夫摆了摆手道,“我们找邹光娣问一问。”
      张奋斗点点头。
      沉重的房间门再次被推开,二人又钻了出来。
      吴品、胡大鹏、吴品和佣人们立即凑了过来:“怎么样?”
      “你当我们是大侦探波罗还是福尔摩斯?”张奋斗冷哼一声。
      闻声,付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货,看不出来还是一个冷段子手。”他心里念叨了一句,转身对吴品说,“领我们去见见邹光娣。”
      吴品愣愣地点点头,转身奔到了两人前面。
      三人旋即朝位于漫长回廊中间的楼梯奔去。
      盯着三人的背影,满头冷汗的胡大鹏转身瞥了一眼还横陈着老程尸体的房间,颤抖着声音喊道:“奋斗,我就不去了——我看着害怕……”
      在胡大鹏娘炮般的念叨声中,付夫跟着吴品转上了通往二楼的雕花旋转楼梯。
      拾级而上之际,他忽然冒出一个问题:“张公子,按照居家布局的习惯,像你们家这样的大房子,一楼一般都是不住人的——你们府邸连偏房都位于二楼,邹光娣却为何住一楼?”
      “付记者还不知道吧?”张奋斗闻言不禁苦笑,“邹姐平时不跟我爸合住,我爸看着她觉得寒碜。”
      “寒碜?怎么说?”付夫琢磨着张奋斗的用语,联想到刚才老程赤条条的模样,立即明白了三五分。
      “因为邹姐她……”张奋斗话刚出口,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一声低吼——“公子,家丑不可外扬啊!”
      付夫一愣,就见前面的吴品已经转过头,正冲着张奋斗嚷嚷:“你爸这些年也不容易,他都死了,你还跟外人说这些做什么!”
      听到吴品的呵斥,又看到张奋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表情,付夫也很知趣地住了口。
      迈上二十级台阶之后,二楼到了。
      “那就是邹姐住的偏房。”吴品抬手指了指回廊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十四.

      11月19日下午一点三十分,付夫等人推开了张府二楼客房的门。
      沉重的实木门缓缓打开,付夫眼前出现了一张宽大的雕花床,风格和邹光娣卧房里的如一卵双生。雕花床旁,摆放有一张同样宽大的美式组合柜。柜子靠墙一角,是一张巨大的真皮组合沙发。
      沙发上,头发蓬乱、双眼通红的邹光娣身披一件丝绸质地的长款睡袍,正一个劲地抽抽着抹眼泪。
      柔软的丝绸,勾勒出这个35岁女人犹存的风韵,在淡淡灯光下颇有些民国交际花的魅色。
      而在“交际花”身旁,一个穿着白衣黑裤的老年女佣仿佛并没发现付夫等人,正皱着双眉苦苦劝道——
      “妹子,小程这些年为你受了不少苦——你要好好活着,他才没白死。”
      “你这么哭哭啼啼的,要是把身子哭坏了,小程在底下怎么安心啊。”
      “你放心,那条狗跑不掉的,张公子他们一定弄得住它。”
      …………
      看到二人,张奋斗径直奔到邹光娣面前,急急道:“邹姐,刚才是怎么回事?”
      看到有人忽然闯进来,邹光娣浑身一抖,愣愣地盯着一脸正义凛然的张奋斗。
      付夫则安静地站在张奋斗和吴品身后,冷冷地注视着邹光娣。
      看到突然出现的三人,邹光娣愣了一会,眼泪又涌了出来,浑身旋即也开始颤抖。
      “大少爷,您回来啦——您不要这么吼小邹,都吓着她了……”老年女佣站起身来,柔声柔气地劝道。
      “张妈,您甭管!”张奋斗摆了摆手,低声道,“现在这条狗已经杀了三个人了——再不快点搞清楚情况,说不定它还会继续杀人。”
      考到张奋斗急迫又有些严厉的表情,张妈嘴巴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喝退了张妈,张奋斗又朝邹光娣迈了一步,居高临下地冷眼盯着这个算自己半个后妈的女人,再次问道:“邹姐请见谅,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请你详细给我们回忆一下——就算你现在不说,等会警察来了你也得说。”
      对张奋斗命令般的口吻,邹光娣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哭哭啼啼抹眼泪。
      见势,付夫慢慢踱步到张奋斗身旁,低声道:“张公子,人家正在惊恐和悲痛之中,你这么问,谁屌你?”
      说着,付夫俯身坐到邹光娣身旁,又掏出一盒烟递到邹光娣面前,低声道:“邹姐,来一根?”
      邹光娣继续抽抽着,伸出白玉般的手取了一根烟。
      付夫立即帮她点燃,自己又掏出一根给自己点上。
      抽着烟,邹光娣依旧不断抹着眼泪。而付夫,则安静地坐在她身旁,一口接一口地深吸着烟。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抽着烟。
      一两分钟后,付夫忽然沉声问道:“邹姐,你想报仇么?”
      闻言,邹光娣夹着烟的右手忽然停住了。
      在哪个瞬间,张奋斗明明白白地看到,邹光娣蓬乱头发遮挡下的一双美目,忽然圆瞪。
      原本柔肠百转的泪眼,赫然升腾起一阵火焰。
      看到邹光娣的反应,付夫又冷冷重复了刚才的话:“你想报仇么——为你相恋已久的这个男人?”
      付夫话一出口,邹光娣的身子再次颤抖起来。
      一秒钟以后,房间里赫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嚎叫:“狗杂种杀了正勇,我也一定要杀了它!”
      邹光娣叫声一起,张奋斗和吴品被吓得一愣,张妈更是肩膀一缩,差点给吓趴下。
      而付夫则面如止水。
      就见他凑近邹光娣,用更加低沉的声音问:“想报仇?那你就要告诉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着,付夫忽然提高了声音,厉声道:“如果不知道老程被杀的细节,很可能就会漏掉一些重要的线索;漏掉了重要的线索,‘吸血犬’背后的凶手就可能逃脱——真像那样的话,老程可能就真的死不瞑目了。因此,我建议你把刚才的案发经过仔仔细细地帮我们回忆出来,每一个细节都要!”
      听到付夫这么说,邹光娣的头埋得更深了。蓬乱的长发如幕帘垂下挡住了她的脸。她的双拳紧紧攥在一起,手背上耸起根根青筋。而滴滴眼泪,也如雨点般滴到了手背上。
      盯着邹光娣的反应,付夫慢悠悠地继续加力:“老程他……叫程正勇是吧?这些年,他在外面对你毕恭毕敬,看着你跟张烈钧出双入对,只有在别人看不见的黑暗里,他才能像一个男人那样对你……就像——今天。”
      闻言,邹光娣慢慢抬起了头,颤声道:“付记者,程正勇就是我的男人……”
      说着,她将身子正了正,缓缓说道:“今天,他送我回来之后,我们就径直进了卧房……”
      一个半小时前,程正勇陪邹光娣回到了张府。
      因为张烈钧突然被杀,并没有财产继承权的邹光娣担心张烈钧之前授予自己财产的承诺泡汤,于是一进屋就铁青着脸坐在雕花床上。
      这时,程正勇慢慢凑过来,轻轻抱住了她。
      “光娣,别苦着脸——张烈钧死了,咱们以后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他说。
      邹光娣冷哼一声,说道:“正大个屁——我在张烈钧身上耗了大把青春,现在他死了,以后我吃什么?以后我们怎么生活?”
      闻言,程正勇脸上浮出一种很苦涩的表情。
      他愣了一会才继续说道:“钱,有那么重要?比我们在一起还重要?”
      邹光娣又是一声冷哼:“钱怎么不重要了?现在这社会,没钱,你让我跟着你喝西北风?我就说你以前在部队当兵当傻了,你还真是!”
      看到邹光娣的表情,程正勇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他有些犹豫有些腼腆有些嗫嚅地说道:“光娣,我也知道,你觉得自己没什么文化,怕要不到财产以后拖累了我——但是我觉着吧,咱们两个只要能在一起,日子紧巴点也没什么。再说了,就凭我这一身牛腱子肉,就是到工地上扛水泥,也饿不到你不是?”
      听到程正勇的话,邹光娣心里微微一颤。
      “要是以后我们过不了现在这样的日子,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她问。
      “你这不是废话嘛?咱俩在一起都十年了,你觉得我是瞅着你的钱来的么?”他傻笑。
      “张家的财产要是真没我的份,你真的愿意养我?”她又问。
      “真的。”他继续傻笑。
      盯着程正勇黑不拉几的脸,邹光娣心里一阵潮涌。
      她猛地扑到了程正勇身上。
      …………
      说到这里,邹光娣忽然停住了:“之后,我们就叉叉圈圈了——付记者,这些细节你不用知道吧?”
      闻言,付夫讪笑了一下,旋即用很真诚的表情说道:“邹姐,有一个细节必须请你解释一下——请问你们叉叉圈圈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爱好么?比如,蒙面或者是在脖子上勒东西?”
      听到付夫的问题,邹光娣“咦”了一声,有些羞却地低语道:“和正勇在一起的时候,我喜欢用衣服蒙住他的头——但是,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邹光娣吃紧的表情,付夫笑了笑:“在你的卧房里,我发现程大哥脖子上缠有一些丝绸睡袍的碎片。而在不远处,我们还发现了一件破碎的女式睡袍。因此我就觉得,可能你们有这方面的……怎么说呢……兴趣吧。”
      邹光娣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不解地问道:“付记者,你说的这个细节很重要么?”
      付夫却答非所问:“之后,你们又碰到了什么呢?”
