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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1986淘金惊魂:新疆淘金客死亡之旅》(完结),淘金引出的不可思议之事,作者: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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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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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7 08:43:58 | 显示全部楼层
        之前就迷路好几天,如今又独身一人,我已经没什么信心去找那座黑松木桥了。脚步根本无法控制,只能随着地势一路朝下走,希望先找个水源充足的地方,烧点开水喝。至于以后怎么办,我也没有明确的打算。实际上现在往哪儿去毫无区别,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片林子,把那两条缠人了豺狗摆脱掉。

        我浑身都如火烧,拄着木杖走得十分吃力,心脏带着太阳穴突突剧跳,前进一段就要停下歇歌。但已经走出挺远了,那两条豺狗为了吃我,竞还在鬼鬼祟祟地跟着。而且显得很有耐心,只要我一回头,俩红影子就嗖一下钻进树林,如果开枪吓唬,他们就再躲远些,可不用一会儿就又尾随上来。

        其实我有枪也都是朝天放,不敢真的打死豺狗。大哥之前就说过,山里豺狗最难缠,成群结队的很团结,而且又十分记仇。现在只不过是两条,但如果惹恼了它们招来大群豺狗,我就肯定跑不了了。听人说豺狗喜欢从肛门活掏猎物的肠子,这可不是啥好死法。

        那俩畜生一直也不发难,但老是阴魂不散地跟在后头,弄得我心理压力很大,想加快点脚步,可身体又吃不消。就这么走走停停地纠缠了快一天,人不知不觉的越来越慌,更是加剧了劳累。天渐渐暗下来,陡峭山间,我没看清路,脚下一软,顺手抓住一根荆刺条,顿时满手鲜血直流。可下落的势头没有止住,我打了几个滚滑下去,又刮破了脸,最后沉重的背包又压到了身上。

        我一时趴在那里,只感觉浑身脱力发疼,头也是一阵晕,重得跟灌满铅水似的,几乎抬不起来。而豺狗可能等的就是这种机会,我不敢这么趴着,赶紧奋起力气翻过身,大喘着气坐起来。一拾眼,果然看见那两条豺狗已经跑到眼前了,正舔着嘴边打算欺上来。

        我一哆嗦马上抓枪,却没想抓了个空,刚摔倒竟把枪给摔丢了。好在我反应还算快,立刻拿起树棍往前戳了一下,把豺狗吓得一退。不过树棍只有一根,豺狗却有两条,它们开始能牙咧嘴地声声低吼,马上前后分开,似乎是想夹击我。

        其中一只还仰头嗷嗷长嗥了几声,狗非狗狼非狼的,听着毛骨悚然,不知道是不是在呼唤同伴。我心里叫着不妙,慌忙解开背包站起来,举着棍子护住正面,两眼乱扫,想找那支不知掉到哪儿的枪。强撑着身体周旋了几步,脚底下一硬,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我朝下一瞥不禁大喜,是枪。

        不知不觉起了风,吹透了我汗湿的衣裳。豺狗随时都可能扑上,弯腰捡枪其实很冒险,不过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我猛地朝前做了个假动作,立即矮身就把枪拾到手里。对面豺狗果然趁着空当飞蹿上来。我抬枪就射,砰的一声,半空中豺狗应声落地。

        而几乎是同时,头顶的天空突然咔嚓打了一个炸雷。突如其来的巨响,像是我枪声的夸张回音一样,预示着山里每天一次的雷雨又要开始了。接连又是咔嚓、咔嚓一串惊雷,都说打雷了不能站在树边,不过如果是成片的树林里,反而没什么大问题了。

        只是现在不是注意天气的时候。中枪的豺狗落在地上还没死绝,四肢乱弹,挣扎着想爬走,另一只我没打中,让它夹着尾巴跑了。我忌惮大群的豺狗,不敢在原地多耽搁,喘了两口气,马上抓起背包离开。

        可该来的总是要来。天色渐渐暗下,闪电的青光一闪一闪,而我刚咬着牙跑出一段路,就看见前方的树丛簌簌而动,四五只大红豺,一阵红风似的从林子里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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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7 08:45:2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顿时停住,心一下冰凉到底。猛虎还架不住群狼呢,何况我现在就一病号儿?手上火力也不行,豺狗要是一拥而上肯定顶不住。所以连瞄准都来不及,我砰砰甩出两枪,把包一扔转身就跑。

        豺狗在后边追,我边逃边重新装子弹,差点因为没看路再次摔倒,再朝后瞧了瞧,豺狗就在身后几米了,距离越来越短。就算是平常身体好的时候,我两条腿的也不可能比过四条腿的,更何况当时还生着病,根本经不住这么跑,不一会儿就觉得两眼发黑,连气都吸不上来了。

