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24-3-23 16: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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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30 天 [LV.5]常住居民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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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19 13: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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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都好啊,试了几周,《归家》后面的故事还是上传不了,因此付夫只能给大伙换一个故事了。今天开始更新《未公开新闻采访手记》的大结局——《降魔》,希望大伙能喜欢。
降魔
一.
4月14日,一场春天罕见的暴雨,在凌晨侵袭了三喜市。
河东区顺利机械厂旁,一片低矮平房首尾相连,在风雨雷电的狂暴呼号中瑟瑟颤抖。
一座平房改造成的两居室出租屋里,不时响硬物相击的闷响。
那声音并不大,在两眼一抹黑的平房里却显得异常突兀——
“咚。”
“咚。”
“咚。”
………
“轰隆隆——”忽然,一道闪电伴着雷鸣划过天空。
黑暗在一瞬间被驱散,出租屋也被赫然照亮。
出租屋狭窄的卧室里,并列摆放着两张廉价的铁架子床。
进门左侧的一张床上,64岁的农民工张东山双目紧闭、嘴巴微张。
沉沉的鼾声,从他喉咙里不断涌出,又穿过饱经烟茶浸染的稀松的牙齿和布满花白胡茬的厚嘴唇,飘进溢满黑暗的空气中。
而在进门右侧的另一张床上,张东山的儿子、28岁的张平正面朝墙壁侧躺在床上。
骤亮的闪电点亮了他的眼。
那双如耗子般小而明亮、在黑夜里闪烁着幽光的眼。
他的右手,正紧握成拳,一下又一下地朝紧靠床沿的墙面锤击而去。
“咚。”
“咚。”
“咚。”
……
“轰隆隆——”闪电再次划过天际。
滚滚雷声到来之前,明亮的电光又一次照亮了张平床前斑驳的墙面。
就见那面墙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歪歪斜斜的文字——“此生无望”“屈辱”“不如去死”“恨”……
张东山的鼾声飘进耳际,张平心里忽然升腾起了一阵怒意。
他微微转头,盯着不远处鼾声穿来的方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过得这么苦,都怨你这混账没本事……”
张东山的老家,在双江省东南部的贫困山区。
因为家里穷,他一直到30岁才借钱讨了一个媳妇。而这个媳妇,脑子有点不好使。
36岁那年,张东山的媳妇总算生下了一个儿子,张东山给他取名“张平”。
这下,张家的日子更紧巴了。
当时,村里已经有不少人外出打工。在一些亲戚劝说下,张东山也加入打工潮,到省城三喜市找活补贴家用。
因为一没技术、二没文化,他只能在省城的各个工地码头之间辗转,各种又脏又累收入也很低的各杂工。
每次领了工钱,张东山省吃俭用,把绝大部分血汗钱都攒下来,寄给老婆孩子。
“要是儿子能考上大学、当个国家干部,那可就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啦。”张东山这么想着,继续辗转在各个打工地点,就像一只飘零的游魂。
在父亲含辛茹苦的拉扯下,张星一天天长大。
因为父亲不在身边,母亲又有智力残疾,张星从小就被村里其他孩子欺负,性格因此越来越内向,学习成绩也不怎么好。
看着儿子从小学混到初中,成绩总是倒数前三名,张东山虽然一百万个不情愿,却还是放弃了让儿子考大学光耀门楣的想法。
“只要能吃苦、能学会一门技术,也能有出息。”他有了新的梦想。
中考之后,张星没考上高中,也不愿务农,更不愿听从张东山的安排,去镇上木匠家里当学徒。
于是,他开始成天宅在家里。
看到儿子一天到晚混吃等死,张东山从头到脚凉了个透。
没法子,他决定让儿子跟着自己到外面打工。
“能养活自己,我也就安心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却不想,被父亲硬拉进城的张星,却出人意料地很快适应了城市的生活。
更出乎张东山意料的是,儿子适应的不是城市里的打工生活,而是花花绿绿的游戏人生。
进城没多久,张星就学会了泡网吧,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看到儿子为泡网吧天天旷工,张东山又劝又骂,还有生以来头一回打了张星。
可那混小子就是不听。
渐渐地,张东山也只能认了命:“等他年纪再大一点,可能就会懂事了吧……要再不懂事,还怎么养活自己?”
于是,这对寄居在莽莽大城之间的父子,或主动或被迫地继续着以前的日子——一天天老迈的父亲拼命工作,养活儿子。已经成年的儿子则天天泡在网吧,挥霍着父亲的血汗和自己的青春。
时间一晃,又是十年匆匆而过。
张星28岁生日刚过,认识了一个在网吧打工的女服务员。
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从这个老处男心里喷涌而出。
这女孩的家也在农村,家里条件也很不好——如此看来,她和张星好像很般配。
这么盘算着,张星鼓足勇气向女孩表了白。
女孩很爽快地答应了。
从未品尝过恋爱味道的张星,从此深陷其间不能自拔。
三个月后的4月13日,他向女孩提出要结婚。
面对张星的求婚,女孩开出了一个条件:谈恋爱可以,但如果要结婚,就得按她娘家的行情嫁给8万元彩礼,否则她父母铁定不会答应。
张星立即回家向张东山要钱。
二.
一直到这时,张东山才知道儿子谈了朋友。
高兴之余,他也愁上心头:上哪去找彩礼钱呢?