      听到这个问题,一种极度恐惧的表情,重新爬上邹光娣面颊。
      “付记者,你还有烟吗?”她将颤抖着的手伸向付夫。
      付夫立即掏出一根烟递给她,又帮她点燃。
      深深吸了一口烟,邹光娣这才用见了鬼一般的语气继续说道:“就在我们正在做的时候,我忽然看见,一条黑漆漆的大狗从阳台上窜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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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20 07:28:2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

      时针指向下午两点的时候,随着邹光娣的讲述,第三起“吸血犬”杀人案的案发经过开始在付夫等人脑海中慢慢还原——
      程正勇和邹光娣行云雨之欢的时候,邹光娣正仰面躺在雕花床上。而程正勇则搂着她的腰肢,背对着阳台。
      就在二人即将同赴巫山之际,正在兴头上的邹光娣,忽然瞥见半开的玻璃门外,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朝黑影聚焦——
      就见玻璃门前,一只体型大如牛犊的黑色巨犬静悄悄地穿过厚厚的窗帘,来到了程正勇背后约三米的位置。
      巨犬全身乌黑,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一片血红,湿乎乎的嘴里不仅生满利齿,而且还伸出了一根长长的管子。一滴滴的唾液,正顺着管子滴到地毯上……
      “啊——”看清巨犬的一刹那,邹光娣被吓得花容失色,不禁一声惊叫。
      “怎么了……太爽了?”因为头上套了睡袍,正在她身上哼哧哼哧做剧烈运动的程正勇却不明所以,淫笑着念叨道。
      “正勇,狗,狗!”邹光娣双眼圆瞪,手指床尾放声大呼。
      听到邹光娣惊恐至极的呼喊,程正勇这才发觉情况有异,正准备再问点什么,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阵低吼。
      邹光娣急急再看向床尾——巨犬已经低吼着伏低了身子,旋即后腿一蹬,朝雕花床扑了过来。
      “啊——”邹光娣又是一声尖叫。
      叫声刚一出口,巨犬已经凌空扑到床上。就见它伸出铁锤般的前脚掌猛力一拍,就将伏在邹光娣身上的程正勇打到一旁。
      邹光娣这时已经崩溃,双腿胡乱蹬踏着被子和床单,尖叫着滚到了床下。
      见邹光娣滚下了床,巨犬并没有追赶,而是凑到还在胡乱扑腾的程正勇身旁嗅了嗅,旋即张开血盆大口,头一摆,就扯开了程正勇头上的睡袍,旋即朝他脖子咬了下去。
      可怜程正勇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脖子上就被巨犬咬出了一个血洞。
      巨犬随即从嘴巴里伸出那条管子,朝程正勇脖子上的伤口猛地插了进去……
      惊恐万分的邹光娣,随即看到了一幅地狱般的画面——巨犬埋头伏在自己男人的身旁,用长管子贪婪地吮吸着程正勇的血液。而程正勇则四肢紧绷,浑身无力地扭动着,喉咙里还不断发出“咕咕咕”的声响……
      看着眼前的画面,邹光娣再次发出了尖利的嚎叫:“啊——”
      邹光娣尖叫响起之际,让她刻骨铭心的一幕发生了。
      在巨犬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程正勇,好像被自己女人的叫声惊醒了一般,原本无力颤抖的身体赫然绷紧,肌肉发达的四肢也突然发力,如章鱼一般紧紧缠住了巨犬!
      长达约十秒的时间里,一人一犬就这么纠缠搏斗着。
      很快,血液一点点被抽空的程正勇,好像也察觉到了自己劫数难逃,于是用最后的力气从冒着血沫子的喉咙里含糊不清地挤出一句话:“光娣,快……快逃!”
      程正勇话一出口,邹光娣忽然浑身一激灵,从房间里的柜子上操起一个花瓶就朝吸血犬扑了过去。
      “放开他!”她疯狂地挥动花瓶,朝巨犬身上猛力击去。
      说到这里,邹光娣已经哭成泪人。
      “以前,我就是觉得他长得俊,就想把他当个炮友的,可是、可是他却说,愿意跟我过一辈子……”她嚎啕着,“要是我碰到张烈钧之前就认识了他,我们早就过上平平淡淡的日子了!都怨我,都怨我啊……”
      哭嚎间,邹光娣猛然抬起双手,开始朝自己连扇巴掌。
      见势,付夫和张奋斗立即一人按住了她的一只手。
      “你这么做,程大哥泉下有知,能安心么?”付夫吼道。
      邹光娣一怔,整个人瞬间封冻。
      付夫盯着她冷冷地瞧了一会,这才又掏出一根烟,递给邹光娣。
      青色的烟雾升腾之际,邹光娣终于冷静下来。
      见时机成熟,付夫这才开始继续问道:“邹姐,刚才你说,你跟程大哥已经……已经交往了十年——我就想问问,你们的事,张府的人都知道吧?”
      说着,付夫冷冷地瞥了一眼吴品。
      “他们早就知道了。”邹光娣不假思索地回道,好像对这样的事情很无所谓。
      “哦……”付夫揣摩着她的反应,继续问道,“那么,张总就没什么意见么?”
      听到付夫这么说,邹光娣泪痕未干的脸上浮出一丝轻蔑的笑,“意见?他也配!”
      见到邹光娣的反应,付夫立即察觉到话里有话,于是急急问道:“怎么说?”
      这时,房间里忽然响起一声嚷嚷:“邹姐,请自重!”
      付夫转过头循声一望——就见满面阴郁的吴品,正阴阴地盯着邹光娣。
      看到吴品的表情,邹光娣眼睛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去你妈的!老娘还巴望你的钱财不成!”
      说着,邹光娣转头对付夫急急说道:“付记者,我实话跟你说,张烈钧那骚棒从十年前就不行了。”
      闻言,付夫一愣,讪笑着问道:“邹姐说的是……男女间那事?”
      “对。”邹光娣冷笑着点点头,尖声道,“十五年前,张烈钧刚刚发了家,就泡上了当时还在他的物流公司作前台的我。你不知道,他这人变态得很——刚开始的时候,他一个礼拜要跟我来四五回,每次都要把我弄得昏死过去才算过瘾。就这么过了五年,他突然……”
      说到这里,邹光娣忽然停住了。
      “突然怎么?”付夫问道。
      邹光娣皱眉想了一会,仿佛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怎么说呢,他跟我做的时候,突然阳痿了。”
      “阳痿?”闻言,付夫觉得有些失望。
      而邹光娣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重新激动起来:“但是,他的阳痿,却不是普通的阳痿……”
      “不普通?”付夫双眉抖了抖,低声道。
      “对……”邹光娣有些犹豫地说道,“以前他和我做那事,一来就是霸王硬上弓——可是从第五年开始,他突然……一做就头疼。”
      “头疼?”付夫眼睛里闪烁出发现新大陆的光芒,“怎么头疼?”
      “他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一激动,脑壳里就会像有蚂蚁在咬……”邹光娣慢慢说道,“为这事,我也问过他,是不是跟我玩得太嗨肾亏了?他却说不是。为这,他好像还专门找大医院的专家看过……”
      “哦?”付夫眼睛里的光芒更甚,“专家怎么说?”
      邹光娣动了动双唇,正欲回答,身旁却忽然响起一声大喝:“邹光娣,你敢给张总抹黑,老子跟你拼了……”
      说话间,就见一个人影窜到眼前,将邹光娣扑倒在沙发上。
      “吴助理,你这是做什么啊!”张妈一声尖叫。
      付夫一愣,定睛一看——吴品竟然掐住了邹光娣的脖子。
      又不得多想。付夫掏出包里的铁合金笔,朝着吴品的左手肘关节就是一记猛击。
      “啊——”吴品登时一阵剧痛从手肘处袭来,整条手臂一软,垂了下来。
      见势,付夫又抡起拳头,朝吴品左脸一记直拳。
      “咚”的一声闷响之后,吴品正个人都飞了出去。
      “袭击证人,必有猫腻!”盯着躺在地上捂着脸打滚的吴品,付夫冷哼了一声,厉声道,“张公子,找人看好他!”
      “看不出来,付记者竟然文武双全。”张奋斗瞪着眼嘟哝了一句,旋即亲自动手,将吴品紧紧按到了地上。
      镇住了吴品,付夫急急和张妈一起将邹光娣扶了起来。
      “邹姐,没事吧?”他盯着邹光娣发青的脸,问道。
      急促呼吸了十来下,邹光娣点了点头:“没事——这混账怕我把他们的丑事抖出来,想灭口……”
      付夫点点头,急声问道:“刚才你还没说完——看了张烈钧的毛病之后,大医院的专家是怎么说的?”
      闻言,邹光娣摸着有些发青的脖子,皱着眉想了一会,慢慢吐出了九个字:“专家说,他得了——脑涸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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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20 07:28:3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

      邹光娣说这话的时候,付夫整个人猛然一愣。
      “脑涸症?”他重复着邹光娣的话,双眉皱成了一个“川”字。
      在将脑子里储存的知识快速检索了一轮之后,付夫转头对身旁正用被套捆绑吴品的张奋斗说:“张公子,这‘脑涸症’是什么病?”
      闻言,张奋斗同样一脸震惊:“付记者,你满腹经纶,我还正想问你呢……”
      “你不知道有这事?”付夫一愣。
      张奋斗点点头,低声道:“今天要不是邹姐跟我们说了,我还不知道爸得了这病——爸也是,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盯着张奋斗的眼睛瞧了一会,付夫觉得他也不像是在说谎,又转头对邹光娣说:“‘脑涸症’这东西我们完全没听过啊……这是一种什么毛病?”
      听到付夫的问题,邹光娣苦笑了一下,轻声道:“我就听张烈钧提过一次——好像是脑壳里的脑水不知道为什么干了,然后就是头昏头疼什么的……好像治不好就要死人,据说在全世界都还没找到根治的法子。”
      “脑水——干了?”付夫一惊。
      这时,张奋斗已经把吴品捆了个结实,站起身凑了过来。
      听到邹光娣刚才的话,张奋斗急急接口道:“在一些南方地区,大脑本身也俗称‘脑水’,而医学上俗称的‘脑水’则指的是脑脊髓液——邹姐,你刚才说的‘脑水’是指大脑组织本身,还是用来保护大脑组织的脑脊液?”