        我觉得自己已经跑不动了,心说与其这么累死,还不如留下力气轰轰烈烈干一仗,索性心一横,转身停了下来。可还没等开枪,怪事发生了:豺群嗖嗖嗖的直接从我身旁蹿了过去,没有撕咬,没有扑上来,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这样把我扔在了后边。

        不是冲我来的?我一时愣在了那里,可还没等明白过来,林子里又传来踢踢踏踏的蹄声,几头体型巨大的驼鹿突然劈开树丛,猛冲了出来,正朝我这个方向跑来。

        驼鹿群横冲直撞,像一列失控的火车。我狼狈地躲到一旁,差点被带倒。而就这时,头顶扑啦啦一大片声音,原本已经入林的野鸟不知被什么惊动,全飞了起来。驼鹿紧擦着我身子跑远了,短暂的迷茫之后,紧随其后又有许多动物从前边的森林里冲出来,大的小的都有,吃肉的吃草的混在一块儿,也不互相攻击,全在豕突狼奔地仓皇乱跑。

        此情此景,让人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头,而很快飘来的焦烟儿,总算让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刚刚的闪电击中了树木,森林起火了,动物这是在逃命。

        大湖周边的雷击如此频繁,那避雷铁塔又倒了,出现森林火灾的确只是时间问题。原始林区树木茂盛密集,落叶松一棵连着一棵。那天没有下雨,还刮着大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周围蒿草藤叶丛生的,天色又暗,原本十米开外就看不清物体了,但这时已经有红光隐隐透了过来。惊乱的兽群被火驱赶,还在不停地涌出,我也只能心慌气短地跟着一起跑。但体力已经到极限了,各种各样的动物一个个超过了我,转眼,身边就没几个会动的东西了。

        恐惧也不由自主地在体内弥漫开来。

        都说雷击一条线,起火点应该不止一个。山火蔓延得很快,夏天的树木青枝绿叶,水分大,被火一烤就鞭炮似的啪啪的炸响,老远就能听见。而火还没到,浓烟已经通了过来。刺鼻的焦煳味让人喘不过气,我也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我看见前方空中有许多鸟受不了烟熏,纷纷掉落到地上。又回头瞧了瞧,吃了一惊,只是转眼的工夫,身后不远就冒出了几丈高的腾腾火焰,如脱缰的野马四处乱窜,发展成了一条好几百米长的火线,天红地赤。

        浓烟之后的山火像个怪物,张牙舞爪地顺着风呼啸推进,吞噬一切,实在是令人恐怖。一些从根部被烧断的树木成片成片地倒下,引燃了更多的树,火线越拉越长,灼灼热浪把人烤得后背发烫,热汗淋漓,难受异常。我丝毫不敢停顿,继续挣扎着向前。

        但事后证明,我当时逃生的方法完全就是错的。因为在风的助力下,火蔓延的速度差不多是一分钟一公里,这已经超过中等油门的汽车了,人无论如何是跑不赢的。真正正确的做法,不是跑在火前头,而是躲在火的后边,应该在火还不大的时候,果断逆风突围。但我那时完全没这种概念,人又惊慌失措,于是很快就尝到了无知的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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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7 08:46: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有句话叫“火烧屁股”,这正是我当时的写照,火真的已经烧上屁股了。下层的荆棘灌木延烧最快,已经追到了我的身边,甚至地下长年累月积存的枯枝落叶腐殖质也烧了起来。高大的针叶乔木富含油脂,被地表的火引燃,就变成了一支支熊熊冲天的巨型蜡烛。

        树冠上的火虽然不如下边蔓延得快,但十分凶猛。而冷热空气交汇后,又形成了一种旋转的狂风气浪,火旋风卷起燃烧的枯叶和树梢上的鸟窝,把一团团火球直接抛出了几十米远,一下飞过正在逃命的我的头顶,把前方的大片林区也引燃了,让我顿时傻眼。

        前路被断,进退不得,四面八方全是火,几乎把我团团围住。火星火球沙石尘土一起扑面而来,打得人睁不开眼睛。猩红的烈焰散发出暴虐的热力,身周的空气都在抖动,我脸被燎得生疼,亲眼见证了好几棵擎天大树从黄、枯、焦、毁的急剧变化。那简直是炼狱一般的场景,滚滚热浪面前,我缺氧得一阵窒息,绝望地打起了寒战。

        至于能从山火的围困中活下来,不得不说,很大程度上是凭借运气。因为在冒险穿过了一片火场之后,我眼前陡然出现了一片开阔地。那里没有任何植物生长,所以也未曾着火。空地当中横躺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赤红的火光映照之下,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之前被哈熊推倒的避雷铁塔。