这些年,渐渐老迈的张东山体力大不如前。原本他还可以在工地做杂工,或者到港口做搬运工。如今,这些活他都做不动了,于是只能到工地上捡垃圾——原本就少的收入,也就更少了。就是这些钱,既要支付父子俩和寄给老家妻子的生活费,还得划出很大一部分给张星泡网吧。因此这些年下来,不管张东山怎么省吃俭用,也只存下了三万元钱。
犹豫良久,他拉下老脸,低三下四地对儿子支吾道:“我只能拿得出3万,你告诉人家,我们先给3万,剩下的能不能让我们先欠着,等以后我慢慢还……”
听到这话,张星心里不禁一紧。
“这么些年,你才存了这点钱?”他朝父亲咆哮道。
“我……”盯着儿子混合了嫌弃和气恼表情的脸,张东山挤出了一个字,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张星气呼呼地冲出了父子俩租住的平房,跑到那家网吧找女友。
得知张家只出得起3万元,那女孩撂下一句“看来我们是没有缘分”,当即向张星提出分手。
听到女朋友的话,张星只得周围一阵地动山摇。
他耷拉着头游荡在人车熙攘的街道上,游走在繁华喧嚣的城市间,就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丧尸。
一种难以名状的怒火,在他心里点燃,渐渐越燃越烈……
天快黑的时候,张星才回到了出租屋。
见到儿子,刚从废品收购站回来的张东山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人家答应了吗?”
张星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钻进卧室,拉起被子从头到脚盖住自己,又掏出手机,一边看着自己和女友以前写满甜言蜜语的信息,一边循环播放一首无病呻吟的苦情歌。
看到儿子的反应,张东山轻轻叹了一口气,就着白开水吃了两个馒头,又轻手轻脚来到卧室,把一盒自己没舍得吃的回锅肉盖饭,轻轻放到儿子床边。
当张东山长吁短叹着进入梦乡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不远处的儿子用刀在墙上刻下了一连串诅咒自己的文字。
他更不会知道,张星把爱情的失败和生活的困苦,全部归咎到了身上——在这个年轻人心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在这个拼爹的时代,自己有一个没用的父亲……
雷雨依旧在持续。
电闪雷鸣中,张星心里的那团火,越烧越旺。
“人家的爹,要么当官有大权,要么做生意找大钱——我的爹,就是他妈一收垃圾的!”
“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过日子要靠自己’……可是你瞧瞧,你的日子过成了这样,靠自己靠得住么?”
“你真他妈没出息!我的日子过成这样,全都他妈怨你。”
…………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对,就怨他!因他是邪魔!是不公的命运派来的、专门折磨你的邪魔!”
张星一怔,心里的怒意随即爆燃,迅速吞噬了整个大脑
“对,他就是……邪魔!”想到这里,他“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时间来到4月14日清晨7点59分。
因为暴雨,张东山打工的工地延迟开工。
张东山还是很早就起了床。吃了一个昨天剩下的馒头,他又给儿子煮了一碗鸡蛋面。
准备好早饭,张东山准备叫儿子起床。
看了看卧室的门,他忽然犹豫起来:“也不知道这小子心情好点没——哎,要是我们家条件再好一点,哪怕就一点,可能他的婚事就……”
这时,正坐在床上的张星,又听到那个声音喊道:“当心——邪魔又来了!”
张星浑身一抖,猛地回过头。
就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浑身沾满鲜血、双眼放着红光的“鬼”——那样子,就像他在网吧上网时见过的生化丧尸。
“鬼啊——”张星浑身一哆嗦,尖叫着跳了起来。
“别怕!你有能力战胜它!”那个声音又喊道,“只要你能……”
“只要我能什么?”张星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
那个声音答道:“只要你能用邪魔的血,来洗涤你的灵魂!”
“用邪魔的血来洗我的……灵魂?”张星重复着这句话,抬头愣愣地盯着眼前。
眼前,邪魔正一步步朝自己靠近。
情急之下,张星心里一阵热血上涌,大呼道:“妈的,我跟你拼了!”
说着,他就朝邪魔扑去,又手脚牙齿并用和邪魔缠斗起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邪魔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恐怖——才三五招功夫,邪魔就已经被他按倒在地,咆哮着试图重新站起来。
“放它的血!”那个声音又喊道。
“放血?可是我手里没刀啊……”张星踌躇着。
“用你的牙齿——邪魔的肉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那个声音喊道。
听到这话,张星不禁把心一横,朝着邪魔的脖子咬了下去。
“嗷——”就在这时,他耳旁赫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
张星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小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灰白色鬼影,正朝自己急速扑来。
“又来了一个邪魔!”张星心里一急,急急咬住大个子邪魔的脖子奋力一扯。
“咔嚓”一声,大个子邪魔的头朝后一斜——它的脖颈显然已经被咬断。
“邪魔,小爷来战你!”张星急急站起身来,朝那个即将冲到面前的灰白色鬼影扑去。
却不想,就在他即将碰到鬼影的一瞬间,那鬼影竟直接穿过了自己的身体,扑到了倒地的邪魔身上。
“这一个……莫非品种不一样?”张星一愣,随即转身戒备。
这时,他才看清,那个灰白色的影子已经趴到邪魔身上,正在放声大哭。
而那影子的轮廓,竟然是一个小男孩。
“你还等什么?快灭了它!”耳旁,那个声音又咆哮道。
“那就是一个小孩啊。”张星有些犹豫。
“那是障眼法,是迷魂阵,是邪魔的幻术——你再不动手,等下它们就要动手了!”那个声音吼叫道。
“妈的,拼了!”张星咬了咬牙,又朝鬼影扑去。
就在这时,那个鬼影竟然转过了头。
在扑向鬼影的同时,张星惊骇地看到,那鬼影淌满泪水的脸,竟和小时候的自己一模一样……
“轰!”在碰到鬼影的一瞬间,张星忽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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