      闻言,邹光娣脸上的笑容更苦了:“大少爷,你这么问就是寒碜我了不是——我高中都没毕业,怎么知道张烈钧说的是什么?”
      看到邹光娣的表情,付夫的双眉皱得更紧了。
      这时,他忽然听到耳旁传来一声苍老的嚷嚷:“大少爷,你可是医学院的博士呢——要不你找两个老师同学问问?”
      一转头,就见张妈正满面崇拜地盯着张奋斗,表情像极了看到自己孙子有出息的老祖母。
      张奋斗脸上一红,摸着后脑勺憨笑道:“张妈,你太抬举我了——我在学校念的是老年保健科,不是脑内科。”
      闻言,张妈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听到二人的对话,付夫忽然插了一句:“张公子,看不出来,你还是高材生呢。”
      听到付夫这么说,张奋斗脸上的红晕更甚:“付记者见笑了。我大学本科就是念的医学院,学的是中医。后来,我爸非要让我念什么老年保健方面的研究生,说是以后好让我继承‘夕阳乐园’的产业……”
      听了张奋斗的解释,付夫也轻叹了一口气,掏出一根烟递给邹光娣,自己也点燃了一根,轻声道:“邹姐,关于‘脑涸症’,张烈钧还告诉过你什么吗?”
      闻言,邹光娣的脸上重新浮出了恐惧之色。
      她深吸了一口烟,低声继续道:“他得这病之后,三天两头就会头疼,一疼就满地打滚,跟我自然也就没了做男女之事的兴趣……一直到三个月后,他的头忽然又不痛了。”
      “不痛了?”付夫和张奋斗对视了一眼,“是治好了?”
      邹光娣摇了摇头:“不是。有次他大摆家宴,在酒足饭饱之后,我也问过他——当时他醉醺醺地说是做了什么特效治疗,暂时好了。”
      说着,邹光娣斜眼瞧了瞧被捆得像蠕虫一般的吴品。
      这个动作,当然没逃过付夫深邃的目光。
      “邹姐,张总接受的具体是什么治疗,你清楚不?”他阴笑着问。
      邹光娣收回目光,低声道:“当时我就问过他,‘骚棒你运气真好,全世界都还没法子治的毛病,竟然被你找到了医治的门路,莫非是你碰到了华佗再世’——结果你们猜他说什么?他竟然说,‘贾田给我找到了‘续命’的技术’!”
      邹光娣这话一出口,付夫和张奋斗都愣住了。
      “‘续命’?”付夫细细琢磨着这两个字的深意,一时间没了话茬。
      张奋斗则满脸好奇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治疗?邹姐,我爸跟你说过没,究竟是怎么个续命法?”
      闻言,邹光娣轻启朱唇,正欲回答,忽然听到一旁响起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邹光娣,你个老妓女!你要是把张总的秘密说出来,我就杀了你!”
      众人一转头,就见被五花大绑的吴品正在地上扭动着嚷嚷。
      “真聒噪,把他那张嘴给堵了吧。”付夫阴笑道。
      “我来!”张奋斗立即转过身去,顺手拧过一条被单,像黑帮电影里的打手一样冷笑着,一步步逼近吴品。
      看到张奋斗的动作,吴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急急嚷嚷道:“大少爷,你怎么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啊!你不知道,你爸爸有一个天大的秘密,绝对不能让外人……”
      他这话没说完,张奋斗就将被单塞进了他嘴里。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张奋斗重新站起身来,冷冷盯着吴品道:“付记者是在替我调查我爸死亡的真相!你一个下人,接二连三地阻止他,还他妈有理了?秘密?我告诉你,张家在我面前没有秘密!”
      听到张奋斗的话,付夫心里一阵点赞:“看不出来,这张公子还真有点大少爷的血性。”
      心里这么念叨着,付夫笑着转头对邹光娣说:“邹姐,有大少爷给你做主,你甭怕——请继续说。”
      闻言,邹光娣一声冷哼:“怕他?去他妈的——老娘是觉得他和张烈钧一样恶心。”
      说着,她低声继续道:“在那场家宴上,我被张烈钧的话勾起了三八的兴趣,于是就问他怎么续命——结果他借着酒劲跟我说,他让贾田设计了一个机器,专门从别人的脑壳里抽脑水,再注入到他的脑子里……”
      听到这话,付夫整个人不禁一怔。
      他急急转头瞧了一眼张奋斗——这个大少爷也如遭封冻。
      “从别人脑壳里抽取脑水……”愣了片刻,付夫脑子里灵光一闪:“莫非是那个东西?”
      想到这里,他急急问道:“邹姐,张烈钧有说是从谁身上抽取脑水的吗?”
      闻言,邹光娣脸上浮出一种混合了不屑和鄙夷的表情:“当时我也这么问他了。他说,就是从养老院里那些老不死的身上抽的。”
      说着,她转过头,冷冷地盯着还在地上扭动的吴品,厉声道:“当时他还跟我说,这个点子是贾田提出来的,就是这个姓吴的给置办的——而抽老人脑水的地点,就在‘夕阳乐园’。”
      听到邹光娣的话,吴品的扭动更加剧烈,被捂住的嘴里不断发出“唔唔唔”的吼叫声,眼睛还射出了阴冷狠毒的光。
      盯着吴品冷笑了一会,邹光娣这才继续说道:“后来张骚棒酒醒了,就满脸紧张地找到我,让我不要把家宴上听到的事情外传,否则不仅他活不长久,我也没好果子吃。说着,还塞给我了十万元钱……”
      “再往后,张烈钧是不是就一直不行了?我是说男女之事。”付夫又问道。
      “对。”邹光娣点了点头,眼圈忽然又红了,“就在那年底,正勇从部队转业,做了张烈钧的驾驶员——当时守活寡的我也是饿得慌,一来二去就跟他好上了。”
      “对你们的事,张烈钧也默认了,甚至还让你们好吃好喝地在他家里缠缠绵绵,对吧?”付夫轻声道。
      “他那活不行了,又有害人续命的把柄在我手里,不默认也不行啊。”邹光娣轻叹了一口气。
      看到邹光娣戚戚然的表情,付夫眼睛里忽然隐隐闪烁出一道光亮。
      “对了,邹姐,小弟还有一个问题。”他就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嬉皮笑脸地问邹光娣,“张烈钧那个续命的点子,是叫什么保健来着?”
      听到付夫这么说,邹光娣眉毛一抖,急急道:“付记者怎么会知道?对,他那个点子叫‘优惠保健’。”

      十七.

      和邹光娣谈话结束的时候,张府的英伦风园林里,响起了警车和警笛的呼啸声。
      白凌峰和民警们到了。
      这时,付夫的手机也响了。
      “付记者,我们已经到张家大门口了,你在哪里?”电话里,白凌峰大声嚷嚷着。
      “我们在二楼——白队,小弟有一个重大发现!”付夫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我们这就下来,你等着。”
      …………
      三分钟后,付夫和张奋斗抬着被绑成猪儿虫的吴品,张妈则扶着邹光娣,一行人来到了一楼大堂。
      听到警车响动,胡大鹏领着一群佣人也急急来到了大门口。
      来到大堂,一大群民警正从大门涌进来。
      就见人群前方,白凌峰双手叉腰,正皱着眉抬头观望,一头银发在秋日暖阳下熠熠生辉。
      在他身后,一名年纪略长的女法医正提着鉴证箱,冷静的眼神里也荡漾着急切。
      虽然这次她没有戴口罩,但是从那双冷静的眼睛和眼睛前的无框眼镜上,付夫还是能认出来,这位就是之前自己见过的薛法医。
      “白队、薛主任!”付夫看见二人,很亲热地迎了过来。
      仿佛永远不会笑的白凌峰点点头,急急道:“付记者,我们先去勘察现场——你刚才说的重要线索,等会我们再详谈。”
      “好。”付夫点点头,“现场我已经看过了——小弟就在这里等你。”
      白凌峰点了点头,让一名佣人领路,领着薛法医和一队民警奔向一楼另一头的张光娣卧房。
      付夫则转身来到大门外,掏出一根烟点燃。
      升腾的青色烟雾之间,暖阳照耀着秋天的园林,给排列齐整的造型灌木披上了一层金箔。
      原本俗气的混搭风庭院,竟然也耐看起来。
      其间,一阵阵混合了花草和泥土味道的清风扑面而来,让付夫觉得神清气爽。
      嗅着这味道,付夫不禁想起了邹光娣那件破碎的睡袍——就是那件套在程正勇头上的丝绸睡袍。
      他心里也掠过了一个念头:“如果让邹光娣知道,就是自己这个找乐子的举动害死了程正勇,不知道她心里会怎么想……”
      琢磨间,付夫不禁轻声叹了一口气。
      忽然,付夫觉得肩头被人猛力一拍,一声略显轻松的嚷嚷旋即在耳畔响起:“付记者,想什么呢?”
      一转头,就见张奋斗已经凑到了自己身后。
      “没想什么,就是理一理线索——张公子,邹姐怎么样了?”付夫笑道。
      “刚才跟我们谈话的时候还好——现在一想起老程,又哭了。想找她问话的民警正在劝呢。”张奋斗摇了摇头。
      付夫“哦”了一声,忽然开启了另一个话题:“张公子,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高材生呢——据我了解,较之其他大部分专业的博士,成为医学博士所需要付出的成本更高,因此‘含金量’也高更哟。”
      听到付夫的巴结,张奋斗脸上一红,竟然不好意思起来:“没有啦,付记者真是太抬举了——我从小身子就弱,因此也一直很崇拜能够治病救人的医生。幸好我学习还可以,高考时顺手就填了医学院。”
      瞥了一眼张奋斗,付夫又讪笑着问道:“既然想悬壶济世,那你后来怎么又念了老年保健专业?我也有所了解,这个专业主要是学习怎么照顾老人特别是高龄老人的,和你的梦想不怎么搭吧?”