        前几日我们迷路,一直在林子里晕头转向地乱转,这一天来又先后被豺狗和山火追赶,我也烧得稀里糊涂的,更是慌不择路,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这个地方。

        但这片空地,却无疑给我带来了一线生机。因为铁塔周边的土壤掺了化学药品,方圆几十米寸草不生,周边的树木也相对稀疏,火烧不过来了,变成了一个绝佳的隔离带。我不敢再到处乱闯,打灭了衣角裤腿上的火苗,停下歇了口气。随即检查了一下,除了手上脸上几个燎泡,还好没受太大的伤。

        事实上不止是我,一些没来及跑掉的动物,也都在这里避难。但马上就出现了新问题,空地上虽然不会着火,可是随着四周的山火越烧越旺,消耗掉了大量的氧气,浓烈的烟雾也飘过来,又热又烫,笼罩了整片区域。也就说,我就算不会被烧死,也会被活活熏死或者憋死。

        空气越来越热,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浓烟像双大手一样,紧紧地掐着我脖子。那几只逃难的野生动物也面临着同样的困难。一只掉了毛的老豺狗让烟呛得乱嚎,俩爪子在地面上扒起了坑,头直往坑里钻。这一下给了我灵感,急忙向左右看,也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刨坑。

        那铁塔被推倒后,埋在地里的部分从塔基的位置剜出了许多土,正好形成了一个坑。我一看喜出望外,心说这次老天爷总算帮忙了,跑过去弯腰钻过铁塔倒斜钢梁,正想往里跳的时候,悚然看见里边正卧了一只花里胡哨的豹子。

        紧要的关头,手的反应比脑子快,不等那豹子有任何动作,我就砰砰两枪把它给毙了,接着滚到坑里,奋力把那死豹子推了出去,心想怪不得那边的豺狗不敢过来,原来还有个更厉害的主儿。其实我很喜欢这种美丽的生物,但那时是生存空间的竞争,实在是别无选择。

        坑是个侧向开敞的凹形,豹子的尸体正好挡住了一部分开口,我又在上边堆了些土,尽量不让烟火灌进来。然后我就脱下了衣服,拼命挤出了点尿,打湿了捂在鼻子上,起过滤降温的作用。最后,我脸朝地面蜷缩在坑里,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降低耗氧量。稍微好受了一些,终于能歇歇了,我一趴下去就再也不想动弹,不过浑身的肌肉还没从紧张激烈的状态恢复,还在不自觉地痉挛。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的,只有静静地等待,漫长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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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7 08:47:56 | 显示全部楼层
        坑里的烟的确小一些。身边的泥土里最初还带着几分凉意,但随着大火的燃烧烘烤,慢慢有温度传来,后来就隐隐的有些烫手了。我像个待烤的红薯似,的,窝在那个坑里,简直是干蒸桑拿。

        由于身体的原因,我意识渐渐迷糊起来,很快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最后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热晕了,总之是彻底昏了过去。而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口干舌燥,眼睛怎么也睁不开,胳臂腿也动不了。试了几次终于可以动了,伸手摸了摸土,不那么热了,我就用手臂撑着往外爬,推开豹尸钻出来,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早晨。

        天已经亮了,但周围灰暝暝的烟气弥漫,太阳变成了刚刚能看到的暗红色,跟片纸剪的一样贴在东边。山火依旧没有止息,只不过风向转了之后,火线也随之移远了。朦胧的烟尘中,可以看到远处山冈上有一条粉红色的亮光带,颜色黯淡,微微颤抖,那就是还在燃烧的林火。

        原先空地上的动物熏死的熏死,跑掉的跑掉,附近的山野已经静止了,静得很可怕。我像个从墓穴爬出来的僵尸一样,身体动作极其不协调,晃晃悠悠站起来,花了一分钟才最终站稳。大概分辨了一下方位,我艰难地迈开步子,开始朝山下走。当时什么具体的想法都没有,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我要喝水。

        火后的森林破败凋残,惨不忍睹。有的谷地和冈峦上,大火已经把树木像剃头似的给一抹而光了,露出了一片片光秃秃的土地,昨天还被枝繁叶茂的森林郁闭得不见天日的地方,这时的视野却异常开阔;而有的地方,大树的小枝条被掠光,只剩下粗大的枝干,成片的火烧林地像一排排倒插在地上的烧火棍,焦黑一片。林间还有一些被烧死的动物遗骸,都收缩得很小很小,随着火苗的摇动散发出熏人的焦臭,已经认不出本来的形状了。