      听到付夫这么说,张奋斗长叹一声,脸上竟然浮出了淡淡的惆怅。
      “20年前,我妈因为被情妇背叛自杀了,从此我就只剩下了爸。这些年来,看着‘夕阳乐园’里那些逐渐凋零的老人,又看着我爸一天天变老,我就觉得,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老得走不动了,要由谁来照顾他?”说着,张奋斗忽然停住了,转头瞧了瞧付夫。
      付夫嬉皮笑脸地回道:“你们家那么大一帮佣人,当然可以请他们照顾张总嘛。”
      张奋斗摇了摇头,轻声道:“父子连心,我觉得,应该由我亲手来为他养老。”
      “因为对你爸的孝心,再加上张总的动员,你就报考了这个专业?”付夫笑道,“张公子还真是一个大孝子啊。”
      闻言,张奋斗却摇了摇头:“实际上,我这么做,不光是想孝敬我父亲——现在咱们国家已经进入了老龄化社会,我希望自己接手养老院以后,也能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孝敬其他老人。”
      看到张奋斗满面神圣的表情,付夫心里也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看不出来,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却这么有社会责任感。”他心里念叨了一句,正欲再说点什么,忽然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回头,就见白凌峰正快步奔来。
      “白队,现场这么快就勘查好啦?”付夫笑道。
      “勘察组正在一寸一寸地查呢——你不说你有什么重要线索吗,我就先出来听听你的高见。”白凌峰急急说道,伸手掏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根递给付夫,又递给张奋斗一根。
      张奋斗笑着摆了摆手。
      白凌峰旋即收回手,把烟放进嘴巴里,点燃。
      “付记者,有何高见?摆摆吧。”他喷出一口烟,急急道。
      付夫笑了笑,点燃了白凌峰给的烟,轻声道:“白队,今天上午我跟你说过,一位线人给我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
      接下来十五分钟,付夫把崔莹燕提供的崔民盛死亡之谜和“优惠保健”计划的谜团,以及自己如何“双线齐进”,同时从“吸血犬”和“优惠保健”两个方面对张烈钧及其利益相关人进行调查的过程,都一五一十地跟白凌峰说了。
      听到付夫提供的巨大信息量,经验老道的白凌峰竟然也被惊得一愣一愣的。
      “付……记者,你有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愣了好一会,白凌峰有些抱怨地说。
      “白队,不好意思哈。”付夫讪笑了一下,“今天你不是一直在贾田和张府两这个现场之间奔波嘛,小弟也没空跟老大哥你详谈不是?再说了,‘优会保健’计划这条线索,在程正勇案发之前仅仅是一种猜测,还远远不能作为司法证据,因此我也就一直在努力寻找支撑这条线索的证据,希望将它转化为司法证据,只有这样,这线索才能入了老大哥你的法眼不是?”
      被付夫这么又是解释又是巴结的一通叨叨,白凌峰倒也不为所动,冷脸继续问道:“你刚才电话里说有重要线索——莫非就是能让‘优惠保健’成为司法证据的关键线索?”
      “对,但还不仅如此。”付夫笑道,“接下来,小弟要跟老大哥说的这些,不仅能证明‘优惠保健’是一场经过周密策划的残忍杀人事件,还可以证明‘优惠保健’很可能就是‘吸血犬’连环案件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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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20 07:28:5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八.

      接下来十分钟,付夫以记者特有的简洁口吻,向白凌峰介绍了由崔莹燕和邹光娣提供的线索,以及“优惠保健”的真相。
      听了付夫的介绍,一旁的张奋斗脸上浮出了愧疚之色。
      而白凌峰紧握的拳头,则被捏得咯咯作响。
      看到白凌峰的表情,付夫明白,这个不苟言笑的老刑警被张烈钧等人的暴行激怒了。
      他及时插了一句话:“白队,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仅有邹光娣的口供和崔莹燕的一些外围比对结果,还不能固定‘优惠保健’的犯罪证据。”
      听到付夫提醒,经验丰富的白凌峰立即明白过来。
      他当即掏出手机:“技术组么?立即申请搜查令,对‘夕阳乐园’自开办以来的全部经营管理资料进行查封,安排警力排查一切和一个叫做‘优惠保健’的老年诊疗服务计划有关的线索;同时对养老院全部场所以及全体员工展开排查,寻找‘优惠保健’的知情人和其他参与者……”
      放下电话,白凌峰掏出烟盒一瞧,烟盒里已经空了。
      他转过头,极其罕见地朝付夫笑了笑。
      付夫立即心领神会,掏出一根烟递给白凌峰,又伸手帮他点燃。
      吸了三五口烟,白凌峰紧锁的双眉忽然一抖。
      他急急开口问道:“付记者,刚才你说‘优惠保健’很可能就是‘吸血犬’的动机——你有什么证据?”
      盯着白凌峰急吼吼的表情,付夫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从目前已经发生的三起‘吸血犬’袭击案件来看,‘吸血犬’作案具有较显著的规律性,即袭击对象都是和‘优惠保健’计划具有较高相关性的人员。同时作案方式前后如一,都是从颈部吸干被害人血液,而且在作案过程中目标明确,保持了一种很冷静的克制,好像是有意避免伤及无辜——据此可以得出推论:‘吸血犬’幕后黑手的作案动机,就是针对‘优惠保健’的主要参与和知情人员所进行的报复行动。”
      听到付夫的推论,白凌峰双眉一皱,旋即摇头反驳道:“付记者,你这个说法恐怕站不住脚——现在并没有证据显示,刚刚遇害的程正勇也参加了‘优惠保健’。既然他没有参加,为什么又被‘吸血犬’杀害?”
      闻言,付夫冷眼笑了笑,很自信地摆了摆手。
      “白队,对之前张烈钧和贾田两起案件的现场物证——特别是他们的个人物品——薛主任他们进行了共性比对没有?”他轻声问道。
      白凌峰摇了摇头:“还没有——这不还没搞得赢嘛?昨天下午张烈钧被杀,今天上午贾田被杀,现在又轮到程正勇了,局里面就这么点技术人员,都疯了一样在跑现场。”
      付夫闻言笑了笑,继续道:“等会薛主任初勘了邹光娣卧房之后,小弟建议她可以将三起‘吸血犬’案件被害者的随身个人用品进行共性比对,特别是衣服、鞋子等贴身用品。”
      听到付夫这么说,白凌峰不禁一愣。
      他抬手猛吸了三五口烟,有些犹豫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吸血犬’是根据某种标识物对特定对象发动攻击的?”
      “对,白队英明。”付夫浅笑道,“今天听邹光娣介绍,‘吸血犬’发动攻击时,径直扑向了程正勇,很快就将这个大汉制服,对近在咫尺的邹光娣却视若无睹。这就让我产生了怀疑——要么是程正勇也参加了‘优惠保健’,而我们还不知道,要么是我之前对于‘吸血犬’攻击系报复作案的推论有误,要么……就是‘吸血犬’‘认识’袭击对象。”
      说到这里,付夫深深吸了三五口烟,以极快的语速说道:“前两种可能性,我很快就进行了排除。对第一种可能性,通过刚才邹光娣的描述,我虽然不能确定程正勇有没有参加‘优惠保健’,却我很肯定的是,就算他参加了或者对‘优惠保健’知情,也绝对不是这个肮脏计划的核心成员——因为像他这样一个在生死之际还拼命要保护自己爱人的男人,像张烈钧那样丧心病狂的可能性不大。”
      “你这么说……根本就是乱猜嘛。”白凌峰闻言皱眉道,“按照你这么说,如果程正勇是一个为了邹光娣可以丧心病狂的疯子,那他也很可能为了让邹光娣过上更好的生活不顾一切,对吧?”
      听到白凌峰的反驳,付夫呵呵呵一笑,低声道:“白队,请让小弟把话说完。”
      说着,付夫停了停,深吸一口气之后又急急道:“对第二种可能性,就是作为一个处理过不少诡异神秘事件的名记者,本人的推测不可能出错。”
      闻言,白凌峰双眉一抖,张奋斗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付夫也憨笑了一下,继续道:“刚才在邹光娣卧房里,我发现程正勇脖子上还缠着邹光娣睡袍的残片。而邹光娣也坦言,她和程正勇行男女之欢时,喜欢用衣服套住对方头部——这就提供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吸血犬’准备袭击的并不是程正勇,而是邹光娣!”
      付夫话一出口,白凌峰和张奋斗一怔。
      “邹光娣?”白凌峰急急念叨道,“你不是说,邹光娣并没有参与‘优惠保健’么?”
      “对。”付夫笑道,“但是她一直都知情,而且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她还因此不断获益。”
      “我明白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奋斗忽然一声大喝,“付记者是想说,在凶手眼里,邹光娣是一个助纣为虐、并把自己的享受建立在被害老人痛苦之上的帮凶?”
      他这么一嚷嚷,付夫和白凌峰都被吓了一小跳。但听了他嚷嚷的内容,二人却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细细琢磨了一下付夫的推论,白凌峰接过了话头:“付记者,刚才扯了这么大一堆,你就是想说,‘吸血犬’的主人实际上是想报复邹光娣,却因为她把自己的睡袍套在了程正勇头上,结果让那孽畜认错了人?”
      “对。”付夫阴笑道,“现在,要检验刚才白队提出的疑问是否成立,就只需要请薛主任进行一下共性比对就能得出答案。”
      闻言,白凌峰盯着付夫愣了好一会,才有些犹豫地点了头。
      “‘降魔记者’付夫的脑子,果然迥异于常人啊。”他轻声念叨道,掏出手机拨通了薛主任的电话……
      放下电话,白凌峰又想掏烟,忽然想起自己的烟盒早已经空了,于是有些郁闷地放下了手。
      一转头,就见付夫已经又递过来了一根烟。
      白凌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点燃了烟。
      付夫也点燃了一根吸了起来。
      “等薛主任的比对结果一出来,我调查的两条主要线索就可以合拢了。”付夫轻声道,“下一步,我的主要精力就是查找‘吸血犬’的主人。”
      听到付夫的低吟,白凌峰冷冷说道:“付记者,你莫说得咱们警察就像光吃饭不做事一样——我们的侦察目标,就是要把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看到白凌峰说这话时的表情,又瞧了瞧他花白的头发,付夫忽然觉得很亲切。
      “白队,那就正好说明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嘛。”他笑着,很不客气地把膀子搭在了白凌峰肩膀上,“以后继续合作愉快?”
      对这个后生没大没小的动作,白凌峰也不介意,反而还挤出一个少见的笑容:“行啊,‘降魔记者’。”
      见这一老一少开始称兄道弟,一直愣在一旁的张奋斗也傻笑着凑了过来,张口正想说什么。
      却不想,张奋斗话还没出口,就听到白凌峰的手机忽然狂叫起来。
      白凌峰立即掏出手机,急急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河西区公安分局技术组组长的声音:“白队,按照指示,刚才我们初步排查了‘优惠保健’计划相关策划和参与人,发现了一个新线索——除了贾田之外,负责为‘夕阳乐园’养老院提供医疗保健服务的全职医生还有三人。”
      “什么?还有三个?”白凌峰浑身一震,急急抬眼瞧了一眼付夫,旋即对着手机低吼道,“立即安排警力抓捕——要快!”

      十九.

      接到白凌峰电话之后,河西区公安分局刑警支队技术组根据查封的“夕阳乐园”相关资料,立即从治安支队户籍管理科调取了三名医生的身份证、履历表、手机号等个人信息,确定了三人的家庭住址,并让当地派出所立即进行了查核……
      90分钟后,刑警们排查了三名医生可能活动的所有区域,却没有发现三人踪迹。
      圈定三名对象之后,技术组组长立即和仍旧在张府勘察的白凌峰取得了联系:“白队,三名对象既不在‘夕阳乐园’也没在家——您看是否需要动用技术定位?”
      “好,现在形势异常紧迫,立即动用相关技术对目标进行定位——一定要在‘吸血犬’之前找到他们!”白凌峰急急下令。
      技术组立即对三名医生的手机进行了定位。
      定位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10月19日下午3点15分,技术组组长再次拨通了白凌峰电话——
      “白队,定位结果出来了——他们三个人好像……好像在一起。”
      “在一起?你是说他们现在一处?”
      “对。根据三人的手机定位,他们现在就在万寿街道胜利社区的一间出租屋内,距‘夕阳乐园’约8公里。”
      “出租屋?他们在移动没?”
      “从被定位到现在一直没动。”
      “妈的,他们可能被算计了!立即组织警力抓捕,快!”
      “是!”
      …………
      和白凌峰通话之后,技术组立即向分局局长进行了汇报。因为本次案件案情重大,局长亲自坐镇指挥,部署刑警支队会同特勤支队、治安支队、辖区派出所立即向目标地点集结,对三名医生进行抓捕……
      就在河西区公安分局展开行动之际,贾田三名手下之一、28岁的李长利正在胜利社区的出租屋里发着牢骚。
      “妈的,这都三个小时了,怎么还没人出来见我们?”他在房间里不断踱步,絮絮叨叨地对另外两名医生说道。
      “你瞎嚷嚷什么?既然张氏企业的高层都发话了,就一定少不了你我的好处。”李长利身旁,一名身材瘦削的医生说着,还不时用手扶一扶鼻梁上的无框眼镜。
      “刘万凯,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我们这些年帮张烈钧做的那些破事,恐怕也够被枪毙十回了——你小子怎么一点不怕?”李长利冲眼镜医生嚷嚷道。
      “李长利,你小声点,生怕人家不知道我们参与了那些事?”叫做刘万凯的眼睛医生低声咆哮道。
      “莫吵了莫吵了,这他妈都什么时候了?”旁边,一个至少有二百四五十斤的胖子劝道。
      李长利冲刘万凯冷哼了一声,转头对胖子说道:“冬瓜,你不知道啊,自从昨天听到张总被杀之后,我心里就一直不踏实,总觉得这张烈钧的死,可能会扯到咱们身上。”
      闻言,被称作“冬瓜”的胖子小眼珠子转了转,低声道:“就算有那么一天,我们三个也已经拿着张家给的封口费,到国外过舒坦日子去了……”
      原来,就在三个小时前,正在“夕阳乐园”照常上班的李长利等三人,各自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说是“优惠保健”计划已经曝光,他们三人必须立即出国。为感谢三人这些年来对张烈钧和“夕阳乐园”所作出的贡献,张氏家族公司高层将为他们提供每人一千万元的“封口费”。
      接到电话,三人都吃了一惊。但是转念一想,对方既然知道“优惠保健”计划,想必应该也是张烈钧的心腹之人,再加上“一千万封口费”这个条件太诱人,三人于是按照电话的指示,来到了这栋位于胜利社区的老式出租屋,等候公司高层给钱跑路。
      然而,三个人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高层现身。
      出租屋里,李长利再次嚷嚷起来:“妈的,张总被杀了,贾总监今天也一直没有现身——莫不是他自己跑路了,让我们在这里当炮灰?”
      听到他这么说,“冬瓜”也有些坐不住了,掏出手机,找出之前通话记录那个神秘的电话号码,按下了回拨键。
      “哟,董君华啊董君华,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种催高层啊……”刘万凯讪笑道。
      “妈的,都这时候了,还管他妈的高层啊。”董君华啐了一口,将手机贴到了耳朵旁。
      刘万凯和李长利也凑了过来。
      看到二人的馋样,董君华索性开起了手机免提。
      “嘟——”电话通了,却一直没人接。
      片刻之后,一直没人接的电话自动挂断了。
      “妈的,怎么没人接?不会是水我们的吧?”李长利红着眼又开始嚷嚷。
      刘万凯和董君华脑门上也开始渗出冷汗。
      “再试试?”刘万凯对董君华说。
      董君华点点头,再次按下了拨号键。
      “嘟——”枯燥的电话长音再次响起,在布满灰尘的老式出租屋里回荡,听着颇有些渗人。
      一分钟后,长音再次戛然而止。
      这下,刘长凯也沉不住气了。
      “再拨!”他哄着双眼咆哮道。
      董君华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狠狠按下了拨号键。
      “嘟——”枯燥的长音再次响起。
      一秒、两秒、三秒……随着长音不断持续,三人的心彷佛也被揪紧。
      忽然,一阵隐隐约约的电话铃声飘进了三人耳膜。
      那铃声由远及近,一直来到了出租屋紧闭的木门外。
      “是他们吧?”李长利颤声念叨道。
      这时,董君华手里的拨号长音戛然而止。
      门外,那近在咫尺的手机铃声也停了。
      “是他!”董君华腾地一下站起来,急急奔到木门奔去,一把拉开了门。
      却不想,站在门口的他,旋即整个人都愣住了。
      看到董君华的反映,刘万凯和李长利满腹狐疑,却因为董君华身材庞大,将整个门遮挡了大半看不真切,于是嚅嗫着准备凑过去查看,
      忽然,他们就听见董君华发出一声惊恐的嚎叫:“救命、救命啊……”
      这二人一愣,再看大门处——就见董君华已经“咚”的一声仰面倒下,而在他身上,赫然出现了一条小牛般大小的巨大黑犬!
      在二人面前,巨犬抬头轻轻一扯,就将董君华的脖子扯出了一个硕大的破口。随后,巨犬就从血盆大口里伸出一根管子一样的东西,将它慢慢插进了董君华脖子上的伤口。而在巨犬身下,身高体胖的董君华虽然拼命抵抗,却不能撼动巨犬一寸!
      “是、是那条‘吸血犬’——”刘万凯嚎了一声,转身就跑。
      李长利已经被吓得三魂飞了俩,也急急转身,朝出租屋的另一道门奔去。
      才跑出三五步,李长利就惊恐地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迅猛而密集的脚步声——而那声音,每一步都距自己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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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9-30 07:33:1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

      30分钟后,正在张府对邹光娣展开问询的白凌峰,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迅速掏出手机,又同样迅速地按下了接听键。
      “白队,三名目标对象被杀了!”电话那头,负责现场抓捕的指挥员急声喊道。
      “什么?”白凌峰腾地一下跳将起来,“什么情况?”