        我仿佛行走在地狱中,天上是黑色的烟云,身周只剩下浓烟残火。脚下是厚厚的灰炭,尚有余温,一脚踩进去还热乎乎的,拔出脚带出的火星和烟灰又随风而去。整个山谷就像农村的燎火盆,燎完后,剩下的全是灰烬。

        身体的各种不舒服,早已掩盖了原本发烧的难受,我踉踉跄跄地走着,疲惫不堪,摔倒过多少次都不记得了。最难受的是渴,大火已经快把我烤干了,却再也没有桦树汁喝了,这时候就算在身上开条口子,血绝对都稠得流不出来。

        正走着,突然听见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紧接着轰隆一声,一棵被烧毁的大树倒在我前边不远的地方,激起了老高的火星和烟灰。摔碎的枝丫随即从地上弹起,呼啸飞上天,又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其中一根人大腿粗细、两米多的树干,噗的一声落在我跟前。

        那一下如果被砸中,肯定当场就没命了。但当时我连躲一下的动作都没有,各种反射神经都变得极度迟钝,只是木然地看完眼前发生的一切,转身绕开了一点,继续向前。

        终于来到了一条小溪边,溪水中漂满了灰,几乎变成了黑色。不过我还是把头扎进去喝了个够。嘴巴里湿润了,直到出了几身汗,放了一泡尿之后,才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又恢复了流动。

        我躺在溪边休息了许久,开始思考下面该何去何从。一场森林火灾,把这一大片山岭都烧成了白地,这是十足的灾难。但反过来想,其实也给我带来了几分希望,因为视野一下子变开阔了之后,说不定反而就能找到那条通向外界的黑松木桥了。等山火全熄了,我可以试着再向外走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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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7 08:57:18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接下来的问题比较难办,那就是怎么吃饭。金子我一直带在身上,可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眼下一点用都没有。装食物的背包逃命时就扔了,估计早烧没影儿了。猎枪我倒是没丢,不过子弹已经没几粒了,还要留着关键的时候防身,而且我枪法很臭,没办法靠打猎维持。实际上不要说吃饭,就是连喝水都不好解决。因为水壶丢了,我又不可能随时随地找到水源,没法儿把水带在身上,的确很成问题。

        仔细想了想,我决定冒险回老金场一趟。我们走之前曾扔了一些拿不动的粮食,还能利用;而且武建超虽然可能已经死了,他的背包和枪应该还在,我可以拿来补充一下粮食和子弹等一些必需品;再加上山上那头死豹子也能吃,这就足够支撑着走出山了。

        当然,现在回去的话有可能感染上鼠疫,不过这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眼下我只知道,我很需要那里的东西。

        打定了主意,我立即动身。因为刚刚休息过,身子轻快了不少,又走了大半天,回到了草甸上。山火同样烧到了草甸,大片大片被烧焦的草场十分刺眼,都是好几百米宽的灰烬线。

        可能是风向还有湿度的关系,越往金场的方向走,山火造成的伤害就越轻。等来到入口处的水泥桥时,身边基本上又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景色,感觉清凉了一些,烟尘也不是那么浓了。只不过我一看到铁丝网上“隔离区”的牌子,心情不免又紧张起来。

        继续往里走,我在那座几天前藏身的金硐外边停了下来,好好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后,这才转身进去。我本以为会看到武建超的尸体,但眼前出现的情景,却让人万分意外。

        金硐里空空如也,只有老爷子那烧煳了的尸体还躺在原来的位置,地上残留着武建超吐出来的秽物。但武建超本人,以及他的背包和枪都不在了。

        我怔了一下,从金硐里退了出来,又在附近找了找,也没有见人。我奇怪,心说难道让野兽拖走吃了?可就算人病死之后,能被吃得干净到一点渣都不留,但枪和子弹又不能吃,什么动物也不可能把那种东西拖走。

        武建超性格远比我积极,虽说他当初不想拖累我,但并不代表他愿意在金酮里等死。最有可能的,是他在还能动的时候,就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可人得了那种病,还能跑到哪儿去呢?而且他人,或是说他的尸体,现在又在哪里?

        如果不是自己走的,那就是有人把他移走了。我思索着,不自觉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难道我大哥回来了?或者是阿廖沙?