      看到白凌峰凝重的神情,一旁的付夫和张奋斗不约而同地凑了过来。
      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白凌峰瞪了一眼张奋斗,吓得这富家少爷登时一抖,急急退了回去。
      见张奋斗退开,白凌峰这才将付夫拉到身旁,按下了免提键。
      就听见现场指挥员急急回道:“刚才我们赶到时,就看到目标房屋大门洞开,于是我立即领了刑警突入。结果——”
      听到这里,付夫和白凌峰的耳朵都立了起来——
      十分钟前,一队警车呼啸着来到了李长利等人所在的出租房外。
      就见房门洞开,门后面黑漆漆的房间里,隐约好像还有一个人仰面躺倒。
      民警们立即紧张起来。
      “戒备突入!”现场指挥员下令道。
      三名刑警旋即掏出配枪,呈三角战术队形突入房内,紧随其后的是手持伸缩警棍的派出所民警。
      一冲进房间,民警们登时一愣。
      就见面积约80平方米的房间里,凌乱地摆放了三张老式方桌和一些长条凳。
      在房间入口处,一名身材胖大的男子仰面倒地,脖颈处被扯开了一道长约十厘米的口子,在这处撕裂伤内部,还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突刺伤。一道血泉从这个伤口喷涌而出,在附近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画出了一条近一米长的扇形血迹。
      房间另一头,一个身材瘦削的高个男子面朝下躺倒,脖子处同样被扯开了一道约十厘米长的口子,口子里也同样有一个铜钱大小的圆孔。但是和前面的胖子不同,他的鲜血没有喷溅多少,仅仅在身体一侧汇集成了一个直径约三十厘米的血滩。
      而在房间通往出租屋后门的转角处,民警们发现了第三个男人。
      这是一个身材匀称的中年男人。就见他四肢大张,仰面倒在距离后门仅一米的位置。他的致命伤同样位于脖子处,却并没有像前两人一样先被撕裂才被突刺,而是直接被刺出了一个圆孔。
      看到现场,现场指挥员有些懊恼地一跺脚,嚷嚷道:“保护现场,给老子通知法医!”
      闻令,民警们立即各自行动起来。
      这时,一个正在勘查后门的民警,忽然尖声喊道:“他还活着!”
      现场指挥员心里一阵激动,急急奔到躺在后门前的男人身旁。
      一名派出所民警凑过来,低声对现场指挥员说道:“这是三号目标……名叫李长利。”
      “快叫救护车!”现场指挥员一声低吼,旋即俯身对脸色煞白的李长利说,“李长利,还能说话不?你现在安全了……”
      闻言,眼睛半闭的李长利喉咙一阵抽动,脖子的伤口旋即冒出了一阵血沫,传出“咕咕咕”的声响,很是渗人。
      “他好像想说话。”一名刑警念叨道。
      现场指挥员于是低声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你看见凶手了吗?”
      李长利的眼皮一阵抖动,彷佛想努力将眼睛睁开,嘴巴也张了张,突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字符,脖子的伤口旋即又传来一阵“咕咕咕”的声响。
      “你说什么?”现场指挥员皱着眉,将耳朵贴近李长利的嘴。
      就见李长利很用力地将头抬了抬,含含糊糊地吐出了三个字:“狗有……俩。”
      说完这句话,李长利浑身一抖,一阵血沫从他嘴角涌了出来。
      他的头旋即朝左一偏,没了动静。
      “他死了。”一名刑警用套了手套的手摸了摸李长利的脉搏,低声道。
      …………
      说到这里,现场指挥员停止了讲述。
      “‘吸血犬……还不止一个?”白凌峰紧紧盯着手机,脑门上道道青筋暴起。
      “李长利是这么说的——白队,局里的法医都跟你到张府去了。”现场指挥员在手机说道。
      “行,我这就和薛主任过来。”白凌峰放下电话,对同样满面震惊的付夫说,“付记者,你要不要一起?”
      付夫点点头,随即又凑近白凌峰低声道:“派一队民警看好吴品——他很可能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优惠保健’知情人了。”
      白凌峰道了声“好”,抬脚就朝邹光娣卧房奔去。
      招呼来了薛法医,一行人旋即一起朝张府门口的警车一路小跑。
      盯着迅速跑远的一行人,张奋斗嗫嚅着彷佛想要跟上,刚迈出三五步,又很有自知之明地停了下来。
      三十分钟后,付夫等人乘坐的警车来到了万寿街道胜利社区的出租房前。
      迅速穿过停靠在出租房外的八九辆警车和已经拉起的警戒线,一行人一路小跑着冲进了案发房间。
      进屋第一眼,一阵血腥气扑面而来,付夫的双眉瞬间皱紧。
      “开工吧。”薛法医对身后的三名手下说。
      接下来三十分钟,法医们对整个出租屋及房屋附近进行了初堪。
      付夫和白凌峰则退了出来,盯着来回奔忙的法医和血腥的现场愣了神。
      片刻后,白凌峰愣愣地抬起手,低声道:“付记者,你还有烟吗?”
      付夫笑了笑,掏出一根烟递给他。
      点燃烟深深吸了一口,白凌峰吐出了神探狄仁杰的经典名言:“你怎么看?”
      付夫讪笑了一下,旋即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冷声道:“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李长利所说的很可能是真话。”
      “你是说……‘吸血犬’真不止一只?”白凌峰一动不动地盯着老旧的出租屋低声念叨道。
      “对。”付夫继续道,“从现场环境来看,他们三人原本集中在出租屋正门后不远处的一张方桌前,可能是在等人,也可能是在商量怎么潜逃——但是小弟觉得,他们在等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出租屋的正门是他们自己打开的。”
      “同感——开门的,就是那个仰面躺倒在正门后的胖子。”白凌峰插话道。
      付夫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却不想,胖子开门后才发现,门外并不是他们所等的人,而是‘吸血犬’。”
      说着,他深吸了一口烟,又慢慢喷出烟雾,低声道:“开门的胖子一愣,就被‘吸血犬’猛然扑倒,脖子上立即被咬出了一个巨大的撕裂伤。‘吸血犬’旋即伸出吸血用的管子,开始从伤口处迅速吸取他的血液。”
      “很好。”白凌峰饶有兴趣地盯着付夫,严肃的面容上竟然升腾起一些挑衅的味道,“然后呢?”
      付夫冷笑了一下,挑了挑眉毛继续说道:“然后?然后就是后面被吓尿的两人转身夺路而逃,准备从出租屋后门逃跑。却不想,瘦削男子才冲出三米,就被尾随而来的‘吸血犬’从背后扑倒,旋即被按倒在地吸干了鲜血——也就是因为要防止他们逃跑,‘吸血犬’被迫放开还没被吸干血的胖子,猛冲过来追击另外二人,也因为匆忙间抽出了吸血的管子,胖子体内残余的血液才会喷溅了一地。这时,在瘦高男子被扑倒后,第三个男子——也就是活到最后那个——他已经跑到后门前,一把拉开门准备夺路而逃,却发现门外潜伏了另一只‘吸血犬’,吓得他狂退了一两步,旋即就被第二只‘吸血犬’扑倒。因为第二只‘吸血犬’吸血的……习惯不同吧,它并没撕裂第三个男子的脖子,而是直接用管子捅了进去……”
      说到这里,付夫和白凌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嚷嚷:“付记者果然是名记者——情景还原得滴水不漏。”
      二人一愣,急急转头,就见薛法医正提着鉴证箱钻出警戒线。
      “怎么样?”白凌峰急急问道。
      薛法医挑着眉毛瞥了一眼付夫,转头对白凌峰说:“和付记者推论的基本一致,从现场发现的犬类足迹来看,当时的确是有两只大型犬同时从出租屋的前后门进入了屋内,袭击三人的顺序就和刚才你们的结论一样——从前门进来的第一只狗先做掉了胖子,然后冲过来扑到了瘦子,第二只则从后门进来,吸干了第三个男子的血。”
      说着,薛法医又转头盯着付夫,嬉笑道:“我就说,上回到市局参加培训,市局法医鉴证处的副处长卢海波怎么老说‘付记者是大侦探’呢。”
      闻言,付夫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讪笑道:“薛主任过奖了——话说这只从后门进来的狗,想必就是袭击张烈钧那只吧?”
      “对。”薛法医点了点头,“之前检验张烈钧和贾田的尸体时,我就觉得很蹊跷——为什么‘吸血犬’袭击张烈钧时,在他脖子上利利索索地刺出了一个圆孔,而在袭击贾田时却要扯下一块血肉再突刺?刚开始我还以为这是那条狗随兴所至,现在才明白,原来‘吸血犬’竟然还不止一只。”
      听到薛法医轻松的话语,付夫和白凌峰就觉得背脊升腾起了一阵凉意。

      二十一.

      11月19日下午五点四十分,薛主任领导的现场勘查团队完成了对出租屋的初堪,鱼贯钻进警车准备撤回。
      “今天活还不少啊——贾田和程正勇刚送到局里面,现在又有三个等着尸检。”薛主任念叨着,低头钻进了警车。
      看着她絮絮叨叨的模样,白凌峰转头对付夫说:“张氏家族企业的相关利益人已经被送到局里了——他们也正等着我俩呢。”
      闻言,付夫阴恻恻地笑了笑,低声道:“对,薛主任他们专找死人要证据,我们就找活人要证据。”
      白凌峰铁青着脸点点头。
      一行人钻进警车,旋即迅速向河西区公安分局奔去。
      车上,白凌峰掏出手机,向分局领导简要汇报了出租屋一案的相关情况。
      趁着白凌峰汇报的当口,付夫也掏出采访手记本和笔,开始整理线索——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的24个小时里,神秘的‘吸血犬’已经连续作案四次,杀害了六名男子。其间除程正勇外,另外五人都是‘优惠保健’计划的策划人或直接参与者。而就算是对‘优惠保健’并不知情的程正勇,也是因为被‘吸血犬’误认作对‘优惠保健’知情的邹光娣才被害的。”
      “据此可以做出推论,‘吸血犬’系列袭击事件十有八九就是针对‘优惠保健’计划的、经过了周密准备和精心谋划的复仇行动。”
      “既然这一切都是因‘优惠保健’计划而起,那么要锁定‘吸血犬’的幕后黑手,就必须先真正弄清‘优惠保健’的真相和全部细节,才能梳理出潜伏的嫌疑对象。”
      “同时,被作为杀人工具的‘吸血犬’,到底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生物,还是经人伪造的假现场?它又是如何准确出现在各个案发地点、精确锁定袭击对象却又没有伤及无辜的?”