        而就是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两声枪响。我一个激灵,立马分辨出,枪声似乎是来自铁皮房的方向。

        说实话,这么些天下来,我对枪声都有点儿过敏了,因为每次枪响只后,接下来准没好事儿。不过这一次不同了,有枪声,就证明有开枪的人,不管是我大哥、阿廖沙甚至是武建超,对我来说都是好消息。有人总比没人好吧?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变得谨慎了许多。当时虽然激动,却也知道不能贸贸然闯过去。于是我端起枪,警惕地往铁板房那边靠近。只是没想到刚走了几步,那边就又传来一声枪响,隐约的还伴着野兽的吼声。

        听到那声音,我心里多少有了点谱,不由加快了速度。铁皮房子很多,纵深也大,我先伸脖子从远处望了眼,没见有动静,又靠近了一点,还是什么都看不到。我心里骂了一声,只能紧绷着神经,继续一间间找过去,鼻尖鬓角不自觉地就有点流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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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7 08:58:43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快,我来到了我们之前住的那间房子外边,往里瞧了瞧,空的没人,而转过去之后,我立刻就傻了。屋子后边的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刨出了几个大坑,而那几个前些天下葬的死人,这时全被扒了出来。

        几具尸体带着土,变得支离破碎散落在外边,胳膊、大腿七零八落,已经认不出谁是谁,哪块儿是哪块儿了。我忍住恶心上去查看,发现有动物啃食过的痕迹,几乎是同时,又在地上看到了几只扁平的大脚印,我顿时明白了是哈熊。

        那头带崽儿的母熊早就死了,这脚印又如此大,看来这附近的成年熊并不止那一头。可能是大火烧掉了山头上的森林,哈熊找不来吃食儿,就跑到了金场这边挖死人。至于刚才一声枪响,可能是哪个人和哈熊遭遇了。

        一想到哈熊,我那之前被熊抓伤的腿就隐隐疼起来,头皮也阵阵发多,更加握紧了枪,小心翼翼地往前搜索。刚才那枪响了三声之后就没下文了,人和熊至少得活下来一个,应该就在附近。

        我又走了不到一百米,果然就有了发现,前边一间铁板屋外,有一片被踢乱了的火堆余烬。我立即跑过去,一下就看见屋内有头红棕毛色的大哈熊,正头朝里边的趴在地上。

        前些日子那母熊给我留的记忆太过恐怖,这时又见哈熊,那一刹那我想也没想就本能后退,立刻端枪瞄准击发,动作从来没这么利索过。一枪打出去之后才发现不对,对面哈熊中了枪不动也不叫,一丁点儿反应也没有,烂泥似的瘫在地上,好像是已经死了。

        我又小心确认了一下,的确是头死熊。我松了口气,可心里又忍不住嘀咕说熊在这儿,那刚开枪杀熊的呢?左右望望没见人影儿,就踏进了屋子,摸了摸那熊,还是热的。而再一转脸,就发现旁边还有个背包,我一下认了出来,顿时心里一阵狂喜:那是武建超的包!难道说武建超真的没死,这哈熊是他打的?可这会儿他人又哪儿去了?

        我赶紧跑出到屋外,扯着嗓子一阵吆喝,依旧没有人应,心里只能更奇怪了。按说从最后一声枪响到我赶过来,之间时间并不长,人不可能走太远;而且如果武建超听到我的声音,他也没道理躲着我啊。

        情况不清不楚的,我不自觉地焦躁起来。而这时无意间一回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然看见屋里那哈熊,似乎自己微微动了一下。

        怎么又活过来了?我头皮嗡的绷紧,条件反射就去捞枪,枪拿到手里才想起已经没子弹了。同时那熊又动了一动,而接下来我就看到,一只人的脚,从那熊身子下边抻了出来。

        我实在是没想到,熊身子下面竟然压着人。眼瞧这种架势,我二话不说赶紧上去救人。可一头哈熊差不多有半吨多重,我又是抬又是扛,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才勉强把那死熊推起来一条小缝。赶紧伸脚把边上的背包勾过来,卡住空隙,抓住底下那人的脚试了试,松动了一些,就使劲儿拼命地往外拉。

        把人拖出来之后,看到那熟悉的体型熟悉的脸,我就一阵激动——真的是武建超。不过当时他被压得呼吸都快停了,头上脖子上的血管全暴了起来,脸憋成了酱紫色。我叫了两声他没反应,连意识也很模糊,此外身上还有不少血,不知是哪里受了伤。

        受挤压伤的人不敢随意乱动,我赶紧把他身体放平,这样好恢复呼吸。我又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确认骨头没大损伤,也没检查到明显伤口,这才小小嘘了一口气,那些血应该是熊的,人只不过是压昏了。想起刚才我还照着熊开了一枪,更是一身冷汗地后怕,幸亏这哈熊身子够厚实,子弹留在了体内没打穿,不然下边的人也得跟着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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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7 09:00:39 | 显示全部楼层
        过了会儿,武建超总算缓过了劲儿,一声长咳之后,开始急促地喘气。他朦朦胧胧地半睁开眼,看见我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见他终于活过来了,我喜极而泣,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伏在他身上“老武、老武”地哭了起来,什么狗屁鼠疫也顾不得了。

        那绝对是百分之百的真情流露。我平生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最危险的时候把武建超扔了,那几天一直无法放下。而这次回来,本以为只会看到他的尸体,可没想到武建超非但没有死,还勇猛异常地做掉了一头哈熊,这让我内心的负罪感大大减轻,更是打心眼儿里高兴。那感觉怎么形容都不为过,因为不论是感情方面,还是现实角度,武建超能活着,对我来说就是极好的消息。

        “老子还没死呢,哭丧啊你!”武建超一下子把我推开,吃力问道,“你咋回来了?”

        我噙着泪讪讪地坐起来,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其实我更想问他一个问题,就是:“你怎么没死?”

        当然这并不是故意咒他,而是我觉得很奇怪,败血性鼠疫的死亡率是百分之百,得病的人很少能撑过三天,武建超已经挺了快五天了,依然活着。我不禁有些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判断错了,就像前天把发烧当成了鼠疫那样。

        我们说起了各自的经历,而听完武建超的叙述后,必须承认,那家伙绝对是我这一辈子见过命最硬的人。

        他说那天我走后,自己吐了个昏天黑地,后来也流起了鼻血。不过他不愿意继续待在那金硐里,一是不想守着老爷子那臭烘烘的焦尸,二是怕那种黑色的球雷再出现,觉得就算死,也得死在好点儿的地方。于是他拿上东西,挣扎着回到了铁板房这里,挑了一间住下,大吃了一顿,换了身新点儿的衣裳,然后躺在屋里等着咽气。(不过后来我们知道,即便是可以防雷的铁板房,对球雷也无能为力。)

        这一躺三四天,该出现的症状也全都出现了,难受自然不用说,可他仍然是能喘也能动,并没像杨要武那样两天不到就死了。再后来发生了山火,金场这里倒是没怎么样,而和我猜的差不多,那哈熊的确是饿了来刨死人吃的。至于怎么又找上了武建超,拿他自己的话讲,是哈熊吃死人腻味了,闻见了活人的气味想尝口热乎的,所以就来了。

        当时他跑也跑不动,躲在屋里两枪打过去,还是挡不住哈熊往上冲,没等换好子弹,熊就扑到了跟前。他也算临危不乱,把只填了一颗子弹的枪一推上膛,顶住哈熊的心窝就来了个真正的抵近射击。

        这回熊倒是死了,可它重心已经压了上来,一下就把武建超盖在了身下,动弹不得。一千多斤的分量,枪杆都给挫折了,好在地面比较松软,他人又靠在墙角的位置,这才没有被实实在在一下子压死。要不是我来得还算及时,这一人一熊真可能同归于尽。

        武建超说着说着,自己都骂了起来,说要算上骑熊那一次,他一个星期不到就被哈熊搂了两回,这种狗屎运气,当真是世间少有。我说你就知足吧,两次都没让熊吃了,这种好运气,确实不是人人都有的。

        相较于哈熊,其实我更关心武建超身上的病。看了看他身上的出血点,也和当初杨要武的一样。武建超没死,我不太相信他身体能强壮到连鼠疫都不怕,只是觉得,可能还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

        武建超猜测说:“会不会是咱被那个球雷闪了一下之后,身上的病菌等于被消了一遍毒,杀伤力就没那么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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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7 09:02:2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摇了摇头说,你倒是有想象力,不过谁也没听过这种事情。

        当然,我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只能在肚子里嘀咕,心说难道是我这蒙古大夫误诊了,他们得的不是必死无疑的败血性鼠疫,而是别的什么病?可那链霉素和隔离区的牌子也不是假的啊,这又怎么解释?

        他说罢,我又讲了自己的遭遇。而这整个过程中,武建超对于我们把他抛己弃的事,一句都没提过,仿佛根本没发生过一样。可他越是不说,我越是觉得歉疚和惭愧,最后自己先忍不住了:“老武,我对不起你!”

        “嗨,说这些干吗,是我让你走的,有啥对不起的。”武建超轻轻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又一指旁边的死熊,“你这不又救了我一次么?”

        我更是感动得不行,激动道:“都数不清你救过我多少次了,这人情永远还不完,我一辈子欠你的。”

        武建超看我又有掉眼泪的趋势,立刻不耐烦起来:“行了行了,怎么娘们似的,动不动就两眼挤尿。要真想还我人情,就快去打点水,老子渴死了。”

        我“诶”了一声,马上拿起水壶跑出去。可没几步我就愣住了,直直定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我看到了大哥。他回来了,背着包手拿枪,正站在我们以前住的那间铁皮房前,看我几天前留下的那些字。

        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者,是看到了之前见过的那种蜃景。我有些踟蹰地走了过去,随即发现不是。大哥听见了我的脚步,转过了身,他脸色焦枯,嘴唇干裂,胡子拉碴,衣服鞋子烂得不成样子,显然是经过了极其艰苦的长途跋涉。他看见了我,就指着墙上那句话问:“这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死死盯着他,心里各种各样的感情轮番涌上来,而最终愤恨占据了上风。我怒不可遏地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大骂:“王八蛋,你还有脸问我?这么多天了,你跑哪儿去了?你还知道回来啊!啊?你他妈还知道回来啊?”