      …………
      付夫胡乱琢磨间,采访手记本很快就被一大堆文字和链接这些文字的各种箭头填满。
      这时,白凌峰已经做完了汇报。
      他转头盯着正在写写画画的付夫,忽然蹦出一个问题:“付记者,今天下午在张府的时候你跟我说,你之前就掌握了‘优惠保健’的线索,因此对张家人的调查也一直是同时从‘吸血犬’和‘优惠保健’两个角度入手的。这就让我有些搞不懂了——你怎么就这么有把握,‘优惠保健’一定和‘吸血犬’有关系?”
      听到白凌峰的话,付夫抬起头讪笑道:“我是蒙的。”
      闻言,白凌峰兀自一愣。
      付夫旋即解释道:“从线人那里得到‘优惠保健’的线索后,我实际上并不确定这个计划和‘吸血犬’之间是否存在关系。因此,我索性就一面调查‘吸血犬’,一面寻找‘优惠保健’的真相……一直到贾田和程正勇被害后,我才逐渐发现了将两者联系起来的三座‘桥梁’——一是‘吸血犬’的作案规律,即‘吸血犬’是专门针对‘优惠保健’参与者和知情人展开袭击的。二是邹光娣对‘优惠保健’的供述和吴品的反应,让我相信这个计划背后可能隐藏着极其黑暗的阴谋,足以为‘吸血犬’及其主人提供报复的动机。三是除了‘优惠保健’外,并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将这六个被害男子联系起来。”
      听了付夫的解释,白凌峰不禁摇头嗟叹:“也就是说,你查出两者之间的联系,竟然全凭直觉?”
      看到白凌峰混合了赞赏和戏谑的表情,付夫讪笑道:“这就叫‘合理假设、积极求证’嘛。”
      闻言,白凌峰一声冷笑:“要是我手下的年轻刑警像这么办案,老子非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不算完。”
      这时,警车已经驶入河西区城区。
      白凌峰正欲再说点什么,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了车窗外的什么东西,于是立即急急大呼道:“停一下车。”
      开车的民警立即踩下刹车。
      警车停稳,白凌峰一把推开车门,跳下车朝街旁的一排门市奔去。
      “白队这是?”付夫愣愣地盯着白凌峰,心里不禁一阵念叨。
      就见这老头一路小跑,径直奔到了一个副食店门口,递给店老板一张百元大钞,接过一些东西就转身跑回了警车。
      “付记者,给。”一上车,白凌峰就塞给付夫一个盒子。
      付夫一低头,就见他手里正握着一盒烟。
      “今天老是蹭你的烟抽,不好意思啊。”白凌峰挤出一个笑容,“来,抽我的!”
      “哟,白队,你跟我莫要这么客气嘛。”付夫讪笑道,心里对这个闷头闷脑的老头又添了一些好感。
      白凌峰憨笑了一下,把一盒烟放进付夫手里,自己又打开另一盒,掏出一根递给付夫,然后自己也点燃一根,满面享受地吸了起来。
      吞云吐雾之间,付夫忽然冒出句话。
      “白队,你觉得,‘吸血犬’这东西真的存在吗?”他阴恻恻地问道。
      “存在?”白凌峰一愣,努力琢磨着付夫话里的深意,“你的意思是,‘吸血犬’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动物?”
      “对。”付夫严肃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始终觉得吧,一条专吸人血的大黑狗——这东西也太不真实了。”
      闻言,白凌峰皱着眉想了一会,念叨道:“这个就不好说了……根据现场勘查结果显示,在四次袭击案件现场,的确都发现了特大号的大型犬足迹,而且还在六个被害人的尸体发现了犬科动物的唾液——虽然暂时不能确定这些狗的品种,但是基本可以确定,这些案件都有大型犬参与……”
      话到这里,白凌峰忽然极其罕见地开了一个玩笑:“我说付记者,你可是大名鼎鼎的‘猎魔记者’啊——你既然凭直觉就能发现‘优惠保健’和‘吸血犬’之间的因果关系,为啥还为这点小事瞎琢磨?说不定,‘吸血犬’还真就是人家从什么地方找来的珍惜生物呢。”
      听到白林峰假作轻松的极其生硬的语气,付夫也极其罕见地严肃。
      “白队,‘吸血犬’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人为伪造——这个问题绝对不是小事。”他低声说道。
      “哦,怎么说?”白凌峰急急问道。
      付夫深吸了一口烟,继续道:“我以前专门跑过生态和环境保护方面的深度报道——就小弟对生物学的了解,在这个世界上完全凭借吸食其它动物鲜血为生的哺乳动物,也就只有吸血蝙蝠而已。因此,如果‘吸血犬’真的存在,要么就是一种旷古未有的全新物种,要么就是经过人改造和训练的特殊动物。而不管它究竟是哪一种,都可以为我们提供比较明确的侦查方向……”
      听到付夫这么说,白凌峰双眉一皱,旋即惊呼道:“你的意思是……通过排查狗源,锁定‘吸血犬’的主人?”
      “白队英明。”付夫讪笑道。
      闻言,白凌峰眼睛里闪过一道得意的光:“付记者,你也太小看老头我了吧——自从昨天张烈钧被杀后,我们就已经向省林业局、三喜市动植物检疫中心、动物园、野生动物保护中心等单位发布了协查通报,开始在全市甚至寻找符合现场条件的大型犬了。今天听付记者说了‘优惠保健’的线索之后,我又安排了一组外勤对参加了‘优惠保健’的老人的家属进行专门排查,希望可以锁定符合报复杀人条件的嫌疑对象……”
      看到白凌峰的表情,付夫很真诚地点头赞道:“白队作风过硬,小弟真是佩服——寻找狗源和参加‘优惠保健’的老人家属这两条外围线索,就请白队和剧里面的弟兄费心了。”
      说着,付夫转头盯着车窗外繁华的街道,阴测测地蹦出一句话:“而小弟我,就好好和吴品助理过一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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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10-11 07:15:5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二.

      警车回到河西区公安分局大院的时候,暖阳已经渐渐西斜。
      警车一停稳,付夫等人就急急跳下车,径直奔进了公安局办公楼。
      来到大楼门口,昨天曾给付夫做过笔录的年轻民警正在抽烟。
      他一眼就看到了付夫。
      “白队、付记者,你们回来啦。”年轻民警有些讨好招呼道。
      白凌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人都弄回来了?”
      盯着白凌峰的眼神,年轻民警有些发怵,急急点头回道:“已经到了——一个小时前,弟兄们就把张府的相关人员全部弄回来了,现在都在队办公室……”
      闻言,白凌峰急急转头对付夫说:“付记者,等会我们就开始问询——就从吴品下手。”
      看到白凌峰急吼吼的表情,付夫又是一阵笑:“白队,等会就请让小弟我来问吧。”
      白凌峰一愣,嚅嗫道:“但是你不是警务人员……为案件相关人员做笔录恐怕不妥吧?”
      见白凌峰如此坚持原则,付夫心里不禁点了一个赞,嘴巴上却嘻笑着说道:“白队,你不要这么机械嘛——谁说我要给吴品做笔录了?小弟可是被你们邀请来报道分局民先进事迹的——等会我也就是随口问他两句‘对分局民警办事作风满不满意啦’之类的问题而已……”
      你还别说,表面上看来愣头愣脑古板得一塌糊涂的白凌峰,在关键时刻却也不傻——看到付夫莫测高深的申请,他竟然心领神会地笑了……
      钻进公安局大楼后,薛法医领着现场勘察人员上楼继续忙活去了,白凌峰则和付夫一起领着刑警们奔进了一楼的刑警队大办公室。
      一进屋,就见张奋斗则百无聊赖地趴在一张办公桌上,声如蚊鸣地对面前一个民警念叨着什么。
      他身旁另一张桌子前,满头冷汗的胡大鹏正抱着膀子,唯唯诺诺地回答着另一个民警的问题。
      更远处的一张大圆桌前,哭哭啼啼的邹光娣、一脸懵逼的冯石和依旧穿着白衣黑裤的张妈一字排开,各自回答着面前民警的问题……
      而吴品,正坐在圆桌旁的一张椅子上,埋着头仿佛正在琢磨什么。
      盯着面前这些人,付夫的眼神赫然锐利。
      “‘吸血犬’的主人,说不定就在你们中间吧。”他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和白凌峰一起径直来到了吴品面前。
      “吴助理,脸色不怎么好啊。”付夫在吴品面前坐下,讪笑道。
      闻声,吴品慢慢抬起头,看到是付夫,于是挤出了一个笑容:“哟,付记者,你也来套我的话啦?”
      “吴助理,莫这么说嘛。”付夫笑着,掏出一根烟递给他,“整一根?”
      吴品摆了摆手:“谢了,我不抽烟。”
      付夫笑了笑,把烟点燃,自己深深吸了一口,笑眯眯地盯着吴品。
      就这么沉默了十来秒,吴品就觉得付夫的眼神盯得自己有些发毛,于是苦笑道:“付记者,你专程跑到公安局来,该不是准备一直这么盯着我瞧吧?”
      闻言,付夫笑眯眯地摇摇头,低声道:“不——我可是来救你命的。”
      听到付夫这么说,吴品不禁一声冷笑:“救我的命?付记者怕是没有这个能耐。”
      看到吴品一副要杀要剐都无所谓的表情,付夫又深深吸了一口烟,忽然开启了另一个话头:“十年前,你们启动‘优惠保健’计划的时候,你恐怕做梦也没想到,一个给张烈钧续命的计划,竟然会让你背上杀人的罪名吧?”
      闻言,吴品浑身不禁一抖。
      付夫依旧笑眯眯地盯着他,继续说道:“你是做企业管理起家的,对贾田主持的续命技术研究并不知情,因此很可能一直到参加‘优惠保健’的老人一个个得了‘抬手风’、又一个个相继去世之后,你才察觉到‘优惠保健’很可能是一个致人死亡的计划,对不?”
      听到付夫这么说,吴品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依旧没有说话。
      付夫也不慌。就见他将手里的烟蒂轻轻插进烟缸,继续轻声念叨道:“你发现,参加了‘优惠保健’的老人,在第一次接受贾田的所谓‘诊疗’之后,很快就会出现深度昏迷。而在第二次接受‘诊疗’后,这些老人就会出现全身瘫痪和‘抬手风’。到第三次接受‘诊疗’后,老人就会出现精神错乱和全身机能紊乱,很快去世——吴助理,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付夫话一出口,吴品猛然抬起头,用近乎吼的音量说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吴品的表情,付夫心里一阵大喜,面上却依旧和风细雨。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我就他妈的知道。”他有些戏谑地说道,“发现‘优惠保健’的‘副作用’之后,你再想退出已经晚了——因为作为计划筹备人,你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沦为了张烈钧和贾田的帮凶!”
      看到付夫自信满满的表情,吴品整个人一软,自言自语般低吟道:“呵呵呵,都无所谓了——我干的事情,足够枪毙十回了……”
      “枪毙十回?谁说的?”闻言,付夫讪笑着转过头,对一旁铁青着脸的白凌峰说,“白队,在杀人案里,如从犯被胁迫甚至不知情,是不是可以从轻量刑?”
      白凌峰一愣,旋即心领神会地点头道:“对——这是最基本的法律常识啊。”
      说着,他伸手掏出一盒烟,递给付夫一根,自己也点燃了一根。
      接过烟,付夫转过头对吴品轻声道:“吴助理,你都听到了?”
      吴品垂着头,依旧沉默。
      看到吴品有些动摇的表情,付夫开始慢慢加力:“当然,要是这从犯已经知情还绝不协助警方破案,就是另外一说了。”
      说着,他轻轻靠到椅子背上,抬起头望向窗户外。
      片刻后,他重新转头笑道:“吴助理,我这么跟你说吧——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能够确定,‘吸血犬’系列袭击事件十有八九就是镇对‘优惠保健’的复仇行动。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啥……既然你不给我们提供证据,我相信依法办事的白队也会按照程序办事,很快就会把你放了。”
      说到这里,付夫的声音赫然凌厉:“但是,外面那条狗一天之内就杀了六个大男人——你自己一定要好好掂量掂量,没有警察保护,你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听到付夫这句话,吴品猛然抬起头,眼睛里溢满了惊恐。
      “吴助理,付记者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时,白凌峰也开始添油加醋,“你坦白了‘优惠保健’的问题,为我们提供了‘吸血犬’主人的怀疑对象,你不仅能活,说不定还能减刑。要是你就这么硬扛下去也行,我现在就可以放你回去——哦,对了,我们已经派遣了三组外勤人员调查‘夕阳乐园’的管理经营档案……就算你不说,相信我们很快也可以找到‘优惠保健’的犯罪证据。”
      说到这里,白凌峰停了下来,盯着吴品瞧了三五秒。
      就见吴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仿佛正在进行异常激烈的思想斗争。
      看到吴品迟迟不接招,付夫阴测测地拍了拍白凌峰的肩膀,站起身道:“白队,算了吧,还是把吴助理放回去算了——天快黑了,让他早点出门,免得又碰到狗。”
      闻言,白凌峰心领神会地站起身来,正欲转身招呼民警放人。
      就在这时,二人耳畔忽然响起一声急促的呼喊:“请你们等等——‘优惠保健’的真相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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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11 07:16:02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三.

      吴品喊声响起之际,付夫和白凌峰相视一笑,转身坐回了椅子。
      “说吧。”白凌峰亲自取来一个笔记本,准备录口供。
      盯着付夫和白凌峰瞧了一会,已经满面冷汗的吴品却摇了摇头,低声道:“白队长,刚才付记者也说了,一些医学上的专业细节我说不准。因此请你派人到我家跑一趟——我家电脑桌下面的地板里有一个夹层,里面放了一叠研究资料和一个磁盘,请你们先把这些东西送过来……”
      闻言,白凌峰皱了皱眉,低吼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快说!”
      看到白凌峰正气凛然的表情,吴品苦笑了一下:“要弄清楚‘优惠保健’的秘密,除了我等一会的口供,你们还必须好好研究一下这些东西——因为这些是贾田的工作笔记!”
      闻言,付夫和白凌峰陡然一惊。
      “刘利,过来!”白凌峰旋即一声。
      就见之前和付夫认识的年轻民警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白队,您找我?”这个名叫刘利的年轻民警讨好地笑道。
      “你立即到吴品家里跑一趟,把他家电脑桌下面的地板给撬开,把里面的东西给我取回来。”白凌峰急声说道。
      “是!”刘利“啪”地敬了个礼,一路狂奔着冲出了办公室。
      这时,吴品又说道:“二位,‘优惠保健’持续的时间太久,还有不少很专业的医学术语,因此我有一个建议——为了让你们更好地理解‘优惠保健’的秘密,能否等那些东西送到之后,我再对照资料开始讲?”
      “你在跟我讲条件?”白凌峰闻言拍案而起。
      “不……”吴品浑身不禁一抖,急急道,“白队,既然我把这么秘密的资料都提供出来了,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有些细节我怕自己真说不清楚,真的!”
      说着,就见吴品头上的冷汗又冒出了一层。
      白凌峰正欲再说什么,忽然听到付夫凑到自己耳畔低声道:“白队,吴品看来不是在撒谎,我们就再等一等吧。”
      听到付夫这么说,白凌峰冷哼了一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少顷,满头大汗的刘利哼哧哼哧地回来了。
      “白队,这混账把、把东西埋得够深的,我他妈、他妈好不容易才找出来……”刘利哼哼着将一把用塑料布包好的卷轴递给了白凌峰。
      接过卷轴,白凌峰急急打开。
      就见里面全是或打印或手写的资料。
      “可以让我整理一下吗?”这时,吴品忽然跳了起来,急急道,“‘优惠保健’启动之后,张烈钧和贾田觉得这些东西放在养老院不保险,因此就让我把每个阶段的研究弄回家保存……这些资料的顺序也只有我和贾田才清楚。”
      白凌峰斜眼瞥了吴品一眼,铁青着脸将卷轴递给了他。
      吴品立即将卷轴全部展开,将里面的资料一叠叠铺到会议桌上,飞快地排列组合起来。
      三分钟后,他将一大叠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了白凌峰:“这就是‘优惠保健’的秘密。”
      付夫和白凌峰急急埋头一瞧——就见资料第一页上印满了各种大脑器官的图像,以及一些填满了英文和拉丁文字母的表格。第二页上也是如此,第三页也是这样……
      “妈的,这个东西……是看不懂啊。”白凌峰低声念叨了一句。
      “我也看不懂,太专业了。”付夫也皱眉低声道。
      忽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急急转头朝大办公室另一头喊道:“张公子,你快过来帮个忙!”
      闻言,正在办公室另一头做笔录的张奋斗腾地站了起来,急急奔到付夫面前。
      “付记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苦笑道。
      “付记者,你这是?”看到付夫把张奋斗叫来,白凌峰先是一愣,旋即也明白了过来,“哦,对了,昨天排查张烈钧利益相关人的时候,我看到了张奋斗的个人信息——他可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啊。”
      “白队英明。”付夫讪笑道,“等会吴助理做口供的时候,就请张公子帮我们翻译一下资料上的内容吧。”
      闻言,白凌峰点头表示同意,又抬手招呼张奋斗坐下,旋即抬头对不远处的邹光娣、冯石和张妈等人说:“我们要开始处理案件证据了——请你们到支队会议室等一下。”
      邹光娣等人顺从地站起身来,在民警引导下鱼贯钻出了大办公室。
      准备妥当,吴品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张奋斗说:“少爷,等会你看到的东西,可能会影响到您对老爷的感情……但是我必须讲出来,对不起。”
      张奋斗闻言一愣,旋即愣愣地点了点头。
      吴品笑了一下表示感谢,轻声说:“少爷,请你翻到资料第一部分,也就是‘病理解析’的部分。”
      在张奋斗急急翻找相关内容的时候,吴品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低声对付夫和白凌峰说:“二位,邹光娣已经跟你们说了,‘优惠保健’的起因,是十年前张烈钧患上的一种叫做‘脑涸症’的病——贾田的笔记,就主要记录了他对这种病症的研究成果,以及如何通过‘优惠保健’帮助张烈钧续命……”
      说着,吴品抬眼瞧了一眼付夫和白凌峰,颤声继续说道:“这些笔记一共有四个部分——第一个部分‘病例解析’,介绍的是贾田对‘脑涸症’的研究成果。第二个部分‘遴选’,介绍了‘优惠保健’计划是如何选择和确定‘培养皿’的。第三个部分‘饲喂’,介绍的是如何在‘培养皿’身体内培养给张烈钧续命所需的‘药剂’。第四个部分‘萃取’,介绍的就是如何将‘药剂’从‘培养皿’身体里取出,再注入张烈钧大脑,以延续他的性命……”
      听到吴品的介绍,付夫不禁圆瞪双眼,厉声问道:“你们管被你们选中的老人叫‘培养皿’?”
      看到付夫充满怒意的表情,吴品缩了缩脖子,低声道:“这些都是贾田取的名字……”
      冷眼瞧了一会吴品,付夫的情绪略略平复,掏出一根烟点然后,这才冷声说道:“继续吧。”
      闻声,吴品旋即点了点头,急急说道:“如果不是这些‘培养皿’,哦,不,如果不是这些可怜的老人,张烈钧十年前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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