        大哥被我抓着,闭着眼不说话。我越见越气,把水壶扔掉,狠狠一拳挥了过去,力气之大,直接把他打翻在了地上。不等他站起来,我又追上去压住了他,继续一拳一拳往下捶,边揍边说:“你回来干什么,你还回来干什么?直接死在外边算了!”

        大哥依旧不作声,也不反抗,就那么躺在地上默默承受我雨点一样的拳脚,很快就鼻青脸肿了。而武建超听到动静,扶着门走出来一看,也是相当吃惊,又马上过来拉我:“起风了,恐怕还要打雷!有话进屋再说。”

        我当时近乎失控,根本就不听劝,仍在不停地揍着身下的大哥。直到把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发泄得差不多,人也累了,才慢慢停了下来。大哥坐在地上,抹了抹嘴角的血,咝咝吸了口气,终于说出了见面后的第二句话:“我知道,这样很不负责任,但我没有办法!”

        他声音淡淡的,一点感情都不带,说完站了起来,开始收拾掉在地上的背包。到了这时我才注意到,那背包鼓鼓囊囊,里边的东西刚被摔了出来,竞全是一沓沓文件模样的纸片,被风吹散了一地,大哥正一张一张地往回捡。

        不多一会儿,果然又开始打雷了。森林大火烧出的尘粒在天空中摩擦,产生了更多的静电,云层中蹿出一道道闪亮的雷光,利剑一样狠狠刺向地面,似乎比往常更加暴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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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7 09:07:5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三个已经坐到了屋里,外边闪电的青光映进来,我望着大哥的脸,心情异常复杂。十几天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每天生活在煎熬中,一直盼着大哥回来,他迟迟不出现。而就在我已经完全绝望,觉得他可能已经死在外头,永远不会回来的时候,他反倒突然冒出来了。

        又见了他,我心里的高兴和激动当然有,但更多的是愤怒和委屈。主要是恨他连个招呼都不打,半道儿上说失踪就失踪;还恨他留了字五天回来,却把我们扔在这里,足足跑了十几天不见影;更恨他刚才那个态度,说什么知道不负责任,但自己没有办法什么的…努力让心情平静了一些,我又问了那个我和武建超最想知道的问题:“这么多天,你干什么去了?那艘船是怎么回事?”

        大哥却疑惑地皱起眉,问什么船?似乎没理解我的话。

        武建超脸色变了一变。我也有些急,说你少装蒜,就湖里那条船,我见过你在船上。

        大哥似乎听明白了,却沉吟一下,叹了口气说:“我明白,不给你们个交代,你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不过我的事一言难尽,还是先说你们吧,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鼠疫又怎么回事?”

        他在那儿东拉西扯,我更是没好气,咬牙说:“你还有脸问!就是因为你才变成这个样子的。赵胜利死了,老爷子死了,阿廖沙的人也都死了,我和老武也快了,还能怎么样?”

        其实我明白,很多事怪不到大哥头上,但假如他不半路跑掉的话,这里的情况肯定不会变得如此糟糕。而大哥一听死了这么多人,也十分动容,痛苦地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摸兜想掏烟,却摸了个空。武建超和我都没说话,一直在等着他说。可他沉默了许久,问出来的却还是那一句:“我不在时,究竞出了什么事?”

        我简直无语至极,心说这算是什么态度?明明是我在问他,怎么他老是反过来问我们。正要发脾气的时候,武建超却伸手按住了我,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谁先说谁后说都一样,现在没必要争这个。

        又被他攥了一下肩膀,我很无奈,却只能妥协地点点头。大哥的脾气我也清楚,不管任何事,除非他自己愿意说,不然你就是拿枪逼着也什么都问不出来。他如今和我硬挺,我总不能再打他一顿吧?

        我压住怒气深呼吸几下,开始边回忆边叙述,把大哥离开后发生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讲出来,有遗漏的地方,武建超就会在一旁补充。大哥听得很认真,但对于我们遭遇的那一连串怪事,他既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惊讶,也没有做太多评论,反倒是在一些我认为不太关键的地方,却被他打断了几次,问了一些奇怪的问题。

        第一次,是在说到我和武建超曾上山找他的时候。他当时蹙了一下眉头,又要求我再讲得清楚点,比如我们听见了几声枪响,上山的路线,和哈熊遭遇的具体经过之类的。我都一一交代了,同时又很不解,就问他到底想知道什么?他却摇摇头,没说话,让我接着说后面的事。

        第二次,是我说曾看到湖对岸的光信号,这回他倒是点了点头承认了,说那信号的确是他打来的,而且也看见了我升起的黑烟。武建超马上就问他怎么能头一天还在湖这边,第二天就跑到了那边,这么远距离如何做到的?大哥却讳莫如深地摆摆手,又没回答。

        而我越往下讲,大哥的脸色就越凝重。第三次打断,是在说到杨要武问题的时候。大哥破天荒地讨论了几句,主要是向我们确认说除了阿廖沙,还有没有其他人可以证明杨要武的身份。我们说当然没有,他们那边的人都死光了,要不我们也不会只听阿廖沙的一面之词,到现在也什么状况都没搞清。

        大哥再次沉默,陷入思索。我已经懒得再追问他了,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于是就接着往下叙述。很快讲到了那野人的名字叫什么阿列克谢库图佐夫,而阿廖沙后来突然把他给杀了的事情。大哥听到这里,表情明显抽搐了一下,第四次打断了我: “阿廖沙为什么杀他?没理由么?

        我耸耸肩说:“我们也不知道,那老毛子跟你一样,也是啥都不愿意讲,还说什么‘说了你们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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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7 09:09:47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哥根本就没在意我话里带刺,而是脸色阴沉地问我:“你看过高尔基的《童年》没有?”

        当时一个响雷盖住了他的声音,我几乎没听清他说什么,张大了嘴,完全被这种不着调的问题搞晕了,忍不住问:“这跟高尔基的小说有什么关系?”

        大哥却揉了揉太阳穴,摇头嘟囔了一句:“但愿没关系吧,你继续。”

        他老这么神神秘秘的,我的耐心都快耗尽了,飞快的把后面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就冷声道:“行了,我讲完了,这回总该你了吧?”

        大哥终于点点头,转眼望了望门外,又回头看看我们:“这个地方,我以前来过。”

        这其实我们早就猜到了,不过直到听大哥亲口讲出来,才真正的确认。我十分不满地问:“你既然来过,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大哥却回答:“因为也从来没人告诉过我。”

        我几乎没听懂:“你什么意思?”

        大哥缓缓眨了一下眼,解释:“我来过,但我不知道我来过。我脑子出了问题,就是这个意思。”

        “哦,这么说你失忆了?”我顺着他话接了一句,心里并不怎么相信。这种情节电影里倒是很多,但我觉得大哥还是在卖关子。

        大哥却苦笑了一声:“比失忆可怕得多。”

        武建超一直在听,这时问道:“你出去这么多天,就是为了找那些东西。”他说着,用下巴指了指大哥的那个背包。

        大哥回答:“算是吧,找一些我本该知道,却不知道的东西。”

        “那你找回来没有?”我语气不善地问。

        大哥没管我的态度,认真点了点头:“故事有些长,我一点点说。”他挺直了身子,稍稍酝酿了一会儿,开始叙述:
        “1974 年,我们国家和苏联曾闹过一场外交风波。起因是当年三月份一架苏联的米4 直升机不明原因越入了新疆境内纵深七十多公里,迫降在阿勒泰地区,三个机组人员被我们当地的民兵关押扣留。当时两国关系极端对立,这个事件非常敏感,经过长达一年多的波折,咱们国家才最终查明原因,释放了苏方机组成员,并交还了飞机。事件得以解决。

        “而很凑巧的是,也恰恰就在1975年,我们国家在人迹罕至的阿尔泰深山腹地开始了一项地质勘察项目。这前后两件事有什么关系,没有确凿证据,谁也不敢乱说。不过有一点至少可以提一下,那架迫降在阿勒泰的直升机的编号是24,而当年那个勘察项目的全名,则是: “地6号湖及周边矿山单独选址和整治'。

        “这里的‘地6号湖”,只不过是个地名代号,而具体的地点,我想不多用说你们也该猜到了——”大哥指了指脚下,“地 6 号湖就是这里,姊妹海。”

        大哥说得有板有眼,煞有介事,我也不得不跟着认真起来,问:“你就是那时候来的?”

        大哥点点头:“项目是当年的地质总局,也就是现在的地质部牵头搞的。但里头搞地质的反倒不多,大多是部队上的单位,基建工程兵,气象雷达兵,红外遥感兵,甚至是防化兵都有。而至于当时的我,是作为新疆当地的地矿人员被临时抽调进组的,主要负责提供原始资料,同时协助工程兵物探部队进行实地测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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